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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和我鬥你還不夠格

  再次醒來是在一片漆黑的病房。

  被子上消毒水的味道讓我很不舒服。我雙手摁在胸口上,那處似乎頂著什麼硬物,令我呼吸不暢。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我轉頭一看,窗外已是一片黑暗。

  最近老是流血受傷的。我認為我是時候該去燒燒高香了。

  「咳咳……」黑暗而安靜的環境中突然傳來男人咳嗽的聲音,我驚了一驚,尋聲望去。卻見病房沙發上有個裹著單薄的被子蜷縮著睡覺的身影。

  「老爸……」我戰戰兢兢的喚了聲猜測中的人的身份,所幸沒有回應。想了想,我又喚,「秦陌。」

  那人下意識的應了一下,又轉了個身。在我以為他會接著睡下去的時候他卻猛的坐了起來。

  我被他快速的動作嚇了一跳,呆呆的望著他。只見他抹了把臉,長歎一聲,像是有數不盡的無奈。接著他起身開燈。突然的燈光耀得我眼花。不得不虛著眼適應了好一會兒。等我將周圍都看清後,秦陌已經站在我的病床邊。

  他伸出手:「拿來。」

  我怔然:「什麼?」

  他的耐性似乎被耗光了。一把掀開我的被子,在裡面一陣摸索。我一聲驚呼反射性的往後一退,結果卻生生從床上摔了下去。

  尾椎一陣悶痛,他沒有給我半點叫喚的時間,繞過床徑直向我抓來。

  我氣得想大叫非禮。正值此時,病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我與他同時轉頭望去。

  是病房巡夜的護士。護士看見屋內的場景渾身似激動似羞澀的一震:「你們……你們這是……」然後她嬌羞的埋下了頭:「其實,其實醫院的床不大適合做這樣的事。」

  做你妹!我在心中破口大罵。

  秦陌也怒氣不小:「出去!」

  小護士被喝得雙眼一紅,淚盈盈道:「我只是、我只是好心建議。你女朋友身子不好……」

  趁著小護士與秦陌說話的時間,我慌忙摸索了一下全身,終於找到了秦陌要我拿的東西——他的手機。

  被我緊緊的卡在胸口雙|峰之間,又用手死死摀住……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初醒時的那聲長歎是在歎息什麼了。

  我抬頭掃了他一眼,他還在應付那小護士。我轉身趴下,掏出手機,兩下便翻到了那個音頻,手指快速的一點,邪笑著將音頻徹底刪除。我欣喜若狂的仰天長笑三聲,把他手機扔到床上,得意道:「還給你還給你!」

  秦陌看著被我扔在床上的手機,臉色黑青了一圈。

  我眼珠子一轉突然又想到了一個讓秦陌無法辭掉我的辦法。我捂著後腦勺柔弱的往地上一躺:「哎呀!好痛啊!」

  他視若無睹的捻起手機,抓著床單把手機狠狠擦了幾下,然後毫無留戀轉身便走。我指著他的背影做哭腔道:「你要是走了一定會後悔的!」

  他走到門口的身影一頓,回過頭來看我,滿眼皆是「你摔瘋了?」的嘲諷。

  一旁的護士小姐看得一頭霧水,我打著哈哈讓她出去。

  關上門,房間裡又只剩我們兩人。我捂著屁股坐回床上,盯著秦陌正色道:「秦先生。發生之前那些事我真的表示非常抱歉和萬分遺憾。但是這個單子我真的不能丟。相信同為職場人,你應該能理解我的難處。」

  「不理解。」他指著牆上的時鐘道,「你已經耽誤我很多的時間了,相信同為有腦子的人,你應該理解我有多不想見到你。」

  我笑道:「我當然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同時也不想把你推我下樓梯,並意圖對我施暴的事情鬧大。」

  此話一出,他眉目一沉,盯了我半晌,倏地笑了,眼中儘是犀利的寒刃:「何小姐,和我鬥你還不夠格。」

  這話著實不假。如果不是為了保飯碗,我打死也不願意與他為敵。

  我在心裡暗暗歎氣,面子上卻仍要把戲做足了:「秦先生,我自然知道你這話不假。但是,我相信一個做企業的人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自己有一個狼藉的名聲。如果我爆出那樣的醜聞,不管是於您個人,還是於您公司都是很不利的。即便您能一手遮天的將這個消息掩埋,但是我相信,您在掩埋消息上所耗的精力肯定比讓我幫你裝修房子的精力大。」

  「我知道您對我有許多的意見,不喜歡見到我,說實話,見到您也讓我挺不好意思的。但是為了工作我不得不如此。我相信秦先生一定也知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您何不將我們之間的這次合作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交易,不是交易您的房子,而是交易讓我不要胡言亂語的代價。」

  他摸著袖口的扣子,我看得出來他已經在思考我的意見了。

  我不要臉皮的再接再厲道:「更何況你現在最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快速入住的房子。在業界,我所做出來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交給我來完成這個工作您並不吃虧。因為個人的感情而挑起這麼多麻煩的事端著實不像是一個優秀領導者所做的明智決定啊。」

  將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我就此打住。

  房間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笑道:「何小姐口才不錯。」

  聽他這話,我知道這事情十之八九成了,於是也抹了把冷汗,客套道:「過獎,只是以前曾參加過學校辯論賽而已。」

  「你用樓梯上這一摔,換來了你所想要的所有東西,雖然手段卑劣,但是目的確實達到了。」他道,「明天你還是繼續工作。你的酬勞我絕不會剋扣半分。但是也請你在這段時間……不,從此以後別讓我再在任何地方看見你。」

  我立即狗腿的點頭:「秦大老闆放心,以後我見著您絕對砍了頭揣著走。」

  哪還等我說完,房門「彭」的一聲已經關上。聲音雖響,表示著關門者的心情不佳,我卻激動的在床上跳了兩跳,扭著屁股吼了好幾個「yes」。

  飯碗保住了,全天下哪還有比這個更美好的事呢!

  我跳回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住。長舒了一口氣,美美的閉上眼正要準備睡去,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精光——

  今天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做呢?

  算了,管他的,反正不會是什麼大事。

  第二天我纏著一腦袋繃帶從醫院直接去了公司,同事們見了我都驚了驚,挨個問我怎麼了。我只哈哈笑道說是運氣不好,被客戶家的廁所門夾了。

  他們只奇怪客戶為什麼那麼早就裝了廁所門,倒也沒有再問我其他的。

  在公司收拾了下東西,寫了幾個設計方案,我決定還是要去實地看看才行。拎包起身,恰巧看見了正在複印文件的趙姐,腦海中又是一陣精光閃過。

  昨天,我貌似忘了一個人。

  陳尚言他好像約我看電影來著……

  我慌忙掏出手機一看,早已停電關機。我捂著頭一陣沉吟,在抽屜裡翻出充電器,充電,開機,一看,我傻眼了,昨天關機之前有二十來個未接電話,全是同一個人打的。

  心懷著些許忐忑,我撥了個電話回去。

  沒人接聽,我又撥了一個,響了許久,終於有個略顯沙啞的聲音接起了電話:「喂?」

  「呃……我是何夕。那個……」

  「夕夕?」那邊的聲音一亮,極是欣喜道,「你終於肯理我了,你還生氣嗎?」

  「生氣?」我一頭霧水。

  「夕夕,昨天沒去赴約是我不對,但是確實是因為有個病人要動緊急的手術。等我做完手術後,我給你打電話都沒人接,我知道你……」陳尚言焦急的跟我解釋著他昨夜失約的原因,我聽得嘴角不斷抽搐,敢情他也沒也沒去啊!

  我只得摸著腦袋笑道:「哈哈,沒事沒事,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陳尚言又是一陣深深的愧疚。我好生安撫了一會兒,他才終於罷休,最後約了我今晚下班後去吃飯。有飯蹭我自是欣然答應。

  搞定了這邊,我開始專心的準備工作。

  裝修秦陌的房子是我工作以來接到的最艱難的任務。要求裝修速度快,設計又有許多限制,最主要的是——沒辦法和客戶面對面的溝通。但是以Lisa所說的那幾項要求,我大致確定了歐美簡約風的裝修風格,然後與Lisa取得了聯繫,決定明天便把大致的設計方案拿給她看,或許是通過她再拿給秦陌。

  但是不管給誰,今晚我已經注定是熬夜的杯具命運。

  與施工隊伍取得了聯繫,一整天我都在秦陌的「家」裡做著各種記錄並尋找靈感。

  忙碌時,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與施工的師傅們告別後,我拍了拍一身的灰便去赴約了。

  到了約定的地方,我遠遠的便看見陳尚言站在樹下正在打電話,不便打擾他,我悄悄的走過去。等走得近了,聽見他有些惱怒的聲音:「我已經說過了,我有女友。昨天的事只有這樣一次。」

  呃……我抹了抹頭上滲出來的冷汗,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別說了,如果你還是執意這樣,我就只有把你調走……夕夕!」他轉頭恰恰看見了我,驚慌失措的掛了電話,站在那裡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

  我心底一聲歎息,臉上卻掛起微笑著向他走過去:「等多久了?」

  「沒……沒多久。」他撓了撓頭,臉上又微微紅了起來,待看見我頭上纏的繃帶時怔了一下道:「這是怎麼了?」

  我又如是的把「廁所門」理由說了一遍,隨後便拽著他往餐廳走:「忙了一天,餓死了,先吃飯。」

  他任由我拉著,手心微微發燙:「夕夕,剛才……你到多久了?」

  「剛到。」

  我答得十分淡定,因為在我看來,我與陳尚言現在只是在「談談」。就算以後真的會結婚,那也就只是結婚而已。愛情,在這個年頭畢竟是一個奢侈品。我消費不起,自然也嘗不到愛情的售後服務——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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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勞心勞力的悲慘人生

  忙死忙活的工作了大半個月,設計方案定下後,我就一直在忙具體的裝修事宜。

  前幾日傻了一般的趕圖,做模型,後幾日瘋了一般在各種大市場與秦陌的家之間來回奔波,與施工的師傅交流,與供應商量,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回家沾床就睡,各種風花雪月的事情自然也離我無比遙遠。

  我私下與謝不停說了許多次讓他找個實習生來幫我。但都被公司用人緊張的理由個擱置掉了。為此我險些當著謝不停的面發飆。

  敢情我不是公司的人麼?我是猩猩金剛還是變形金剛,我就是去挑糞也得有個擔子來幫我吧!以前做單子派個實習生在旁邊邊學邊做多麼方便容易啊!現在為什麼就不派了?真把我當地外生物,所向無敵了不成!

  可是哪還有那個精力和時間發飆,施工師傅的電話一來,我立刻又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去。

  而經此一事之後,我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對我動手腳。謝不停雖然廢話多,但一直是個體諒員工的上司,派我一個實習生並不是什麼大事,公司再缺人也不至於缺到這個地步。這不是很明顯的在與我為難麼!

  然而謝不停能把這個單子給我做,一半是相信一半是對老員工的關照,他絕對不會因為誰在背後說了幾句閒言碎語而對我突然生了偏見。

  唯一的解釋便是,那個讓他對我生了「偏見」的人與他有直接的利益關係,給他施壓,讓他為難我。

  我動動腳趾頭就能想到那個人是誰。

  除了秦陌,現在還會有誰與我有過節又與謝不停有直接的利益關係。

  那貨就是覺得在我這裡吃了虧,心裡不滿,非要把債討回去,所以才想了這麼些缺德的方法整我。

  我是如願接了單子,但卻累得幾乎要心力交瘁而猝死!

  秦陌,丫果然夠狠!

  今天不出例外的又是一個披星戴月而歸的夜晚。從末班公交車上走下,電話裡的陳尚言正好對我說出「好好休息」四個字。

  我掛了電話,一步一步慢慢往家裡走。

  這幾日我都沒有與陳尚言見面,自那日吃飯之後,他很少再主動約我。即便有約,我也以工作太忙的理由回絕掉了。可每天一個電話卻是雷打不動的。雖然只是一些細碎的關心,但也足以讓我在十二月底的冬天溫暖了心窩,更給了我一個暫時不放棄這個男人的理由。

  繞過一個轉角,我便看到了我家樓下那盞昏黃的路燈,以及路燈下突然出現的那個西裝革履的男子。

  看清他的面容後,我一聲冷笑。這年頭撞鬼的概率是越來越大了。

  我把包包拽緊,當他是空氣,抬頭挺胸的走過去。經過他身邊時,他不出意料的伸手拉我:「夕夕。」我退開一步,避開他的手,繼續往樓道裡走。

  「何夕!」他也不再來攔我,雙手插袋,高聲喚道,「我們談一談。」那副表情像是已經篤定我不會有其他意見。

  背對著他勾了勾唇角,我忍不住腹誹:楊子啊楊子我曾經是怎麼瞎了我的狗眼居然看上你了呢。

  我摁了樓道口大門的密碼,推開門走進去。

  「何夕!」他微怒,氣憤我不聽他的話。

  站在門裡,我一手將大門拉開,然後轉過頭去看他:「過來啊。」他欣喜一笑,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樣。

  我也笑得溫柔。

  待他邁步走近,一手扶住門框,正要對我說話,我呵呵一笑放了手。

  樓道的大門是有非常強大的彈簧的,我一鬆手,大門「匡」的關了過去,生生砸在他的手背上。

  「啊!」

  整個樓道裡皆是男子撕心裂肺的慘叫。

  我在他把手抽回去之前一腳踹在門上,將門死死的抵住,不讓他有機會把卡在門縫中的手收回去。

  「何夕!你他媽瘋了!」那邊自是痛呼不斷,我用腳踹門這個姿勢雖然霸氣,但是不大好使力,我索性靠在門上,一邊用力抵住門,一邊在包裡面掏出筆來在他被卡住的手背上寫了個大大的「賤」字。

  滿意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傑作,我淡定的將筆扔掉。深吸一口氣道:「對啊,我瘋了。上次我說什麼來著,小弟弟割了賤賣,你想試試?」

  我起身讓開。他急忙把手抽回去。大門也隨之關上。

  隔著鐵門,他的面容被門上的小窗戶格成一個一個的小方塊。我道:「楊子,我說過,滾出我的圈子,別再來招惹我。」

  他捂著手,一臉痛色。

  「我們完了就是完了,談什麼都是屁話。再有,咱們分了也有這麼久了,你現在才來找我『談談』?哼,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現在是絕對不會幫你什麼忙的,沒落井下石算是對得起你,趁我還沒聽見你那些破事抓到你的軟肋,你自己愛滾滾去,別在這裡晃瞎了我的眼。」

  「何夕,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他媽這副性子,什麼事都做得這麼絕對!」楊子忍著痛近乎是咬牙切齒道,「我今天來找你,不過是因為回學校看了一下老師,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回憶,我覺得咱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是啊。」我涼涼的打斷他的話,「以前的回憶很美好。但是楊子,越是去回憶以前的美好,現在我就越覺得自己可悲的慘淡。在你做了這樣的事之後做朋友?」我一聲冷笑,有些可悲的承認女人的脆弱:

  「除非我沒愛過你。」

  愛過,是最致命的傷。

  門的那邊一陣沉默。

  「所以。」我在小窗口處對著楊子豎起了中指,「滾你妹的去吧。」

  上樓,開門,落鎖。

  沒有打開房間的任何一盞燈,我熟悉的穿過小房間的客廳,把包包一扔,脫力的倒在床上。已經累得一根指頭也不想動了。

  明天可不可以翹班啊……我閉著眼,內心在不停的嘶吼:姐真受不了了!謝不停你辭了我吧,你辭了我吧!

  我沒想到,這一閉眼再一睜開已是大白的天了。我嚇了一跳,連忙爬起來,搶過床頭的鬧鐘一看,登時一個頭兩個大,已經八點四十五了,九點鐘我與一個供應商約好要見面的!

  草草的洗漱了一番,我一邊整理著昨天根本就沒有脫下過的外套,一邊提著包包就往外跑,正在穿鞋時手機響了起來。

  是程晨打來的,她說這週末沈熙然他們公司開了個舞會,問我去不去參加。

  我脾氣突然就上來了,先劈頭蓋臉的把她臭罵了一頓,大意是:我每天累死累活的為了點餬口錢到處奔波,你卻成天成夜的琢磨著去參加什麼舞會。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有男人養嗎?姐不去,沒空!

  程晨被我罵得有點懵,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今天大姨媽來了?」

  「草!大姨媽,大姨媽都沒空來!不和你說了,趕時間呢。」

  「等等!」程晨連聲呼喚,「可是沈熙然他們公司邀請了秦陌,他會去的。上次你不是和他有發展了嗎?趕快趁熱打鐵一下,憑著自己的魅力把他一舉拿下」

  程晨不知道陳尚言的事,還依舊執著的幫我與秦陌牽橋搭線。我心中咒罵,有這祖宗的地方就有災難,我傻了才去。

  不等我拒絕,程晨突然道:「對了!最近岑楊那水貨有沒有找過你?」

  我挑了挑眉:「幹嘛?」

  「熙然他們公司有個項目正在找合夥人,這事正好歸熙然負責,目前最有競爭力的兩家公司就是秦氏和岑楊現在待的那家外企。他如果現在找你肯定不安好心!他說什麼你都別心軟。」

  我默了默:「你以為我傻啊。」

  「你當然不傻,但是我怕你個空虛寂寞冷的女人耐不住孤獨,抵不住誘惑啊!所以你就趕快把秦陌拿下吧!」

  「你少給我牽線了,姐姐現在有男友,不是秦陌。」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接著是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我搶在她發飆之前掛斷了電話,然後果斷調成了靜音。

  握著手機,我呆怔了許久。

  以前的回憶?

  回憶你妹。

  與供應商的見面還是遲到了十分鐘,好在今天見的這個人是個比較和善的中年女子,她並沒有責怪我什麼,最後事情談好,待要離開時,她突然對我說:「女孩子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一些。」

  我聽得一頭霧水,乾笑著答了聲好。等走出會議室,我轉頭在對面的玻璃門上看見了自己的臉,兩個比熊貓還有個性的黑眼圈掛在眼下,我唯有深深歎息。

  這勞心勞力的悲慘人生啊!

  忙完一天,我又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我本以為程晨被我那樣對待之後晚上她一定會殺到我家來,結果沒想到她在給我打了三十八個未接後,安靜的消失了。

  我自樂得逍遙,回家安安穩穩的睡覺去了。

  這個星期的接下來幾天我都過得異常平靜,平靜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有楊子的糾纏,沒有程晨的拷問,連陳尚言的電話都消失了。

  我的世界突然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每天忙碌工作。在我以為生活就會這樣慢慢沉澱下去的時候,程晨突然在一個寒涼的深夜敲響了我家房門。

  我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給她開了門,看見門外的她我有一瞬間的駭然:

  「你現在……去國家情報局工作了?」

  她取下幾乎遮住整張臉的口罩,推開我進了屋,打開燈,一陣掃視之後,把黑色大衣的衣領撫平,盯著我正色道:「何夕,經過我這幾天的跟蹤調查,有男友這話你一定是在騙我。」

  「哈?」

  「我跟蹤了你這麼多天,沒看見你和工作以外的男人接觸過,沒有電話沒有約會。談戀愛?你是在人鬼戀麼?」

  我抓了抓頭髮,忍住踹她出去的衝動。

  程晨將腰一叉:「所以,明天你要麼把男人帶給我看,要麼跟我去參加聚會。今晚我就住在你這裡了,你哪兒都別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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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似是情深

  程晨雖然是那樣說,但是第二天卻是我洗漱完後把她叫醒的。

  「這是陳尚言的電話,你自己去聯繫他,今天我還有事,不陪你玩了。」

  程晨睡眼惺忪的抓住我的手輕輕握住:「嗯?」一聲曖昧而柔軟的嚶嚀,瞬間把這清早的氣氛調劑得無比曖昧。我臉皮狠狠一抽,趕緊甩開她的手:「下次不許你和我一起睡了,省得弄得我晚節不保。」

  她揉了揉眼,逐漸清醒過來:「是夕夕啊,今天週末你還要去工作?」

  我一邊扎頭髮一邊含糊的回答:「設計師是沒有假日的。」

  「別去工作了,這幾天我跟著你都嫌累得嗆,又不差這一天的時間,休息下吧。」

  「不行,今天和施工的師傅們說好要去……」

  程晨歎了口氣:「何夕啊,你說你這麼成天累死累活的圖個啥?看看你大清早起來的臉色,你是想工作到過勞死麼?」程晨坐起身,語氣平淡道:「經過上次流產之後我算是看明白了。當你出事的時候能想到的就那麼幾個人,也就只有這麼幾個人能幫你。女人這輩子不就這麼回事麼。孝敬父母,找一份清閒的工作,一個男人,生一個小孩,運氣好一點有幾個過硬的朋友。別的能圖些什麼。」

  程晨這話說得輕巧,因為這些都是她有的,一個清閒的工作,一個愛她的男人。說這話她有十足的底氣,但是我沒有。我唯有一邊收拾包包一邊開著玩笑道:「因為程晨有沈熙然,而何夕只有自己。」

  「所以我才讓你去找秦陌啊!」

  我歎氣:「你為什麼就老是和秦陌過不去,他有什麼好,我非嫁他不可?」

  說到這個程晨來了興致:「你是不知道,我訂婚那天我特別幫你觀察了一下的,秦陌他老是在裡看你。他一定對你有意思。」

  我抽了抽嘴角,心道,他恐怕只是覺得一個女人能出醜到如此地步很是稀奇吧。

  程晨又道:「你再拼,頂多就多拿幾張毛爺爺。你瞧你現在,你知道你現在是為了生活而工作還是為了工作而生活?你是女人,幹嘛搞得自己像個要買新房的苦逼男人一樣?」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無言以對。最後只有轉移話題道:「你才二十幾歲啊就和我媽說一樣的話了,喏,你不是要見我的男朋友嗎?自己聯繫去吧。今天晚上那個舞會他去我就去,他不去就拉倒。」

  我將落在被子上的便利貼撿起來貼到她頭上,提了包便出門了。

  我認為,如果程晨纏著我一定要我去參加,那麼將陳尚言拖過去無非是一個上上之策。

  我想秦陌之所以那麼反感我,或許就是因為我曾經與他發生過一夜情,他怕我對他糾纏不休。想來他這樣的男人以前肯定也遭遇過那樣的事。所以心底一直對我戒備著。

  我把陳尚言帶去在他面前晃晃也好,省得他老是像個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樣提防著我。

  與施工師傅們一起忙到中午,陳尚言先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程晨已經去找過他了,今天晚上能陪著我一起去參加舞會。只是他有個手術要做,可能會晚點到,讓我先與程晨一道過去。

  我沒想太多,答應了。但是如果我知道陳尚言的晚一點是晚到那個地步的話,我是寧願去醫院守著停屍房等他,也不願意與程晨先去的。

  下午四點,程晨開著車準時來接我。她先看了我一眼道:「何夕,丫怎麼渡了個這麼老實的陳倉?這貨不是以後都得被你壓著走?」

  我撇了撇嘴角,沒搭理她。

  她也不多說:「走吧,先把衣服什麼的換了。」等我們換好衣服化完妝已經是六點過了,我餓得受不了,一進舞會大廳便扔了程晨,躲在角落裡吃東西,打算等著陳尚言一來,我挽著他在秦陌眼前晃一晃就閃人。

  可是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當楊子牽著他現任洋女友的手一臉風|騷的走進門時,我恨不得戳瞎這雙鈦合金狗眼。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我真的無法把這個笑得溫文爾雅的男子,與那天被我打得狼狽的傢伙聯繫起來。

  現任男友左等右等沒等到,倒是把前任男友盼來了。

  我遙遙的望了眼程晨,正好看見她在與沈熙然說話,面色不大好,想來她也是不知道楊子會來。

  我默默的轉身往洗手間走去。想想也知道,沈熙然的公司正在找合作人,人選還沒定,請了秦氏,能不請楊子他們公司麼?

  呆呆的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站了許久,我無數次鼓起勇氣想出去,但是腳底像拖了千斤鐵,怎麼也抬不起來。我摸了摸今天化了濃妝的臉,又看看了這一身漂亮的禮服。

  妝容掩蓋了我素日來的所有憔悴。我知道現在的我算不上傾城,但好歹也算個佳人了。

  我不怕面對楊子,但是我……

  或許只是不敢面對那個把我比下去的女人吧。

  「嚶嚶……」尖細的哭聲不知從哪裡突然冒了出來,在空無一人的洗手間瞬間激起了我一身寒毛。

  寬大的鏡子照出了我背後整個洗手間的格局。空空蕩蕩,只是女子的哭聲一直沒斷過。

  這個太類似於鬼片的經典場景讓我一陣惡寒,什麼都沒有再想也不敢轉頭看後面一眼,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出了洗手間是一個十來米的走廊,走廊一邊有一個虛掩著的門,裡面燈光微暗不知放著什麼。

  我望著那門頓了頓腳步,心中幻想著那裡會不會突然爬出個什麼東西來。

  正在我想著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

  「啊!」我不由一聲短促的尖叫,但是當看見開門後的那個人後,我立即摀住了自己的嘴。

  秦陌,丫就是活生生的陰魂不散啊!

  他看見我也是一怔,我想他心裡也說著跟我一樣的話吧。

  我往他身後一瞟,一個穿著白色小禮服的女生正在不停的抹淚。

  我「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眼睛上:「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正要往舞會大廳裡跑,肩膀卻突然被扣住了。秦陌拉著我一轉,輕而易舉的把我轉進他懷裡。我正呆怔著,忽聽他冷淡的聲音從頭頂上幽幽飄過:「正巧,安小姐,我的愛人找來了。」

  我驚悚的一回眸,將他望著。他淡淡的斜了我一眼,我大概懂了他的眼神——想活命就閉嘴。

  那個女子嚶嚶的哭著,抽空出來看了我一眼,眼淚嘩嘩的流得更厲害了:「可是、可是伯母和我媽媽說的時候,她說你沒有的。」

  我看得心中一陣不忍,往後掙了掙,換得秦陌將我摟得更緊。在這種時候,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幾個月之前的那個晚上,在同樣一個懷抱裡……

  我又掙了兩下,他果然如我所願的緊了緊臂膀。可是我的腦袋還沒靠在他肩上……於是我又動了兩下……

  他許是被我弄的不耐煩了,一手攬過我的腰,將我往他胸膛上一摁。這是一個極其霸氣的動作,平時若是有人敢這麼強勢的對我,他的小雞雞一個星期內肯定是不能用的。

  但是這時,不知為何,我將頭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倏地勾唇笑了。

  「安小姐,我尚未將這事告訴我的母親,以至於造成了你的困擾我表示很抱歉。但是也僅僅是抱歉。」

  那女生又好生哭了一陣,才停下來道:「秦陌,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和你母親說。你別以為我、我看不出來,豪門的人,有的東西是別人怎麼也學不來的。她、她的家世肯定與你不配。」

  這話在我聽來實在是刺耳非常。

  秦陌一聲冷哼,正要說話,我抬手覆住他微熱的唇,望著『安小姐』笑道:「豪門的人有什麼東西,我確實不知道。但是如果安小姐有的東西就是豪門的,我情願不要了。」

  「你……你們以後肯定是沒結果的!」

  「我和他有沒有結果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們是連開始也肯定不會有的。」我轉過身去,含情脈脈的將秦陌望了一眼,又伸手給他理了理衣領,「阿陌,你說呢?」

  這聲「阿陌」喚完,我自己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壓了好久才將那股情緒壓了下去。

  我對上秦陌幽深的雙眸,在裡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許是燈光的效果,這樣看來,他望著我的神情也似是情深。

  嘴皮子一癢,腹內一陣衝動,我踮起腳尖在他耳根處落下輕輕一吻:「你先忙,我過去看看。」

  不敢再看他一眼,我扭頭轉身,踩著高跟鞋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偽裝著優雅,緩步離開。

  待到人多處,我腿微微一軟,心裡想著,娘的,不能再這裡再待了,會出人命的真心會出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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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做人要厚道

  經此一役,我徹底打響了退堂鼓,什麼誤會解釋都是浮雲,秦陌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去吧!反正咱倆已經這樣了,關係再壞還能壞不到哪裡去。

  我給陳尚言打了個電話想叫他不用來了,但是那邊卻沒人接。或許是還在做手術吧,我想:反正等他忙完之後看見未接會給我回的。

  我在舞會的人群中穿梭,想著走之前還是給程晨和沈熙然打個招呼,好歹把禮數盡了。但是當我看見站在沈熙然邊上的楊子時,我又覺得禮數這些都是虛的,甩身走人才是正事。

  拔腿剛想隱遁,岑楊那雙晶亮的狗眼卻忽然與我對上。他片刻的怔然之後立即掛上了微笑,喚我道:「夕夕也在啊,剛才怎麼沒看見你?」

  此時若是躲了,豈不是顯得我很沒出息?

  我將背脊挺直,冷冷一笑,走了過去。程晨見我過來,給沈熙然使了個眼色,大意是讓沈熙然把岑楊支走,可是不等沈熙然開口,岑楊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穿這麼漂亮,可是知道我要來?」

  我遙遙的望了眼他的現任女友ANNA,她正在一群世家小姐中興高采烈的與她們聊天,一點也沒注意到這邊。

  程晨聽了楊子這話,倏地一聲冷哼:「誰還稀罕惦記著白眼狼啊,咱們夕夕這朵鮮花又不是非要插在牛糞上。多的是花瓶等著養呢。」

  岑楊的臉色被刺得陰了下去。沈熙然半點沒有制止的意思反而寵溺的摸了摸程晨的頭髮道:「岑先生別介意,內子說話向來如此。」

  我接著沈熙然的話涼涼道:「是啊,楊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程晨說話就是直了些。」

  這一句「直了些」讓楊子的臉色更黑了一層,默了一會兒他才道:「呵,花瓶?」

  他語氣中的輕蔑讓我不爽至極,直想刷爆了陳尚言的電話叫他快點給我滾過來。尼瑪讓你英勇出場的時間到了這麼久,你卻連個鬼影也不見。男朋友?我真的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

  忽然之間有個人影從側面跑過來猛的推了我一下。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待站穩後回頭一看,好嘛,連這個豪門的安小姐也過來湊熱鬧了!

  她指著我,怒紅了眼睛:「你這個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勢利女人!」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喝罵罵得抽搐了嘴角。

  周圍的一圈人也被她的氣勢駭住,全都屏聲斂氣呆呆的將她望著。

  「我絕對不會讓你和秦陌在一起的!」言罷,紅了一雙眼,站在那方嚶嚶的哭著,無助而惹人憐愛。

  我的大腦出現了瞬間的死機,待我反應過來之時,靜默的週遭突然也爆出了一陣抽氣聲。

  「秦陌?」程晨不敢相信的失聲反問。

  「秦陌?」楊子語氣低沉而複雜。

  「秦陌?」沈熙然半分驚訝半分好笑的望著我。

  好吧,我無奈的表示,如果我現在解釋這是一個誤會,是沒有人會相信我的。我呵呵一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何夕!」程晨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拉住我。我沒有掙扎,因為正巧看見了那個正往外面走的罪魁禍首的身影。我心裡陰陰一笑,你妹的想跑,老子這是在幫誰收拾爛攤子啊!

  「阿陌!」一聲柔情似水的呼喚蕩漾了出去。眾人皆隨著我的目光看去。那個正要出門的男子腳步微頓,轉身,眼神犀利的在我臉上一掃,我笑得越發燦爛溫柔,「你去哪兒啊,不是說好一起回去的麼?」

  這聲音嗲得我自己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程晨也被燙著了一般撒開抓住我衣裳的手。

  「呵。」他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一笑,然後面不改色的走了過來。

  我趕緊碎步跑到他身邊,貼近他,替他理了理衣領,小聲道:「助人助己。做人要厚道。」

  他也埋下頭,唇貼在我的耳邊,似輕聲呢喃的說:「對你,我已經仁至義盡。」

  推開他,我羞澀掩面,卻暗自咬牙切齒的使勁兒錘了一錘他的胸膛,嗲笑道:「討厭!那咱們就一起回去吧。」這話的餘味實在是耐人深思。

  他一攬我的肩,抬頭對眾人道:「先走一步。」

  程晨一副被震得外焦裡嫩的模樣,徹底傻了,哪還知道搭理他。安小姐正哭得傷心。楊子看著我的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笑早已沒了溫度。只有沈熙然還稍稍正常一些,客氣的與秦陌一陣對答,便放了我們離去。

  我心裡剛舒了一口氣,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居然是陳尚言的來電!他莫不是已經到了吧!我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樣的情況他要是進來了,我又該如何解釋?

  忙不迭的接了電話,他居然真的說他現在已經到酒店門口了。

  「不准進來!」我脫口而出。說完之後發現聲音過於嚴厲的些,又緩和下來道:「我是說,我現在就出去了,你就不用進來了。」

  電話那邊的陳尚言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說什麼,乖乖答應了我。

  秦陌淡淡的斜了我一眼。身後的程晨卻似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誰打的?」

  我眼珠子一轉:「我……爸。」

  楊子冷冷一笑:「夕夕,你爸是C城人,這麼大老遠的來A城幹嘛?」

  我回頭望秦陌,繼續呵呵的笑著:「阿陌,你猜我爸來幹嘛?」對於我這個轉嫁矛盾中心的做法秦陌表示不滿的冷冷看了我三秒,我厚著臉皮任他凌厲如寒風的眼神隨意撕刮。

  半晌後,他道:「自然是來接你回去過元旦。」

  我大喜,抱住他胳膊蹭了兩蹭:「你真聰明!」這或許是我今天晚上說的唯一一句真話。

  總算是安然無恙的走出了舞會大廳。一進電梯,我立即放開了秦陌的手。

  封閉的空間裡就我們兩個人,讓我覺得有些許不自在。他冷峻的面容投在電梯的鏡面鋼材上,我不由悄悄的偷看了幾眼。

  仔細思量一下,好像我每次見到秦陌都是在和他鬥智鬥勇,每一次的相遇必定都帶著喧囂與吵鬧,像這樣安靜的呆在同一個地方……反倒讓我很不習慣。

  「咳嗯,那個,房子或許在過年後就能入住了。」我找了一個話題緩解那種莫名的尷尬。

  他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今天……」開了個頭,後面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對不起?謝謝你?還是都怪你?好像每句話都有點對又有點不對。我只有長歎一聲,「算了。」

  他淡淡斜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一路沉默的走出酒店。冷風吹得我一個哆嗦。鼻頭微癢,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夕夕!」忽聽階梯下有人在喚我的名字,我一看正是陳尚言,揮手應了他,我轉頭要與秦陌告別,剛巧看見他,做出一副似乎要脫下大衣的模樣。

  我不由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他顯然也聽見了陳尚言的那聲呼喚,一聲清咳,理了理自己的大衣,像是在掩飾著什麼尷尬。

  此時我腦子裡面一片漿糊,只是傻傻的看著他,那種似是微惱的表情只是在他臉上一閃而過,隨後他一如往常一般冷淡的盯著我道:「何小姐當真是個長情的人,居然對舊愛如此念念不忘。」

  我眨巴著眼睛望著他,舊愛?陳尚言?他貌似是把楊子與陳尚言搞混了吧,我琢磨了一下,也對,那天醉酒我在他車上說了那些話後是給陳尚言打的電話,後來也是陳尚言來接的我。他應當是誤會了。

  然而我也不想解釋什麼。只有在他微諷的語氣中無奈一笑:「秦先生過獎。今天我先走了,再見。」

  我轉身走下階梯,陳尚言迎上來,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我搭在肩上。我微微一愣,恍然明白過來,難道,剛才秦陌是想把大衣脫下來給我披上?

  我回頭望,那又長又寬的階梯之上以無一人。

  明明是一件非常紳士的事……

  真是個傲嬌彆扭的男人。

  翌日,我還是要繼續辛勞的工作的,這本應當是和往常一樣忙碌的一天,但是我卻因為謝不停突然的一個電話變得更加忙碌起來。

  他說:「夕夕啊,客戶突然要求要在年前完成房子的裝修。你那邊加緊趕一下。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肯定是能拿下的。」

  我捏住手機恨不得摔了它。年前?你以為我現在時間是很富餘嗎?

  秦陌啊秦陌,我是怎麼得罪你了弄得你要這麼整治我!

  娘的你個蛇蠍傲嬌彆扭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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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三成獎金,去吃飯

  因著秦陌的一句話,我又修改了施工流程。將他恨了一陣心血亂滴。

  沒想到師傅們卻很開心,說忙點好,忙完了回家好過年。我想想也是,大過年的工作沒完成,吊在心裡也不舒服。年前完了工,拿了獎金工資,回家給老爸老媽買點好東西,也能在三親六戚面前炫耀炫耀。如此一平衡,我又覺得再忙一點也沒什麼不好。

  大家齊心協力,速度倒真比之前快了不少。

  裝修進行到後期,需要我親自動手的東西越來越少了,有時空出時間來還能回公司開一些年終的會議。期間謝不停對我是大加讚賞,連著給我漲了不少獎金。我受之無愧,想:丫在外面把我壓搾得厲害了,在內部肯定是要給我安撫一下的。

  疲憊的日子漸漸過去,就在我覺得我的生活慢慢開始回到正軌時……又出事了。

  那日,秦陌的房子要開始貼地磚了,我站在一旁看著,忽然聽見外面有人敲門,裝修的時候為了方便出入,大都是不關門的。我回頭一看便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老者站在門口。

  「請問何小姐在麼?」

  我疑惑的走了過去:「您好,我就是,請問有什麼事麼?」

  他微微對我鞠了個躬,我嚇了一跳忙不迭的也對他鞠了個躬。他看著我笑得很親切:「我是秦家的管家陸伯,夫人讓我來請何小姐去吃個便飯。」

  「秦家?」我思索了一下,貌似我就認識那麼一個姓秦的人請得起管家……我臉上的笑僵了僵,這個夫人該不會是秦陌他媽吧?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個高傲的豪門太太的模樣。我往後退了一步,生硬的拉起一個笑容,「這個,這個,為什麼突然……」

  「何小姐不必多慮,只是因為前些日子夫人聽說了你的事情,想請你去吃個便飯,順便見見你。」

  一定是那個什麼安小姐跑到秦陌他媽那裡去嚼舌根了!我心中暗恨,臉上卻擠出了笑:「不用吧,我……」和秦陌根本就沒什麼關係。

  如果把秦陌的謊言戳穿了,我的下場會不會很慘?這句話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我立即改了言語,「我這裡還有工作呢。」

  陸伯點了點頭,和藹一笑:「自然是以工作為重。」我心剛放下,他接著說了後半句,「我會在這裡等著何小姐的。」

  我狠狠噎了噎:「呵呵……呵呵……那就請您稍微等一下了。」

  轉過身,我直奔二樓陽台,沒有秦陌的電話我只有求助Lisa,她卻告訴我秦陌在開會,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我借口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央求她把秦陌的電話給我,她似乎被我的語氣嚇住了,號碼很快便發了過來。我快速的撥了過去。

  「喂?」他聲音微低,週遭沒有任何雜音。

  「秦陌,你媽要見我。」

  那邊默了一會兒:「何夕?」

  「沒錯,我在你家裡裝著房子呢,那個陸伯就來了,說是你媽讓我去吃個便飯。」

  那邊半天沒聲響,我怒了,冷冷道:「總之這事我已經告訴你了,打著便飯的旗號的鴻門宴我是不會去吃的,你自己解決,事後別怪我沒通知你。」

  「失陪一下。」他似乎在與誰說話,接著我便聽見了關門的聲音,「何夕。」

  「幹嘛?」

  「加三成獎金,去吃飯。」

  一瞬間,我以為我產生了幻聽:「哈?」

  「加你三成獎金,和陸伯回去陪我媽吃飯。」

  這次他清冷的聲音把話的意思表達得清清楚楚,而我卻越發不理解了。他是不理解女人的世界麼?這種很明顯是召見兒媳婦的事居然也讓我去做?

  於是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他了:「不要,這事關我的清白,而且我是有男友的人,這樣做會造成他的困擾。」

  「五成。」那邊說得漫不經心。

  我歎氣:「這不是錢的問題好嗎!」

  「一倍。」

  我默了默,一倍獎金可是一筆可觀的收入:「不……不是錢的問題。」

  「兩倍。」

  「……」我想了想紅嘟嘟的毛爺爺,「僅此一次。」

  那邊滿意的掛了電話。我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出息!明明就該趁著這個機會要三倍的!

  不是錢的問題,是錢不夠多的問題啊。

  下樓應了陸伯,我見這幾個工人們工作非常認真也就放心的和陸伯走了。

  坐在來接我的車上,我心情非常的忐忑,不知道秦陌的媽媽是個怎麼樣的人,如果是個非常刁鑽的老太太我一個沒憋住脾氣與她發生了衝突,那兩倍的獎金是不是沒了?

  坐在我旁邊的陸伯顯然是感覺到了我這樣的焦躁,安慰我道:「何小姐不必緊張,夫人是個很和藹的人。平日她是不大管少爺這些事的,只是少爺年齡也確實到了,又聽說這次他像是認了真,所以才萌生了見見你的念頭。沒什麼其他想法。」

  我打了個寒戰,認真?他要是認了真才是最恐怖的事!

  將秦陌的媽媽與秦陌一對比,我頓時覺得心安下來不少。反正天塌了有秦陌頂著,事跡敗漏了他媽要捶打的也是他,與我無干。

  秦陌家的房子,沒有我幻想中那樣擁有巨大的前院和奢華的泳池,只有一棟樸素的兩層建築,不顯半點奢華。

  司機將車開進大門停好,陸伯把我領進屋去。屋裡的裝飾也相當的簡單素淨但是不缺溫馨,一瞬間我就迷惑了,在這麼美好的屋子裡面長大的孩子,究竟要怎樣才能長出秦陌那般扭曲的個性……

  見到秦媽媽時我不由又驚了一驚,她坐在輪椅上被陸伯從裡屋推了出來,身上穿著白色毛衣,腿上搭著一塊駝色的小毯子。面容看起來還很是年輕,她見了我先是溫和的笑了笑:「何小姐。」

  「呃……伯母,你好。」

  「突然把你叫來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前兩天聽見安家妹妹提到你,實在對你很好奇。」她的目光將我慢慢打量了一番,但卻並不讓人覺得冒犯,過了一會兒,她溫柔的笑了,嘴角有個淺淺的梨渦,「阿陌那孩子就是脾氣怪了點,有這麼好的姑娘為什麼不帶回來給我看看呢。害得我白操心了一通。」

  她似笑似嗔的抱怨了兩句,推著輪椅慢慢挨到沙發邊,陸伯小心的將她扶到了沙發上。她又握住我的手,輕聲道:「多乖巧的姑娘,阿陌有大福氣。」

  望著秦媽媽暖暖的笑臉,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罪惡感。欺騙這樣的母親,秦陌丫於心何忍啊!

  「阿陌那孩子身上的缺點多多,脾氣又不大好,恐怕就要勞了夕夕你要多擔待著點。」

  我笑了笑,睜著眼說瞎話:「其實,秦陌挺好的。」

  「胡說。」秦姨拍了拍我的手背,佯怒道,「我自己生的孩子我還能不清楚。」

  「呃……」

  「有時自信太過,傲慢無禮是不是?」

  我想了想那張老是微仰著頭,眼神輕蔑的臉,深表同意的點了點頭。

  「有時要求太高,過於強硬對不對?」

  沒錯!一會兒說什麼要求都沒有,一會兒又不喜歡這個,討厭那個,連知會都不知會我一聲,直接告訴謝不停讓我們趕工,趕你妹啊!

  「有時明明心是好的,但偏偏說出來的話能氣死人有沒有?」

  太對了!他就是個傲嬌啊傲嬌!

  在我深深的覺得遇見了知己的時候秦姨忽然語音一轉問道:「那你為什麼還喜歡他呢?」

  沒來得及多想她這話的深意,我一聲長歎,全當做是抒發遇見秦陌後的心情:「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失足?」秦姨一聲呢喃,瞬間抓住了關鍵詞,笑瞇瞇的望我,「夕夕,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呃……貌似是在酒吧,他……」

  「喝醉了?」秦姨自顧自的猜測起來,眼中刷地閃過精光,「做了?」

  如此犀利的話語刺得我微微一窒,想起那夜抵死般的纏綿,我的臉剎那紅了個遍。完全不給我編造謊言的時間,秦姨點了點頭,一聲歎息:「這孩子,喝醉了酒就容易衝動,不過年輕人衝動點也好。」言罷目光灼灼的盯著我的肚子。

  初時所見的溫柔已經撕下來了一半。

  這瞬間,我突然覺得,她不愧是秦陌的媽,這倆明明就是一路人!

  又與秦姨閒聊了一會兒,她突然突發奇想的問我:「想不想看看阿陌小時候的女裝照?」

  我默了默,難道每個媽媽都有在自己兒子小的時候把他打扮成女生的怪癖嗎……我只沉默了那一瞬,接著就忙不迭地點頭:「好啊好啊!」我掏出手機,「可以留檔紀念嗎?」

  秦姨想了一會兒:「如果你去投給八卦雜誌,中了的話咱們五五分成。」

  我爽快的答應了。

  直到陸伯一聲清咳「少爺回來了。」

  我忙著收手機,秦姨忙著藏相冊。等看見秦陌的身影時,我笑得很溫柔的對他打招呼。他挑了挑眉,走進秦姨身邊:「媽,身體怎麼樣?」

  秦姨也笑得一臉明媚:「很好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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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下血本了

  既然秦陌回來了,自然就得吃晚飯了。

  一張圓桌,擺了六七道家常菜,如同整個屋子給人的感覺一眼,一點也不奢侈,樸素而溫馨。

  只是坐了那麼大一座冰山在斜角120°我怎麼也自在不起來。頭一次和秦陌在清醒的情況下冷靜又和平的接觸這麼久,我感到壓力很大。好在秦姨是個溫和的個性,席間時不時講幾個小笑話,我跟著搭幾句腔,這飯吃得倒也舒服。

  除了秦姨偶爾好心的要求……

  「今天這牛肉燉得不錯,阿陌你夾給夕夕嘗嘗。」

  我立即惶恐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自己來就好……」

  「啪。」一筷子肉甩在了我碗裡,伴隨著男子微微低沉的聲音,濺了我一臉的汁:「讓你嘗,你就嘗嘗。」

  我恨得咬碎了一嘴的牙,捏著碗忍了許久,終於忍了下來,扯了張紙巾將臉擦了,我笑瞇瞇地望向秦陌:「我這不是怕你吃不好麼。」

  許是沒想到我是這種反應,他微微挑了挑眉。

  秦姨道:「對了,阿陌你胃不大好,還是少吃點油膩的。」

  「對啊!」我接過秦姨的話頭,「多吃點蔬菜。」隨即一筷子青菜砸在了他碗裡。他立即嫌惡的皺了皺眉,我心裡邊暗自竊喜,不要以為我沒看見整張桌上你就沒動過青菜。我笑得極甜,「嗯,這個小白菜也炒得不錯,阿陌嘗嘗。」

  我本以為他又會想出什麼辦法來與我對著幹,結果不料他看了看一碗蔬菜,又淡淡的掃了我一眼,竟然真的開始吃起來。

  我嘴角一抽,瞬間有種看見大灰狼吃草的感覺。轉頭看向秦姨,她的表情也有些驚訝。

  飯桌上靜了半晌,秦姨忽然笑了:「媳婦的話還是管用,你這不愛吃蔬菜的毛病就得好好改改。」

  媳婦這兩字聽得我冒了一身冷汗,立即埋下頭去啃肉。不敢再看他一眼。

  秦陌回來得晚,吃完飯已經有七點四十了,我心裡正在琢磨著回去路過超市時要不要買幾個麵包當明天的早餐,秦姨忽然道:「哎呀,你看這冬天天就是黑得快,外面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我心不在焉的答了聲「就是。」她下一句話緊接而來:「乾脆今晚就在家裡住下吧。」

  我倒抽一口冷氣,忙道:「不行不行,我……我明天還有事呢。很急的事,從這裡出發肯定趕不及。」

  「明天讓阿陌送就好。」秦姨忽然歎了聲氣,「我這個孤老太太平時都是一個人在家,丈夫和兒子成天成夜的滿世界的飛,平日裡能說個話的人都沒有,夕夕今天就不能陪陪我嗎?」

  我求救一般望向秦陌,他在柔和的燈光中面容變得比平時溫和了許多,若是我沒看錯,此時他唇邊應當有個細微的弧度。

  這貨……這貨居然在嘲笑我……

  我怒極,欲要拍案而起,他卻微微張開了唇,無聲的吐出一個字「三」。

  我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可恥的明白的他的意思。

  三倍獎金,陪我媽睡覺。

  三倍獎金……我的夢想成真了。

  晚上九點,秦家別墅。秦陌去書房處理公務了,我和秦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樣的感覺倒真的像是我們已經是在一起生活了許久的一家人一樣。

  她看到有趣的地方便會拉著我說說,抒發抒發感慨。然而不管說什麼,媽媽和「媳婦」的話題最終還是都會落到兒子身上。

  「阿陌那孩子像他爸,工作起來就像不要命一樣,你平時跟他在一起,能照看就盡量把他照看著,這麼年紀輕輕就得了胃病,以後……」秦姨歎了口氣,「這孩子打小就一副臭要面子的脾氣,前些年我出了車禍,他爸爸又病了,公司的事都是他一肩挑著,這性子就越發磨得沉默了些。」

  我苦笑,他那不叫沉默,他明明就是只不叫的狗——咬人吶!

  「你與他在一起,才開始倒沒什麼,久了便多理解理解,他著緊你,都是藏在心裡面的。」秦姨說的不多,但是卻讓我對秦陌的看法有了些改變。

  十點秦姨要睡覺了,我推著她回了臥室,隨即去敲響了書房的房門。

  秦陌開門,手裡還拿著電話,言簡意賅的對那邊交代了幾句便掛了電話。我問:「你們家客房的被子太薄了,能不能再給我一床被子?」

  他一邊敲擊著鍵盤,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我:「今天你和我睡一間房。」

  我往後退了一步:「你想幹嘛?」

  他這才抬頭正眼看我:「何小姐,你忘了今天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我家的?」

  我默了默,腦海中儘是迎風飄揚的紅色毛爺爺。「好吧。」我道,「你睡沙發。」

  「房間裡沒有沙發。」他繼續敲擊鍵盤。

  「那你睡地上。」

  「呵。」那邊一聲冷笑,「何夕,要勾引我,你還得下下血本。今天我沒喝醉。」

  我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心中怒火猛燒,嘴角卻揚起了微笑,語帶半分挑釁道:「好啊,一張床就一張床,我還要多虧自己沒下那副『血本』省得入了你秦先生的法眼。」

  我摔了門,逕直走進了秦陌的房間,將自己洗得香噴噴的,在櫃子裡翻出一件秦陌的襯衣當睡衣換上,我爬上床,裹了被子便睡。心想,有個女人睡在你床上,你又什麼都不能做,反正到時候難受的是你,乾姐屁事!想姐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還稀罕你秦陌一句誇獎不成。

  然而,想雖這樣想,我在床上僵了半天怎麼也睡不著。秦陌好似也不常回家住,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那副樣子就像是在酒店住了很久了。這被子應該也是新換的,但我就是硬生生的在這被子上嗅出了他的氣息。活像被他抱在懷裡一樣。

  臉倏地一陣臊紅,我輕輕抽了自己一巴掌。門「卡噠」一聲響,我渾身一僵,趕緊閉上眼。

  接著花花的水聲開始侵擾我的思緒。我想,浴室裡面的那個男人,有精裝的身材,有結實肌肉勾勒出的光滑線條,肌膚上帶著沐浴的晶瑩水滴……

  鼻腔一熱,我伸手一抹……完了,今晚上燉牛肉吃太多了。我慌張的坐起身,然而鼻血已經不受我控制的滴落在了床單被套之上,我微微抽搐,這個……明天我要怎麼向秦姨解釋?

  但是洶湧的鼻血由不得我多想,我狼狽的捏住鼻子,急急忙忙的下樓跑到客廳後的衛生間去。一陣手忙腳亂的處理好不容易將血止住了,等我再回臥室時,秦陌正半躺在床上看書。見我進屋,他放下書,指了指我留下的兩點血跡,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何夕,你坐在我床上來生理期了?」

  「來你妹!鼻血!鼻血!」我破口大罵,「叫你給我夾那麼大塊牛肉!」

  然而當我氣呼呼的指責完他之後,卻發現他眼神緊緊落在我身上,半天也沒吭一聲,我狐疑地瞪了他一眼,這才恍然記起,我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色襯衣,當下手忙腳亂的將自己一遮,急急忙忙跳進了被窩裡。

  將自己完完全全的裹住,才伸了個腦袋出來瞪他。

  他的目光已經重新落到了書上,似喃喃自語的說:「你倒是會下血本。」

  我我摸了摸鼻子,一聲冷哼:「今天確實是下血本了。」

  他將書往旁邊一放,關了燈,掀開被子便進了來。我嚇得連連驚叫:「你幹嘛!你幹嘛!」

  「吵死了。」他的聲音終於帶出了點生氣的波動,「睡覺。」

  「你為什麼掀我被子!過去,過去。」

  他忍耐似的一聲輕歎:「只有一床被子。」

  我默了默:「那你離我遠點……再遠點……再遠點。」

  「蓋不到了。」

  「……好吧。」

  直至半夜,我的神智依舊清明,我認為,三倍的獎金已經不足以填補我死去的腦細胞了,當時我應該要三十倍才是。

  第二天清晨,當我迷迷糊糊的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對濃密長翹的睫毛。揉了揉眼,一張男人的臉終於清晰的出現在我面前。

  心底一聲哀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和女人同睡一張床,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怎麼還會涇渭分明。沒做出過多的反應,我推了推他放在我腰間的溫熱手掌。

  「哼……」他一聲低哼,我動作頓了頓,抬眼望他,他依舊睡得深沉,只是眉頭不滿的皺了皺,我心裡正覺得他這孩子氣的表情好笑,忽然他手掌微微用力,握得我腰間一癢,一聲曖昧的嚶嚀便不由自主的傳了出去。我想捂嘴已經來不及了。

  他眉頭皺得更深,呼吸亂了幾個節拍,我估摸著他要醒了,忙閉了眼睛裝睡。

  這樣的姿勢我可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

  沒等多久,床微微動了動,我心知他已完全清醒,正等著他放開我下去梳洗呢。不料他不僅沒放手,那溫熱的手掌反而撫摸上了我的背脊。濕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越靠越近,腰腹處忽然有個奇妙的東西慢慢頂住了我……

  我深深的覺得,此時再不「醒」就要晚了。

  睜開眼,盯住了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我清晰道:「秦先生,你想幹嘛?」

  面對我的冷靜,他似乎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一大早看見有女人在自己床上,你說呢?」

  「你沒喝醉。」

  他默了默,聲音中隱約壓抑著笑意:「可是你下血本了。」

  他眼睛微微彎了起來,伸手摸過我的臉龐,溫柔得像是在對待自己的情人,然後他把手放在我的面前:「你看。」

  他滿手的我的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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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你這樣挺好

  你妹啊……又是鼻血,何夕,不就是個男人麼?你到底是有多空虛寂寞冷啊!

  我臉色難看的一僵,立即摀住鼻子,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往廁所跑。

  他呼吸一重,不但沒放手反而摟得更緊了些。我怒瞪著他,掙扎得更厲害了,要看人笑話也不是這樣面對面看的。

  秦陌眸色越發深沉,最後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大清早,你如果想讓外面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就繼續動。」

  渾身狠狠僵住,我怔了好一會兒破口大罵起來,因為摀住了鼻子,免不了帶著濃濃的鼻音:「丫有毛病啊!對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都還能生出慾望來!什麼叫如果我想,現在明明就是你想!你個禽獸!」

  話雖這樣說,但是我還是乖乖的沒再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我鼻血都已經自己止住了,他還是那樣將我摟著。

  「還沒好?」你昨晚上牛肉也吃多了吧!

  話音剛落他便鬆開了手,這下動作快得好像是我打擾了他的什麼深思一般。我奇怪地瞪了他一眼,立即扭身下床直往衛生間奔去。

  一陣洗漱完了,我換回自己的衣服下了樓。秦陌和秦姨已經在餐桌上坐著吃早飯了,我對秦姨道了聲早,拿了一個麵包正準備啃,秦姨忽然道:「這個……年輕雖是資本,但是,萬事還是慢慢來,悠著點。」

  我眨巴著眼,沒大懂著話的意思,扭頭看秦陌卻驚悚的瞧見他唇角掛了絲笑,道:「知道了,媽。」我奇怪的皺了皺眉,眼角餘光忽然掃到一個打掃房間的傭人抱著一團床單走下,上面血跡斑斑,赫然是我的傑作……

  我嘴角抽了抽,瞬間明白了剛才那話的意思。

  如果做那事做出了這副德性……也確實該悠著點了。

  我狠瞪了秦陌一眼,苦於無法解釋,唯有埋頭咬麵包出氣。

  一頓帶著稍有些尷尬的早飯總算是吃完了,坐上秦陌的車,我笑著與院子裡的秦姨揮手道別,轉過頭來便冷了臉:「你家房子要裝好了,今天貼完牆紙,明天傢俱就該搬進去了。你愛什麼時候住進去就什麼時候住吧,不過好心建議,最好是在家裡堆點活性碳通幾天風。咱倆的合作總算是快結束了,你到時候別忘了我的三倍獎金。」

  「呵。」他一聲冷哼,「你這脾氣倒是勢利得爽快。」

  我轉頭看向窗外飛逝的風景,懶得理他,心道:你要是有你媽半點好脾氣,我也不至於和你處成這樣。

  他也沒多的時間理我,自他的電話開了機後就一直在不停的在通話中,整個車廂裡都是他微微的低沉的嗓音,聽起來穩重而悅耳。

  從郊區往市區的路才開始時一路通暢,在進入市區後開始慢慢擁堵起來。車走走停停,我卻不著急,想著反正大客戶就在旁邊,他都不急我自然也沒什麼好急的。

  但是開著開著,他漸漸不接電話了,我也慢慢發現他走的方向不對,奇怪的問了聲:「這是去你公寓的方向麼?」半晌沒等到他的回答,我轉頭一看,卻見他面色極差,眉頭緊皺,「你怎麼了?」

  「別吵。」他聲音緊繃,似乎壓抑著什麼痛苦。

  我老老實實的閉嘴,怕打擾了他。他開著車慢慢往邊上靠,最後竟在馬路邊停了下來,似再也支撐不住一般,俯臥在方向盤上,一隻手摁住胃部。

  胃病犯了?我此時也顧不得他會不會生氣,拉開了車上所有的抽屜一邊翻一邊問:「你的藥呢?在哪裡?」

  等了好久,他才擠出三個字:「吃完了。」

  我嘴角抽了抽,這人還可以對自己的事情再疏忽一點麼。我下車,看了看前方蜿蜒不知盡頭的車隊,忽然想起陳尚言他們醫院不是就在附近麼!我不知道具體地址唯有給陳尚言打了個電話,沒人接。我心裡有些焦急起來。開了車門問秦陌:「你往這邊開是因為找得到醫院的地址是不是?」

  他點頭,似痛得不能說話。

  「下車,我背你過去。」

  沒想到這段路離醫院還很遠,我扛著秦陌的胳膊,走得腿軟。才開始他還想逞強著自己走,沒過幾分鐘就完全不行了,大半個身子倚在我身上。大冬天累出了我滿身大汗。一路辛酸,總算能瞧見醫院的大門了,我喘著氣道:「秦陌,你以前還嫌棄我,今天要是沒姐這彪悍的體質,你就等著哭去吧。」

  他難得乖巧的沒和我嗆聲,估計是已經疼得不行了。

  醫院的門衛看見我倆,連忙跑了過來幫忙,秦陌的重量一挪走,我心頭一鬆,跟著走了兩步「啪嘰」一下便腿軟的摔跪在地上。

  旁邊的人嚇了一跳,忙來拉我,我爬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說了幾聲沒事,跟著秦陌便進了醫院。他被送去做檢查,我在外面來來回回的跑,忙著給他繳費。

  等他被送入臨時病房躺著之後,一個中年護士問我:「你是他愛人?」不等我解釋,她又道,「自己的老公還是多關心一下,工作重要是重要,但是不能耽誤了身體,做老婆的要多勸著他休息,這麼年紀輕輕得了胃炎,再不好好保養,以後病情惡化了,哭都來不及。」說完,抱著本子便離開了。

  我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秦陌,他正清醒著,淡淡的回望我。

  不知為何,看見他嚴肅中帶著點虛弱的臉,我竟突然生了股笑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打趣道:「回想昨天到今天早上做的事,我還真像個你的小媳婦。」

  話一出口,思維飄到今天早上醒來後互相擁抱的身體,和他許是生理反應也許是心理反應導致的微微鼓起的部分,我臉倏地一紅,覺得自己這話囧了。

  他卻輕輕嗯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了句:「是挺像。」不知是在真贊同,還是在反諷。

  我端了個凳子在他旁邊坐了一會兒,覺得和他沒什麼話好說便道,「我那邊還有點事就先走咯。」

  他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一個人躺在病房裡又有點可憐,我問:「要不要我找誰來照顧下你?」

  他轉過頭看我,沒有說話。或許是因為生病,他的神色比平時柔和了許多,那種故作冷漠中帶著點不用施捨的逞強眼神,讓我心底微妙的一軟。磨磨蹭蹭的回到他的床邊:「其實……我那邊也沒什麼事。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在這裡陪陪你也沒什麼。」

  他不屑的哼了一聲,卻始終沒有說出趕我走的話。任由時間沉默的流逝的半晌,他才小聲的說了句:「膝蓋……」

  「啊?」

  「算了,沒事。」他扭頭望向窗外,表情中帶了些莫名的氣惱。

  我心中暗罵他是妖怪,話說一半又不說,還自己生氣,莫名其妙。眼神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一飄,我瞇了瞇眼,那個……正和另外一個醫生一起走的人不正是陳尚言麼?這貨老是在緊要關頭看不見人,等我把事情處理完又突然出現。我心中有些不爽,正想給他打個電話,那裡卻發生了讓我驚悚的一幕。

  秦陌這間病房坐落在醫院住院部的轉角處,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連接住院部和門診部的那條架在空中的走廊。

  陳尚言就是在那個走廊上面帶怒色急急的走著,他身後那個醫生不停的在抓他的手,似乎想讓他站住。陳尚言卻似怒極,轉過身狠狠推了那個醫生一把,對方卻抓住這個機會,將他的手一抓,逕直攬入懷裡,埋頭深深一吻……

  什麼都不用看了……

  我走過去將窗簾輕輕拉上。

  出軌,我認了。小三,我也認了。

  但是,但是……為毛小三是個男人……

  重新坐回凳子上,我盯著白色的被子發呆。

  「何夕。」我抬頭,好久才將焦距對在秦陌的臉上,「你……」他憋了半天,總算是憋出了句算不得人話的話,「其實,這很正常。」

  我聽罷,笑著點了點頭:「是啊,這年頭,喜歡有女人味的都找純女人去了,喜歡有男人味的都找純男人去了,我這麼個有男人味的女人,性向正常不搞基,肯定是沒有出路的。」

  我歎了口氣,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道:「算你倒霉了些,攤上了我,勉勉強強把我的初夜給拿了去,要不然,我恐怕會成為百年之後的唯一一具處女屍體。」

  房間裡又是一陣沉默。

  「你這樣挺好。」

  他聲音溫柔得讓我酸澀的紅了眼眶:「為什麼是你來給我發好人卡啊!為什麼正主連好人卡也不給我發一張啊。你們要親親去,好歹給我吱一聲啊,能不能別這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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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克給你看了

  他似乎試圖找些話來說,但是做為一個向來高高在上慣了的人顯然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麼。

  我盯著他,他也盯著我,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陣,我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謝謝。但是我不需要。」陳尚言對我來說只有將就,沒有喜歡。被背叛後難受是真的,可我並不需要安慰。

  但是我這話出口之後,秦陌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奇怪,似乎帶著點嫌棄:「不要?」

  我疑惑道:「你想說什麼?」

  他指了指放在一邊的他西裝的口袋,聲音如往常一般低沉平穩:「裡面有衛生紙,你鼻涕要滴下來了。」

  聽完他這話,我呆了一呆,淡定的吸了一口氣,立馬翻出他口袋裡的衛生紙,狠狠的將鼻涕呼出來之後,默默地賽到了他枕頭下面。

  秦陌立即黑了臉:「何夕!」

  「就興你讓我出醜,我興我惡意報復麼?秦先生,現在我失戀了,你得理解我。」

  他用沒插著針頭的那隻手把枕頭下的衛生紙拍了出去。瞪了我一眼,倒是真的沒再說其他什麼。

  秦陌輸完液之後便堅持要出院。護士一陣好勸,秦陌皆以冷眼相待。護士沒法只有來戳了戳坐在一旁發呆的我。

  「你先生現在這狀況至少得留院觀察一下。」

  我這才走出自己的幻想空間,斜了秦陌一眼道:「聽說最近有個二十三歲的女生過勞死了。」

  他系領帶的手一僵,聲色微冷,帶著點不被領情的惱怒道:「我以為你不想在這裡呆了。」

  「是不想呆了,可是你得呆著。我不過就和你掛了個名,演了一天的戲,今天一出來,你就出事了。回頭別人再說我剋夫,我可就真沒法活了。」

  「你倒是克給我看看。」言罷,他穿了外套便往外走。

  他不聽勸,我也沒法,對護士們表示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也走了出去。

  來時的路已經完全疏通,秦陌的車卻不知什麼時候被拖走了。我與他盯著空空的馬路呆呆的在站了好一會兒。我攤手道:「克給你看了。」

  他冷冷瞟了一眼說風涼話的我。我正抿著嘴偷偷笑,心情霎時明媚不少。我惡劣的說:「姐找不到男人,就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氣死,讓攪基的全都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攪。讓全世界的女人陪著我一起守活寡。」

  「呵。」他笑得很是不屑,「祝你夢想成真。」

  最後我倆還是打車去了各自上班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我洗完了澡,在床上坐著發了會兒呆,然後掏出手機給陳尚言打了個電話。

  「我們分手吧。」我找回自己的作風,簡單明瞭的說,「今天我去你們醫院了,剛好看見。」

  那邊沉默了許久,最後道:「夕夕,你很好,可是對……」

  「不用說了。」愛情的三字經無非就是我愛你、我恨你、算了吧、對不起、你很好,微博上都轉爛了。我真不想在這種時候一下聽到兩句。我沉默了一番,終究還是由著自己的性子送出去了一句非常有內涵的話。

  「再好的皮筋,用久了也會松。」我笑,「陳尚言,你懂的。」

  將手機扔開,我鑽進被子裡,閉眼睡覺。

  男人,攪你們的基去吧。

  兩日後。

  在秦陌的家中,傢俱已經擺放好了,清潔工人也來將屋子裡的衛生打掃乾淨了。我環顧一圈,樓上樓下的仔細檢查了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工期雖然趕了些,但是整個屋裝修得非常完美的。如果這樣都還要挑刺我就真的沒法了。

  翻出手機,我本來想給Lisa打個電話,讓她通知秦陌找個時間來看房,但是想了想,還是直接撥給了秦陌。

  「喂?」

  「你好,我是何夕。」

  那邊默了一瞬,問:「什麼事?」

  「房子已經裝修完了,我想預約一個時間讓你來看看房,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們方便修正。」

  「嗯。明天下午五點之後我才有時間,安排在晚上吧。」他隔了一會兒道,「反正你也沒約會。」

  一句帶了些許嘲諷和幸災樂禍的話成功挑出了我額上的青筋,我幾乎是衝口而出道:「你還可以再惡劣一點麼?」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我壓住火氣,恨聲說,「明天晚上七點,我會在你家等你來視察,請您務必賞光。務必配合!因為這將是咱們最後一次會面了,過了明天橋歸橋路歸路,咱們老死不相往來,您可以放千響鞭炮熱烈慶祝,我從此也恢復了陽光美好的生活,所以請你萬萬別耽誤了咱們早死早超生的時間,再見!」

  氣哼哼的掛了電話,我盯著電話上「禽獸」兩個字看了許久,突然反應過來,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這是在幹嘛?我問自己,在和他打情罵俏耍小脾氣麼?天哪,這是工作!這是客戶!何夕,你瘋了?公私不分了?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我慢慢走回了家。

  晚上,我煮了碗泡麵正準備吃,程晨的電話來了:「何夕。」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許久沒聽到過的凝重,「這幾天我翻來覆去都在想這件事情,最後我覺得還是應該和你說說。」

  我放下筷子,認真的聽她說話。

  「雖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正是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認為這樣不道德的事情,你還是別去做。」

  「啊?」我呆了,「我做什麼缺德事了?」

  「不缺德?這事還不缺德!」她忽然激動起來,那邊傳來沈熙然安撫她的聲音「淡定,晨晨,淡定。」她壓住火道,「何夕你受什麼刺激了?你三觀怎麼突然出問題了?這以前多好的一個姑娘啊!你是被誰禍害成這樣了?是不是楊子?是不是因為他!」

  我琢磨了很久,實在不知自己是做了怎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值得她氣成這副德性。

  「你劈腿啊!」程晨大吼,「你踩兩條船啊!人家陳尚言那個醫生老實是老實了點,但是你也不帶這麼欺負人家的啊!還有,你以為秦陌是吃素的麼?他要是知道你玩兒了他,你會被剁成肉末然後放進微波爐裡,最後化成一股青煙消失在這個世間的!」

  這個比喻過於奇怪,所以我決定暫時偏離一下主題,小聲問:「肉末被微波爐打了之後會化成青煙麼?」

  「是你就會!」程晨道,「你知道身為朋友,上次在舞會上看見你和秦陌那樣的行為有多麼的痛心嗎?你釣著一個男人在門外,摸著一個男人門……」

  「程晨。」我笑道,「陳尚言和我分了。」

  「分了?」

  「是啊,而且我和秦陌根本就不是那樣,都是誤會,你如果要解釋的話,咱們下次見面說吧,這個說起來……有點……非常複雜。」

  「原來是這樣。」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也就是說你現在又是單身咯?」

  我眨巴眨巴眼睛,盯著面前快糊了泡麵道,「是啊,一個人在家吃泡麵,這還不足以說明我單身麼。」

  程晨在那邊長歎一口氣,痛心疾首道:「其實比起單身,偶爾劈劈腿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嘴角抽了抽,懶得理她。

  「對了。」她聲音又正經起來,「這兩天楊子有沒有去找過你?」

  「沒有啊。」他還敢麼……下次我會把賤字刻他臉上。

  「那就好,舞會那天,他一定和我一樣認為你和秦陌已經在一起了。上次我不是和你說過麼,岑楊他們公司在和秦氏爭奪與熙然公司合作的機會,最後這個單子還是秦氏拿了下來,熙然明天就要和秦陌簽合同了。如果楊子找你,肯定是有些什麼齷齪的念頭和想法,你別理他。」

  我笑了笑:「知道了,我的面都快糊完了,先掛了啊。」

  程晨以前就不喜歡楊子,說他看起來就長了一副負心漢的臉。她確實說中了,但是這次我依舊不相信她的話。我想,好歹也是談了幾年戀愛的人。我大學時選男友的眼光應該不會差到那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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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確實獨特

  晚上七點,我準時出現在秦陌家裡。房間還黑著,顯然人還沒來。

  我打開了房間的燈,又將自己的勞動成果欣賞了一遍,自己設計出來的東西怎麼看怎麼美,只可惜以後就只能在照片裡和設計圖中看看了。

  我不捨的看了許久,秦陌還是沒來。抬頭一望牆上的鐘,發現他已經遲到快十分鐘了。我心中微惱:商人不是最應該守信守時的麼?還是因為等他的人是我,所以他故意的?

  我坐在沙發上又玩了會手機。

  七點二十、七點四十……

  怒了,我徑直撥了個電話過去,先是響了一陣,然後被掛斷。或許……臨時有事吧。

  等到八點,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又撥了一個過去,這次電話是一直在響,但卻沒有人接。難不成還在忙?我心中萬分氣憤,難道我昨天沒有和你約時間麼!

  等到八點一刻,我冷著臉再撥了一個電話,依舊沒人接。

  不來拉倒。我提了包,憤怒的關燈出門。

  坐電梯下樓,出了樓道,寒風吹得我一個激靈,望著路燈下冬季蕭索的世界,我頓了頓腳步,突然想,要是能有個人陪我一起去等公交該多好。

  當然,很快我便從這樣的幻想當中清醒過來。走出小區門口,我要穿過一條馬路,往左走兩百來米,然後穿過一個小巷子,再過一條馬路去坐公交車。每日上班都是這樣走的,我自是走得十分的輕快。

  當我走到需要穿過的那條小巷口時,驀地呆住。

  有人……有人在打劫……三個人圍著一個男子。

  我張了張嘴,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發現周圍除了快速駛過的汽車,鮮少有人路過,畢竟能買得起這裡的房子的人,誰還需要趕公交。

  我自我掂量了一番,深深的覺得以我的能力還是敵不過三個壯碩的男子的。我腳跟一轉,準備撤,眼眸一掃,卻突然發現那個被圍在中間挨揍的人看起來很是眼熟。

  秦……秦陌!

  我這次驚訝的張開了嘴,卻沒有閉上:「保安!」我尖聲對著兩百米外的小區大門大叫,「保安!有人在打劫你們業主!」

  我這聲音是叫給小區保安聽的,當然調了音量的最大檔,忽視了小巷裡的四人同樣也聽得到我的叫聲。

  小巷裡的三個打手毫無意外的發現了我,我本以為他們會心虛的逃跑,結果沒想到他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竟有一個單獨走向我。

  我又自我掂量了一番,覺得以我的能力,敵過這一個彪型大漢或許……也不行……

  我轉身就跑,那人動作很快,眨眼便抓住了我的頭髮,毫不顧惜的將我往後一扯,我摔倒在地,脊樑與屁股都疼得夠嗆。

  你妹的……姐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欺負過!

  那人見我摔在地上,離外面的馬路太近,作勢要將我往巷子裡面拖。我心中發狠,反手抓住他的衣領,奮力抬腿一腳踹上他的蛋蛋之間。他反應很快立即夾住雙腿,沒讓我得逞。

  但是他忘了,我穿的是高跟鞋……

  我腳後跟一抬,往上狠狠一頂,又尖又細的鞋跟險些將他爆菊。綁匪渾身猛的一震,怒瞪著我:「他媽的賤人!」說著便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腦袋瞬間有點暈,我想掙開他抓住我的手,卻怎麼也掙不開,我開始胡亂掙扎,用咬的用抓的,可是怎麼也掙脫不了。

  這是我此生第一次意識到,女人若要和男人拼體力是真的沒法拼的。

  所以,女人只有抓住男人的把柄……

  當我在一片混亂的掙扎之中剛剛抓住這個大漢「把柄」之時,伴隨著大漢痛呼聲一同響起的,還有一聲怒吼:「滾!」

  大漢臉被重重的揍了一拳,往旁邊倒去,但是我扔拽住他的「把柄」不放,心裡想著:捏碎它捏碎它,捏不碎,就把它拔下來。

  「撒手!」在我陷入執念之前,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耳邊,我側過頭看他,嘴唇擦過他的唇角,心中怦然一動。接著便看見另外兩個男子從小巷後面爬起來,像是剛才被秦陌撂倒,此時滿臉的怒色疾步而來。

  秦陌將我拉了起來,推出了巷子:「去叫人!」

  我跑出去兩步,回頭一望,見巷子中倒了一個大漢,另一個正拽住秦陌的衣領將他摁在地上狠狠的揍,還有一個滿臉怒色的向我走來。

  此時再來不及想其他,我嘶聲尖叫:

  「保安!死哪兒去了!」

  我扭身便往馬路對面跑,那人看見我跑居然開始追,我嚇得魂不附體,站在跑到馬路中間使勁的尖叫,全然不要臉皮了,只求引起來往車輛以及小區保安們的注意。

  終於在我不斷的尖叫之下,終於有車輛停在了路邊,有人探頭出來問我怎麼回事,我連忙指了指漆黑的小巷,有一輛車停下,後面接著便停了幾輛車。此時小區的保安也終於出來了兩個。

  那巷子裡的三個黑影終於離去。

  我心剛剛安下,但看見那個掙扎著坐起身來的身影時又倏地提了起來,急忙跑了過去。

  「秦陌。」方才尖叫得狠了,有些傷了嗓子,這下說話便顯得沙啞了些。我輕輕喚著他的名字,走近他,「你沒事吧?」

  「何夕……」

  我聽見他叫我,忙蹲下身子去聽。這時才看清楚他一臉青青紅紅的掛了不少的彩,我眼眶一熱,鼻腔衝上來一股酸澀的感覺,臉上都這樣了,這身上得有多少傷啊。

  他也看著我,我想我這副模樣應當也相當的狼狽。

  「你傻呀。」他罵我。

  「你傻呀!」我罵他。

  兩人皆沉默了一番。半晌後,我看著他青青紅紅的臉,我抹了一微微濕潤的眼睛竟然笑了出來:「秦陌,你也有今天,被打得跟孫子似的。」

  「哼,你打架倒是好看,瘋子一樣。」

  我微惱:「你怎麼這麼蠢吶!不知道跑啊!不知道報警啊!家都這麼近了還被攔著打。」

  「手機被搶走了。」他也惱怒起來,「能跑我還傻得像你一樣往這裡摻和?」

  「不是看見你挨打我能急成那樣麼!你個狼心狗肺的傢伙!」

  聽罷這話,他默了默,隨即有些彆扭的轉過頭,看著巷外的路燈道:「臉……除了臉,還有哪裡還被打了?」

  「你個泥菩薩還問我。我再挨打也沒你傷得多。」

  「這不一樣。」他轉頭看我,眉頭微鎖,但是眼中的情緒近似擔憂,彷彿溫柔。

  我心頭狠狠一跳,臉頰不知是因為被打還是因為其他而變得無比滾燙:「當……當然不一樣。」我笑著打哈哈,「你的肉又不長在我身上,被打了我又不痛。」我想伸手扶他,但又怕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傷口,問:「那現在怎麼辦?去醫院?先打120還是先打110?」

  「隨你。」他道,隨後冷冷笑,「誰做的我心裡有數。這些我都記著,遲早得還回去。」

  我立即附和:「還回去的時候記得讓我來看熱鬧……真可惜,沒捏碎那傢伙的小弟弟……」

  秦陌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後來救護車到了,我兩人被抬上去做了一番檢查和包紮,然後送入病房,我一間,秦陌一間。其實我覺得我這點皮肉傷完全不妨礙我的自由活動,但是秦陌堅持讓我和他一樣做個全身檢查,然後驗傷,作為證據。

  期間警察也來做了筆錄,說沒搶錢財,只打人是很典型的蓄意傷人,問我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附帶說讓我最近出門都小心一些。

  我心道,這些都是該去和秦陌說的,我根本就是一個被無辜牽扯進來的路人甲。

  警察走後我蹦躂著去看了秦陌,他身上傷口不少,被包裹得像個木乃伊,但他意識還是很清醒的,此時他正在和誰打著電話,見我進來,簡單的交代兩句後掛了。

  「呃……沒打擾你什麼吧?」

  他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的將我盯著。我進去坐下之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最近進醫院的次數好像變多了……呵呵……」

  他輕輕應了一聲,終於挪開了停留在我臉上的目光,用如往常一般沉穩的聲音道:「今天董事會臨時開了個緊急會議。」

  我一呆,不知他突然提這個是作何用意。

  「上次車被扣後我一直沒時間去提。環路堵車,我本以為坐公交走公交車道會快一些,沒想到在那個巷子裡……」

  我了然他的意思,所以說今天他來得這麼遲……咦,等等,他是在和我解釋嗎?

  我抬頭看他,他臉色在醫院白色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但是英俊的眉眼還是怎麼都遮不住了,他掃了我一眼,又快速的挪開眼神,我還是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他清咳兩聲,又掃了我一眼,色厲內荏的問:「看什麼!」

  我道:「今天突然發現,原來你還是有人性的……」

  他本就有些蒼白得臉色微微一青。

  我捂著心口接著道:「要命要命,差點就被你勾引了。」

  他愣了愣,扭過頭看窗戶,玻璃的窗戶在黑夜的襯托下引出房間裡我和他的影子,他道:「你恐怕才是來勾引我的。」

  「秦先生……」我抽了抽嘴角,「你眼光太獨特了,你見過哪個女人靠著和別人打架去勾引男人的?」

  「確實獨特。」他斜眼打量了我一番,「這倒是這輩子第一次有女人為我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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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訂……訂婚?

  聽了秦陌這話,我涼涼的笑:「真榮幸啊,這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為一個男人去打架。」

  「何夕。」他像是沒有聽懂我話中微帶著的挖苦,自顧自的說,「你創造了不少我人生的第一次。」

  他話音剛落,不知為何,我盯著他的唇,想到了那個在混亂中輕輕的擦碰,接著鬼使神差的吐出一句:「唔,你也不差,基本上把我能給未來丈夫留的第一次都拿走了。」話一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一夜情對於我和他來說像是一個禁忌,自認識以來我們都很有默契的將這個話題避開不談。不管我們現在關係怎麼樣,男女之間一旦摻雜了性只會越來越複雜。

  而且那夜確實是我的第一次,我現在如此一說,難免有一種想讓他負責的感覺。

  他挑了挑眉,眸中劃過一絲精光,轉眼看我,盯了好半晌,突然道:「你是在暗示什麼?」

  我本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竟這麼平淡的吐出這句話來。眼神還該死的認真,看得我心頭一跳,仿似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滾過。他這副表情簡直就像在說「你敢說我就敢答應。」

  我忙轉開了眼,呵呵一聲乾笑,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呀,你看,這都十一點半了,不打擾你休息,我先回去了。」然後果斷撤退,掩上門扉的那一刻,我似乎聽見他的喃喃自語,「其實,這樣也不錯。」

  哪樣不錯……我沒膽量問,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病房,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人。我想,等交了房之後,決計不能再與他有半點聯繫了,這個男人太危險。

  而現在的我太容易對他動心……

  翌日。

  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去和秦陌道個別再走,房門一響,我開了門,門口卻是站著的陸伯和坐在輪椅上的秦姨。

  我呆了一瞬,腦子裡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他們來幹嘛。緊接著第二個念頭就是:趕快裝做秦陌的媳婦。第三個念頭接踵而來:出息!丫被秦陌壓搾慣了!這次他又沒付你錢,幫他幹嘛!

  但是在我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的時候,我臉上已堆出了一個甜甜的笑:「秦姨你怎麼來了?」

  秦姨眼睛紅紅的似乎剛才才哭過一場,她沒進屋,拉了我的手便讓我蹲下去給她看看,滿眼的心疼:「這臉怎麼腫成這樣了?女孩子還怎麼出去見人?」

  這樣的疼惜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在我看來,我與秦陌演的是一場戲,演完轉身就走,可以打打鬧鬧,但是要論心貼心的相處,像家人一樣互相關懷似乎又過了一點。

  「還沒吃早飯吧,我帶了點粥過來,好歹喝點。」陸伯推著她往秦陌的房間走,秦姨拉著我的手,心疼的念叨,「怎麼會就遇見搶劫犯了呢,要錢給他就是,看看你們倆弄得這麼狼狽的模樣。」

  我想秦陌肯定是怕她擔心沒給她說實話,我就應了幾句「怪我們太不小心。」

  推門進去的時候秦陌床上放了個小桌子,正在喝粥,秦姨道:「阿陌,給夕夕也盛一碗。」

  秦陌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閃著些許我看不懂的光芒,令我背脊倏地一麻,不知為何竟讓我生出點想往外跑的感覺。我想,此時如果不是秦姨還拉著我的手,說不定我真的會倉惶的留下一句再見,然後奪門而去。

  他依言盛了碗粥,伸出手,遞給我。我猶豫了好久,直到秦姨奇怪的看向我,我才將粥接過,頂著秦陌的目光點頭道謝。

  我喝著粥,心裡翻來覆去的想我這是怎麼了,幹嘛要怕他,昨天我還算是救了他來著。他出了那麼大的糗,我倆見面,臉紅心慌的人應該是他才是。

  「說到底還你沒個歸宿的問題……」秦姨還在對著秦陌說些什麼,我接著神遊天外,腦海裡將我與秦陌第一次見面到現在的所有畫面都一一過了一遍。

  從什麼時候開始與他熟悉起來的,什麼時候與他交惡,什麼時候又走得這麼近,我在記憶中全然找不到答案,只記得一次次激烈的交鋒,達成協議然後合作,我與他好像從來都是互相敵視的,但是又奇怪的老是站到了同一個戰線。甚至於生出了點類似於棋逢對手那樣詭異的對抗快感……

  以至於對他受傷會……心疼。

  心疼!我突然驚覺,昨晚的我,看見秦陌的傷所產生的那股心疼與焦慮,對於現在我和他表面所處的關係來說是那麼的不恰當。

  如果說昨晚被打的人是謝不停,且謝不停之前還沒有緣由的讓我白白等了他一個多小時。看見他挨打,我頂多找個角落打個110,然後再悄悄的去叫小區保安。斷然不會當時便失了理智的大叫起來。

  因為……因為被打的人是秦陌麼……因為何夕你對他……

  「……夕夕,你說行不行?」

  「不行!」我驚呼,幾乎跳起來。

  房間裡的人皆是一震,似乎被我嚇得不輕。秦姨看了我半晌,有些受傷道:「我也就是提個意見,畢竟這些事還是要你們年輕人自己去斟酌,我沒別的什麼意思……」

  「呃……」我清醒過來,看了眼臉色陰沉的秦陌一眼,又掃了眼緊皺著眉頭的陸伯,最後目光落在秦姨身上。我撓了撓頭,「這個、這個……」如果我這時問他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會不會讓人覺得我是在裝瘋賣傻……

  我想哭,但是我確實不清楚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麼啊!

  「你們自己談談吧,是我太心急了些。」秦姨看出我的窘迫,勉強笑了笑道,「今天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說完,示意陸伯推著她出了門去。

  我見秦姨臉色很是不好,心中覺得愧疚,但是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暗自唾棄了自己幾句。

  病房裡靜默了一會兒,我轉頭也想和秦陌道別,但是一看見他駭人的神色,我心中直打突,一個字也沒擠出來。

  「我不知道,何小姐心裡竟然這麼反感我。」

  「咦?」

  「我見你這模樣,就像我媽剛才提的不是訂婚,而是上刑。」他冷笑,「我是有多讓你害怕?」

  所有的言語都褪去了色彩,留在我腦海裡的就剩下黑色的兩座如大山一樣的字……

  「訂……訂婚?」

  我不可置信的盯著秦陌:「秦姨是在開玩笑麼?」

  他冷眼望著我。

  我默了默內心激烈的掙扎了幾番,最後長舒一口氣:「還好我答的是不行……」話一出口,我感覺周圍的氣壓立即低了幾許,「呃……我是說,如果剛才我沒有走神的話,嗯……我會拒絕得委婉一點。」

  接受著無情的低氣壓襲擊,我抽了抽自己的嘴,然後尷尬的拉扯著嘴角:「我還有工作,告辭。」

  直到走出醫院,我的心跳依然快得奇怪。我回頭望了望住院部上面無數病房的窗戶,使勁摁住自己的心臟:「出息!何夕你就這出息!」

  聽見訂婚……丫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欣喜若狂!

  完了完了完了!我仰天長歎,扶額招車,急速閃離此地。

  在公司走了一天的神。晚上回家,我又在樓下撞見鬼了。

  這次我沒有再無視他,而是抱著手,站在他面前,好整以暇的盯著他:「楊子,褲子脫了吧。」

  他本來是一臉嚴肅,被我這話一驚,脫口道:「何夕,我沒想到你現在竟然飢渴到這種地步……」

  我掏出包包裡的指甲刀同樣正色道:「你誤會了,上次咱們不是說過了麼,剪掉小弟弟。既然你這麼渴求著來找我,我怎麼好意思一次又一次來拒絕你呢。脫褲子,不然我就親自動手了。」

  他好生怔愣了一番,最後歎了一聲氣,似是非常無奈道:「你這臭脾氣就不能改改,一個女孩子說這些話,誰還敢要你。」

  「哦。」我點了點頭,「原來你是嫌剪掉小弟弟不夠爽,還想被爆菊?」

  「何夕!」他有點生氣了,眉頭一皺道,「我是認真來和你談談的。」

  我點頭:「你談。」

  見我態度變得合作,他神色又緩和下來,問我:「你在與秦陌交往?」

  我藉著路燈的光剪起了指甲:「干你屁事。」

  他深吸一口氣,又道:「看在以前朋友一場的份上,何夕,我奉勸你最好離他遠點。」

  我想起昨夜秦陌被打後頹然的坐在牆角的楊子,抬頭望著楊子,難不成那些事是他,或者說是他背後的人做的?

  楊子見我真的在認真聽他說話,顯得有點高興,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笑,然後又很快掩蓋了下去,他繼續道:「秦氏的作風過於強硬,半點也不給人留退路,已經有很多人看不慣了。跟著秦陌現在雖然風光,以後肯定沒好果子吃。」

  我心頭微微一亂,又馬上鎮定下來,盯著楊子道:「談完了?」

  他望了我半晌:「而且,即便秦氏能永遠風光下去,你與秦陌多半也是沒結果的。」我冷眼盯著他臉上的苦笑,這樣的笑容我見過許多次,以前每次我把他欺負得狠了,他真生了氣,我又逗他笑的時候他便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說「夕夕老婆啊,你全身都是驕傲做的刺,這麼扎手,為什麼我還偏偏放不開呢。」

  我仍記得,我會在他身上蹭:「都扎你肉裡去了,當然放不開。你這輩子就認了吧。」

  而現在的楊子,臉上還是那樣的笑,卻與我談論的是另一個男人的事。

  「你和他都太驕傲。」

  楊子留下這句話便走了。

  我沒有如往常那樣放狠話,也沒有做出鄙視他的眼神和動作。

  我望著他獨自離去的背影,在樓道下站了許久。

  這是我們分手以來,我第一次深深的思考我與楊子這段感情結束的原因。以前是不敢觸碰,蒙蔽著自己的眼睛,將所有的過錯全推到了楊子的身上。現在我敢觸碰了,敢揭開傷疤了,也總算是看清,原來我和他的結束,不僅是因為距離,不僅是因為他的無法堅守,還因為我的過於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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