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第二十九章 前任X前任(2)

  正好是紅燈,易文澤很穩地停下來,側過頭,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在佳禾十五歲那年,我見過她,所以是你來遲了』。」

  這話太容易懂,每個字都很清晰,可連在一起,她卻不懂了。

  十五歲那年,自己還在四中念高一,整日整日地補課,連外校的人都不怎麼認識。更何況,在那之前她從沒離開過北京半步,自然也不可能去香港,怎麼可能見過他?

  難道……佳禾看他。

  是哪部片子的台詞?夠煽情,適合秒殺。

  此時正好有電話進來,佳禾只能盯著紅燈變綠燈,扯了下他的袖口,示意可以繼續開車了。易文澤一手握著方向盤,戴好耳機,開始說話,聽著交談應該是吳志倫,看樣子是開車追來了,三言兩語間,還冒出了『天楚』的名字。

  兩個字悄然溜入耳朵,她實在不想偷聽,可易文澤竟然沒有避諱。

  電話一掛斷,她立刻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繼續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麼這麼說?」

  「忽然想到的,」易文澤似乎沒打算解釋,反而輕描淡寫地轉開了話題,「我的那部電影,已經確定是天楚唱主題曲,這次到天津你可能會看到她。」佳禾沒想到他把話題轉到這上面,打了個磕巴,才笑著說:「她現在正紅,你們也算是強強聯手,宣傳效果應該會不錯。」

  何止是不錯,剛離婚的兩個人再度合作,鋪天蓋地的新聞大潮又要來了。

  她想到見天楚,忽然有些彆扭。

  兩三個月前在橫店的事,她還記憶猶新,當時自己還一口咬定絕沒有什麼關係,現在……她雖然不怕見她,可怎麼莫名有種撒了謊的感覺。天楚當時在想什麼,自己大概也能猜到,餘情未了?再續前緣?

  她瞄了易文澤一眼,到底問還是不問,問到什麼地步好呢?

  易文澤又開始一個個接電話,根本沒給她間隙問,直到上了高速,他才算是空了下來:「上高速了,系好安全帶。」佳禾哦了聲,反手拉過安全帶,就在啪嗒一聲扣上時,他又出了聲:「天楚是個自尊心太強的人,如果她和你說了什麼,都不用太在意。」

  佳禾點頭,發覺他在開車,似乎看不到自己,忙又嗯了聲。

  「我和她是一年前簽字離婚的,這件事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只是兩個人感情不和,」他言簡意賅,「如果你看到新聞寫了什麼,就當是在看故事好了,不用太當真。」

  易文澤太坦白,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明白,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會這麼小心眼計較的,」她頓了下,試探地問了句,「我感覺……她好像還想復合。」

  說完,只覺得自己牙酸。

  男女朋友,問這個不過分吧?她忐忑著看了眼易文澤,似乎沒什麼反感的表情,這才稍微安心了些。易文澤似乎在考慮怎麼說,過了會兒才道:「她在橫店提過。」

  車開的不算快,不停有車飛速超過,兩個人一時有些沉默。

  直到停下加油時,他才在下車前很平淡地補了句:「她應該知道我現在有女朋友。」

  佳禾噢了聲,雖然還有好多疑問,但還是忍住了。再問下去,真像是自己在逼問了,其實他一直做得很好,才剛剛開始,不能顯得太小心眼。

  今天路況不錯,兩個人到天津才用了一個多小時。

  直到進了天津市區,她才覺得餓,看著路兩側不時有各類飯店、快餐店飄過,下意識想說要不找個地方吃飯吧,可話到嘴邊才想起來他不能這麼隨便露面,只能安慰自己和偶像在一起,總要有犧牲,諸如現在。

  餓,餓的胃疼,她悄悄揉著胃,默默祈禱快到酒店。

  「餓了?」

  她忙鬆開手:「還好。」

  「很快就到了,」他伸手揉了揉佳禾的頭,笑道,「再堅持會兒。」

  易文澤說話很靠譜,果真五分鐘之內就進了一幢大廈,兩個人在地下車庫等電梯時,身邊有五六個年輕人也在等著,一看到易文澤立刻紛紛低語著,有幾個大膽的拿出手機想要拍照,他只笑著說可以合影,但不能偷拍。

  佳禾忙裝作不認識的樣子,站在一側角落裡,看他和幾個人合影,進了電梯也是刻意在離他最遠的地方站著,好在他們上的高層,很快最後一個人就出了電梯,門合上時,她忽然感覺到手被人握住,很暖,也很有力。

  回頭看,易文澤正低頭對她笑,帶了些歉意:「有我這樣的男朋友,會不會不自在?」佳禾有意思考了一下,才忽然笑道:「有我這樣的女朋友,會不會不方便?」他無奈一笑:「的確。」

  「啊?」佳禾鬱悶看他。

  他湊近她的耳朵:「我總需要考慮,怎麼做才能讓你安心。」

  耳邊的溫熱,讓她有些心猿意馬,忽然叮地一聲輕響,電梯門已經滑開。

  她忙抽出手,示意他先走。

  直到進了餐廳,領路小姐看到易文澤,立刻很熱情地領路:「易先生,這邊請。」直到走到包房門口,他剛伸手要推門時,佳禾忽然扯了下他的袖口。

  他疑惑回頭。

  她認真看他:「其實每個人剛開始一段感情,都會有患得患失的感覺,慢慢就會好了,你不用太在意,」她頓了下,才低聲說出了中心思想,「反正,我是絕對相信你的。」

  包房內很是熱鬧,聽著是有不少人在。

  她剛一說完,就覺得自己太過煽情了,偏易文澤還不說話,正是尷尬時,門已經被人從裡邊拉開來,吳志倫邊低頭打電話,邊往外快步走,險些撞到她身上。

  佳禾被嚇了一跳,吳志倫也下意識倒退了半步,轉瞬綻開了一個被我逮到的得意笑臉:「怎麼是我先到了?」說完,迅速掛了電話,抬頭看表,「耽誤了半個小時哦。」

  他一雙眼掃過佳禾,再掃易文澤,再掃佳禾,生怕別人不理解他話裡的意思。

  易文澤拍了拍他的肩,語氣平靜:「相信我,半小時太短,不夠做任何事情。」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三個人聽清楚。

  然後,就拉起啞口無言的佳禾,進了門。

  包房內人很多,她草草掃了一眼,立刻就看到了天楚,還有她身邊的女人。這些年,佳禾雖沒見過她本人,卻看過很多採訪,很快就認出這個女人就是麥姐。

  因為被易文澤拉著手,她有些不大好意思,輕點了下頭:「麥姐。」

  麥姐笑得很友善:「是佳禾吧?過兩天就是《永安》的媒體見面會了,片花我看過,如果我沒估計錯,你的身價會大漲。」

  在這樣的環境下,這算是最適合的開場白了。

  佳禾心裡一暖,稍緩和了緊張:「謝謝麥姐。」

  麥姐笑著拍了拍她的肩,這才側頭看易文澤:「前天給你電話,怎麼都不肯今天來,現在又改變主意了?」易文澤讓佳禾坐在自己身邊,這才摘下棒球帽,隨手放在了桌上:「臨時有些事,就提前過來了。」

  例行公事的工作餐,因為易文澤是拉著她的手露面,所以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立刻心知肚明了兩人關係,儘管刻意裝著自然地笑談,但那一雙雙眼中的八卦心情,佳禾卻看得明白。

  飯到過半,天楚一杯杯灌下去,已經喝了不少。

  佳禾有些不自在地看著,這種事她看得多了,可一旦自己成了主角,又被那麼多人盯著,總歸會有些彆扭。更何況這裡是易文澤公司的人,都和天楚都共事了多年,怎麼看她都更像是個外人。

  不過貌似這種感覺只有她有,易文澤卻很坦然,很快就吃完飯,低聲問她:「要不要回酒店休息?」佳禾立刻如釋重負,低聲問:「你不需要在這裡嗎?要不然你告訴我酒店名字,我自己打車去?」他倒不大在意:「不用,我也很累了。」

  佳禾想了想,也覺得越做越尷尬,索性坦白:「那走吧。」

  兩個人達成共識後,易文澤開始象徵性地和幾個人碰了杯,說著從上海過來就沒好好休息過,太累了,就不陪了。眾人倒也不為難,只不過笑著寒暄了兩句,還有喝了太多的幾個人極不識相地看著佳禾,嘲了他幾句。

  佳禾聽得更是尷尬,也不好和喝醉的人計較,只能藉口上洗手間,起身逃離。這間房外有單獨的洗手間,自然很安靜,她拿起手機給易文澤發了個短信:你好了告訴我,我在門口等你。

  短信很快就回了過來:好,別急,很快。

  剛才放下手機,洗手間的門就被一隻手推開,天楚有些微醉著走進來,看到佳禾愣了下: 「要走了嗎?」佳禾看她反手鎖上門,有些摸不到底,只笑了笑:「一路開車過來的,有點兒累,想回去休息了。」

  天楚的眼睛微蒙著酒氣,還有別的什麼,靜了會兒才說:「你和他一起多久了?」

  佳禾本不想說,看她的樣子,心有些軟:「不是很久。」

  她笑了笑,去照鏡子,擦了擦眼下暈染的痕跡:「王子和灰姑娘嗎?你們的距離還蠻大的。」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她這才聞到了些硝煙味道。

  看來,總是要碰到,然後再面對這樣的場景……她有些無奈,但還是開了口:「一定意義上,他對我來說的確是王子,但我並不覺得自己是一無是處、只有一顆善良心的灰姑娘,」她努力讓自己語氣溫和,不去刺激這個酒醉七分的人,「按照正常標準,我有個很和睦的家庭,還有個不錯的職業,也能夠自己供房買車,或許我們會有家庭環境的差異、文化的差異,總會產生磨合碰撞,但都不算是大問題。」

  太一本正經的話,她說完自己都繃不住了,索性輕嘆口氣,半開玩笑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看看香港金融危機那兩年,不少藝人都買樓虧了本。要是以後哪天他也投資破產了,或許還要我來養家還債。」

  本來就是嘛,編劇就是個到老都吃香的,明星可不是,到老落魄的有的是。

  佳禾自我腦補了一句,然後,給自己的表現打了九十分……

  天楚仍是對著鏡子,沒有再說話,佳禾也覺得此地多呆無益,很快就打開門遛了。

  門關上時,她才長出口氣,拿起手機正準備給易文澤發個短信,就看到吳志倫靠在水池邊,笑得曖昧:「這裡不隔音,我可不是故意要聽的。」

TOP

第三十章 前任X前任(3)

  她正是傻眼時,易文澤走出來,叫了聲佳禾。

  她回過頭看他,門還沒有關上,裡邊穿走閒聊敬酒的人像是喧鬧的背景,而他就在這背景前望著她,因為喝了些酒,漆黑的眸子像是蒙了層浮光,就這樣看著她。

  這一剎那,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他。

  是因為他的眼睛,總是如此的專注,只要是看著你,就不會再有其它任何的影子。

  「走了?」吳志倫詫異看他。

  易文澤走過來:「你繼續,我帶佳禾回去了。」然後,很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佳禾忽然想起天楚就在洗手間裡,如此出來撞見更是尷尬,於是索性抬頭看他:「快走吧。」

  他還沒說話,吳志倫就揚起嘴角,低聲道:「你知道家和萬事興說了什麼?」佳禾只覺得腦袋嗡嗡響,實在想把他塞回到門裡,徹底毀屍滅跡。

  好在易文澤並沒表現出任何興趣,微微笑著,把帽子扣在他頭上:「少喝些。」

  吳志倫笑著推了他一把,低頭看佳禾:「阿澤雖然是建築系畢業的,卻很有理財頭腦,放寬心,絕對不用你來養家還債。」說完,伸手把帽簷側了個弧度,很是瀟灑地繞過易文澤,進了房門。

  直到車上,易文澤也沒有追問吳志倫話中的意思。

  倒是佳禾有些心不在焉,總是想起天楚說的那句話,在洗手間裡她是自衛反擊,自然要腦補一堆理由來讓自己強大。可是那句話,何嘗不是偶爾躥入腦中的念頭,終究是有疑問和不解,終究是有不安和徬徨。

  她忽然很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做著被分手的準備。

  前面不知出了什麼事故,堵成了一鍋粥,不停有司機下來觀望,也有猛按著喇叭,不耐煩催促的,佳禾覺得很吵,試著把音樂聲音調大,卻仍然蓋不住外邊的喧鬧。就這樣過了會兒,倒是易文澤先問了句:「有心事?」

  好吧,要坦白,有疑惑就問出來。

  她內心小掙紮著,還是開了口:「我在想,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估計在這城市的某個角落,一定有人也在追問這句話,上演頻率僅次於『我愛你』和『分手吧』。大多人是為了證實到底有多愛,總會不停追問著你覺得我哪裡好?你為什麼會愛上我?可她是真的想知道,為什麼被各種優秀女人環繞了十幾年的易文澤,會喜歡自己。

  這個圈子太浮華。

  佳禾本以為他會認真想一下,豈料他竟是笑著看了自己一眼,很慢的說:「按照正常標準,你有個很和睦的家庭,還有個不錯的職業,也能夠自己供房買車,」

  佳禾目瞪口呆,恨不得開門奪路而逃,什麼該死的餐廳,不會這麼不隔音吧……

  那豈不是整個房間人都聽到了?!

  然而不幸的是,他很快又補上了最後一句,「萬一以後哪天我投資破產了,或許可以靠你來養家還債。」

  外邊的吵鬧,車裡的寂靜,像是冰火兩極,她身上忽冷忽熱,再不敢看他,只覺得自己丟人丟到西伯利亞了。

  「是天楚撥通我的手機,故意讓我聽的。」

  ……

  那就是只有他聽見了?

  她鬆了口氣,然而,心卻沒有鬆下來,反而更沉了。

  原來……他們關係還是這麼好。

  前面的路已經通了,陸續有車開始移動,似乎不是什麼說話的好時機。

  她的視線從他的側臉,飄到了方向盤,然後徹底收了回來,最後還是沒忍住,低聲說了句:「我好像吃醋了。」

  安靜,很安靜。他沒說話。

  安全帶有些緊,弄得她有些難受,佳禾伸手稍微弄鬆了些,然後坐正,盯著前方的車流。自己是不是太坦白了?連吃醋都說出來了……直到拐上另一條路,易文澤才拿起手機,撥弄兩下,隨手遞給了她。

  沒開玩笑吧?讓我查崗?

  佳禾愣看他,沒料到是這個反應,沒敢接,易文澤這才笑了聲:「看吧。」

  那個笑容很暖,外邊正好有燈閃過,在兩個人之間劃出了一條白光。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接過手機低頭看,微藍的屏幕上,顯示著已撥電話,很長很長的名單,都不過是『佳禾』兩個字。

  「我不是很喜歡打私人電話,如果有工作,也主要是接電話,」他認真看她,「這樣會不會舒服些?」

  怎麼會舒服,佳禾淚目。

  他這麼坦蕩,豈不顯得自己太小肚雞腸了……

  然後,那個很大方的人又繼續說了句:「我和她工作沒什麼交集,如果你真的介意,我會把她的電話直接轉到阿清手機上。」

  這太過分了吧……自己還沒對顧宇做到這麼絕。

  要真這樣,自己豈不成了放火的州官?

  「不用,這樣太傷人了。」

  「對我來說,你很重要。」他下了定義。

  沒有用『更』重要,也就沒有任何比較的意圖。

  簡單的四個字,她就立刻繳械投降:「真不用,我……」她想說我沒那麼小肚雞腸,可連說這話的底氣都沒了,只能抽了抽鼻子,自動沉默。

  酒店離的並不遠。

  兩個人刻意隔開時間進門,因為時間晚,只有寥寥幾個人。佳禾坐下,遞出身份證時,易文澤就在她身邊坐下,給佳禾登記的前台偷瞄了眼旁邊的電腦,很小聲對她說:「你和易文澤住隔壁哦,好幸福。」她眼中閃爍著興奮,佳禾只能裝作驚訝,低聲說:「真的?」那個小姑娘猛點頭,然後迅速幫她辦好,把身份證和房卡推到她面前:「你看著他站起來再走,肯定能坐一部電梯上去。」

  真熱情呵……佳禾窘然說了句謝謝。

  兩個人的房間都是阿清定的,自然相鄰。

  「今晚還有些事情要做。」他替她把行李放好。

  「正好,」佳禾忙從包裡拿出筆記本,「我也有東西要做,各忙各的吧。」然後立刻又摸出電源和鼠標,迅速插上,示意自己真的沒說謊。

  他看她按下開機,才若有所思說:「沒想到我女朋友是工作狂。」

  佳禾鬱悶看他:「還不是你,突然來天津,我都沒想好怎麼和劉導說。」

  「沒關係,我和他說。」

  佳禾啊了聲:「別了,我很敬業的,總不能一直拿你做藉口偷懶。」

  「他發了劇本給我,一直說要面談,」易文澤替她拉上窗簾,「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過來就可以了。」

  對哦……

  佳禾立刻滿臉崇拜,這樣週一的會議肯定就取消了。

  「先說好了,不許說我是你女朋友。」

  其實圈子裡說真沒問題,可想想劉導要和自己合作幾個月,就彆扭。

  易文澤無奈:「你是準備徹底雪藏我了?」

  佳禾目光炯炯:「等我一集上萬了,就公開你。」

  他笑著搖頭:「下部戲讓阿倫簽你,」他從窗邊走回來,掃了眼佳禾的電腦桌面,微微一笑,「買我一個公開身份。」佳禾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立刻熱了臉,迅速合上電腦,推著他往前走:「算了,我還是要自己努力。快去吧,都很晚了。」

  他走到門邊,卻忽然停住,靜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俯下身,給了她一個晚安吻。

  很淺的碰觸,因為喝過酒,他的唇有些燙,還帶著濃郁的酒香。

  明明很討厭醉酒的人,可偏就因為是他,只覺馨香。心怦怦怦怦地猛跳著,她閉著眼,很自然地迎了上去。愛情是個奇怪的東西,剛開始總是有無盡熱情和衝動,不停靠近不停試探,只想著再近一些,還能不能再近一些,到底近到什麼地步才能滿足……中央空調發出細微的嗡鳴,而她就這樣被他圈在懷裡,背抵著牆,直到他先鬆開,低聲說:「早些睡。」

  她眼神有些迷亂,盯著他,低聲問:「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會喜歡我?」

  好吧,她承認自己真是記性太好了……她實在太好奇,也真的是不安。她不敢讓他露面,不敢向周圍人公開他,是怕他不過一時念起,新鮮過了便會消失無蹤,她不是個適合閃戀的人,可就因為是他,才頭昏腦脹地一頭栽了進去。

  然而,她真的沒有信心。

  能抓牢這樣的人。

  近在咫尺的眼睛,漸漸變得溫柔,他說:「其實,我不太會說話。」

  她疑惑看他。

  他頭抵上她的額頭:「所以不要一次都問完,留些給我。」

  她仍舊迷惑,甚至開始迷茫。

  「這些話,留給我求婚時說。」

  聲音很輕,卻是如此清晰。

  這輩子頭次,有人對著她說『求婚』兩個字,而這個人偏就是她一直喜歡的,本該沒有任何交集的人……不過是簡短的對話,卻成功封住了所有思維。

  直到哢噠一聲清響,門徹底合上時,佳禾仍靠著牆,連呼吸都不敢。

TOP

第三十一章 控不住心動(1)

  首映是晚上七點半,佳禾本以為易文澤會出去吃工作餐,沒料到,他五點半還沒有走的樣子。她雖然在上網,卻不停瞄他,直到最後他發現了才清了清喉嚨:「再不出去,就來不及吃飯了。」

  他看了眼時間:「餓了?」

  「還沒有。」

  我是豬嗎?為什麼總要問我是不是餓了……

  她低下頭,繼續看電腦,暮然發現word上很多錯字。完了,又要重新來過,坐在他身邊果真工作效率低下。她懊惱皺眉,易文澤又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阿清已經訂飯了,一會兒就會送來。佳禾詫異問為什麼不出去吃工作餐?他倒是意外:「你有安排?」

  當然沒有,自己意外來天津能有什麼安排?

  「不需要和他們吃飯嗎?」

  「不用,」易文澤站起來,從衣櫃拿出乾淨衣服,「我陪你吃完飯再去。」

  然後,他就如此坦然地進了洗手間。

  直到聽到很清晰的水聲,佳禾才茫茫然地收回視線,又低頭看電腦,改錯字。啪嗒啪嗒的鍵盤聲,嘩啦嘩啦的水聲,慢慢攪合成一團,佳禾看著屏幕上改了幾遍,還是錯字連篇的天書,心中暗暗滴血,這效率簡直就是小學生水平,一整天出不來三百字……

  不是她滿腦子成人遊戲,實在是這酒店太講情調,洗手間是落地玻璃,雖然易文澤在裡邊拉上了浴簾,可那晃來晃去的影子,真的很考驗人的定力。她晃了晃腦袋,算了,物盡其用,去寫激情戲。

  電腦裡還有段激情戲卡了三天,此時不寫更待何時?

  她咬唇,看了眼浴室,迅速開工:

  Δ酒店外空境。

  Δ房內,M在床上翻雜誌,心神不寧。

  ΔS迅速脫了外衣,從衣櫃拿出襯衫,走到浴室門口停下,手撐門看M。

  S:(微笑)要不你先洗?

  M:(緊張)我在等電話,你先好了。

  ΔS笑而不語,走進浴室。

  Δ水聲由弱漸強,浴簾後,若隱若現著S身影。

  ……

  怦怦幾聲,有人在敲門。

  佳禾險些從床上翻下去,忙把電腦扔在床上,狂奔到門口,深呼吸了一下才問:「誰啊?」

  「編劇,是我。」阿清帶笑的聲音。

  她開門:「快進來吧。」

  阿清拎著個大號紙袋,剛才興致勃勃地邁了一步,轉瞬又臉紅著後跳了兩步:「隨便買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說完就伸出手,把袋子塞給佳禾,「快些吃啊,還熱著。」

  佳禾默然接過,有種百口莫辯的悲涼感。

  基於自己的立場,她總不能對易文澤助理說什麼也發生,你別多想吧?她尷尬著說謝謝,剛想認命關上門,身後已經有人說:「讓車七點在樓下等。」阿清哦了聲,忙又補了句:「還早還早。」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出來的……還真是時候。

  佳禾木然轉過身,他已經接過了她手裡的袋子。眼前人髮梢滴著水,襯衫還沒來得及全扣上,半敞著,簡直就像在拍浴室廣告……而他就這樣拎著一個紙袋子,掛著很淺的笑,問她:「要不要洗澡?」

  一側是白霧瀰漫的浴室,一側是落地鏡,無限放大著空間,還有他的笑。

  佳禾只覺得渾身血液都沸騰著,就快把自己煮熟了。

  憋了半天,才擠出句話:「先吃飯吧,來不及就麻煩了。」

  眼前飛速閃過的都是剛才寫的激情戲,真實的畫面感,一幀幀從腦子裡蹦出來,瞬間就燒紅了她的臉,連指尖都開始發燙。佳禾火速移開視線:「要不要喝水?」說完,立刻走到吧檯邊,蹲下打開小冰箱,等著他答覆。

  說句話吧,說句話吧,這樣太尷尬了。

  手指無意識滑過所有易拉罐和塑料瓶,很冰,可還是壓不下剛才窘迫。她用眼角餘光看他走過來,然後彎腰,一隻手撐在吧檯上,一隻手從冰箱裡拿純淨水。這樣的姿勢,正好把她環在胸前,頭髮上的水,擦到她耳尖上,立刻讓她僵直了身子。

  好在,最後只是拿了兩瓶水。

  「替我選套衣服,」他說,「晚上穿。」

  佳禾聽這話有些傻:「我不太會挑男人衣服,沒什麼眼光。」

  易文澤直起身,又拿了兩個杯子:「沒關係,我的衣服顏色都很簡單,公開場合也都是襯衫西服,很好選。」

  佳禾哦了聲,看他開始倒水,示意自己去衣櫃選,也只能趕鴨子上架地走過去。其實易文澤的著裝品味絕對一流,自己這麼多年光看新聞街拍,早就爛熟於心了,可真要她挑……卻還是有些心虛。

  不過在打開衣櫃後,看著那一排黑白灰,立刻就淡定了。

  這種配色,怎麼挑都不會有錯。

  「我記得你《永安》發佈會穿的就是這個?」她拎起一件問。

  印象實在太深了,這是自己第一次見他的衣服,以後一定要好好收藏。

  沙發就在窗邊,此時天色已黯淡了,從這裡看過去,倒像是很乾淨的幕布,點綴著遠近的燈火。很小的礦泉水瓶子,就這樣被他握在手心裡,然後隨手擰開,很淡地嗯了聲。

  水流的聲響,忽然變得很清晰,她轉過身,一件件撥弄著襯衫。

  其實不多,但卻看了很久:「穿休閒襯衫吧,我喜歡你穿白色。」

  「好。」

  「其實還是穿休閒服好看,不過這種場合還是算了,」她拿出兩件襯衫,「哪個好?」不過是款式的細微差別,她還是拿不準。

  易文澤喝了口水:「你喜歡哪個?」

  佳禾糾結了一下,舉起右手的:「這個。」

  「那就這個。」

  得到初步首肯,她越來越自如,開始一件件和他討論,最後卻發現不管自己怎麼說,他都是點頭說好,弄到最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你是不是故意順著我說的?」

  他笑了笑:「這種事,你做主就可以。」

  語氣很平淡,眼神很溫和,就這樣說你做主就可以了。

  她終於走過來,又像是不放心:「要不要珮飾什麼的?」易文澤這才一盒盒拿出飯菜:「不用這麼講究,只是首映式。」佳禾還想再問,他已經把筷子遞給她:「以後多的是機會,先吃飯。」

  佳禾哦了聲,伸手接筷子,卻被他順著握住手,拉到腿上坐下:「那天你穿的就是現在的襯衫,外邊是粉色羽絨服,很好看。」

  很普通的一句話,怎麼到他這裡,總這麼煽情?

  佳禾眼神亂飄,努力不去看他開著的領口。很不幸地,那一幀幀畫面又立刻跳了出來,簡直是現場演習,下次再不能寫這種東西了,尤其不能用他做藍本……最後的理智在叫囂著,冷靜冷靜,來不及了,她終於掙脫他:「你腿才剛好,這樣會出問題的。」

  然後,她塞給他冰水。

  冷靜冷靜,大家都要冷靜。

  易文澤坐的是安排好的車,佳禾索性開著他的車,自己到了電影院。因為是首映式,四周車位早被搶光了,她開車繞了很久,才算是找到個居民區停靠,又悲催地走了十分鐘回到電影院。

  到處都是人,四處都是議論,興奮的議論。

  佳禾看著這些人,忽然也有了些悸動,這麼好的反響這麼多的影迷,她想不驕傲都難。她晃著車鑰匙,嘴角始終是揚著的,環視一週,最後選了二層東邊的角落,視線開闊。

  剛才站定,門口就有人大叫著易文澤,她忙探頭,卻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佳禾?」身後人有些不確定。

  佳禾回頭看,很俊朗的一張臉,很熟,她在腦中搜索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周俊?」上部戲的小配角,真沒想到在這裡看見。

  周俊摘下墨鏡:「真是你啊,我還以為看錯了,這麼巧?」

  「是啊,好巧。」佳禾隨口應付,此時樓下騷亂成一片,忙又扭頭去看。易文澤已經走進大廳,一路微笑著往電梯口走,在他身側的女人穿著小禮服,笑得很甜。佳禾正在回憶這個女一號的名字,周俊又在身邊低聲說:「來這裡接新戲?」

  佳禾搖頭笑:「不是,來和朋友玩。」

  「男朋友?」他倒是問得直接。

  佳禾愣了下,我和你很熟嗎?怎麼什麼都問。

  不過出於禮貌,她還是嗯了聲,看著周俊又有意追問,忙先說:「開始了,我要進去了。」周俊驚喜看她:「你也是看《暗城》?」佳禾點頭,他掏出票:「我也是,別人送的票,我就想著來看看,說不定能碰上什麼老朋友。」

  佳禾哦了聲,他又問:「看看你的票,是不是在一起。」

  這人……還真是自來熟。

  佳禾摸出票,遞給他,那邊兒剛才接過就感嘆:「好票阿,這種座次都是製作方的吧?」

  他拿著票感嘆了好幾句,佳禾很窘然地聽著,既然拿到這樣的票,總不好說自己和劇組人不熟,只能找到阿清又要了一張。她本想著隨便打發就好,豈料阿清一聽是她開口,立刻當做了頭等大事,硬是搞了一張緊挨著佳禾的。

  兩個人坐下時,周俊仍不停低聲說著,儘是有意的逗趣。

  佳禾有些不自在,忽然想起了這個人的傳聞。其實她不大記得住演員的名字,之所以能記住這小演員,是因為他女朋友正是上部戲幾個編劇之一。當時曾聽人私下非議過,他在片場最愛說的話就是:我女朋友是編劇,想給誰加戲就加戲,想讓人誰死就讓誰死……

  想到這兒,她窘了。

  該不會……

  應該不會吧……

  例行公事的介紹,感想,互動,直到最後易文澤登台,氣氛徹底進入了□。主持人很活絡,可無論是什麼問題,他都輕描淡寫地說幾個字,不痛不癢,不輕不重。以前每每看他的採訪新聞,佳禾都覺得自己偶像很有腔調,可現在聽著,卻覺得好笑……

  直到最後暗場,仍是有人叫著他的名字。

  身側,周俊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佳禾實在受不了,噓了聲:「開始了,先看片子。」

  話音剛才落下,身側的空位就有人坐了下來,是易文澤。

  他輕握了下佳禾的手,正要說話時,周俊立刻探出頭,驚訝道:「易老師?」

TOP

第三十二章 控不住心動(2)

  佳禾下意識想抽手,卻忽然被握緊了,下一秒易文澤又鬆了力。可就是這個動作,她就再不敢抽出來,鼓足勇氣,讓自己鎮定再鎮定。

  易文澤看了周俊一眼,頷首說:「你好。」

  周俊忙四處摸手機,然後立刻探出半個身子,笑得熱情:「易老師,我一直是你的粉絲,從小就看你演的電影。」易文澤點頭,示意他繼續說,可就是這麼個平淡的神情,反而讓人更有壓力,佳禾看著都為周俊捏冷汗。

  電影已經開始,立體回聲立刻湮滅了所有的雜音,四周人都安靜下來。

  因為有了光,周俊這才後知後覺看到兩人握著的手,有些發懵,然後立刻重新綻笑:「我和佳禾是好朋友,聽說易老師開了製作公司,不知道以後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佳禾暗自磨牙。

  往易文澤身邊蹭了下,該死的,都快趴到自己身上了。

  易文澤繼續禮貌點頭:「希望有機會合作。」

  很官腔。

  完全漠視了他拿起手機,想要討要號碼的企圖,周俊似乎還在猶豫,佳禾已經輕咳了聲,繼續往易文澤身邊蹭了下。這動靜太大,周俊終於收到被嫌棄的信息,一咬牙還是說道:「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留個號碼,以後有機會再來天津,我請您吃飯。」

  佳禾憤恨看他。

  你也就是個男的,要是女人打爆你的頭。

  厄……

  男的似乎也有些問題,現在人都比較開放……她掃了眼周俊趨近整形過的尖下巴,偷偷看了眼易文澤太漂亮的眼睛,還有在自己心裡萬年不老的臉。其實真的不老啊,誰讓你那麼早成名,不過三十幾歲,誰遇上都說句從小看你電影,搞得像五十幾歲似的……

  易文澤笑了笑:「我不習慣留私人電話。」

  說完,他終於對上佳禾閃爍了無數言語的眼睛,佳禾馬上心虛地扭頭,鎮定地看電影。

  周俊終於懂得了什麼是識相,乖乖坐回去看大屏幕了。

  過了會兒,佳禾才小小聲和易文澤咬耳朵:「太崇拜你了,我怎麼就學不會拒絕人?」

  他從身邊拿起一瓶水,擰開遞給她:「慢慢就會了。」佳禾接過水喝了口,剛才準備和他要瓶蓋擰上,易文澤又隨手在她腿上放了大桶爆米花……佳禾愣愣看爆米花,這是什麼時候買的?影院贈送給演員的?

  因為畫面的轉換,光影不停交錯著,佳禾又灌了口水:「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好,感覺太不真實了,我總感覺自己像在演電影……」易文澤眼睛掛著笑,低聲說:「我有很多缺點,慢慢就會暴露的。」然後接過她手裡的瓶子,又握住她的手,轉頭繼續看電影。

  哪裡有缺點,明明就是高大全……

  佳禾看他眼睛裡不停閃著光,抓起一個爆米花,剛想塞嘴裡,又覺得不對,只能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面前。

  他笑著咬住,吃了下去。

  指尖碰到些溫熱,佳禾心顫了下,忙抓起一顆塞到嘴裡冷靜。

  多好的片子啊,可看了整整兩個小時,她愣是不知道自己看了什麼。原因很簡單,兩個小時期間易文澤握著自己的手,挪動了三次,從輕握,到五指交握,到最後拉到自己腿上放著,佳禾雖從未敢坐過過山車,但發誓這過程絕不輸於那種刺激。

  她瞄了易文澤無數次,看他看得認真,也不敢抽回手。

  直到結束前,易文澤才低聲問她:「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佳禾剛想點頭,想起被自己停到某小區的車,只能鬱悶地壓低聲音:「我要去取車,停得地方太複雜,估計除了我沒人找的到。」

  「好,我先回酒店,你到了來找我。」

  說完他才放開手,站起身先離開了坐席。為了避免遮住後排人,他很禮貌地彎下腰,可這剪影太醒目,就這麼快速離場,仍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到徹底散場了,佳禾才抱著爆米花站起身,周俊立刻笑著問要不要幫她拿,那語調就像要幫著扛煤氣罐似的。佳禾匪夷所思看他,說了句再見就要走。

  「你和易老師是……?」周俊戴上墨鏡,故作神秘問她。

  佳禾對他笑笑,沒答話。

  廢話,不是……還拉著手,難道他還需要被我潛規則,才能有戲演?

  直到出了電影院,她琢磨了半天也舍不得扔掉爆米花,索性抱著就去開車。二十分鐘後,當她在小區繞了三圈也沒找到車時,終於悲催的發現自己迷路了,最後只能撥通易文澤電話:「你車牌號是什麼?」易文澤報了個數字:「出什麼問題了?」佳禾掩不住的沮喪:「找不到車了,準備問清號碼,讓保安幫我找。」

  那邊沉默著,佳禾趕忙掛了電話。

  直到進了酒店,她剛才走過旋轉門,就看到換班的幾個工作人員走過來,其中一個還就是給她登記的前台,看到她立刻笑著問:「怎麼樣?看到易文澤沒有?他今天首映式呢,我都沒趕上。」佳禾嗯嗯啊啊著,說自己出去開會了,也沒看到。

  她剛才走出電梯,手機就開始拚命叫起來。

  竟然是久未有消息的喬喬同學。

  那邊先沒說話,只抽泣了一會兒,佳禾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狀況,喬喬同學又失戀了。她默默等了會兒,直到喬喬抽抽嗒嗒地哼了聲,才問:「這次又為了什麼分手?」

  「你怎麼知道……」濃重的鼻音,絲毫擋不住她的驚訝。

  「猜的。」哭成這樣,除了失戀還有什麼。

  「我知道你現在是非常戀愛時期,」喬喬誠懇認錯,「可是我打電話給蕭余,她三句話就給我拍回來了,我這才找你尋求安慰的。」

  佳禾立刻來了精神,毒舌蕭余不是吹的,三句話就解決了?

  「她說什麼了?」

  喬喬憤恨:「她說『你和每個男人都分手七八次,我都聽煩了,下次分手半年了再告訴我。』你說她絕情不絕情?太可怕了。」

  佳禾悶聲笑:「絕對的真理。」

  喬喬繼續抱怨:「我知道她毒舌,可我就需要她毒舌啊。然後我就低聲下氣對她說『我就想聽你罵我,罵清醒了就行。』」

  「她說什麼?」

  「她說『滾,這男的我都罵三次了,沒新詞兒了,下次請錄音回放。』」

  ……

  「第三句是什麼?」

  「『再見』……」

  「哦,」佳禾懂了,「所以你就來騷擾我了?」

  「我必須傾訴,太憋屈了,」喬喬急著說,生怕她也掛斷,「你知道嗎?他太可怕了,今天問我如果結婚,會想要什麼。我想著他現在事業剛起步,就很體貼地說一個小鑽戒就可以,很小就可以,只要有個紀念意義。」

  「要求很合理啊,」佳禾不解,「他不是台灣第一貝斯手嗎?一個小鑽戒買不起?」

  「是啊,」喬喬憤恨,「他竟然立刻大怒,說我嫁給他就是為了鑽戒,然後你猜他說什麼?」

  佳禾窘然:「你這個男友是極品,我猜不到。」

  「他竟然說,好,我送你鑽戒,那你也要送我東西,我要十萬的表。」

  ……

  「你用你文藝腔,安慰我一下吧。」

  佳禾正走到易文澤房門口,輕敲了幾下門,易文澤一露臉,她就用口型說了句『喬喬』,繼續邊打電話,邊走了進去。

  「那什麼,」她認命地想了想,「你要很歷史宏觀地思考一下,失戀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說穿了,生活還是要繼續,最多是身邊換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錯誒,」喬喬沉吟了下,「下次更新到圍脖上,我也文藝一把,你再多說兩句,我半個月的QQ簽名就有了。」

  佳禾沉默,再沉默:「你把我當槍手,當習慣了?」

  喬喬嘿嘿一笑,默認了。

  那邊抽抽嗒嗒又說了半天,終是掛斷了。

  房間裡只開了盞壁燈,易文澤坐回沙發抽菸,笑得很有深意。佳禾被他笑得心虛,琢磨著剛才自己的話,是有那麼點兒不大好,於是訕笑著把爆米花放在玻璃桌上,拿了瓶可樂:「喬喬失戀了,我在安慰她。」

  潛台詞是,說什麼都不是我本意,絕對不是我本意。

  「那個男人太極品,自己問喬喬結婚要什麼,喬喬只說要個很小的鑽戒,他竟然就發火了,說喬喬結婚就是圖他錢,」佳禾啪地一聲打開可樂,小喝了口,感同身受地控訴,「他竟然還說,既然喬喬要他送鑽戒,那喬喬就要送他十萬的表。」

  易文澤嗯了聲:「和她說,下次配眼鏡找個好點的店。」

  佳禾把這話繞了一圈,才聽出意思,不禁笑了聲,忽然想起明天就週一:「你約了劉導沒?」易文澤按滅煙:「他明天來天津,大概會有兩天。」

  佳禾長出口氣,才算是徹底放心,她走到窗邊看外邊燈火,正想問什麼時候回北京,就被易文澤從身後徹底環抱住。他一隻手環住她的腰,托起佳禾的下巴,力道很輕,卻讓人心顫得厲害。她就這樣半仰著頭,從燈火闌珊的繁華,一路跌進那漆黑濃郁的眼中,任由他吻下來。

  他的手很燙,兩個人的呼吸慢慢地亂了套,早已分不清彼此。

  佳禾只覺得昏昏乎乎地,卻又覺有哪裡不對,是哪裡呢?

  是了,房間裡始終在放著音樂,可這聲音怎麼聽著都熟。幾乎要失去意識時,她才猛地想起來,這是自己電腦的音樂。走得時候沒關電腦,就一直是循環著這首歌,Word也沒關,自己從來不設待機……

  完了,激情戲……Word裡的激情戲……

  全被他看見了?!

TOP

第三十三章 控不住心動(3)

  她發誓,他一定看到了……

  他不會以為是自己故意打開的吧?

  如果因為這個……那還真是虧大了。

  可是這麼溫柔,這麼眷戀的吻,她終不過難以抵抗,丟盔卸甲。

  喜歡他,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對自己毫無理由的好。到底夠不夠?夠不夠繼續下去?她有些缺氧,漸進入思考無能狀態。推開?順從?完全沒有答案的糾結,直到那溫熱從唇,一路到臉頰、脖頸,最後停在了耳邊。

  「不常寫激情戲?」

  啊?

  這節奏,也跳躍的太快了吧?

  她很悶地嗯了聲。

  ……誰沒事老寫激情戲。

  「有時候,不需要太多的對話,」他在她耳邊低語著,聲音渲了幾分暗啞,「如果你愛著一個人,你會控制不住,想要靠近她,碰碰她的手,親親她的臉,看著她手足無措。反覆碰觸,只是想反覆確認、求證,真的是在一起的,真的是我的。所以最好的激情戲,應該是從身體輕微的碰觸開始,慢慢渲染氣氛。」

  話聽著挺正經。

  可也不用現場示範吧……

  玻璃上疊著兩人的影子,城市的燈火太絢麗,星光反而被壓得淡了下去。

  「就像這樣,我會不由自主地留意你,每個細微的地方都想看得更仔細,而不僅是為了最後一步,」他五指穿過她的手指縫隙,很輕地摩挲著,「你緊張的時候,五指都會半握著,蜷成小小一團,我總會想著怎麼讓它舒展開,握在手裡仔細看,」他視線落在她手上,「指甲很小,修剪的很整齊,很瘦,手指很長。」

  他的手很好看,從發佈會第一次看到,佳禾就已經感嘆過。

  而現在,他就這樣仔細看著自己的手,放在手心。

  她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視線去看自己的手,因為瘦,關節顯得有些突兀,血管還很突出……明明很醜。她有些脫力,不自在地抽回手。

  然後,竟很敏感地發現,自己果真有些緊張,保持著半握的狀態。

  兩個人身上都很熱,房間明明開著空調,卻已是周身浮汗。從玻璃上能看到他的輪廓,還有身後的房間,佳禾看著他又低下頭,瞬間緊繃了神經,脖後的溫熱像是個導火索,點燃了所有的血液,心口有什麼蠢蠢欲動著,每一寸靠近,都只嫌不夠……

  電話忽然又響了起來。

  她一個激靈,險些破窗而出。

  發虛地掏出手機,還是喬喬。

  「不行,我睡不著,我需要發洩。」那邊兒顯然不知道自己扮演了什麼角色,依舊哀怨地撒嬌。「等一下,」佳禾熱淚盈眶,頭次發現她失戀的很是時候,她摀住電話,轉身對易文澤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還是喬喬。」

  易文澤無奈笑著,親了親她的鼻尖:「告訴她,沒有下次了,以後過了十點是拒絕通話時間。」佳禾心口突突著,嘴角僵僵地挑了個笑:「你先睡吧,我回房間打電話。」他替她收好電腦,遞給她:「早些睡。」

  直到回到房間,她才背靠著門,抱著電腦平復心情。

  「我是不是打斷什麼精彩劇情了?編劇?」喬喬終於敏感了。

  「易某人說,讓你十點後不要打電話給我。」佳禾原封不動複述,徹底撲倒在床上。

  「啊,」喬喬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太早了,你們夫妻生活開始太早了,太能折騰了。」

  ……

  她忽然發現,身邊每個人都很有對白天賦,除了自己。

  「說,你不是要傾訴嗎?」

  「我只想和你說……在這過去的半小時內,全國人民都發來了賀電,祝賀我分手。」

  「所以,就差天津這一份賀電了嗎?」

  喬喬嘿嘿一笑:「說實話,你們發展的如何?已經那什麼了?」

  「打住。」佳禾翻過身,盯著天花板,喃喃了一句不真實,開始絮絮叨叨說著這段日子的紛亂複雜,到最後喬喬才總結了一句:「也就是說,你把一個最讓人覬覦的男朋友,當作見不得人的醜事,雪藏了?」

  「說什麼呢……」

  佳禾反思了一下,還好吧?那些中了五百萬的人,不都是口罩眼鏡擋著,生怕別人知道自己被餡餅砸頭?這感覺應該差不多吧?

  「其實吧,我能理解你的感覺,」那邊兒開始盡職盡責開導,顯然忘了自己打電話的初衷,「和這麼個人在一起,尋常人能做的事都不能做,聽著挺夢幻,活得也挺憋屈的。現在才剛開始,以後他一拍戲就幾個月見不到人,還動不動就漫天飛緋聞,你有個頭疼腦熱的,最起碼的陪同看病都做不到——」

  「打住,」佳禾有些心不在焉,「說你的事兒,我不需要你開導。」

  那邊兒再說什麼,她也只是嗯嗯啊啊,其實失戀的人,都需要一隻耳朵就夠了。你勸或是不勸,都於事無補,該難過還是難過,沒有半點效果。

  再說……她滿腦子還是易文澤剛才話。

  「《永安》媒體見面會定在下周,北京,你那時候還在吧?」

  「應該還在,下部戲差不多了,就是原著作者比較搞,」佳禾想起這個就犯愁,「本來不想接這種改編劇的,據說是個美女作家,書不怎麼暢銷,脾氣倒不小。」

  喬喬幸災樂禍:「早和你說了,改編好了,功勞是原作者的,改編不好,挨罵的全是編劇。」佳禾抑鬱:「關編劇什麼事,碰上強勢的金主,編劇也就是個打字機,劇情完全不自主。」

  自從接到,她冥冥中就有個感覺,這個劇絕對不會太平。

  一通電話聊到天濛濛亮,害得佳禾只能眼底烏青著去陪易文澤吃午餐。她邊吃還邊想著,其實也沒有那麼差,你看,尋常人做男朋友肯定受不了自己的作息,如果真找了個坐辦公室什麼的,每天早起沒有早飯,晚上睡覺身邊都是空的,估計不出半年就家變了……

  她握著筷子發愣。

  「昨晚沒睡好?」

  「嗯,」佳禾這才把筷子上的魚咬住,邊吃邊替他盛了碗湯,白色的小瓷碗,被她環握在手裡,因為燙她還禁不住蜷縮起指尖,迅速放到他面前,「燙死我了。」

  她捏著耳朵看他,看著他一勺勺吃湯。

  這煩囂城市中,無論你的臉是不是路人皆知,我們都過得和別人一樣的生活,也需要吃飯,也會生病。你看,多真實?

  正是感嘆著,忽然覺得鼻子熱熱的,用手抹,一手鮮血。

  她嚇了一跳,易文澤已經放下碗,很快把她拉到洗手間,用手捧水給她洗乾淨鼻子:「怎麼忽然流鼻血了?」佳禾很鬱悶地看著鏡子,易文澤已經捏住她鼻樑上端,很滑稽的動作:「不知道,估計是天太乾了。」

  春躁啊春躁。

  好在不是昨晚流鼻血……

  「自己洗乾淨手。」他提醒她。

  佳禾噢了聲,忙又擰開水龍頭,迅速洗乾淨手。

  就這樣被他捏了兩分鐘,血才算止住,他拿出酒店附送的棉花球,準備給她塞住時,佳禾看到那嫩粉色的棉花球,徹底窘了,死活不要。

  讓她在鼻子裡塞個粉色棉花球,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醜死了。

  易文澤笑著彎腰,很仔細替她塞好:「很好看,很配你。」

  佳禾眼睛快噴火了:「誰鼻子裡塞棉花會好看?」

  「我女朋友。」他應答自如。

  佳禾想要伸手去拿,已經被他提前拉住手:「佳禾,我要認真和你說些話。」從嘴角到眼神,完全勾出了一個嚴肅的表情,不容質疑。

  她傻眼,不會吧,就為了一個棉花球就這麼嚴肅了。

  一秒鐘,兩秒鐘,她緊張得又要流鼻血了。

  豈料,他竟是忽然一笑,輕勾著她的鼻尖:「你以後會生病,一定會臉色蒼白,頭髮亂糟糟的,比現在還要難看。難道就不見我了?」佳禾啞巴了,想想也對,他這才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如果有一天懷孕了,身材會走形,腿也會浮腫,難道你就十個月都不見我?」

  轟然一聲,她徹底被煮熟了。

  從臉到頭頂,都像冒著熱氣,然而那個說話的人卻還笑著看自己。

  佳禾咬著嘴角,強迫自己鎮定鎮定。

  可這話題實在太刺激了,從一個棉花球上升到懷孕……

  她發誓,易文澤絕對是個言情高手。

  為什麼自己早沒發現呢?

  自從棉花門開始,佳禾總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了什麼變化。像是他從屏幕上走下來,不再扮演吻醒公主的王子,他給她的不止是擁吻電影爆米花,還有棉花球……厄,為什麼自己總想到棉花球。

  這一輩子也就那麼三兩次流鼻血,還就被他看到了。

  佳禾咬著巧克力,默默地看了眼站在窗邊打電話的人,只覺得鼻子熱乎乎地……用手一抹,立刻兩眼一黑飛奔進洗手間。

TOP

第三十四章 抑不住心跳(1)

  三日後,返京。

  在天津時是住酒店,可以開兩間房,要是回了北京……她既不能住在他房間,又不能明目張膽在公司樓裡住。

  她瞄了易文澤一眼,在專心開車。馬上就進北京了,回家的渴望被無限放大著,百爪撓心一樣。她想了半天,還是慢慢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剛想說話,身子已經猛地前衝,立刻又被安全帶拽了回來。

  車停住了。

  她被晃得有些腦袋發脹,茫然去看易文澤時,才發現他一隻手按在自己身前,眼底流淌著微微的慍色,笑意全無。

  佳禾看著變道的車,意識到是自己犯錯了。

  那雙眼睛閃著危險的光線,她胸口像是揣著個小兔子,撲通撲通地蹦跶著,別提多慌了……「我忘了是在高速路上……」她訕笑,「先開車吧,這樣停著太危險了。」

  他中指輕敲了幾下方向盤,終是沒說話,繼續開車。

  在帽子下的半張臉,沒有任何表情,眼睛安靜地看著前路,嘴唇抿著,對,是抿著的。

  佳禾抑鬱了。

  這面部表情太熟悉了。那麼多電影看下來,這個微妙的符號,就代表著三個字「很生氣」,是「很」生氣,不是一般生氣哦……佳禾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儀表盤,很穩定,心理素質實在太好了,竟然沒有任何變化。如果是自己,估計生氣時能一腳油門到底。

  「你要抽菸嗎?」她小心試探。

  「不用,」他淡淡地說,「我在戒菸。」

  厄……

  「為什麼?」

  問完,腦袋蹦出「懷孕」二字。

  該不會是……這麼早就要戒菸準備了吧?這一念起,她自己先打住了。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純潔,要純潔。

  易文澤沒說話,繼續開車。

  罵我吧,還是罵我兩句吧?佳禾看他,再看他。

  「其實,」她鎮定地拍了句馬屁,「我一直覺得你生氣時候很好看。」

  易文澤靜看了她一眼。

  那麼濃郁的黑,她連戴美瞳都沒有這種效果,不禁暗嘆什麼叫老天不公,什麼叫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真的,去年那個賀歲片,你生氣時候冷冷淡淡的樣子,我看得心都揪起來了,感同身受,我都替女主捏把汗。」

  就像現在一樣,哎……

  她盯著他,那下巴的弧線有了些變化,慢慢蔓延出了笑意,他終是無奈叮囑:「下次別在高速上胡鬧,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佳禾乖乖地點頭,這才算是鬆口氣。所以人太漂亮總是佔便宜,她默默反思了下自己的手段,怎麼那麼像紈褲子弟哄女友?正是再次感嘆英雄難過美人關時,易文澤已經摘下帽子,扣在她頭上,帽簷恰好遮住了眼前的光:「自己先睡一會兒,不要干擾我開車。」

  她嗯了聲,到底還是沒提出回家的申請。

  好在,車一進北京,她就發現車是朝自己家方向去的。

  快到小區了,她才問他:「你今晚有工作?」她悲哀地發現,當他不說一句話把自己送回家,自己反倒更糾結了。「我臨時要飛香港,最快三天後回來,」他似乎在思考什麼,然後才問她,「要和我一起去嗎?」

  佳禾潛意識覺得和天楚有關,搖頭說:「接下來兩個星期,我絕對不能離開北京,否則就太沒信用了。」他倒沒強求,語氣平靜道:「離婚的時候,有些財產手續還沒有辦妥,這次回去後就差不多了。」

  佳禾嗯了聲,心裡癢癢的,想要追問,卻還是沒問出口。

  進家門的時候,老媽正在書房裡偷菜,瞟了門口一眼,立刻從房間跑出來,慇勤地給她倒水。佳禾有些受寵若驚,本以為是一場追問,竟然是一杯熱茶?

  下一秒,她就懂了。

  「閨女,把身份證號給我報一下。」

  佳禾警覺:「幹嘛?」

  「註冊QQ農場,」老媽盡心解釋,「一個身份證只能註冊兩個,我和你老爸的註冊了三個,不夠用。」佳禾愕然:「四個農場還不夠你玩兒的?」

  「你以為老媽像你一樣,有那麼多同學玩QQ?總共號上就你叔叔,你嬸嬸,還有你,對了,你的農場還常年沒東西。」

  佳禾撫額:「我哪兒有空去種東西。」

  「還有你侄子,都算上了,不夠我偷十分鐘的,」老媽繼續解釋,「還有斗地主,每天有限額的——」

  佳禾投降:「別解釋了,反正我也聽不懂。」說完,立刻報出自己的身份證,以求太平。豈料報完老媽還是閃爍著眼睛盯著她,像是盯著塊剛出鍋的紅燒肉……佳禾再次警覺:「不是給你了嗎?」

  「還有你男朋友的,」老媽善意提點,「這樣又能多兩個號了。」

  拿易文澤的身份證去註冊QQ農場?不如殺了我算了……她忽然想到,易文澤沒有身份證這個東西,這才有了藉口:「他是香港人,沒有身份證。」

  老媽眼神黯淡,嘟囔了句:「沒事兒找什麼香港人,還是國產的好。」

  她忽然發現,老媽竟然對自己的男朋友不感興趣了,倒是饒有興趣地追問了句:「媽,你今天不對誒,怎麼不追著教育我了?」

  老媽自己倒了杯茶:「還能怎麼樣,你也算是大齡女青年了,該嫁就嫁了吧,我也開通一回。」然後,立刻端著茶,回去註冊賬號了。

  ……

  就在她把箱子扔到一邊兒,準備去洗澡時,老媽又探頭出來:「對了,這兩天有個選秀節目,有人模仿你偶像,還挺像的。」

  看著老媽又回去偷菜,她悲涼地發現,易文澤的確不是那麼好隨便公開的。

  接下來的日子,真是兵荒馬亂。本是寫好的天書,到原著作者那邊盡數推翻,反饋意見都是讓人哭笑不得,明明是很有衝突的場口,非要不停加內心戲。內心戲,內心戲,還真以為這是小說啊,心理活動可以磨嘰數千字。

  佳禾戴著耳機和易文澤電話,很苦悶地抱怨:「你說,哪個觀眾有耐心坐在電視前十分鐘,就聽內心旁白?如果是我直接摔電視了。」易文澤的聲音有些倦意,卻還是很溫和:「不如這樣想,改編有原著做底,會輕鬆很多。」

  想想也對:「算了,總不能好處都佔了,錢好賺,別的地方總會不容易。」

  她不想住在製作公司,家裡又離得遠,就只好一直蹭住在蕭余家。

  都過十二點了,屋子裡還是自己一個,出奇的安靜。

  兩個人說話都不大頻繁,可電話也沒有掛斷,只是想起來就說上兩句。過了很久,她才掃了眼屏幕右下角,聲音不禁軟下來:「你先去睡吧,這麼晚了。」那邊不大在意,只說:「沒關係,我也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夜深人靜,最疲累的時候,會有個人在陪著你。

  即便不能做什麼,只是這麼陪著就讓人暖融融的,連帶著心頭氣都消了不少,她很輕地嗯了聲:「還沒處理好嗎?」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只是公司手續上的問題,」他頓了頓,接著道,「我和天楚這次同時回香港,應該會有很多媒體留意,明天正好有個公開活動,也許會有人問出敏感問題。」佳禾嗯了聲,輕鬆道:「不用都告訴我,你有那麼多機會被人圍追堵截,要是都報備的話,我也記不住。」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她怕易文澤就這麼陪著自己,只能謊稱改好了,要去睡了。這才掛了電話,繼續奮戰。

  直到第二天中午了,她才從床上爬起來,看到蕭余在客廳裡,縮在沙發裡盤腿上網。她看到佳禾出來,斜著看了她一眼:「我早上才回來,你怎麼不知道打電話關懷一下?」

  佳禾看著她,無奈道:「你比我夜生活還徹底,我可不想自討苦吃。」

  蕭余仰面躺倒,眯眯笑,當真是風情萬種,萬種風情。

  佳禾有些莫名時,她已經伸手,把電腦遞了出來:「看看,你男朋友的新聞。」

  佳禾接過電腦,IE打開了無數窗口,正開著的網頁有一排活動照片。下邊寥寥數句很標準的活動採訪,寫著的話很簡單,卻很醒目。

  據知情人透露,易文澤和天楚離婚後,都各自有了新的感情生活。

  知情人還很篤定地爆料,易文澤的新女友是因戲結緣,有人猜測是新戲的女主角,大陸新晉女演員廖靜。活動結束後,在場香港媒體記者湧向後台,對易文澤進行連續追問,易文澤開始僅表示自己入行十幾年,從不當眾談感情事,對有人接連追問是否是廖靜時,竟意外開口澄清,笑說是子虛烏有。

  至新聞發出截止,天楚對此事未做任何回應。

  心裡有些怪怪的,說不出感覺。這還是頭次看他的新聞,一點都不興奮。

  正是分神時,蕭余已經抽走電腦,拍了拍她的肩:「鬱悶吧?鬱悶就請我吃涮羊肉去,荷包一瘦,你注意力就轉移了。」

TOP

番外 命中命中

  易文澤第一次見到天楚,是在2005年。

  他記得那是一次朋友聚會,天楚跟著個製作人遲到,其實最開始印象不算很深,大多是客氣寒暄,對著他說從小就看你的電影,相當崇拜之類的話。

  每次提到那天晚上,天楚總會追問,到底為什麼他會記得自己?

  他總是耐心重複,那天晚上她唱了一首自己的老歌,明明是很抒情,偏唱得頹廢傷感。那時候KTV包房裡都是演員製片,沒人留意她的神情、反應,倒是因為自己不大愛應酬,反而更習慣留意每個人的細微之處。

  光影變幻的背景下,她一隻手舉著麥克,另一隻手自然地環抱在胸前,這個是自我保護的下意識動作。只這一個動作,就莫名就有著熟悉感,他當初入行迅速走紅,巨大壓力無處排解,漸有了嚴重的抑鬱症,也常以這個動作面對媒體。

  那時通告漫天,他又是個不善拒絕人的性格,仍舊盡力配合宣傳腳步。

  到麥姐發現時,他已經不願再見任何人,那年夏天,他在北京長住了數月,因為個小女孩的無心之舉,才知道逃避的可笑。

  那個夏天的轉折,對一個初入行的他,很重要。

  所以他也想,給這個自我保護的歌手一個機會,幫她邁過這道檻。

  然後,他牽線找人替她做了復出的專輯。

  因為電影拍攝,他再見她,專輯已接近製作尾聲。

  那是他第二次見她,在錄音棚外,他看著她錄歌,低聲和朋友交流時,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立刻目光閃爍著盯著看不到人的玻璃,說易老師謝謝你。

  這條路不好走,幫過易文澤的人也不計其數,他並不大在意自己做了什麼,倒是很關注天楚新專輯的成績。

  大賣,火速躥紅。

  她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他的眼光。

  她的回報,卻都很細微。

  從簡單的咖啡,到盒飯,再到片場探班。他大概知道這個女孩想要的是什麼,可兩人之間似乎還缺了些東西,他始終很有禮貌地說謝謝,維持著兩人的距離,讓之後的拒絕沒有那麼難堪。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或許是當自己發現,她竟然很努力地學好粵語,和自己打電話炫耀。

  或許是自己母親病倒,他飛回新西蘭,守在床邊多日,終於覺得累,然後接到她的電話。

  或許是那一次,他看到她被製作人掌扇,卻忍氣吞聲開始的。

  他覺得夠了,她做的足夠了,自己也已有了心疼、心動。

  所以在她事業上升期,他成了她徹底的倚靠,無論是歌曲,還是生活。

  她是漂亮的,因為越來越多的自信,趨近完美。

  他始終是欣賞她,而她起初也是欣賞他的。欣賞他的沉默、低調,以及圈內極好的人緣,可到兩人結婚後,她卻先嘗試性地提出隱婚,兩個人都是偶像派的明星,太早傳出婚姻,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只是天楚不瞭解,易文澤這麼多年沉浮,卻始終沒有改變過本質。

  他有很和睦的家庭,從父母到兄妹,都是感情細水長流,相互尊重維持,所以即便他定位是偶像明星,卻從沒想過隱婚。不過,他理解天楚,一個女孩在娛樂圈起伏跌宕這麼多年,熬了很久才有機會出頭,遠不像自己的運氣。

  況且,在他眼裡,天楚還只是年紀小的女孩而已。

  有野心,有事業心,也是好事。

  他獎項一個接一個,雖面對記者偶爾追問私生活,都微笑著沉默。

  娛樂圈夫妻,聚少離多很正常。

  最開始的爭吵,都很細微。

  生活瑣事,他不是喜歡說的人,通常工作排解就足夠。可她是個喜歡說的人,卻因為這份愛開始太艱辛,她始終忍著不說。媒體的影射有時很傷人,從合作拍戲的對象,到最後連公司裡的人,她都會記在心裡。

  徹底爆發的那次,讓他傷害到了家人。

  他拍戲回來,剛進家門正好接到母親電話,自從那次重病起,他體會到了珍惜家人,每每給父母電話,最後都一定會說『I love you』,維持了十多年的習慣,始終未變。

  豈料她竟是一把奪過電話,狠狠地摔到了牆上。

  客廳沒有開燈,她背對著落地窗,整個身影在顫抖著。他沉默看著她,終是說了句:「是新西蘭的電話。」說完蹲下身,把分離的電池和手機撿起來,他很累,不想吵,她卻已經緩緩蹲下身子,抱著腿痛哭起來。

  很大的聲音,像是鬱結了很久。

  他走過去,半蹲在她身邊:「下次可以先問我一句,我會給你解釋。」她仰頭看他:「你解釋我也不會信,我會懷疑,會胡思亂想,現在你說什麼,我都會想很多,想到根本就睡不著覺,整夜整夜失眠,你知道嗎?」

  易文澤靜看著她:「我讓你很沒安全感嗎?」

  那張臉又太精緻的妝,或許是為了迎接他回家,可是現在已經被淚水徹底沖散,模糊成了一片:「是我自己的問題,開始的太低聲下氣,我明白感情是我強求來的,所以你只要皺眉,我就會認為你是在生我的氣,只要你隨便對人一笑,只要是女人,漂亮的女人,我就會理解成你在移情別戀。」

  無言以對,他只能苦笑,最後伸手抱住她。

  她的不安他能理解,他做了所能做的一切,最後打破心理障礙也只能靠她自己。

  回到房間,他又給母親撥了電話,面對電話那頭的憂心忡忡,他只說:「很晚了,你先休息,這些事不用太操心。」

  他當年成名時,公司還剛起步,他投入了很多資金,做到現在也已經拿到了不少股份和話語權。為了讓天楚安心,他特地讓麥姐在她合約到期後,以高價簽下五年合約。

  因為是私人關係,他更注重她的發展路線,如果不成功,那就是他給公司帶來的虧損。

  好在,天楚也很拚命。

  她似乎想要不停地前進,他知道她的自尊心,用盡人脈為她爭取機會,最好的作詞作曲,最好的製作人。她每張專輯都是重金打造,一年十二張專輯,這絕非常人能做到,她卻日以繼夜做到,到最後甚至在錄音棚當眾失聲。

  那段日子,他為了宣傳,連著在內陸跑遍了17個城市,一個月後深夜航班,回到公司發現她還在錄音棚。他還是看著她錄音,她聽見他的聲音卻失聲痛哭,說自己累了,不想再這麼拼了。

  易文澤支走所有工作人員,走進去抱住她,哄了很久:「如果不想拼,就歇一歇。」雖然在前年因為父親公司虧損,他填補了不少債務,可這幾年順利發展,他已經入手了不少穩賺的樓盤,和吳志倫的投資也漸入正軌。

  他笑著吻了吻她的臉:「養太太,我還是有能力的。」

  那個夜晚,他以為他們和好如初了。

  然後,她真的就開始在家,整日打電玩,給他做飯,兩個人偶爾也有閒聊。那一年的年尾,還回到了新西蘭,和父母過了個熱鬧的節日。

  當母親問起要孩子的打算時,易文澤笑了笑,看天楚:「順其自然吧。」母親從沒當他是個明星,在她眼裡,自己還是當初那個考了建築系,整日熬夜製圖的寶貝兒子。

  天楚有些不自在,很快定了機票,先期回了香港。

  因為妹妹的婚禮,他多在新西蘭呆了兩個月,回到香港時,突如其來新聞讓他措手不及。天楚在休息一年後決定復出,為了愛進軍台灣……麥姐的電話隨後而來,這麼多年他和麥姐早已是合作夥伴,而非單純靠經紀合約維繫,所以大概能猜到,會發生什麼事。

  在會議室,他看到了天楚。

  「我想再唱歌,」她看著他,手不自覺環抱在胸前,「但是一年的休息,已經讓我人氣減弱太多,阿澤,我們離婚吧,我想去台灣。」

  易文澤沉默很久,才走過去,她又退後了兩步:「自從認識你,我就像是每天都在做夢,你太好,太專一,太完美。所以我費盡心力讓你看我,留意到我,可最後得到了我卻發現自己很痛苦。阿澤你太好了,不適合做丈夫,我有時候想你如果像其它男人一樣,偶爾逢場作戲,或許還能讓我吃醋,讓我吵架,讓我感覺到真實。可你什麼都不做,就因為你什麼都沒做過,我會想你肯定有一天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太完美的東西如果有天崩裂了,我會更難接受。你最後讓我一次,讓我先說離婚,我會好受很多。」

  他一輩子演了很多電影,卻沒有任何對白比現在更有戲劇性。

  接下來的簽字離婚,財產分割。

  都是麥姐幫著辦理,他甚至不想露面,好在有朋友在。

  一年的片約推了大半,他飛回新西蘭,回到母校。那裡他仍舊是路人皆知的臉,卻不用再避諱很多,他陪著妹妹做產檢,竟遇到外國影迷簽名,神秘詢問是否是妻子,易文澤只能苦笑著搖頭:「No,I'm single」。製作公司的籌備已進入最後階段,吳志倫天天電話抱怨,自己多麼多麼累,天天那麼多美女環繞,實在吃不消,他這才訂了機票回國。

  然後呢?

  緋聞爆發,隱婚揭露,無數的媒體日夜追問。

  這好姜導發來劇本,邀他接拍內地新戲,老朋友的邀請無從推拒,也正好是離開香港的好藉口。那天的發布會,他在無數長槍短炮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十年沒見,那個小女孩還是飄忽著目光,笑得……很自得其樂。

  不同的是,十年前她看得是海報,而現在,她看得是真實的自己。

TOP

第三十五章 抑不住心跳(2)

  飢腸轆轆,外加心情確實低落。

  最後真就開車去吃涮羊肉,因為是工作日,中午人不多。兩個人索性要了包房,蕭余連菜單都沒認真看,就一個個劃下去,佳禾看得是百爪撓心,那服務員卻笑得收不住了。到最後一整個檯面都擺不下,她才哭笑不得問:「你這是點了幾頓飯?」

  蕭余夾起肉,扔到銅爐的沸水裡,攪合了兩下:「午飯加晚飯。」

  「真是不客氣……」

  蕭余抬手看表:「從中午十二點,一直到晚上十二點,這段時間免費給你。按照我客戶總監的薪金標準,日付833,這樣的飯能吃兩頓了吧?」

  那雙眼睛裡,不停跑著的絕對是紅色票子……

  其實佳禾明白,她不過是想陪著自己。

  兩個人各自埋頭吃著,她總覺得忘了什麼,直到撐到不行時,才想起來今天是永安的媒體見面會。喬喬和易文澤都提過,竟然被新聞一刺激給忘了,自己還和易文澤約好結束吃晚飯的……三點開始,現在已經是兩點半了,她忙抽了張餐巾紙擦嘴:「我忘了,今天下午還有媒體見面會。」

  「你不是導演也不是演員,著什麼急?我記得編劇不用去這種活動的。」

  佳禾發現她絕對是成心的,索性攤牌:「我要去看易文澤。」

  然後呢?還沒想好。

  也不知道他回來之後是什麼安排。

  「我就知道,」蕭余晃了晃手機,「喬喬早上給我電話,今天新聞太爆料,媒體見面會肯定會有人問,讓你別湊熱鬧了。」

  原來是有計畫的圈禁?佳禾終於懂了。

  她只能象徵性繼續吃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我又不是沒聽過緋聞,不用這麼草木皆兵吧。」

  「算了,」蕭余笑,「喬喬也是為你好,現場聽和事後聽還是很有差別的,你看那些被第三者的,旁觀時都清醒著呢,一二三說得有條有理,真到自己就變歇斯底里了。」

  佳禾說不過她,可被她說得更不是滋味了:「誰被第三者了……」

  「你這個還要命,用顯微鏡玩過火沒?」蕭余往她碗裡扔了些牛百葉,「有合適的陽光,只要顯微鏡一聚焦,立刻就冒火。一樣的道理,任何小東西,被大眾一聚焦,立刻燒著。你看易文澤意外澄清廖靜的事,那是對你好吧?如果我是娛記,我就會寫,你看十幾年不說感情事,卻特地為這麼個小演員澄清,肯定有貓膩。」

  白色的百葉,零星沾著些辣椒碎片,佳禾扔到嘴裡,味同嚼蠟。

  「我說這麼幾句,你就受不了了?現場要是有無數人問,你看著他打太極,心還不碎成渣了?」蕭余拿過包,摸出煙盒,又像是想起什麼,扔了回去,「忘了,你有咽炎。」

  時間過了三點,又過了四點,再過了五點……

  整個房間都是熱氣騰騰,佈滿了羊肉味道,兩個人早就吃不動,索性托著下巴閒聊。佳禾明顯心不在焉,手撥著遙控器,不停換台。一輩子不看電視了,竟然發現每個台都是看不懂的電視劇,哭得莫名其妙,笑得假模假樣。

  忽然閃過娛樂新聞,剛想撥過去,就已經閃過易文澤被採訪的畫面。

  佳禾心突突跳著,聽兩個男女主持在說著八卦新聞,快速把中午看到的報導複述了一遍,這才話鋒一轉,說到今天的媒體見面會。通常這種電視劇發佈會,如果沒有大新聞,不大會上這種娛樂節目,想到這兒,她有些想換台。

  可還是忍住了,看吧看吧,沒什麼好怕的,不就是緋聞嗎?

  佳禾咬了口小燒餅,再說還是我先雪藏他的,怎麼算都不虧。

  剪輯的很好,媒體見面會完全是背景,直接切入犀利話題。

  有無數人圍著他在追問,不停提到廖靜的名字,果真還有像蕭余問的那樣,問他這麼多年都不開口,是否這次是有意維護……易文澤看了一眼那個記者。

  一秒的停頓,卻像被無限拉長。

  門忽然被推開,服務員走進來,迅速收著盤子。電視裡易文澤已經開了口:「我不喜歡拿婚姻做新聞,也不喜歡用愛情開玩笑,」他很淡地笑了笑,「我的確已經遇到了很重要的人。」

  服務員輕啊了聲,蕭余掉了筷子。

  我們的女主角卻已經徹底沒了魂,盯著電視機,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裡到外,一層層地燒起來,連眼睛都些發燙。

  「她是個普通人,」易文澤很平靜,迅速做了結語,「我在人群中能發現她,很不容易,失去她卻很容易,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再繼續追問,希望再公佈的會是喜訊。」他說完,低下頭不再說話,一路在人群擁擠中消失。

  畫面切換的很快,又剪輯了早上他在香港接受採訪的話,主持人開始做著總結,甚至握著小拳頭玩笑道:「看來此事已得到了證實,我的情敵也出現了。」男主持笑著調侃:「易文澤這部新戲在宣傳,你要不要調派去採訪?」

  兩個人又嘻哈玩笑著,都像是隔著層水霧,再也聽不分明。

  服務員低聲感嘆了句感動,端著盤子出了包房。

  蕭余看了眼佳禾:「我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佳禾抱著半杯可樂,早神遊天外,直到蕭余說完,才立刻清醒,忙在包裡狂找手機。自己爽約了,本來說好要和他吃晚飯的……可摸出手機,她又糾結了,該怎麼解釋自己沒去媒體見面會呢?直接說?還是找個合適的藉口?

  正是躊躇時,電話像是先知一樣,先嗡嗡震了起來。

  易文澤的名字不停晃著,她手指有些抖,終於在蕭余犀利的眼神中接了起來:「結束了?」

  那邊只有很輕的音樂,像是在車上,易文澤先對人說了句話,才對她說:「結束了,是不是昨天睡得太晚了?現在才起床?」

  佳禾看窗外夕陽,覺得自己的形象真的很豬仔。

  她咬著嘴唇,不敢說自己因為他的緋聞,被人保護性圈禁了,可又找不到好藉口。那邊等了會兒,才又問:「怎麼了?」她這才回神,低聲說假話:「臨時有些事,我朋友失戀了,被她拉來陪吃陪喝。」

  蕭余翻了個白眼,自生下來還從沒戀愛過,你以為我是喬喬啊?

  「你朋友都很容易失戀。」易文澤笑著總結。

  佳禾心虛地嘆了口氣:「她們總是遇人不淑唄。」

  蕭余拿起半瓶可樂,在手裡揮了揮,潛台詞很明顯,你小樣再胡說就爆頭。

  易文澤仔細問了地址,就說讓她慢慢吃,自己很快就到。佳禾看著一桌子殘羹剩飯,怎麼都覺得不好,索性掏出錢包要結賬,蕭余已經先站起來,拍了拍她的肩:「這頓我請,就當份子錢了。」佳禾被她說得哭笑不得,也懶得和她爭。

  到了飯店外,她立刻就看到了易文澤的車。

  很遠的距離,四周不停有人在倒車、開走,在車燈交錯中,那輛黑色的車就安靜停靠著。透過前擋風玻璃只能看到個人影,心卻已經收不住,想要立刻跑過去。

  「讓我觀賞下大明星,沒問題吧?」

  佳禾抱緊包,遲疑點頭,應該沒問題吧?

  她們走下台階時,正好有車從身前開過。

  易文澤在車裡視線很窄,像是一個狹小的鏡頭,暗場中,一道光掃過,佳禾伸手擋著身邊的女人,似乎在示意她小心。車燈遠去,她們才小心走過來,背著很大的背包,他知道那裡邊一定裝著電腦,真是個工作狂。

  明明穿著很短的連衣裙,卻在和身邊人說話,很小心地扯了下裙子。

  十幾年過來,她本該是個特定片段中的配角。

  他仰頭靠在座椅上,看大門口的她。這麼多人,這麼多年,他能再遇到她,的確很不容易。

  眼前有很多畫面,交錯疊加著,明晃晃的太陽光下,她穿著有些寬大的校服,很賣力地往前走著。很大的書包,塞滿了書,書包的一角還露出捲成一團的海報。

  那時他看著她,不知道她家究竟多遠,只知道她在圖書大廈,為了買自己的海報,花光了所有的錢。後來那麼多年,再想起來,他始終後悔沒有追上去給她車費回家。

  然後說句謝謝。

  然而,再遇見她,卻不只想說簡單的謝謝。

  直到她跑過來,他才搖下車窗,佳禾探身看他,低聲說:「我朋友想要看看你。」

  他走下了車,隨手開了後車門:「既然是朋友,就一起去吃飯吧。」佳禾不好意思說已經吃了一個下午,蕭余已經對易文澤禮貌一笑:「你好,我是蕭余。」

  易文澤點頭招呼:「你好。」

  多麼正常的招呼,可下一秒蕭余就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今天的話很男人,我這關算過了,以後佳禾就拜託你了,她可是以前的系花,你運氣很好。不過先說好,平民百姓,紅包什麼的最多只能包5000。」

  佳禾徹底傻眼,完了,她怎麼都說了……

  易文澤笑得有禮有節,語氣也是一本正經:「估計會在新西蘭,紅包就不用了,附贈往返機票三夜住宿,怎麼樣?」

  蕭余先是一愣,後又笑起來,拍了拍佳禾的肩:「小紅帽,快回家吧,我不湊熱鬧了。」

  直到上了車,佳禾仍舊找不出話題,解除自認為很尷尬的氣氛。

  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從閒話切入:「我朋友好看吧?」

  「還不錯。」

  「以前的系花呢。」佳禾倒很驕傲。

  易文澤啼笑皆非:「你們系有幾個女孩?」

  佳禾窘然:「她是貨真價實,外語系系花。我們船舶系只有三個女人,純屬惡搞的……」

  他若有所思:「我的初戀,好像也被人稱作系花。」

  佳禾裝作不在意地哦了聲,哼,初戀,最討厭初戀!什麼純純的,什麼忘不掉的……她正是含恨磨牙時,易文澤才接著說:「那時候我六歲,她來教我小提琴,記得總有個男孩來接她,我還很生氣,拉著她的裙子不讓她走。」

  嘩啦一盆冰水,徹底滅了心頭火。

  這也叫初戀……那我還暗戀我小學體育老師呢……

TOP

第三十六章 抑不住心跳(3)

  兩個人還沒商量好吃什麼,吳志倫已經打來電話,說準備了牛排紅酒,只偏就沒有煎牛排、陪喝酒的人。於是一頓簡單的晚餐,就在吳同學的奉獻下,變成了一場燭光晚餐,只可不是兩兩相望,而是三人對飲。

  「我算我們家最不能喝的,我上初中的表弟妹,每頓飯都是一個口杯,」佳禾怕吳志倫不懂,還特意拿起手邊的玻璃杯,比劃了一下:「就是這樣的的杯子,56°白酒,他們都是當飲料喝的。上次我們同學聚會,正好碰上我表弟妹放學,看我被逼酒,立刻走馬上陣,四個初中生哦,喝趴了一桌人。」

  在吳志倫醉得不省人事前,佳禾做了如上總結陳詞。

  呼,還好走了。

  吳志倫太能喝了,這樣的窖藏,竟真就一杯杯倒過來。他絕對是故意的……

  佳禾看著可憐的小助理扛走他,直到門撞上,才從地毯上晃悠著站起來。拼酒這東西就是堵著一口氣,一旦分出勝負,才是最徹底的兵敗如山。

  因為酒精作用,她視線飄忽著,找了半天才看見易文澤就坐在沙發上:「完了,我也醉了。」易文澤隨手把酒杯放在一側茶几上,伸手示意佳禾過來:「過來坐一會兒。」

  佳禾深淺不穩地走過去,做到他身邊,很乖地趴到他腿上。努力維持著最後一點清醒,眼前卻已是海嘯來襲。

  他穿的是休閒褲,布料柔軟,她用臉輕蹭了兩下,只覺得迷迷糊糊的想睡覺。

  眼前景象被無限地虛化,從地毯到茶几,再到落地窗,都像是打了一層強光。從這個角度,能看到茶几上就一個高腳杯,杯底還剩了小半口酒,燈光斜穿過玻璃,在茶几上打下很淡的陰影。

  他喝了多少?估計不多。

  從第一瓶被倒完,自己就被吳志倫忽悠著喝酒,還真是暴殄天物……看他多好,多節制。她呼出一口氣,用頭枕著他的腿,仰面看他:「你喝了多少?臉色一點兒都沒變。」

  她似乎聽到他在笑,然後有聲音說:「差不多兩瓶半。」

  很遙遠的地方飄來的聲音,她仔細聽著,有些費力。

  兩瓶半呵……真能喝……兩瓶半?!

  她看著他,認真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撐住手臂,探頭去數桌上的瓶子。不多不少六個空瓶,他幾乎喝了兩個人的倍數?果真是偶像啊!

  她萬分崇敬地回過頭:「你頭昏不?要不要沖些濃茶喝?」說完,又趕緊補了一句,「還是要先去躺一會兒?」她邊說著,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要測試他的清醒程度,卻險些自己滑下去。

  他扶住她:「剛才怕你們拼的太厲害,就多喝了些,我酒量還好。」他是真不想打擾兩個人的好興致,可紅酒後勁太大,這兩個人又不知節制,只能趁著他們喝得不亦樂乎的空擋,幫他們消滅了大半。

  其實認真算起來,差不多有三瓶。

  佳禾悲哀地發現,真正的酒神在這裡。

  「能喝好,能喝才好……也不對,你不能說自己能喝酒,」佳禾含糊不清著感嘆,倒是有十二分認真,「以後你去我家,肯定會被我家裡人喝到不省人事,你知道北方人都有這個習慣,尤其是女婿第一次登門……」

  聲音嘎然而止。

  易文澤倒是笑了:「該喝的時候,還是要喝的。」

  淺顯的一句話,卻徹底燒燙了她的臉。佳禾緊盯著他,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完了完了,不要讓我感動到哭,我醉了,哭起來就止不住了……

  因為醉意,那滾燙的手揪著他的襯衫,幾乎整個人陷在他懷裡……其實喝了這麼多,他總是有些反應的,可也就是這恰到好處的醉意,幾乎放大了她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軟綿的呼吸,帶著葡萄酒的香氣,近在咫尺。

  他終於暗嘆口氣:「要不要進去睡?」

  「啊?」佳禾睜大眼睛。

  「現在這樣子,送你回家也不放心。」

  那可是我家,有什麼不放心的……她默唸著,可是心中總有另一個聲音說,留下吧留下吧,沒什麼的,在天津也一起住過的,沒什麼的……

  她百般糾結著,閉了下眼睛。

  卻就為這半秒的黑暗,徹底陷入了酒精漩渦,天旋地轉的,再難睜開眼。

  門外有人走過的聲音,她有些心虛地給自己找藉口,你看,喝成這樣出去多給他丟人。虧得人家還叫自己『老闆娘』……因為老闆娘這三個字,她順利地又暈乎了,掙紮了很久才很小聲地說:「我睡沙發吧。」

  他的聲音飄進耳朵:「我抱你進去,今晚還有些事要做,我睡沙發。」

  佳禾哦了聲,然後就感覺身子縮成一團,被他抱在了胸前。腳步很穩,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直到身子陷入綿軟中,她才感覺自己躺到了床上,驚得下意識攥緊拳頭,緊張地等他離開,卻沒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攪著他的襯衫,幾乎都要把扣子扯掉了……

  易文澤看她緊張的已經呼哧喘氣,只覺得好笑,拍了拍她的手:「快睡吧。」

  我要睡啊,你怎麼還不走呢?

  心跳在無限放大,放大到了極限。這樣僵持了很久,她才在昏睡和清醒中,掙紮著,努力睜開了眼睛,這才看到自己緊拽著他的襯衫。而他也因為她的用力,只好一手撐在她身側,俯下身子遷就著她。

  因為是抱著她進來,他還沒來得及開燈。

  月光,只有月光。她從沒覺得北京的月亮這麼亮,竟能照亮半間房,而他就近在咫尺,被月光勾出一個曖昧的輪廓。

  「要開燈嗎?」他問。

  佳禾動了動手指,正巧穿過襯衫的縫隙,碰到了他的皮膚。就這麼一個動作,她就已經被自己嚇到,不敢再有任何妄動,努力眨了下眼睛。

  「我忘了摘隱形眼鏡,眼睛好幹。」她沒話找話。

  「看著我,別眨眼睛。」他伸出手,藉著月光仔細看她。

  視線中,他的手指被無限放大著,佳禾努力屏著氣,克制眨眼抗拒的衝動,直到異樣的觸感後,眼前已變得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

  「快睡吧,」他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我出去了。」

  佳禾嗯了聲,轉過身抱住被子。

  「謝謝你今天說的那些話,」還真是酒壯慫人膽,她憋了一晚上的話,總算是說出來了,「其實……我做了心理準備,只要適應幾天,就好了。」

  思維很難連貫,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到最後也沒表達完全。她把臉埋在被子裡,感覺他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動。

  「還有嗎?」聲音忽然擦過耳邊。

  「沒了。」佳禾咬住嘴唇,感覺著他的呼吸,很近,幾乎已經碰到的距離。可她就這麼等著怕著徬徨著,易文澤卻始終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心時快時慢著,一下下地喘著氣,到最後連他也被感染到,亂了的呼吸就在耳邊,誘惑著、消磨著她的意識。

  可就是這樣,他仍舊沒有動一下。

  佳禾想哭,最後終於從被子裡探出頭:「我身上很難聞嗎?」

  「沒有。」他頓了下,才很低地笑了聲。

  明明是很安靜的房間,他的話他的笑,卻像隔著層水霧。

  還是醉了啊。她閉上眼,認命地想著你就是嫌棄我喝醉了,過了很久,才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不甘心地問:「那你為什麼不親我。」

  安靜,很安靜。

  她幾乎要不能呼吸了,卻還聽不到他的聲音。完了完了,果真是酒醉害人,形象全都崩壞了……她不敢動一下,卻覺得臉上忽然沾了些溫熱,很慢地挪下來,直到碰到她的嘴唇,才略微停了下:「因為你喝醉了。」

  她困惑著,想要分清這話的真假,卻已被他徹底吻了下來。整個身子都陷入棉被裡,他沒有留給自己任何餘地,壓迫的窒息,讓她如同溺水一樣抓緊他,很軟的布料,就在手心中褶皺成痕。

  這是一個漫長而深入的吻。

  直到有手機在客廳響起,她才迷糊地睜開眼,輕拍他的背。

  「是阿倫的手機。」他低聲解釋。

  「要不要拿給他?」

  不用,他邊說著,邊用更深的吻壓住了她的話。

  一層層地剝落,他的動作緩慢而專注,直到撫上她的柔滑皮膚,才發現身下人已是渾身滾燙。因為更親密的碰觸,她如同驚弓之鳥一樣,暮地睜大眼睛,努力看他。易文澤稍微停了下,看著她在暗處的臉,那帶著水光的唇,緊抿著,眼中儘是兵荒馬亂,徬徨無措……

  「告訴我,」他暗嘆口氣,轉而去輕吻她的脖子,摩挲著讓她放鬆,「喜歡男孩,還是更喜歡女孩?」

  都喜歡,她在他的步步緊逼中,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那就各生一個,他很慢地解開她裙帶,不停摩挲那細嫩的脖頸耳根,柔聲說,我和我妹妹是龍鳳胎,或許我們也可以一次解決。她已經徹底看不清任何東西,索性閉上眼,很輕地嗯了聲。彷彿永不會停止的吻,像是要維持一整個夜,直到他很輕地握住她的手,放到了胸前。

  指尖下的硬物,很小,是襯衫的紐扣。

  明明很簡單的動作,她卻足足試了四次,才算是解開了第一顆。

  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她,直到把她抱進棉被裡,再無任何阻礙地靠近她,才注意到她眉心輕蹙著,試著去碰她的臉,懷裡人卻又蹙緊眉,徹底扎到他懷裡,緊緊環住他赤裸的上身,安靜了下來。

  竟然一動不動,徹底睡著了。

  易文澤低頭看著她,過了很久,才啞然失笑。

  還真是醉了……

  漫長的夜,深醉的連夢都沒有。

  佳禾只覺得快被燒著時,有水從嘴裡灌進來,很清涼。然後又很舒服地抱緊了溫暖,再次沉睡。很快又有電話聲響起來,她不舒服地動了兩下,頭疼難耐著睜開眼,暮然入眼的竟是他的臉,恍惚中,才感覺到自己幾乎沒穿什麼衣服,就這麼緊抱著他……

  搭在他腰上的手臂已經酸麻難耐,像是維持了很久。昨天的事都是片段,她只記得什麼男孩女孩龍鳳胎的話,自己好像還替他解衣服,然後……然後就睡著了?!

  身上都是汗,黏糊的讓人煩躁,她卻不敢動上分毫。

  堅持著堅持著,到最後竟又有些困頓,好熱,真的好熱。

  「醒了?」很輕的聲音,帶著沉睡後的慵懶。

  「嗯……」她不敢睜眼。

  「睡得舒服嗎?」

  「嗯……」

  舒服是舒服,但實在是舒服過頭了……

  要不要洗澡?他坐起來,用被子裹住她抱到自己腿上。她這才被迫睜開眼,我還想再睡會兒。他拿起枕邊手錶,快十一點了,要不要先吃些東西?好,她心虛理虧的一塌糊塗,只能順從點頭。

  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明明是件挺浪漫的事。大眾前的告白,一場燭光晚餐,合適的酒醉,然後……問題就在於,自己不合適的徹底醉了。

  灰色的地毯,散落著兩人的衣服,大大小小,凌亂而溫馨。

  他一邊抱著她,一邊從床邊撿起了兩人的衣服,直到拿起襯衫,準備穿上時,佳禾才拉住了他的手,大義凌然地說:「要不,再來一次吧。」

TOP

第三十七章 擋不住徬徨(1)

  那麼細的手指,緊攥著他的手掌。

  那一臉正色,倒不像是曖昧求歡,完全一副肇事賠償的表情。

  佳禾看著他視線下移,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忙又把手臂抽回來,裹在被子裡拚命後悔。太,太,太衝動了,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昨天可是酒精、月光、深夜,三大浪漫元素刺激下才有的勇氣。可現在,她瞄著易文澤的影子,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啊……

  易文澤忽然放下襯衫,她立刻抖了下。

  完了,完了。

  她咬牙硬挺著,滿腦子都想著他會不會誤會自己,誤會自己是那種縱情聲色毫不在意的人。房間太亮,兩個人又這麼對著,她更覺得渾身的血拚命往上湧著,只想解釋其實自己真的……還沒有經驗。可話還沒出口,就被他淬不及防的摟住,她險些跳床,可自己裹得像個粽子似的,根本沒有任何移動的可能。

  算了,橫豎都是一刀。

  她心一橫:「你能不能,一會兒循序漸進一些?其實……我可能和你想的有點兒不一樣。」

  這樣的陽光普照,這樣的距離,怎麼感覺像是在做情色片的預熱溝通?

  他用手捋順她的長發:「你以為我是怎麼想的?」

  佳禾想哭,都這麼直白了,竟然還問?

  「我是說,可能,也許,」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我不就是交過一個男朋友,怎麼就這麼難解釋?!誰說交過男朋友就一定會那什麼的?她往被子裡縮了縮,「其實,那什麼,昨天我是喝多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主動。」

  明明該是喜滋滋甜蜜蜜地說出來,怎麼反倒是罪大惡極的感覺?

  「我知道。」易文澤在她耳邊說。

  話說完,一個臉是越來越紅,一個笑是越來越深。

  真知道?我可是話中有話的……

  她還想解釋,就被他平放在了床上,立刻抓緊被子,拚命想著不緊張不緊張。直到易文澤抱住她,吻上來,她還迷迷糊糊地想著,不緊張不緊張……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因為緊閉眼睛,整個臉都皺成了一團,像是刀俎間的魚肉。

  沒有開空調,她體溫在迅速攀升,兩個人的呼吸漸漸攪合在一起,不知是誰打亂了誰。周身浮了層薄汗,黏膩潮濕,她不知何時已抓住了他的手腕,細微的脈搏,竟在指尖的感觸下變得如此清晰。

  「我十二點要出去,」他終於撐起手肘從她身上離開,笑著說,「一個小時太緊張了。」

  不合適的時間,不合適的時機,他不想這麼倉促,也不需要這麼倉促。

  佳禾這才如夢初醒,翻來覆去思量這話,騰地一下臉就徹底變番茄了。

  她沒吱聲,也沒睜眼。

  直到床陷了下,才感覺周身一輕,她這才如夢初醒,終於敢去看時,他已經進了洗手間。

  呼。

  慶幸,失落?還真是糾結啊……

  就隔著一個門,直到有水聲響起,她立刻從被子裡爬出來,飛速穿好衣服。正襟危坐了一分鐘又覺得不妥,忙去規規矩矩把床鋪好,再把他的衣服都理好,弄得沒有半點兒姦情的味道才算安心。

  繼續正襟危坐。

  他忽然叫她。

  佳禾忙狗腿地跑到門口,問怎麼了?幫我拿件乾淨襯衫和褲子,他很正常提出了要求。襯衫褲子啊……佳禾重複了一下,很自然地蹦出要不要拿內褲的問題,好在迅速收住,只給了他說的衣服。

  直到晚上吃飯時,他才提起自己第二天就要進組,開始新電影的拍攝,所以今晚會夜航直接離開北京。佳禾傻看著他,有些回不過神。

  眼睛眨啊眨的,憋了半天才問:「怎麼不早點兒說。」

  一進組,就是好久不見,自己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

  「我給你發的工作安排,你沒有認真看過?」

  佳禾啊了聲,立刻明白自己疏忽了,也就是他發過來的時候甜蜜了下,可的確是沒有認真對過時間。她低頭切菜,咄咄地聲響,都快追上心跳了。

  「對不起,」直到菜快炒熟了,她才主動認錯,「我沒認真看。」然後隨手拿起調料瓶,挖了一勺就要往鍋裡倒。

  「拿錯了,是糖。」易文澤善意提醒,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找鹽,只覺得有趣。

  其實他是有意沒提,免得她昨晚就開始惦記這件事。

  「這次要多久?」佳禾終於找到鹽罐,挖了一大勺就要撒,又被他按住手。

  他把勺子裡的鹽倒回去大半,才替她撒了進去:「大概兩個月。」

  兩個月啊。

  佳禾有些心不在焉地哦了聲,炒了兩下,關火出鍋。

  仔細回憶那工作排期,的確很忙。拍戲的話,他一向是認真的人,肯定不能頻繁探班讓別人非議,她努力算著日子,兩個月過後都該是秋天了。

  以前總被人誇腿細穿裙子好看,前幾個月逛街的時候總是自然而然地買很多裙子,長的短的各色的,蕭余被嚇得嘲自己要開淘寶店,其實不過是盤算著接下來一整個夏天,在他身邊都能有裙子穿,穿給他看。

  兩菜一湯,她的手藝其實很好,可最後一道菜明顯火候過了,味道有些老。

  臨行前一頓飯竟然做成這樣,她有些沮喪。今天下午特地趁著他不在去買了三天的菜,看來都要浪費了。吃完飯,她才說要不要送他走?易文澤從客廳拿行李,說也好,正好你在北京沒有車,可以開我的。佳禾看著他拿行李,才注意到應該是昨晚就已經放在這兒,根本沒有開過箱,自己竟然一直沒看見。

  送走他,回家時才去仔細研究那工作排期,竟發現他還細心地在這兩個月上標了紅字,提醒自己是『夜戲偏多』。通常電影都要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夜戲,既然他能特意標出來,那估計要更多了。

  然而這四個字,她反覆想了半天,卻莫名冒出了很多想法。諸如他剛才康復,這麼拍戲是不是吃得消,諸如自己探班是不是更麻煩了……

  永安順利上星,似乎反響不錯。

  正好那部改編劇時間很趕,她就徹底日以繼夜陷入了瘋狂工作狀態。直到有一天蕭余實在忍無可忍了,拎著陽台上的衣服問她:「我說,你新買的那些裙子都變賣了?怎麼一整個月,就是兩件衣服換來換去的穿,連我都審美疲勞了。」

  佳禾自從扒開兩眼,就在打字,這才森森然看了她一眼:「你看看一句好對白影響力多大,這句『審美疲勞』都快進辭海了。」

  然後回過頭繼續打字。

  蕭余覺得自己是雞同鴨講,只能把乾衣服扔到沙發上:「你那部戲不錯,我天天上班就聽人討論劇情,都快精神分裂了,真想貼個便簽在腦門上,」她義正言辭拆開薯片,「我不看狗血電視劇,不要和我說什麼易文澤。」

  易文澤三個打字,在佳禾眼前閃了閃。

  她一卡殼,徹底忘了要寫什麼了。

  「我都沒看見你打過幾個電話,難道是行業限制,都忘了怎麼談情說愛了?」蕭余從冰箱裡拿出整個西瓜,切成兩半,扔了一個在佳禾手邊。

  我也想啊。

  佳禾苦悶拿起勺子,在西瓜上轉了個圈,整齊地挖下一整塊:「他大部分都拍的是夜戲,白天要睡覺,晚上要拍戲。」蕭余哦了聲:「那你就下午打唄。」

  「可我摸不準他哪天是白天拍,」佳禾咬了口西瓜,沁涼入口,卻瞬間冰得牙疼,完了,又要看牙醫了,「有一次下午打過去他就在片場,別提多窘了。」

  蕭余語重心長,拍了拍她的肩:「星嫂不好做啊,不好做。」

  其實她算算時間,也琢磨著該去探班看看他了。可跟組和探班完全是兩回事,她一想起自己出現在片場,難保不見到些熟人,也難保不見到些他拍各種危險動作、激情動作,就有些怯場。最後還是在消滅了半個西瓜後,給他發了條短信:你還在四川嗎?

  發完,她有些忐忑地等著,可好久好久,也沒有回來。

  片刻失落後才給自己找了理由,在拍戲在拍戲,一定是在拍戲。

  因為那半個西瓜,她順利去了協和醫院。

  其實這裡的口腔科一般,但卻是離的最近的,佳禾掛完號坐在候診室裡等著,熙熙攘攘的人聲很吵,心煩氣躁下,牙更疼了。她始終握著手機等著,生怕他有空回過來的時候自己沒看見,錯過了他的休息時間。

  直到醫生給她檢查,還是握著手機,那醫生哭笑不得看她:「小姑娘,在等面試電話啊?」

  佳禾忙說沒有,這才把手機放到包裡,躺到了床上。一系列檢查下來,堅守了三年的牙算是要徹底拔掉了,醫生說著今天排滿了,要不要約明天的時候,正好有短信聲進來。

  她忙對醫生說不好意思,很緊急的,然後從包裡摸出手機。

  很簡單的兩個字:還在。

  佳禾猶豫了下:我想去看看你。

  等了半天,還是沒回話,醫生看了看門外,提醒她還有病人,讓她和護士預約下時間,明天來拔牙。佳禾等不到消息也不敢答應,只能問過幾天行不行。估計這醫生沒見過這種反反覆覆的病人,有些笑不出來了,只冷下臉讓她去和護士預約,順便提醒她不拔的話接下來幾天肯定會很疼。

  當然疼,現在就疼得要死了。

  因為是下午,候診室人漸漸變少了些,直到最後剩了她和幾個老太太,就再沒了其它人。護士看著差不多醫生要下班,走過來挨個詢問情況,佳禾想了想還是沒預約時間。

  下班時間,路上堵得要死,她好不容易一步一挪到加油站,正探頭說工作人員說話時,手機響了起來,下意識想去接時,那個小夥子忙說:「這裡不能打手機。」

  她這才反應過來,猶豫著掐斷了電話。

  過了會兒,就進來一條短信:我明天在成都,媒體見面會。

  明天呵……佳禾滋滋吸著氣,真是疼死了:好,我明天去成都。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