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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割地求和,喪權辱國……

  春節快到了,公司的工作氣氛有點浮躁,多數同事們都在談論著今年回家要給自家小輩包多少紅包,給自家老人買什麼年貨,人人哀嚎著自己即將要大出血了。

  我突然想起,秦陌還欠我三倍獎金。上次說讓他去看房子,結果晚上卻發生了那檔子事,後來他忘了我也忘了。這放假在即,拿錢的事可不能再耽擱了。

  我拿起電話,想了想,還是沒敢直接聯繫秦陌,轉而撥給了Lisa。然而Lisa卻說秦陌現在還在醫院住著的。我心道,丫不過就是點皮肉傷,居然在醫院住了三天!這貨平時不是很熱愛工作的麼,這會兒怎麼偷起懶來了?

  我正想說讓Lisa幫我預約個時間,讓秦陌去把房子看了,Lisa卻突然道:「你有事找Eric?正好,我現在在醫院的,你直接跟他說。」

  「呃……不用不用……」

  「喂?」

  我拒絕的聲音還沒停,那邊便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聽到這個嗓音,我心底微微劃過一陣酥麻的感覺,一時沒敢開口。

  「何夕?」

  「呃……嗯,是我。」

  那邊也沉默了一陣,我能想到他微亮的眼神盯著屋裡的某處沉靜思索的模樣。

  「傷好了?」

  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會問這個,我又呆了好一陣才深吸一口氣,找回自己的理智:「不過是一點皮肉傷,早就沒事了。今天打電話來就是想問問你哪天有時間去看看你家房子……」

  「正好今天下午有時間,你到醫院來找我吧。」秦陌忽然道,「等會兒辦了出院手續,我們一起過去。」

  「咦……」

  「你下午有事?」他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說,「可是過了今天下午,我的時間就只有安排到春節後了。」

  「呃……沒事。」

  「好,待會兒見。」

  電話掛得乾脆利索,我卻又傻傻的呆了半晌。此次對話,沒有爭吵,沒有交鋒,但是我為什麼會有一種被壓迫的感覺?就像……就像一直按兵不動的雙方,有一邊突然主動的、強勢的、帶著必勝決心的,出擊了……

  他提的要求很是奇怪,既然是要去他家看房子,那為什麼不直接去他家見面,反而要去醫院與他一起過去?但是我想了想,反正從公司到他住的醫院再到他家也是順路的,到時候與他一起過去還能省了車費,於是便沒有計較了。

  下午兩點,我出現在秦陌的病房外,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了,適時他正在系領帶,見我進來,他淡淡掃了我一眼道:「我媽熬了點粥放在桌上,你要不要喝點?」其神態語言自然得就像他住院的三天我一直在這裡照顧他一樣。

  他態度親和得讓我奇怪,我驚疑的以為那粥裡一定是被他下了藥,嚇得忙搖頭說不喝。

  他也不強求,繫好了領帶轉頭看我:「嗯,那就去吃飯吧。」

  不喝粥就吃飯……我無力的想,這到底是什麼強盜邏輯。我義正言辭的拒絕:「我已經吃過了。」

  「可是我還沒吃。」他說得一本正經,好像陪他吃飯是我的分內之事一樣,見我的毛微微立起,馬上就要反駁他,他眼神卻越發犀利,而語言卻軟了下來,就像在哄脾氣不好的小孩,「吃了飯就去看房子。」

  在這一瞬間我又可恥的懂了他的意思——吃飯,看房子,拿錢容易。不吃飯,不看房子,拿錢不容易。

  微微立起來的毛被腦海中奔騰而過的紅色毛爺爺溫柔的一撫摸,我安靜微笑。

  秦陌在窗戶的逆光之中似乎也勾了勾唇角,但是等他穿戴整齊,走過我身邊時又恢復了我自淡然的模樣。

  我以為他所說的吃飯不過是隨便吃吃,但是等他帶著我走進一家西餐廳時,我黑了臉:「秦先生,今天下午陪你看完房子我還要回公司工作的。」

  「嗯。」他應了一聲,沒了後文。

  默念了十聲客戶至上,我總算是淡定的陪著他坐了下去。

  他點了牛排,我要了一杯橙汁。他吃得安靜,我也沒有找到什麼要與他說的話題。才開始顯得有些尷尬,在我習慣了這個氛圍慢慢的神遊天外之後,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或許……他只是想找個人陪他吃飯吧。

  「何夕。」

  「嗯。」

  「你和那個醫生結束了?」

  我白了他一眼:「要不然呢?和別的男人共用一個男人?」

  他似是斟酌了一下語言,問我:「不傷心?」

  「不知道,反正這點心情還沒有強大到足以影響我的生活。」我咬著吸管,在心裡突然冒出一句,還沒有你秦先生的影響來得大。待這話劃過心頭幾秒後,我突然清醒過來,打了個激靈,掃了一眼正在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看著我的秦陌,死死壓抑住心頭忽然怦怦跳動的感覺。

  「何夕,你這是堅強得過分還是偽裝得太完美?」他問我,聲色中倒還真有點茫然,「我記得當初在我車上嚎啕大哭的女人可不是這樣。」

  當然,一個是相思的幾年的真男友,一個是半路出家逮來的替代品,付沒付出感情,在分手的時候最能見真知。自然,這些話我是不會解釋給秦陌聽的,我長舒一口氣,笑了笑,也不知是對秦陌說還是對自己說:「想通了,不過就是愛情嘛,有什麼了不起。」

  秦陌點了點頭,似頗為贊同我這句傲慢的話,隔了一會兒,他又道:「但是你現在還沒有男友,家裡不會有意見?」

  當然有意見!春節回家這是我最頭痛的事情好不!

  我忍了忍,憋住了各種吐槽的衝到,生生擠出一句:「這種事又不像開火車,急得來麼?」我將嘴裡咬得亂七八糟的吸管放生,決定轉移戰場攻擊方向,「再說了,你這麼大歲數的人都不著急,我著什麼急。」

  『這麼大歲數』這幾個字似乎有點把秦陌刺激到了,他將刀叉往盤子裡一放,犀利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緊緊盯住我。

  我被他看得發慌,眼珠轉了轉道:「幹嘛,不興人說實話麼?」

  「我確實不急。」他瞅了我半晌,神色慢慢緩和下來,「逮到兔子,就準備下鍋了。」

  聽出他話中意有所指,我遲疑了一會兒:「你……有目標了?」

  他沉默的不再答我。我卻已明瞭他的意思,原來,連秦陌這種人都找到另一半了……霎時,我心裡不知溢出了什麼樣的滋味,像是被背叛的難過,又像是被拋下的悲傷,還摻雜著許多像嫉妒一般的酸澀,擠滿了胸腔。

  但是我明明沒有任何權利去難過悲傷和嫉妒。

  這頓飯接下來的時間一片安靜。

  等秦陌真正看到房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

  進了房間,我履行公事一般,生硬的給他介紹房間的整體佈局以及一些方便生活的細節設計,偶爾還說兩個設計靈感的來源。他似聽得津津有味,而我卻想早點講完了甩門走人。

  「你做得很好。」將樓上樓下走完之後他道,「我很滿意。」

  「真是我的榮幸。」我翻找著包裡的合同,想讓他快點在上面確認簽字,我就可以乖乖滾回公司等著拿錢。

  「可是……」他有些遲疑的摸了摸沙發的一角道,「家裡沒有床單被套和一些生活必需用品。」

  我額上的青筋跳了跳:「秦先生,這並不屬於我們合同的服務範圍,這些東西應該由您自行採購。」

  「何小姐,我需要的是一間可以直接入住的房子。」

  「我是設計師,你所說的東西並不在我所考慮的範圍之內。」

  「我相信設計師的眼光。」他道,「你所選的東西必定與這房間的格調更為搭配。」

  我怒了:「不做!」

  「好吧。」他看了看表,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正巧今天晚上我也沒什麼事,咱們就一起去超市採購這些東西吧。」

  我驚得瞪大了眼:「憑什麼!分內工作我已經幹完了,我不去。」

  他抱起手,一臉的嚴肅,但是仍不能遮掩他眼中那麼明顯的笑意,十分惡劣的笑!他皺了皺眉:「何小姐,你的服務態度實在讓我很不滿意,我想這份合同我還是改日在確認簽字好了。」

  心頭怒火噌噌的躥了三丈高,我恨不得將手中的合同砸在他臉上,然後再用高跟鞋再上面戳出N個血洞來!

  他看我這副要吃了他的模樣,似非常無奈道:「看來我得向你們謝總好好說一下員工的工作積極性的問題。」

  我捏了捏拳頭,他要是去和謝不停說了這話,我的三倍獎金鐵定打水漂!

  我咬牙切齒道:「去!這就去……」

  看著他眼裡得逞的笑,我腦海裡只閃過八個血淋淋的大字——

  割地求和,喪權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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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跟我在一起

  秦陌家的小區旁並沒有大型商場,我和他還特地打了輛車過去。

  走過一排排購物架,看著他時不時往購物車裡放東西的身影,我無力道:「秦先生,你所有的生活用品在秦姨那邊都有多的備份,你可以直接拿來用。」如果他真的要把那些東西都採購完,我相信我一定會被奴役……

  「我經濟早已獨立。」他轉過頭來看我,眼神帶著些鄙視,「難不成你還在靠家裡接濟?」

  「我只是說你這是一種浪費的行為,可恥!」

  「我喜歡。」他往前走了兩步,突然轉過頭來,高深莫測的打量了我一番,「何小姐,你是在管我的閒事麼?」

  關你屁事……我忍了忍罵人的衝動,一邊往前走一邊道:「好吧,如果你覺得是。」

  走出幾步見他沒有推著購物車跟上,我皺著眉頭回頭看他,卻見他頗有些高興的自言自語著:「管管也行。」他見我看著他,走上前來,對我淡淡道:「不過跟我在一起還不用那麼省。」

  這樣微微貼近的聲音讓我心中一跳,腹部湧出一股暖意,臉也微微發起熱來。我哼了一聲,掩飾自己心裡的混亂,扭過頭往遠處看去。

  然而當我眼角餘光掃過一個地方,倏地僵住,然後目光定定的落到那個點上——沈熙然和一個陌生的女人!

  我迅速轉過身,將自己掩藏在購物架之後,又趕緊拉住了正要走出去的秦陌,道:「你先等等。」我探了個腦袋出去,像個偵察兵一樣,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那兩人。

  他們說說笑笑看起來很是熟悉,甚至有些……親密。我在腦海裡尋找了一下,並不記得沈熙然有哪個親戚或是要好的女性朋友是長這個樣子的。

  「你在做什麼?」秦陌困惑的往我看的那個方向一望,瞬間便明白了,他道,「胡思亂想不如上去問問。」他參加過程晨的訂婚宴,也知道我與程晨的關係,見我這般舉動,腦子稍稍一轉便知道了我在想什麼。

  他說得對,我不應該在這裡自己胡亂猜測,如果因此誤會了沈熙然讓他們兩人之間生出什麼嫌隙就不好了。但是如果我直接上去問,不管是或不是沈熙然鐵定都會否認……

  在我還在糾結之時,秦陌涼涼道:「人都走了。」

  我抬頭,果然沒看見他倆的身影,一時有些氣急,忍不住拍打了一下秦陌的手臂:「你幹嘛不早點跟我說!」

  他任由我不痛不癢的打了一下,掃了我一眼,有點不悅道:「別人的閒事管他幹嘛。」

  我用他的話堵他:「你的閒事我都管了,還不興我管管別人的閒事?」

  「你在意才會去管,我和他一樣麼?」他反唇相譏,幾乎是下意識道。

  此話一出,我一怔,他也愣了愣,隨即清咳一聲,轉開了臉,眼神虛弱的瞟向遠方。

  我死命壓抑住心裡猛然亂調的心緒,強迫自己冷了臉色,擺出一副好笑的模樣:「有什麼不一樣?」我面無表情的踩過他的鞋,指了指洗漱用品區:「秦先生,我建議你多買一瓶洗髮水。」我正色道,「你不僅頭髮糊掉了,連腦子也快糊完了。兩瓶洗髮水,一瓶外敷一瓶內服,當你喝完一瓶,或許就正常了。」

  他沒有生氣,連眼神也沒有落到我身上,半晌之後,才微帶著彆扭的說:「家裡有碗麼?」

  他重新尋找了一個話題,我自然也沒有再追究他剛才那句頗為曖昧的話:「買櫥櫃的時候櫥櫃商送了一套碗。」

  「鍋呢?」

  「沒有。」

  「嗯,那買了鍋之後再去買點菜吧,回去做飯。」

  我嚇了一跳:「我又不是你請的保姆,陪你來買這些東西已經是額外服務了,你居然還想讓我給你做飯!而且你不是今天三點才吃完午飯麼?」

  他看了看表:「現在已經六點了,而且,是我做,不用你動手。」

  我更詫異了:「你……你會做飯?」

  他瞟了我一眼:「以前一個人在國外讀書,這些事當然自己做。」

  我瞬間覺得秦陌變得平民化了。既然他說自己買東西回家做飯,我也沒什麼理由阻止,只有乖乖的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面屁顛屁顛的過去了。

  等將他買的所有東西都搬了回去,已經七點過了,我毫無形象的坐在他家沙發上,心道,這下總算可以擺脫他了吧,等他簽了合同,我就再也不要和他見面了,再也不用受他威脅被他奴役了!

  一回家他就去了廚房,其他的東西管也不管的堆在客廳。我歇了一會兒,見他沒有搭理我的跡象,便主動跑到廚房去,他今天從醫院出來時便沒有穿往常一樣的正裝,這下往廚房一站,倒還真像個主家的男人。

  我將合同向奏折一樣呈了上去:「秦先生。」我擠出微笑,笑得諂媚。

  他微微一挑眉,這次倒是沒有為難我什麼,爽快的在上面確認簽字了。

  我欣喜若狂的收回合同寶貝一樣捧著看了好久,才愉快的放進自己的包裡。

  「與你合作很愉快。」我伸出手,心想走之前假惺惺的過場還是要走一遍的。

  他一手握著鏟子,一手不客氣的握上了我的手,並非是禮節性的握手,而是大掌一包,像小時候爸爸牽我過馬路一樣把我拉到菜板前,自然而然的遞給我一把菜刀,若無其事的說:「幫我把這個蘿蔔切了。」

  我愣了一愣,看了一看我這一身職業裝的裝備,又握著菜刀發了一會兒呆,道:「可是我要回去……」

  「忙了大半天,你不餓麼?」

  「呃……」

  見我猶豫,他相當自然的扔出一句:「吃完飯再走。」這語氣不是詢問,不是客氣的請求,而是命令。我想,他平時在公司給下屬下達指令的時候應該就是這副德性。而我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將菜刀深深的砍入菜板之中,我道:「咱們的合作關係已經結束了。不奉陪。」

  手心又是一暖,他拉住我,皺了皺眉,微微有些惱怒的模樣,「你就不能……」

  我手掙了掙,想要甩開他,但是他死握著不放,掌心緊貼的溫暖又讓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像著了魔一樣,我任由他拉著,不動了。他仿似也有點出神,時間默了默,他神色依舊淡淡的,然而語氣卻軟了下來,「不過是將就吃頓便飯而已。你回去一個人能吃什麼?」

  我心底被這話柔軟的一摸,瞬間柔了下去,冷冷的臉色一時也有些掛不住。

  他又道:「而且做了這麼一天白工,連頓飯都不吃,不虧麼?」

  虧……

  於是我就很沒出息的幫他把那根蘿蔔切了。

  打開餐廳的燈,柔和的橙色燈光頓時讓這個小隔間變得溫馨起來,這應當是這個房子第一次執行它的使命,而我居然坐在這裡,與它的男主人一起,吃了這個家裡的第一頓飯。

  四個菜,不多,卻夠我們兩個人吃了。

  這頓晚飯讓我有些不自在,一是因為男主子太過自在,添飯夾菜做得很是自然,好似我們已經很熟悉了一樣,二來……我並沒有什麼話與他擺談,整個房間就剩下筷子與碗偶爾碰撞的聲音。

  「何夕。」

  他突然喚我,嚇得我險些將嘴裡的湯吐出去。

  「幹嘛?」

  他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像是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而我卻覺得他這樣思考問題的模樣該死的迷人……

  「跟我在一起。」

  我眨著眼望了他許久,等腦袋將他這話的意思理解出來之後,心臟像跑了八百米之後一樣狂跳,腹部緊縮,我忽然有一種拴上了安全繩,馬上就要有人一腳踹我下去蹦極的感覺。我嚥了口口水,好久之後,才勉強撿起自己的盾牌,近乎腦殘的回了一句:

  「一起幹嘛?」

  這個回答似乎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不知他腦海裡浮現了什麼畫面,我看見柔和的黃色燈光下,他的臉慢慢飄出一抹紅暈。

  「咳……」他清了清嗓子,似在懸崖旁邊抓回自己的思緒,他嚴厲的瞪了我一眼,譴責我不按理出牌的思維方式。他道,「可能會覺得有點突然。」

  我腹誹:是相當突然。

  「我也想了幾天,雖然我們各自的身邊都有不少人選……」

  我在孤獨的空間回頭一望,身後一片荒蕪片草不生。我想,有不少人選的,只有你。

  「可是,就目前這種形式來看,緣分也好,陰差陽錯也好,我們也算是走在了一起。至少目前我媽認可你。如果你離開,我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和我媽解釋為什麼,更沒有時間再去找一個女人。而就你目前的形勢來看,今年春節回去面臨的壓力應當不小吧。」

  這話就像一顆石子投入空井裡,引起了反反覆覆的迴響。

  但是我看著他一副談生意的模樣,心底湧起的澎湃的感情一時涼了不少。

  「通過最近這段時間的相處,我認為你是個相當獨立的女子,有事業心,倔強而有勇氣,顯然,你也不喜歡兩人在一起過很形影不離的膩味生活,而我也正好符合這樣的要求。我相信我們在一起,並不會造成對方的困擾和麻煩。」

  我的心情全然平靜了下來,跟著他冷靜理智的分析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他笑了,宛如簽訂了一筆大合同:「何夕,既然找不到一個稱心如意的,那找一個勢均力敵的,如何?」

  我盯著眼前涼了的蘿蔔湯,想了想,抬頭緊緊抓住他的眼球,直白的問:「那你喜歡我麼?」

  他一怔,對我這個問題感到甚是驚異,半晌後有些不自在的挪開了目光。

  我擺了擺手道:「問你這個幹什麼。」對秦陌來說,愛情或許連調味料都算不上。我道,「你的提議不錯,我會好好考慮一下……呃,不要告訴我你沒準備時間讓我考慮。」

  「自然有時間。」他道,「你慢慢想。」但是那副模樣像是已經料定了我會答應。

  臨走之時,我提了包在門口穿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轉頭問他:「秦陌,難不成你今天這是在向我示好?」

  他挑了挑眉,一副「你總算明白了」的模樣。

  我嘴角抽了抽道:「秦陌,如果我不是何夕,那個姑娘一定會為你的示好而痛哭流涕。」

  他表示欣然接受了我的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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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他們的誤會

  這幾天我煩心的事有點多。

  一是秦陌的事,自那天他說給我時間想想之後,就真的半點聯繫也沒有了,給了我最大的自由,或許是他太忙根本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又或許是他心裡早已篤定我會答應。

  但是答應……

  我摸不清楚自己面對秦陌時心裡的那份悸動到底是什麼,如果說我對他動了心,但他又是一副咱倆湊合過的模樣,我相信我和他也走不長久。

  而我已經不是十八九歲的姑娘了,沒有青春拿去揮霍浪費。

  第二件煩心的事,是程晨。上次在超市看見沈熙然與那個陌生女子在一起的畫面老是從我的腦海裡跑出來,我總覺得如果不告訴程晨,她以後或許會受傷,到時候我現在的隱瞞對於她來說就是一種背叛。然而如果這事只是個誤會,我告訴了她,就相當於是在她與沈熙然之間撥下了不信任的種子。

  左右為難……

  可是這樣的情況沒維持多久,那天我下班回家,走上樓梯,家門口蹲坐著一個可憐兮兮的女人,她哭得一臉的淚水,頭髮微亂,看起來很是狼狽。

  「夕夕……」她叫我,「我……我要怎麼辦?」

  我心裡咯登一響,難不成沈熙然真的做了對不起程晨的事?

  她哭得十分傷心:「沈熙然……他在外面有人了,他不要我了。」

  我唯有一聲歎息,上前將她扶起來:「咱們進屋去再說好不好?你先別哭,或許是誤會呢。」

  她嗚咽著乖乖的任我將她帶回了房間。我知道現在她心裡定是全亂了,若是往常,她還稍有一點精神氣,定不會這麼好哄。

  我放了包面巾紙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背:「好吧,我已經準備好了,你說吧,出了什麼事。」

  程晨毫不客氣的抽了一張紙,先擦了眼淚,又呼了鼻涕,抽抽噎噎的了半天,總算是把事情經過說清楚了。

  是她今天中午做了午飯想給沈熙然送過去,可是沈熙然卻不在公司,她本來也沒多在意,可是打道回府的時候卻在沈熙然公司對面的咖啡廳裡看見沈熙然和一個漂亮女人坐在一起,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相談甚歡,程晨起了疑心,一個電話打過去,問沈熙然在哪兒,他卻說他在公司。

  程晨從來不是個好脾氣的主,當時妒火中燒,衝進咖啡館便將沈熙然拽了出來,質問那個女人是誰,沈熙然卻猶豫著沒有回答,正巧那個女人也從裡面出了來,程晨當時便惱了,一巴掌就拍上了她的臉,打得人家一個踉蹌,摔在地上。沈熙然上去勸,程晨反手一爪子便撓在沈熙然臉上,生生抓出了三條血痕。沈熙然一時也火了,護住了那個女人,回過頭便大聲罵了程晨兩句……

  「他說我,說我任性又不講理。說我從來只顧自己……可、可是,要換我和哪個男人坐在咖啡廳裡說說笑笑……他會、他會是什麼感覺?也……也可能什麼感覺都沒有,他已經不喜歡我了……夕夕,他不喜歡我了……」

  我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從這個事情經過來看,確實是沈熙然出軌了沒錯,可是我總感覺裡面有什麼誤會。

  程晨哭了半晌,累了,我便讓她去洗洗睡,或許明天早上起來事情有什麼轉機也說不定。

  臨睡之前,程晨趴在枕頭上,看著我道:

  「夕夕,你知道麼,在今天他護著別人吼我的時候,我有多麼的絕望。我才知道平時我對他凶,指使他幹這幹那,他願意收斂著公子哥的性子忍受我的壞脾氣和刁鑽任性,都是因為他喜歡我,如果他不喜歡我,我對他而言就什麼也不是了,在他那裡也沒有特權了。」

  「夕夕,我……我很怕,他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還是這麼喜歡他,那我這顆心該扔哪裡去?」

  我只有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如果真是那樣,就扔給沈熙然好了,反正……」我指了指她心臟的位置,「他已經不是你的了。」

  程晨拽著我衣角的手緊了緊:「可是我不能沒有他。」

  我惡劣的笑了笑:「那就把他的那顆心挖過來,到時候我摁住他,你動刀子,挖出他的心吃掉,讓他也再也要不回去。」

  程晨也笑了笑,終於肯閉上眼睛睡覺了。

  我望著程晨的睡顏,一聲歎息,丟了心能怎麼辦呢,要麼堅強的浴火重生,要麼絕望的任人宰割。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大亮,一個電話便將我吵醒了,我氣呼呼的摸過手機,迷迷糊糊的接了:「誰?」

  「何夕,晨晨在你那裡麼?她昨天有沒有來找過你?」

  我望了一眼旁邊還睡得沉的程晨,沒好氣道:「不在。」現在知道著急,早幹嘛去了。

  我剛答完話,那邊便嘟的掛了電話,似很焦躁的模樣。

  程晨被我番動作驚醒了,啞著嗓子不耐的問了句:「誰呀?大清早的打電話。」

  「沈熙然。」

  默了三秒,蓋在我身上暖暖的被子便被人揭開了,程晨抓住我的手臂,帶著三分期待三分驚喜三分害怕的盯著我:「他打電話了?找我麼?怎麼說的?」

  我抓回被子蓋上,嘟囔道:「問你在不在,我說不在,他就掛了。」

  程晨有些失落的放開我:「這樣啊。沒說其他的?他……他有沒有說對不起我什麼的?」

  我睡意正濃,被她吵得沒法,只有掀了被子望著她道:「程晨,你知道你現在扮演的是什麼身份麼?你是憤而離家出走的良家婦女,沈熙然是將你氣走的老公,他一夜沒找到你,估計早就急紅眼了,火急火燎的打電話來問我你在不在,我說不在,他自然就轉換下一個目標去問了,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跟我說對不起你這些屁話。這些話是要等他找到你之後再和你說的。」

  不過也因為這通電話,我心裡更有底了,他們這次一定又是個誤會,畢竟,我還沒見過哪個出軌後的男人會對原配這麼在意。

  「你為什麼說我不在!」程晨有點惱怒,「這樣他怎麼跟我道歉。」

  我白了她一眼:「那我就打電話去告訴他你在我這裡不就好了。」

  「不行。」她忙拉住我,「我關了手機,就是為了不讓他找到我,這樣讓他找到,他說兩句話我肯定就心軟了,他昨天對我那麼凶,我不原諒他。」

  我歎息:「你到底要怎樣?」

  她扭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我:「你說……你說他還喜歡我麼?」

  「喜歡。」

  程晨瞬間漏出小人得逞的驕傲笑容,然後又壓了下去:「那就不能便宜他了,我好不容易才離家出走這麼一次,當然要讓他著急夠了才行。夕夕,你上班去吧,今天我在你家幫你打理家務。」

  「你不上班?」

  「我請假,他一定會去我單位找我,我不去。就讓他找不到。」

  我心裡默默道了一聲沈公子保重。捂了腦袋繼續睡覺。

  上班的時候沈熙然又打了兩通電話過來,內容無他,就問我有沒有見過程晨,她有沒有和我聯繫。被我否認後,又快速掛斷了電話。從他聲音中我聽出這個素來淡定的男人已經快急瘋了。

  不過想來也是,以沈家的背景來說,這麼久沒有找到一個女人,要麼她消失了,要麼她出事了。

  晚上回家之後,程晨將我家打理得乾乾淨淨,但是她卻快餓暈了,她躺在沙發上,見我回家,對我比了比中指:「何夕,你狠,家裡一點乾糧也沒有,我累死累活幫你做了半天的家務活,卻連一包泡麵也沒找到吃的。」

  我微微汗顏,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很少在家吃飯,左右不過是一個人過生活,也沒在意什麼,前兩天剛好把最後一包泡麵給耗完了,回來的時候也忘了給程晨帶點吃的。

  「你怎麼不下去買東西吃啊?」

  「不行,要是沈熙然派人在樓下埋伏怎麼辦。我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我歎息:「好吧,你想吃什麼,我去買,不過你要等一會兒,因為要過春節,樓下的小賣鋪已經關門了,我只有到遠一點的超市去。」

  「隨便。」她擺了擺手,「快去快回,如果你不想回來給我收屍。」

  我揣了幾十塊零錢和手機便出門了:「我沒帶鑰匙,等會兒幫我開門啊。」

  她有氣無力的應了我一聲。

  超市有點遠,來回可能有半個小時的腳程,我再選了一會兒東西,又耽誤了十來分鐘。回到家,剛想敲門忽聽一聲曖昧的嚶嚀自門縫裡傳出。

  我虎軀一震,手生生僵住。看著我家大門也在微微顫動。

  「沈……沈熙然……」程晨的聲音迷亂而動情,「不行……夕夕一會兒就回來……不、不行!唔……」

  大門一聲低沉的悶響,我虎軀又是狠狠一震。只聽沈熙然粗啞著嗓音道:「晨晨……我忍不住……」好似很無辜的模樣。

  接著,我家大門開始有規律的悶響起來。

  在……在大門口,你們兩個真是!

  我臊得一張臉通紅,全然不敢去觸摸我家正響得歡樂的大門,捂了臉便羞澀的跑下樓去。

  樓外的寒風一吹,帶走了我心裡燥熱的感覺。

  我看了看右手的乾糧,又摸出兜裡還剩的五塊錢,苦了臉。我這是要在這裡吹著寒風等他們把事辦完還是另尋出路?

  磨蹭了五分鐘,冬天裡刺骨的夜風刮得我一張臉刺痛不已。我摸出兜裡的手機,在通訊錄裡找到了「禽獸」這兩個字。又磨蹭了許久,我終是下定決心撥通了電話。不久那邊便傳來一個令我莫名的心安的聲音。

  我吸了吸凍得發紅的鼻子:

  「喂,收留我一晚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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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飽暖……思那啥欲

  我打電話給秦陌時他那邊一片嘈雜。似乎在什麼社交場合。

  他聽了我這要求,多的沒問,說是他們公司現在正在搞年會,讓我先去一個酒店找他,然後再與他一道回去。

  我心道,公司搞年會不過就是吃吃飯喝喝酒,我在酒店樓下等著他就好了。也沒多想什麼,坐了公交屁顛屁顛的便跑到他說的那個酒店去了。

  當我左手拎著一袋零食,右手捏著手機和坐公交剩的一塊錢,穿著棉布兔子頭拖鞋找到他說的那個酒店樓下時,呆了呆。然後迎著門童訝異中帶著點鄙視的目光,識趣的走到路邊花壇一個陰暗的角落。

  正想打電話催催他,正巧看見一行人從酒店中魚貫而出,每個人皆紅光滿面與旁邊的人說說笑笑,很是風流開心。

  「哎,可惜,今年易總監灌秦總,還是沒成功。真不知道平時那麼嚴肅認真的男人喝醉了之後會是什麼樣子。」三個女子在我身邊手挽手的路過。其中一個穿藍衣服的女孩似感慨的說出了這話。另一個聽了後,打趣道,「可惜什麼,就算秦總醉了,看見了也沒你的份。你當易總監就是為了玩玩啊,快三十的女人誰不急著把自己交代出去。秦總要是醉了,也就一個下場……」

  「什麼?」

  「女上男下唄。」那女子攤了攤手,「發生了那樣的事後,咱們上司夫人的位置就有人坐咯。」

  她們漸行漸遠,聲音也聽不到了,我琢磨著,原來秦陌還是個搶手的餑餑,自家公司從異性的職員到管理者都對他有所企圖。果然像他說的那樣,他確實有不少的人選。

  正想著,酒店裡出來的人慢慢少了,最後有三人並肩走了出來,秦陌,Lisa,還有個不認識的女人。Lisa扶著那個已經喝得爛醉女子,神色有些窘迫。因為那個女子還拽著秦陌的衣袖說:「Eric,今年我、我一定讓你趴著回去。」

  秦陌淡定的拉開她的手,依舊是往常的那副冷臉:「Lisa,你今天就多照顧著她點兒。我還有事。」

  Lisa忙不跌的應了好,哄著那女子往前走:「易總監,易晴……姑奶奶咱們回家……你住哪兒啊?」

  「我……我家在B城,回B城吧。」

  「現在春運,買不到票,我們就回你在A城這裡的家。」

  「那打個車吧,告訴師傅去我家。」

  「所以說你家在哪兒啊?」

  「在B城……」

  我有些忍不住想笑,等Lisa抓狂的扶著那人走遠了,我再回過頭去找秦陌,可是卻沒有在酒店門口看見他了,我往四處一尋,看見秦陌急急的轉過酒店的拐角處,不知要去哪裡。

  我一時好奇跟了上去。還沒看見他人便先聽見一陣嘔心裂肺的嘔吐聲。我心裡一驚,加快腳步走過去,恰好看見他扶著牆,臉色難看的閉眼休息。

  我想開口叫他,卻見他捂著胃慢慢蹲了下去。明明疼得冷汗直留卻愣是一聲沒吭,自己掏了藥往嘴裡一塞,便安安靜靜的蹲著,等著藥起效。

  見他這個樣子,我不由心口發酸,有些抽痛。

  「秦陌。」

  他抬頭看見了我,自己扶著牆站了起來,「嗯,來了。回去吧。」他的聲音一如往日般平穩,但我知道他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因為他說完這話,人晃了晃,眼瞅著便要往旁邊倒。我扔了手上的東西就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讓他站穩。貼著他冰涼的身體,我心中酸澀之間莫名的生出一股怒氣,不由打了兩下他的背:「有胃病還這麼喝,你是想死了還是活膩了?」

  我抱著他沒撒手,他身子僵了僵然後漸漸放鬆下來,我感覺頭上微微一沉,是他下巴放在了我頭頂,然後環過手將我抱住。

  我聽見一聲似感慨似放鬆的喟歎。

  被他這樣抱著,我臉沒多久便紅了,赫然道:「秦陌,撒手。」

  許是因為喝醉了,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做出理智的反應,而是在我頭上蹭了蹭,腦袋搭在了我的肩上,道:「何夕,你很暖和。」

  「暖和也不能吃我豆腐,放手!」

  「不放。」

  「喂……你想讓我動手麼?」

  他將我往懷裡緊了緊,帶著七分霸道,三分無奈的說:「放不開。」

  我老臉一陣熱潮湧動,正想表現一下小女人的嬌羞情懷,在他懷裡扭捏了兩下,忽然感覺腹部被什麼硬東西慢慢頂住。秦陌的呼吸也慢慢沉重起來,他在我耳邊輕輕說:「何夕,我已經很久沒有過女人了……」

  聽說醉酒之後男人會特別容易有那啥的衝動,秦陌也是個正常的男人,自然……

  可是,現在是在大街上!旁邊還有他嘔吐物的味道!

  「你要我幫你麼?」我問。

  他的手在我背上慢慢摩挲,聲音沙啞而性感:「如果可以……」

  於是,我就幫他了。

  聽得他一聲悶哼,我掐在他腰間的手完美的擰完了一個圈,我想,明天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應該會發現腰部青了一大片。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推開了我,捂著腰,嘶嘶的直抽冷氣。我攤手表示:「看,這不就放開了麼。」疼痛讓他酒醒了不少,他捂著腰瞪著我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我去叫個車,你在這裡先等著。」

  把他拉扯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他還自己去洗了一個澡,對這個屋子的構造我比秦陌還要熟悉,他在洗澡的時候我像個老媽子一樣幫他找來了換的衣服,又幫他熬了一鍋白米粥,一邊熬一邊抽自己:你這個心腸太善良的女人吶!

  秦陌回房間躺著後,我端著粥坐在他的床邊將他搖醒:「喂,吃點再睡,不然你明天起來胃會痛的。」

  他眼睛拉開一條縫,看見我手裡的白米粥,還真老老實實的坐了起來,乖乖的喝完了。我端了碗要走,他不知抽了什麼風忽然抓住了我,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耳邊聽見碗落在地上碎裂的聲音,秦陌的臉在我正上方,危險的瞇眼打量著我。

  我強自淡定的問:「你想幹嘛?」

  「你是來答應我的麼?」

  他忽然問出這句話,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想了許久才明白他是在問我上次他說的那件事我答不答應。

  我定了定心神看著他靜靜等待著回答的臉,認真問:「你喜歡我麼?」

  他皺了皺眉頭,遲疑了許久,有些頹然的回答:「我不知道。」

  「可是怎麼辦呢?」我無奈的歎息,「我好像有點喜歡你。有點……很喜歡。」

  他眼神亮了亮,床頭溫暖顏色的燈光投進他的眼裡,看得我一陣怦然心動。他的唇慢慢印了下來,在我的耳邊廝磨:「既然如此,咱們就在一起吧。」

  「不要。」我清醒的說,「因為喜歡你,所以我不要。」

  他身體微微僵住:「為什麼?」

  「秦陌啊。」我歎息道,「我該怎麼和你解釋呢,我總感覺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懂。」

  被這樣看不起,他似乎有點不開心,盯著我一陣沉默。我推了推他的胸膛:「算了,等你明天醒過來再談。」我扭動著身子要從他的禁錮之下逃離。

  他摟住我的腰:「別動。」

  「不動怎麼下去,你讓開。」

  他呼吸一重,埋下頭來便堵住了我的嘴。我呆住,老實不動了。他的手探進我的衣服裡面,帶著點冰涼的手指讓激起我一層層雞皮疙瘩。

  我反應過來使勁推了推他的胸口,他一隻手抓過來,將我的手推到頭頂,緊緊握住:「跟你說了,別動……」

  「秦陌,不行。」

  他不理我,好像打定了主意要霸王硬上弓。我用腳亂蹬,沒一會兒又被鎮壓下來了,他再次吻住我,這次舌頭探了進來,似挑逗的撥弄著我的唇舌。

  「秦陌……」我在他鬆開的間隙裡,在他舌頭還在我嘴裡時,含混著說:「你記得啊,我是反抗了的。」

  他似乎在笑:「飽暖……」

  ……思那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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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你憑什麼就篤定我不喜歡你呢

  我的臉燒得通紅,瞇著眼不敢看他,一個勁叫關燈。

  他嫌我吵,先堵了我的嘴再慢慢摸過去把燈熄了,整個房間一時陷入了徹底的黑暗當中,在這一片黑暗的寂靜中,我與他的喘息聲便顯得越發突兀。

  他的指尖宛如舞蹈一般在我皮膚上遊走,激起我一陣陣戰慄。

  「秦、秦陌開燈,你還是把燈開著。」

  「別吵。」他一邊說著,一邊由下而上掀開我的衣服,幫我脫了下來。修長的手指劃過我的背脊,不重不輕的力道讓我渾身一酥,頓時沒了力氣,我咬牙,心道,這人還真會找敏感點……

  他埋頭在我的頸邊,唇貼在我的大動脈之上,宛如神秘的吸血鬼一般,用力的吮吸,直至我都能感覺得到那裡被他種了顆極大的草莓。

  開玩笑,姐明天還要上班的好不!這被人看見了該多尷尬。

  我推著他的頭讓他往下,他並沒有與我倔著來,順著我的意思向下移了一點,停在鎖骨的地方,輕輕啃噬。

  「秦陌。」我沙啞著嗓子,喘息道,「你怎麼……怎麼和上次不一樣?」

  他動作一頓,一邊往下,一邊問著:「上次是怎樣?」

  「上……上次,直奔主題……」

  我聽見他在低低的笑,笑得愉悅而性感:「何小姐。你在邀請我嗎?」

  「秦先生……你已經吃上了。」

  「很美味。放鬆一點。」

  我漸漸鬆開了緊緊拽住的床單,雙手抬起來環住他的背,抱住他,尋求想要依靠的安全感。

  「我進去了。」他這話說了一半,動作已經開始了。

  「等……草……草你妹。」我被他忽然的動作弄得措手不及,指甲狠狠的陷入的他的背中,似乎是這樣的疼痛更加刺激了他,他的動作越發大了起來,我幾乎窒息,只有一聲聲喚著他的名字,好似除了這兩個字再記不得其他。

  所有的一切都在搖晃顫動,讓我動情的粘膩的水聲,讓我繃直了腳尖的□後的尖叫,他溫熱的懷抱和沙啞著喚我名字的聲音。

  這些聲音都混成一曲絕響,在我腦海裡久久盤旋不去。

  然而到筋疲力盡,風平浪靜之後它們只變成了四個血淋淋的大字——沒帶套子。

  如此瘋狂的一晚後,第二天早上起來的女人是很悲催的。

  我醒了,卻扶著腰坐不起來,索性閉著眼繼續睡覺。沒一會兒,感覺身邊的位置微微往上抬了一點,我瞇著眼睛看見秦陌穿了衣服下樓去了。我在床上艱難的翻了個身,用被子把自己捂得更嚴實了些。

  待會兒,該怎麼面對他呢?雖然他昨天算是用強的,可是我也是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他吃了我,我吃了他,誰也說不清楚。

  但是即便我肯和他做這樣的事,也不代表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是因為生活要完成一個任務,所以需要我,如果我不喜歡他,那麼這筆交易無可厚非的是筆雙贏的交易。但是現在我知道自己喜歡他,我還怎麼能用自己的感情去交易,因為一場買賣之中如果摻雜了感情,那麼付出的人必定不能全身而退,到時候走的那個瀟瀟灑灑,被留下的遍體鱗傷。

  我玩不起感情,因為我輸不起。

  我在這裡胡思亂想著,秦陌已經端著一碗粥走了上來。

  「起來吃早飯。」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就像咱們已經做了夫妻好多年,這是一個平凡的日子的開始一樣。

  我裝睡裝不下去了,老實的睜開眼,從被子探出半個腦袋,望他:「你先把我的衣服給我。」

  他沒有為難我,將衣服甩在床上,然後動手清理了昨天晚上被打碎的那個碗。我縮在被子裡,將衣服一件件穿好,然後扶著腰坐了起來。適時他正撿了地上的碎瓷往外走,轉過頭來,目光便定定的落在我的脖子上。我趕緊伸手摀住自己的脖子,低喝:「看什麼,出去。」

  他微微一笑,帶著點得意,看在我眼裡就像個喜形於色的小人,我額上的青筋冒了冒,在將要罵人之際,他識相的出去了。

  我深深的覺得,被一個男人摸清了脾性是一件悲催的事。

  趁他離開,我趕緊下床穿了褲子,其過程如何讓我的腰受盡折磨我就不一一細說,待穿好褲子之後,我轉身便往外面跑。只想趁我現在還沒有對秦陌不可自拔的時候撤退走人,回去就將他的電話拉黑,再也不要聯繫。

  走到樓梯口,我頓住,我在上面,他在下面。我抽搐,他淡然。

  「粥喝了嗎?」他問得輕巧,好像沒看見我這一副打算跑人的形容。

  我沉默著不說話,正想著要不要和他把話挑明了說。他忽然道:「廚房裡還有。我再盛一碗。」

  廚房裡的那些不都是我昨天煮的麼……這人還真會借花獻佛。我撇了撇嘴叫住他:「秦陌,我們談談吧。」

  他挑眉:「有必要麼?」

  「很有必要。」

  「好吧。」他率先轉身走到飯桌旁,入座。我乖乖的走了過去,正襟危坐的坐在了他的對面。我們兩人對望了一會兒,目光不知不覺在空中膠著,眼瞅著這正經嚴肅的氣氛漸漸不對,最終,他眸光一閃,轉了視線,「你想談什麼?」

  我清咳一聲道:「說實話,秦先生,我覺得咱們的關係進展得太陡了一點。你對我的態度,前後發生的變化大得讓我有點不敢相信,所以再我的思考之下……」

  「你顧慮得沒錯。」他也是一副有話擺開說的表情,「不相信我是對的,何夕,你出乎意料的有個很清醒的頭腦。」

  我嘴角抽了抽:「你這是在誇我麼?」

  「很顯然是。不可否認,我確實是有所圖才會突然轉變對你的態度。」他道,「上次出了那件事之後,我媽與我談過不少,其中就包括成家這個話題,我這個年齡,不管是在事業上還是在生活上都需要一個家庭來……」他頓了頓,似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形容。

  但是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需要,正好我在他身邊,所以我就成為了他的目標。

  不得不說秦陌下手的速度很快,他這樣的男人,一旦決定了要做什麼事,不達目的是誓不罷休的。所以第二天便直接轉變了態度,畢竟對他來說,勾引一個女人不用費太大的力氣。

  雖然他的手段拙劣到讓人觸目驚心。

  不過我還是要可惜的歎一句,在他決定勾引我之前,我已經動心了……

  我接過他的話頭道:「秦陌,我今天就把話直說了吧。我喜歡你,但是還沒有到沉迷的地步。你提的這個建議如果是在我喜歡你之前,說不定我就爽快的答應了,但是現在我不敢答應。因為你不喜歡我,雖然我們在一起,但是我沒有安全感,我是個小家子氣而且有點任性還有點蠻勁兒的女人,我會有事沒事的猜測這個疑心那個。如果真是那樣你我以後都不會安生。所以……」

  「何夕。」秦陌打斷我的話。他身子微微往前傾,帶著些許壓迫感,目光灼灼的盯著我,「你憑什麼就篤定我不喜歡你呢?」

  我呆了呆:「那……你喜歡我麼?」

  「現在的情況就複雜在這個地方。」秦陌重新倚靠在椅子背上,手指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的敲著,他微微皺了眉,像是要做出一個關乎國家生死存亡的選擇:

  「你說,我對你到底是怎麼看的呢?」

  你這話說得……我咬了咬牙,想忍住罵人的衝動,而最後還是忍不住拍了桌:「你怎麼看我怎麼知道,總之,現在的情況就這樣了,咱倆不行,散了吧。」我起身走人。

  秦陌眉頭緊皺,一手橫過桌面,緊緊拽住我的手腕,似乎有點生氣:「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行。」他道,「沒嘗試過的事情,我不喜歡放棄。」

  「嘗試意味著冒險,我不喜歡冒險。」

  「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他盯住我,像盯著一個目標,「何夕,為什麼不試試讓我真的喜歡上你。」

  我將他扣住我手腕的指頭一根根掰了下去:「我認為你永遠不會。」

  「別輕言永遠。」他任我掰開他的手,重新以一副高姿態仰回椅子上,「我認為我很可能會。」

  我嘴唇動了動,想說出什麼話來反駁,可卻被他這副勢在必得的模樣誘惑了,噎了半天,愣是一個字沒吐出來。

  「你再回去想想吧。」他終於鬆口放人,我忙不迭的跑向門口,像個落荒而逃的敗兵。關上秦陌家大門之前,我聽見他在屋子裡似喃喃自語的說,「春節確實是個讓人思考人生的時間……」

  是啊……因為在接下來長達一個星期的時間裡,會不斷有各種各樣的人詢問你的私生活狀況。

  而我的私生活,乾淨寂寞得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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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回家

  A城與C城離得近,回家沒花我太多時間。我以前剛出來工作時每個月總要往家裡跑跑,後來楊子出國久不歸,父母愁我的婚事,回去一次問一次,更年期脾氣暴躁的老母不管我有沒有與楊子分手,直接將我拽去了相親飯局。

  久而久之,工作上了軌道,越來越忙了,我也不大想回去受著老媽的嘮叨,過節的時候才往家裡跑。

  今年……

  我敲了門,拎著包乖乖在門口等著。大門上的貓眼一黑,媽媽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這是誰啊?還知道回家哪。」

  「媽,是我。」我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

  門卡噠一聲開了,媽媽抱著手站在門口:「這不過年還就不會回來了是吧,不管你媽你爸死活了是吧?」

  我嬉皮笑臉的湊上去撒嬌:「嘿嘿,媽,我這不是工作忙麼,待會兒給你看我的年終獎,要不是我認真工作老闆哪會給我那麼多獎金?我就是為了回來和你好好過個年啊。」

  我媽鄭女士臉上的佯怒有些掛不住,拍了拍我的手:「就數你貧,進來吧。今晚吃餃子,你爸自己揉的皮,我做的餡咱們自己包的。」

  「好好好,回家最想的就是媽的餃子了。」

  「夕夕回來了?」老爸笑嘻嘻的從廚房裡走出來。嘴裡嚼著的東西還沒嚥下去。

  老媽一看,火了:「何大東,這閨女還沒回家呢,就這麼一會兒你就等不得了?」

  老爸繼續笑:「這不是回來了麼,我聽見你開門才塞嘴裡的。」

  「我看看你吃的什麼餡的?」

  「素的。」

  「你騙得了我?你嘴裡的油都要流出來了!何夕,你回來好好說說你爸,血脂這麼高了,還使勁的吃肉!何大東!你還吃,你看看你那像懷了幾個月的肚子。」

  「這不看著富態麼。」

  我聽著他們拌嘴,洗了手進了廚房,鍋裡的餃子舀出來,整整裝了兩大盤子,我把它們端上桌,老媽還戳著老爸的肚子念叨,老爸一邊咽餃子一邊呵呵的笑。

  「媽,吃飯吃飯,餓了。」

  回家的第一頓飯,熱熱鬧鬧的吃了。

  第二天我與老爸老媽出去置辦了年貨,下午的時候去了爺爺家吃年夜飯。

  我爺爺住在一個廠的家屬區裡,房子不大寬敞,隨著家庭子子孫孫的添丁,沒年過年,這個房子就看起來更擠了,但是我家已經有了在爺爺家過除夕的傳統,老人家又不願意挪窩,所以大家擠也就擠著,難得熱鬧。

  屋子外面的炮仗聲炸翻了天,我大堂哥的孩子今年三歲,正是造反黨的起步期,外面的炮仗吵他非要與那炮仗比比誰更吵,尖叫著吼得一家人不得安寧,大堂哥威逼利誘而不得效果,孩子越叫越歡。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兩個棒棒糖一起塞進他嘴裡,並且威脅他,如果他再吵,我會把兩個糖塞進他鼻孔裡。

  他終是止住了尖叫。有些怯生生的看著面容兇惡的我。

  大家對我這樣的行為表示了深切的贊同,而後與我一起威脅小屁孩,讓他不再出聲。

  「夕夕對付小孩子還是有一套嘛。」大堂哥的內人,也就是我嫂子笑著說,「我家這個造反派誰都吼不住,今天倒讓你給管住了。」

  我乾笑著抹了一把汗。

  嫂子笑呵呵的坐到我身邊:「夕夕今年該滿二十五了吧?」

  「呃……呵呵,去年剛滿。」

  「呀,這都二十五了,身邊有沒有中意的人啊,怎麼都沒聽見過你什麼消息?」

  來了來了!我在心裡歎息,終是躲不過這一劫……

  「呵呵。」我使勁的擠出笑容,「這還早啊,我工作忙,擠不出時間來。」

  「再忙也不能耽誤了終身大事啊。」嫂子道,「你這個年紀結婚是早了點,但是也該有個對象了,兩人得相處相處,磨合磨合以後生活才能在一起嘛。」

  「呵呵,不急不急。」我抹著汗,心虛的望了眼正瞪著我的老媽。

  吃年夜飯前我萬分忐忑,就怕哪個親戚閒來沒事突然說出句「哎,夕夕,我認識的哪個哪個人還不錯,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認識。」然而上了飯桌之後,我才發現,今年年夜飯的焦點另有其人。

  那人乃是我的堂姐,她比我大半歲,自小咱倆沒少在一起搶東西,革命感情還算不錯,長大之後,各自的家搬得遠了,聯繫就慢慢少了下來,特別是我工作之後人在外地,就更沒了聯繫

  她今天之所以成為焦點是因為她說她與她交往了兩年的男朋友準備結婚了,在今年三月份的時候就擺宴請客。

  聽到這個消息我是悲喜交加,激動得險些一口氣沒喘得上來。我喜的是今年春節大家肯定會忽略我的存在了,悲的是,在咱們老何家,就只有我這個女人還沒賣掉了……

  我握著筷子埋頭夾肉吃,不理會老媽時不時投來的極具穿透力的目光。

  不用猜我也知道今天回去又是一頓嘮叨。

  由家庭施加的壓力對於一個中國女人來說是巨大的,不用親朋好友們爭先恐後的來「問候」,光是我媽這極副哀怨性的眼神也看得我一陣肝顫。

  回家之後,我媽一句話沒說,光盯著我長歎去了,我心慌,自白道:「不是我不想找,實在是因為找不到!這個事還是得看緣分啊。是不是,爸?」我逮上了我爸,他笑呵呵的說,「是啊是啊,這種事急不得急不得。」一邊說著一邊就開始拉我媽:

  「你別給孩子這麼大的壓力,到時候她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一輩子也得苦。」

  「誰讓她隨隨便便嫁了?」老媽火氣剛上來,轉過頭看見可憐兮兮的我,又淒涼的歎了口氣道,「現在這些男人的眼珠子都被毒日頭照瞎了嗎?我生了這麼好個女兒,他們怎麼就看不見呢?」

  頭一次聽見老媽這麼誇我,我有些受寵若驚。她倒是真沒再說什麼,洗漱了自己躺回臥室看電視去了。

  我撓了撓腦袋,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老媽這個樣子比嘮叨我更讓我煩惱,想著她辛辛苦苦生養我這麼多年,本以為是支潛力股,結果上市後發現,覺得我是潛力股的只有她一個人,這受到的打擊確實是有點大。

  我掏出手機,翻出通訊錄,名字停留在禽獸那裡,猶豫著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敢摁下去。而腦海裡已經不由自主的開始想,秦陌現在在哪裡呢?和家人一起過年嗎?他們家過年會是什麼樣子?他會不會也在被人問起私事的時候想到我呢……

  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在今年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與秦陌交往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在向家裡四處宣揚他快要結婚的事情了。並且成功的以這個理由拒絕掉了N多送上們來的相親者們,把這個年過得舒舒坦坦……

  當然,多年之後,知道這個情況的我是狠狠的抱負回來了的,只是現在,我還在萬分苦惱之中。

  忠於理智,我覺得我應該果斷的對秦陌說不。

  我與他脾氣大不相同,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大不相同,我們的習慣甚至是一些價值觀都是不一樣的。而且誠如楊子所說,我與他都太驕傲,我們太容易硬碰硬的鬥氣,而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最怕的就是斗硬氣。

  我和他在一起,一旦我的喜歡不再,他的耐心消失,咱們就完了。

  我不該答應的。

  但是除了理智,不管是感情還是壓力都在拚命的誘惑我,你該答應的,你難道沒看出來嗎?他對你是有感覺的,只是那樣一個人,他還不知道自己動了心而已。你該答應的,你看看你身邊還有哪個男人可以和秦陌相媲美?還有哪個男人是願意只要你一點頭,他就馬上屬於你的?你應該答應的,因為你喜歡他,不在他的身邊,你的這份喜歡該在何處安葬?

  我突然想,沒有他,我心中的悸動應該算是以一種死無葬身之地的淒慘方式結束的。

  那就賭一把……答應吧……

  我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方僵硬停留,摁……不摁……

  「達拉達拉。」忽然手機震動,鈴聲大聲傳出,我嚇得渾身一抖,逕直將手機砸在了地上。過了好一會兒,等我喘了會兒氣,緩過神來,將幸運得沒有一點缺損的手機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我傻了一瞬。

  鈴聲在這時候斷掉。

  心裡湧起的各種數不清的感覺此時盡化為失落,一邊有點懊惱他怎麼不多打一會兒,一邊又在怪自己這雙賤手!

  「達拉達拉!」

  鈴聲再度響起,我迅速的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斂聲屏氣的接了電話:「喂?」

  「剛才怎麼不接電話?」這話與他平時的冷淡語氣沒什麼區別,聽不出半點指責。

  「剛才,剛才……」我總不能和他說我在想要不要答應他的餿主意吧,情急之下扯了一個想讓我捏死自己的謊,「我拉屎呢,手機掉到廁所裡面去了。」

  「……所以呢……」那邊默了一瞬,我聽見有個氣音在話筒裡吹過,仿似是他在我耳邊輕笑,儘管這笑帶著那麼幾絲嘲諷的意味:「所以你現在是拿著剛從廁所裡掏出來的手機與我講電話麼?」

  我默。

  「還真是只有你能找出來的蠢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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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絕路

  我撇了撇嘴道:「是啊,我蠢,我這麼蠢的人還要勞您來打電話慰問真是對不起了。」

  那邊老實不客氣的接受了我這句挖苦的道歉:「嗯,原諒你了。」

  他這語氣像是施捨了我莫大的恩惠,我氣得牙癢:「你什麼事?」

  電話那邊被我兇惡的語氣沖得一頓,接著一聲輕哼傳來,我能想像得到他眉頭微皺的模樣,他道:「何夕,是你蠢還是我蠢?之前我都告訴過你了,你怎麼還問這種話?我一個大男人半夜三更的給你打電話,除了想追你,你覺得還能有什麼事?」

  這話過於直白,把我震得渾身僵硬,腦袋空白一瞬後一絲燥熱慢慢怕上了臉頰,我就在這寂靜寒冷的冬日夜裡沸騰了一張老臉。

  「你、你你……」我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靜下來,嚴厲的指出他的錯誤,「秦先生,你不喜歡我,請不要說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我需要你。」他淡淡的嗓音擾得我心裡撲通一跳,他也頓了頓,隨後帶著些許輕笑道,「或許你現在也需要我。」

  他這話說得之曖昧,聲色之淫|蕩絕對是那個啥的意思,但是我卻沒有否認,我現在確實需要一個男人,一個正經個男友,一個可以和我結婚的男人。

  我被沉默而沉重的現實逼迫得一聲歎息:「你說得對,我需要。」

  他沒有再打趣我,陪我一同靜默了一會兒後,問道:「家裡逼婚了?」

  我捶地:「秦陌,尼瑪能不能不要這麼犀利!」

  他似是很無奈道:「不巧,我就是瞭解了你一點。」他道,「要理解長輩們的關心,在他們看來女孩子是該早點結婚。」

  沒想到他會安慰我,心中不受控制的一軟,我坐在床上,看著屋裡熟悉的擺設,想初中高中乃至大學,家裡都讓我不要談戀愛,但是一走出校門就又想馬上把我交待出去,可是值得我托付終身的人哪裡那麼好找?

  我心中突然就湧起了一股委屈,鬼使神差的將今天發生的那些瑣碎得不能再瑣碎的事都一一講給他聽,大堂哥的孩子調皮卻可愛,大堂姐的婚事,我媽的嘮叨,我絮絮叨叨的說,他安安靜靜的聽,說到最後,我一聲歎息:「都是這天殺的□關係的錯。」

  他卻笑了:「有個送上門的,你不要?」

  「我是有原則的人。」

  「唔,好吧,原則。」他說得模模糊糊,我沒聽清楚,也懶得追問,撅了嘴道了聲睡了,晚安,便掛了電話。

  這一夜,出乎意料的我睡得十分舒服。

  一覺睡到第二天十一點,我的房門忽然被老媽大力的推開,我眼睛也沒睜,將被子拉過頭蓋住,咕噥著:「一會兒……就再讓我賴一會兒,外面多冷啊。」

  「有人找你。」老媽的聲音夾帶著幾許想壓抑卻沒有壓抑得住的激動,「快起來,你看你睡得這副德性!」

  我拽著被子,像條蟲一樣蠕動了幾下,撒嬌:「再睡一會兒嘛。」

  「何夕!」老媽的尾音提高,像是馬上要揍人。

  「讓她再睡會兒吧,沒事。」

  這個聲音……

  我眼睛倏地睜開,猛的坐起身來,看見臥室門口那個人影時,我瞬間傻了,狠狠拍了自己腦袋幾爪,確信這不是夢以後我驚駭叫出了聲:「你!你是從哪裡躥出來的?」

  秦陌,丫這是要撬了我的老巢啊?

  秦陌挑了挑眉,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但是礙著我媽在此,沒有發作。我媽聽了這話卻怒了:「躥什麼躥?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快去給我好好梳洗了!」

  我抓了抓頭髮:「媽,他……」

  我媽的眼神一軟,過來摸著我的頭道:「媽知道你孝順,可是過年過節的,小秦總也得把自己家顧著吧,老跟著你跑哪裡行?他媽媽也就他一個兒子啊,女孩子還是要通情達理一些。你看小秦今天不就來找你了嗎?」

  我傻眼:「啥?」

  「年輕人氣盛吵吵鬧鬧很正常,你這脾氣就別倔著了,人家一個勁兒的認錯,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快洗漱了,去和小秦好好談談。」

  腦子裡慢慢將老媽剛才的話消化了,我冷笑,奸商啊奸商,你忽悠人都忽悠到我家來了啊。我狠狠的瞪向秦陌,卻見他看著我牆上掛著的藝術照微微走神,似察覺到我欲將他殺之而後快的眼神,他淡淡的回望向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我卻清晰的看見了他眼底惡劣的笑意。

  等我洗漱好了之後,我藉著下樓買早飯的理由,一併將秦陌拉了下去。離開我家陽台能觀測到的範圍,我冷冷瞪了他一會兒,問:「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

  他涼涼道:「你有個很好的朋友,我說我要來向你表白,她就什麼都交代了。」

  程晨你個通敵叛國的二貨!

  我扶額:「秦先生,您這是要把我逼上絕路啊。」

  他道:「如果絕路盡頭是我,你大膽的上,沒關係。」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嗎?我媽會將你當做我以後結婚的對象!這和咱倆在一起完全是兩個概念!」

  「自然是這樣,我媽也是這樣想的。」

  我下巴默默的掉了下去,翻了一雙死魚眼看他:「你玩真的?」

  他皺眉打量我,微抿的唇角在訴說著他的不悅,默了一會兒,他沉聲道:「你一直都以為我是在玩?」

  「不然呢?」

  他抱起了手,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樣:「何同學,毛主席曾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我是紳士,從不耍流氓。」

  我深深歎息,頭一次覺得,在某件事情面前,我可以這麼的無能為力……

  「算了。」我搖頭,「先去吃早飯吧,我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應付你。」我轉身欲走,腳步卻頓了下來,「秦陌,你開車過來的?」

  「嗯。」

  從A城到C城,開車最少也得四個小時,現在十一點,那麼他今天早上肯定七點就出門了……

  「你沒吃早飯吧。」我心裡有點微怒,「真當你自己是金剛了?隨便折騰不怕痛?有胃病也不知道把自己照顧著。」

  他被我罵得一怔,清了清嗓子沒搭腔。我拽了他的手往小區外走,想去找個地方買碗粥,可是過年過節的幾乎沒有小餐館開門做生意,我只好又拽著他回家。

  他這一路倒是走得安靜。最開始本是我拽著他乾燥溫暖的手指,但是到了最後卻是他包住了我整個手掌,在冬天凜凜的寒風中傳給我的溫暖,軟和了我整個身子。

  「何夕。」坐上電梯,封閉的空間裡只剩下了我們兩人,他突然柔聲喚我,「過兩天,去我家看看我爸媽吧。」

  他這話背後的意思我聽得明白。

  我沉默著沒應聲,他的手指緊了緊,愣是撐開我的掌心,變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樣。

  「我可以拒絕麼?」我問。

  「不可以。」他霸道又蠻橫。

  我翻了翻白眼:「那你還問什麼?」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我走了出去。出了電梯,樓道裡有些黑暗,他將我往後拉了拉:「何夕……」

  我不等他將話說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緒,一個轉身,霸氣的將秦陌推到了牆上,直取他的唇畔,舌頭闖入他的唇齒之間,這是一個極具侵略性的深吻。

  在他全然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我又放棄了攻奪下來的城池,全身而退。

  他褐色的眼眸閃著莫名的光。我道:「秦陌,總有一天你會為招惹了我而後悔。」

  「你不是說你現在不喜歡我麼。」我瞇眼,笑道,「未來的某一天,我要讓你哭著說你愛我。」

  微暗的樓道裡寂靜非常,我聽見他微微沉重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

  「何小姐,我同樣期待著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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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徹夜長談

  與秦陌在一起,或許還會與他結婚,那是什麼樣的生活直到現在我也無法想像。

  但是我知道的是,這樣的生活馬上就要開始了。

  今年的春節,我提前三天離開了家,老媽不僅沒有挽留反而幫我收拾了包袱,欣喜若狂的把我送上了秦陌的車。對於我媽來說,女兒可以去另一個男人家過年或許是比在自家過年更欣慰的事情。

  她總擔心我要強的性格會找不到好男人,以後半生沒著落,這下看見了秦陌,她總算可以暫時安一下心了。

  暫時……

  到了秦陌家,秦姨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只是不知為何,這次她看我的眼神比之前更為閃閃發亮了,秦陌的爸爸是個嚴肅而少話的男人,或許是因為久經商場磨礪,讓他的情緒不輕易露於表面,秦陌在這一點上與他爸還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過秦爸爸的身上比秦陌更多了一份睿智和老練。然而在面對秦姨時,這個男人所有的表情都溫柔了下去,眼裡全是一眼便能看見的相惜之意。

  我想,秦陌真是太幸運了,一個富足而完整的家庭,一對恩愛的父母……

  一塊肉丟在我的飯碗裡,旁邊傳來秦陌低沉的聲音:「我爸已經是我媽的了,把你的眼神給我收斂一點。」

  我看了看碗裡的肉,又瞅了瞅身旁的男人,奇怪的問他:「你是在吃醋麼?」

  他冷冷的哼了一聲,不理我。

  我皺眉看了看碗裡的肉,道:「還有,秦陌,不要以為你喜歡吃肉,別人也會很喜歡。過一個節幾斤肉的代價我是付不起的。」

  他將嘴裡的飯嚥下去,斜眼看我,「我給你夾菜還不夠你高興的麼?」

  我氣笑了,一筷子白水青菜搭進他碗裡,盯著他緊皺的眉頭笑道:「你高興麼?」

  秦陌還沒發作,秦姨笑了:「對對,就該這麼收拾他。阿陌,聽媳婦的話,吃點蔬菜。」

  我露出小人得逞的奸笑,想把秦陌氣個半死,哪想他盯了我半晌,卻忽然笑了,那笑容中的溫柔與寵溺看得我血壓猛的一高,心跳頓時紊亂。他老老實實的埋頭啃蔬菜,我怔愣的望向秦姨和秦爸爸,他們也都笑得十分和藹。

  其樂融融閤家歡樂八個字在我腦海裡飄過,我覺得,此時我們就差一個吵鬧的小屁孩來構成一幅完美家庭的畫面了……

  吃完飯,秦陌與他爸爸去房間談事情了,我和秦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正值春節,電視裡搞笑的節目不少,我與秦姨看得都很入神,看到一個笑點時,我倆都樂個不停,連帶著也將我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囧事給聯想出來了。

  我握著秦姨的手興致勃勃的給她說:「您別瞧他,上次我坐公交的時候也遇見這樣的事,一上車,沒了位置,我還沒有找著抓的地方呢,司機忽然就開車了,我又穿著高跟鞋,哪能站得穩啊,一個踉蹌對對直直的就往後面倒。」

  「摔著沒?」

  「沒,我反應多快啊,當下隨手往旁邊一抓,愣是抓住了個軟乎乎的東西穩住了身型,結果等我站穩了回頭一看,您猜我抓的是什麼?」秦姨好奇的望著我,我自己先樂了一會兒,才道,「那是個活生生的六十來歲的老頭的臉!他的假牙都快被我給捏出來了,那時我心裡又是愧疚又是想笑,一個勁兒的道歉,好在那老人家脾氣挺好,裝好了假牙,還誇我『小姑娘,行!反應不錯,就是下手的地方不對!』您是不知道,當時旁邊的人都笑了一片。」

  秦姨笑得停不下來,直嚷肚疼:「哎喲喲,夕夕,你可真是個活寶。」

  電視沒看多久,我和秦姨還樂著,秦陌與他爸便從書房出來了,兩個男人剛談完正事,臉上的表情還有些嚴肅,看見我和秦姨樂呵的這模樣,眉眼不由也鬆了鬆。

  「談什麼這麼高興?」秦爸爸問。

  「你兒子招回來的這個活寶啊,可樂死我了。」秦姨握住她丈夫的手,佯怒道,「你看看你生的這兒子,木訥得和你一樣,半點沒有我們夕夕討喜。」

  秦爸爸淺笑道:「他不是給你討了這麼可愛的一房媳婦回來麼?原諒他吧。」

  「好吧,看在你的面上。」

  秦姨身子弱,沒聊多久秦爸爸便推著她回了臥室。客廳剩下我與秦陌兩人,他斜眼看我:「行啊,這麼快就收服我爸媽了。」

  「過獎過獎,還是比不過秦先生你動作迅速啊。」

  他一聲輕笑:「那麼,何小姐,咱們現在是不是也該回臥房了呢?談談有趣的事?」

  我臉微微一紅,瞪了他一眼:「耍流氓。」然後轉身便跑去了秦陌的臥室,「我先洗澡。」

  窗外的黑夜正濃,大床之上我與他交纏得正歡,忽然,急喘的聲音一頓,秦陌低啞著嗓子問:「你先說好,今晚要不要關燈?」

  「都……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你妹的是不是問得太遲了點!」

  「我是覺得,接下來的事情還是關了燈談比較好。」

  燈光一暗。

  「咦……」我驚疑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完全吐出,便被打斷,接下來便被撞得斷斷續續,我唯有帶著些許憤怒,殘缺不全的說,「我……我沒說,沒說過……要、要在上面!」

  「我們不是、正在談麼。」

  於是乎,今晚我與他徹夜長談……

  翌日清晨,我自秦陌懷裡醒來,窗外的陽光透進來,我看見他長長的睫毛在在輕輕顫抖,似乎也要醒了。

  「秦陌。」我喚他,看見他褐色的瞳孔慢慢對上我的眼,他還有些迷糊,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又準備閉眼睡覺,我道,「我突然想到一個勾引你的法子。」

  他耳朵動了動,然後睜開了一隻眼,接著兩隻眼都睜開了,眨巴了一會兒望向我:「我可以說我有點期待嗎?」

  「必須的。」

  C城遊樂園。

  我轉了一圈,看見翻滾而過的雲霄飛車,突然降落的跳樓機,旋轉著的大擺錘,聽著刺耳而激動人心的尖叫,我拍了拍微微有些石化的秦陌的肩:「讓你見識見識姐橫掃遊樂園的英姿!」

  他扶額歎息,近乎喃喃自語的說:「我應該想到的,我應該想到的……」

  我哪聽他廢話,拽了他便進行了一系列驚險而刺激的項目,越是驚險的我玩得越開心,秦陌有時會掙扎很久,最後卻被我一句「你太慫了。」給慫恿上去。

  一圈玩下來,我有些頭暈腿軟,但心情卻是無比亢奮的,秦陌的表情依舊如往常一般平淡,只是臉色有些發青,我叉腰大笑著望他:「秦陌,爽不爽?」

  他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何小姐,你勾引人能不能用委婉一點的法子?」

  我邪笑著挑起他的下巴:「秦先生,這就是你看上的姑娘,你還敢往家裡帶?」

  他淡定的扭頭躲開我的手,喝了口水道:「都帶家裡好多次了,何夕你省省吧,被吃拔乾淨的人就別再掙扎了。」

  我一聲冷哼,他這樣淡然的表情讓我不爽極了,我望了望不遠處的鬼屋道:「秦陌,咱們去那裡吧。」

  他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很是不屑道:「我會去那麼幼稚的地方麼?」

  我冷眼望他,他沒聽見我反駁的聲音,奇怪的抬頭看我,我與他靜靜的對視了半晌……

  於是乎,我牽著他去了那個非常幼稚的地方。

  這個鬼屋做得很不錯,但是對於我和秦陌這樣級別的人來說都是小兒科,一路的黑暗,他牽著我的手走得相當坦然,不管是半路突然閃現的綠光還是從地下猛的蹦起來的木乃伊,他都視若無睹的帶著我走過。

  不得不說,他的背影和溫熱的手掌,讓我有點點失望之餘生出了更多的安全感。

  「秦陌,你不怕麼?」我指著突然拽住他腳腕的那只蒼白的手道,「我都有點被這東西嚇到。」

  他回頭,面容在四周慘白的光中顯得有點陰森,他道:「這些東西太拙劣了。」

  「那你為什麼不往前走了?」

  「他拉著我不放。」秦陌指著他腳腕處的手說。

  我默了默,乾笑道:「我想,大概是剛才我一驚之下踩了他一腳的原因……」

  這些鬼屋裡突然伸出來抓人的爪子自然都是人扮演的,剛才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腳腕,我只是下意識的掙開,然後用鞋跟碾了一下那個「不明物體」,我想那只爪子應該疼得夠嗆……

  秦陌默了一會兒,我趕緊賠笑道:「你等等,我給裡面的人道個歉。」

  「師傅!」我拍著木板做的牆壁道,「剛才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

  裡面沒人應聲,我有些奇怪:「他還是不肯放了你麼?」

  秦陌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我心道這個鬼屋的工作人員還真是不講理,在被驚嚇到的情況下,我做出那樣的反應實屬正常,我都道歉了,他為什麼還要為難我們。

  我又拍了拍牆,好聲好氣的道歉,但是抓住秦陌腳腕的手就是不放,我怒了,蹲下去想強行將那五根手指掰開,可是當我觸碰到那隻手時,我手指猛的縮回來:「這……這人手怎麼這麼冰……」

  秦陌道:「嗯,我的腳都被凍得痛。」

  我抬頭看秦陌,只見他的臉色在爆閃的慘白燈光下顯得十分詭異,我心頭一寒,強裝淡定道:「少來,你以為能嚇到我。」

  「真可惜。」

  腳下的牆根處有個半個人頭大的黑洞,抓住秦陌的那手便是從那裡伸出來。我心裡夾帶著些許害怕和好奇,慢慢低下頭去,望向那個黑漆漆的洞裡:「師傅……」

  忽然,一張慘白的臉從那個洞裡一閃而過,我心頭猛跳,一聲驚呼不可抑制的破口而出,我趕緊站起身來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秦陌想拉我但卻沒拉得住,我撞上身後的那道牆,力道之大撞得內裡空洞的木牆發出一聲巨響,我只覺背後的牆震了震,然後有一個不明物體砸在了我頭上,潑了我一臉的不明液體。

  是什麼……這種味道好臭,不會是硫酸吧!

  心中駭然,我連連驚呼。

  「何夕!」秦陌的聲音中帶了點慌張,我還在茫然之際,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將我攬入懷裡,「沒事,沒事。」他輕聲安慰,但是手有些發抖,「我先帶你出去。」

  此時我也沒有去追究那個拽住他腳腕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腦中一片混亂的被他帶出了鬼屋。

  見了陽光,我亂糟糟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許多,這時我才發現周圍好多工作人員都圍了過來,大家的神情都有點不可置信,甚至帶著驚惶。

  我有點茫然,秦陌也緊皺眉頭,不停的問我,哪裡痛?

  我盯著他焦急得有點不知所措的模樣看了許久,最後竟莫名其妙忽然笑出聲來。

  四周頓時抽了一片冷氣,秦陌也有些傻傻的怔住。

  我這才感覺到自己臉上有些繃,伸手一抹,呵,好傢伙一手的鮮紅!我自己也駭了一跳,我這是什麼時候流的血……然而再仔細一看,這過於鮮艷的紅色分明就不是血。

  更像是……

  「哎呀!那是顏料!」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女生總算認出了我臉上的液體,「前些天重新裝修的時候留在裡面的,美女你快來,我帶你去洗了,這個顏料乾了可就洗不掉了。」

  聽得這話,我虎軀一震,趕快跟著那工作人員走。秦陌卻在我身後拉著我沒撒手,我氣急:「你是要我毀容麼?以後我天天畫著這張川劇一樣的臉和你出門,看誰丟臉!」

  他被我吼得愣了愣,這才放開手。

  我沒心情去搭理他眼中各色的表情,急急忙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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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你真幼稚

  在我幾乎搓掉自己一層皮後,臉上的顏料總算是被我洗乾淨了,只是毀了這身衣服,以後都沒法穿了。

  走回秦陌身邊,工作人員正在和他道歉,我氣憤的上前,對著主管說:「鬼屋這種東西不過是讓人玩玩就好,你們的工作人員這麼做,真是太過分了!雖然是我不小心踩了他一腳,但是也不帶這麼報復的,要嚇出毛病來了怎麼辦!」

  主管的態度很好,我一邊說他一邊點頭道歉,但是聽完我的話之後他愣了一愣:「我們這鬼屋裡面從來就沒有工作人員。」

  「胡說,那一路走來抓我腳拍我肩的是什麼!」我以為他在推卸責任。

  「以前的鬼屋裡面確實是有人在進行扮演,但自從我們重新裝修後,把那些東西都改成機械的了,鬼屋裡沒人。那些抓住腳的手只要輕輕掙一下便會自動放開的。」

  我面色一青,只覺胸腔裡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那我我我……」

  「咳嗯。」秦陌清咳了一下,有些心虛的看了我一眼,「當時,我以為你在和我開玩笑,就一直讓它抓著沒動。」

  「可是重點不在這裡啊!」我比劃了幾番,發現沒有言語可以表達我的心情,於是斂了表情,正色道,「我看見有臉從下面飄過去。」

  這陰氣森森的話一出,眾人皆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很不給面子的都笑了。

  主管壓著笑:「臉……臉麼?人臉?」

  我歎氣:「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人……」

  秦陌的手搭上我的額頭:「你嚇糊塗了?」我拍開他的手,有點生氣道:「我說真的!」

  一旁的工作人員道:「小姐你一定是誤會了,如果你還是覺得害怕可以到我們後台來看看,我相信你應該能再看到那張臉的。」

  我心裡好奇又害怕,踟躕著不敢跟人家走,秦陌將我的手一拉,拽著我便跟了上去。

  「不看個清楚明白,晚上還怎麼睡覺。」

  他是這樣說的……

  進了人家的工作後台我才發現,原來我們在黑暗裡繞了那麼久的路程,不過就是這麼一個圓形的構造,裡面各種道具交錯,偶爾還能聽到新進去的遊客的尖叫聲。

  遊客一邊走一邊不停的觸動機關,後台裡面的道具就不斷的飛出去又收回來。我看到的那張臉其實只是一個白衣妖怪的面部,它的行徑路線很簡單,從左邊靠著地面移動到右邊,然後在一個機關口跳出去嚇人。我彎腰下去看那個黑漆漆的機關洞口的時候正巧看見它飄過,被嚇得神智全無的我埋著腦袋走完了後半程,自然沒有看見它從該出來的地方跳出來時的場景。

  真相大白,我長舒一口氣。

  因為衣服被染了如此大一片血一樣的紅色,我的遊樂園勾引男人計劃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最後只得提前結束。

  上車之後秦陌半是感慨半是好笑的說:「你今天是來給我演示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句成語的悲慘麼?」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一邊倒車一邊揶揄我,「還是你想告訴我,事倍功半到底要怎麼做?」

  「草,姐再也不信韓劇了,什麼遊樂園是個製造美好記憶的地方!」我氣呼呼的扭頭不看他。窗外的風景不斷流逝,我斜眼掃了一下,小聲問,「秦陌,你今天到底有沒有被勾引到……一絲絲?」

  他沉吟了一會兒,似思考如何回答:「何夕,打個比喻,如果把勾引男人比作捕魚,你如果撒個網,我就安安靜靜配合著鑽了。可是……」

  「可是?」

  他淡淡斜了我一眼:「你架了一門鋼炮,用穿鯨魚的漁叉狠狠轟了我一槍。」

  「所以呢?」

  「現在海面上飄著我的碎屑,你看著辦吧。」

  車裡靜默了許久,我長歎一聲:「秦先生,咱們去吃飯吧,我要吃生魚片。」

  第一次勾引秦陌,在我狂吞生魚片的落寞中慘淡謝幕。只是那天晚上,在「辦事」的時候出了個小插曲……

  「唔……」秦陌一聲悶哼,動作越來越快,黑暗之中我突然想起今早的那件詭異的事情,我渾身一震,逕直將秦陌推開。

  我急喘不斷,他怒火大熾:「何夕!」

  「我……我想起了。如果那鬼屋裡都是機器,我踩到的那隻手是什麼!」

  「你管它。」

  「不行,沒搞清楚不辦事!」

  「人生總有事情看不透。」

  誠如秦陌所說,人生總有事情看不透,就如同我至今不知在鬼屋中踩到的東西是什麼一樣,我也不知道我與秦陌為什麼簡單的開始,簡單的……結束。

  過完了年,自然又要開始忙碌的工作。我忙,秦陌比我更忙,一沒注意,等我想起來時,我與他已經三天沒通過一個電話,這對於才開始戀愛的人來說實在不正常。

  然而我也沒心情去計較這些,開年我便接了一個單子,客戶是一對新婚夫婦,屋子是小戶型,要求裝修溫馨而有個性。夫婦倆與我一般大,同齡人總是好說話,沒一會兒我就與他們混熟了。第一天見面我依著他們說的感覺簡單畫了幾幅草圖方案給他們看,然後讓他們挑選幾個比較中意的,我再回去繪製細節。

  晚上我正在辦公室畫圖,程晨給我打了個電話。

  說到程晨,自從上次她與沈熙然在我家大門那個啥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那晚我去了秦陌家,也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她沒問我那晚去了哪裡,我也沒好意思挑出這個話題。所以我倆很默契的將那些天的事跳過了。

  而今天她打電話給我……

  「夕夕,沈熙然向我求婚了。」

  我一呆:「那很好啊……你哭什麼?」

  「我,我不知道,就是止不住眼淚……我害怕,又有點……說不清楚這感覺。」

  我抹了兩地冷汗,安慰道:「喜極而泣吧,而且你年紀也差不多了,和沈熙然愛情長跑這麼久也該有個結果了。你們時間定在多久?」

  「三月份。」

  我點頭:「好,到時候我送你個大大的紅包。」

  她又在那頭胡言亂語了一陣,我表示理解的將她那些毫無組織的語言聽完,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我在超市看見和沈熙然一起走的女人是他請的婚禮策劃師,從那時開始沈熙然便準備給程晨一個盛大的婚禮了,從求婚到結婚,每個步驟都精心準備。力求徹底捆死這個女人,讓她的世界裡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

  我覺得程晨日後一定會有個幸福的婚姻生活。

  程晨將她與沈熙然的事情說了二十來分鐘,在我以為她終於平靜下來要掛電話之時,她突然道:「對了,還沒說正事呢。」

  我撇了撇嘴:「喂……你以為我很閒麼?」

  「知道你忙才給你打這個電話的。」她在那邊呼了呼鼻涕,道,「你和秦陌在一起了?」

  我想起她通敵叛國的那件事,一聲冷笑:「托你的福。」

  「夕夕,可能說這些事算我多嘴,但是我覺得吧,像你這樣把戀愛對像當做結婚對象的女人是應該適當瞭解一下對方的經濟狀況的。」

  我一邊審著剛才畫出來的草稿圖,一邊答應:「唔,他的經濟狀況很好,把何夕當豬養也能餵上十個柵欄。」

  「我知道秦陌現在用錢肯定不是問題,我說的是秦氏。」

  程晨的語氣有些沉重,我不由也認真聽了起來:「秦氏怎麼了?」

  「昨天沈熙然給別人打電話,我不小心聽到了幾句,貌似是說秦氏內部資金流動出了什麼問題,連在美國的秦大總裁都回來親自坐鎮了。具體什麼事我也不知道。但是夕夕,秦陌這樣的家庭,一旦出事一定是天翻地覆的,到時候你……」

  「到時候再說吧。」我想秦氏那麼大的企業不會因為一點點資金流動說垮就垮了。而且就算秦氏真出了什麼問題,那與我和秦陌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與他只和愛情有關。

  掛了程晨的電話,我握著筆卻怎麼也沒辦法在紙上畫出線條了。

  定不下心,我索性扔了筆,提包走人。

  走過每天回家都要穿過的街道,轉一個彎,我看見一輛熟悉的越野車正停在我家樓下,秦陌倚著車前蓋站著,一點橙黃的光在他指尖閃爍。

  我幾乎從沒見過他抽煙,即便是在我與他一夜情之後,那著名的「事後一支煙」也沒有出現在他的手上。

  我盯著他,不由輕輕歎息。

  他轉頭看見了我,站直身子,看了看手錶皺眉道:「這麼晚?」

  我撅著嘴上前:「你又沒說過你要來,難不成我還要每天呆在家裡等你臨幸麼?」

  他高傲的瞧我:「你不該?」說完這話,他肚子忽然發出了「咕」的叫聲。

  我眨巴著眼,盯著他在昏黃的路燈下變得有些紅的臉不厚道的笑了。見他要惱羞成怒,我立馬拽了他的手往樓上拖:「我該,我該,妾身這就為您準備飯食。」

  看著電視,我與秦陌縮在小沙發上,大口吃著泡麵,秦陌一邊吃一邊嫌棄:「何夕,我是怎麼想不通了,居然跑你這裡來。」

  「你現在可以想通了,走吧。」我筷子對著大門一比劃,擺足了趕人的架勢。

  秦陌淡淡掃了我一眼,「我現在就是想不通。」

  「秦陌,你真幼稚。」

  他冷哼一聲:「那就別和我計較。」說著把我的面也搶過去吃了。

  我本就不是很餓,索性放下筷子撐著腦袋打量他,秦陌在我灼熱的注視下泰然自若的吃完了面,一邊擦嘴一邊問我:「何小姐,你又在想法子勾引我?」

  「是啊,勾引到了麼?」

  「尚需努力。」

  「唔,可是我卻覺得我成功了。」我霸氣的勾起秦陌的下巴,在他唇上輕輕一咬,笑道,「至少現在只有我敢這麼做。」

  他抬眼看我,眸色漸深,映著頭頂的燈光,我將他眼中的因疲憊過度而泛起血絲看得清清楚楚。

  「何夕。」他正色喚我,「如果讓你與我一起去國外生活,你去麼?」

  「去多久?」

  「一輩子。」

  我默了默:「不去。」我緊緊盯著秦陌的雙眼道,「這樣說雖然有點過分,可是感情的事我不會拐彎。秦陌,我還沒有喜歡你到不顧一切的地步。」

  他望著我看了半晌,終是挪開了眼神:「這樣也好。」

  秦陌的這句話終結了我們今天所有的交流,晚上十點,秦陌從我家離開。我站在窗前看著他遠去的車燈,心想,原來我與秦陌之間除了愛情還有讓人難受卻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我沒那麼喜歡他,他也不是非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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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為了生活狼狽的模樣

  不管日子怎麼過,地球還是一成不變的旋轉著,日出日落,時間從不為誰慢下腳步。

  轉眼便到了三月初。

  程晨的婚期將近,她整日焦躁不已,每天拼了命的買東西,誓要將自己多年攢的工資全部花光,用她的話來說就是:「這些錢嫁進沈家門後就不再單獨屬於我了,我得把它們全部都換成衣服包包化妝品,讓沈熙然想用也用不了。」

  當然,沈熙然是不會在意那些錢的。有時候程晨還與我抱怨,為什麼她卡裡的錢越用越多。我不用腦子也知道,除了沈熙然那個冤大頭,誰會這麼把這個傻妮子供著。

  我與秦陌的關係平平穩穩的進展著……我是這樣認為的,但是用程晨的話說,便是:「你們在戀愛嗎?我以為你們已經結過婚五十年了!」

  我與秦陌處在一種「金婚」的狀態中——相處和睦,因為我們都各忙各的,偶爾通一下電話,通電話多半是為了一起吃晚飯,而一起吃晚飯多半是為了一起睡覺……

  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我也說不清楚,我知道秦氏這次出的問題不小,他的壓力與忙碌可見一斑,而我手裡拿著兩個單子,另外還要帶實習的新人,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到了二月底的時候,我與秦陌幾乎失去聯繫長達十天,如果不是因為婚前焦躁症的程晨每天纏著我,她實在看不下去的提點了我一句,連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個有男朋友的女人。

  我給秦陌打電話約好時間見面,但每次都因為「忙」而夭折了。

  生氣?或許有,不過在一堆圖紙面前,我很快就把那種情緒給忽略掉了。

  很忙,沒錯,姐也一樣。我甚至沒有時間停下來想一想,我與秦陌兩人真的適合嗎?真的可以牽著對方的手走完下半輩子?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了程晨結婚那天。

  三月,春花漸次開,各種病毒也相繼復甦。我在忙碌的工作中光榮的感冒了,因此也推掉了做程晨伴娘的工作。

  因為沈家家庭各種複雜的關係,婚宴被分成了兩部分,一個在酒店樓下的草坪上擺成西式的,一個在酒店樓上的包廂裡擺成傳統中式的。而我自然被程晨邀請到西式宴席那塊去,秦陌則被邀請到中式宴席那塊去。以至於宴席都快吃完了,我與他也沒見上一面。

  即便是在今天,我的事情也沒有變少,新人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來,左一個何姐右一個何姐的問,承辦商那邊的電話也不少,我一邊呼鼻涕,一邊躲在角落裡打電話,剛掛掉一個,又是一陣鈴聲響起。

  我頭暈得想摔了手機走人,但是看見屏幕上跳躍的名字後,我唯有認命的接了起來。

  「程大小姐,你不是在結婚麼?怎麼還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你家秦陌要出事了,快上來看看。」

  我渾身一震,忙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提足了精神氣兒踩著高跟鞋急急的坐電梯上了樓去。

  電梯門一開,許久不見的王大貓正站在電梯口,見過下來,他小聲道:「程晨叫我出來接你的,在最裡面的那塊地方,都是些政商要人,你上去簡單的說兩句話,幫著喝杯酒,然後帶秦陌離開就好了。下面我們幫你解決。」

  我一邊走一邊問:「到底怎麼回事?」

  「你知道秦氏最近資金出了問題?」

  我皺眉應了聲。

  大貓無奈道:「這社會啊,只有錦上添花的,沒有雪中送炭的,而秦陌被最壞的落進下石找上了。」

  沒時間多問別的,侍者已經幫我推開了宴廳的大門,王大貓不適合與我一起出現,所以他躲在了門的另一邊示意我進去。我深吸一口氣,心道,尼瑪,秦陌,姐為你都豁到這地步了,你要是以後敢對不起我,我就在你的眉毛上擦脫毛膏!

  中式宴廳裡顯然比下面的西式宴席要規矩正統許多,我進去一看,沈熙然與程晨那對新人正在宴廳東邊與人敬酒,然而我所熟悉的那個人的身影卻在宴廳西邊的一處飯桌後站著,他的對面還有一人,似乎在與他說著什麼話,然後兩人將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我只覺自己的胃都疼得抽搐了一下,拉出個笑臉便走了過去。

  一桌的男人,每個人臉上都是客氣而禮貌的笑,我沒一個人認識,但都一一笑著點了頭,最後才把我身邊這個男人的胳膊抱住:「阿陌。」我小聲埋怨,「不是說好陪我去醫院的麼?」

  正巧我感冒,鼻音夠重,演上一演也不讓人覺得突兀。

  我抬頭望了秦陌一眼,他神智清明,口舌清楚的應了我一聲:「啊,瞧我都忘了。」一邊說著,身體的重量卻不由自主的往我這邊傾,我忙裝出親密的樣子與他湊做一塊兒。

  我見識過秦陌喝醉時的武裝,他總是把面子功夫做得那麼好,誰也看不出他還能喝多少,但是我想他的胃已經在拚命叫囂了。

  我知道越在這裡多待一分鐘,秦陌便越難受。忍不住,我索性主動出招,雖然要吃點虧……

  吃就吃吧……

  「真是不好意思。我叫何夕,是阿陌的女友。」我對那一桌的男人微笑道,「因為我也是女方那邊的好友,所以一直在幫著她張羅下面的場子,這不,忙到現在才有時間上來。」

  「何小姐多禮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笑呵呵的說。

  我一隻手圈著秦陌的腰,另一隻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了起來,道:「這杯酒就當是何夕來晚了給各位賠給不是,我先乾為敬。」言罷仰頭便悶了這杯酒。

  眾人皆挑眉看我,一時沒人搭腔。

  我只有乖乖的唱獨角戲,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這杯酒再敬各位,謝謝各位今天對阿陌多多照顧。」仰頭喝下第二杯,我又迅速的斟滿第三杯酒,「第三杯酒向大家告罪,實在是因為今日感冒……」

  「何小姐豪爽。」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叫住我,他長得肥頭大耳,平時不知吃了多少油水,「我見在座各位都對何小姐的酒量感到欽佩……」

  我可不敢讓他把話說完,言語上我可鬥不過這些老狐狸,唯有先發制人道:「不敢當,我聽先生您說話,感覺您精神氣十足,想來您一定也是海量,何夕為表敬佩,請容我敬您一杯。」

  將手中的第三杯酒一飲而盡,我立馬又倒上一杯:「其實先生您不知我之前早在報紙上看過你的新聞,對您十分仰慕,今日得以親眼見到您實在是榮幸,這杯酒,我再敬你。」

  我手中這個杯子,一杯酒大概有一兩半,我連著乾了四杯,已是六兩白酒下肚,眾人看我的目光漸漸都有些變了。

  秦陌的手在我腰間收緊,像是擔心的惱怒,又像是無奈的克制。我沒有搭理他,接著為自己倒上第五杯酒,繼續對著那個五十來歲的男子道:「剛才聽先生說稱讚我的酒量,何夕實在感到深深的惶恐,我相信在長輩您的面前,我這點小把戲還是拿不出手的,不過為您看得起我這一點,請讓我再敬您一杯酒,以感謝您的知遇之恩。」

  將飲盡的空酒杯放到桌上,我又慢慢的給自己斟滿,這次我拿起酒杯,卻沒急著說話,而是環視一圈,看看還有沒有人敢起來找茬。

  果然,酒桌上就怕人拚命,這次大家都很沉默的配合了我。

  我笑了笑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前幾日不小心感冒了,今日預約了醫生要去看病,所以接下來可能無法奉陪了,請允許我用這最後一杯酒敬大家以謝罪。」

  一瓶白酒被我這樣迅速的幹完了。我挽著秦陌的胳膊,帶著他半點也不失禮節的走出了宴會大廳。

  後來據程晨說,我因為這一頓酒在C城的政商界裡名字響亮了許久。

  當然那些都是與我無關的。

  廳外,王大貓一邊搖頭一邊對我豎起了大拇指:「夕哥,任他歲月流逝,您自日漸彪悍啊,小人叩拜。」

  我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裝得酷酷的說:「幫我叫車。」

  只有我知道,現在我已有些控制不了麻木的肌肉了,我穩住自己的身子,緊緊的將身旁的秦陌抓住,他的眼已經半睜不睜的快閉上了。大貓半是扶半是拖的把我倆弄進了電梯裡。

  王大貓暫時還不能離開婚宴,只有把我和秦陌送到出租車上,多塞了百塊錢到司機手裡,交代他好好照顧我倆。他再三確定了我與秦陌的狀況,才重新上了樓去。

  出租車上,沒坐一會兒我便開始感到一陣胃寒,開了窗戶便開始吐。司機在前面堪堪叫苦,我回頭一看,秦陌可不也趴在另一邊的窗戶上吐麼……

  「哈……嘔!」

  在這麼倒霉的夜晚,嘔吐物的味道亂躥的車廂裡,我一邊趴在窗沿難受的嘔吐,一邊顫抖著想笑。

  秦陌,你看咱們為了生活狼狽的模樣……

  在出租車司機的幫助下,我與秦陌總算是回到了家——他家。

  我花著眼在他身上摸了許久才找到鑰匙,進門,上樓,將秦陌扔到床上,緊接著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驀地一黑,身子軟軟的趴在地上……

  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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