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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古靈【小鬼跑錯邊】[全書完]

古靈【小鬼跑錯邊】[全書完]

楔子

    當他第一眼見到那個瘦瘦高高的男孩時﹐就覺得有點眼熟﹐所以﹐他不自覺
地多看了那個男孩兩眼﹐而後突然發現﹐那個男孩居然跟他有點像﹐當然﹐並不
是真的有多相似﹐只是有某些地方滿像的而已﹐但是……

    如果那是我的孩子該有多好﹖他還是忍不住要這麼想。

    雖然那個男孩子頂著一頭七彩雞窩似的毛發﹐後面還綁了一支短短的馬尾﹐
簡直就像是彩色雞毛撣子般﹐還有那一身邋裡邋遢的T 恤牛仔褲﹐嘴裡的口香糖
咬個不停﹐甚至……老天﹗那小鬼居然戴了一副銀圈耳環﹗

    天哪﹗有沒有搞錯﹐他才幾歲啊﹖頂多十歲吧﹗他父母是怎麼管教他的﹖居
然放任他把自己搞成這樣﹖

    那要是他的兒子﹐他絕對會先把那個小鬼抓來剃光頭﹐再把那身爛布和那副
耳環丟進大西洋裡﹐然後好好的管教那小鬼一下﹐讓那小鬼了解什麼叫規矩﹐什
麼叫教養﹗

    可是……他不覺輕嘆﹐那小鬼不是他的兒子﹐甚至連他的親戚也不是﹐就算
他想嘗一下被叛逆的兒女氣昏頭的機會也沒有﹐他早已覺悟﹐自己這輩子是沒有
做父親的希望了﹐也不想再浪費力氣去嘗試了﹗

    然而﹐不由自主的﹐他還是抽回剛踏進轎車裡的腿﹐揮揮手讓伯恩等他﹐然
後﹐慢慢踱到籃球場邊公園提供的椅子坐了下來。

    自從了解到他不太可能有孩子之後﹐他就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這個習慣﹐一
看到小孩子──從剛出生的嬰兒﹐到十歲之內皆可───他就會忍不住停下來看
看他們。老實說﹐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為實在有點可笑﹐也很無聊﹐但他
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或者﹐他該聽伯恩的勸告﹐去領養個孩子算了﹗

    默默地望著那只小孔雀學其他男孩一樣脫下T 恤綁在腰間﹐涔涔的汗水滴在
瘦削卻結實的上身閃閃發亮﹐小孔雀甩去滿頭大汗後﹐動作靈活地切入球伴中搶
來籃球﹐隨即翻身跳投。

    帥耶﹗好漂亮的籃板球﹗

    當他正在贊嘆不已時﹐伯恩也悄悄地來到他身邊坐下﹐同樣的﹐伯恩只看了
一眼﹐便和身邊的人有相同的發現﹐並微感詫異地脫口道﹕「咦﹖瑟洛凡﹐那只
七彩小孔雀長得跟你有點像喔﹗」

    他又不是瞎子﹐不用人家提醒他也知道﹐沒看到他不只是停下來看看而已﹐
而是乾脆坐下來了嗎﹖瑟洛凡不耐煩地想著。

    「可惜他的頭發不是淡金色的﹐而是……」伯恩倏地頓住﹐繼而有點尷尬地
哈哈兩聲。「我想﹐沒有人的頭發會跟孔雀一樣是天生五顏六彩的吧﹖不過﹐他
的眼睛……唔﹗太遠了看不清楚……」他喃喃自語地道﹕「可就算跟你一樣是灰
藍色的又如何﹖也只不過是碰巧而已吧﹖」剛說完﹐他就立刻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這個他更不需要人家來提醒﹗瑟洛凡又警告性地多瞪了伯恩一眼。他不需要
再有人來提醒他﹐他是個「沒種」的男人了﹗

    伯恩卻不痛不癢地聳聳肩。「去領養個孩子吧﹗瑟洛凡﹐我知道你一直很希
望能有個自己的孩子﹐但是﹐既然這已經是不可能的願望了﹐那就從你那些親戚
裡找個孩子來領養吧﹗」

    好吧﹗既然伯恩可以不理會他的衛生眼﹐那他也可以不理會伯恩的噪音吧﹖
瑟洛凡暗忖著撇開眼﹐開始專心地數起那只七彩小孔雀身上到底有多少種顏色來
了。

    「就哈廉吧﹗瑟洛凡﹐他跟你是最近的血親了﹐我認為……」

    伯恩倏地噤聲﹐因為瑟洛凡那雙灰藍色的眼珠子不曉得瞧見了什麼﹐竟然猛
一下凸得差點掉出來了﹐配合著他臉上太過震驚的錯愕神情﹐還真是有點滑稽﹐
也有些恐怖呢﹗

    「怎麼了﹖」趕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伯恩喃喃道﹕「光天化日之下看到
鬼了嗎……老天﹗」他驀地倒抽了一口氣﹐險些被自己的話給噎死了﹐而且﹐他
的表情比瑟洛凡的還要精採﹐幾乎比看到他老婆和別人上床還要驚詫和不知所措。
「怎……怎麼……怎麼會……那個……那個……怎麼可能﹖」

    幾個男孩們不知道為了什麼﹐突然停下來比手畫腳地大聲討論著什麼﹐而正
對著他們的恰巧是那只小孔雀。在那副仿佛被水澆過般濕淋淋的胸膛上﹐就在原
本一無所有的正心口部位﹐隨著激烈的運動過後﹐竟然翱然地飛出了一只血紅色
的翔鷹﹗

    「血鷹﹗」伯恩不可思議地低喃。「他……他怎麼會有血鷹﹖」

    瑟洛凡沒有回答他﹐他正忙著不敢置信地瞪著眼睛。

    「難道……難道是你家族裡哪位勇猛的血親在這兒胡亂撒下的種﹖」伯恩如
囈語般地自語﹐「也不對啊﹗」一說完﹐他立刻又否決了自己的話。「你們家族
裡不是每一代只出一只血鷹嗎﹖而且……而且必定是長子的長子才會出現的呀﹗
也就是說﹐要是你沒有子嗣的話﹐血鷹將會就此斷絕了﹐不是嗎﹖」

    瑟洛凡還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依舊直著眼緊盯在那只小血鷹身上。

    「不會是……」伯恩咕噥著把懷疑的視線瞄過來。「你曾經在這兒玩過……
好﹑好﹐抱歉﹑抱歉﹐」忙躲開那兩道凶惡的目光﹐順便舉起雙手投降。「算我
沒說過﹑算我沒說過﹗可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瑟洛凡的雙眉緊攢片刻後──

    「去查清楚﹗」

    他瞇起眼看著那只小孔雀拿T 恤當浴巾擦拭著滿頭﹑滿身的大汗﹐而後將那
件又濕又臭的T 恤又套回身上了。

    「沒查清楚以前﹐我們不回英國﹗」

第一章

    美國馬裡蘭州巴爾的摩市

    初夏的六月裡﹐天空的雲很美﹐屋前的草坪也很鮮嫩﹐在這片被茂密翠綠的
森林所圍繞的社區裡﹐常有兔子﹑松鼠及長得像洗熊的動物光臨造訪﹐小鬼們很
喜歡追著它們﹐把它們趕到森林去。有時﹐在社區附近的路上﹐也會看到鹿及天
生長得一副狡猾模樣的狐狸。

    特別是夏天的晚上﹐森林及草地上便會出現許多螢火蟲﹐好像聖誕樹上的led
(比燈泡小)一閃一閃的。若是把紗窗紗門打開﹐它們還會飛進來屋裡來﹐陪我
們度過一個愉快的夏天。

    不過﹐這會兒不是晚上﹐所以看不到半只螢火蟲﹐現在是早上十點﹐大部分
的大人們都去上班了﹐而小鬼們也都被校車送到學校去﹐除了老人﹑家庭主婦和
未屆學齡的幼兒之外﹐應該是看不到其他人的﹐但是……

    「咻」一下﹗遠遠的從社區街道那頭﹐突然狂飆過來一輛腳踏車﹐並在某棟
獨棟房舍前「嘎──」一聲地緊急煞車﹐任由腳踏車倒在草地上﹐像沖鋒敢死隊
的小騎士般﹐一跳下車就往屋裡沖。

    「晨晨﹗晨晨﹗我賺到了﹗我賺到了﹗」

    他一路大吼大叫著闖進屋裡﹐再飆向書房﹐就在書房門口﹐他差點迎面撞上
一個女孩子﹐一個胡亂在耳後扎了兩支短短的小辮子﹐看起來頂多像是高中剛畢
業才考上大學的女孩子﹐兩顆腦袋一樣地色彩繽紛﹐身上的衣飾裝扮也同樣前衛﹐
只不過﹐她比男孩子多戴了一副耳環而已。

    「換嘴﹗」駱晨晨不耐煩地敲敲駱偉翔的額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就算
我們是美國籍﹐可還是中國血統﹐在家裡就得給我乖乖的講國語﹐出門再去ㄉ`
ㄚ你的英文﹐OK﹖」

    「 OK ﹑OK﹗」駱偉翔更不耐煩了。「在家講國語﹐出門再ㄉ` ㄚ英文﹐行
了吧﹖」

    「行了﹗」晨晨滿意地搔搔駱偉翔的頭發。「好﹐你剛剛在叫什麼來著﹖」

    忘了先前的不耐煩﹐駱偉翔立刻又J起來了。「這個月的份我已經賺到了﹗」

    「不會吧﹖你這小鬼真的又賺到了﹖」晨晨懷疑地斜眼睨著駱偉翔。「先搞
清楚﹐是賺來的﹐還是騙來的﹑A 來的﹑ㄎ一ㄤ來的﹖」

    駱偉翔得意地咧出雪白的牙齒。「當然是正大光明的賺到的羅﹗嘿嘿﹐怎麼
樣﹖該認輸了吧﹖」

    晨晨瞇了瞇眼﹐「想都別想﹗」她狠狠地說﹕「這個月才過去一半﹐我還有
半個月的時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說著﹐她就轉回書房裡﹐嘴裡卻不清不
楚地嘟囔著﹐「Shit﹐早知道會把自己搞得這麼難看﹐當初就該送他上學去了﹗」

    沒錯﹐剛滿十歲的駱偉翔從來沒有上過學﹐不過﹐他並不是拒絕教育﹐而是
拒絕學校。

    摒棄傳統學校教育的課程﹐代之以引導學習的方式來因應駱偉翔的才能與性
向﹐晨晨針對駱偉翔的個性與興趣﹐選擇最恰當的課程與教材﹐在最恰當的時機
引導駱偉翔達成學習目的﹐並鼓勵他發掘未知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種教育方
式正是美國兒童教育界近來蓬勃發展的一項運動──在家上學。

    這種運動又常被稱為「拒絕學校」或「廢除學校」﹑「折衷學校」﹑「有機
學校」等等﹐啟蒙者是已故的作家兼教師約翰‧赫特﹐他批評主流教育﹐曾說﹕
「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兒童的學習是獨立的﹐而非集體的。」因此﹐他鼓吹「拒
絕學校」與「廢除學校」。

    根據俄勒岡州賽侖的「全國家庭教育研究中心」統計﹐全美約有一百卅萬到
一百五十萬學齡兒童在家上學﹐約佔所有五千三百萬學齡兒童的3%. 而且﹐登記
有案的在家上學兒童每年增加7%到15% ﹐遠高於入學兒童的增加率。

    雖然在家上學的孩子拿不到傳統的文憑﹐但研究顯示﹐他們在學業測驗上的
表現絕對不會輸給傳統學校的學生﹐甚至更為聰明優秀﹐而且﹐比傳統學生有更
大的百分比能夠順利進入明星大學。

    一向厭惡傳統教育的晨晨自然很贊同讓太過活潑外向﹐甚至有點奸詐狡猾的
駱偉翔在家上學﹐免得他到學校去欺負同學惹麻煩。事實也證明﹐她的決定沒有
錯﹐駱偉翔從五歲起﹐就開始自己決定﹐並安排自己的一切﹐晨晨不過是提供他
所需要的教材﹐並且在有需要時從旁協助他解決疑問而已。

    可惜他一直沒有展露出一絲半毫晨晨所期待的音樂天分﹐卻在商業方面擁有
令人不敢置信的直覺與野獸般的掠奪本能。

    從他五歲那年﹐無意中提醒超商老板如何才能拉回被新超商搶走的客人﹐而
後獲得每天可以到超商免費吃兩支雪糕的代價之後﹐他就明白﹐自己腦袋裡的想
法可以為自己賺取需要的東西。

    接著﹐以這個森林社區為基礎﹐他開始到處積極地去推銷自己的腦袋﹐雖然
一個五﹑六歲的小鬼想要推銷自己的意念實在是相當可笑﹐而且令人懷疑﹐但是﹐
出人意料之外的﹐他竟然成功了。

    因為﹐他不但有顆聰明的腦袋和無窮無盡的鬼點子﹐還有一流的口才。

    然後﹐他用自己賺來的錢買了一輛飆風踏車腳﹐開始向社區外「拓展業務」。
直到如今﹐別看他才十歲而已﹐早在幾個月前﹐他就開始和晨晨競爭﹐看誰賺的
錢比較多了。

    天哪﹗這還真不是普通的沒面子耶﹗

    在畢業的同儕之中﹐她已經算是高所得者了﹐卻沒想到﹐才十歲的小鬼就想
爬到她頭上跳腳飆勝利舞了﹗而且﹐他還不時的提醒她﹐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
天﹐她曾經一時興起的和他打賭﹐哪天要是他的收入真的高過她的話﹐這個家就
輪到他來發號施令了﹗

    嗚嗚……是不是在不久的將來﹐就該輪到她去丟垃圾﹑割草坪﹑清洗浴室馬
桶﹐還有飯後清理和洗碗了﹖

    晨晨靠在窗前郁卒地嘆了一口氣﹐可不到兩秒之後﹐她又揚起了一抹狡詐的
微笑。

    或許她應該先和他「談判」一下﹐然後給他設下一些限制﹖

    嗯﹗沒錯﹑沒錯﹐只專注於本行的她當然比不上各行各業都去分杯羹的小鬼
羅﹗所以﹐若是真的要賭﹐當然要賭兩人都在同一行業時才算吧﹖

    當然﹐那個小鬼對她所從事的這一行精不精﹐或者這種說法公不公平﹐她是
一概不論的﹐重要的是﹐這個家的老大只能是她﹗

    位於美國東部經濟活動中心的馬裡蘭州﹐雖然到處充滿了美國獨立戰爭及南
北戰爭的遺跡﹑文化﹐以及人文景觀萬種風情﹐生活步調也略帶南方的慵懶輕松﹐
更保留了不少獨立戰爭前殖民時期的古老住宅﹑建筑及古老的州府。

    然而﹐擁有近五千家與航太有關公司的馬裡蘭州﹐也有極為良好的投資環境﹐
尤其是在生化﹑醫藥發展方面。譬如﹐太空總署的格達中心﹑海軍航空作戰研發
中心﹐以及全美最大的國防工業洛基‧馬丁﹐均座落在馬裡蘭州﹐制造150 ﹐000
航太國防工業高所得的就業機會。

    至於資訊電腦及電子通訊﹐更是馬裡蘭州最大的出口技術及產品﹐全州在這
方面的公司已超過兩千家。馬州及大華府地區的北維州已成為全美矽谷之外的第
二電子資訊中心。

    二十八歲的駱晨晨所從事的正是有關於資訊這方面的行業﹐她是屬於在家上
班的游戲軟體設計師﹐只要每個月到公司開一次會議﹐其餘時間都可以窩在家裡
混日子﹑騙薪水﹐有問題時﹐打個電話或上個網就解決了。

    請別懷疑﹐沒錯﹐這個外表看似連二十歲都不滿的女孩子確實已經有二十八
歲的高齡了。而導致她看似永遠長不大的罪魁禍首﹐正是那張天真的娃娃臉﹗她
那蘋果也似的臉蛋﹐大大的眼睛明亮無邪﹐紅潤的雙頰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沒事老噘起來的紅脣甜蜜得連蜜蜂都要覬覦﹐就是這麼一張幼齒可愛的娃娃臉﹐
加上只有一百五十公分的身高﹐害她無論走到哪裡﹐都被人稱呼為「小妹妹」﹗

    哇哩咧~~這真是超級看不起人嘛﹗

    但是﹐最最過分的還是她那個混蛋兒子駱偉翔﹐明明才不過十歲﹐甚至他的
五官除了那雙迷人的灰藍眼眸和那管高挺的鼻子之外﹐其他部分也遺傳到她某些
娃娃臉的特徵﹐看起來有點不符合實際年齡的感覺﹐可是……可是他竟然已經長
得比她還要高了﹗

    她幾乎可以預測到﹐將來那個小鬼鐵定會頂破天花板沖上二樓去了﹗

    唔……算了﹐那也沒關系﹐反正他也很有錢﹐叫他負責修理天花板的費用不
就好了﹖

    可是﹐當他去年滿九歲生日的那一天﹐突然拿詭異的眼光打量她半晌後﹐他
說了──

    「我說媽咪呀﹗你長這個樣……叫你媽咪實在很沒面子耶﹗我看叫你妹妹還
差不多一點吧﹗」

    哇﹐這小鬼講話好毒喔﹗

    可就算再沒面子﹐她還是他的老母吧﹖

    沒想到﹐就從那句話之後﹐駱偉翔就順應世界潮流﹐不再叫她媽咪﹐而改叫
她的名字「晨晨」了。

    這就真的太超過了吧﹖

    但是……嗚嗚嗚……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誰教她生了一個純東方血統的突變
種西方人呢﹖

    *****
   
    巴爾的摩曾經在 1904 年時在大火中被焚毀﹐只有在 1867 年建成的圓頂市
政府建筑幸存﹐雖然之後巴爾的摩迅速重建﹐成功的轉型為兼具現代化與歷史特
色的商業重鎮﹐但是﹐市中心區卻再也沒有恢復過來了﹐大部分商業中心都轉而
集中於岸邊的購物區及內港區。

    而內港區內最熱鬧的區域又屬由派瑞特街商場和萊特街商場垂直構成的港口
廣場﹐是可供歇腳及漫步的廣場﹐甚至可以享受海港特有的風光﹐欣賞落霞殘照
及海鷗覓食的趣味景象。

    此刻﹐在離內港2 號碼頭的巴爾的摩世貿中心不遠處的派巴第歐式高級旅館
頂樓的公爵套房內﹐瑟洛凡倚在陽臺欄杆上﹐攢眉肅目地凝望著海平面上殘留的
餘暉沉思。

    剛談完電話的伯恩悄悄地來到他身邊輕咳一聲﹐瑟洛凡這才淡淡地瞟他一眼。

    「如何﹖」

    「我們可能要到懷俄明州去逛逛了。」

    「為什麼﹖」

    伯恩轉過身來斜靠著欄杆﹐腦袋卻依然對著港邊的露天劇場。

    「我們已經查到那個孩子的下落﹐駱偉翔的母親駱晨晨曾經在你來美國就醫
的那段期間裡﹐和她的同學莎蘭一起在你就醫的沙比克醫療中心打工﹐而且﹐正
好是在檢驗樓層工作。那時候是她升高三前的暑假﹐之後她就以懷孕的身分念完
高三﹐在畢業考後隔一天生下駱偉翔﹐再考上摩根州立大學。」

    他轉回臉來看著瑟洛凡。「其他事項都不重要﹐但是﹐如果我們要了解她們
在沙比克醫療中心打工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想﹐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找莎蘭談
談﹐但是很不巧的是﹐她已經在去年嫁到懷俄明州去了﹐所以﹐我們只好跑一趟
懷俄明了。」

    瑟洛凡冷眼斜睨著海面。「為什麼不直接去找那個東方女人談談﹖」

    伯恩不禁翻了翻白眼。「老天﹐瑟洛凡﹐這種事還用得著問嗎﹖如果她們真
的在暗中做了什麼事的話﹐你這樣大剌刺的跑去質問﹐她會承認嗎﹖」

    瑟洛凡蹙眉不語﹐伯恩安撫性地拍拍他的背。

    「放心啦﹗如果同時詢問她們兩個﹐可能就問不出什麼了﹐可是分開的話﹐
就很容易露出破綻﹐更何況……」他突然露出一個狡詐的微笑。「前天我請人設
法去弄點那孩子的毛發來﹐而剛剛那通電話就是對方通知我已經得手了﹐待會兒
就會把東西送過來。不僅如此﹐他還因為那孩子不小心被玻璃割傷了﹐所以﹐意
外的得到幾滴那孩子的血。如此一來﹐要替你們兩個作DNA 基因鑒定血緣的檢驗
就沒問題了。」

    瑟洛凡徐徐地轉過頭來﹐雙眸閃閃發亮﹐充滿了緊張與期盼。

    「這樣吧﹗我們先把那孩子的血液和毛發送到醫療中心去﹐順便留下你的血
讓他們替你作鑒定﹐跟著﹐我們就到懷俄明去。等我們得到答案回來後﹐鑒定報
告應該已經出來了﹐如果一切都是正面的結果的話﹐我們就可以去找那位駱晨晨
談談了。」

    瑟洛凡沉默片刻﹐而後又轉回去望著海平面。

    伯恩蹙起眉心。「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

    「嗯﹖」

    「那個人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把東西送到﹖」

    *****

    為了存活過炎熱的夏天﹐一般人都會躲在冷氣房裡苟延殘喘﹐但是﹐森林社
區的居民們﹐如果夠聰明的話﹐通常會關閉冷氣﹑大開窗門﹐教森林裡的夜鳴洗
去一天的疲乏﹐任由清涼的微風趕走白日裡的燥熱﹐讓自己沐浴在自然的洗禮下。

    不過請謹記﹐紗窗﹑紗門不但不能打開﹐而且要關得緊緊的﹐最好再加上幾
把鎖。因為﹐實在很難確定現在的蚊子到底是不是會開門﹑開鎖﹐但可以確定的
是﹐現在的貓大都會開門。

    那是一只野貓﹐半黑半白的雜毛貓﹐不過﹐也不能完全說它是野貓啦﹗因為﹐
當初是她去超市買東西時﹐在車子頂蓋上發現有只很奇怪的動物趴在上頭死也不
走﹐結果就這樣被它賴上了。那時候它好像才只有三﹑四個月大而已﹐所以﹐她
也不忍心就這樣扔掉它﹐只好讓它加入這一家族了。

    如今﹐它長大了﹐出外的時間多﹐在家的時間少了﹐就跟人類的男人一樣﹐
它只有在肚子餓和想睡覺的時候才會回來。

    就像現在﹐它一回來﹐就窩到晨晨的懷裡﹐那是它的龍床﹐晨晨也很習慣的
抱著它看電視。駱偉翔則窩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猛K 她念大學時的書籍﹐因為他
們已經「溝通」好了﹐要競爭﹐就得在她專精的行業上競爭才行。

    照道理說﹐這種氣氛應該是相當安詳的才對﹐可是……

    「它在干什麼﹖打太極拳嗎﹖」晨晨瞪著胸前的貓咪喃喃道﹐後者正很努力
的在練習「推手」。

    駱偉翔抬眼隨便瞄了那麼一下下﹐便又垂下眼去盯住書本。

    「做愛做的事啊﹗」

    「啊﹖」茫然不解的晨晨還是瞪著它。「啥米﹖」

    「它是公貓﹐而且﹐認定你是它專用的母貓﹐」駱偉翔漫不經心地回答﹐「
所以﹐現在它正在享用它的專寵﹐OK﹖」

    啊﹖它是公貓﹐而她是它專用的母貓﹐它現在正在享用它的專寵……啥米意
素啊﹖

    晨晨依然困惑地瞪著奮戰不懈的貓咪﹐直到它……

    「啊﹗」她陡然尖叫一聲﹐將貓咪一把扔得老遠﹐然後抓了一大堆紙巾在胸
前拚命的擦拭著。「老天﹐它噴了什麼東西在我身上呀﹖」她惡心地叫著。「不
會是尿吧﹖」

    駱偉翔則大笑著瞥向悠哉悠哉的在電視前躺下的貓咪﹐後者一副神清氣爽﹑
心滿意足的模樣。

    「我是不是該叫你繼父呢﹖」他戲謔地問貓咪。

    「什麼繼父﹖它剛剛……」晨晨叫了一半突然停下﹐繼而用疑惑的眼神在駱
偉翔和貓咪之間來來回回的打轉。「難不成……難不成它剛剛是在……在……」
見駱偉翔點點頭﹐晨晨不敢相信地愣了一下﹐隨即一臉惡心地低下頭去更用力的
擦拭胸前。「Shit﹗Shit﹗Shit﹗Shit……」罵到一半﹐她索性跑回房去洗澡了。

    半個鐘頭後﹐晨晨回到起居室裡﹐腦袋上包著一條大浴巾。

    「那只搞不清楚狀況的貓呢﹖」

    「出去了。」

    晨晨哼了哼﹐「算它溜得快﹗」然後坐到原位去擦頭發﹐擦那一頭參差不齊
的彩色毛發。幾分鐘過後﹐她越想越不甘心﹐最後還是忍不住脫口不滿地抱怨道﹕
「為什麼它不找你而找我﹖」

    「因為你才有大咪咪啊﹗」

    聞言﹐晨晨立刻轉怒為笑﹐同時掛起傲人的胸脯。

    「是嗎﹖呵呵呵﹐現在你終於肯承認你老媽我矮雖矮﹐身材也是挺不錯的了
吧﹖」

    翻翻白眼﹐駱偉翔斜眼瞄著她的胸脯。「是啦﹗對它來講是大咪咪﹐可是對
我們人類來講嘛……嘿嘿嘿﹗只不過是乳牛一只而已﹐有什麼……啊﹗」他倏地
驚叫一聲﹐險險接住自半空中飛來的無線電話。「你干什麼啦﹗砸到會死人的耶﹗」

    晨晨嘿嘿冷笑﹐左手還抓著本國家地理雜志﹑右手抓著遙控器﹐一副隨時准
備發動攻擊的樣子。

    「翔翔先生﹐能不能麻煩你把剛剛的話再講一次﹖」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駱偉翔也不認為自己活夠了﹐所以﹐他轉個眼﹐便咧
出了一個無辜的笑容。

    「有嗎﹖我剛剛有說話嗎﹖沒有吧﹖」

    「沒有嗎﹖」晨晨瞇了瞇眼。「那麼﹐你說說那只蠢貓咪到底是為什麼找我
而不找你呢﹖」

    「你發情了嘛﹗」駱偉翔毫不猶豫地回答。

    「啊﹖我發情了﹖」這又關她什麼事了﹖「請解釋一下﹗」

    「沒問題﹗」駱偉翔嚴肅地點點頭﹐同時把書本放到一旁去﹐而且﹐正襟危
坐地擺好正坐姿勢。「因為呢﹗母貓發情時﹐通常都會散發出某種特殊的氣味﹐
就是這個氣味誘惑公貓發了瘋。所以說﹐那只蠢貓之所以會找上你﹐肯定是你發
情……不﹗人類應該說是發騷了。對﹗你發騷了﹐所以﹐散發出那種會誘惑它…
…救命啊﹗」

    當鄰居們聽到從這一家發出類似「誰是凶手」的瘋狂叫鬧聲時﹐都嘛見怪不
怪地挖挖耳朵﹐當作沒聽到﹐除非是時間太晚﹐否則﹐通常都是不會有人來抱怨
的。

    整整一個多鐘頭後﹐兩個叫啞了嗓子的家伙才倒在玄關前動彈不得。好一會
兒後﹐喘息稍止﹐晨晨正想爬起來﹐卻聽見駱偉翔遲疑地開口了﹐於是﹐她又躺
了回去﹐打算先聽清楚他的話再來考慮是要休戰﹐還是再戰。

    「晨晨﹐那個……你確定我爸爸是日本人﹐而且他已經死了嗎﹖」

    晨晨聞言一愣﹐隨即翻過身來趴著﹐並和朝她看過來的兩只灰藍色瞳眸對上。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雖然她從不隱瞞他到底是怎麼出世的﹐事實上﹐當他第一次問她「爸爸在哪
裡」時﹐她就老老實實地解釋給他聽了﹐即使他根本聽不懂﹐因為當時他才三歲。
之後﹐他又問了許多次﹐她也耐心地反覆說給他聽﹐直到他不再問為止。

    但這是第一次﹐他對她的話有所質疑﹐而且提出不同的問題。

    駱偉翔猶豫了一下後﹐也翻過身來趴著與她對視。

    「因為﹐最近好像一直有人在盯著我看﹐剛開始時我以為是錯覺﹐但是……
當我反過去注意對方時﹐我發現對方也跟我一樣是淡金色的頭發﹑灰藍色的眼睛﹐
甚至我還覺得他好像跟我有點像﹐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就好像……好像
他快餓死了﹐卻只能盯著眼前的大餐流口水﹐那種極度飢渴又過分渴望的神情﹐
真是有點恐怖﹐害我雞皮疙瘩都忍不住冒出來了﹗」

    晨晨頓時呆住了。

    不會吧﹖難道……難道是那位神秘的岱爾先生﹖難道駱偉翔真的是那個岱爾
先生的兒子﹖

    可就算是又如何﹖那是精子銀行裡的精子﹐也就表示﹐岱爾自己也能生﹐應
該不會……不對﹗誰說那次解凍的都是精子銀行裡的「貨品」﹖好像也有幾個是
作AIH (使用先生精子作人工受精)和IVF (試管嬰兒)的吧﹖

    然而﹐話又說回來﹐既然是要作AIH 或IVF ﹐那他們應該都有老婆了﹐不是
嗎﹖她能一戰成功﹐那他老婆應該更沒問題吧﹖而且﹐已婚者通常都很不願意有
這種意外之子出現才對﹐那他干嘛……

    「晨晨﹖晨晨﹖」

    「呃﹖」晨晨一驚回神。「啊﹗哦……這樣啊……」她考慮片刻後說﹕「老
實說﹐過去我所告訴你的都是事實﹐完全沒有騙你﹐只不過……」她歉然地瞥他
一眼。「只不過﹐有件疑問我沒有跟你提到而已。」

    就知道﹗駱偉翔無奈暗忖。

    當他發現純種東方人配上純種東方人﹐無論基因怎麼亂配﹐都不太可能會配
出像他這種突變的西方小鬼時﹐他就心存疑惑了﹐只是一直沒有提起而已。

    「什麼疑問﹖」

    「呃……是這樣子的……」

    於是﹐晨晨詳細的把當年陰謀付諸實行的那一天所發生的一小段走調插曲告
訴駱偉翔﹐順便也提到那件插曲的關鍵人──神秘的岱爾先生。雖然當他出生後﹐
她就覺得有哪裡不太妥當﹐也曾想去探查一下岱爾先生的底細﹐然而﹐當時他已
經離開醫療中心了﹐而且﹐他的資料鎖在負責人的辦公室裡﹐根本什麼也查不到。
所以﹐她只好放棄了﹐並把這件事當作沒有發生過。

    「那也就是說……」駱偉翔盯著晨晨看。「我也有可能是那個岱爾先生的兒
子羅﹖」

    晨晨頷首。「沒錯﹐而且﹐應該是有相當大的可能﹐所以﹐你跟我一樣完全
沒有音樂天分﹐甚至還會冒出這種莫名其妙的商業天分﹐我想﹐你父親可能是個
很厲害精明的生意人吧﹗」

    「唔……是嗎﹖」

    晨晨有點不安地看著駱偉翔少見的沉肅臉色﹐無法猜測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
應該還沒死之後﹐他會有什麼樣的想法﹖或者是決定﹖

    沒想到駱偉翔凝神沉思半晌後﹐竟然跳了起來﹐並展開一臉挑戰的笑容。

    「來吧﹐續戰吧﹗」

    「啊﹖」

    駱偉翔挑了挑眉。「怎麼﹐你認輸了嗎﹖」

    「認輸﹖呃﹗不是﹐不是這個問題﹐是﹑呃……」晨晨實在有點搞不清楚狀
況﹐她慢吞吞地爬了起來。「我是說你……呃﹗剛剛的事……呃﹗那個……呃﹗
你想……呃……」

    聽著聽著﹐駱偉翔不由得大笑了起來﹐似乎很開心見到她有這種手足無措的
時候。

    「媽咪﹐」他親昵地攬住比他矮了五﹑六公分的晨晨﹐同時喚著好久沒喚過
的稱呼。「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不想哪天被某件意外的消息給嚇呆了而已﹐並沒
有打算做什麼呀﹗而且﹐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完全沒有要改變的意思﹐所以﹐
你不用擔心那麼多了﹗」

    晨晨猶豫了一下。「但是……難道你不想……呃﹗或者計畫……」

    「不想﹐也沒有任何計畫﹗」駱偉翔不假思索地打斷晨晨的話。「生意可以
預定﹑約會可以預定﹑考試可以預定﹐甚至前途也可以預定﹐可一旦牽扯到人類
之間的親情﹑愛情糾葛﹐那就無法做任何預定計畫了﹐我們只能順其自然﹑隨機
應變了﹐對吧﹖」

    那張俊俏的臉上依然有著娃娃臉的痕跡﹑那笑容仍舊是那麼開朗頑皮﹐就算
他長得比她高﹑就算他真的對賺錢很有一套﹐可是在她的心目中﹐他始終只是個
孩子﹐沒想到……

    晨晨驚異地凝視著駱偉翔﹐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雖然她從來沒有後悔過這件事﹐甚至還得意得很﹐但是﹐每當某些人刻意拿
這件事來嘲諷她﹑傷害她時﹐即使她根本不在意﹐卻也免不了感到些許無奈﹐擔
心孩子會代替她受到傷害。

    然而﹐此時此刻﹐面對如此開朗早熟的兒子﹐心中除了驕傲之外﹐還有另一
種全新的感受。

    孩子不但是父母生命的延續﹐同時也是父母的救贖﹗

    ******

    在悶熱的夏天裡﹐最好的休閑活動當然是玩水﹐所以﹐童心依然很重的晨晨
當然就拉著兒子一塊兒玩水去了。

    於是﹐當瑟洛凡和伯恩來到駱家前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一對姊
弟……呃﹗或者是兄妹在草坪前一人拉著一條水管互相攻擊對戰﹐笑鬧聲在這單
純怡人的社區裡鮮活的傳到老遠。

    晨晨鮮少離開社區﹐因為沒必要。在這個森林社區裡﹐有規畫完善的住宅區
和商業區﹐也有整齊的公園與道路﹐以及健全的公共設施和保全系統﹐生活上的
一切所需應有盡有﹐所以﹐除非是到公司開會﹐否則﹐她是不會有興趣踏出這個
被大自然包圍的社區。

    而瑟洛凡和伯恩也不想在事情尚未查清楚之前﹐就跑到這兒來引人注目﹑打
草驚蛇﹐搞不好會讓她警覺到有什麼問題而溜之大吉了。所以﹐事實上﹐他們根
本不認得那個偷了瑟洛凡種子的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因此﹐當他們看見那對玩
得快瘋掉的兄妹或姊弟時﹐還真是相當困惑。

    難道他們有什麼地方疏忽了沒查到嗎﹖

    若說那女孩子是鄰居﹐可他們的長相至少也有五﹑六分相似﹐特別是那種可
愛的娃娃臉輪廓﹐幾乎是彼此的翻版。

    然而﹐從他們得到的資料裡也顯示出﹐駱偉翔應該沒有其他兄弟姊妹﹐難道
……是親戚﹖

    首先注意到他們的是駱偉翔﹐他有些意外﹐但也很冷靜地立刻向晨晨示意「
外人」的出現﹐於是﹐兩條猶自泉涌出冷水的水管就這樣被舍棄在地上﹐跟
著﹐草坪內﹑草坪外的四個人開始大眼小眼的面面相瞪。

    終於來了﹗晨晨心想﹐仔細地打量起來﹐還真的滿像的呢﹗而且﹐兒子會長
那麼高的疑問也終於獲得解答了﹐原來是遺傳自他的父親﹔還有發色﹑眸色和那
高挺的鼻子﹐說他倆完全沒關系﹐恐怕也沒人會相信吧﹗

    她打量著瑟洛凡﹐瑟洛凡則緊緊的盯住了駱偉翔。

    那就是我的兒子﹗瑟洛凡的心中開始冒出感動的淚水。以往﹐他總認為自已
是為了父母﹐才會那麼期盼能有個孩子﹐可在這一刻﹐面對著自己的兒子﹐他總
算了解到自己心底對孩子的渴望恐怕是更高於父母了﹗

    伯恩也瞧見了駱偉翔﹐他暗自為好友歡喜不已。這麼多年來﹐他很清楚好友
忍受了多少譏諷的眼光﹐這下子﹐非得讓那些曾經說過瑟洛凡「沒種」的人看看
瑟洛凡的「種」不可﹗

    終於來了﹗駱偉翔同樣這麼想著。近看才發現﹔他既優雅又高貴﹐實在不太
像平常人﹐似乎滿有身分的﹐不過﹐瞧他的神態……會是想來上演一出「搶子」
的古代戲碼吧﹖

    好半天之後﹐瑟洛凡才勉強壓抑下內心的激動﹐率先開了口。

    「小弟弟﹑小妹妹﹐請問你們家的大人在嗎﹖」

    他認為自己的問話很得體﹐聲音也很溫和﹐實在找不出什麼毛病來﹐所以﹐
他真的很納悶﹐為什麼駱偉翔在一愣之後﹐竟是大聲地爆笑出來﹐甚至還抱著肚
子倒在地上滾來滾去的﹐而那個女孩則是滿臉懊惱不悅之色地怒瞪著他。

    他說錯什麼了嗎﹖

    「我家的大人﹖」女孩咬牙切齒地問。

    「是的﹐譬如你的父母﹐他們在嗎﹖」

    「我的父母﹖」女孩冷哼一聲。「我老媽正在天上監視我有沒有每天練琴﹐
我老爸現在應該在澳洲陪他的女人沖浪﹐你要找他們的話﹐就請自個兒去找吧﹗」

    正要爬起來的駱偉翔又抱著肚子笑倒回去了。

    瑟洛凡錯愕地和伯恩互覷一眼﹐而後輕咳兩聲再指指駱偉翔。

    「哦﹗抱歉﹐那……小妹妹﹐那他的母親呢﹖你知道他的母親在哪裡嗎﹖」

    他實在不能理解﹐這麼簡單的問話﹐為什麼會讓駱偉翔又開始在地上滾來滾
去﹐而且﹐爆笑得比剛才更大聲﹐女孩則看起來似乎很想宰了他呢﹖

    他到底說錯了什麼﹖

    「你不會自己去問他啊﹗」話落﹐女孩便怒氣騰騰地轉身回屋裡去了。

    問他﹖問那個倒在地上笑到爬不起來的駱偉翔﹖瑟洛凡無奈地暗嘆。還是等
他笑夠了再問吧﹗

    好一會兒之後﹐駱偉翔終於慢慢地收起笑聲了﹐卻仍然笑意盎然地爬起來仰
頭望住差不多有190 公分高的瑟洛凡﹐在瑟洛凡開口以前搶先發問。

    「你好像不是美國人吧﹖」至少他的口音就不太像。

    「我是英國人。」

    駱偉翔哦一聲﹐又問﹕「你的名字﹖」

    「瑟洛凡‧考斯岱爾。」

    駱偉翔皺起眉頭﹐「考斯岱爾﹖岱爾﹖」而後展眉聳聳肩。「我們早就猜到
你們會來了﹐不過……」他回眼瞄了一下屋子。「恐怕你剛剛把她給惹毛了﹐要
是我讓你們進去﹐隨即又被她趕出來的話﹐你可不要怪我喔﹗」

    瑟洛凡還是不明白﹐他到底是哪裡得罪了那個女孩呢﹖

    「她是誰﹖」

    正朝屋子走去的駱偉翔頭也不回地答道﹕「你要找的人。」

    緊隨在他身後的瑟洛凡愣了愣。「呃﹖」

    駱偉翔回眸﹐頑皮地擠了擠眼。

    「我母親啊﹗」

    至少有十秒以上的時間﹐瑟洛凡和伯恩茫然對視﹐似乎不太能理解駱偉翔的
答案﹐而後﹐兩人同時不敢相信地大叫了起來。

    「她就是你母親﹖」

    駱偉翔打開大門走入兩步後又轉身。

    「沒錯。」

    「不可能﹗」伯恩斷然道﹕「她才幾歲啊﹗怎麼可能會是你母親﹖﹗」

    讓他們進來再關上大門後﹐駱偉翔領著他們往客廳走去。

    「那只是因為她那張娃娃臉﹐還有特別矮小的身材﹐所以﹐老是讓人覺得她
還沒長大似的﹐其實﹐她已經是個二十八歲的老太婆了。」

    「二十八歲﹖老天﹐她真的有二十八歲了﹖」伯恩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所以﹐我才會笑成那樣啊﹗」駱偉翔瞄著瑟洛凡。「現在你該知道是怎麼
惹火她的了吧﹖」

    沒錯﹐他認罪﹗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吧﹖誰教她長得那麼「畸形」呢﹖

    瑟洛凡無奈的苦笑。「那她現在……」

    「我去找她﹐她應該是去淋浴了﹐你們在這兒等一下吧﹗」

    等駱偉翔一離開﹐伯恩就脫口問﹕「你相信嗎﹖」

    「他們長得很像﹐不是嗎﹖」瑟洛凡淡淡地道。

    伯恩蹙起眉。「嗯……說的也是﹐難怪她會那麼生氣﹐你一直叫她小妹妹﹐
而且……」他倏地失笑。「天哪﹗她一定恨死你了。」

    「別說了﹗」瑟洛凡懊惱地低吼。「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吧﹖重點
是─他們似乎早就料到我們會來找他們了﹐你認為她會是什麼打算呢﹖」

    伯恩略一思索。「他們母子的感情似乎很好﹐我想﹐她應該不會輕易讓你帶
走她的兒子吧﹖」

    「可是﹐那也是我的兒子啊﹗」瑟洛凡抗議。

    「我知道﹐但是﹐如果你們兩人之間有什麼爭執的話﹐卡在中間為難的也是
你兒子喔﹗」伯恩冷靜地分析道。

    這麼一說﹐瑟洛凡就沉默了﹐直到晨晨和駱偉翔出現之前﹐他都沒有再說話﹐
只是兀自皺眉沉思著。他是可以用上百種手段把兒子強搶過來﹐可是﹐他不願意
讓唯一的兒子為難﹐畢竟兒子和他母親的感情似乎相當不錯﹐就算他是個自私的
人﹐也沒辦法無情到硬要分開他們而讓兒子痛苦﹐更何況﹐他並不認為自己是自
私的。

    那他該用什麼方法和她談判呢﹖

    正在思忖間﹐晨晨終於出現了﹐而且﹐她一出現﹐就直接來到瑟洛凡面前坐
下﹗並且很率直地盯住他問﹕「你有什麼目的就直接說吧﹐不用再講什麼客套話
了﹗」

    瑟洛凡似乎有些意外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從胸前口袋裡掏出一份文件遞
給晨晨。「這是我和你兒子的DNA 基因鑒定報告書﹐上面很清楚的說明了你的兒
子就是我的兒子。」

    晨晨刻接過手來﹐相當仔細地看過報告書後才抬起頭﹐可是﹐她並沒有瑟洛
凡預料中的緊張﹑生氣﹑不高興﹐甚至准備戰斗等負面反應﹐相反的﹐她笑了﹐
是一種問題終於獲得解答的開心笑容。

    「原來真的是你啊﹗」

    瑟洛凡愣住了。「你……你怎麼……」

    晨晨唉地嘆了一聲。「你不知道﹐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明明應該是個純種的
東方人說﹐怎麼會冒出一個金發藍眼的突變種西方人呢﹖」她轉眼朝兒子戲謔地
笑道﹕「原來你不是突變種啊﹗」

    瑟洛凡雙眉一皺﹐正想開口糾正她不該說他兒子是突變種﹐沒想到駱偉翔卻
搶先誇張的嘆了一口氣﹐並懊惱地說﹕「不是嗎﹖好可惜喔﹗那下回我自己來生
個突變種好了﹗」

    晨晨眨眨眼。「黑人﹖」

    「黑人﹖」駱偉翔搔搔腦袋。「難度好像比較高耶﹗印地安人吧﹗」

    晨晨歪著腦袋想了想。「也可啦﹗不過﹐印地安人和東方人也有點像﹐只能
算是小突變而已吧﹖」

    「有變就好了啦﹗總比那些完全沒變過的好玩多了吧﹖」

    「嗯﹗說的也是。」話落﹐晨晨又轉回來對著瑟洛凡。「看來﹐當年的事你
都查得很清楚了﹐是吧﹖」

    瑟洛凡頷首。「差不多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哦﹗那麼……」晨晨凝視著他。「你是想來認回兒子﹖」

    「是的。」瑟洛凡並不否認。

    「可是……」晨晨瞟了兒子一眼。「你太太不會介意嗎﹖」

    瑟洛凡悄然地垂下眼。「我已經離婚了。」

    晨晨呆了呆。「啊﹖啊﹗抱歉﹑抱歉。」

    「不必在意﹐已經很久了。」瑟洛凡淡然地道。

    「哦﹗那麼……」晨晨又瞄了兒子一下「你應該還有其他的孩子吧﹖你問過
他們的意思了嗎﹖」

    瑟洛凡盯著自己的手。「沒有﹐到目前為止﹐我只有他一個孩子。」

    這回晨晨可就真的傻住了。「耶﹖只有……只有他一個孩子﹖」

    「是。」

    「但……但是﹐你那時候不是去做……」

    「是﹐但是沒有成功﹐事實上……」瑟洛凡遲疑了一下。「我可能只會有他
這個孩子了。」

    「為什麼﹖」

    瑟洛凡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冷漠。「因為﹐所有的醫生到最後都建議我採用AID
(使用捐贈者精子做人工受精)﹐或者乾脆領養﹐這樣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所以﹐當我知道他……」他轉而望住駱偉翔。「確實是我兒子的時候﹐我真的覺
得好像是奇跡降臨一樣﹗」

    聽到最後﹐晨晨不覺目瞪口呆地愣住了。

    哇﹐這下子問題可就真的很大條了﹗

    真是該死﹐她怎麼會拿到這個家伙的瓶子呢﹖

    一個所有醫生都束手無策﹐還建議他得靠別人﹐別靠自己的男主角﹐卻是讓
她中了樂透最大獎的家伙﹗

    她怎麼會去拿到他的瓶子呢﹖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4-24 10:0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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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一年前春末裡某個宜人的夜晚

    雖然已經十七歲了﹐晨晨那張超幼齒的娃娃臉卻老是讓初識者當她是十二﹑
三歲的小女孩般地拍拍她的腦袋﹐若不是還有一副嬌小﹐卻頗為動人的的曼妙身
材讓人流口水﹐順便提醒一下人家她早已熟透了﹐搞不好人家還要塞給她一個芭
比娃娃抱抱了呢﹗

    真是氣人﹗沒有遺傳到她父親的音樂天分﹐卻偏偏讓她遺傳到他那張可惡的
娃娃臉﹗

    文季夫就是擺出這張臉﹐用天真無辜的脆弱假象拐盡天下所有的女人﹐不論
國籍﹑種族﹑膚色﹑背景﹑學歷﹑已婚或未婚﹐只要有吸引他的地方﹐他就不管
三七二十一的先上了再說。

    而晨晨卻因為這張臉而漲了一肚子的鳥氣﹐最後﹐她終於明白﹐氣自己不如
氣別人的真理﹐於是﹐她開始拿這張臉去騙吃騙喝﹐那是在十五歲以前﹔十五歲
以後﹐她就利用這張臉整人﹐戲弄老師﹑整同學﹑騙鄰居﹑修理前男友。

    她預定在大學畢業之後﹐才開始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
必加倍犯人」的格言。

    不過﹐在這之前﹐她都會盡情的放縱自己﹐反正她一年見不到老頭子幾面﹐
而老媽又常常忘了她的存在﹐根本沒人管她﹐她沒理由不好好享受一下這種充分
的自由吧﹖

    當然沒理由﹗

    所以﹐她很愉快的讓自己走在「流行」的最前端﹐從頭到腳的打扮都屬於最
前衛的造型﹐而且﹐行為也叛逆十足﹐除了考試作弊和偷東西﹑吸食毒品之外﹐
無論是跟老師作對﹑蹺課﹑抽菸﹑夜游等等﹐她統統都包辦了。

    就像這一天﹐頂著一頭五顏七彩的超短發﹐又緊又窄的牛仔褲和兩三片破布
勉強扎住曲線玲瓏的嬌軀﹐在凌晨過一點後﹐她才偷偷摸摸地從後門模進廚房內﹐
再躡手躡腳地飄到樓梯下﹐正想施展踏雪無痕的絕頂輕功飛身上樓時……

    「晨晨。」

    一聲輕喚﹑一個踉蹌﹐晨晨噎了口氣差點一頭撞上牆壁﹐她驚魂未定地拍拍
胸脯﹐猶豫了一下後﹐還想當作沒聽到提腿盡快竄上樓……

    「晨晨﹗」第二聲扯尖了嗓門的索命呼喚又追來了﹗

    暗嘆著拉回腳﹐背上的大背包扑通一聲掉下地﹐晨晨無奈地拖著沉重的腳步
磨磨蹭蹭地踱向起居室﹐在那裡﹐她生平最大的克星正等著她呢﹗

    駱纖纖﹐典型的古典美人原裝貨﹐很不幸的﹐她不僅外表看起來很像古代產
品﹐就連思想也百分之百的脫離現實。她一天之中﹐有十八個小時都放縱自己沉
溺在幻想之中﹐其餘的六小時則是在睡夢中作那些超級不切實際的夢。也就是說﹐
這個一生活在童話世界中的未婚媽媽﹐成天啥事也不做﹐唯一的「責任」就是作
白日夢和催促女兒練琴。

    「愛麗斯老師說你又蹺課了﹗」

    瞧﹗就是這一句﹐永遠都是這一句﹗

    再搭配上她那哀怨的眼神﹑哀怨的表情﹑哀怨的聲音﹐哀怨的駱纖纖哀怨的
責備女兒﹐仿佛女兒正在無情地撕扯著她多愁善感的脆弱心靈。每次駱纖纖用這
副模樣來責備晨晨時﹐晨晨就有種想立刻沖出去讓車子撞死算了的沖動。

    真是快要給她氣到沒力了﹐人家家的女兒在這種時刻回到家時﹐普通的爸媽
一般都會很開心終於逮到機會臭罵女兒一頓﹐甚至先狠狠扁上一場再說吧﹖可她
親愛的媽咪卻只會抱怨她蹺掉了鋼琴課﹗

    「老媽呀﹗」晨晨大口的嘆氣。「早跟你說我沒有那種天分﹐都試了十幾年
了﹐難道你還不滿意嗎﹖」

    「怎麼會呢﹖」駱纖纖眨著「蠢潔」無辜的大眼睛。「你爸爸是音樂天才﹐
你是他的女兒﹐當然也是音樂天才羅﹗還有﹐別叫我老媽﹐叫我媽咪﹗」

    是喔﹗老鼠的兒子一定會打洞﹐貓咪的孫子一定會抓耗子嘛﹗對吧﹖嗯~~
按照邏輯推理來講﹐是這麼回事沒錯﹐既然她老爸是個音樂天才﹐那她不是個天
才﹐也該是個地才吧﹖

    可是親愛的老媽好像忘了跟著時代前進的腳步多走兩步﹐現代的老鼠再怎麼
厲害﹐也啃不動鋼筋水泥吧﹖而且﹐現代的貓咪也比較喜歡吃貓罐頭﹑玩毛線﹑
討好主人﹐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去追老鼠呀﹖所以說﹐這種推理已經不符合時代潮
流啦﹗

    依照現代人的說法應該是﹐她很可能是基因突變什麼的﹐搞不好還是個劃時
代產品﹑超世紀怪胎﹐甚至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是老爸的女兒﹐而是老媽不小
心讓外星人下了種也說不定﹐所以……

    「但我不是啊﹗」晨晨第N 萬次平方提出最嚴正的抗議。「所以﹐拜托你不
要再逼我了好不好﹖老……呃﹗媽咪﹖你就算逼死我﹐我也不會突然間變成什麼
鬼才的﹐要不棺材一副給我﹐我倒是可以躺給你看看﹗」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駱纖纖一聽就更哀怨了﹐甚至連眼眶裡也開始冒出
哀怨的水霧。「你怎麼可以不是天才﹖如果你不是天才的話﹐你爺爺就不可能讓
你爸爸娶我了呀﹗難道你不想讓媽咪和你爸爸結婚嗎﹖你好沒良心喔﹗」她哽咽
地低喃。「就算為了媽咪犧牲一點好了﹐你就勉強當一下音樂天才嘛﹗」

    真是夠了﹐這是成熟正常的大人會說的話嗎﹖

    「拜托﹐你實在是有夠天真的耶﹗媽咪﹐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就算我真的跟
老爸一樣是個音樂天才﹐老爸也不會和你結婚的嘛﹗」晨晨受不了地叫道。「好
不容易爺爺強迫他娶的太太死了﹐他怎麼可能會再輕易的放棄自由身呢﹖對他而
言﹐整座森林的野花怎麼也比一朵名花來得有趣得多了﹐他只不過是把爺爺搬出
來當藉口而已﹐你怎麼就是不懂呢﹖」

    「不﹐他不會的﹗」駱纖纖立刻像只最忠心的狗一樣搖著尾巴為情人辯護。
「他說過他最愛的是我﹐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他﹗」

    是喔﹗最愛﹐那黏在他屁股後面的那一大票的次愛份子好像也有整座城市那
麼多人了﹐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還是她更年期提前來到﹐眼花了看不清
楚﹖抑或是﹐她根本當作不知道﹖

    晨晨無奈地猛搖頭。「算了﹐你喜歡活在自己的天方夜譚中就請自便﹐可是﹐
麻煩你別再拖我下水了好不好﹖我根本沒有半顆音樂細胞﹐你卻天天逼著我練琴﹑
練琴﹐練到我都快要花轟了﹐這樣一點也不好玩耶﹗」

    「那我該怎麼辦﹖」駱纖纖哭泣般的低喃。「我想要和你爸爸結婚﹐名正言
順的擁有他呀﹗」

    從駱纖纖隨同家人移民到美國後沒多久﹐愛作夢的她便被風流出眾的情人拐
了心去﹐因為不願意與情人分手﹐家人竟然狠心地將她趕了出來﹐當然﹐富有的
情人並不在意多養兩個人﹐問題是﹐她能擁有他的時間實在是少得可憐。如今﹐
她僅剩下情人和女兒兩個親人了﹐唯一的渴望也只是能和情人長相守而已。

    這樣應該不算太貪心吧﹖

    沒有人能夠擁有那棵花心大蘿卜的﹗晨晨暗忖。

    早在九歲時﹔晨晨就了解到這件無可改變的事實了﹐可是﹐她那個活在夢幻
世界中的母親卻怎麼也無法看清楚風流父親的真面目﹐真不曉得該說駱纖纖是遲
鈍﹐還是幼稚﹖不過﹐以她個人的看法來講﹐應該是以上皆是。

    跟著﹐晨晨眼角一瞥﹐很不幸的就給她注意到駱纖纖開始垂下腦袋去絞著手
喃喃自語了﹐晨晨忍不住暗罵一聲「Shit﹗」﹐然後立刻轉身落跑了。

    又來了﹗她要是繼續待在那兒﹐等會兒鐵定會被打雷閃電兼滂沱大雨追殺得
無處可逃﹗

    一溜煙竄上樓﹐兩大步飛身進房﹐緊接著反身關門落鎖﹐再猛一下滑上床扑
到那一頭去接起叫囂不休的電話。

    「哈羅﹖」

    「咦﹖駱﹐你真的回去了﹖」

    「莎蘭﹖」晨晨翻身躺平了。「我干嘛不能回來﹖」

    「可是……可是你不是說﹐今天是你告別處女的偉大日子嗎﹖」

    「甭提了﹗」一提起這件事﹐晨晨就不由得火冒三丈。「那些男孩子們根本
就是豬頭一堆﹗」

    「怎麼了﹖」

    「怎麼了﹖」晨晨怒瞪著天花板﹐好像打算也拿這個問題去質問上帝似的。
「那個混球史帝夫居然跟他們打賭……」

    「賭什麼﹖」

    「賭我是不是真的處女﹗」晨晨火大的低吼。

    「耶﹖他不相信你﹖」

    「不但不信﹐而且﹐他還跟那些混球說﹐等他試用過後﹐如果我真的是處女
的話﹐他會好好的珍惜我﹐至少在他碰上下一個處女以前都會。但是﹐如果我不
是處女的話﹐他不介意讓他們來分享一下我的滋味﹗」晨晨咬牙切齒地說﹐手裡
還朝空中氣憤地胡亂揮舞著。

    「Shit﹗他們真的太過分了﹗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他帶我到汽車旅館後﹐才發現保險套弄丟了﹐所以趕緊出去買﹐後來﹐我
又想到要他順便買一些啤酒﹑零食來﹐就追了出去﹐結果聽到他在旅館門口和他
那些豬朋狗友們打賭。」

    「所以﹐你就氣得立刻跑回家了﹖」

    晨晨嘲諷地哈了一聲。「錯﹐我是先把他小弟弟踢歪了才回來的﹗」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陣大笑。

    「我想﹐他應該有好一陣子不能試用處女了﹗」

    「或許我該讓他一輩子都不能用他的小弟弟了才對﹗」晨晨餘憤猶存地說。

    莎蘭又笑了一陣子後才慢慢停下來﹐「你會很難過嗎﹖」

    晨晨聳聳肩。「還好啦﹗說不難過是假的﹐畢竟他是我交過的男朋友之中最
得我歡心的一個﹗可是憑良心說﹐我還是生氣大過於傷心﹐一想到每個男孩子幾
乎都是這種齷齪的想法﹐我就恨不得全都踢爆他們的小弟弟﹗」

    「喂﹑喂﹗你不會就這樣對男孩子心寒了吧﹖」

    「唔……」晨晨搔搔腦袋。「也許是有一點吧﹗你知道的﹐我交過那麼多男
朋友﹐可就沒有一個是只對我本人有興趣﹐而不是對我的身體有興趣的﹐但是﹐
我又不想把第一次就這樣隨隨便便的送出去﹐所以才拖到今天﹐沒想到這樣也會
變成他們的賭注﹐再加上我老爸……」

    她忿忿地翻個白眼。「老實說﹐我現在真是很不甘心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獻給
任何男孩子﹐那些豬玀根本沒資格得到我的第一次﹗唔……如果有什麼方法可以
不必碰男孩子﹐又能讓自己變成非處女就好了﹗」

    「自己搞﹖」

    「去你的﹗」晨晨脫口笑罵。「你又不是沒經驗﹐竟然還說這種話﹖如果沒
有「人」路過﹐我都還算是處女吧﹖」

    「說的也是﹗」莎蘭喃喃道﹕「就算你把自己搞到爛了﹐沒有男孩子留下「
到此一游」的標記﹐你那邊就都還算是個處女地。」

    晨晨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真不甘心﹗」

    「算了﹑算了﹗你們才剛分手﹐你也還不急著解決這種問題吧﹖先讓我問問
你﹐這次暑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打工﹖」

    「哪兒﹖」

    「茱妮阿姨那兒﹐她的檢驗室裡需要兩個雜務助手﹐工作很輕松﹐薪水又高﹐
很多人搶的喔﹗是自己人她才先給我機會的﹗」

    「要﹗當然要﹗」晨晨想也不想的就叫道﹕「拜托﹐要是放暑假時讓我整天
閑閑沒事被我媽咪催著練鋼琴﹐等三年級開學時﹐你就得到精神病院找我了﹗」
不過﹐那樣好像也不錯﹐至少能逃過天天被逼著上鋼琴老師那兒學琴的災難了。

    「OK﹗那我就先跟她定下來羅﹗」

    「沒問題﹐不過……是什麼檢驗啊﹖」

    「什麼檢驗啊﹖」莎蘭的語氣突然顯得有點曖昧。「這個……嘿嘿……到時
候你就知道啦﹗」

    *****

    由於馬裡蘭州擁有全美最多的聯邦及私人生化科技研究中心和設備﹐其中包
括國家衛生總署(NIH )及所屬各類醫藥研究中心﹐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中心
等等﹐馬裡蘭州被稱之為生化科技州實在是當之無愧。

    當然﹐只要是私人機構﹐無論是服務及費用﹐都比一般公家機關來得高級﹐
譬如位於巴的摩爾市萊特街的沙比克醫療中心﹐更是屬於富豪上流階層的專用醫
療中心﹐一般平民恐怕連進去借用一下化妝室都不敢。

    此刻﹐醫療中心的負責人專用辦公室﹐正被借用來接待一對真正屬於貴族階
級的夫婦﹐雖然這對夫婦看起來還相當年輕﹐絕對不會超過二十五歲﹐但他們就
是會給人一種名副其實的紳士和仕女夫人的感覺。

    特別是那位紳士﹐一望即知是個典型的英國貴族﹐淡金的發色在透窗而入的
陽光輝映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灰藍雙眸有時深沉幽邃如黯夜的暴風雨﹐有時又
慵懶地一如無波的汪洋﹐顴骨高聳﹑鼻梁挺直﹐固執的下巴和冷漠的脣線﹐讓他
的五官外貌極為醒目﹐且英俊卻又稍嫌傲慢。

    而他那包裹在整齊服飾下的堅實修長身軀﹐更是透露著悠閑的高雅氣質﹐驕
傲地展示著他優秀的血統﹔有禮卻冷淡的教養﹐一舉手﹑一投足皆流露出無懈可
擊的尊貴氣息﹐顧盼之間﹐掩不住的天生威儀﹐讓人覺得他仿佛是從古代英國宮
廷中走出來的人物似的。

    至於他的妻子﹐擁有精心雕琢出來的美﹐同樣高貴的典雅氣質﹐然而﹐在偶
爾不經意的一閃眼之間﹐卻又讓人覺得她有些不安定。

    「考斯岱爾先生﹐我們已經做完所有的檢驗﹐而且﹐詳細報告也已經出來了
……」大夫躊躇了一下。「那個……夫人完全沒有問題﹐可是考斯岱爾先生您就
……」

    「說吧﹗」瑟洛凡‧考斯岱爾冷淡地點點頭。「如果不敢聽﹐我就不會來了。」

    大夫又猶豫了片刻後﹐他才毅然地把檢驗報告書的副本遞給面前冷漠的人。

    「依據報告書﹐考斯岱爾先生您不但精蟲數量每毫升只有五百萬(正常是兩
千萬以上)﹐而且﹐精蟲的活動力少於60% ﹐不正常精蟲數也達到40% ﹐Gonadotropin
上升﹐持別是FSH 也上升﹐這是屬於原發性睾丸衰竭﹐如果用藥物治療﹐是不可
能成功的﹐手術當然也沒有什麼用處。」

    他偷偷瞄一眼對面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發現對方似乎並沒有生氣﹐這才悄悄
咽了口唾沫繼續說下去。

    「一般情況而言﹐此類的病人大部分都只能靠AID (使用捐贈者精子做人工
受精)或是領養……」瞧見對面的人突然皺起眉頭﹐大夫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趕緊改口建議道﹕「不過﹐我們可以先試試AIH (使用先生的精子做人工受精)﹐
精蟲數少﹐我們就分段收集精液﹐去除精液中的黏液﹑雜質﹐以及死亡的精蟲後﹐
將品質與活動力良好的精蟲集中濃縮於0.5 C.C.的人工培養液中﹐再以導管直接
將精蟲送入子宮腔後就大功告成了。然而﹐這樣還是有個問題……」

    瞪著手中的檢驗報告﹐大夫微微遲疑了一下。

    「那個……考斯岱爾先生本身似乎還會產生精蟲抗體﹐那些精蟲抗體會使正
常的精蟲受傷﹐也許是使受傷精蟲完全無法動彈﹐或是只能振動而前進困難﹐抑
或是使精蟲穿透子宮頸黏液的能力降低﹐總而言之﹐就是無法使卵子正常的受精。
所以﹐我們很可能還是要試試IVF (試管嬰兒)﹐當然﹐我們會使用ICSI(卵細
胞質內精子顯微注射)來加強受精的成功率﹐因為﹐男性自有的精蟲抗體大部分
都無法經由洗滌清除﹐因而阻礙精蟲與卵細胞的結合而無法受精﹐但是……」

    大夫又偷覷了一眼。

    「我希望考斯岱爾先生能先有一項認知﹐精蟲抗體不僅會阻礙精蟲與卵細胞
的結合﹐還會抑制胚胎的分裂﹐使後續胚胎分裂不正常﹐包括胚胎著床﹐以及懷
孕維持都會受到影響。換言之﹐即使能夠使卵細胞正常受精﹐夫人能不能正常受
孕也是個很大的疑問﹐甚至受孕之後﹐也有非常大的可能性會自然流產﹐因此…
…」

    「我明白了﹐」瑟洛凡冷淡卻有力的打斷大夫的滔滔不絕。「就照你的意思
去做吧﹗」

    「那麼﹐就先試試AIH ﹐三次不成功之後﹐再試試ICSI﹑IVF ﹖或許……」
大夫試探著問﹕「IVF 可以多試幾次﹖」

    瑟洛凡無語的頷首。

    「那麼﹐如果還是不成功的話﹐考斯岱爾先生是不是要考慮使用我們的精子
銀行作AID 呢﹖」大夫更進一步的試問。「請您相信我﹐我們的捐贈者在健康篩
選上都是非常嚴格﹐而且﹐必須有特別條件的﹐不是在社會上有特殊成就﹐就是
各項領域裡的天才﹐您可以依照您的需要來挑選﹐我們……」

    他突然噤聲﹐因為對方那雙灰藍眸犀利得有點可怕﹐而且正直瞪著他。

    「呃……呃……」他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似乎開始冒出汗珠來了。「那……
算了……我們會盡全力讓夫人成功受孕﹐並順利懷胎至滿月的﹗」

    真是教人抓狂﹐這種高貴客人還是少來為妙吧﹗

    *****

    沙比克醫療中心七樓檢驗室裡﹐兩臺震動儀猶在顫抖個不停﹐還有一臺離心
器依然拚命旋轉著芭蕾舞圈圈。為了看守仍舊在工作中的儀器﹐兩個女孩子只好
縮在角落裡啃三明治﹑牛奶。

    唉~~誰叫她們只是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工讀生呢﹗

    好吧﹗既然那些大牌工作人員如此「虐待」她們﹐就別怪她們動腦筋動到他
們身上去。

    「你真的決定了﹖」滿臉雀斑的莎蘭咬著滿嘴的三明治﹐模糊不清地問。

    晨晨先喝了一口牛奶﹐才橫手抹了一下嘴回答﹐「決定了﹗」

    「為什麼﹖」

    「那還用問嗎﹖還……不是為了我那個愛作夢的媽咪﹗」晨晨嘆道﹕「本來
我老爸說這個星期要來的﹐結果臨時被我爺爺叫到歐洲去了﹐因為我老爸在德國
的女人替他生的孩子要參加華沙的國際蕭邦鋼琴比賽……」

    「你慘了﹗」莎蘭立刻插進來一句幸災樂禍的評論。

    「何止慘﹗」晨晨愁眉苦臉地喃喃道﹕「我老媽昨天一整天就像個背後靈似
的緊貼在我背後哭給我看﹐信不信她連我洗澡﹑坐馬桶時也要把那張哭泣的臉擺
在我面前﹖」

    莎蘭失笑。「信﹐怎麼不信﹖你媽媽什麼事做不出來呀﹗」

    「所以說羅﹗」晨晨長嘆。「既然我不是音樂天才﹐我只好制造個音樂天才
給她羅﹗」

    莎蘭眨眨眼。「而且﹖」

    晨晨歪了歪腦袋﹐隨即笑著拍拍莎蘭的肩膀。「呵呵﹗還是你最了解我。」

    「嗯﹖」莎蘭立刻擺出最正經的表情﹐等待晨晨宣布答案。

    晨晨聳聳肩。「那個豬玀史帝夫居然還敢來找我抱怨﹐說我吊了他那麼久的
胃口﹐憑什麼到最後一刻才抽腿﹖而且﹐還硬掰說他那天只是跟朋友開開玩笑而
已﹐我就踢得他兩天下不了床﹐所以﹐無論如何﹐非得補償他不可﹗」

    「現在的處女實在很少見了嘛﹗」莎蘭低喃。

    「就是這句話﹗」晨晨猛點頭。「所以﹐我想盡快讓自己變成非處女﹐免得
沒事老是讓人盯著我流口水﹐可是我也說過﹐我不甘心讓任河男孩子得到我的第
一次﹐想來想去﹐這個辦法似乎是最能讓大家皆大歡喜的了。」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莎蘭遲疑地看著晨晨。「我是說以後……」

    「放心﹗」隨手將牛奶遠遠地投進垃圾桶裡﹐晨晨胸有成竹地說﹕「我早就
決定了﹐我這輩子都要做個單身貴族﹐不結婚了﹐可是﹐我又不想就這樣孤獨到
老﹐所以﹐先找個人來陪伴也不錯啊﹗」

    眉毛立時挑起不相信的弧度﹐「為什麼﹖」莎蘭問。

    晨晨似乎感到很有趣地笑了。「你問的很奇怪喔﹗想想我交過的男友﹑想想
我們認識的鄰居朋友們﹐最重要的是﹐想想我老爸﹐那風流家伙給我的教訓最深
刻﹐現在我只有一種感覺──男人是最濫情﹑最不可靠的動物﹐我寧願靠自己﹗」

    「那是因為你現在還沒有真正愛上某人才會這麼說吧﹖」莎蘭很理智地分析
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真的愛上了某人了呢﹖」

    「我可以跟他在一起﹐但是不一定要結婚吧﹖」晨晨很乾脆地說﹕「就算真
的要結婚﹐如果他是真心愛我的話﹐他應該不會在意除了我以外的事吧﹖」

    莎蘭愣了一下﹐隨即又想了想。

    「嗯﹗有道理﹐不過﹐要是這個小鬼也跟你一樣是個變種怪胎呢﹖」

    一聽﹐晨晨立即不客氣的狠捶了莎蘭一記。「喂﹗你也給我拜托一點好不好﹖
不要這麼烏鴉嘴嘛﹗想想﹐我是只有二分之一的機會﹐可這小家伙卻是有四分之
三的機會耶﹗」

    「唔﹗說的也是啦﹗你都犧牲這麼多了﹐不會這麼倒楣吧﹖」

    「那你會幫我吧﹖」

    「當然﹐」莎蘭也笑了。「誰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於是﹐三天後﹐兩個正在清洗試管的鬼祟家伙﹐邊瞄著身後專心做檢驗的檢
驗師﹐邊小小聲地交換著情報。

    「……名字很難念﹐所以我忘了﹐只記得上面寫著他是日本人﹐父母分別是
鋼琴家和小提琴家﹐曾經拿過日內瓦國際鋼琴比賽和李斯特鋼琴大賽的首獎﹐後
來因為車禍去世了﹐這樣可以吧﹖」

    「嗯﹗應該可以了。」

    「你的日子沒錯吧﹖」

    「沒錯﹑沒錯﹐我的大姨媽一向很准時﹐這點絕對沒問題。」

    「注射過HCG 了﹖」

    「有……呃……」晨晨瞥了一下手表。「37個小時之前。」

    「好﹐那待會兒她們要去解凍時﹐我會跟她們一起去﹐再趁她們不注意時﹐
把那個人的精子偷出來加進解凍設備裡﹐通常解凍設備開動後﹐她們就會先離開﹐
叫我一個人在那邊等。一等解凍完成後﹐我會先來絆住她們﹐你則乘機去把那人
的精子拿走﹐趕緊去……呃……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知道﹑知道﹐都看過那麼多次了﹐白痴才不會哩﹗」

    「記住﹐沒有標簽的那支。」

    「 OK ﹗」

    兩個小時之後﹐一個「迷路」的小男孩好奇地闖入一間無人的實驗室﹐這邊
看看﹑那邊摸摸的來到那一整排奇怪的瓶子前面﹐順手就把唯一一支沒有標簽的
拿起來﹐卻沒想到一個手滑﹐鏘的一聲﹐瓶子竟然跌破了﹗

    不過﹐這小子倒是挺鎮定的﹐大概是常搞這種勾當吧﹗只見他不慌不忙的把
地上清理乾淨﹐而且﹐還記得撕掉整排有標簽的瓶子其中之一的標簽﹐以便「制
造」出另一支沒有標簽的瓶子﹐然後就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喔﹗

    不到兩分鐘後﹐晨晨匆匆忙忙的闖進來摸走那支小男孩制造出來的無標簽瓶
子﹐再抓了一條特殊導管後就落跑了。

    又過了一分鐘後﹐莎蘭和兩位檢驗師也來了。

    「咦﹖怎麼少了一支﹖」

    莎蘭的心中咚地一下差點昏倒﹗

    怎麼會少了一支﹖

    「少了誰的﹖」

    「咦﹖誰的啊﹖呃﹗我看看名單……唔……啊﹗少了岱爾先生的。」

    「他的﹖我記得有拿呀﹗」

    「可是這邊沒有他的啊﹗」

    「難道是我拿了﹐然後不小心又放了回去﹖」

    「也不是沒有可能﹐剛剛我們一直在聊天﹐說不定你真的不小心又放了回去
了。」

    「那沒辦法了﹐他的再單獨解凍一次吧﹗」

    呼~~莎蘭終於把卡在咽喉處的心推回原位了﹐可是……

    怎麼會少一支呢﹖

    ******
   
    三個月後

    巴爾的摩市社區高中校園某個角落裡﹐晨晨對莎蘭得意洋洋地比出勝利的手
勢。

    「真的懷孕了﹖」莎蘭驚訝地叫道。

    「沒錯﹐我的大姨媽一直沒來﹐驗孕劑也呈陽性反應﹐最重要的是……」晨
晨嘿嘿笑了笑。「我還特地去婦產科檢查過﹐沒有錯﹐我懷孕了﹗」

    莎蘭愣愣地望著晨晨﹐實在沒有辦法像她那樣放得開。

    「那……那……你媽媽怎麼說﹖還有你爸爸……」

    「我老媽呀﹖」晨晨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老媽說太好了﹐真正的音樂天才
三﹑四歲就能嶄露頭角﹐所以﹐她再等個三﹑四年就夠了﹐至於我老爸……」她
哼了哼。「他說只要不是另一個怪胎就行了。」

    莎蘭聞言﹐不由得傻住了。「難道……難道他們都沒有問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有啊﹗」晨晨一臉的嘲諷。「我只告訴他們是某位得過鋼琴大獎的鋼琴家﹐
他們就滿意了。」

    莎蘭不可思議地瞪住晨晨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個……我實在是不知道該羨慕你的父母夠開明﹐還是該替你感到悲哀才
好﹖」

    「無所謂﹐我早就習慣了。」晨晨滿不在乎地說﹕「反正現在所有的問題都
算是解決了﹔以後就不會再有男孩子當我是本世紀最後一位處女來擱擱纏了﹐甚
至還會因為避嫌而閃得遠遠的。而我老媽也不會再陰魂不散地死纏著我﹐讓她有
機會改變一下目標﹐生活才不會太無趣咩﹗」

    可惜﹐就算晨晨真的生出一個宇宙霹靂無敵的大天才﹐駱纖纖也都沒機會達
成嫁給情人的願望了﹐因為﹐她在三年後便因為卵巢癌去世了﹗

    *****

    「實在是很對不起﹐考斯岱爾先生﹐已經試了很多次﹐受精卵就是無法著床﹐
唯一一次成功的著床之後﹐尊夫人也在半個月後就自然流產了﹐這個……我們已
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恐怕您要是想要孩子的話﹐也只能利用AID 或者是領養了。」

    瑟洛凡毫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修長的手。

    他早就想到會是這種結果了﹐也有了心理准備﹐只是……他真的不太想去面
對父母親失望的臉。

    一直都是個聽話的乖寶寶的他﹐在六十多歲的父母殷殷期盼之下﹐剛滿二十
歲就遵循父母的意願娶了沒有感情﹐但門當戶對的妻子卓妮莎﹐不過﹐包括他父
母和卓妮莎本人在內﹐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很愛卓妮莎。

    這是因為他對卓妮莎特別好﹐而他之所以會對卓妮莎很特別﹐則是因為父母
很喜歡卓妮莎﹐他們希望天性冷淡的兒子能對媳婦好一點。而只要是父母的願望﹐
他都會盡量去滿足他們﹐即使他再不喜歡卓妮莎也一樣。

    所以﹐他依照父母的希望娶了卓妮莎﹐也依照父母的希望表現得很溫柔體貼﹐
其實﹐他結婚的唯一目的只是生育子女。

    然而﹐婚後兩年﹐他們雖然沒有避孕﹐性生活也很正常﹐可就是沒有孩子的
消息。當然﹐他頭一個就叫卓妮莎去檢查﹐結果回答竟然是她健康得很。為了父
母﹐他吞下羞辱之心去檢查﹐沒想到問題果真是出在他身上。

    從此之後﹐他開始輾轉在英國各大醫院間尋求幫助﹐結果都令人相當失望。
為了父母﹐他再跑到德國﹑法國﹐甚至是瑞士﹐同樣找不到讓人滿意的結論。如
今﹐他遠來美國﹐答案卻依然不變的教人傷心﹐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其實﹐從他曾曾祖那一代開始﹐子嗣就不怎麼興旺﹐他父親更是直到四十多
歲才生下他一個獨生子﹐沒想到他卻連半個也沒能有﹗

    或許他該到亞洲去試試看﹐聽說古老的國家都會有些偏方﹐或者對他有用也
說不定﹐如果還是不行的話……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

    晨晨和莎蘭一塊兒瞪著剛出生兩天的兒子。

    「呃……莎蘭……」

    「嗯﹖」

    「你不是說他爸爸是日本人嗎﹖」

    「呃……是啊﹗」

    「那他為什麼有那個和那個﹖」晨晨指指嬰兒偶爾才張開一次的眼睛和一出
生就很濃密的頭發。「難道他爸爸是個混血兒﹖」還是非常混的混血兒﹗

    「呃……」莎蘭乾咳兩聲。「好像……不是耶﹗」

    「不是﹖」隨著陡然升高的音調﹔晨晨把懷疑的視線慢慢拉向莎蘭。「不是﹖
你說不是﹖那他那兩樣玩意兒是怎麼來的﹖ㄎ一ㄤ來的嗎﹖」

    莎蘭尷尬地笑了一下。「呃﹑呃……上天賜予的﹖」

    晨晨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如果這小子的爸爸和我一樣是個純種的東方人﹐
那這小子可就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基因突變異種怪胎了﹗」

    莎蘭盯著嬰兒沉默半晌。

    「那個……晨晨﹐有件事我……我本來以為應該沒有關系的才對﹐所以﹐一
直沒有告訴你﹐可是現在……」

    聞言﹐晨晨驟然挑高了眉毛﹐莎蘭的心頭跳了跳﹐趕緊垂下臉去。

    「呃……那天﹐就是那天你拿走精子之後﹐我和檢驗師隨後到解凍實驗室裡﹐
結果……結果她們發現少了一支瓶子……」

    晨晨呆了呆。「怎麼會﹖」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怎麼會這樣﹐可是……」莎蘭苦笑一聲。「我想﹐
搞不好問題就出在那兒吧﹖就在我去絆住她們的那段期間﹐或許……或許出了什
麼差錯也說不定﹐因為……因為後來我發現垃圾桶裡有一些瓶子的碎片。」

    晨晨更是傻眼了。「不……不會吧﹖」是誰搞「砸」的﹖

    莎蘭頗為歉疚地瞄她一眼。「我也不確定啊﹗」

    晨晨愣了半晌。

    「那……那是少了誰的﹖」

    「一位岱爾先生的﹔我特地去檔案室查過﹐很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他的詳細
資料﹐除了岱爾和出生年之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只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

    「機密。」

    「耶﹖機密﹖」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007 外一章嗎﹖

    女王密使好不容易勘破生死關頭﹐包包裡塞著金槍﹑霹靂彈和殺人執照勇破
間諜網﹐又順利的闖過了雷霆谷﹑太空城如海底城﹐連八爪女都用金剛鑽去拐來
玩一遭了﹐現在又想來美國利用金手指竊取最高機密嗎﹖

    「那表示岱爾先生的身分很特殊﹐不願意讓太多的人知道。」莎蘭解釋。「
一般來講﹐機密先生﹑小姐的檔案都個別鎖在負責人那兒﹐甚至沒有記錄進電腦
裡﹐免得駭客入侵竊取機密。」

    晨晨不由得嘖嘖兩聲。「這麼神秘啊﹖那就沒轍了。」

    莎蘭直盯著嬰兒。「那現在怎麼辦﹖」

    晨晨也學她盯著兒子。「不怎麼辦﹐既然我們什麼都不確定﹐那就繼續把他
當作是純種東方人出產的變種西方人羅﹗」

    就在此時﹐嬰兒的眼睛突然打開了﹐那是一雙深邃美麗的灰藍色眼眸﹐有如
深海中的銀波蕩漾﹐非常迷人﹐而且引人遐思。

    「他父親一定長得很好看。」莎蘭評論道。

    「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晨晨聳聳肩。「那也不關我的事吧﹖我只負責
把他生出來﹐之後就輪到他代替我讓我老媽逼著練琴﹑練琴﹑再練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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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父親真的很好看﹗

    晨晨暗贊不已﹐沒發現自己已經盯著瑟洛凡瞧了老半天了。

    可惜沒有人家那位史上壽命最長的情報員007 那種風流惆儻﹑幽默風趣和瀟
灑自如的翩翩氣質﹐甚至太過冷淡有禮﹑太過一板一眼﹐連坐姿都是端端正正的﹐
看起來就是那種既無聊﹐又無趣得會令人厭煩的那一類人。

    典型的英國人。

    那種連上床以前都會很禮貌的詢問對方「請問我今天可以碰你嗎﹖」「請問
我可以脫你的衣服嗎﹖」﹑「請問我可以「到你家裡拜訪」嗎﹖」﹑「請問我可
以在你家裡留下一點「見面禮」嗎﹖」的呆板英國人。

    或者是那種﹐就算被子彈射中太陽穴﹐快要……不﹗已經死了﹐也會先整理
好服裝儀容﹐再說一聲「對不起﹐我要死了﹐請容許我先「告退」」然後才從容
地向上帝報到的家伙﹐那種禮貌得太過火的爆笑英國人。

    若是跟這種男人在一起﹐不用三天她就會花轟了﹗

    相同的﹐瑟洛凡也已經注意她好半晌了﹐所以﹐一見到她不曉得想到什麼﹐
居然翻了翻白眼﹐他就忍不住脫口問﹕「駱小姐不願意嗎﹖」

    晨晨愣了一下。「啊﹖不願意﹖什麼不願意﹖」

    瑟洛凡瞥了一下駱偉翔。「我想認回我的兒子﹐而且把他帶回英國﹐駱小姐
不同意嗎﹖」

    晨晨聳聳肩。「那種事你要自己去問他﹐別來問我。」

    瑟洛凡微微蹙眉。「問他﹖」

    「是啊﹗」晨晨和駱偉翔相互笑了笑。「從他五歲開始﹐我就讓他自己決定
自己的事了﹐特別是這麼重大的事﹐就算我們執意以父母的身分要替他決定﹐他
也會因為不服氣我們的擅自決定而反抗的﹐所以說﹐你還是直接去問他比較好。」

    瑟洛凡似乎頗意外地看看晨晨﹐再望向兒子。

    「你……」他該怎麼說咧﹖他根本沒有和小孩子相處過的經驗﹐更別提是自
己的孩子了﹐他究竟該怎麼和自己的兒子溝通呢﹖

    似乎感覺到父親的困窘﹐駱偉翔不由得笑了。「如果你真的是我父親﹐那麼﹐
無論認不認﹐你依然是我父親﹔如果你希望我名正言順的成為你的兒子﹐我也沒
什麼意見啦﹗但是……」他朝晨晨那邊瞄去一眼。「我不想離開我母親。」他口
氣堅決地作下結論。

    瑟洛凡再次皺眉﹐同時無意識地看了一下伯恩﹐仿佛希望能從伯恩那邊得到
一點啟示似的。

    但是﹐啥也沒有﹗

    不過﹐他倒是提出建議了。「駱小姐可以一起到英國啊﹗如此一來﹔孩子既
可以和父親在一起﹐也不用和母親分開﹐這樣應該是最好的了﹐只不過……」他
猶豫著沒再說下去了。

    但是﹐瑟洛凡已經了解他的意思了﹐他稍微想了一下後便提議道﹕「這樣吧﹗
我先回去想一想﹐你們也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對你們而言﹐什麼樣的安排最能
令你們滿意﹐我們明天再好好的討論﹐可以嗎﹖」

    駱偉翔聳聳肩沒說話﹐晨晨瞟他一眼也無語﹐於是﹐瑟洛凡就和伯恩告辭自
行離去了﹐但母子倆卻都待在原位動也未動﹐好半晌後﹐晨晨才拿食指瀟灑地遙
點了一下兒子。

    「其實﹐你根本毋需顧慮我的﹐既然你不是音樂天才﹐對我也沒啥路用了﹐
對吧﹖」

    駱偉翔雙手搭在腦後靠著壁爐。「我才沒有顧慮你呢﹗但是﹐我還是個小孩
子吧﹖小孩子離開媽媽總是不太好吧﹖搞不好我自己到英國之後﹐就會天天在夜
裡抱著枕頭哭個不停也說不定﹐那樣你忍心嗎﹖何況﹐我們都還沒有分出勝負﹐
我怎麼甘心離開呢﹖」

    真是輸給他了﹐連這種理由他都掰得出來﹗

    晨晨聞言﹐不禁翻了個大白眼。

    這小鬼從五歲開始就獨立得不得了﹐說什麼離不開媽媽﹖真是見鬼了﹗他才
討厭人家纏著他呢﹗還會哭﹖算了吧﹗兩歲那年他撞破頭去縫了兩針﹐而且﹐在
沒有打麻醉針的狀況下﹐他居然哼都沒哼一聲﹐醫生還以為他昏過去了呢﹗

    哭﹖下輩子再試試看他哭不哭得出來吧﹗

    駱偉翔偷眼覷著晨晨片刻。

    「晨晨﹐其實我這個英國老爸長得還真不賴吧﹖」

    晨晨狐疑地瞄著他。「是不賴﹐那又怎麼樣﹖」

    「那……你有可能會喜歡他嗎﹖」

    晨晨一愣﹐隨即斷然的道﹕「沒可能﹗」

    駱偉翔雙眉一揚。「為什麼﹖」

    「那人的個性跟我不合﹐」晨晨毫不猶豫地說﹐「看起來呆呆板板的樣子﹐
要是我勉強自己跟他在一起的話﹐我不是變成瘋子﹐就是變成跟他一樣的木頭﹐
然後很快就會被白蟻啃得一乾二淨了﹗」說完﹐她倏地挑高了眼斜睨著他。

    「干嘛﹖想撮合我跟他﹖拜托﹐你不會是有像那些無聊的小鬼們一樣﹐什麼
親生父母最好在一起那一類的想法吧﹖」

    駱偉翔歪著腦袋頑皮地笑了。「說對了一半﹐我是想撮合你跟老爸﹐但並不
是因為那種奇怪的原因。」

    「那是什麼﹖」

    駱偉翔放下手插在口袋裡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一種直覺吧﹗其實﹐當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時﹐我就幾乎能肯
定他絕對是我老爸了﹐之後每多看他一次﹐我就越覺得你們應該是很相配的一對﹐
真的﹐我連話都沒和他說過的說﹐可我就是有那種感覺﹐就好像……」

    他攢眉苦思。「呃……好像店老板在要求我替他店裡做行銷計畫﹐或者希望
我能找出店裡經營上的缺失時﹐我只不過是在店裡晃上那麼兩圈﹐我就知道什麼
樣的行銷策略最適宜﹐或者生意上的問題大概是出在哪裡了。」

    聳聳肩﹐他又說﹕「所以﹐當你問我打算如何時﹐我才會告訴你順其自然﹑
隨機應變就好﹐否則﹐我根本沒興趣去認一個陌生人做老爸﹐即使他真的是我老
爸也一樣。」

    「這樣啊……」晨晨微蹙著眉。「直覺嗎﹖」嗯﹗以這方面來講﹐兒子倒真
的是滿厲害的﹐否則﹐就不會讓他才十歲﹐就囂張得敢跟她比賽誰賺得錢多了。
但問題是……他真的半點私心都沒有嗎﹖

    「是直覺﹗」駱偉翔肯定地說﹐「不過﹐如果你要具體化的邏輯推理也行。
想想吧﹗本來一切都計畫好了﹐卻好死不死的給你錯拿了他的瓶子﹐這是頭一個
連接點﹔然後﹐對任何人都沒用的東西﹐你居然一用就有成果﹐這不是很詭異嗎﹖
而且﹐他來美國是有特別目的的﹐既然放棄了﹐你們應該沒有機會再碰面了才對﹐
可是他又來了﹐而且認出了我﹐這不也是很奇怪的機緣嗎﹖」

    晨晨默然的聆聽著。她絕不會因為兒子年紀小而輕視他的想法和意見﹐否則
倒大楣的會是她自己﹐因為兒子大部分的時間都比她賊。

    啊啊……教育失敗啊﹗

    駱偉翔突然露齒一笑﹐而且笑得很噯昧。「但是﹐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是什麼﹖」

    「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家把你當小妹妹看﹐但其實你早就習慣了﹐不是嗎﹖老
實說﹐我已經好久沒見到你因為這種事而生氣了﹐但是……」駱偉翔笑得更曖昧
了。「親愛的老媽﹑媽咪﹑晨晨﹐你今天可真是被老爸氣歪了﹐不是嗎﹖為什麼
呢﹖要是換了是別人的話﹐你可能只是自我解嘲地笑笑之後就算了吧﹖為什麼老
爸就是不行呢﹖」

    一聽﹐晨晨先是困惑地愣了一下﹐隨即搔搔腦袋又捏捏鼻子﹐繼而輕咳兩聲﹐
接著抬頭仰望天花板﹐想了半天後﹐她依然瞪著天花板慢吞吞地說﹕「嗯﹗的確
是很奇怪﹗其實﹐連我自己也不太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就像你所說的﹐
如果是其他任何人的話﹐我大概是已經麻痺到連在意一下都不會了﹐甚至可能會
利用機會玩回去﹐整得對方哇哇叫也說不定﹐可是……」

    她慢條斯理地拉下瞪著天花板的視線﹐轉移到兒子臉上瞧了半晌。

    「其實啊﹗我昨天就見過他了。」

    她突發的驚人之語﹐果然令駱偉翔錯愕地呆了呆。

    「真的﹖」

    「嗯﹐」晨晨聳聳肩。「你忘了昨天是我開會的日子了嗎﹖因為昨天比較早
結束﹐所以﹐我就想去接你一起回家﹐結果到了你工作的地方﹐我也是一眼就認
出他來了。他就隱藏在你們店對面的巷子裡﹐很耐心的等待你偶爾出來露一下臉
好多看你一眼﹐他那個樣子真的……真的讓我滿感動的﹐甚至有點……心酸﹑有
點不忍心﹐還有點不知所措。」

    她垂眸望著地上。「可能是因為他看起來就是那種很冷淡的人﹐你不知道﹐
即使他在耐心等候你的時候﹐他的神情依然是那種冷冷淡淡的樣子﹐可他就是那
麼固執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等著你……」她輕嘆。

    「表面淡漠的人卻做出如此執著的舉動﹐似乎就更能讓人體會到壓抑在他內
心深刻的感情了﹐就好像一個從來不哭的人﹐當他突然大哭出來的時候﹐大家一
定都能體會到他比旁人更深沉的痛苦與傷心吧﹗」

    「所以……」駱偉翔仔細的端詳著她。「你是同情他﹖」

    「同情﹖」晨晨皺皺鼻子。「不是吧﹗應該說是感動比較貼切。」

    「那……你不會討厭他吧﹖」

    「當然不﹗」

    「既然如此﹐你今天干嘛那麼生氣﹖」

    又拉回老問題上了﹗

    「剛剛不都說了嗎﹖」晨晨兩手一攤。「不知道﹗」

    「這樣啊……」駱偉翔似有所悟地掠過一抹詭異的笑容。「那如果我說﹐希
望你能試著和他相處看看呢﹖」

    晨晨沒說話﹐只是瞪著他。

    駱偉翔聳聳肩。「那就再退一步吧﹗你只要跟他Kiss一次﹐如果真的不行的
話﹐我就不再多管閑事了﹐OK﹖」

    「Kiss﹖」晨晨驚叫。「你有沒有搞錯啊﹖我為什麼要和他……」

    「晨晨老媽﹐你知道為什麼的﹐不是嗎﹖」駱偉翔不耐煩地說﹕「這麼多年
來﹐你交過多少男朋友了﹖可是每一次都在第一次Kiss之後就game over 了﹐你
自己也承認﹐自從我出生後﹐你好像跟任何男人都不來電了﹐試著交往的結果就
是在第一次Kiss的時候就差點吐給人家看。那既然你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如果你
跟老爸也是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承認自己的直覺不一定能適用於男女之間了。想
想一次就OK﹐這樣不是快多了嗎﹖」

    「是……是那樣沒錯﹐可是……」晨晨為難地看看他﹐再無措地搔搔腦袋。
「可是﹐這樣很奇怪耶﹗我那些男朋友都嘛是先跟我交往過一段時間﹐覺得感覺
好像還不錯了之後﹐才會試著Kiss看看的﹐可是他……呃……我跟他才見過兩次
面﹐這樣……真的很畸形耶﹗」

    駱偉翔瞇了瞇眼﹐隨即漾出一抹怪異的微笑﹐看似嘲諷﹐卻又更像是別有用
意。「你害怕﹖」

    「害怕﹖」晨晨莫名其妙地重復。「怪了﹐我有什麼好怕的﹖」

    「怕跟老爸一吻定情﹖」

    「一吻定情﹖」晨晨呆了呆﹐隨即爆笑出來。「真是被你打敗了﹐這種話你
也說得出口﹖拜托﹗什麼時候開始連羅曼史小說你也會看了﹖」

    駱偉翔沒理會她譏嘲的言詞﹐兀自詭異地望定她﹐直到晨晨自覺無趣﹐甚至
有點不自在地停下笑聲後﹐他才慢吞吞地說﹕「你害怕﹗」

    語氣肯定得令晨晨情不自禁地叫了回去。

    「鬼扯﹐我才不怕﹗」

    「你怕﹗」他更肯定了﹗

    「少來﹐跟你說我不怕聽不懂嗎﹖」

    「嗯﹗你越來越害怕了。」他像老學究似的點點頭。

    「誰理你﹗」

    「嘖嘖﹗真是怕呆了﹐不是嗎﹖」

    「跟你說了我不怕﹗」尖叫。

    「你怕﹗」

    「不怕﹐」尖尖叫。

    「超怕﹗」

    「超不怕﹗﹗﹗」尖尖尖叫。

    「跟你賭一年的收入﹗」

    「好﹐賭了﹗」不要命的尖尖尖尖叫。

    駱偉翔立刻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同時滿意的走開去。

    「OK﹗那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耶﹖耶﹖等……等等﹑等等﹗她……她剛剛說……不﹗尖叫了些什麼了﹖晨
晨驀然攢緊眉頭﹐開始努力回想剛剛到底又被兒子拐去什麼了﹖

    「……你們身高的差距還真不是普通的大耶﹗」

    啥米﹖身高﹖

    *****

    瑟洛凡靠在陽臺上盯著夜色裡的海平面﹐已經有一個多鐘頭沒出聲了。伯恩
則坐在藝術高背椅上望著瑟洛凡﹐也有那麼長的時間了。

    直到天空中開始飄起綿綿細雨﹐而瑟洛凡卻一無所覺時﹐伯恩才悄悄起身來
到瑟洛凡身邊提醒他。

    「下雨了。」

    「嗯﹗」

    沒用﹐瑟洛凡的魂兒已經不曉得掉到哪裡去了。

    伯恩蹙眉盯著他沉思片刻。「瑟洛凡﹐還沒找出結論嗎﹖」

    依然望著遠處﹐瑟洛凡無奈地輕嘆。「如果各方面都要考慮到的話﹐真的是
很難找到能皆大歡喜的方法。」

    「哦﹖」

    「那孩子不想離開他母親﹐我也不可能放棄他﹐而且﹐雖然駱小姐沒有明言﹐
但我相信她也是舍不得放棄孩子的。」

    「沒錯。」

    「如果我硬搶來孩子帶回英國﹐孩子會很傷心……」

    「小孩子的好奇心大﹐自然會喜歡新鮮感﹐也很容易適應環境﹐而且﹐他也
不算太小﹐我想﹐他應該很快就會忘記要傷心了。」伯恩打岔道。

    「可是……」瑟洛凡瞟他一眼。「駱小姐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伯恩故作不懂。「是她偷了你的種﹐你沒有告她就算不錯
了﹐她還想怎麼樣﹖」

    瑟洛凡一聽﹐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宇。「可是她並沒有惡意﹐而且﹐如果她沒
有這麼做﹐我就不會有這個孩子了吧﹖」他反駁。

    看他忙著為晨晨辯護﹐伯恩不由得暗暗笑了。「老實告訴我﹐瑟洛凡﹐你對
駱小姐的印象怎麼樣﹖呃……除了她看起來實在很幼齒之外。」

    「駱小姐﹖」瑟洛凡似乎有些困惑﹐奇怪伯恩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他。「這個
……我覺得……我覺得她應該是那種想到就做﹐做了之後也敢做敢當的女孩子﹐
樂觀開朗﹐個性很率直也很堅強﹐但是……有些地方似乎太過大膽了些﹐譬如她
做的某些事﹑她的打扮﹑她的某些思想行為……」他不贊同地搖搖頭。「連孩子
也跟她一樣了﹐我想﹐我得花點時間來好好糾正一下才行。」

    「那麼你是……」伯恩小心翼翼地瞅著他。「討厭她﹖」

    「當然不是﹗」瑟洛凡毫不猶豫地否認了。「雖然她在某些地方實在很令人
不敢領教﹐但整體而言﹐我倒覺得她是個相當令人激賞的女孩子﹗」

    伯恩聽了﹐不但雙眼直發亮﹐而且﹐嘴角也曖昧地翹了起來。

    「你知道嗎﹖瑟洛凡﹐這是你第一次稱贊某個女孩子耶﹗」

    瑟洛凡愣了一下﹐「是嗎﹖」他攢眉想了一下。「好像……是吧﹗」

    「甚至這是你第一次這麼仔細認真的觀察到某個女孩子的個性與言行。」

    「唔……也許吧﹗」

    「那麼……」伯恩的眼中也閃爍著曖昧的光芒。「你是……喜歡她﹖」

    「喜歡﹖」瑟洛凡驚訝地轉眼過來望著伯恩。「你怎麼會這麼想﹖」

    伯恩聳聳肩。「既然你不討厭她﹐而且滿欣賞她的﹐那就是喜歡羅﹗」

    瑟洛凡狐疑地挑挑眉。「是這樣嗎﹖」

    伯恩翻翻白眼。「那麼請告訴我﹐你真正喜歡過某個女孩子嗎﹖」

    瑟洛凡聞言﹐立刻不悅地哼了哼。「你很清楚的﹐不是嗎﹖我對女人一向是
敬而遠之的。」

    「為什麼﹖」

    「因為女人是世界上最麻煩﹑最羅唆﹑最任性﹑最狡猾﹑最愛慕虛榮﹑最自
私的動物﹗」

    一但是﹐女人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呀﹗」伯恩喃喃道﹕「那麼﹐你覺得
駱小姐也很麻煩羅﹖」

    「當然不會﹗」否認的話一沖出口﹐瑟洛凡馬上發現伯恩的曖昧眼神在瞬間
提升到N 級程度﹐而且盯著他拚命笑﹐笑得他脊椎直發冷。

    他不覺皺眉。「什麼﹖」

    「沒什麼。」伯恩依然笑著。「我只是在想……你曾經說過你不會再結婚了﹐
是嗎﹖」

    瑟洛凡猛一點頭。「沒錯﹗」

    「可是……」伯恩再次小心翼翼地覷著他。「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想不到
其他兩全其美的辦法時﹐或許你可以和駱小姐結婚﹐那麼﹐一切的問題就都可以
迎刃而解了﹐不是嗎﹖」

    有好一會兒﹐瑟洛凡都沒有任何回應﹐只是面無表情地瞪著伯恩﹐而伯恩卻
始終笑咪咪地對著他﹐連根毛也沒被嚇到。

    「你在說什麼鬼話﹗」瑟洛凡終於冷冷地開口了。

    「不是鬼話﹐瑟洛凡﹐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知道了。」伯恩的臉上還是掛著笑
容。「如果孩子就這麼跟你回去﹐或者﹐駱小姐也跟你們回英國﹐這樣人家一定
會說他是你放蕩風流的結果﹐或者說他是情婦的護身符﹐這樣骯臟的私生子當然
是為了繼承你所擁有的一切而纏著你的﹐你也曾經承受過不少不堪的俯言﹐難道
你願意讓你的兒子也遭受同樣痛苦嗎﹖」

    冷漠的面具融化了﹐瑟洛凡若有所思地沉下臉來。

    「但若是你和駱小姐結婚之後再回去﹐大家就會把事情美化﹐說你和駱小姐
當年在一起時雖然相愛﹐卻因為種種緣故不能結合﹐如今你專程來美國找回他們﹐
而且﹐痴情不變的和她結婚了。瞧﹗這叫有情人終成眷屬﹐多美好啊﹗這樣一來﹐
孩子就不會被人嘲笑了﹐不是嗎﹖」伯恩盡情地編寫著最美好浪漫的劇本。

    當然﹐屆時社交界究竟會怎麼談論這件事﹐那是另外一回事﹐伯恩相信﹐那
對開朗堅強的母子都能輕松自如的應付過去﹐最重要的是﹐無論瑟洛凡自己有沒
有察覺到﹐駱晨晨的確是第一個能引起他注意的女人。或許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為
了她是他兒子的母親﹐但以他的個性和對駱晨晨的評語而言﹐他是真正的注意到
她﹑真正的欣賞她﹐而不僅僅是當她是替他生兒子的女人來感激而已。

    至於駱晨晨﹐那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女人﹐和瑟洛凡那個可惡的前妻完全不
同。雖然他們一開始的接觸好像不太融洽﹐但之後﹐在他們的談話當中﹐他注意
到駱晨晨眼中偶爾會掠過一抹憐惜。

    同情和憐惜並不同﹐因為同情而在一起的男女﹐通常會越來越痛苦﹐而憐惜
卻常常是愛戀之情的誘因﹐所以﹐這樣就夠了﹗看樣子﹐他們雙方對彼此都有某
種程度的心動﹐只是自己都不清楚而已。

    終歸結論就是﹐為了不讓瑟洛凡真的孤獨一生﹐他這個好友有責任拖朋友下
水﹐讓瑟洛凡也跟他一起嘗嘗有老婆的痛苦和甜蜜滋味。

    想到這裡﹐伯恩不禁開始懷念起親親老婆那豐滿的嬌軀和誘人的嬌吟了﹐嗯
……說到豐滿﹐駱晨晨雖然不高﹐還有一張超級誇張的娃娃臉﹐但她的身材卻是
……

    「一流的﹗」他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沉溺於思索中的瑟洛凡一驚﹐猛然回神。「呃﹖」

    「我說駱小姐雖然不高﹐但她的身材真的超棒﹐誘人極了﹗」

    聞言﹐瑟洛凡的臉色倏地轉為陰郁。「你說什麼﹖」

    咦﹖他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說駱小姐……呃﹗」他終於發現瑟洛凡的神
情不對了。「呃……沒什麼﹑沒什麼﹗」小氣﹐又不是他老婆﹐吃兩口豆腐又有
什麼關系﹗

    瑟洛凡哼了哼﹐又回過頭去凝視著海平面思考﹐伯恩卻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怎麼樣﹖考慮得如何﹖」

    又沉默了一會兒﹐瑟洛凡才慢條斯理地說﹕「她會願意和我結婚嗎﹖」

    一聽﹔伯恩險些沖口歡呼出來﹐他強壓下抓住瑟洛凡來一場華爾滋的沖動﹐
猛拍胸脯。

    「這就交給我了﹐包君滿意﹗」

    就算她不願意﹐他也會掐著她的脖子求她願意﹗

    *****

    翌日﹐當瑟洛凡和伯恩再度來到晨晨家裡報到時﹐瑟洛凡和晨晨發現﹐彼此
都似乎有些不自在﹐而一旁的伯恩和駱偉翔卻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好像正
要參與某種競賽似的。

    跟著﹐寒暄幾句後﹐既然伯恩已經拍扁了自己的胸脯﹐當然就得由他來導入
正題了。

    「這個……呃﹗咳咳﹐經過我們昨天一再推敲討論研究的結果﹐我們一致同
意﹐如果要讓大家都滿意的話﹐最好是……」他瞥一眼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
坐的瑟洛凡。「駱小姐能和瑟洛凡結婚﹐如此一來……」

    話還沒說完﹐駱偉翔已然跳起來驚叫﹐「什麼﹖」隨即又一把抓住他﹐「對
不起﹐請借一步說話﹗」然後﹐他就把伯恩扯到角落裡去竊竊私語了。

    而愕然地張大嘴﹐半晌合不攏的晨晨﹐只顧不敢置信地瞪著垂眸不語的瑟洛
凡回不過神來﹐根本沒給她注意到顛覆世界的陰謀份子已經湊在一旁集會討論相
關陷害步驟了。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那的人邊終於得到共識﹐並敲桌定案了。而終於回過神
來的晨晨﹐一見到兒子胸有成竹地漫步踱回來﹐她就立刻跳起來抗議。

    「駱偉翔﹐你又想搞什麼鬼了﹖我警告你喔﹗什麼都可以﹐就是別想叫我結
婚﹐哪有人……」

    「晨晨老媽﹐」駱偉翔卻老神在在地逕自坐下來﹐根本不理會她的大吼大叫。
「其實也沒什麼啦﹗大概跟我們昨天講的差不多﹐只不過……」與伯恩交換一個
眼神﹐他偷偷地笑了。「再加上一點老爸那邊的結論……」

    「什麼鬼結論﹖」晨晨怒吼。「那是……」

    「晨晨老媽﹐你不乖喔﹗怎麼連話都不聽完就鬼吼鬼叫的﹖」駱偉翔宛如責
備不聽話小鬼似的對晨晨搖搖頭。「至少先聽我講完嘛﹗」

    晨晨咬緊了牙關。「好﹐你說﹗」

    「對﹐這樣才乖嘛﹗」駱偉翔贊許的點點頭﹐晨晨的怒火差點又爆發﹐他趕
緊接下去說﹕「是這樣的﹐基本上﹐還是依照我們昨天所說的﹐讓老爸和晨晨老
媽你來一場Kiss……」

    這下子﹐連瑟洛凡都猛然抬眼錯愕地瞪住他﹐駱偉翔先對他頑皮的笑笑﹐才
又繼續下去。

    「但是﹐為了防范老媽你耍賴──這是一定的﹐所以﹐我要規定﹐至少要保
持一分鐘的接觸﹐到時候﹐如果你還是反對的話﹐那我就沒話好說了﹐但是﹐如
果一分鐘以後﹐你們還舍不得分開的話﹐那麼老媽至少要和老爸交往看看﹔若是
持續三分鐘以上的話嘛……」駱偉翔嘿嘿笑了笑。「老媽就只好跟老爸結婚羅﹗」

    就像被人在屁股上踢了一腳似的﹐晨晨的臉色瞬間變得血紅一片﹐並且一蹦
半天高﹐同時怒叫了起來。

    「放屁﹗這是什麼鬼結論﹖我才不……」

    駱偉翔輕蔑地斜睨著晨晨。

    「唉﹗唉﹗唉﹗老媽又在怕了﹗」

    「見鬼﹐誰在怕了﹖」臉色開始發黑﹐她尖叫。

    「就是你啊﹗」

    「狗屁﹐誰怕誰啊﹗」臉色更黑﹐嗓門也拉得更高了。

    「晨晨老媽怕寶貝兒子﹗」

    「你在作夢﹐我才不怕你呢﹗」臉色烏黑到了極點﹐鬼叫的頻率又升高了八
度。

    駱偉翔的雙眸奸色一閃。

    「真的不怕﹖」

    「廢話﹗」

    「OK﹐賭明年的收入﹗」

    「好﹐賭了﹗」

    最後三個字一出口﹐晨晨自己就先臉色發綠﹐不敢相信地傻住了﹐而那兩個
旁觀者則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天哪﹗這是什麼樣的母子啊﹖

    「等等﹑等等﹗」晨晨立刻想後悔了。「剛剛說的不算﹐我們另外……」

    「沒問題﹗」駱偉翔卻是滿嘴乾脆的應允了。「不過﹐這樣的話﹐你今年和
明年的收入等於都輸給我了﹐也就是說﹐我的收入比你高了。嘿嘿﹗晨晨老媽﹐
真不好意思﹐以後這個家的老大就是我羅﹗」

    臉色頓時垮了﹐「可……可是……」晨晨不知所措地苦著臉。「我們……我
們不能重來嗎﹖」

    「想都別想﹗」駱偉翔斷然道﹕「除非你想讓我以後都不相信你的話﹗」

    哇﹗這就夠嚴重的了。

    晨晨呆了半晌後﹐才咬牙切齒地振了振精神。

    「好吧﹑來吧﹗我就不信會輸給你。」

    駱偉翔滿意的笑了﹐接著就轉向瑟洛凡。

    「那個……老爸﹐我想我最好先警告你一下﹐那個老媽呢﹗如果感覺不對的
話﹐她很有可能會抓只兔子給你喔﹗所以啊﹗你最好拿點實力出來﹐免得被老媽
吐得滿身﹐而若是你真的想和老媽結婚的話﹐就把壓箱底的功夫全秀出來﹐讓老
媽迷得暈頭轉向的﹐只要撐過三分鐘就行了﹐OK﹖」

    瑟洛凡張了張嘴﹐卻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好﹐現在﹐基於你們兩位的身高實在相差太多了﹐所以﹐我建議你們坐著
來。」說著﹐駱偉翔把晨晨推到瑟洛凡的身邊坐下。「OK﹗你們可以開始了。」

    什……什麼跟什麼呀﹗

    瑟洛凡和晨晨兩人尷尬地面面相覷了好半天都沒有任何動作﹐駱偉翔和伯恩
互視一眼﹐繼而聳聳肩道﹕「沒關系﹐你們慢慢來好了﹐反正我們有一整天的時
間讓你們耗。」

    這麼一說﹐晨晨的火不禁又冒上來了﹐「來吧﹗」說著﹐她一把抓住瑟洛凡
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放。「我們快點開始﹐快點結束它吧﹗」語畢﹐她就閉上眼﹐
把那張紅灩灩﹑甜蜜蜜的小嘴嘟向前。

    不知道為什麼﹐晨晨的脣一靠近瑟洛凡﹐他的心跳就突然像踩下油門似的開
始加速﹐甚至連額上也悄悄滲出細細的水珠﹐緊接著﹐他的呼吸也逐漸急促了起
來……他覺得有點缺氧頭昏……

    等半天等不到任何動作﹐晨晨狐疑﹐又不耐煩地睜開了眼﹐想看看瑟洛凡到
底要拖到什麼時候去﹐卻沒想到﹐當她眼對眼地瞧見瑟洛凡目光怪異地盯住她時﹐
她不禁心頭一跳﹐呼吸頓時錯亂了起來﹐而且開始覺得似乎有點熱……不﹗是真
的有點熱……不﹗是愈來愈熱……

    五分鐘後……

    「天哪﹗」目瞪口呆的駱偉翔不可思議地喃喃道﹕「我知道我的直覺一向很
准﹐這回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不同才對﹐可是……這樣不會太誇張了嗎﹖」

    「他們好像已經忘了我們的存在耶﹗」伯恩同樣不敢置信地咕噥道﹕「老天﹗
我從來不知道一向冷淡的瑟洛凡也會有這麼熱情的一面。」

    駱偉翔突然得意的笑了。「看吧﹑看吧﹗我就說我的直覺從來沒有凸槌過﹐
他們果然一擦槍就失火﹐雖然身高差那麼多﹐可是……呃﹗伯恩﹐我們是不是應
該阻止他們繼續下去了﹖」

    「你不想見習一下嗎﹖」伯恩揶揄地道﹕「這可是難得見到實際表演的性教
育喔﹗」

    駱偉翔頓時笑開了。

    「是很想啊﹗可是我擔心他們以後再也沒臉在我面前出現了。」

    *****

    那一吻對晨晨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她從來沒有輸得如此徹底過﹗

    從十四歲開始﹐她交過的男朋友可以用成打來計算了﹐可卻從來沒有如此徹
底的被喚起過﹐也從來沒有如此地沉醉在男人的懷裡過﹐那感覺簡直像是被淹沒
了﹐她根本就掙扎不出來﹐甚至……呃……事實上﹐她好像根本就失去了意識﹐
只隱約感覺到有一種陌生的﹑有力的飢渴在吞噬她﹑催促她。

    而對方居然是一個稱得上依然陌生的男人﹗

    真是太詭異了﹗

    不過﹐憑良心說﹐那種感覺雖然讓人感到有些驚慌畏縮﹑有些不知失措﹐卻
相對的也有一種教人甘願永遠沉溺於其中的美妙﹑一種讓人不由自主地臣服的喘
息﹑一種令人全身戰栗的快感。

    晨晨不是那種固執己見﹐且死不認輸的人﹐所以﹐她很大方的投降了﹐她決
定按照兒子的直覺和瑟洛凡結婚「試試看」。

    當然﹐她不會承認自從那一吻之後﹐在她的內心深處也有個鼓勵的聲音像催
眠似的不斷低語﹑一再低語﹑重復的低語﹑日日夜夜不停的呢呢喃喃低語。

    就是那個男人﹑就是那個男人﹑就是那個男人﹑就是那個男人……

    好吧﹗就是這個男人吧﹗她決定和他結婚了﹐所以﹐你可以閉嘴了吧﹖

    於是﹐大家一起開始動起來﹐加緊趕辦所有的手續﹐同時整理打包行李。忙
碌了一個多月後﹐在他們回英國的前一天﹐瑟洛凡和晨晨終於結婚了。

    那天晚上﹐新婚妻子在床前踱了半天後﹐才漲紅臉對新婚丈夫說﹕「我……
雖然我生過孩子﹐但是……但是我……我沒有過那種經驗﹗」

    「啊﹖」瑟洛凡頓時傻眼了。「你沒有﹖」

    「沒有﹗」

    「你不可能是處女吧﹖」

    晨晨嗔怪地瞪他一眼。

    「當然不是﹐可是我……我就是沒有過那種經驗嘛﹗」

    瑟洛凡想了又想﹐終於搞懂了。

    她生過孩子﹐理所當然的不是處女﹐但因為她是自行使用人工受精的方式﹐
所以﹐沒有性經驗也是很合理的﹐這表示﹐她除了膽子特別大﹐某些思想相當與
眾不同之外﹐在這方面﹐她並不像外在所顯示的那般豪放。

    看著她不知所措的神情﹐聽著她緊張的嗔語﹐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瑟縮﹐他
毫不懷疑這真的是她的第一次。

    溫暖修長的手悄悄地包裹住那勉強擠出來的笑容﹐「不要緊張﹐」他捧著那
張此刻特別教人疼惜的無助臉蛋﹐「一切都交給我吧﹗」他低低的呢喃﹐如此輕
柔﹐還帶點挑逗的沙啞。

    晨晨想說點什麼﹐什麼都好﹐外交辭令也行﹐但是﹐從他的手碰觸到她的肌
膚的那一刻開始﹐她就迷失了﹐再次迷失了﹐迷失在他那深邃沉郁的灰藍瞳孔中﹑
迷失在他那仿佛催眠般的低語﹐迷失在他溫暖的懷抱裡﹐也迷失在他令人嘆息的
吮吻中。

    悄然地﹐在她毫無所覺中﹐瑟洛凡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去﹐准備完成十一年
前就應該先完成的步驟。

    她居然先替他生了孩子﹐才跟他辦事﹗

    這大概是世界上最滑稽﹑最本末倒置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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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第一次意會到瑟洛凡不只是個有錢的生意人﹐而是個大富豪﹐是因為她太
過沉迷於洞房花燭夜的游戲﹐所以﹐新婚的第二天早上就爬不起來了。當然﹐這
也得怪瑟洛凡的體貼﹐是他堅持要讓她多睡一會兒﹐所以不讓人叫醒她的。

    反正當她終於醒過來時﹐早已過了午餐時間﹐也就是說﹐她害大家錯過上飛
機的時刻了﹐當時﹐她頭一個反應就是問﹕「飛機票換了沒有﹖」

    瑟洛凡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問話似的﹐逕自走開去翻行李找東西﹐而伯恩則邊
忙著打電話﹐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她。

    「不需要﹐我們沒有買飛機票。」

    咦﹖沒有嗎﹖那……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是要搭船﹖」晨晨狐疑地問。

    伯恩奇怪地瞥她一眼。「誰說我們要搭船﹖」

    晨晨瞇了瞇眼。「伯恩﹐雖然我會游泳﹐但是﹐我並沒有把握能夠一路游到
英國去而不淹死﹗」

    伯恩愣了一下﹐隨即失聲大笑。「沒人要你游到英國去﹐我們是要搭乘私人
客機﹐明白了吧﹖」

    「私人客機﹖」晨晨驚訝地盯著伯恩上下打量一眼。「你的﹖」

    「NO﹑NO﹑NO﹗」伯恩搖搖食指﹐繼而往瑟洛凡那邊一指。「他的。」

    更驚詫的瞪住正忙著和兒子爭執著什麼的瑟洛凡﹐「他的﹖」晨晨低喃。「
我怎麼不知道他那麼有錢﹖」

    伯恩微微一笑。「那很重要嗎﹖」

    「是不重要﹐但是……」晨晨有些困擾地抓抓頭發。「感覺很奇怪就是了。」

    之後上了飛機﹐從來沒搭過豪華私人客機的晨晨開始在飛機上到處探險﹐駱
偉翔也想跟去﹐卻被瑟洛凡叫住了。

    「干嘛﹐老爸﹖」駱偉翔不耐煩地直往晨晨消失的樓梯望去。「我也要到上
面去看看嘛﹗」

    瑟洛凡先瞄一眼駱偉翔的淡金色頭發﹐在他和晨晨結婚前﹐他就逼著她們母
子把頭上的孔雀羽毛洗乾淨了﹔接著﹐再往下打量他的T 恤和牛仔褲﹐至少是整
整齊齊﹑乾乾淨淨的﹐也沒什麼破洞﹐瑟洛凡安慰自己。但是……他瞥向兒子兩
耳上的耳環﹐駱偉翔說什麼也不肯拿掉﹐只同意換副小的。

    算了﹐一步一步慢慢來吧﹗

    瑟洛凡整了整臉色。「杰士﹐」這是駱偉翔登記有案的英文名字。「到了英
國以後﹐不要再叫我老爸了。」

    駱偉翔雙眉驀揚。「不要叫你老爸﹖那要叫什麼﹖老頭子﹖」

    瑟洛凡神情一沉。「叫父親﹗」

    駱偉翔愣了愣﹐隨即失笑。「那叫爹地好了。」

    瑟洛凡搖搖頭。「叫父親。」

    駱偉翔歪著腦袋睨他兩眼。「瑟洛凡﹖」

    瑟洛凡雙眸一瞪。「叫父親﹗」

    駱偉翔眨眨眼。「阿凡﹖」

    「叫﹑父﹑親﹗」

    「凡凡﹖」

    瑟洛凡嘴一張﹐正想發火﹐卻發現自己已經沒力氣跟他爭辯了﹐甚至連話都
講不太出來了。

    這一個多月來﹐他歷經的大小戰役只能用「慘烈」兩個字來形容﹐而敵人卻
只有兩位──他的妻子和兒子﹗他們簡直就是他的克星﹐幾乎每一件事都要跟他
爭辯到底。

    頭發﹑耳環﹑服裝﹑言行舉止﹐甚至是那只貓咪﹑那盆火鶴紅﹑那幅印象派
畫﹐還有她的工作﹑他的在家上學﹑她的惡作劇﹑他的打工﹑她的……

    每一仗他都得卯上全副精力去應付﹐一向以冷淡自持的個性自傲的他﹐在這
一個月內﹐陸續領悟了咬牙切齒﹑暴跳如雷﹑火冒三丈等等名詞的真義﹐也充分
把它們發揮出來了。

    一旦面對她們母子﹐他就自然而然地忘了何謂自制﹐而成為一個說不上兩句
話就會情緒激動得像個瘋子的暴君。

    他覺得僅僅一個多月﹐就足以讓他老上一百歲了﹗

    不過﹐昨夜那個甜蜜熱情的小敵人也給了他足夠的補償﹗嘿嘿﹗至少在床上﹐
他有足夠的實力一舉擊潰敵方。再想到以後他都可以名正言順的任意「攻擊」敵
人﹐他心中那種不明緣由的悸動就開始跳躍不已﹐甚至連下半身都不由自主地騷
動了起來。

    不安地變換了一下坐姿﹐瑟洛凡才無力地揮揮手。

    「算了﹐隨便你了﹗」

    駱偉翔似乎頗為同情地注視他片刻。

    「那我就繼續叫你老爸羅﹗」

    說完﹐他就轉身追著晨晨去了﹐竊笑不已的伯恩這才端著酒來到他身邊﹐而
且帶著一臉嚴肅的表情。

    「瑟洛凡﹐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冷淡拘謹的人。」

    瑟洛凡瞟他一眼﹐輕嘆。「我自己也這麼認為。」

    伯恩點點頭。「那麼請問一下﹐這一個多月來﹐你為什麼會表現得那麼沖動
可笑呢﹖」

    瑟洛凡再嘆。「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如果你父母親還在世﹐一定會被你……」這個「你」字說的非常用力﹐教
瑟洛凡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還有他們母子倆嚇壞的﹗」

    瑟洛凡咕噥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懂的話。

    脣角抽搐了一下﹐「你預備就這樣由著他們母子倆攜手毀了考斯岱爾家……
咳咳……歷史悠久的優良傳統家風和名聲嗎﹖」隱隱泄漏出很可疑的抖顫聲音。

    「我並不想。」聲音聽起來實在很無奈。

    「那你最好多努力一點。」這話說得有點疑似長輩教訓晚輩的味道。

    瑟洛凡沉默片刻﹐而後緩慢的移過眼來盯住伯恩。

    伯恩突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干嘛﹖」

    「是你建議我和她結婚的。」瑟洛凡慢吞吞地說。

    伯恩愣了愣﹐隨即打了個哈哈。「沒錯﹐可是那是最好的辦法啊﹗何況……
嘿嘿﹗不必否認﹐你也很滿意結果﹐對吧﹖」

    瑟洛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是你建議我和她結婚的﹐所以﹐你也有責任。」

    「我﹖」伯恩滑稽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拜托﹗那是你的老婆兒子﹐又不是
我的老婆兒子﹐關我什麼事﹖」

    似乎沒聽到伯恩在說什麼。「是你建議我和她結婚的﹐所以﹐你也有責任﹐
因此﹐我要把一些「小事」交給你負責。」瑟洛凡平板地說。

    伯恩嚇了一大跳﹐「開玩笑﹐交給我負責﹖我怎麼負責﹖我只要和他們多說
兩句話﹐馬上就會被他們吃掉的﹗」伯恩恐慌地喃喃道。

    「譬如﹐你得負責說服杰士進入伊頓公校就讀……」

    「天哪﹗」伯恩慘叫。「求求你不要叫我去跟那個小鬼對戰吧﹗」

    「……還得負責讓他們拿掉那些可怕的耳環……」

    「呃……如果我說要替他們戴﹐你認為他們會不會願意拿下來﹖」

    「……負責讓他們穿上真正的服裝……」

    「燒了他們帶來的衣服不就好了﹖」

    「……負責教導他們社交界的禮儀……」

    「那我寧願去教獅子跳舞﹗」

    「……負責讓他們的言行符合他們的身分……」

    「這個……你不認為等下輩子他們重新投胎時﹐再來教導他們比較有希望一
點嗎﹖」

    「……負責……」

    「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從飛機上跳下去比較好﹖」

    ******

    在即將到達倫敦的前一個小時﹐伯恩終於面臨此生最大的挑戰了。

    此刻﹐瑟洛凡悠哉悠哉地坐在豪華沙發上﹐端著酒杯﹐蹺著二郎腿﹐生平第
一次出現一種戲謔的心情﹐頑皮的想看看伯恩能困窘到什麼程度﹐卻又有些困惑
於自己的轉變。

    他究竟是怎麼了﹖

    沒事就變身為一個怒火勃發的暴君還不夠﹐現在又老是會莫名其妙的冒出那
種只有幼稚無知的青少年才會有的頑皮心態﹐而且還付諸實行﹖

    而另一邊﹐晨晨母子倆並坐在一起﹐好奇地望著伯恩在他們面前來回踱步。
好一會兒後﹐他終於停下腳步﹐並轉過身來面對他們。

    「呃……夫人……」

    「夫人﹖」晨晨困惑地轉頭去問兒子。「他以前不都是叫我的名字的嗎﹖為
什麼現在突然叫我夫人了﹖」

    駱偉翔聳聳肩。「大概吃壞肚子了吧﹗」

    晨晨哦了一聲﹐又回過頭來關心地望著伯恩。「你吃壞肚子了嗎﹖」

    「吃壞肚子﹖」

    伯恩啼笑皆非地瞄一眼在一旁等待看好戲的瑟洛凡﹐後者還特地舉杯向他致
意。他無奈地揉了揉隱隱發痛的太陽穴﹐慢慢拉回眼來看著眼前兩個裝瘋賣傻﹑
裝模作樣的家伙。

    「兩位﹐算我求你們好不好﹖請你們聽我說一下行不行﹖」

    晨晨眨了眨眼﹐又側過頭去向兒子低語。「他看起來好可憐的樣子。」

    駱偉翔似乎很認真的端詳了一下。「唔……是有一點。」

    「那我們要不要聽他說﹖」

    駱偉翔看看一旁的點心﹐「我肚子餓了﹐乾脆邊吃邊聽他說好了。」說著﹐
他拿盤子替她裝了好幾塊點心。「聽說這個貝克維爾塔很好吃喔﹗」

    伯恩差點哭出來了﹗

    好不容易﹐母子倆終於擺好了陣勢﹐一手點心﹑一手錫蘭茶﹐盤子放在大腿
上﹐四只眼睛這才示意他可以說了。

    伯恩不覺往上翻了翻白眼﹐嘟囔一句他自己也不太懂的臟話﹐而後才垂下眼﹐
正經八百的凝定他們。

    「我知道兩位已經習慣在美國那種無拘無束的生活﹐但是﹐現在兩位已經是
考斯岱爾家的人了﹐所以﹐不能再如此隨意放肆﹐至少在英國不行﹑在人前不行﹐
否則﹐一旦被新聞界拿你們來開刀﹐往後大家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的。」

    「他到底在說什麼呀﹖」晨晨咬著姜汁蛋糕低聲問。

    「我嘛聽攏唔。」這是駱偉翔滿不在乎的回答。「也許再聽下去就明白了。」

    伯恩忍耐著。「杰士﹐夫人可以不懂﹐就是你不能不懂﹐因為你是要繼承瑟
洛凡的爵位和領地家產的唯一繼承人啊﹗」

    啊﹖啥米﹖爵位﹖領地﹖啥米東東﹖

    母子倆的動作不約而同地僵住了﹐他們遲疑地互覷一眼﹐再把戒備的眼神投
向伯恩。

    伯恩點點頭﹐神情突然現出前所未見的嚴肅。

    「沒錯﹐瑟洛凡是現任英國索倫斯公爵﹑蘇格蘭威聖丁伯爵和荷蘭華克頓子
爵。」

    母子倆的下巴同時垂了下來﹐膝上的點心盤子鏗鏘一聲掉落到地上摔成兩半﹐
兩個杯子則適時被伯恩接住了﹐他慢慢地把杯子放回桌上﹐這才繼續端正臉色對
住他們。

    「考斯岱爾家族是全英國最古老﹑優異的家族之一﹐他們的頭銜可追溯到十
二世紀初的都鐸王朝。當然﹐你們也許會認為現在這種時代﹐貴族頭銜已經不算
什麼了﹐但是﹐瑟洛凡與這三個國家的皇室都有相當的血緣聯系﹐所以﹐基本上﹐
他的尊貴血統就不容忽視了。」

    他捂脣輕咳兩聲﹐強抑下失笑的沖動﹐而且﹐趕緊垂眼望著地上﹐免得繼續
看著他們那兩副傻呵呵的模樣﹐他會再次忍不住笑意。

    「而當其他貴族的領地大半都被收回﹐或因難以維持而失去時﹐只有考斯岱
爾家族以皇室賜予的財富為基礎﹐在十八世紀時開始以天賦的商業才能賺取龐大
的財富﹐不但維持住這三個頭銜所擁有的所有領地﹐而且﹐成為全歐洲最富有的
權貴家族之一……」

    母子倆幾乎連呼吸也停止了。

    「……雖然瑟洛凡盡量在避免媒體的注意﹐但是﹐因為他的身分……」

    咕噥﹗咕噥﹗兩聲刺耳的吞咽聲讓伯恩差點岔了氣﹐而那一邊的瑟洛凡瞧著
臉色發青的妻兒﹐他終於能理解到人們為什麼會有爆笑的沖動了。

    「……呃﹗咳咳﹑那個……反正你們現在已經是考斯岱爾家族的人﹐而且﹐
一個是公爵夫人﹑一個是繼承人﹐為了考斯岱爾家的名聲﹐你們不能再隨心所欲
的過日子了﹐必須要有符合身分的言行舉止﹐要培養貴族的氣質﹐服裝儀容要貼
合身分﹐要學習應有的進退禮儀﹐要……」

    「晨晨老媽……」駱偉翔突然開口輕喚。

    「呃……啊﹖」晨晨還陷於暈頭轉向之中。

    「我好像不太想去英國了……」

    「我……我也是。」

    「那我們回美國好嗎﹖」

    「我贊成。」

    話落﹐剛取得共識的母子倆立刻跳起來往前跑去。

    「咦﹖咦﹖我還沒說完耶﹗你們要到哪裡去﹖」

    「駕駛艙﹗」

    「駕駛艙﹖干什麼﹖」

    「叫機長往回開啊﹗我要回美國﹐我不要去英國了﹐我……啊﹑啊﹗你干什
麼﹖」晨晨尖叫著被甩上瑟洛凡的肩上﹐「不管﹐人家不要去英國﹐不要去英國
了啦﹗」她邊叫邊用力捶打著瑟洛凡堅實有力的背部。「人家要回美國啦啦啦啦
……」

    ******

    晨晨和駱偉翔都是超級不滿地噘高了嘴﹐被瑟洛凡和伯恩一人一個硬拎到瑟
洛凡位於海德公園旁的宅邸。但是﹐當他們看到面容肅穆嚴謹有禮的男總管和整
排的男女仆人們﹐一板一眼的對他們行禮如儀並口稱夫人﹑少爺時﹐不由得相覷
一眼﹐差點爆笑出來。

    接著﹐當瑟洛凡悄聲告訴駱偉翔﹐這棟歷史悠久的帕拉底歐式風格的大宅邸
內有秘密通道和密室時﹐在一旁竊聽機密的晨晨立刻歡呼一聲﹐拉著駱偉翔就跑﹐
母子倆開始在屋內上上下下到處敲牆壁﹑踢木板探險了。

    伯恩再次躲到一旁去偷笑﹐瑟洛凡則無奈地搖搖頭﹐只好吩咐仍肅立在一旁
的總管海爾﹐「夫人和少爺不太習慣這兒的規矩﹐你要適時的教導他們﹐明白嗎﹖」

    「是。」

    這聲應諾自信又有力﹐好似天塌下來他都頂得住似的。可是﹐不過幾天後﹐
海爾就苦著臉跑來向瑟洛凡訴苦了。

    「那個……夫人和少爺說﹐如果我們不叫他們的名字﹐他們就當作沒聽到我
們說的話。」

    瑟洛凡嘆了口氣。「還有嗎﹖」

    「少爺說他還要多鑽兩個耳洞。」

    上帝耶穌﹗

    「然後﹖」

    「夫人說要和少爺一起到海德公園溜滑板。」

    Shit﹗

    「沒有了吧﹖」

    「呃……呃……」

    「什麼﹖」

    「夫人和少爺都說要去染頭發﹗」

    瑟洛凡僵了兩秒﹐繼而驚叫﹐「什麼時候﹖」

    「現在﹗」

    瑟洛凡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會這麼快﹐他幾乎是像飛一樣的沖出書房﹐恰
恰好就在玄關前一手一個抓住了老婆和兒子。

    「你們想到哪裡去﹖」他喘息著問。

    兩個人相對一眼﹐繼而聳聳肩﹐同時指向自己的腦袋。

    「染頭發呀﹗」

    「不准﹗」瑟洛凡不假思索的吼了出來。「不准染發﹗」一旁的仆人似乎比
那對母子還要驚訝﹐驚訝於他的失控﹑驚訝於他異於以往的激動情緒﹐但是﹐他
沒空理會那麼多。「絕對不准去﹗」他大聲命令。仆人更訝異了﹐他從來不大聲
吼叫的﹗

    母子倆再次對視一眼﹐同樣的再聳聳肩﹐然後往回走。

    「好嘛﹗不染嘛……」

    瑟洛凡立時松了一口氣﹐卻還是覺得有些忐忑不安。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變
得這麼好說話了﹖

    果然……

    「那就明天再去羅﹗」

    可惡﹗瑟洛凡險些脫口罵了出來﹐可在嘴裡繞了兩圈後﹐他還是硬吞了回去。
盯著那對母子悠哉的背影﹐他決定得有人隨時盯緊他們才行﹗

    至於人選嘛……唔……嘿嘿﹐當然是伯恩羅﹗

    於是﹐伯恩從公司裡又被拉了回來﹐開始他淒慘的人生﹑悲哀的生活──陪
伴晨晨和駱偉翔到處去觀光﹐並且盯著他們不准惹事生非。

    他實在應該要跳飛機的﹗

    此刻﹐在倫敦夏日常見的陰涼天候裡﹐他們在科芬園的新街露天咖啡館享用
下午茶。

    「你不是老爸的好朋友嗎﹖」駱偉翔奇怪的看著一路沮喪嘆氣不已﹐到現在
還哀聲連連的伯恩。「干嘛這麼聽他的話﹖朋友的地位不是平等的嗎﹖」換言之﹐
就是管他老爸說什麼﹐伯恩應該自己去搞自己的事﹐讓他們母子去搞他們自己的
勾當就對了。

    伯恩淡淡地瞄他一眼﹐同時拈起一塊雪利酒蛋糕塞進嘴裡。

    「雖然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沒錯﹐但是﹐我也是他公司裡的公關負
責人﹐是他的下屬﹐而且……」他突然咧嘴一笑。「海爾是我父親﹐我父親是個
很古板傳統的英國人﹐他不認為我夠資格做瑟洛凡的朋友﹐所以﹐要是讓他知道
我有「不聽話」的時候﹐他還是會把我抓起來打一頓屁股的﹗」

    駱偉翔噗哧失笑。「那一定很好玩﹗」

    伯恩聳聳肩﹐而後若有所思地來回看著他們母子。「我在想﹐既然你們願意
跟來英國了﹐為什麼不願意為瑟洛凡稍微收斂一點呢﹖」

    「為什麼我們要為他收斂一點﹖」晨晨插進來反問。「為什麼不是他設法來
習慣我們﹖畢竟是他要求我們跟他來的﹐不是嗎﹖」

    「但是﹐這裡是英國﹐而他是……」

    「是﹑是﹑是﹗」晨晨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他是高貴的貴族﹐那又如何﹖
他的身分特殊﹐那又如何﹖他是大富豪﹐那又如何﹖在我們眼裡﹐那根本沒什麼
不同﹐還不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一管鼻子﹐也都跟大家一樣吃喝拉撒睡﹐沒
啥了不起嘛﹗又憑什麼要我們為他改變﹖」

    伯恩輕嘆。「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被社交界的流言凌虐過﹐才會認為你們這樣
我行我素的不會有什麼傷害。」

    晨晨忍不住翻翻白眼。「拜托﹐我們又不是查理王子﹑黛安娜王妃那一類的
皇家貴族﹐誰會理我們在干嘛呀﹗」

    伯恩無語地凝視著手裡的茶杯好半晌﹐「有件事﹐你們早晚會聽到各種不同
版本的流言傳到你們耳裡﹐」他慢慢抬高了眼。「我想﹐我最好先告訴你們事實﹐
讓你們有個心理准備比較好。」

    晨晨愣了一下﹐繼而和兒子互瞥一眼﹐又轉回來狐疑地瞄著伯恩。

    「什麼事﹖」

    伯恩先往四周來回掃視一圈﹐確定他們這一桌的周圍桌位都沒有人之後﹐他
才壓低了聲音娓娓道來。

    「那一年在美國沒有得到任何滿意的結果後﹐瑟洛凡和他的妻子又到亞洲去
了一趟﹐不過﹐三個月後﹐他們還是失望的回來了﹐但是除了我﹐他沒有把結果
告訴任何人﹐一來﹐他的父親當時已經是癌症末期了﹐二來﹐那種事對於男人來
講﹐終究是一件相當令人難堪的事。」

    晨晨很專心的聆聽著﹐手裡卻還是不停的將淋滿鮮奶油的草莓放進嘴裡。

    「沒有想到……」伯恩停了一下﹐脣邊驀地揚起幾許嘲諷輕蔑的線條。「沒
有想到四個月後﹐他的妻子卓妮莎竟然宣布她懷孕了﹗﹖

    「咦﹖那不是很好嗎﹖」晨晨詫然地道。原來不只她可以替瑟洛凡生孩子嘛﹗

    「是很好﹐」伯恩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濃。「如果那個孩子是瑟洛凡的當然是
很好。」

    「呃﹖」晨晨愕然。「難道……難道那個孩子不是瑟洛凡的﹖」

    「當然不是﹗」

    晨晨倏地瞇起雙眼。「你怎麼知道﹖我都可以了﹐為什麼她就……」

    「是她自己承認的﹗」伯恩低吼。「而且﹐是在超音波測出那是個男孩子之
後﹐她才承認的﹗」

    「啊﹖」晨晨愣住了。「我……我不懂﹐為……為什麼﹖」

    「瑟洛凡沒有跟你提過血鷹的事嗎﹖」伯恩輕聲間。

    「咦﹖有啊﹗他說……啊﹗對喔﹗」

    「對﹐所以﹐就算她想騙也騙不了。」伯恩忿忿地說﹕「她那麼遲才承認﹐
就是因為她希望那是個女孩子﹐這樣瑟洛凡就不會懷疑了。」

    「哦﹗那……」

    「不過﹐她有個很好的解釋﹐」伯恩嘲諷之色再起。「為了給即將過世的老
爵爺一點安慰﹐所以﹐她去請婦產科醫師幫她做AID ﹐而為了確保考斯岱爾家的
血統﹐所以﹐她使用的是瑟洛凡遠房堂弟的種。」

    「這個理由……」晨晨猶豫了一下。「也沒有錯啊﹐」

    「是沒錯﹐」駱偉翔突然低聲的道﹕「但如果她用的不是AID ﹐而是親自…
…」他悄悄地抬眼瞄著伯恩。「那可就不太好了﹐對吧﹖」

    「親自……」晨晨頓時驚岔了氣。「不﹑不會吧﹖那不就等於是……她有需
要那樣做嗎﹖」

    伯恩嘆息。「不是需不需要的問題﹐而是他們在卓妮莎嫁給瑟洛凡不久之後﹐
就開始他們的曖昧關系了。」

    晨晨傻眼了。

    「當然﹐我承認瑟洛凡從小就是個很冷淡的人﹐個性呆板無趣﹐隨時都保持
著一副萬事於我無礙的神情﹐無論做什麼事﹐也都是一板一眼的﹐不曾見他歡喜﹐
也沒見過他大發脾氣﹐他呀﹗就跟我父親一樣﹐是個很典型的英國人﹐不過﹐那
也許是因為……」

    「冷淡嗎﹖」駱偉翔咕噥。「那他沒事老是臉紅脖子粗的大吼大叫又算什麼﹖
神經病發作﹖」

    伯恩失笑。「那……那是碰上你們母子之後﹐他才開始有點……呃﹗精神錯
亂。」

    大家相覷一眼﹐隨即同聲失笑。

    「不過﹐我倒是很了解為什麼他一碰上你們就失控了。」伯恩笑著加上這一
句。「連我父親……」他硬吞下大笑的沖動。「連我父親都被你們逼得快瘋了﹐
何況是瑟洛凡﹗我想﹐就算是女王碰上你們﹐也要腦筋打結了。」

    「太誇張了吧﹖」晨晨笑道﹕「我們才沒有那麼亂來呢﹗而瑟洛凡……老實
說﹐我原來也覺得他應該是個很無趣的人﹐但這段日子以來﹐我覺得他也滿正常
的嘛﹗會生氣﹑會發飆﹐偶爾還會偷笑﹐雖然沒什麼幽默感﹐可至少不像你所說
的那麼冷淡呀﹗對吧﹐小子﹖」

    駱偉翔贊同地連連點頭﹐伯恩卻是完全相反的動作﹐他拚命搖頭。

    「不﹐瑟洛凡以前真的是個很冷淡的人﹐只要是認識他的人都會這麼說﹐自
然卓妮莎也這麼覺得﹐所以﹐她才會找一個比較有趣的人來安慰她寂寞的心靈﹐
因為瑟洛凡真的不是一個好情人﹐他只有在碰上你們母子時才會失控﹐其他時候
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跟他在一起實在很無趣﹐真的太無趣了﹗」

    晨晨聳聳肩。「就算是這樣吧﹗那他們當初又為什麼要結婚﹖」

    「因為瑟洛凡是個很聽話的兒子﹐」伯恩喟嘆道﹕「雖然他對卓妮莎根本就
沒什麼感覺﹐但是﹐他父母很喜歡卓妮莎﹐所以﹐他就娶卓妮莎﹔他父母希望他
對卓妮莎好一點﹐他就對卓妮莎又溫柔﹑又體貼﹐於是﹐大家都以為瑟洛凡多麼
深愛卓妮莎。其實﹐卓妮莎自己也感覺得出來﹐瑟洛凡的溫柔體貼裡根本不包含
任何感情﹐他只是依照父母的期望去做而已。」

    晨晨聽得都呆了。「哇﹗真是太厲害了﹐這算什麼﹐愚孝﹖」

    「總而言之﹐當老爵爺去世之後﹐老夫人也因為傷心過度﹐不慎染上肺炎去
世了。然後﹐瑟洛凡就向卓妮莎挑明了﹐說他能接受她所說的理由﹐卻不能接受
她的奸情……」

    「他怎麼知道﹖又是卓妮莎自己承認的嗎﹖」

    「怎麼可能﹖」伯恩好笑地說﹕「是另一位覬覦瑟洛凡龐大家產的遠房堂兄
約瑟夫告訴瑟洛凡﹐瑟洛凡再派人去查證到的。」

    「哦﹗原來是狗咬狗一嘴毛。」晨晨低喃。

    「不過﹐瑟洛凡還是給過卓妮莎一次機會﹗但是﹐卓妮莎只忍耐了半年不到﹐
就又開始她的下午茶幽會了。這一回﹐瑟洛凡就堅持要離婚了﹐離婚的丑聞總比
要他一直忍受戴綠帽子來得好吧﹖」

    晨晨頷首。「說的也是。」

    「所以﹐他們離婚了﹐而最離譜的是﹐卓妮莎竟然還敢要求瑟洛凡把她生的
孩子正式立為繼承人﹐也就是先讓孩子繼承子爵的爵位和領地。瑟洛凡當然不肯﹐
既然他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來繼承一切﹐那至少也要找個有足夠能力的人才行吧﹖
誰知道一個嬰兒能有多厲害﹖所以﹐瑟洛凡就表示以後再說。」

    晨晨又點頭了。「沒錯﹐瑟洛凡這麼想也很有道理。」

    伯恩苦笑﹐「其實﹐如果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倒也沒什麼﹐離婚的丑聞一向
不會鬧太久的﹐可是……」他無奈地搖頭。「因為卓妮莎的孩子羅孛是掛在瑟洛
凡名下的孩子﹐所以﹐約瑟夫就開始散播出流言﹐說羅孛不是瑟洛凡的孩子。這
麼一來﹐卓妮莎當然要反擊﹐而最過分的是﹐她竟然公開表明瑟洛凡根本就是個
不能生育的男人﹐所以﹐她才利用AID 來為考斯岱爾家留下個繼承人﹐這樣她有
什麼錯﹖」

    「哇哩咧~~公開表明﹖」晨晨瞥向同樣驚訝不滿的駱偉翔。「這太超過了
吧﹖」駱偉翔又贊同的猛點頭。

    「但他們可不覺得﹐因為整整有兩年的時間﹐約瑟夫和卓妮莎持續相互攻擊﹐
甚至還有其他人不甘寂寞地插進一腳﹐而其中最難堪﹑最受傷害的就是瑟洛凡本
人了﹐因為到最後﹐他竟然被傳言是一個性無能的男人﹗」伯恩低低的嘆息。

    「性無能﹖」晨晨愕然的瞠大眼。「不是吧﹖應該是性太能了吧﹖」剛一說
完﹐她就發覺自己說錯話了﹐「呃……呃﹗請當我沒說過﹑沒說過﹗」她赧紅了
臉低低咕噥。

    大小男人趕緊別過頭去捧腹竊笑不已﹐晨晨更是尷尬得差點要老羞成怒得發
起飆來了。

    「喂﹑喂﹗你們也給我差不多一點好不好﹖誰沒有說溜過嘴呀﹗這也值得笑
成那樣嗎﹖」

    說的是沒錯﹐可是﹐說溜這種話的人就活該被人笑死﹗

    不過﹐未免恐龍真的噴出火來﹐他們還是硬生生的把笑聲憋回肚子裡了。猛
喝了幾口冷茶後﹐伯恩終於冷靜下來了。

    「所以說﹐瑟洛凡真的是被流言傷害得太過了﹐他會那麼害怕再引起流言也
是很正常的吧﹖何況……」他正眼看著駱偉翔。「因為經歷過八年前的流言﹐所
以這一回的流言恐怕會更不堪入耳了﹗」

    原來如此﹗

    晨晨母子倆默默地相對無語。

    或者……不傷害別人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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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當瑟洛凡踏入主臥室裡時﹐晨晨正在化妝臺前猛打量自己﹐上看﹑下看﹑左
看﹑右看﹐最後還叫瑟洛凡來幫她看。

    「瑟洛凡﹐你……唉﹗你的名字真長﹐叫起來實在有夠麻煩﹐以後我就叫你
凡好了﹐瞧﹐多省事﹗」

    省事﹖

    瑟洛凡苦笑著來到她身後。「叫我有事﹖」

    聞言﹐晨晨立刻咧開一張大大的笑臉﹐對著鏡子裡的瑟洛凡猛笑。「有﹑有﹑
有﹐當然有﹐來﹐幫我看看這樣好不好看﹖」說著﹐她稍微側過頭去﹐讓瑟洛凡
能仔細地看清楚她的耳朵。

    「咦﹖你換了耳環﹖」瑟洛凡驚訝地俯下身去細看。

    原是三個又大又誇張的耳墜﹐此刻卻換上了三顆小巧雅致的鑽石耳環﹐仿佛
是星星﹑月亮﹑太陽縮小飛來她耳上暫歇﹐不再讓人覺得她新潮大膽﹐反而更襯
托出那張童稚的娃娃臉﹐令人覺得她甜蜜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吞下她。

    「怎麼樣﹖怎麼樣﹖好看嗎﹖」

    「好……好看﹐非常好看﹗」瑟洛凡沙啞地低喃。

    「真的﹖」晨晨眉開眼笑的笑瞇了眼。「還有頭發﹐你沒注意到嗎﹖頭發也
有點改變了喔﹗」

    頭發﹖

    瑟洛凡忙退後一步再看去﹐立即訝異地發現﹐她原先那頭參差不齊﹐好像被
狗啃過﹑被貓吃過﹑被老鼠咬過的頭發﹐已經修剪成薇諾娜瑞德在電影「盧卡斯」
裡的俏麗發型了。

    「美容師說﹐我的臉很清純﹑很甜美﹐剪這種發型最適合了﹐你覺得怎麼樣﹖」

    怎麼樣﹖

    「我覺得……」瑟洛凡的聲音更粗嘎了。「該是睡覺的時間了吧﹖」

    「呃﹖」

    約莫一個鐘頭後﹐晨晨趴在瑟洛凡汗水淋漓的胸膛上喘息不已﹐卻還在問﹕
「到底怎麼樣嘛﹖我的發型到底好不好看嘛﹖」

    她是故意的嗎﹖瑟洛凡暗嘆﹐女人的虛榮心實在很難滿足﹗

    「好看﹐非常好看。」

    「真的﹖」

    她絕對是故意的﹗

    「真的﹗」

    晨晨終於滿意的把腦袋也放下去了﹐可是不到一會兒又抬起來了。

    「凡……」

    「嗯﹖」

    「你……和卓妮莎多久來一次﹖」

    「啊﹖」瑟洛凡不敢相信地瞪著她。「你說什麼﹖」他一定是聽錯了﹐她不
可能會問這種問題的﹗

    「我沒有說什麼﹐我是在問你和卓妮莎多久來一次﹖」

    瑟洛凡驀地挑高雙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因為我好奇啊﹗」似乎太過簡單的回答。

    瑟洛凡皺眉。「你也未免太無聊了吧﹖」

    晨晨噘了噘嘴。「你說不說嘛﹖」

    瑟洛凡哼了哼。「你無聊﹗」

    「無聊﹖」晨晨瞇了瞇眼﹐而後慢慢坐起來﹐正好跨坐在他肚子上﹐「是嗎﹖」
隨著拉長的語音﹐她眸子裡頑皮的神色悄然漾起。「真的不說﹖」

    瑟洛凡索性闔上眼當作沒聽到。晨晨卻反而笑了﹐笑得狡猾又頑皮。

    隨即﹐她開始叫了起來﹐「說不說﹖說不說﹖」而且是邊跳邊叫﹐小屁屁迅
速的在瑟洛凡的肚子上蹦來蹦去。「說不說﹖說不說﹖」

    天哪﹗這女人想用她的小屁屁謀殺親夫嗎﹖

    想抓住她﹐她卻滑不溜丟的﹐小屁屁依然繼續在他的肚子上跳迪斯可﹐跳得
他差點連腸子都吐出來了。

    「停﹑停﹑停﹐我說﹐我說﹗」

    揚著勝利的笑容﹐晨晨終於停下虐夫的舉動。

    「多久﹖」

    「最多一個星期兩次吧﹗」瑟洛凡不情不願地說。

    「咦﹖一個星期兩次﹖」晨晨詫異地扯扯他的胸毛。「喂﹗不對喔﹗那為什
麼我們是天天都至少來一次﹖」

    瑟洛凡覺得自己快抓狂了﹗

    「因為我現在比較有空。」

    「啊﹖真的啊﹖你以前那麼忙嗎﹖」

    「對﹐很忙很忙。」

    「忙到晚上都不能睡覺﹖」

    「對﹐忙到晚上都不能睡覺。」

    「那你們可以白天來嘛﹗」

    「……」

    為什麼這個女人隨時都有辦法把他逼到瀕臨瘋狂的境界呢﹖

    *****

    如果說晨晨的改變令瑟洛凡感到驚奇不已﹐那駱偉翔的改變就更教他震驚了。

    駱偉翔的小馬尾不見了﹐代之以清爽俐落的短發﹐甚至還穿上襯衫﹑長褲﹐
連那對讓瑟洛凡困擾到極點的耳環也消失了﹐只有在相當靠近時﹐才會發現他依
然戴著耳環﹐只不過是換成一對幾乎看不見的蛋白石耳環而已。

    他們甚至允許仆人﹑總管﹑女管家稱呼他們為「夫人﹑少爺」。

    他們是吃錯藥了嗎﹖

    早餐桌上﹐瑟洛凡狐疑的眼光不停的在妻子和兒子臉上繞來繞去﹗後兩者卻
始終若無其事地吃他們的早餐﹐而且﹐循規蹈矩的用這根湯匙喝這個湯﹐用那支
叉子叉那個沙拉﹐或用刀子切魚或肉﹐而不是端起盤子來喝湯﹐或是用手抓魚排
來啃。

    「啊﹗對了﹐老爸﹐我能不能請問一下﹐為什麼一定要我進伊頓公學呢﹖」

    「因為歷代繼承人都是伊頓公學的畢業生。」

    「狗屎﹐這是什麼鬼理由嘛﹗」

    瑟洛凡剛皺眉﹐晨晨便插進來了。

    「啊﹗凡﹐你今天還是會跟昨天一樣晚回來嗎﹖」

    「對﹐現在是上議院的議事期﹐我大概都會過了十點才回來。」

    「這樣啊……」晨晨似乎有些懊惱。「那我要找誰陪我去買些適合的服裝呢﹖」

    「適合的服裝﹖」瑟洛凡認為自己聽錯了。

    「對啊﹗你不是說我們兩人的衣服都不對嗎﹖」

    瑟洛凡愣了愣﹐隨即喜色涌現。「你是說你們……你們願意穿適合你們身分
的服裝了嗎﹖」

    晨晨和駱偉翔對視一眼﹐繼而同時點頭﹐輕輕地點了一小下。

    「是啊﹗可是不能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喔﹗既然是我們在穿﹐當然也要我們不
討厭的才可以﹗」

    「沒問題﹐我們可以和設計師一起研究。」說著﹐瑟洛凡眉開眼笑的扔開餐
巾站起來。「好﹐我們走吧﹗」

    晨晨的叉子停在半空中﹐她愣住了。「走﹖你不是要開會嗎﹖」

    「下午兩點半才開始﹐我們的時間充裕得很﹐應該夠時間把你們從頭到尾整
修一下了﹗」語畢﹐瑟洛凡興高採烈地走出餐廳﹐又開始大喊了。「海爾﹐准備
車子﹐我和夫人還有少爺要出門了﹗」

    騙人﹗說什麼瑟洛凡是個冷淡的人﹐應該叫伯恩來看看現在的瑟洛凡才對﹐
說要花他的錢﹐他竟然興奮成那樣﹗

    晨晨和駱偉翔沉默片刻。

    「晨晨老媽﹐我們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好像有點。」晨晨低喃。那個人好像有點高興過了頭耶﹗

    「那現在怎麼辦﹖真的要任由老爸把我們改頭換面嗎﹖」

    「那怎麼行﹗」晨晨立刻反對。「我們還是要拚命爭取我們的權益﹐剛剛你
老爸不是說了嗎﹖我們可以和設計師一起研究﹐所以﹐我們一定要堅持我們的原
則﹐絕對不能淪落為大英帝國那些可笑貴族中的一員﹐懂嗎﹖」

    「譬如戴白色假發﹑扑白粉嗎﹖」

    「對﹐或者那種惡心的娘娘腔舉動……」

    「老爸不會吧﹖」

    「呃……是不會啦﹗事實上﹐他很……嘿嘿﹗男性……」

    他們是看太多英國宮廷劇了嗎﹖

    餐廳外的瑟洛凡又好氣又好笑地直搖頭﹐肅立在一旁的海爾驚訝的偷瞄著他﹐
仆人也驚訝的偷瞄著他……

    最近的公爵好像越來越不一樣了﹐似乎一碰上夫人和少爺……不﹑不需要直
接碰上﹐只要一聽到夫人﹑少爺所做的「好」事﹐「冷漠」的公爵大人就會開始
噴出七彩火花……

    不過話說回來﹐他自己好像也不太一樣了﹗海爾暗忖。要應付那兩位寶貝夫
人和少爺﹐大概再典型古板的英國人也要發愁吧﹗

    *****

    自從瑟洛凡帶著晨晨和駱偉翔到專屬設計師那兒訂制了大量服飾之後﹐寂寞
多時的英國社交界又開始出現關於索倫斯公爵的各種流言了。

    索倫斯公爵再婚了﹗

    索倫斯公爵帶著情婦公開亮相﹗

    而最誇張的說法是──索倫斯公爵有一男一女兩個私生子女﹗

    約瑟夫緊張了﹗

    卓妮莎也緊張了﹗

    眾親戚們都緊張了﹗

    媒體則興奮得要死﹐終於又有犧牲品出現了﹗

    但就在大家開始准備發動攻勢時﹐索倫斯公爵卻失蹤了﹗

    在上議會會期結束後﹐他就從倫敦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上哪兒去﹐他宅邸
內的仆人們各個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再大的賄賂﹑再嚴重的威脅也逼不出他
們半個字﹐沒有人知道索倫斯公爵……

    自己開游艇跑到荷蘭去了﹗

    他是擔心又會被流言所傷嗎﹖

    也不是﹐事實上﹐是他們在設計師那兒從頭吵到尾之後的翌日﹐雙方似乎都
很滿意對方的讓步妥協﹐特別是瑟洛凡﹐以往幾乎都是他徹底打敗仗﹐如今妻子
和兒子卻都主動讓步了﹐他在興奮之餘﹐忍不住開始貪心起來了。

    依然是在早餐桌上﹐瑟洛凡悄悄地從泰晤士報上方偷覦著兒子﹐想知道他今
天的心情如何﹐是不是依然像昨天那般好說話……呃﹗至少兒子也讓步許多了吧﹖

    唉﹗一個父親做到這種程度﹐也實在有夠悲哀的了﹐居然要看兒子的臉色﹗

    唔……看他們母子倆聊得挺開心的﹐也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吧﹖瑟洛凡暗忖
著放下報紙﹐再輕咳兩聲引來他們的注意力。

    「干嘛﹖」晨晨咬著煙熏肉問。

    「呃……我在想﹐上議會的會期快結束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瑟
洛凡小心翼翼地瞅著妻兒。「到荷蘭逛逛﹖」

    聞言﹐晨晨立刻和駱偉翔交換了一個奇異的眼色﹐而後駱偉翔施施然地放下
刀叉﹐有趣地打量著似乎有點緊張的瑟洛凡。

    「老爸﹐你……不會是要我去看看華克頓子爵的領地﹐然後說不定就……順
便叫我繼承下來吧﹖」

    瑟洛凡臉色稍變。「你……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只是認為最近太忙了﹐好
像疏忽了你們﹐所以……所以想帶你們……」

    「好了﹑好了﹐老爸﹐別再打自己的嘴巴了﹐」駱偉翔好笑地打斷他的否認。
「你在想什麼以為我不知道嗎﹖不過﹐如果你真的那麼希望我繼承的話……」他
聳聳肩。「那我就繼承吧﹗」

    瑟洛凡不敢相信的倒抽了一口氣﹐隨即神情大喜地就待脫口大笑……

    「但是……」

    呃﹖但是﹖瑟洛凡僵住了。

    「……我是有條件的喔﹗」駱偉翔慢吞吞地拿起叉子。「我不進伊頓公學﹐
OK﹖」

    咦﹖就這樣﹖

    「不進伊頓公學﹖」

    「是啊﹗只要你不再逼我進伊頓公學﹐讓我自己決定自己的教育方式﹐我就
按照你的希望繼承這個﹑繼承那個﹐隨便你要我繼承什麼都可以﹐OK﹖」

    瑟洛凡不假思索的用力點一下腦袋﹐「可以﹗」

    聞言﹐駱偉翔迅速放下了叉子。「真的﹖」

    瑟洛凡輕輕頷首。「沒錯﹐你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教育方式﹐但是﹐我聽說
你在逛完了整個倫敦之後﹐就開始整天跑出去推銷自己﹐既然如此﹐你何不乾脆
到公司裡來玩玩呢﹖我相信對你來講﹐公司裡的復雜業務一定比小家小店的單純
營業來得刺激有趣多了吧﹖」

    駱偉翔雙眸一亮。「耶﹖真的﹖你願意讓我去玩玩﹖我才十歲喔﹗你真的相
信我嗎﹖」

    「我相信你﹗」瑟洛凡嚴肅地點點頭。「其實﹐依據我在美國那段日子裡對
你的調查和所見到的印象﹐還有你回到這兒後的表現﹐我就可以察覺得出來你的
確繼承到考斯岱爾家的商業天分了。老實說﹐要求你進伊頓公學也只不過是一種
傳統而已﹐但是﹐既然你這麼厭惡﹐而且﹐實際上你自修的程度比上學還要超前
許多﹐那麼我就毋需再勉強你了﹐用這些時間來發揮你的專長和興趣應該比較符
合經濟效益吧﹗」

    「太好了﹗」駱偉翔開心得立即伸出手來。「成交﹗」

    兩只手有力的交握﹐一旁的晨晨始終笑咪咪地看著他們父子「談生意」﹐待
他們終於談成之後﹐她立刻舉手要求「分紅」。

    「凡﹐聽說你有自己的游艇是不是﹖」

    「有啊﹗如何﹖」

    「那我們自己開游艇去荷蘭好不好﹖」

    瑟洛凡想了想。「可以。」

    晨晨立刻笑開了。

    「太棒了﹐那你要教我怎麼開游艇喔﹗」

    「呃……也可以。」

    「OK﹗那回程就由我開回來吧﹗」

    「……什麼﹖﹗」

    *****

    荷蘭南部的諾得巴班省靠近德國邊界處有一大片原始森林﹑荒野和沼澤地﹐
是多種稀有植物﹑野生動物及鳥類的樂園﹐即使是靠近機場的草原地帶﹐散布四
處的亦是古朴的荷蘭傳統建筑──農舍﹑谷倉﹑風車和匠鋪。

    這就是華克頓子爵的領地。

    其實﹐維持這塊領地並不需要多大的費用﹐只要按年繳稅﹐僱用專人看守﹐
避免有人盜獵﹐還有請人照料那些傳統建筑﹐保持這塊領地的原始風味就可以了。

    剛到這兒時﹐瑟洛凡先花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教晨晨母子倆騎馬﹐之後就開
始天天騎馬到森林裡去看紅鹿﹑歐洲盤羊和野豬。有時候又拎著野餐籃和桌布到
草原去野餐﹐日子過得快活又愜意。

    十月的荷蘭雖然已經相當寒冷﹐氣溫絕不會超過攝氏十五度﹐但是﹐對喜愛
大自然的晨晨和駱偉翔來講﹐這種倘佯在大自然中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新鮮又美
好的﹐而每天包圍在妻兒笑語聲中的瑟洛凡﹐卻是頭一次感覺到幸福的滋味﹐他
從不知道家人會帶給他這種感覺。

    當然﹐他的父母是愛他的﹐而他也愛他們﹐但他們畢竟是嚴肅保守的英國人﹐
謹守貴族的威儀與禮教﹐在他們的「教導」下﹐他很自然的成為與他們相似的典
型英國人──冷淡又無趣的的木頭人。理所當然的﹐他也是以他們教導他的方式
去愛他們﹐一種淡漠有禮的愛﹐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大家照「規矩」來就是了。

    如今﹐在活潑頑皮的妻兒影響下﹐他覺得自己開始被逼掙脫禮教的束縛﹐他
不再冷靜淡漠得可僧﹐他的情緒在不知不覺中開始逃開自制的約束﹐只要稍一挑
撥﹐他就會爆發出來了﹐這種感覺實在很可怕﹐但是……也很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的改變是好還是壞﹐只知道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有感覺」過﹐
而且﹐他很喜歡這種妻兒帶給他的感覺﹐這種讓他心中充滿著感動與溫暖的感覺﹐
讓他有種想哭泣的沖動﹐甚至想狂吼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好愛他們﹗

    瑟洛凡驀然呆住﹐他傻傻地望住在遠處追逐小鹿的兩個小人兒﹐心中震驚得
開始冒冷汗。

    愛﹖

    原來這就是愛的感覺嗎﹖原來愛是這樣讓人想笑又想哭的感覺嗎﹖原來……
原來他也是能這樣愛人的嗎﹖

    仍然望定他們﹐他的眼神卻逐漸溫柔了。

    如果這就是愛的感覺﹐那麼﹐他要緊緊擁抱住﹐絕不放開了﹗或許他在結婚
之初﹐曾經考慮過如果雙方合不來的話﹐只要妻子開口要求﹐他就會放她走﹐可
是現在……

    他絕不會放她走的﹗

    在三十多年的生命中﹐瑟洛凡頭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感情和欲望。他對自己發
誓﹐無論用什麼方法﹑任何手段﹐他都要把他們留在身邊﹐他要永遠留住他們﹐
留住那份溫暖﹑那份感動﹗

    *****

    十二月時﹐瑟洛凡把妻兒帶到蘇格蘭高地去看看威聖丁伯爵所擁有的領地和
兩座古堡﹐也是駱偉翔將來要繼承的領地。可是當他們回程在愛丁堡逗留時﹐瑟
洛凡竟然將他們撇下﹐聲稱有急事先趕回倫敦去了。

    當然﹐瑟洛凡這點不成熟的小把戲絕對唬不過那兩個大老奸﹐於是﹐他們偷
偷摸摸的跟在瑟洛凡屁股後面一路玩回倫敦去了。

    而瑟洛凡一回到海德公園的宅邸﹐果然就如伯恩所警告的﹐才剛進門﹐電話﹑
敲門聲就開始爭先恐後的來報到了。最後﹐他只接受了泰晤士報的記者專訪﹐其
他一概踢回去。

    「沒錯﹐我在美國再婚了。」

    「沒錯﹐我的妻子是華裔美人。」

    「沒錯﹐我的兒子杰士已經繼承華克頓子爵的爵位和領地了。」

    於是﹐翌日的泰晤士報便誠實的報導了這件新聞。然而﹐其他不被接受訪問
的媒體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不願失去炒作成名的機會﹐就開始捕風捉影的做各
種流言報導﹐而且詞語曖昧﹑扑朔迷離。

    「新任索倫斯公爵夫人是何方人物﹖是公爵的卡蜜拉(查理王子的情婦)嗎﹖」

    「性無能如何再娶妻﹖」

    「新任華克頓子爵異的是索倫斯公爵的兒子嗎﹖」

    「索倫斯公爵寧願讓毫無血緣關系的情婦之子繼承爵位﹐也不願讓自己的血
親繼承嗎﹖」

    就是因為預先知道可能會是這種狀況﹐他才會先趕回來﹐希望等這件新聞冷
卻之後﹐再接妻兒回來。他承受過流言的傷害﹐所以﹐更不希望他心愛的妻兒也
受到同樣的傷害。

    然而﹐這整件事似乎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容易解決﹐就在他回倫敦的第三天﹐
女王就召見他了。還好﹐女王只是要了解這整件事﹐而且﹐弄清楚他的繼承人是
否真有資格繼承他的爵位而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怎能有她不清楚的狀況呢﹖
當然﹐最後免不了也要「奉勸」他最好早點澄清謠言比較好。

    女王以為他不想嗎﹖

    跟著﹐當他氣沖沖的跑回家時﹐又是一大堆豺狼虎豹虎視眈眈地守在宅門前
等待獵物了﹐甚至連宅裡也出現了幾個他絕對不想再見的人物。

    「你們來干什麼﹖」

    瑟洛凡這句憤怒的責問是對著聚集在主廳內所有人說的﹐裡頭包括他的前妻
卓妮莎﹑掛名兒子羅孛﹑遠房堂兄約瑟夫﹑羅孛真正的父親洛德和洛德的父親艾
德華。

    真熱鬧啊﹗

    而外頭呢﹖

    那就更熱鬧了﹗

    一得知瑟洛凡晉見女王回來了﹐聚集在宅邸外的媒體人物就更多了﹐大家都
想知道女王和公爵到底談了些什麼﹖

    所以﹐晨晨和駱偉翔一回來﹐就看見敵軍壓境﹐他們可愛甜蜜的家竟然被聯
合國(各家媒體)包圍了﹗

    不過﹐這難不倒他們﹐一通電話就把海爾給叫了出來﹐並且夾帶兩套仆人服
飾﹐母子倆就光明正大的從後門走進去了。從來沒有擔任過仆人這種職務的母子
倆﹐一穿上仆人裝﹐就舍不得脫下來了﹐接著﹐晨晨還搶來要送到主廳去的茶盤﹐
一把抹去臉上的頑皮笑容﹐然後正經八百的走向主廳去了﹗

    嘿嘿﹗好久沒玩啦﹗再不「練習」一下的話﹐「演技」就會退步啦﹗

    同一時間﹐主廳內的爭執也漸漸進入白熱化狀態﹐不過﹐依照以往的「慣例」﹐
又吵又罵的仍舊只是卓妮莎﹑約瑟夫和艾德華﹐而瑟洛凡僅是雙手抱胸地靠在壁
爐邊﹐神情淡漠的在一旁觀戰而已﹐至於洛德卻是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兀
自拉著兒子羅孛欣賞掛在牆壁上的藝術品。

    憑良心說﹐不管是洛德或羅孛﹐他們兩人都比駱偉翔更像瑟洛凡多一點﹐尤
其是洛德﹐他和瑟洛凡簡直就像親兄弟一樣﹐也許這就是卓妮莎會找上他的原因
吧﹖

    「羅孛是瑟洛凡的兒子﹐當然應該由他來繼承﹗」就像一只戴了面具的母狼
一樣﹔即使是在爭執吵鬧的時刻﹐卓妮莎依然保持她一貫的雍容華貴。

    約瑟夫冷笑。「真沒有想到現在你還敢這麼說﹖所有的人都已經知道羅孛是
你和洛德通奸生下來的﹐你竟然還敢賴在瑟洛凡頭上﹗」

    「胡說﹗」道貌岸然的艾德華立刻站出來為兒子辯護了。「那是卓妮莎借用
洛德的種採用AID 才懷孕的﹐你最好不要在這兒血口噴人﹐否則﹐我才不管你是
不是親人﹐非得叫洛德告你毀謗不可﹗」

    「告啊﹗去告啊﹗」約瑟夫冷笑。「我倒要看看屆時勝訴的人會是誰﹖丟臉
的人又會是誰﹖」

    「你……你這無恥之徒﹗」艾德華怒吼。

    「無恥﹖是誰無恥啊﹖」約瑟夫不屑地撤撇嘴。「別忘了﹐我才是瑟洛凡的
第一順位繼承人﹐而你們卻用這種下流的手段來竊取應該屬於我的地位﹐到底是
誰無恥啊﹖」

    「是嗎﹖」卓妮莎淡淡地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我是竊取嗎﹖我還未生產
的時候﹐就告訴瑟洛凡這是洛德的孩子了﹐但是﹐他當時並沒有要和我離婚啊﹗
而且﹐直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有提出否認羅孛是他的婚生子的要求吧﹖所以說﹐
他是已經承認羅孛的合法地位了﹐對吧﹖瑟洛凡。」

    最後一句當然是對瑟洛凡說的﹐但是﹐後者卻沒有回應她﹐僅是輕哼了哼﹐
就回過身去望著窗外了﹐充分表達出他對這整件事的厭煩之意。

    約瑟夫看了不由得失笑。「現在你還敢說瑟洛凡承認羅孛的合法地位了嗎﹖
就算他沒有否認﹐我看他也是不忍心傷害羅孛而已﹐再怎麼說﹐你給他戴了綠帽
子﹐這種事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的﹐他怎麼可能會讓你的孩子繼承呢﹖人家會笑
話他是烏龜的﹗」

    卓妮莎聞言﹐頓時火冒三丈﹐正想扯去面具破口大罵時﹐女仆就端著茶進來
了﹐大家只好忍下氣來﹐准備等女仆出去後再開炮﹐免得他們的丑態被多嘴流傳
出去就不好了。

    卻沒想到﹐女仆在放下茶盤後﹐竟然只是退到一邊去﹐還睜著兩只好奇的大
眼睛轉呀轉的在眾人臉上繞來繞去﹐擺明了看好戲的姿態。

    這樣他們要怎麼開戰啊﹖

    「你還留在這兒干什麼﹖還不快出去﹗」卓妮莎叱道。

    女仆無辜的猛眨眼﹐「我不能留在這兒看戲嗎﹖」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猝然聽聞女仆的聲音﹐瑟洛凡頓時倒抽了一口氣﹐並猛然轉過身來﹐而卓妮
莎也在此時開罵了。

    「你這個不懂禮貌的……」

    沒想到她還沒罵完﹐另一個尖銳的聲音就搶著壓過她的聲音吼出來了。

    「你怎麼在這兒﹖」

    她說得更無辜了。「我看戲嘛﹗」

    「看戲﹖看什麼戲﹖」瑟洛凡氣急敗壞地沖過來。「誰叫你回來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女仆露出一副誇張的哀怨神情。「有這麼有趣的戲
居然不讓我們分享﹐你好自私喔﹗」

    「你……」瑟洛凡啼笑皆非地把她轉了個身。「還穿這什麼衣服﹗快﹐回房
去換掉﹐然後在房裡等我﹐快去﹗」

    她不識相的立刻又轉了回來。「不要﹐人家要看戲﹗」

    「你在胡說些什麼﹖這哪有什麼戲﹐你……」瑟洛凡突然頓住﹐而後神情更
慌亂。「你回來了﹐那……那小子呢﹖」

    女仆嘻嘻一笑。「哪﹗不就在那兒嘛﹐」

    她伸出可愛的食指朝瑟洛凡背後一指﹐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順著她的手勢
看過去﹐只見一個身著仆人裝的小子用手托下頷蹲在牆邊角落裡﹐同樣眨著無辜
的雙眸對著大家嘿嘿笑。

    「你蹲在那邊做什麼﹖」瑟洛凡叫得更大聲了。

    「看戲啊﹗」

    瑟洛凡差點瘋掉﹗

    「你們兩個……」他怒吼著抓住妻子大步走過去﹐再一把拉起兒子往外拖。
「給我滾回房去換掉衣服﹐然後等我……」

    「不要﹗」他的妻兒很有默契的同時扯住他並叫了起來。「我們要看戲﹗」

    「你們……好﹗」瑟洛凡咬牙切齒地轉過身去對著那群滿臉不敢置信的人﹐
「你們統統給我滾﹗」他石破天驚的大吼。

    在他的怒吼聲下﹐每個人都驚詫地倒退了好幾步﹐而後面面相覷。可若是要
說他們是被他的大吼聲嚇到﹐不如說是被他的激動情緒驚到了。

    這是那個冷漠的瑟洛凡嗎﹖不是吧﹖他不可能會這樣暴跳如雷﹐狂吼狂叫的
吧﹖甚至連剛知道卓妮莎讓他戴了綠帽子的那一刻﹐他都只是揚了揚眉毛﹐再似
乎有點驚訝地問了一句「是嗎﹖」而已。

    就算他與其他人一樣有正常的七情六欲﹐他也不曾表現出來過。但此刻﹐他
卻宛如要吃人似的爆發出來﹐這情景簡直比看到一頭牛用兩腳站起來跳舞來還令
人不敢相信﹐但是﹐他們不能不相信﹐因為他還在吼﹐而且是臉色鐵青的怒吼﹐
口水四處亂噴的吼。

    「你們還不滾﹗」

    看他越吼越大聲了﹐大家相覷一眼﹐同時決定趕快溜比較妥當﹐否則﹐就算
不被他的雷鳴震聾﹐也會被他的口水淹死了﹗

    可是﹐就在大家一齊轉身准備離去的那一剎那﹐那個一直表現得很不在意﹐
甚至從不過問這檔子事的洛德卻突然問﹕「他們是誰﹖」

    只有他注意到駱偉翔的淡金色的頭發與灰藍色眼睛﹐還有他與瑟洛凡的相似
之處。而大家聽他這麼一問﹐這才不約而同也轉回來仔細看了一下……

    「咦﹖他是誰﹖」卓妮莎也驚訝地脫口問。

    豈料瑟洛凡才剛一皺眉﹐晨晨便先一步推開兒子﹐並指著自己說﹕「我啦﹑
我啦﹗我比較重要啦﹗我才是主角啦﹗先問我是誰啦﹗」

    看她那樣子﹐簡直就像是搶吃糖的小女孩似的﹐卓妮莎不由得輕蔑的瞥過去
兩眼﹐而後揮揮手說﹕「滾開﹐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還不快去打掃整理﹐不
小心點就叫你回家去吃自己﹗」

    晨晨又是很誇張的嘟起了嘴﹐委屈十足的抱住了瑟洛凡的手臂﹐高高仰起腦
袋瞅著丈夫。

    「嗚嗚……凡﹐她說我不能說話耶﹗還說要我回家吃自己﹐那……那我回美
國好了﹗」

    「胡說﹗」瑟洛凡立刻一把摟住她﹐緊緊的﹐怕她真的跑了似的。「你要回
美國可以﹐等我有空時再陪你回去﹗」

    嘿嘿﹗她真是崇拜自己的演技啊﹗

    晨晨躲在瑟洛凡懷裡偷笑﹐聲音卻依然是那種哭兮兮的。

    「可是﹐她好凶喔﹗好像巫婆一樣﹐我好怕怕耶﹗我想﹐我還是現在就回美
國比較好﹐免得她把我吃掉﹗」

    「你在說什麼呀﹖」瑟洛凡哭笑不得的說。「她怎麼可能……」話突然頓住﹐
他倏地眼一瞇﹐隨即硬抬起她的下巴﹐果然見到她滿臉笑呵呵的。他不覺大嘆一
聲。「你又在玩了﹗」

    晨晨更是笑開了。「誰教你先溜回來的嘛﹗不玩玩你就太對不起自己啦﹗」

    瑟洛凡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而卓妮莎也終於察覺到有什麼不對了。

    「你不是這兒的女仆﹖」

    「女仆﹖」晨晨的雙眼滴溜溜第一轉。「不﹐我是卡蜜拉。」

    「呃﹖」

    「什麼卡蜜拉﹗」瑟洛凡啼笑皆非地瞪她一眼﹐然後對眾人大聲宣布﹐「她
是我的妻子晨晨。」

    「妻子﹖」卓妮莎錯愕地盯住晨晨兩秒﹐隨即尖叫。「怎麼可能﹖她才幾歲
……難道……難道你喜歡的是像她這種幼稚無知的小女孩嗎﹖」沒想到他不僅是
個「沒種」的男人﹐還是個變態﹐這簡直是太惡心了﹗

    像是特意配合她的形容似的﹐晨晨立刻咧出一個傻呼呼的笑容﹐甚至還靠過
去用瑟洛凡的襯衫抹去嘴角垂涎下來的口水﹐眾人立刻厭惡地退後兩步。

    而即使是看慣了她的「表演」的駱偉翔都快要忍不住爆笑的沖動了﹐何況是
瑟洛凡﹐只見他抽搐著嘴角﹐不曉得是該沉下臉來斥責她一頓﹐還是放縱自己爆
笑出來的好。

    一秒後﹐他就決定笑出來算了﹐反正他也拉不下臉來﹐這個女人總是有辦法
逼他做出與「理想」完全相反的反應來。

    於是下一刻﹐眾人便震驚地看著瑟洛凡抱著晨晨狂笑不已﹐而晨晨卻還睜著
一雙天真無辜的大眼睛﹐告密似的對他們低語。

    「他有時候會像現在這樣阿答馬秀逗一下﹐不過你們放心﹐很快就會好了﹐
請你們千萬不要說出去啊﹗」

    眾人再次面面相覦﹐不曉得該如何反應才好。

    好一會兒之後﹐瑟洛凡的笑聲才慢慢消失﹐可是他依然將頭埋在晨晨的頭發
裡。

    「你真的不怕嗎﹖」他忽然這麼沒頭沒尾的問。

    晨晨輕聲一笑。「你認為我會怕嗎﹖」

    沉默了幾秒後﹐瑟洛凡才抬起頭來對著她微笑。「我想﹐這個世界上大概沒
什麼會讓你怕的事了吧﹗」

    晨晨嘿嘿一笑。「知道就好﹗」

    瑟洛凡點點頭﹐繼而轉向駱偉翔。「你呢﹖你也不怕嗎﹖」

    駱偉翔沒有回答他﹐卻逕自朝那個正滿懷敵意地瞪著他的羅孛擠擠眼。

    「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

    駱偉翔倏地露齒一笑。「新任華克頓子爵。」

    駱偉翔的自我介紹一結束﹐瑟洛凡就順手攬過兒子來﹐神情驕傲的說﹕「他
是我的兒子杰士。」對眾人強調似的點點頭後﹐他又加了一句﹐「親生兒子。」

    幾聲抽氣﹐再幾聲驚呼﹐然後是一句脫口問句。

    「你不是性無能嗎﹖」

    雙眼倏瞇又睜﹐晨晨依然是滿臉的天真無知﹐一嘴的無辜笑容。

    「哎呀﹗你怎麼可以因為凡沒有上過你﹐你就說他是性無能呢﹖」

    約瑟夫臉色微沉。「我又不是同志﹗」

    晨晨眨眨眼。「哦﹗不是喔﹗那……既然你不是他的醫生﹐也不是他的情婦﹐
更不是他的老婆﹐你又憑什麼說他是性無能呢﹖」

    約瑟夫窒了窒。「呃﹑呃……人家……人家都這麼說的。」

    「哦﹗人家都這麼說的……」晨晨慢吞吞地瞄著瑟洛凡。「我怎麼不知道你
在外面有那麼多女人﹖」

    瑟洛凡不覺翻了翻白眼。「我要是真有那麼多女人﹐還有人會說我是性無能
嗎﹖」

    「嗯﹗也對。」晨晨裝模作樣地看回約瑟夫。「又沒有和凡睡過﹐她們憑什
麼說凡是性無能呢﹖」

    又窒住了﹗

    約瑟夫詞窮的轉頭張望﹐希望能找點助力﹐但很不幸的﹐他頭一眼就瞄到了
卓妮莎﹐卓妮莎剛一蹙眉﹐晨晨立刻就誇張的叫了起來。

    「哎呀﹗不會是你說的吧﹖」她直搖頭。「這樣不乖喔﹗這種話可以隨便亂
掰的嗎﹖凡明明很厲害的說﹐每天找我不說﹐有時候還整晚不讓我睡﹐而且……
唔唔……唔唔……」

    瑟洛凡面無表情的捂住她的嘴。

    「杰士的確是我的親生兒子﹐你們不用懷疑了。」

    「怎麼可能﹖」卓妮莎卻依然不改懷疑的態度。「所有的醫生都放棄了﹐不
是嗎﹖甚至連各種偏方我們也都試過了﹐結果都是零﹐你怎麼可能會突然冒出一
個兒子來﹖你不要因為他跟你有同樣的發色和眼色﹐或者還跟你有點相似﹐你就
以為他是你兒子了。看看羅孛﹐他不是比你所謂的親生兒子還要更像你嗎﹖」

    「喂﹑喂﹗你不要以為你沒辦法有凡的孩子﹐就認定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有他
的孩子喔﹗」晨晨終於掙開瑟洛凡的手了。「就是有人比你厲害﹐就是有人能懷
有他的孩子﹐你比不上人家﹐也不要污蔑人家嘛﹗」

    卓妮莎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眼色陰沉地睨著瑟洛凡。「你確定﹖」

    瑟洛凡頷首。「確定。」

    卓妮莎下巴一揚。「憑什麼﹖五官﹖血型﹖」

    瑟洛凡笑了﹐「DNA 基因鑒定﹐還有……」他瞥向駱偉翔。

    駱偉翔也笑了。「來場回力球吧﹗老爸。」

    瑟洛凡頷首﹐隨即搭著兒子的肩膀往宅後增建的健身房去﹐而晨晨則調皮地
拿食指朝眾人一勾。

    「要看精採片段﹐請鎖定索倫斯宅健身房羅﹗」

    所有的人都不明白他們在搞什麼把戲﹐可又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只好隨後跟
去了。

    一到回力球室﹐瑟洛凡和駱偉翔已經開打了﹐而且﹐兩個人都是光著上身﹐
瑟洛凡胸前滿是淡色的金毛﹐駱偉翔則是光潔一片。

    不一會兒﹐兩人身上都開始沁出汗滴了﹐又過了半晌……

    「咦﹖」卓妮莎突然驚叫一聲。「那個……怎麼……你們看到沒有﹖他們兩
個……怎麼……怎麼……」

    她這一驚呼﹐大家自然特別注意了﹐隨即發現兩個你來我往的球員胸膛心口
上都開始冒出淡淡的紅暈。

    「不可能﹗」約瑟夫也脫口叫道。「難道……難道那是……那是……」

    兩片紅暈開始成型了。

    「天哪﹗是血鷹﹗」艾德華低喃。

    兩只栩栩如生的大小紅鷹翩然遨翔。

    「那就是……血鷹嗎﹖」羅孛噘嘴不滿地看著父親。「你不是說我才是真正
的繼承人嗎﹖為什麼我沒有﹖」

    洛德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就在這時﹐場中的兩人終於停了下來﹐
並一前一後走向他們。

    瑟洛凡微微喘息著。「如何﹖你們沒話說了吧﹖」

    卓妮莎咬了咬牙﹐「那他母親呢﹖」她突然朝駱偉翔不懷好意地看過去。「
難道你就任由你父親拋棄你母親﹐而去娶這麼一個幼稚無知的小女生嗎﹖你真的
願意叫這個大不了你幾歲的女孩子做母親嗎﹖」

    駱偉翔一聽﹐隨即失笑﹐瑟洛凡無奈搖頭﹐而晨晨則眨了眨眼﹐又開始想作
怪了。

    「凡﹐她說的也很有道理耶﹗」偎在瑟洛凡汗涔涔的胸膛上﹐晨晨邊做作的
卷著他的胸毛﹐邊「幽怨」的瞥著駱偉翔。「難怪那小子對我都那麼不客氣﹐也
許他心裡根本就希望我早點死死去比較好﹐搞不好他還想趁你不在的時候輪暴…
…啊﹗不對﹐他只有一個人﹐當然只能強暴我……」

    駱偉翔開始爆笑。

    「……也說不定他早就請好殺手要來殺我了﹐要是哪天我被可樂毒死﹑被腳
踏車撞死﹑被蟑螂嚇死﹐你找他替我報仇就對了……」

    駱偉翔趴在牆上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唔﹐不行﹐這樣我太可憐了﹐還是你現在就作個抉擇吧﹗凡﹐你是要
我﹐還是要你兒子﹖」

    瑟洛凡面無表情地瞪著看似一本正經的晨晨片刻。

    「你有完沒完啊﹖」

    晨晨頓時垮下了臉。「嗚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會選兒子﹗好﹑好﹐我
走好了﹐讓你們父子去親熱﹐我……我……」

    她正想學電視劇裡的動作來個哀怨的退場﹐瑟洛凡卻已經搶先一步抓住她緊
緊鎖在懷裡﹐無論她怎麼掙也掙不開了。

    「我實在搞不懂﹐」瑟洛凡嘆道﹕「你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又年屆
三十高齡……」

    「什麼﹖」晨晨陡然尖叫」聲﹐還一把掙開瑟洛凡﹐「什麼叫年屆三十高齡﹖」
順便拿食指猛戳他的胸膛。「我今年才二十八歲零九個月﹐連二十九都不到﹐你
竟敢說我年屆三十高齡﹖你不想活了你﹖」

    「什麼﹖」另一聲尖叫隨之而起。「你已經二十八歲了﹖」

    「二十八又怎麼樣﹖」晨晨憤怒的叫回去。「總比你年屆四十高齡來得好吧﹖」

    「年屆四十高齡﹖」卓妮莎尖叫得更可怕了。「我才三十四歲﹐哪會是年屆
四十高齡﹗」

    「錯﹗」晨晨狠狠地噴出一聲。「以考斯岱爾理論而言﹐我已經年屆三十高
齡﹐你呢﹖自然就是年屆四十高齡了﹐而那個家伙……」她指住艾德華。「他已
經是個百年老妖怪啦﹗」

    這下子﹐瑟洛凡再也忍不住又一次爆笑出來了﹐甚至連洛德和約瑟夫都小小
的噗哧一聲﹐卻忙又吞回笑意﹐而羅孛不但搞不懂他們在笑什麼﹐還忙著火上加
油。

    「媽媽﹐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四十歲那麼老了﹖」

    卓妮莎差點氣暈在當場﹗

    跟著﹐駱偉翔又不甘寂寞的來參一卡。「別埋怨了﹐你已經比我好多了啦﹗」
他一臉怨嘆地瞟著晨晨。「人家最多把你媽媽看成是你阿媽﹐可是﹐人家都把我
老媽看成是我姊姊﹐甚至是我妹妹﹐還要我照顧她﹐這樣真的很可悲耶﹗」

    而羅孛竟然也傻傻的點頭。「唔……說的也是。」

    卓妮莎頓時怒吼一聲﹐抓著兒子轉身就走﹐洛德和艾德華當然也只好跟著走
了﹐而約瑟夫則詭異地看看晨晨和駱偉翔之後﹐才隨後離去。

    剎那間﹐人去樓空﹐只剩下瑟洛凡一家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五秒後﹐
三個人在同一時間爆笑出來﹐笑得天翻地覆﹑地動天搖﹗

    悄然的﹐依然大笑不已的瑟洛凡一手一個抱住妻和兒﹐他再次對自己發誓─
─他絕對不會讓他們離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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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于綺綠 於 2012-8-29 01:59 編輯

第六章

    一眼見到那個男人﹐瑟洛凡就知道他是誰了。

    明明都已經五十好幾﹐近六十歲了﹐那個男人看起來卻依然宛若四十許﹐甚
至還帶點天真無邪的味道﹐沒錯﹐就是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娃娃臉﹐那張與晨晨
相同味道的娃娃臉。

    如果晨晨知道來這兒會碰上她父親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陪他來聽歌劇﹖

    不﹐不會﹗

    雖然從她母親去世後﹐她就不曾再見過她父親了﹐但是﹐從她談到她父親的
口氣裡﹐他可以感覺得出來﹐晨晨根本不想再見到她父親了﹗甚至﹐最好能從此
切斷彼此間的關系最好。

    但她也不是恨她父親﹐只是看不起他﹐不想讓自己想起自己的父親竟然是那
種人而已﹗

    然而﹐既然是她父親﹐就等於是他的岳父﹐他能就這樣當作亳不知情嗎﹖

    當他尚在猶豫時﹐休息室那一頭的文季夫突然往他這邊看過來﹐圍繞在文季
夫身邊的男男女女──從十幾歲到三十幾歲都有──也跟著看過來﹐而且﹐全都
臉帶興奮地相互竊竊私語﹐唯有正與文季夫低語的男人只曾瞄過來一眼而已。

    真令人羨慕﹗

    他知道文季夫身邊那些年輕男女全都是文季夫的子女﹐據晨晨所說﹐文季夫
在十六歲時就做爸爸了﹐直到現在﹐文季夫仍然在為提高子女總數而努力奮斗。
截至目前為止﹐傳言文季夫已經有三十幾個子女了﹐最小的是才兩歲的女兒。

    而他﹐他卻是好不容易才有那麼一個兒子﹗

    不過﹐他也該滿足了﹐他原本已經有完全沒有子女的心理准備了﹐誰知道晨
晨卻陰錯陽差的拿錯了他的種且懷了他的兒子﹐這也算是上帝給他的補償了吧﹗

    正在思忖間﹐文季夫卻率領子女兵團浩浩蕩蕩的朝他走過來了﹐而文季夫臉
上那故作無辜的笑容﹐如果不是他早已看習慣了的話﹐他會跟其他人一樣﹐對文
季夫毫無防備。

    但是﹐那笑容呵﹗那表面無辜﹐實則另有所謀的笑容呵﹗他實在看太多了﹐
就算他是個蠢蛋好了﹐也該學點乖了﹗

    「請問您是索倫斯公爵考斯岱爾先生嗎﹖」文季夫一臉無邪的問。

    啊﹗真是老狐狸﹐明明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我是。」

    文季夫立刻裝出一臉驚喜的神情。「太好了﹐運氣真好﹐沒有想到會在這兒
碰上您呢﹗我是文季夫﹐不曉得公爵大人……」

    「我認識你﹐」瑟洛凡淡淡的﹐稍帶點不耐煩地說道﹕「你是一位被稱為天
才型的鋼琴家﹐在全世界各地都舉行過多場演奏會﹐英國皇家對你的評論也不錯﹐
我想﹐如果你想在皇家慶典廳舉行演奏會的話﹐應該也是沒問題的才對。」

    文季夫似乎很開心。「那麼﹐公爵大人是喜歡我的演奏了﹖」

    瑟洛凡莫測高深地瞥他一眼﹐而後垂眸輕啜一口酒﹐「我太太不喜歡。」

    「呃﹖」文季夫頓時一臉愕然。

    瑟洛凡險些失笑。真糟糕﹐或者他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妻兒傳染上愛捉弄人
的惡劣習性了吧﹖否則﹐他怎麼會說出那句話﹐而且﹐看到文季夫一臉莫名其妙
的表情﹐他心中還有種怪異的興奮呢﹖呃……他是不是改變得太快了點﹖連他自
己都感到有點不習慣呢﹗

    他放下酒杯。「下半場好像快開始了﹐我們該進場了吧﹖」

    「啊﹖呃……」文季夫似乎有些急。「啊﹗那個……我有點事……」

    「有事﹖」瑟洛凡右眉微挑。「那明天到我家來吧﹗不過﹐記得不要帶你太
太來﹐否則﹐你可能很快就會被我太太轟出去了﹗」

    「咦﹖」文季夫錯愕地張大了嘴。

    他太太﹖

    這事跟他太太有什麼關系嗎﹖

    *****

    晨晨疲憊地拖著腳一步一步地走到床邊來﹐而後噗一下趴在床上了。正在床
上看書的瑟洛凡拿下眼鏡﹐有趣的搔搔她的腦袋。

    「怎麼了﹖那麼趕時間嗎﹖你們公司在催了嗎﹖」

    「才不是呢﹗」晨晨咕噥。「是那小子啦﹗」

    「杰士﹖他干嘛催你﹖」瑟洛凡詫異地問。

    「哎呀﹗他沒有在催我啦﹗可是……」晨晨猛然翻過身來。「可是﹐如果我
再不加點油的話﹐我就要輸他了啦﹗」

    瑟洛凡不覺笑了。「不可能吧﹖我給他的薪水並不多啊﹗」

    晨晨哼了哼。「可是他另外有外快啊﹗」

    笑容倏然斂去。「外快﹖我怎麼不知道﹖」

    「是啊﹗他在網路上開了一個工作室﹐專門替人家做行銷企畫的﹐生意好得
很呢﹗」

    「他這麼行啊﹖」瑟洛凡喃喃道。

    晨晨輕嘆。「因為在網路上做生意的話﹐人家就不會知道他才十歲而已﹐只
看他的企畫行不行﹐生意當然會好羅﹗」

    瑟洛凡沉默片刻。

    「他哪來的時間﹖」

    「他六點就下班回家了啊﹗用完晚餐後就有時間了嘛﹗」

    「這樣啊……」瑟洛凡略一沉思。「嗯﹗既然他的能力這麼好﹐公司當然不
能讓他的能力給外人用去﹐所以……」他微微一笑。「以後我會把公司部分的企
畫交給他﹐我想﹐他大概就沒什麼時間搞他的工作室了吧﹖」

    晨晨呆了呆。「耶﹖我怎麼早沒想到這一招﹖」而後猛然跳起來扑到他身上。
「太好了﹐凡﹐這下子我就不必做他的奴隸了。」

    「奴隸﹖」瑟洛凡失笑。「你們這次到底又打了什麼賭啊﹖」

    晨晨聳聳肩﹐繼而翻身躺在他身上。

    「一樣啊﹗誰賺得比較多就誰贏﹐然後﹐贏的人就是主人﹐輸的人就是奴隸﹐
奴隸就要聽從主人所有的命令羅﹗」

    瑟洛凡聽了直搖頭。「這種賭你也敢打﹗」

    「沒辦法啊﹗」晨晨噘了噘嘴﹐又翻過來趴在他胸前。「他抓住了我的弱點
了嘛﹗我也不太記得當時我們說了些什麼﹐只記得最後我說了一句──好﹐賭了﹗
然後賭約就成立啦﹗」

    是啊﹗這是她的弱點﹐她禁不得激﹗

    那麼……難道杰士就都沒有弱點了嗎﹖

    看他沉吟了半天不說話﹐晨晨忍不住扯扯他的胸毛。

    「喂﹗在想什麼啊﹖」

    瑟洛凡瞥她一眼。「在想杰士。」

    戀子情結﹖

    晨晨不由得蹙眉。「想他﹖想他就到他的房裡去找他啊﹗我想他還沒睡吧﹗」

    瑟洛凡笑了。「不是﹐我是在想﹐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但杰士呢﹖他應該
也有弱點吧﹖」

    「他呀﹖」晨晨攢眉。「唔……我想想……這個嘛……好像……唔……我也
不太清楚耶﹗他實在太狡猾了﹐就算有﹐他也遮掩得很好。老實說﹐有時候我還
覺得他滿恐怖的呢﹗」

    「對﹐他的確是太過聰明了點兒。」瑟洛凡喃喃道﹕「看他在公司裡的情況
就知道了﹐一開始﹐大家都把他當成平常的小鬼看待﹐可是後來……唔……有時
候出了問題﹐他們還會去請教他呢﹗」

    晨晨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以前他還小的時候我還應付得了﹐可是他越來越
大﹐也越來越奸詐了﹐我已經開始覺得有點吃力啦﹗」

    瑟洛凡笑著抱住了她。「沒關系﹐我們一起來﹐合我們兩人之力﹐不可能對
付不了一個小鬼吧﹖」

    「是那樣沒錯﹐可是……」晨晨翻翻白眼。「真沒面子﹐居然要用兩個大人
來對付一個小鬼﹐這太誇張了吧﹖」

    瑟洛凡撫挲著她的頭發。「難道你寧願他是個笨蛋﹖」

    「當然不是﹐只是……」晨晨倏地失笑。「是喔﹗太聰明總比笨蛋好吧﹖雖
然我們累了點﹐但是……」她仰起臉瞅著瑟洛凡。「你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比較有
趣嗎﹖每天都像是在作戰﹐絕對不會有冷場﹐人家不是都說﹐太平淡的生活老得
快嗎﹖這樣我們絕對可以青春永駐的啦﹗」

    「青春永駐﹖干嘛﹖難道你還嫌自己看起來不夠年輕嗎﹖」瑟洛凡受不了地
說。「你有那麼虛榮嗎﹖難道你希望在你四﹑五十歲的時候﹐仍舊像個大學生一
樣嗎﹖」

    「才不是咧﹗」晨晨叫著否認﹐並用力K 了他一記。「人家說的是心態嘛﹗
你干嘛曲解人家的意思啊﹖」

    「心態嗎﹖」瑟洛凡輕輕握住那只還想繼續進攻的小饅頭。「晨晨﹐老實告
訴我﹐你以前對我的印像如何﹖」

    晨晨斜睨著他。「以前﹖」

    瑟洛凡點點頭。

    「剛認識的時候﹖」

    瑟洛凡再點頭。

    晨晨毫不猶豫地說﹕「冷淡﹑無趣又呆板的人﹗跟你這種人在一起﹐不用多
久我一定會發瘋﹐這是我那時候對你的印象。」

    果然﹗

    瑟洛凡苦笑。「現在呢﹖」

    「現在﹖」

    晨晨歪著腦袋打量他片刻。

    「你……變了很多……嗯﹗真的是很多﹐或者……該說是你現在比較像個人﹐
而不是木頭了。」

    「那麼……」瑟洛凡有點緊張地瞅住她。「你現在跟我在一起不會發瘋了吧﹖」

    「當然不會羅﹗」晨晨不假思索地回答。「雖然你現在似乎還是沒什麼幽默
感﹐但至少你現在好像滿容易激動的﹐這是你改變最大的地方﹐所以啊﹗光是逗
你生氣就很好玩了﹗」

    「逗我生氣﹖」瑟洛凡再次苦笑。「難道你對我沒有一點點的好感嗎﹖」

    「好感﹖」晨晨突然從他身上翻開﹐並且在一旁坐起來狐疑地端詳他。「你
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我……」瑟洛凡垂下雙眸。「我一直在想﹐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你是很
勉強的吧﹖但是﹐我們終究還是結婚了﹐所以……所以我擔心這段婚姻會不會帶
給你任何痛苦﹐因此……」

    「停﹗」晨晨倏地舉起手來阻止他繼續往下講。「拜托﹗你不會是把我當成
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了吧﹖你以為我會和她一樣﹐因為跟你生活在一起覺得很沒趣﹐
所以﹐就可以自己去找點有趣的事來娛樂一下自己嗎﹖」她似乎越講越氣﹐最後
幾乎是用吼的了。

    瑟洛凡聞言一驚﹐忙舉雙手亂搖﹐「不﹐不是﹐你不要誤會﹗」他否認。「
我……我知道我自己很無趣﹐但還是希望你能在這段婚姻裡得到快樂﹐因為……
因為我不希望你說要離婚啊﹗」

    「離婚﹖」晨晨皺眉。「我為什麼要離婚﹖」

    「呃﹗這個……」瑟洛凡為難地看看她﹐再低眸瞪著自己的手。「如果……
如果你覺得和我一起的生活太過乏味了﹐也或許……或許你突然發現某個男人很
適合你……」

    「嗯﹗說的也是﹐」晨晨贊同地點點頭。「我是個很坦直的人﹐也很重視自
己的感覺﹐所以﹐的確有可能會因為那種因素要求離婚﹐你的身分財富對我來講
根本就不值得一哂……」

    瑟洛凡突然覺得他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不﹗他整個人都空了﹗

    「……不過嘛﹗至少到目前為止﹐我覺得現在的你是最適合我的呀﹗」

    瑟洛凡有幾秒的靜默﹐而後驀然抬起頭來﹐「真的﹖你真的覺得現在的我是
最適合你的﹖」他驚喜地問。

    「真的﹑真的﹐比真相新聞網還真﹗」晨晨不耐煩地說。「你自己去照鏡子
看看現在的你吧﹗跟以前那種任何表情都是淡淡的你﹐現在的你幾乎是像小丑一
樣了﹐而且啊……」她突然停住﹐眼神怪異地瞄他一下。

    「老實說﹐我還滿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除了逗你冒火時很有趣之外﹐有
時候……有時候明明是作戲的跟你撒嬌﹐可是自己又可以感覺得到並不完全是在
作戲﹐而是……而是我真的很喜歡那種向你撒嬌的感覺……」說到這兒﹐她的雙
頰突然浮起淡淡紅暈。

    「其實﹐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雖然我覺得不能忍受你這種人﹐可是我卻不會
討厭你﹐而且﹐還曾經想過﹐如果你不是那麼呆板的人﹐也許我會喜歡你也說不
定﹔當然﹐這也許是因為那小鬼跟你滿像的﹐我不可能會去討厭那小鬼﹐自然也
不可能討厭你了。」

    她聳聳肩。「總而言之﹐一開始我就不討厭你﹐之後是那次的……嘿嘿﹗或
許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為打賭輸了﹐我才和你結婚的﹐但事實上﹐雖然我交過的
男朋友實在多得難以計算﹐但只有你才能讓我體驗到男女親密接觸時那種醺然陶
醉的美妙感受﹐所以﹐其實當時我就覺得我們兩個也許會很合適也說不定了。」

    聞言﹐暗暗欣喜的瑟洛凡小心翼翼地拉來她的手握住﹐「那麼……」他試探
性的問﹕「你是對我有好感了﹖」

    晨晨皺眉。「干嘛問得這麼仔細啊﹖其實﹐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也懶得去
想這麼多﹐反正我覺得我們兩個是越來越合適了﹐這樣不就行了﹖」真搞不懂耶﹗
他有事沒事去想這些做什麼﹖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唉﹗對她來講是行了﹐可是對他而言就……

    「是﹐現在這樣就行了﹐這樣就行了﹗」

    他會更加努力的﹗

    「好了﹐談完了嗎﹖我累死了﹐可以睡了吧﹖」

    「可以了……哦﹗對了﹐你明天會出去嗎﹖」

    「唔……應該不會吧﹐」

    「那還會繼續忙嗎﹖」

    「大概只有上午吧﹗干嘛﹖」

    「也沒什麼﹐只是……可能會有人來拜訪﹐我希望你能見見他而已。」

    「哦﹗到時候再說吧﹗說不定他來的時候我已經忙完了﹐那就沒問題了﹐不
過……是誰要來呢﹖」

    「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也該輪他來玩她一次了吧﹗說不定她會覺得他們更合適了也說不定喔﹗

    *****

    文季夫沒有帶太太來﹐但卻帶了不少女兒來﹐瑟洛凡真不知道岳父在想什麼﹐
難道岳父以為他也是那種會背著老婆走到哪裡就玩到哪裡的人嗎﹖

    文季夫先示意女兒們圍繞著瑟洛凡左右坐下﹐自己才在瑟洛凡對面落座。其
實﹐也不必他操心﹐他那些女兒們都對瑟洛凡很有興趣﹐不但對他俊美優雅的外
表感興趣﹐還對他的貴族頭銜和他所擁有的權勢財富特別感到興趣。

    至於公爵大人有沒有妻子﹐甚至她們自己有沒有丈夫這種事對她們來講根本
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只要能得到他的心﹐其他就沒什麼問題了。

    這當然是在文季夫耳濡目染下的「成功」教導。

    也許是對自己的女兒太有自信了﹐所以﹐寒暄不到幾句﹐文季夫就急著切入
主題了。

    「公爵大人﹐聽說你和皇家艾伯特廳的管理人很熟﹖」

    瑟洛凡淡淡地瞥去一眼。「他是我父親的好朋友。」

    一聽﹐文季夫不自覺地傾身向前。「那麼可不可以麻煩公爵大人和他溝通一
下﹐讓我們在五月的夏季國際音樂節時﹐租用艾伯特廳三天﹖」

    瑟洛凡慢條斯理地端起茶來喝了口。「他拒絕你了﹖」

    文季夫無奈地嘆了口氣。「是啊﹗他說我們太晚了﹐艾伯特廳在五月﹐甚至
六月﹑七月的表演都排滿了。」

    瑟洛凡挑了挑眉。「既然都排滿了﹐你要我去跟他怎麼說﹖難不成要他推開
別人來讓給你嗎﹖」

    「這……」文季夫尷尬地笑了一下。「其實這個……我在兩年前開始﹐就計
畫把我所有的兒女集合在一起組成一個小型管弦樂團﹐基本上是可以﹐但是﹐因
為他們個別知名度不夠﹐所以……」

    他更往前坐了些﹐幾乎只剩下半個屁股在椅面上了。

    「我需要為他們造勢﹐而這次的國際音樂節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而且艾
伯特廳是國際音樂節最主要的表演場所﹐所有最重要的表演都是在那兒舉行的﹐
因此﹐如果我們能在那兒表演﹐讓大家真正欣賞一下他們的實力﹐相信他們一定
能夠一舉成名的﹗」他自信滿滿地說。

    瑟洛凡不以為然地哼了哼。「你的知名度還不夠嗎﹖」

    「這個……」文季夫更覺尷尬了。「近幾年來我已經很少公開演奏了﹐所以
……」

    瑟洛凡輕輕撇脣。「尊夫人呢﹖聽說尊夫人也是國際知名的聲樂家﹐不是嗎﹖」

    「她……」文季夫猶豫了一下。「事實上﹐四年前我們婚後不久﹐她就倒嗓
不能再表演了﹐所以﹐她已經有將近四年的時間沒有表演了。再知名的音樂家﹐
只要不再接近群眾的話﹐群眾很快就會忘了他﹐因此﹐她也早就……」他聳聳肩﹐
表示他的無可奈河。

    「這樣啊……」瑟洛凡做作地擺出一臉為難的表情──這是從晨晨那兒學來
的招式。「可是﹐就算我去請他幫忙﹐也不一定會成功啊﹗」

    「可是﹐只要公爵大人肯去說句話﹐至少也有七成的希望吧﹖」

    「是沒錯﹐但是……」瑟洛凡的表情更誇張了。「我怕公爵夫人會生氣。」
真是唱作俱佳﹐他開始覺得自己也可以加入晨晨的劇團了。

    「公爵夫人﹖」文季夫愣了愣﹐這是第二次聽到公爵提起公爵夫人了﹐只是﹐
他實在不明白﹐他的要求和公爵夫人到底有什麼關系﹖「為什麼﹖」

    「為什麼啊﹖」瑟洛凡倏地一笑。「這個你最好親自和公爵夫人溝通一下比
較好。」

    「咦﹖」

    文季夫不解地看著瑟洛凡向候立在客廳入口處的仆人點頭示意﹐仆人立刻轉
身離去。

    「公爵大人……」

    瑟洛凡馬上抬手示意他住嘴。「請你稍待﹐公爵夫人應該很快就來了﹐你自
己和她談談﹐如果她同意的話﹐我會去幫你說說看的。」

    文季夫默然了。

    他實在不能理解﹐瑟洛凡為什麼硬要把他的事和公爵夫人扯上關系﹐但如果
是和「女人」有關系的麻煩﹐以他過去的經驗而言﹐應該是用「女人」來「以毒
攻毒」是最適合的了﹗

    於是﹐文季夫向女兒們使了使眼色﹐那些女孩們──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都
有──立刻開始「動工」了。

    「公爵大人﹐你聽過我們的表演嗎﹖」

    「要不要我們先演奏給你一個人欣賞一下﹖」

    「是啊﹗我們很行的喔﹗而且﹐是各方面都很行喔﹗」

    「對啊﹗公爵大人﹐無論如何﹐請務必幫個忙吧﹗」

    對這些鶯聲燕語﹐甚至是媚眼暗示﹐瑟洛凡唯一的反應是淡淡一哂﹐然後﹐
拉開她們爭相抓過來的狼爪。

    「請幾位自重一點。」

    「哎呀﹗公爵大人﹐您怎麼這麼說呢﹖你不知道我們有多麼崇拜你嗎﹖」

    拜托﹗她們到底是音樂家﹐還是高級應召女郎呀﹖

    「各位﹐這樣不太雅觀吧﹖」

    「公爵大人﹐現在又沒有外人在﹐您怕什麼呢﹖」

    天哪﹗她們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耶﹗搞不好待會兒就會被趕出去了﹐她們還
忙著在這兒賣騷﹗

    瑟洛凡有點不耐煩地撇開眼﹐這才不小心瞥到那個離他最遠的女孩子﹐而且﹐
情不自禁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了。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孩子﹐他實在不敢確定﹐因為那個女孩子和晨
晨一樣﹐有一張很誇張的娃娃臉﹐這就是那個女孩子之所以會引起他的注意力的
原因。

    但若要說她們兩人很像嘛﹗卻又不是﹐因為﹐她看起來不但比晨晨文靜多了﹐
而且﹐她也沒有晨晨那種坦白率直的眼神﹐她們兩個很像﹐卻又不像﹐但瑟洛凡
自己倒是很清楚﹐像晨晨那種頑皮的娃娃臉才是他所愛的娃娃臉。

    也許是他太專注於分析晨晨和那個女孩子的不同點了﹐所以﹐大家都以為他
對那個女孩子有興趣﹐於是﹐文季夫再次猛使眼色﹐大家便自動讓開﹐讓那個女
孩子移到瑟洛凡身邊。

    「我叫文芹芹﹐今年二十三歲﹐公爵大人。」她溫柔文雅的自我介紹﹐而且﹐
不落痕跡的偎向瑟洛凡。

    唉﹗又是個表裡不一的娃娃臉﹗

    「文小姐精通哪一項樂器﹖」瑟洛凡問著﹐也不落痕跡的稍微挪開了些。

    文芹芹哀怨地垂下了臉蛋。「跟我父親一樣﹐鋼琴。」

    老天﹗這種角色可比晨晨那種角色難應付多了﹗

    瑟洛凡索性起身到窗邊去靠著。

    「文先生所有的子女都加入了樂團嗎﹖」

    文季夫似乎愣了一下。「呃……幾乎﹐只有兩個沒有音樂天分的除外。」不
是已經看中意了嗎﹖怎麼又扯到他這兒來了﹖

    「哦﹗那……那兩位現在在做什麼呢﹖」瑟洛凡漫不經心似的問。

    「這……」文季夫皺眉。「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在調查戶口嗎﹖

    「是嗎﹖」瑟洛凡徐徐的轉過身去背著手望向窗外。「因為她們缺乏音樂天
分﹐所以﹐你就沒有空去關心她們了嗎﹖」

    這話有指責的味道﹗

    文季夫不由得更狐疑了。「這也不是﹐我是因為……」他正想作自我辯解﹐
沒想到一個女人卻在這個關頭哇啦哇啦的闖進來打斷他。

    「干嘛呀﹖跟你說我早上還要忙的說﹐為什麼一定要我現在……耶﹖爸爸﹖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晨……晨晨﹖你……你又怎麼會在這兒﹖」

    除了瑟洛凡之外﹐廳裡的人全都錯愕地愣住了。而後﹐突然的﹐晨晨猛然瞪
向瑟洛凡。

    「凡﹐你在搞什麼鬼﹖」

    瑟洛凡笑著走向她。「沒有啊﹐我只是請你來見見客人嘛﹗」說著﹐他還學
她無辜的猛眨眼。「一下下就好了﹐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晨晨倏地瞇起雙眼。「瑟洛凡﹐你……學得很像嘛﹗」

    瑟洛凡的笑容更無辜了。「抱歉﹐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麻煩你說清楚一點好
嗎﹖」

    雙眸猛睜﹐晨晨正想飆火﹐卻不曉得為什麼突然又熄了火﹐她歪著腦袋打量
瑟洛凡片刻﹐繼而失聲笑了出來。

    「你真行﹐凡﹐你想回整我是不是﹖」

    「還是不懂。」瑟洛凡學得沒有十分﹐也有八分像了。

    晨晨笑得更樂。「好極了﹐凡﹐你再加點油﹐不用多久﹐我們兩個就可以整
死那個奸詐的小鬼了﹗」

    「你是說……」瑟洛凡輕攬住她。「我也可以加入你的劇團了嗎﹖」

    「是﹑是﹑是﹐」晨晨樂不可支的笑道﹕「而且﹐不用多久﹐你就可以晉升
為主角了﹗」

    「那太好了﹗」瑟洛凡微笑著轉向目瞪口呆的文季夫。「文先生﹐請容我介
紹﹐索倫斯公爵夫人駱晨晨。」

    沒有任何反應﹐因為﹐所有的人都傻掉了。

    「所以﹐我說不敢隨便答應﹐現在文先生總該明白為什麼了吧﹖」瑟洛凡慢
條斯理地說。「那件事行不行都由公爵夫人決定﹐所以﹐還是請文先生自己解決
問題比較妥當吧﹗」

    文季夫依然呆立著。

    該死﹗早知道她有拐貴族的天分﹐他早就把她綁在身邊了﹗

    *****

    晨晨並沒有直接把她父親踢出大門﹐相反的﹐還表現得很有公爵夫人的「氣
度」﹔她坐下來和他們敘舊﹐雖然天知道他們根本沒什麼好談的。

    然後﹐每次文季夫一想切入他的問題時﹐晨晨就立刻很有技巧的把話題岔開﹐
一次又一次的岔開﹐就這樣拖到了文季夫開始不耐煩的時候﹐她很適時的「關心」
一下父親疲累的身體﹐然後「請」他回去休息﹐「有空」的時候再來坐坐。

    下次她一定不會忘掉要泡杯硫酸給他的﹗

    不過﹐晨晨並沒有責怪瑟洛凡把她厭惡的父親請回家來﹐反而很高興瑟洛凡
開始有幽默感了﹐但是﹐另一件事她就無法以輕松的心情去面對了。

    事實上﹐她火大得很﹗

    雖然她不太理解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意文芹芹沒事老拿探望她為藉口跑到家
裡來﹐然後﹐在進門的那一剎那﹐探望的對象便立刻轉為公爵大人了。

    她也不能理解當文芹芹親昵的偎向瑟洛凡時﹐她心中的怒火為什麼會越來越
熾烈﹖

    她更不能理解當文芹芹小鳥依人般地仰望著瑟洛凡﹐而瑟洛凡也溫柔地俯首
向文芹芹低語時﹐為什麼她的心不但會痛﹑還會酸溜溜的﹖

    她完全不能理解﹐只知道自己很想發飆﹐而且﹐一飆就飆到大西洋去﹐順便
再把文芹芹一腳也踢進大西洋﹐還得拿根竹竿抵著她不准她游回來﹗

    但是她不能。

    為什麼不能﹖

    她沒理由啊﹗

    沒理由嗎﹖

    沒有啊﹗是那個拿下流當風流的爸爸得罪她的﹐又不是文芹芹﹐對吧﹖

    是沒錯﹐可是你心裡不舒服啊﹗

    是不舒服……不﹗是很不舒服﹗

    那就是了﹐趕快去把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趕出去﹐然後不准她再來了﹗

    她是很想這麼做啊﹗可是……可是她要用什麼理由去趕人﹖

    你不爽嘛﹗

    喂﹗這種理由太無力了吧﹖

    那你想怎麼辦﹖先氣死自己再說嗎﹖

    嗯﹗說不定這是個好主意﹗

    瑟洛凡悄悄的躲在書房外偷覷著晨晨對著電腦螢幕愁眉苦臉﹐不禁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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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難得晨晨把該交的游戲軟體都設計好傳到美國公司去了﹐好不容易有個停下
來喘口氣的空閑﹐瑟洛凡卻跑到蘇黎世去開什麼世界經濟檢討會議了﹐留下大眼
瞪上小眼……不﹐只有大眼在瞪﹐小眼正忙著接洽網路生意呢﹗

    晨晨在駱偉翔身後晃來晃去。

    其實﹐她大可以自己去找到一千零一種樂趣來娛樂死自己的﹐過去不都嘛是
這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她只要一空閑下來﹐就會覺得郁卒得要死﹗

    所以﹐晨晨在駱偉翔身後晃來晃去。

    她的身體哪裡不對勁了嗎﹖呃……也不太像﹐真要說的話﹐應該說是她的心
理不太對勁吧﹖

    晨晨繼續在駱偉翔身後晃來晃去。

    可是為什麼呢﹖難不成她的更年期提早來報到了﹖還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或者相反的﹐是忙得沒空去整人﹐所以﹐郁悶的心情不得紓解﹖

    晨晨依然在駱偉翔身後晃來晃去。

    真是本末倒置﹗先要搞清楚郁悶的心情打哪兒冒出來的才對吧﹖

    「晨晨老媽。」始終﹐專注在電腦螢幕上的駱偉翔突然開口了。

    「干嘛﹖」晨晨心不在焉地應道。「欠K 啊﹖」

    「你很煩嗎﹖」

    「煩死啦﹗」晨晨叫著﹐雙手還舉向空中揮舞著。

    「為什麼﹖」

    「哈﹗我要是知道的話﹐就不必這麼煩了﹗」

    「那……你不想找出答案來嗎﹖」

    「不正在找﹗」

    晨晨還是在駱偉翔身後晃來晃去﹐而駱偉翔依然凝神在網路上。

    「要我幫你嗎﹖」

    「怎麼幫﹖」

    「我問你答﹐這樣抽絲剝繭﹐應該很快就能找出答案來了吧﹖當然﹐得要你
不怕被問到尷尬的問題才行。」

    「無所謂﹐你問吧﹗」晨晨很阿沙力的說。

    「好﹐首先﹐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煩的﹖」

    「從那個風流老小子出現的那一天﹗」晨晨回答得毫不猶豫。

    「他讓你覺得很煩嗎﹖」

    「ㄝ……好像不是吧﹖」

    「那是跟他一起出現的人讓你很煩的﹖」

    「ㄝ……好像是吧﹗」

    「女的﹖」

    「你的口水多啊﹖問這種廢話干什麼﹖那天跟著他來的除了女的﹐難道還有
變性人不成﹖」

    「那是……常出現的那個人﹖」

    「ㄝ……應該是吧﹗」

    「文芹芹﹖」

    晨晨的腳步突然緊急煞住了。

    「……」該死的﹗為什麼要讓她聽到這個名字﹖

    「你一看見她就很不開心﹖」

    「……」何止不開心﹐簡直是要吐血了﹗

    「還是……她纏著老爸讓你不開心﹖」

    「……」那個不要臉的小蕩婦﹗

    「還是……老爸對她的溫柔態度讓你不開心﹖」

    「……」這個最讓她抓狂﹗

    「晨晨老媽﹐你在吃醋嗎﹖」

    吃醋﹖

    她這就叫吃醋嗎﹖

    她在吃醋﹖

    晨晨陡然一驚。

    她在吃醋﹖她﹖

    晨晨突然覺得好像有點心慌慌的感覺。

    「胡……胡說﹐我吃什麼醋﹖」

    「吃文芹芹的醋。」

    「我……我為什麼要吃她的醋﹖」還有些心虛。

    「因為老爸對她好。」

    「為什麼你老爸對她好﹐我就要吃她的醋﹖」她自己都聽得出來﹐逞強的意
味很濃厚了。

    「因為你喜歡老爸羅﹗」

    「我喜歡……」晨晨猝然噤聲﹐旋即大吼。「我聽你在說﹐誰說我喜歡你老
爸的﹖就算我不討厭他﹐可是我也不會去喜歡他的﹗事實上﹐我才不會去喜歡任
何男人呢﹗狗屎﹐男人能信嗎﹖」

    駱偉翔突然轉過身來。

    終於抓到問題所在了﹗

    *****

    明明知道瑟洛凡要回來了﹐晨晨卻硬是一大早就不見人影﹐所以﹐才剛踏進
家門的瑟洛凡不但失望﹐還有點傷心﹐但是﹐兒子一見到他﹐就把他拖進書房裡﹐
讓他沒空繼續傷心下去﹐甚至連旅行袋都沒來得及放下。

    趁駱偉翔謹慎的回身去探探頭﹐看看沒有人要偷聽再關上門時﹐瑟洛凡忙扔
下旅行袋﹐並扯開圍巾。

    「什麼事﹖」

    「成功了﹗」駱偉翔笑嘻嘻地說。

    瑟洛凡繼續脫大衣。「什麼成功了﹖」

    駱偉翔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就是我教你的那個嘛﹗我不是要你對文芹芹溫
柔一點﹐讓老媽看見嗎﹖」

    瑟洛凡突然停下扔開大衣的動作﹐又驚又喜的笑開了。

    「你是說她真的吃醋了﹖」

    「沒錯﹗」駱偉翔很肯定地點了一下腦袋。「雖然她打死不肯承認﹐但是﹐
她的確是在吃醋沒錯。」

    笑容倏失﹐瑟洛凡蹙眉。「她為什麼打死不承認﹖」

    駱偉翔聳聳肩。「因為她不相信男人﹐雖然她自己不知道﹐但是﹐我想她是
害怕﹐如果真的喜歡上老爸你﹐然後哪一天老爸又去玩別的女人時﹐她會不知道
該怎麼辦才好。」

    瑟洛凡的眉宇攢得更深了。「她應該知道﹐並不是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跟她
父親一樣吧﹖」

    「她是知道﹐但是……」駱偉翔撇撇嘴。「如果她碰上的剛好是那個跟她老
爸一樣的呢﹖」

    「唔……」瑟洛凡沉吟片刻。「那你認為該怎麼辦比較好﹖」

    「這個嘛……」駱偉翔抓抓頭發。「嗯……這種事說道理是沒用的﹐她大概
也聽不進去﹐所以最好是……」

    「什麼﹖」

    「以毒攻毒﹗」

    *****

    這夜﹐晨晨非常晚回來﹐非常非常晚﹐晚到她認為瑟洛凡絕對是已經睡著了﹐
她才悄悄的溜回家﹑溜進房。

    但是﹐她的認為錯了﹗

    瑟洛凡還背著手佇立在窗前等候她。

    「呃﹗你……你怎麼還沒睡﹖」晨晨不安地問。

    瑟洛凡緩緩地轉過身來﹐臉色古怪地凝住她。

    「我在等你。」

    「等我﹖為什麼要等我﹖」晨晨故作沒事般地甩開背包﹑踢開鞋子。「怕我
搞丟嗎﹖放心啦﹗倫敦我已經搞熟了﹐不會有問題的啦﹗」

    「不﹐我是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回來﹐所以……」

    「咦﹖」晨晨愕然地停下脫大衣的動作。「你在說什麼啊﹖我為什麼會不回
來﹖」

    瑟洛凡黯然地苦笑了一下﹐而後又轉回去面對窗外。

    「也許你已經不再覺得我是最適合你的人了。」

    聞言﹐晨晨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拜托你喔﹗你又把我當成你以前的老婆了
是不是﹖麻煩你搞清楚好不好﹖我不是她﹐這個世界上的女人也不是都像她一樣﹐
OK﹖」

    瑟洛凡輕嘆。「但是﹐你也不能保證我絕對不會碰上第二個吧﹖」

    「喂﹑喂﹗你這樣說很看不起人喔﹗」晨晨忿忿地脫下大衣並抗議。「你這
樣好像就是在說我跟那個女人一樣喔﹗」

    瑟洛凡又轉回身來。「我又如何能確定你絕對不是呢﹖你是勉強嫁給我的對
不對﹖你根本不愛我對不對﹖所以﹐我根本沒有你會永遠留下來的信心呀﹗」

    晨晨窒住了。

    呃……他說的也有理﹐可是……

    「我……我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女人啦﹗」

    「我知道你不是﹐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更沒有你一定會永遠留下來的信
心﹐因為﹐一旦你碰上一個理想的男人﹐你絕對不會隨隨便便放他走掉的﹗」

    哇﹗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那……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晨晨詞窮地耍賴道。

    瑟洛凡沉默了一會兒。

    「我想﹐那應該要問你自己吧﹗」

    「呃﹖問我自己﹖為什麼﹖」

    瑟洛凡的眼神更詭異了。「你不也是一樣認為我跟你父親同樣不可靠嗎﹖」

    晨晨臉一沉﹐就想否認﹐「我才不……」卻又定住了。

    她是那樣嗎﹖

    呃……好像……好像是耶﹗

    否則﹐她十七歲那年就不會不顧一切的去做那件事﹐也不會那時候就打定主
意做一輩子的單身貴族了﹐因為……因為她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值得她
相信的﹗

    這不是跟他一樣嗎﹖

    她是因為父親的「機會教育」﹐而他是因為妻子的背叛﹐所以﹐她不信任男
人﹐而他也不信任女人了﹗

    可是……可是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絕對不是那樣的女人嘛﹗然而﹐這種事又不
是說了算﹐她又該如何證明自己呢﹖

    或者﹐該問的是他要如何證明他自己﹐她才會相信他呢﹖

    晨晨苦惱地瞪著瑟洛凡﹐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超困難的問題。瑟洛凡
則輕步移到她面前﹐繼而溫柔地將她攬入懷裡。

    「我愛你﹐晨晨。」

    驀然一聲抽氣從他的懷裡傳出來。

    「我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是﹐我知道我愛你﹐所以﹐我一直很害怕
你會離開我。」

    「我……」

    「不要說﹐先讓我說完。」瑟洛凡搶著說道﹕「謝謝﹗其實﹐我大概也有段
很長的時間不能信任女人﹐或許跟你結婚時﹐我也同樣的不信任你。但是﹐當我
發現自己愛上你的時候﹐我知道我已經相信你了﹐我相信你不是像卓妮莎那種女
人﹐可是……晨晨﹐就像我所說的﹐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某個男人﹐你就會離我
而去﹐因為你不愛我﹐對吧﹖」

    他輕嘆。「所以﹐我害怕的是這一點﹐而不是害怕你會跟卓妮莎一樣。然而﹐
我還是願意繼續愛你﹐因為我已經停不下來了﹐因此﹐我只能繼續愛你﹐而且﹐
每天擔心你是不是不回來了﹖是不是要離開我了﹖但我還是只能繼續愛你﹐直到
你決定離開我的那一天﹐然後﹐我會放你走﹐可是我還是會繼續愛你﹐直到我生
命終止的那一天﹐我都會一直一直的愛你﹐」

    是嗎﹖他都會一直一直的愛她﹐直到他生命終止的那一天﹖

    晨晨心弦震動地偎在他懷裡。她知道他說完了﹐但是﹐她沒有接下去說﹐甚
至連動一下都沒有。

    他真的會一直愛她嗎﹖她要相信他嗎﹖或者……

    她為什麼不相信他﹖

    他跟她老爸一樣嗎﹖

    不﹗他們是不一樣的。老爸只會拐女人﹐而他﹐卻被女人所傷﹐他們是不一
樣的﹗

    而且……她輕嘆。那小鬼實在是太鬼了點﹐他竟然比她先察覺到她自己的感
情﹐竟然逼她承認她在吃醋……

    見鬼﹗那不是吃醋是什麼﹖

    就是因為心虛﹐所以﹗她才會逃開一整天……不﹗事實上﹐她一直在逃避﹐
從一開始就在逃避﹐從她為他動心的那一刻就在逃避﹐因為她害怕面對自己真正
的感情﹐害怕面臨終日擔心他會變心的困境﹐但是……

    她徐徐仰起臉來面對瑟洛凡深情的目光。

    他不是她老爸﹐所以﹐他也不會變心﹗她必須相信他﹐就好像他相信她不是
像他前妻那種女人一樣。

    他倆都必須要互相信任﹐否則﹐他們就會逃避一輩子﹑痛苦一輩子﹐直到生
命終結的那一天﹐才後悔為什麼這麼傻﹖

    她傻嗎﹖

    不﹐她才不傻﹗

    突然﹐她笑了。

    「我想﹐我最好先警告你一下……」

    「什麼﹖」

    「以後要是再讓我看到你對任何女人表現你的溫柔體貼什麼的﹐我就……」

    「如何﹖」

    晨晨嘿嘿冷笑。

    「我就對別的男人表現出我最女人味的那一面﹗」

    他害怕的微抽了一口氣。「不﹐不會了﹐以後我的溫柔體貼都只屬於你﹐絕
不會再分給其他女人了﹗」

    「很好﹗」

    「可是……」

    「嗯﹖」

    「為什麼﹖」

    「哈﹗我會吃醋嘛﹗」

    「為什麼﹖」

    「因為我也愛你呀﹗」

    *****
   
    翌日清晨﹐一對鬼鬼祟祟的人影埋伏在駱偉翔門口。

    「真的要這麼做﹖」

    「當然﹐我開心嘛﹗這種時候不找點樂子來爽一下怎麼行﹖何況﹐既然我們
的問題都解決了﹐剩下的就是該如何處理這個小鬼的問題了。你忘了嗎﹖我們早
就說好要合力扳倒他的﹐不是嗎﹖」

    「嘿嘿﹗說的也是﹐我也覺得他越來越鬼靈精了﹐如果不先整整他﹐總有一
天他會先整死我們的﹗」

    「哈﹗你總算懂了﹐這樣可以動手了吧﹖」

    「沒問題﹗」

    當然﹐晨晨並不知道瑟洛凡已經先和兒子合作過一回了。

    -----------
                                 終曲

    「如何﹖大夫﹐我們可以再做一次AIH 嗎﹖」

    大夫看看手上的檢驗報告﹐再抬頭望著眼前滿懷期望的夫妻﹐他慢條斯理地
放下報告書。

    「我想……應該不用了。」

    聞言﹐那對夫妻不約而同地垮下了臉。

    「不行了嗎﹖」男人失望地低喃。「難道我的問題更嚴重了嗎﹖」

    「喂﹑喂﹗你這樣說未免太過武斷了吧﹖」有著一張娃娃臉的小女人卻立刻
振起了精神抗議。「連試都還沒試過耶﹗至少試一次也可以吧﹖」

    大夫卻搖頭斷然地道﹕「不必﹗」

    男人還沒有任何反應﹐小女人就已經跳起來拍桌大叫了。

    「喂﹗你這人怎麼說不懂啊﹖至少試過一次不行後再來說不必嘛﹗哪有人這
樣就斬斷人家的希望的﹐你的醫德呢﹖被狗吃了嗎﹖」

    男人忙拉下妻子小聲安撫﹐好半天後﹐女人才怒氣猶存地瞪著大夫﹐不過﹐
至少她不再大罵了。

    「我想……」男人瞟一眼妻子。「就試一次看看吧﹗即使不行也沒關系﹐至
少能讓我們心服口服的死心吧﹗」

    大夫看看男人請求的眼神﹐再瞧瞧小女人大如銅鈴的怒眼﹐瞳眸還裝滿了警
告﹐好像只要他敢說一聲不﹐她就會活活瞪死他﹗

    他不覺無奈地嘆了口氣。「索倫斯公爵大人﹐我實在不明白﹐既然公爵夫人
已經懷孕了﹐為什麼還要做AIH 呢﹖」

    幾乎有半世紀之久﹐那對夫妻始終茫然的瞪著大夫﹐似乎不但搞不清楚狀況﹐
甚至連腦袋都糊掉了﹗

    大夫不由得笑了。「有些夫妻雙方都非常正常﹐可就是無法懷孕﹐那只能說
是這對夫妻體質上的不合作了。相對的﹐當然也有體質上特別合作的夫妻﹐有華
克頓子爵的印證﹐我相信兩位就是屬於那種體質上特別合作的夫妻﹐所以……」

    他笑得更深了。「雖然公爵大人的狀況依然如昔﹐兩年的時間似乎也久了一
點﹐但是﹐公爵夫人還是毋需藉助任何外力而自行懷孕了﹐我想﹐我只能說﹐公
爵大人﹐您娶對妻子了﹗」

    瑟洛凡這才回過神來﹐卻又一時無法接受如此巨大的驚喜﹐他啊啊啊了半天
依然啊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激動的看看妻子﹐再無助的望向大夫。

    大夫對他鼓勵的點點頭。「不但如﹐我相信﹐應該不只這一次﹐只要兩位多
努力點﹐想要有第三個或第四個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聽﹐瑟洛凡再度傻住了﹔而同樣驚喜得說不出話來的晨晨﹐這時才硬擠出
聲音來。

    「你是說我懷孕了﹖」

    「是的﹐夫人。」

    「真的真的懷孕了﹖」

    「是的﹐夫人。」

    「天哪……」晨晨又呆了片刻。「那……那……你剛剛還說……說除了這一
胎之外﹐我們……我們或許還能有第三胎﹑第……第四胎﹖」

    「是的﹐夫人。」

    「天……天哪﹗」

    晨晨又傻了﹐這回換瑟洛凡戰戰兢兢地握住妻子的手﹐好似他要是握重一點
的話﹐晨晨就會流產了﹗

    他盯著大夫。「你確定﹖」

    「確定﹐公爵大人。」

    「沒有疑問﹖」

    「毫無疑問﹐公爵大人。」

    「而且……而且我們還可以有更多﹖」

    「不只兩個﹐公爵大人。」

    瑟洛凡還想再問什麼﹐診療室的門卻先被某人不耐煩地打開了。

    一老爸上駱偉翔的腦袋探了進來。﹐到底好了沒有啊﹐只不過是決定個時間
而已﹐有需要拖拖拉拉這麼久嗎﹖」

    瑟洛凡慢吞吞的回過頭去。

    「呃……事實上呢﹗這樣一點也不久﹐而且快得很。」

    「耶﹖這樣還不夠久﹖難不成還要等你們把我弟弟或妹妹生下來﹖」

    「那倒不用﹐只不過……」

    「什麼﹖」

    瑟洛凡的脣角悄悄地泛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容。

    「至少要等到你母親懷孕吧﹖」

    「咦﹖」

    「所以……她已經懷孕了﹗」

    「啥米﹖」駱偉翔驚呼一聲﹐整個人都鑽進來了。「騙人﹗難道你們當場就
在這兒那個那個﹐然後那個那個﹐接著那個那個﹐最後再那個那個……」他停住﹐
不敢相信地看看大夫﹑瞧瞧晨晨﹐再瞪回父親。

    「就在這裡﹖當著大夫和護士的面﹐搞那個那個﹖」

    「嘿嘿﹗你說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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