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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澄]警告親親逃夫(尋愛啟示之三](全文完)

警告親親逃夫(尋愛啟示3) 作者:子澄

「警告親親逃夫袁睿皓!你的妻子孫綺雲因習慣你的擁抱、親吻及呵護,自你蓄意叛逃後,思念成殘、思夫若渴,精神狀況已瀕臨失心瘋邊緣,若恐擁有精神病患妻子一名,請盡速與綺雲聯絡!」

哇哩咧!這是哪一國的告示?雖然內容挺肉麻的,但卻讓他感到既害羞又興奮!

這段「流浪」的日子,讓他徹底明白了她的重要性,原本正想著該怎麼挽回她,

沒想到回國之後情勢卻突然逆轉,一切全都跳脫他所掌握的範圍……

可是當兩人終於見面後,她竟然說要跟他「離婚」?!這到底是在演哪一出呀?

楔子

       艷陽下,櫛比鱗次的商業大樓看板,最近出現一則令人莞爾的「告示」——

  警告親親逃夫 袁睿皓

  你的妻子孫綺雲因習慣你的擁抱、親吻及呵護,

  自你蓄意叛逃後思念成殘、思夫若渴,精神狀況已瀕臨失心瘋邊緣,

  若恐擁有精神病患妻子一名,請盡速與綺雲聯絡!

  也請各位朋友幫忙注意協尋,謝謝!

  來來往往的人群,皆被這則「警告親親逃夫」的告示所吸引,其中不乏調侃者頗富興味的多瞧幾眼,連日來已成附近上班族討論的話題。

  在販售五百CC飲品休閒小站前,一個男人正低頭從口袋中掏出零錢,不經意聽見幾個女學生對著廣告看板指指點點;他抬起頭,瞇眼一瞧

  哇哩咧~~那女人有沒有搞錯啊?留這是哪一國的告示?簡直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他拔起腿就跑,渾然忘了自己才向賣飲料的工讀生要了杯冰綠茶。

  「喂,先生,你的綠茶!」工讀生嚇一大跳,望著丟在櫃檯的零錢,和自己手上的綠茶,這……

  歹年冬厚肖郎,怎麼偏巧讓他碰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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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婆娑的樹影,飄揚的白紗,襯得穿著白紗的人兒更為亮眼,細緻的彩妝將那雙烏溜溜的大眼描繪得更加動人,眨動間流露盈盈媚波。

  「喂,小姐,時間快到了耶,你的新郎怎麼還不見人影?」伴娘鄧英英直盯著手錶看,好像這麼看著,時間就會走得慢些似的。

  「是啊,睿皓怎麼還沒到?」被鄧英英這麼一說,孫綺雲開始覺得不安,她移動一下發僵的臀部,坐了一整天,屁屁還真有點疼呢!「該不會是塞車吧?」

  「塞你的大頭啦!」鄧英英沒好氣地睞她一眼。「你喔,看起來挺聰明的樣子,怎會做這麼匆忙的決定?那個男人你不過見了三次面,就當三次都算約會好了,這樣你也敢決定嫁給他?真不曉得你在想什麼東東!」

  孫綺雲無辜地眨眨眼。「他不錯啊,斯文有禮,談吐不俗,又不會對我毛手毛腳,這樣的男人有什麼不好?」

  「我不是說他不好,是你跟他認識根本不夠深。」鄧英英雙手插著腰,看起來像個茶壺。「你要知道,你的身價不菲,以往那麼多男人都是為了你的錢才找上你,難道你還學不到教訓?」

  說來這孫綺雲也挺可憐的,雖有萬貫家財  她的父母因飛機失事,在她就讀中學期間便離開人世,留下大筆的遺產給她。有錢是有錢,但人也未免單純得過火,這麼毫不猶豫便決定將自己嫁給一個才見過三次面的男人,在鄧英英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欸,睿皓很有風度耶,約我出去都沒花到我半毛錢,我相信他不是因為我的遺產才接近我的。」孫綺雲泛起淺笑,對自己所選擇的新郎頗為滿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第一個用傳家戒指向我求婚的男人啊,我當然欣然接受。」

  或許是孤獨太久,她一直渴望有個完整的家庭。雖然爸媽過世之後,叔叔義不容辭地擔起她監護人的責任,但因為叔叔有自己的家庭,她和叔叔住在一起,總覺得格格不入,因此她選擇一個人住。

  她始終就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活,就算朋友都對她不錯,但一個人獨處時,她就孤獨得快發狂了,也難怪她渴望擁有一個家。

  當然她心裡明白,很多男人是為了她所擁有的有價資產才接近她,但極少像袁睿皓這樣,在她面前從不曾提起「$」這個符號,因此當袁睿皓向她求婚,她便毫不考慮地答應了。

  鄧英英翻翻白眼。「人家向你求婚,你就點頭喔?我路上隨便買一顆戒指,信口說它是家裡代代相傳下來的,這樣你就信喏?你到底有沒有大腦啊你?」

  「當然有。」孫綺雲慎重地點了下頭,天真地指著自己戴著白紗的頭。「不就在這裡?你的眼睛真大,該配眼鏡了。」

  無力地拉著窗簾,鄧英英好想哭喔。

  這什麼跟什麼嘛!人家為她擔心得要命,她卻像個沒事兒人似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不,皇后不急,急死宮女。

  「綺雲,時間快到了,你準備好了沒?」孫朝威推開新娘休息室的門,他是孫綺雲的叔叔,也是她的監護人。

    當然,在她成年之後,他便卸下這個職務,但今天他可是女方的家長代表,得牽著綺芸的手走出禮堂,代替過世的大哥完成最重要的工作。

  「嗯,我好了。」露出甜美的笑,對孫綺雲而言,孫朝威就像她第二個父親一般,她由衷感謝叔叔對她的關愛,彌補她失去的父愛。

  「可是新郎怎麼還沒來?」孫朝威同鄧英英一樣,不停地看手錶,額上冒出薄汗,就怕事到臨頭出了什麼狀況。「你打過手機問了嗎?」

  畢竟大家都對孫綺雲選的對象不甚熟悉,但願「落跑新郎」的戲碼不會活生生地在他們身邊上演。

  「打了,但沒人接。」隨著休息室外的騷動聲越來越大,孫綺雲原先的氣定神閒也逐漸消失不見,開始有些緊張起來。「別擔心啦叔叔,睿皓他一定會來……」雖然她變得猶疑不確定,卻仍強自鎮定安撫鄧英英和孫朝威。

  「爸,新郎怎麼還沒到?」孫朝威的女兒孫婷仙衝進新娘休息室,她的年紀和孫綺雲一樣,臉上帶有明顯的嬌氣。「外面的客人都快等不及了呢!」

  這麼多人你一言我一句,讓孫綺雲越來越不安,但袁睿皓的手機沒人接聽也是事實,這下叫她到哪裡找人去?

  「新郎來了!新郎來了!」正當新娘休息室裡一片緊張,陡地總招待跟著衝進休息室裡,臉上有說不出的輕鬆。「快快快,大夥兒等你好久了。」新郎就跟在他身後,教人等得發狂呢!

  休息室裡的每個人都瞪著「新郎」瞧,尤其是鄧英英和孫婷仙。

  鄧英英之所以瞪得特別用力,是因為她得將這男人的樣子記清楚,萬一將來綺雲受了什麼委屈,她好去報警抓人;至於孫婷仙,她那雙鳳眸根本是黏在袁睿皓身上了。

  不公平!不公平!為什麼孫綺雲總是得到最好的?大伯比老爸有錢,孫綺雲是獨生女繼承所有的遺產,不像她以後還得跟弟弟分,而且更過分的是,孫綺雲竟找得到如此優質的男人為什麼她孫婷仙身邊就只有蒼蠅圍繞?

  情況太過混亂,沒有人注意到孫婷仙忿忿不平和嫉妒的神色,孫綺雲緩緩地站起身來,正打算對另一半大發嬌嗔,可是定睛一看後,頓時雙眼圓瞠。

  「你……」哇咧!這傢伙是誰啊

  「不好意思,我有些話要跟我的新娘說一下,能不能麻煩清個場?」男主角輕鬆地露出淺笑,半點都不像趕場過來的樣子。

  「呃,是這樣嗎?那可別讓我們等太久,畢竟外面的賓客已經等不及了。」孫朝威點了點頭。

  人家小兩口在這大喜的日子說些甜蜜話無可厚非,他們沒有拒絕的道理,因此他負責將新娘休息室清空,自己也殿後離開,讓小兩口在典禮前小聚。

  很快的,稍嫌擁擠的新娘休息室變得寬敞起來,僅留下今日的男女主角。

  「你……你是誰?」孫綺雲困難地開口,過度的錯愕,幾乎讓她遺忘說話的能力。

  「我是袁睿皓啊!」男人漾起迷人的笑容,自然得瞧不出半點窘迫。

  「少來!」孫綺雲有種被耍弄的錯覺,當場秀眉一揚,大小姐老大不高興了。「你跟睿皓是有那麼點像,但我可以保證你絕對不是他,不是!」

  縱使她和袁睿皓只見過三次面,但她還不至於糊塗到連自己未來的另一半長什麼樣子都不清楚!這個男人的輪廓是與袁睿皓有幾分神似,但鼻子挺了些、雙唇薄了些、眼神也犀利了些,整體而言比袁睿皓更加俊俏幾分,但他絕對不是袁睿皓。

  男人掏出口袋裡的皮夾,翻出裡面的身份證,遞到孫綺雲面前晃兩下。「喏,我的身份證,足以證明我是貨真價實的袁睿皓。」

  不敢置信地接過男人手上的身份證,孫綺雲睜大雙眼看個仔細,這一看,差點沒讓心臟跳出來。

  「怎麼會……」天哪!這是怎樣的荒謬?這男人竟然真的叫袁睿皓,出生日期還與她認識的袁睿皓同年同月同日這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她可以肯定這傢伙跟她所認識的袁睿皓不是同一個人,但……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呢?

  男人聳了聳肩,自在地坐入沙發,說出一段她以為只可能在小說裡會發生的情節——

  「跟你交往的男人是我的堂弟袁睿哲,他冒用我的身份跟你認識、交往,最後還跟你求婚,就這樣。」他說得簡單扼要,可是聽在孫綺雲耳裡,卻猶如轟然雷鳴。

  就這樣那她是什麼?閒來沒事打發時間的玩具?連婚禮這盛大的場面都派上用場,這不稍嫌太過火了點嗎?

  「那、那他人呢?」天啊!她現在該怎麼辦?該如何到宴客廳上去跟所有的參與來賓說明,這不過是一個男人的惡作劇,在場的每個人全都是鬧劇裡的一角,無一倖免?

  這教她如何說得出口?如何丟得起這個臉?

  「跑了。」袁睿皓蹺起二郎腿,輕鬆得彷彿那個惡作劇的男人與他半點關聯都沒有。「應該說是『私奔』了,跟他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私奔。」

  晴天霹靂!孫綺雲失神地坐回梳妝 前,不是因為腿酸,而是腿軟,她的思緒一片混亂,全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那個冒名的男人倒好,和女朋友恩恩愛愛的雙宿雙飛,留下這個爛攤子要她怎麼收拾?如果,如果她可以立刻由地球上消失,那不知該有多好?

  問題是,這是不可能實現的假想,早晚她都得走出這間休息室,去面對外頭所有的親朋好友,然後等待著明天成為社交圈的醜聞女主角。

  「好了嗎綺雲?孫叔叔在催了。」門板上響起敲門聲,鄧英英的聲音透過門板飄了進來。

  「我們馬上出去,再一分鐘,OK?」袁睿皓對著門的方向喊道,見門外已不再有聲響,重新擺回先前的坐姿。

  「一分鐘」他以為一分鐘有多久?不過是六十秒而已,六十秒後她該如何面對這整個世界?

  孫綺雲的心亂成一團,心慌、茫然,獨缺傷心。

  她沒有時間去醞釀如此耗費心力的情緒,她只希望在她最無助的時刻,有人能適時拉她一把——

  「差不多了,走吧!」袁睿皓起身拍拍褲管上的縐痕,動作優雅而自然,並朝她伸出手,邀請意味濃厚。

  孫綺雲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呆滯失神的眼幾乎對不准焦距。

  「你總不希望婚禮開天窗吧?」袁睿皓無所謂地撇撇嘴,看來仍英氣逼人。「既然你的喜帖上,新郎是印著我的名字,無論如何我都該扮演好新郎這個角色,請問孫綺雲小姐,你有任何意見嗎?」

  意見?有,她很有意見,也有怨言,更有一大堆數不清的不滿!但為了外面的賓客、親友,她只能將這些意見、怨言及不滿全吞回肚子裡,伸出細長的小手讓眼前的男人握住。

  「你……為什麼要幫我?」既然一開始就是個鬧劇,不如就以鬧劇收場;只不過這個人還真怪,幹麼出面蹚這趟渾水?他根本可以假裝完全不知情的,不是嗎?

  「我說過,喜帖上印了我的名字,我就得將這個角色扮演好。」牽著她推開休息室的門,他從容地走上鋪好的紅毯。「倒是綺雲小姐,你是今天眾所矚目的焦點,能不能請你露出最完美的笑容呢?」



  在牧師的見證下完成婚禮,這對頭一回見面的「小兩口」被雙方親友拉著到處拍照,讓孫綺雲百思不解。

  「我們家族這邊認不出你就算了,難道你家那邊的人也認不出來?」即使她和袁睿哲只見過三次,她都可以分辨出他們兩人之間的不同,他家族的親友會這麼混嗎?畢竟他們兩人並不是雙胞胎,不完全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認得出來啊,他們早就知道新郎是我而不是睿哲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的意思是,從一開始,他們就認為要跟我結婚的是你?」她問得好困難,這麼大的事,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只有少數幾個知道真相。」趁著那些興沖沖的人累壞了,放大夥兒休息的空檔,他牽著她到樹下稍作休息,一併解決她的疑問。「不過這是我們這邊搞出來的麻煩,沒有人會願意撕破自己的面子,而我出來頂這個位置,反而讓他們鬆了口氣,哪還有拆穿的道理。」

  噢,說得也是,但──dsxwe23

  「但你不是我想嫁的那個人耶,接下來該怎麼收場?」老天爺,她一向是循規蹈矩的好女孩,長這麼大,從沒出過什麼特殊狀況,未料頭一回出狀況,就是這麼令人頭大的麻煩,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別擔心,只要我們不去戶政事務所登記,你的配偶欄還是空的。」袁睿皓幾乎不用思考便可以回答她的問題,流利得幾乎讓她認為這傢伙已練習過千百回。

  「況且現在離婚率這麼高,等過陣子風聲過去,不再拿這個話題做飯後甜點時,再宣佈我們因個性不合而離婚,這不就解決了?」打開礦泉水遞給她,這也是體貼的朋友帶來的,正好派上用場。

  孫綺雲啜飲著礦泉水,心頭的不安稍稍降低。「那,我們要演多久的戲?」

  袁睿皓打開另一瓶礦泉水,灌了一大口潤潤喉,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誰知道?現代人的步調快,或許忘性也快,慢則一年,快則三個月不等,到時再看吧!」

  「噢……」她無力地呻吟了聲,小手摀住小臉,欲哭無淚。「還要撐這麼久?真要命!」

  「很快了,難道你想讓社交圈的人形容你是被閃電厭棄的新嫁娘?」袁睿皓覺得好笑,幫她撥開白紗上的落葉。「那下場恐怕沒比今天新郎逃婚好上多少,你就忍耐點吧!」

  「嗨,堂姊夫,來陪我拍個照嘛!」孫婷仙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一靠近袁睿皓便主動攀上他的手臂,熱情得稍嫌過火。

  「你是……」袁睿皓不著痕跡地擺脫她的熱情,瞇起眼盯著她那張妝容過度的臉,心生嫌惡地撇撇嘴。

  「孫婷仙,我叔叔的女兒,小我幾個月。」孫綺雲毫無防備的開口為他介紹,由於她的心情太過紊亂,今天拍的照片也比她這輩子從小到大拍的還要多,她都忙昏頭了,根本沒注意到婷仙的動作有多不合宜。

  「是啊,大家以後全都是親戚了,陪人家拍個照嘛!」孫婷仙嬌嗔了聲,她的眼可說是完全黏在袁睿皓身上,不管才剛被他推拒過,立刻又像八爪魚般黏貼過去。

  「等等,等等。」奇怪了,這女人是花癡嗎?雖然他見過不少花癡女,但好歹他在名義上也算是她的堂姊夫,她這舉動不稍嫌過分了點嗎?「問問你堂姊吧,今天開始我是她的所有物,我跟她是一體的,她拍我才拍,不然就抱歉了。」

  「厚~~」孫婷仙不滿地直跺腳,含怨地瞪了眼孫綺雲。

  孫綺雲驚訝地抬頭看他。這個男人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吧?這麼「噁心」的話也說得如此流利真教她甘拜下風。

  感覺到她的眸光,袁睿皓頑皮地朝她擠擠眼,看起來就像情侶在互傳情意一般,瞧得孫婷仙心裡更不是滋味。

  「綺雲,你的新郎讓是不讓?」她嗆聲了,隱隱有種挑釁的意味。

  「拍照可以,但新郎是不讓的。」或許是他的頑皮感染了她,孫綺雲開始有了開玩笑的心情。「來吧,我們三個一起拍。」

  「拜託~~三個一起拍多不吉利啊!」孫婷仙不依了,懊惱地以手插腰。

  「那就別拍了。」袁睿皓全然不給情面地回敬一句。

  他最討厭這種嬌到不行的女人,半點禮貌都不懂,真不知道她家裡是怎麼教的。

  孫綺雲輕輕以鞋尖踩了他一下,示意他住嘴。

  就某種層面而言,叔叔家就等於她的娘家,且因為叔叔對自己關愛有加的關係,她對堂弟堂妹的確是縱容了些;大家都是親戚,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別因為這點小事就鬧得雙方不愉快,她可不想讓人認為她有了夫家就不要自個兒的娘家。

  「不然這樣好不好?婷仙,你把小花童帶來,我們一起拍,這樣就不會有什麼不吉利的禁忌了。」她扯開笑,思索著變通之道。

  「不要!」孫婷仙可拗了,當下頭一甩,惱火地揚長而去。

  「喲,脾氣還真大。」鄧英英恰巧走了過來,親眼目睹這一幕,忍不住為袁睿皓的表現喝采。「不錯嘛,真有身為人家丈夫的自覺。」她不禁調侃道,開始對好友的婚姻抱持看好的態度。

  「那當然。」袁睿皓自信地笑了笑,輕摟了下孫綺雲的肩,即使感覺到她明顯變得僵硬也毫不在意。「綺雲是我最親愛的老婆耶,我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受到其它女人的勾引,對不?」

  「對對對!」鄧英英忙不迭地連說了好幾個對字,心頭的隱憂逐漸消散。「本來我還在想,綺雲跟你相處的時間不長,會不會看走了眼?這下子我倒是放心了。」

  「喂,說得好像你是我媽一樣!」孫綺雲沒好氣地睞她一眼,心裡很是感激這位好朋友,總在她最孤單無助的時候扶持她。

  「呿,我才沒那麼老呢!」鄧英英白了她一眼,板起臉認真了起來。「不過我倒是可以考慮當你們未來孩子的乾媽。」

  孫綺雲的臉紅了起來,杏眼一瞪。「欸!你佔我便宜喔!」

  「哪有?我才吃虧好不好?」鄧英英指著自己的鼻子,佯裝委屈。「我一個未婚的小姐耶,願意當你孩子的乾媽是你的福氣好嗎?真是不識好人心!」

  「好好好,就這麼說定了。」袁睿皓笑著打圓場,居中打散酷暑帶來的火氣。「以後我們的孩子就認你為乾媽,別忘了見面禮嘿!」

  「那有什麼問題?」鄧英英可樂了,毫不考慮便答應下來。
  幾個朋友逐漸圍了過來,大夥兒說說笑笑好不快樂,孫綺雲讓大家的歡笑聲傳染了,跟著所有人起哄,一堆人笑鬧成一團。

  沒有人發現孫綺雲的不對勁,只有袁睿皓知道,淺不易見的憂愁,淡淡地凝聚在她眉心,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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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很多事情不是緊急狀況處理完就算結束,後續細節才是麻煩的開始,例如孫綺雲和袁睿皓的婚姻。

  面對新房裡那張為了洞房花燭夜所準備的喜床,孫綺雲才真正感到欲哭無淚。

  「那個……可以麻煩你窩沙發一晚嗎?明天我再去買張床。」她頗為心虛地指了指房間角落的長沙發,以他的身材比例看來,那張沙發似乎太短小了些。

  「為什麼?我們是夫妻不是嗎?」原本袁睿皓並沒有想這麼多,他全然忘了去思考自己的住宿問題,經她這麼一提,他才記起還有這麼回事,語帶調侃反問道。

  他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床,但此刻他覺得和她分享同一張床,似乎不是件令人難以忍受的事,甚至覺得有絲雀躍。

  「嘿!你明知道那只是一場鬧劇!」孫綺雲懊惱地揉揉發僵的頸子,累了一天下來,她的脖子像要斷了似的,尤其頭紗又重,脖子承受不了也是必然。

  袁睿皓定定地望著她,未幾,抿了抿唇。「我覺得我的角色扮演得很成功耶!」

  「噗!」孫綺雲被他逗笑了。「雖然我很感謝你解救我免於成為社交圈的笑柄,但畢竟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你堂弟為何要騙我,而且還冒用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為何要來跟我合演這出鬧劇,這一切都太不尋常,我根本找不到源頭思考。」

  事實上,他也不是很清楚。

  他自己有個因特網公司,或許不似孫綺雲這般富有,但生活得較一般上班族好上幾倍,也算小有資產。

  在睿哲和孫綺雲認識之初,他從睿哲口中得知孫綺雲的名字,便知道了她的身份。畢竟商業圈子不大,孫綺雲又可說是較為特別的案例--單身且美麗的女富豪總是特別引人注意,要他不知道孫綺雲這號人物,著實太強人所難。

  他記得自己還曾取笑袁睿哲,如果真能將她把上手,至少可少奮鬥三十年以上,未料自己竟成了那個幸運兒,當然其間頗多轉折,感覺上好像被設計了一樣。

  但這種感覺他自己心裡清楚即可,不必讓她跟著疑東疑西。

  再怎麼說,她都算是整個事件裡最無辜的一個人,莫名其妙的被換了個新郎,因情勢所逼個得不配合演出……老實說,是她才有這個能耐,要是換成他,怕不把整個喜宴會場都給掀了才怪!

  「現在想這個問題太過嚴肅了吧?忙了一天我們都很累了,你不覺得休息才是我們目前最需要的嗎?」轉動脖子,他實在也累了。

  打從一早得知睿哲那小兔崽子跟他女朋友私奔,家人不斷遊說他頂替新郎的角色開始,他的情緒就沒鬆懈過,一直ㄍ一ㄥ到現在。

  「可是……」望著鋪好紅色喜被的雙人床,她的臉頰不禁燒灼起來。

  從小到大,她向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獨享一張床--由於是家中的獨生女,沒有兄弟姊妹跟她搶,尤其在父母過世之後,這似乎成了不成文的定律。

  連女性朋友都不曾分享她的床,如今要她跟一個堪稱陌生的男人共享,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睡得輕鬆自在,只怕要整晚緊張得睡不著覺了。

  袁睿皓挑起眉,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極了。「可是什麼?」

  真是個奇跡!像她這般富有的女人,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單身女郎雙人床在這個時代也不是什麼太過驚世駭俗的事,但單就她的反應看來,他幾乎可以斷定她根本還是個處女,否則不會顯得如此侷促。

  哎哎哎,真是暴殄天物啊!

  「沒……沒什麼。」她提不起看他的勇氣,素手依舊指著房角的沙發。「那個……還是得麻煩你在那張沙發上窩一晚,明天、明天我再想辦法幫你弄張床。」

  他很想笑,但他努力憋住。其實他可以回自己的家睡個安穩的覺,可以不需要在這邊和她爭論他的床位在哪,但瞧她那緊張又無措的神情著實是種享受,怕是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見過她這樣的表情。

  可愛得緊啊!尤其只有他有幸得以窺探,更是教他的男性自得膨脹得莫名其妙!

  「可是那張沙發很小,我的腿要擺到哪兒去?」商人本色,他開始和她討價還價。「看在我今天表演得很賣力的分上,你就不能賞我個好床位,讓我舒舒服服睡上一覺嗎?」

  孫綺雲怔愣了下,細瘦的肩垮了下來。「那……不然床讓給你,我去睡沙發好了。」她委屈的小聲低語。

  「不行,你這麼纖細,要是在沙發上窩一晚,明天肯定會腰酸背痛。」他擰起眉,「非常」誠懇地表現自己的體貼。「跟我分享同一張床有這麼困難嗎?如果我保證不對你有任何非分的舉動呢?」

  「這……」她面露難色。

  雖然他的語氣很誠懇,人看起來也頗為正派,但她只消一想到今天兩人才第一次見面就要同床共枕,著實有實行上的困難。

  「原來你這麼不信任我?」他輕歎一聲,看來有絲沮喪。「既然如此,我隨便到外面找個地方睡也是可以啦,不然就這樣,祝你有個好眠。」

  他帥氣地拎起西裝,穿著一身正式的西服便準備離開孫家。

  「欸,你……」孫綺雲來不及細想,一雙藕臂像自有主張似地扯住他。「這樣好像不太好……」

  再怎麼說,他都是新郎倌,讓他露宿街頭好像是件極不道德的事。她被自己的想像淹沒了,幻想著三流的旅社裡住進一個被新娘趕出家門的新郎,那種淒涼的場景,讓她良心上很是過意不去。

  「小姐,你這樣讓我很為難耶!」他挑起眉,好笑地看著她的猶豫。「不讓我睡床,又不讓我走,你現在到底要我怎麼做?」

  「那……」思緒百轉千回,終於她咬了咬牙,壯士斷腕似地豁出去了。「好、好吧,那我的床就……分你一半--」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她找不到回收的借口,只得硬著頭皮面對他了。

  袁睿皓挑起眉,神情染上一絲戲譫。「真的?」

  「噹噹噹噹然是真的。」厚!她都忍不住結巴了。「喏,左半邊給你,右半邊留給我,中間隔著一床被,誰也不准跨過。」兵來將擋水來上掩,在最快的時間裡,她已想好對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我不會,相信我,我的睡相很好的。」他順手將西裝擱在她的梳妝台上,動手解開束縛他一整天的領帶。「倒是你,你的睡姿我沒研究過,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

  每個人的睡相和姿態都不盡相同,約莫都和小時候的床鋪有關。他看過類似的報導,若是孩子在嬰孩時期床鋪不太大,例如獨立的嬰兒床,那麼孩子的翻動空間很有限,大抵上睡相不會太差;反之,如果孩子和大人一起睡,或是獨自睡一張床,那睡姿可就變化萬千了。

  說句實話,他倒挺期待她會是後者,肯定會為夜晚增添不少「色彩」。

  「喂,沒禮貌,我的睡相也很好的。」她脹紅了臉,從小到大從沒人嫌過她的睡姿,他憑什麼這麼自以為是?

  「嗯哼,我很期待。」他朗聲大笑,瀟灑地走進浴室。



  孫綺雲睡得迷迷糊糊,一整天的疲累彷彿全湧上來緊緊壓住她,她感覺很累,卻睡得很不安穩,雜夢連連,令她難受地輕吟出聲。

  身下的床鋪像有生命似的,頗有規律的起起伏伏,有點像躺在水裡那般輕輕晃動,稍稍減緩了她的不適,卻仍教她滿頭大汗。

  她撫著床鋪,指尖下是光滑的觸感,如同往常一般富有彈性,可奇怪的是,她不記得床罩有這麼光滑,細緻得不像布料……

  她茫茫然地睜開眼,還來不及搞清楚天南地北,陡地頭上傳來悶悶的笑聲,指下的床鋪也跟著震動起來,她不禁抬頭循聲望去。

  「睡相很好?嗯?」一見到她無辜的眼仍帶著一絲睏意,袁睿皓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哎唷,天知道他憋得多辛苦?

  這一笑,將孫綺雲所有的精神全喚醒了,她眨眨眼,愕然發現自己竟「黏貼」在他身上,就像魔鬼粘般貼得好緊,驚得她直覺想翻滾--

  「急什麼?」放在她背脊的大掌微一施力,便讓她的嬌軀動彈不得。「雖然你這樣霸著我已經兩、三個鐘頭了,但你放心,我一~~點都不介意。」拉長尾音,他帶笑的嗓音裡滿是調侃。

  「放開我!」孫綺雲羞惱地掄起串頭,毫不留情地捶打他的胸口。「你不介意我介意,放手啊你!」

  「欸,小姐,我記得我們好像是才舉行婚禮不久的新婚夫妻,這樣虐待新婚老公不太好吧?傳出去會讓人說你不懂得『憐香惜玉』耶!」他佯裝疼痛的蹙起眉心,嘴角的笑意始終不曾褪去。

  「憐你的大頭啦!」掙不開他的懷抱,孫綺雲不安地蠕動著。「憐香惜玉憐惜的是女人,不是男人,你放開我啦!」討厭!這傢伙手勁怎麼這麼大啊?

  「我記得有人說不准跨越雷池-步,現在是怎樣?你認為該怎麼處罰那個犯規者才好?」他有點懊惱沒先談妥處罰條例,不過此刻她人在他手上,現在來談也不算遲。

  「對啊,你幹麼跑到我這邊來?」厚!說到這個,簡直自投羅網嘛,笨蛋!

  「我?」袁睿皓不怒反笑,稍稍鬆開放在她背脊上的力量。「麻煩你看清楚,是誰跑到誰那邊去的?」這女人睡糊塗了,連方位都搞不清,真可憐。

  孫綺雲連忙由他身上撐起,這一瞧,心臟都快跳出喉管了。

  該死!怎麼是她越界了?她怎麼會做出如此烏龍的事?

  稍一施壓,她又重新趴回他的胸口。「看清楚了?哪,你怎麼說?」他輕笑,胸口隱隱震動。

  這樣讓她貼靠著,真的挺舒服的,他貪心的想多享受幾分鐘。

  「沒、沒怎麼說!」她擰起秀眉,懊惱極了。「放開啦,我要準備去上班了。」

  雖然叔叔說她可以休息一陣子,放心的跟新婚夫婿去玩,但情況生變,新郎都變了個人了,在未來狀況不明的狀態下,或許她回公司上班還要來得實在些。

  「喂,天還沒亮耶,而且我們昨天才剛結婚,你馬上就要銷假上班了喔?」他自認自己不夠浪漫,沒想到這女人比他還誇張,連休個蜜月假都不肯,這怎不教人抓狂?

  「天還沒亮嗎?」她看了眼鬧鐘,六點半。「現在是早了點,但早點到公司也不錯啊!沒有人規定昨天結婚,今天就不能上班的吧?我高興!」孫綺雲掙不開他的箝制,索性來計陰招,小手往他腰間一掐--

  「啊~~」袁睿皓驚跳了下,不覺地鬆開她。

  孫綺雲得意地起身跳下床,愉悅地衝往浴室。「嘿嘿,看誰厲害!」她銀鈴般的笑聲隱在浴室門板後面,獨留袁睿皓坐在床上,撫著被她掐過的腰際生悶氣。

  很好,她想玩是吧?那他就讓她一次玩個過癮!



  「為什麼~~」當飛機飛離地面三萬五千英尺高時,仍聽得見孫綺雲那高分貝的哀號由機艙裡傳出來,直到現在她還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被這樣牽著鼻子走。「為什麼我非得跟你一起去度蜜月不可?!」

  沒道理啊!她跟這傢伙根本不是真正的夫妻,為何得跟他一起出遊,還是如此曖昧的團名--「親愛的」蜜月旅行團?真是活見鬼!

  「噢,『親愛的』,你可以繼續吊嗓子無所謂,但恐怕空服員又要來『關切』了。」袁睿皓伸長雙腿,膝蓋彎成舒適的弧度,優雅地將雜誌攤在腿上,一點都不為孫綺雲發出的「噪音」所苦。

  孫綺雲間言一溜眼,說時遲那時快--

  「抱歉,先生小姐,可以麻煩你們小聲點嗎?」親切的空服小姐出現在走道,臉上維持著一貫的優雅笑容,但顯得十分僵硬,而且雙眼一直盯著袁睿皓,發送火力強大的電波。

  這位空姐是花癡嗎?不知道他們是蜜月旅行團的成員嗎?這般頻頻向他放電,像什麼話?孫綺雲羞惱地瞪了那名叫做史蒂芬妮的女空服員一眼。

  「抱歉了小姐,我們會『盡量』壓低音量,不打擾到其它乘客。」用迷人的笑將空姐打發走人,袁睿皓的嘴角噙著笑,開始翻閱腿上的雜誌。「看吧,早跟你說了你不信,人家空中小姐走得腿都快斷了,你都不會不好意思喔?」空姐至少來了三回,真糗!

  「你可以再厲害一點!」孫綺雲氣炸了,拉拉腿上的毛毯。「也不想想這是誰造成的!」要不是他硬抓著她來參加蜜月旅行團,她也不至於如此失控;吃虧的是她耶,形象全毀了。

  真睿皓聳聳肩。「我這招叫『安撫人心』。』

  「幹麼安撫人心?』這男人,總有說不完的理由和借口,她真想拿支針將他的嘴給縫起來。

  「嗯哼,你想想。」他彈了下手指頭,把視線由雜誌上移開,落定在她因氣惱而紅暈的俏臉上。「以你的知名度和財力,難道會省略這道對一般新婚夫妻而言,還算重要的旅程?別扯什麼工作繁忙,社交圈裡的八卦份子不會相信你連個代理人都找不到。

  「用你的大腦思考一下,為了不讓你變成八卦傳聞的女主角,我可是絞盡腦汁安排,這全都是為你設想耶!」哎~~他實在佩服死自己的聰明和口才,臨時編造的理由都可以如此完美,真感謝他的爸爸媽媽。

  他的神情何其無辜,無辜到孫綺雲差點開始自責,責怪自己瞻前不顧後,連這重要的細節都沒想到。

  「你的意思是,我還該感謝你嘍?」不知怎的,她老覺得他的動機不單純,不安地揪了揪腰間的毛毯,問得咬牙切齒。

  「感謝倒是不至於,畢竟我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得相處在一起,雙方各退一步就可安然相處。」拉長的尾音說明這個不爭的事實,再怎麼說,基本上兩人並不是心甘情願被綁在一起,全然是因緣際會不得不為。

  還好他們將座位升等到商務艙,沒連同旅行團的其它成員一起擠經濟艙,不然那些新婚夫妻一定覺得他們這對很怪,由上機到現在鬥嘴一直沒停過。

  想想人家是多麼甜蜜啊!反觀他的妻……名義上的妻,嬌美有餘耐心不足,硬是差人家的嬌妻一截,哎~~

  孫綺雲安靜了下來,轉頭望向窗外無邊的雲層。

  他說的沒錯,就某種層面而言,她是很委屈,新郎被換成陌生人,這種經驗一輩子一次都嫌太多;但轉念想想,她總是這樣,做事不夠縝密。

  和冒牌的袁睿皓交往之初,她就不曾和任何人商量,因為自己感覺還不錯,就私自決定下嫁,連叔叔那邊都只是單方面通知。叔叔太疼她了,對她的決定從不曾加以干預,除了給予祝福外,還熱心地為她籌備婚禮,因此怪來怪去,只能怪自己。

  偷覷身邊的袁睿皓一眼,他正專注地閱讀雜誌。

  其實這個男人也很委屈啊!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個新娘,像他這般外貌不凡的男人應該是許多女人心儀的對象,如今連另一半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就只為了自己的堂弟闖下禍,便義不容辭地為他收拾爛攤子,這人……該說他是責任感重,還是笨呢?

  反正目前的情勢也無法轉變,一切就順其自然,到了該分道揚鑣的時候就分開,就這麼簡單,不是嗎?

  終於她不再有意見了,將身軀靠在柔軟的椅背上,閉眼入夢。

  待她沈人夢鄉,袁睿皓合上雜誌,轉頭凝著她無瑕的睡顏。

  袁睿哲與她交往之初,曾拿她的照片給自己「鑒定」,他沒辦法欺騙自己,在瞧見她照片的瞬間,便對她感到興趣。

  稍微有在社交圈走動的人都知道她,一個年輕嬌美又富有的女人,總不免特別引起大眾的注意和關懷。

  當時對於睿哲,他甚至有絲嫉妒,不是因為她的富有,而是因為她的柔美。

  男人大多膚淺,對於美色總是難以抗拒,但她的美不同,晶亮的眼、甜美的笑,感覺起來除了美麗之外還帶著真誠,和一般自恃美麗卻高傲的女人不同,光是這點,就足以挑起他高度的興趣。

  但所謂朋友妻不可戲,更何況她是睿哲的女朋友,自然而然地,他打消了追求她的意念,將她的甜美置之腦後,卻不忘提醒睿哲那位同他交往三年的女友。

  或許該說男人鄙劣,雖然他明知睿哲腳踏兩條船,但胳臂斷沒有向外彎的道理,加上他和孫綺雲並沒有交集,因此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知道這件事,任由她和睿哲交往下去,私心認定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有聽睿哲說起向她求了婚的事,也聽說他們即將舉行婚禮,卻斷然沒料到睿哲會選在婚禮舉行前夕和情人私奔,溜得不見蹤影。

  直到那時,他才知道那渾小子竟然冒用他的名字和孫綺雲交往,甚至為了逃避現實和小情人跑到國外去,逼得他不得不出面!

  關於這點,他始終想不透原因,不明白那小子幹麼那般大費周章咧?這其中必定有鬼!

  袁家不是什麼太顯赫的人家,因此也怕說出真相的話,萬一孫家翻臉,袁家就算傾家蕩產也難平撫孫家的憤怒,這便是袁家長輩為何要趕鴨子上架,將他這個虛長睿哲兩歲的單身堂哥推上刑場,先將最緊急的場面擺平再說的真正原因。

  表面上他是心不甘情不願,畢竟在這個時代,誰會樂意被指派姻緣?未料卻因而正中下懷,由他得到孫綺雲這個美嬌娘。

  這也算是喜從天降吧?!

  但是人不可貌相,外型上兩人雖然極為登對,但她的性情是否一如她的笑容般柔美,得等相處過後才能得知;不過到目前為止,他還算滿意,光是與她鬥嘴就足以令他開懷大笑,心情愉悅。

  他不記得自己曾遇過如此有趣的女人,如果沒意外,他是不會放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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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動感的音樂,腰扭得快斷掉的夏威夷女郎,在飛機一抵達檀香山機場時便簇擁而上,頓時將甫下機的旅客團團圍住。

  「阿囉哈~~」當地女郎紛紛將花圈套在旅客們的頸上,熱情地貼靠在旅客身上,好似見到多年不見的朋友,讓旅客拍照留念,熱情得令人咋舌。

  孫綺雲彆扭地扯開僵笑,對於這些過於主動且熱情的女郎,著實有無力招架之感,硬是退了好幾個大步,直至被身後的肉牆堵住。

  「再退就要撞到別人了。」袁睿皓覺得好笑,穩穩地握住她的肩,恍似給她無形的力量。

  「呃……」她不好意思說明自己不習慣這些女郎,只能咬咬下唇,無語。

  「阿囉哈~~」見到氣度不凡的袁睿皓,女郎們的眼全亮了起來,一個個像水蛭般吸附上來,頓時令他們陷入重圍。

  孫綺雲有點緊張,她揪著袁睿皓的衣角,像個無助的小女孩。

  雖然她接觸過很多人,也不是沒經歷過大場面,但那些人個個斯文有禮,大多明白該保持適當距離的定律,因此她可以處理得游刃有餘;但面對這些熱情到不行的人,她就不行了,直想舉白旗投降。

  「阿囉哈!」袁睿皓可沒像她這般肉腳,要熱情是吧?安啦!絕對沒問題!他扯開陽光般的笑容,衝著那些惹火女郎直笑。

  喔喔!很少遇到如此配合的旅客,夏威夷女郎可樂了,有的摟著他的臂,有的貼靠在他胸口,有的甚至攀住他的脖子,看來左擁右抱不亦樂乎,一起對著鏡頭說「C」。

  孫綺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免心生氣惱。

  什麼嘛!看到美女就那麼高興,那他跟那些美女去度蜜月好了!她拉起行李往前走,狠狠地將他丟到身後。

  「綺雲,你怎麼自己走了,也不等我?」袁睿皓很快便追了上來,唇邊依舊帶著欠扁的笑意。

  「你沒看領隊都走了喔?我可不想跟不上隊伍。」雖然語言對她而言不是問題,但他們總是跟團一起出來的嘛,她可不想成為不合群份子。「都是你啦,沒事跟什麼團?自找罪受!」她嘟著嘴埋怨道。

  「雖然我以前來過夏威夷,但可能有些景點我忘了,之所以跟團是因為他們比較專業,好玩的景點絕對不會漏掉,這是為你著想耶,你還抱怨。」他也有話要說。

  「最好是啦,跟團配合度要高,跟不上你就知道了!」她就是滿肚子不舒坦啦!

  「安啦,他們都嘛會等到成員到齊才發車,不會有問題的。」又不是第一次出國,幹麼那麼緊張?像怕被人丟棄的小媳婦,真可愛!「再不然我們就自由行動啊,住宿的飯店我都知道位置,還不至於搞丟。」

  「是喔?那你跟那些外國妞盡情拍照好了,我自己先上車。」她酸溜溜地頂了句,說完後莫名感到舒坦了些。

  袁睿皓挑起眉,睞了她一眼。「綺雲,你不會是吃醋吧?」

  「誰吃醋?」她陡地一個轉頭,丟來一記凶很的眸光。「你又不是我的誰,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我不是誰,我是你老公,這麼清楚的關係不用我提醒吧?整團的人都可以作證。」他嘻皮笑臉地甩了下背包,看來頗為得意。

  「欸欸欸,看清楚,我身份證上的配偶欄是空的!」這個笨蛋!當初還是他提醒自己這點,怎麼才過沒多久,他自個兒倒忘了?

  「空的就空的,多的是結了婚沒登記的夫妻。」法律上,有公開的儀式和宴客行為,那數十桌的喜宴賓客都足以做為他們婚姻的見證,有沒有去戶政事務所登記倒顯得不那麼重要了,總之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合法夫妻。

  她愣了下。「什麼叫多的是結了婚沒登記的夫妻?」生活十分單純的她,聽得懂但不是很瞭解。

  「我有一對朋友啊,結婚過了三年才去登記,雖然那三年他們的配偶欄都是空白的,但週遭的親朋好友全都知道他們是夫妻;所以說,配偶欄上有沒有名字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大夥兒都知道他們結婚了。」他耐著性子舉例說明。

  孫綺雲感到一陣暈眩,大概是太陽太大了,她想。

  「配偶欄上沒有名字,就表示沒有婚姻紀錄,充其量只能算同居,OK?」

  「嘿嘿,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你公司的法律顧問,我這個人是不打誑語的。」體貼地接過她手上的行李,他可是很耐操的。「我來。」

  「不用了,又不重。」臨時被他架至機場,她其實不是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準備行李,袋子裡不過是一些盥洗用具,其餘的,等到了住宿地點再買。

  「我皮厚肉粗,不像你細皮嫩肉的,你還是顧好你自己的皮膚,別讓紫外線傷到才是真的。」女人啊,就在意皮膚啊、頭髮什麼的,真是麻煩!

  孫綺雲聳聳肩,沒有異議地將行李交給他。

  雖然生活優渥,但她並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很多事可以自己來的,她絕不假手他人,例如換燈泡、清馬桶什麼的;不過讓人服務的感覺還不賴,就當作是這段婚姻的附加價值吧,不用白不用。

  不同於台灣濕熱的空氣,乾爽的微風和晴朗的天空令人不覺心情開朗了起來,她深吸口氣--

  夏威夷,我來了!



  參觀過珍珠港,然後見識過第二次世界大戰,被日軍炸沈的亞歷桑納號主艦殘骸,眼見沈落數十年的殘骸還能滴出黑油,孫綺雲不免嘖嘖稱奇,難怪被稱之為「黑淚」。

  根據導遊的說法,當時亞歷桑納號上幾乎全是兄弟甚至父子,被擊沈之後對那些家庭造成嚴重的傷痛,因此後來美國不再讓兄弟親戚上同一條船,以免舊事重演。

  中式午餐讓孫綺雲頗為意外,沒想到坐著飛機到了國外,吃的東西跟台灣沒啥兩樣,感覺頗為新奇。

  她雖不是頭一回出國,但像之前去美國時,就只有中國城吃得到中國菜,不像夏威夷,中國餐館隨處可見。

  「不奇怪啊,夏威夷很多餐館都是由中國人所開設,你沒發現這裡講中文也可以通嗎?」袁睿皓像識途老馬般為她解說,跟她的處處驚喜截然不同。

  「中文只有在中國餐館才能溝通吧?」她發現除了中國人之外,日本人也很多,還有攤販衝著她嘰哩呱啦地說了一大串日語,真傷腦筋。

  「呃……搞不好在路上還可以撿到一、兩個會通的。」他搔搔頭皮,硬拗。

  「為什麼大多是外地人來這裡開餐館呢?」吃過熟悉的家鄉料理,她又有問題了。

  「因為這裡的人懶啊!」他小聲嘀咕,沒敢讓人聽見。「夏威夷人熱愛自由,大多數人認為工作是浪費生命,生命就該花費在享受上面,因此一到假日幾乎找不到東西吃,所以勤勞的中國人才得以在這裡生存啊!」

  「是這樣的嗎?」她古怪地睨他一眼,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Trust me,我說過我不打誑語的。」

  孫綺雲綻開一抹笑。 「很沒說服力喔,這種事自己說的哪算得了准?打折!」

  袁睿皓被她的笑眩瞇了眼,不覺跟著傻笑起來。「這麼硬喔?拗一下都不行?」

  「那可不,我可是孫綺雲耶!」她單純,不表示她好騙、好欺負,她並不是顆軟柿子,跟她做過生意的人都知道,談生意她可是很有原則的呢!

  袁睿皓但笑不語,略作休息之後,等待領隊發號施令,向下一個旅遊景點出發。



  結束一天的旅程,晚餐後回到飯店,孫綺雲快累癱了。

  一方面因為很少這樣長時間曝曬在大太陽底下,另一方面,她也很少走這麼長的路,畢竟在台灣時,她出門有車代步,在家則是休息,極少有如此「勞動」的時候,也無怪手她猛喊累。

  「你的體力真差。」袁睿皓髮現她真的是株不折不扣的溫室花朵;出來旅遊當然大多時候都在壓馬路,由這個景點壓過那個景點,加上夏威夷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區域,因此坐車的時間並不長,大多以步行為主。

  「哪有?是走太多路了好不好?」她在床沿坐下,脫下微高的休閒鞋時輕吟了聲。

  「怎麼了?」袁睿皓注意到她緊蹙的眉心,不禁趨上前去。

  「腳,我的腳磨破皮了!」她哭喪著臉,感覺腳踝後方破皮處傳來陣陣刺痛。

  「這樣就磨破皮?!」袁睿皓快昏了,哪有人嬌貴成這個樣子?「你腳痛怎麼不說咧?我說過我們可以脫隊自由行動的啊,把自己搞成這樣有比較好嗎?」真是個彆扭的女人。

  「喂,不然就不跟團,既然你選擇跟團,我們就要配合到底。」她就是不承認自己倔強,怎樣?

  無奈地歎了口氣,袁睿皓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妥協了。「幸好晚上不用再出去了,你就去洗個澡休息一下吧。」

  「碰到水會痛耶!」她瞠大眼,-想起那可能的刺痛,她都快哭了。

  「不然咧?不洗澡喔?」他翻翻白眼,拿來地板拖鞋讓她換上。「流了一天汗,我看你還是洗個澡會舒服點。」

  「那你呢?」她沒有多想,直覺反應他可能要離開飯店。

  「我這麼大個人了,你還怕我走丟不成?」他笑,當真拿起房間鑰匙準備出去。「乖,去沖個澡,我很快就回來了。」說完,他隨即離開房間。

  孫綺雲跛著腳走進浴室,小心地避開傷口沖個涼,然後套上浴袍回到房裡,打開電視無聊地轉來轉去,一心二用的邊注意著房門。

  在等了好幾分鐘沒動靜之後,她的眼皮逐漸沉重。

  煩躁地關掉電視,她以極笨拙的姿態爬上床,因為怕弄到傷口,因此也顧不得姿勢是否優雅;她鑽進薄被裡,呆滯地看著天花板,感覺眼皮越來越重,矇矇矓矓地沉入夢鄉--



  再度以無尾熊的姿勢由袁睿皓身上醒來,孫綺雲已不似頭一回那般驚慌,但仍彆扭不自在地迅速離開,免得被那傢伙指責自己偷吃他的豆腐乾。

  「喂,起床了啦!領隊在 morning call 了。」稍嫌粗魯地將他搖醒,孫綺雲忙轉開頭,不讓他瞧見自己緋紅的臉蛋,接著就跳下床衝進浴室盥洗,並隨意換上昨天在商店街買的牛仔褲和T恤。

  「哇~~你以為現在在部隊裡喔?動作這麼快?」袁睿皓還賴在床上,見她動作如此迅速,忍不住打趣道。

  「誰、誰像你動作慢吞吞?等等趕不上車,看你怎麼辦!」剛睡醒的他頂著一頭亂髮,下巴冒出些許短髭,看來慵懶又危險,令孫綺雲的心跳漏了一大拍。

  「哎喲,還要吃早餐嘛,急什麼咧?」他慢條斯理地掀開床單,雙腳才落地,便聽見她一聲尖叫--

  「啊~~」

  「怎麼了?怎麼了?!」彷彿殺豬般的叫嚷由她口中逸出,狠狠地將袁睿皓的心臟拉離原本的位置,硬是卡在喉管裡遲遲不肯下降。

  「色狼、暴露狂、變態狂~~」她捂著臉,尤其是那兩顆晶燦燦的眼捂得特緊,像見了鬼似的。

  一堆莫須有的罪名一一加諸在他身上,搞得袁睿皓滿頭霧水,腦袋裡僅存的瞌睡蟲瞬間跑個精光,霎時清醒起來。「你不要緊吧?到底在說什麼啊?」

  拜託,農曆七月才過去,理論上鬼門應該關了吧?那她現在的反應是什麼?看到妖怪嗎?嗟~~

  「你你你……你啦!」她緊閉著眼,挪開一手指著他的位置。

  「我怎麼了?」好好笑,她這麼閉著眼亂指,就算他離開原先的位置,她也不知道吧?難不成空氣裡真有什麼亂象?!簡直莫名其妙!

  「你變態啦!幹麼不穿衣服?」她的聲音稍嫌過分淒厲了點,若不小心讓人聽了去,恐怕真要懷疑她撞邪了。

  袁睿皓低頭看了看自己--貼身黑色三角褲?正常啊!

  未幾,他咧開嘴笑了。「孫小姐、袁太太,你是指我的『衣衫不整』嗎?」我的老天!都什麼時代了,竟然還有這種罪名?!簡直可笑到不行。

  「對啦,你趕快把衣服穿起來啦!」她用力大吼,差點沒噴出火來。

  「免費猛男秀耶,笨死了,不知道好好把握。」袁睿皓一徑兒傻笑,心情大好;他慢條斯理地拎起掛在床頭的牛仔褲套上,嘴上還不饒人。

  「猛你的大頭鬼!」直到他穿戴整齊,孫綺雲這才敢放下雙手,沒好氣地翻翻白眼。

  那矯羞的紅顏、發紅的耳廓,看來是如此迷人,見多了各色美女的袁睿皓硬是漏了一拍心跳,體溫急遽升高。

  真要命!每晚摟著她入眠,偏偏什麼都不能做,對男人真是一項殘酷的折磨。

  所謂一言九鼎,他也很想當個小人,但一切才剛開始,他不想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壞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以免將未來的計劃全部打亂。

  反正未來還很長久,多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呷緊弄破碗,稍安勿躁--他不斷對自己耳提面命,偏偏生理反應很難壓抑下來,令他難受地皺起眉心。

  孫綺雲可沒發現他的異狀,她忙著察看自己昨晚破皮的後腳踝,一想到待會兒還要穿上鞋子,她的心便一陣緊縮,沮喪的想關在飯店裡算了。

  「腳好點了沒?」凝著她的小心翼翼,他沙啞地問。

  「好像好了點,但不知道可以撐多久。」輕輕歎了口氣,明顯的憂鬱盤據在她的小臉上,我見猶憐。

  「那就別撐了。」由矮几上拿來一雙拖鞋式涼鞋,是他昨晚出去的動機;他早料想到細皮嫩肉的她受不了這種折磨,體貼的為她準備了變通之道。「喏,穿這就舒服了,以後出來玩盡量穿得輕便些,不然是自找罪受。」

  「這是……」孫綺雲水眸一亮,頓時明白他昨晚出去的原因。

  她原以為他是個不甘寂寞的男人,在自己這裡得不到任何「好處」,因而轉向外面發展……沒想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根本是為了她才出門!

  「穿著啦,真皮的,柔軟舒適,保證你走一天腳都不會痛。」他目測過她的腳,尺寸應該不會太離譜,而且拖鞋式的涼鞋就算尺寸有些差距,穿起來還是OK的,因此他並不擔心尺寸合不合的問題。

  越過她走往浴室,盥洗時間到嘍!

  心口一陣激動,孫綺雲從來不知道一雙輕便鞋就足以令她感動得莫名其妙。該說是他的細心和體貼令自己動容,足見他也有細膩的一面,只是被隱藏在他的嘻皮笑臉之下,不曾讓她發現而已。

  「謝謝……」她握緊手上的涼鞋,低聲道謝。

  「三八!」踩進浴室之前,他飛快地睞她一眼,迅速轉頭走進浴室。「我們是夫妻耶,道什麼謝?」他的聲音終止在門板合上的瞬間,讓她自個兒對著那雙涼鞋感動去。

  她扯開笑,趕忙將涼鞋放到地上,雙腳探進鞋裡--太神奇了,大小剛剛好!

  而且好柔軟喔,穿起來完全沒有負擔。更棒的是,全然不會碰觸到昨天磨出的破皮處,她輕鬆的想開懷大笑。

  望了望傳來水聲的浴室門板,有個人在身邊的感覺還真不賴,她想。



  小小的夏威夷有著最迷人的海岸風光,「鑽石山」、「海泉噴口」,眩目的海浪及沙灘,把島嶼的輪廓雕琢得千變萬化。

  天空的藍與光影折射,映照出海面的透明感,讓海底礁石忽隱忽現,像瞬息萬變的萬花筒,讓人忍不住讚歎起大自然的奇妙。

  威基基海灘上人滿為患,大多是觀光的旅客;男人的泳褲變化不大,女人的泳裝卻是變化萬千,形成在略微保守的台灣不太容易看到的「奇景」。

  連身褲、連身裙是基本配備,免不了,但大多為雙截式,也就是比基尼;比基尼的變化就夠大了,有的輕薄短小得幾乎遮不住重點,更甚者還有「露點泳裝」,只差沒演出天體營,直教男客們的雙眼大吃冰淇淋。

  因為腳傷,孫綺雲堅持不下水,即使袁睿皓為她準備了防水的OK繃,她仍選擇在海灘傘下當個觀眾,欣賞迷人的海灘風景。

  玩著腳邊的細沙,她的眼飄忽不定,但卻經常停佇在某個點--某個有他足跡的海上。

  這讓她有絲懊惱,但很快便釋懷了,畢竟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是自己唯一稱得上熟悉的人,會搜尋他實屬理所當然。

  「嗨,一個人嗎?」陡地,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走向她,手上拿著衝浪板,嘴邊掛著不容錯辨的笑容和迷人的酒窩,感覺十分陽光,用英語與她交談。

  孫綺雲抬起頭望望左右四周,在確認男人是對著自己說話之後,微蹙起眉搖了搖頭。「不,我是來旅遊的。」她也以流利的英文回答。

  「跟團?還是自助旅行?」男人在她身邊蹲了下來,動作間肌肉相當柔軟,健美的軀體找不到一絲贅肉,應該是個有運動習慣的男人。

  「跟團。」她並不打算理會這個隨意同女人搭訕的男子,眼角不經意瞟向海灘,發現袁睿皓逐漸向岸邊游了過來,瞬時,腦子裡興起惡作劇的念頭。「你呢?」

  「度假,我在住宅區那邊有置產,每年夏天我都會到這裡來衝浪。」男人聳聳肩,眸底從不曾打消對她頗感興趣的光芒。「你從哪來的?」

  「台灣。」見袁睿皓上了岸,她扯開甜美的笑反問道。「你呢?」

  「洛杉磯。」他點點頭,改用中文與她對談,令她有些許驚訝。「我在台灣長大,中學之後才移民,留在洛杉磯發展。」

  「嗯哼,那很好啊。」陽光下的袁睿皓甩掉發上的水珠,皮膚不似眼前這個男人這般黝黑,但卻透著健康的古銅色,外型上較眼前這男人毫不遜色。

  三角肌、結實的腹部和大腿--每拉開一個步伐彷彿可感覺到他肌理的牽動,那麼耀眼、迷人,幾乎令她移不開目光。

  她困窘地眨眨眼,強迫自己將目光定在身邊這位搭訕者身上。

  「有事嗎?」遠遠地,袁睿皓便看見陌生男子同她搭訕,她是個成年人了,理應會處理這種事,但她的過度單純令他擔心,不得不離開海水趨上前來關切。

  「沒事,我只是想認識這位漂亮的小姐。」男子大方地笑著,看來並不將他放在眼裡。

  冷冷的眼光掃他一眼,袁睿皓醅酷地開口了。「這位漂亮的小姐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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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著一張臉,袁睿皓的嘴角微微下垂,與笑得樂不可支的孫綺雲形成強烈反比。

  原本衝浪男還不肯相信袁睿皓的話,直到孫綺雲確認地點頭之後,衝浪男才聳聳肩,不太情願的離開;這讓袁睿皓很是懊惱,因為衝浪男質疑他誠實的人格。

  他的臉一變臭,孫綺雲就開始笑,衝浪男都離開他們跑去衝浪了,袁睿皓的臭臉還沒變回來,孫綺雲覺得新鮮,唇邊的笑一直止不了。

  「嘿,綺雲,原來你在這啊!」住在他們隔壁房的許貞子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一到他們身邊便發現氣氛有絲弔詭,她立刻挨近孫綺雲,低聲問道:「你老公便秘啊?」

  「哇哈哈~~」孫綺雲再也忍俊不禁,放聲大笑,笑得溢出淚來。「對對對,你好厲害,怎麼會知道的?」她也不加以反駁,順著貞子的話反問。

  笑,是種會感染的神奇力量,許貞子不覺露出憨笑,天真無邪地應道:「因為我老公便秘時,也是這種臉啊!」

  噫--哈哈哈~~不行了,笑得肚子好痛!孫綺雲拍著地上的細沙,她發誓,這絕對是自己有生以來笑得最誇張的一次。

  「你們笑夠了吧?」聽見許貞子的「便秘理論」,袁睿皓的臉更黑了;他冷冷地掃了兩個女人一眼,臉色像火山快爆發了一樣。「這一點都不好笑!」他很用力、很用力地吐出這七個字。

  許貞子認真地望著他,任她怎麼看,他都很健康啊,不像是為便秘所苦的男人;不過同團即是有緣,她不介意分享老公解決便秘的秘方給他知道。

  「我跟你說喔,蜂蜜加香蕉可以治便秘;我老公啊,每次只要這個症狀一犯,我就去買新鮮的香蕉沾蜂蜜給他吃,百試百靈喔!」噢,可憐的男人,臉色很難看耶,八成「憋」很多天下,真是委屈。

  孫綺雲在一旁已經笑到不行,眼淚飆得不像話,她將頭靠在蜷起的雙膝上,素手緊壓著泛疼的肚皮,嗚……肚子真的好痛喔!

  袁睿皓很用力地深吸口氣,他快被眼前這個認真的許貞子給搞瘋了。

  「錢太太許小姐,我沒有你所謂便秘的問題,我的胃腸很健康,不勞您費心了。」許貞子的老公姓錢,因此她的另一個身份是錢太大;袁睿皓努力扯開優雅的笑,其實肚子裡的腸子全打了結,氣昏了。

  「啊?」許貞子愣了下,怎麼她說明了半天,原來是對牛彈琴。

  「我跟綺雲有些事要談,不奉陪了。」

  他笑咪咪的道別,一臉全然無害的善良模樣,然後拉起笑到無力的孫綺雲,往住宿的飯店走去;距離不太遠,約莫五分鐘的距離。

  許貞子傻呼呼地望著他們遠去,眼睛不經意瞟過海面,這才想起自己原先來找孫綺雲的目的--

  啊!討厭啦~~人家想找綺雲一起去騎水上摩托車的說,怎麼會忘了咧?



  「嘿,你別那麼沒風度好嗎?」回到房間的孫綺雲還在笑,雖不似適才在海灘上笑得那麼誇張,但心情愉悅是不容置疑的。

  「我哪裡沒風度來著?」浸過海水的身體黏答答的,泳褲底似乎還有些海沙,他不甚舒服地衝進浴室裡沖洗,隔著門板對她大吼。

  什麼跟什麼?先是有人懷疑他的誠信度,再來是她說自己沒風度,他今天是招誰惹誰來著?還是今年犯太歲?嗟~~

  「本來就沒風度。」坐在床沿晃著腳丫子,她的心情還不壞,一想到他剛才的臭臉,她忍不住又笑了。「那個人只不過跟我聊上幾句,你就臉臭臭,而且那根本不關貞子的事,人家她很熱心耶,幹麼拿臭臉對著人家?」

  「她說我便秘耶!我腸胃好得很,哪有那種毛病?」翻翻白眼,沖掉身上的細海沙,他拿起大浴巾圍住腰際,順手將泳褲搓揉乾淨,拿衣架吊起,掛在浴室裡,然後才從容地走出浴室。

  「要是你被說有那種『隱疾』,看你翻不翻臉!」他沒好氣地頂了句。

  「沒那麼誇張吧?隱疾?」忍俊不禁的,孫綺雲又笑了。「現代很多人都有這種毛病啊,像便秘、胃病、偏頭痛,或多或少都有一點。」

  袁睿皓對著鏡子撥撥頭髮。「你的意思是,你也有類似的毛病?」他挑起眉調侃道。

  「啊?」孫綺雲料不到自己會被反將一軍,脹紅了臉反駁道:「才沒有,你別胡說!」

  「看吧看吧,我才用試探的方?,你就受不了了,更何況我是被許貞子認定就是有那毛病,我這樣的反應也算沒風度?」他嘖了聲,抗議她的立足點根本就不公平。「我出社會到現在,這是最嚴厲的指責。」

  「是喔?」她努努嘴,自我反省了一下。「好嘛好嘛,算我說錯話,我閉嘴可以了吧?」被人誤會真不好受耶,OK,她承認自己失言了。

  「你喔,連包得緊緊地坐在那裡都會招蜂引蝶,真被你打敗了。」說到這個就有氣,坐在那邊也有事?乾脆將她埋進沙裡算了。

  「冤枉喔,我可沒有到處亂放電,是那傢伙自己被電到,才不關我事咧!」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她很無辜耶!

  「最好是啦。」他嘟囔著在她腳邊蹲下。「來,我看看你的腳。」

  舉起她的腳踝,發現傷口只餘輕微紅腫,他不知打哪裡變來一條藥膏,輕輕地將藥膏塗抹在她的傷口上。

  孫綺雲瑟縮了下,直到感覺到藥膏的清涼,且沒有剌痛感,她才放鬆緊繃的神經。

  「痛嗎?」察覺她的懼意,他溫柔地問。

  「不痛了……」盯著他濃密的發,水滴沿著發楷滴到他厚實的胸膛,感覺他的指輕觸自己的腳踝,她的心跳沒來由地加快。

  有股莫名的曖昧在兩人之間流動,空氣彷彿凍結了,靜寂的房間裡只聽見彼此的呼息聲,更是令孫綺雲感到呼吸困難。

  猛地,袁睿皓抬起頭,漂亮深邃的眼緊盯著她微微赧紅的秀顏。「你在想什麼
?」

  「沒、沒有啊!我哪有在想什麼?」孫綺雲驚跳了下,差點沒尖叫出聲。

  她慌忙地抽回腳踝,臉上一片臊熱,幾乎要燒灼起來。

  「真的嗎?」袁睿皓伸手觸摸她紅嫩嫩的臉頰,根本不相信她的否認。「那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他認為臉之所以會紅是因為害羞:跟他在一起會害羞,是否表示她對自己已然動情?

  真是令人興奮的發現!

  「呃……有、有嗎?我的臉有紅嗎?」坦白說,她的臉已經燙得快冒煙了,但她選擇裝傻;聰明的女人該懂得適度裝傻的。「可能是天氣太熱了吧?這裡跟台灣比起來,氣溫一點都不遜色。」

  袁睿皓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飯店裡有空調。」

  「啊?」孫綺雲愣了愣。對厚,這是飯店最基本的配備之一,也就是說,即使外頭再怎麼酷熱,進到飯店後理應感到清涼才是……「那、或許……或許是空調不夠冷吧?我也不知道。」

  天!真是拙劣到不行的借口,但她的腦子好像燒壞了、當機了,只能掰出如此益智的理由,真是丟臉極了!

  「是空調不夠冷嗎?」轉頭看了眼空調鈕,他不由得笑了。「已經調到最大了,再不冷,恐怕得搬冷凍庫來給你了。」

  哇咧~~這下真的糗到太平洋了!

  孫綺雲的臉更加紅潤,喉嚨乾渴得不得了,她慌張的想避開他起身倒開水,不料急中生亂,一個不經意,整個人撲倒在他身上--

  「嗯!」袁睿皓沒想到她是如此激進的份子,說沒兩句話便將他壓倒在地毯上,真是──熱情如火啊!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孫綺雲全亂了方寸,想撐起身子趕快翻離他的身體,掌心卻又不小心一滑,再次滑壘成功!

  「噗!」袁書皓忍不住噴笑出聲,見她滿臉的驚恐和羞意,他放肆地縱聲大笑。「哇哈哈哈哈~~」

  「你、有什麼好笑的?」鼻尖充斥著他身上清爽的男人味,孫綺雲臉上的紅潮泛至耳根,泰半是因為羞惱;她惱恨地拍打他的胸膛,以茲洩憤。「你到底在笑什麼啦!」

  袁睿皓努力忍住狂笑,卻在言辭間明顯地透著輕笑。「老婆,你想投懷送抱只消說上一聲,做老公的一定兩肋插刀、誓死效力,不用以這麼激動的方?『暗示』我,萬一撞傷了我的『小兄弟』,恐怕就不能給你『性福』了。

  他話中有話,滿滿、滿滿的調侃。

  「見鬼了!誰在給你暗示?!」她的嗓音有些破碎,瀕臨尖叫的邊緣。

  「老婆,氣質啊氣質。」他一點都不在意她帶著些許撒潑的驕縱,相反的,這般的她有魅力極了,教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氣質一斤值多少錢?」天哪!一定是這裡的氣候讓人熱得發暈,不然她怎會說出如此沒修養的話?

  「沒錯,房間裡只有我們夫妻倆,你愛怎麼撒野就怎麼撒野,為夫的一定欣然接受。」他笑得胸膛都震動了,言語間吃盡了她的嫩豆腐。

  她瞠大雙眸,還來不及發出任何反駁,突地後腦一股力量將她往下壓,驚愕微張的紅唇,準確無誤地貼上他的,瞬間進出電流般的火花--

  「唔!」這就是吻嗎?柔軟,帶著點電麻,令人產生些許昏眩的錯亂感。

  趁她微微失神,驀然一陣天旋地轉,極快速地,袁睿皓翻身和她交換位置,變成他上她下。

  詫異才爬上心頭,只見他的臉越來越貼近,突地俯首吮住她柔軟的唇瓣,恣意侵入她的檀口,火熱的舌尖近似無賴般地挑逗著她,貪婪地汲取她唇內的甜蜜。

  孫綺雲被他吻得無法思考,對於接吻這堂課程,她比幼兒園生還不如:想不到一接觸便是如此猛烈的熱吻,令她頭暈目眩、意亂情迷。

  這怎麼可以?!兩人雖然名義上是夫妻,但實際上與陌生人無異,況且他們並沒有到戶政機關登記,這樣下去絕對是不對的!

  為什麼不可以?你不是對他有點心動嗎?順其自然吧--但隱隱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心下一驚,方寸大亂。

  「不!」她推他,但虛軟的力量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為什麼不?」攫住她的小手,他的唇舌逐一舔吮過她每一根纖細的指,明白感受到她的輕顫。

  「我們這樣是不對的!」她沒放棄推拒他的動作;心頭那股不安的情緒太過強烈,她仍有所顧忌。

  「為什麼不對?」他蹙起層,好心地起身放開她。「你說給我聽聽看,會有什麼不對?」

  看來他們之間還有些觀念需要溝通,不然兩人恐怕永遠得維持這種曖昧的關係,卻始終不能再進一步。

  「我就是感覺不對嘛!」這種事教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或許他是第一個讓自己感到些許動心的男人,但他們之間還存在著許多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交代清楚,這樣的狀況,教她如何放下身段,將自己交付給他?

  袁睿皓定定地望著她。「你是說,你對我的感覺不對?」

  可惜啊可惜!對他而言,她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人,撇開家世背景不談,至少她是個讓他認為值得擺在身邊疼惜的伴侶,但一個銅板敲不響,就他單方面這麼想是不行的,他可不用硬來這一套。

  「我不……」她的舌頭打結了,看出他臉上頗為沮喪的神情,她心頭霍地冒出些許罪惡感--

  舉起手不再聽她多餘的解釋,袁睿皓認為自己應該懂她的意思,他還不至於白目到那個地步。「不用說了,我知道了。」躍身而起,他再次走入浴室。

  他需要衝個冷水澡平息一下身體的亢奮,既然她沒那個意思,再僵持下去只是增加自己的難受。

  「你準備一下,聽說晚點要上船,叫什麼愛之船的……」

  情勢急轉直下,孫綺雲愣愣地坐起身來,稍嫌呆滯地望著浴室門板發呆。

  突然沒了他的擁抱,她莫名地感到寒冷,心頭某一個區塊好似崩落了……至於崩落了什麼,她也厘不清了--



  可容納幾百人的愛之船,在黃昏時刻讓遊客們上船,除了可觀賞海上風景之外,船上亦提供歐式自助餐及草裙舞等餘興表演;而且為了更加提高娛樂效果,夏威夷女郎還拉著遊客們一起上場起舞,玩得不亦樂乎。

  孫綺雲在船板上吹海風,或者是因為下午兩人之間的氣氛弄得僵凝,她和袁睿皓兩人都變得有點怪,即使打了照面或兩人走在一起,似乎都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麼才好,她的情緒也因而受到影響。

  哎~~她原本很快樂的說,如果不是因為他想突破那道牆,或許他們之間不會變得那麼怪,可以像之前那樣,像對無話不談的朋友,那該有多好?

  「咦?綺雲,你幹麼躲在這裡?」許貞子走到船板上透氣,一出來便發現孫綺雲形單影隻地佇立在船板上,不禁納悶的微蹙眉心。

  「是你啊,貞子。」她扯開笑,心頭的烏雲不曾消散。「你怎麼也跑出來了?」

  「啊~我就覺得裡面空氣不太好咩,裡面的人跳來跳去,溫度都升高了,又有乾冰,聞了都想吐……油~~受不了!」許貞子嫌惡地撇撇嘴。

  幾乎沒什麼知心朋友的孫綺雲輕笑出聲,她很喜歡貞子這般直率的性格。

  大多數人都認為有錢是好事,但她卻不這麼認為。她遇過太多太多為了金錢才接近她的人,不論是同學還是朋友甚至親戚,要錢的時候一副嘴臉,拿了錢之後又是另一副嘴臉,更誇張的是,若是拿不到錢,那貪婪且憎恨的嘴臉更是令人心悸。

  因此在她的觀念裡,錢這種東西夠用就好,太多反而是種不必要的負擔。

  許貞子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對她卻像多年不見的朋友那般親切,她喜歡這種感覺,不牽涉到任何利害關係,有的,只是純粹的友誼。

  她會好好珍惜這段友誼,即使她和許貞子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但相逢自是有緣,不是嗎?

  「嘿,你知道嗎?很多人都好羨慕你們夫妻喔!」許貞子喜歡交朋友,因此整團每個人幾乎都跟她混熟了,就算團裡那對超級「閉速」、不太搭理人的夫妻,也或多或少會和她聊上兩句,因此別人在想什麼,她並不難知道。

  「什麼?」孫綺雲不明所以。

  「你們夫妻啊,男的帥、女的水,哪像我老公啊,年紀輕輕就一顆啤酒肚,將來老了一定很『可觀』。」她比手畫腳兼帶動作,逗得孫綺雲格格發笑。

  「人的外在不重要,心才重要。」這算是安慰吧?坦白說,她也受不了有圈啤酒肚的男人。

  許貞子笑了下,單鳳眼瞇成一條線。「我老公啊,外型是差了點,不過他對我還不錯;以前我也不讓他追啊,可是偏偏他窮追猛打,我這個人又沒啥耐心,沒多久就投降了。」吹著海風,她的神情看來好幸福。

  「嗯,願意說說看嗎?」孫綺雲盯著她,陡然對貞子的戀情好奇了起來。

  她不是個八卦的女人,但還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會讓一個女人心甘情願地走入一段婚姻?

  就她來說,她之所以答應那個……呃,袁睿哲的求婚,不過是想有個家的感覺,但這動機似乎稍嫌薄弱,甚至有些牽強。現在想想,她也不知道自己當初在想些什麼,總不會是鬼迷了心竅吧?

  如果論感覺還不錯,既然袁睿哲可以,為什麼換成袁睿皓就不行?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些什麼了。

  「我跟我老公喔?」許貞子頓了下,臉上泛著些許靦腆。「哎唷,其實每對夫妻都大同小異啦,還不就是那個樣?」

  「說嘛說嘛,我保證一定不會笑你,也一定不會說出去的!」她舉起三隻指頭,差點沒對天發誓了。

  「哎唷,沒那麼嚴重啦!」許貞子笑著將她的手拉下。「我跟他是相親的啦,其實終身大事很麻煩的,你自己不急,可家人急啊,就拚命幫你找對象介紹;我老公不是所有相親對像裡最帥的,條件也很普通啊,嘴又笨,第一次見面我不是很喜歡他。」

  「可是那個人啊,專做些小事來讓我感動。像我心情不好,他就會想盡辦法逗我開心;家裡人有什麼困難或需要,他總是跑第-個!你知道女人心軟嘛,看在我眼裡就想這個人還不錯,沒感情沒關係,婚後再培養啊~~」她輕歎一口,換了口氣。

  「嗯。」如果今天對像換成是她,她也會感動的吧?孫綺雲心想。

  「其實是心態上的改變啦!」許貞子衝著她笑。「當我修正自己的想法,突然覺得他看起來也挺可愛的啊!像那顆啤酒肚,你都不知道,冬天躺起來多舒服,家裡都不用開暖爐耶!省電又方便!」

  「啊?」孫綺雲驚愕地瞪大雙眼,啼笑皆非。

  「每個人個性都不一樣,優點也都不同。你看有些婚前戀愛談得轟轟烈烈,最後以離婚收場的也不少啊,最重要的是往後的日子要兩個人共同去經營啦!」許貞子拉直雙臂伸展了下,唇邊漾起甜蜜的笑。「不怎麼精彩,你可別笑我喔!」

  孫綺雲搖了搖頭,她怎麼可能會笑?她羨慕都來不及了。「嗯嗯,不會的。」

  婚前戀愛談得轟轟烈烈,最後以離婚收場的也不少?

  往後的日子要兩個人共同去經營?

  這些聽來老生常談的話,在她週遭認識的人的身上都可以得到印證,可是她為何都沒有想到呢?

  回頭看向船艙裡,她瞇起眼搜尋人群裡熟悉的那抹身影--袁睿皓正倚著吧檯,望著船艙中央舞動的人們,不知是過於專注還是早已神遊,神情很是嚴肅。

  他們倆可不可能……共同經營屬於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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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自期待兩人之間的緊繃會改善,但畢竟女人的臉皮比較薄,雖有心想求和,但孫綺雲就是拉不下臉,默默地看著情勢一成不變的發展下去。

  即使如此,在他懷中醒來似乎已成為一種習慣;袁睿皓也很好玩,當她沉睡時翻身和他擠,他也不曾推拒過,因此每天早晨醒來,都是極度尷尬的時刻。

  在夏威夷的最後一夜,孫綺雲早早便上床睡覺了。

  既然她不知該如何化解兩人之間的僵持,不如早早休息,回到台灣之後,雙方便會各自投入自己的工作,相處時間少了,磨擦相對也會減少,說不定日子不會再那麼難過。

  袁睿皓被團裡的老公們拉去喝酒,回到房間時見她早巳熟睡,他淺淺地歎了口氣。

  她的睡顏如此沉靜、美麗,平日的冷淡、伶牙俐齒全然不見蹤影,看來甜美又可人,足以讓全世界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一點都不否認自己對她有份特別的眷戀,但,難道自己如此缺乏吸引力?獨處這許多的時間,她一點都不為自己感到絲毫心動?

  他不相信像她這般成熟、孤獨的女人,會不需要男人相伴;若真如此,她也不會輕易答應袁睿哲的求婚--不過才見了三次面耶,嗟~~

  將滑落到她腰際的薄被拉好,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不致讓自己餓虎撲羊。

  說來丟臉,他雖不是柳下惠,但也不至於是個登徒子、色狼之輩,卻每每碰觸到她時,總耐不住心中的蠢動,渴求一親芳澤。

  奈何流水有意、落花無情,他又做不來使強傷害她的手段,便一再地隱忍下來;再歎一口,他深吸口氣,走進浴室洗澡準備睡覺。

  冰涼的水沖刷著他身體的蠢動,他特意讓自己在冷水下多待一會兒。

  或許是這陣子都沒有紆解生理欲望的管道,才如此容易想入非非吧?!他想。

  套上棉質睡褲,他回到臥室,躺到床上她身畔的位置,小心地沒將她吵醒。

  一直沒聯絡到袁睿哲那個小子,但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遲早有天會逮到他,到時,兩人再來秋後總結算!

  暈黃的燈光下,他凝著天花板,雜亂的思緒閃過腦際,陡然察覺身邊的她不安地蠕動,嘴裡不知在叨念著什麼,小手緊抓著薄被,即使在睡夢中仍緊蹙眉心。

  「不要……不要……一個人……」她喃喃自語,額角薄汗涔涔,神情看似緊張且痛苦。

  怎麼搞的?作噩夢了嗎?

  「綺雲?」他輕喚,試著想聽清楚她的囈語,卻怎麼聽都很模糊。

  「怎麼辦……我怎麼辦……」

  不知是怎樣的夢境困住了地,緊閉的眼角落下清淚,狠狠地揪緊袁睿皓的心臟。

  「綺雲!綺雲!」再顧不得探究她說了些什麼,當下,他起身用力搖晃她,企圖將她擾醒。「起來,乖,別睡了!」

  但孫綺雲睡得很沈--不,該說她被那個夢境困得很牢,任他怎麼搖晃她就是不醒;他牙一咬,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她霍地吃痛睜開雙眼,小臉立即浮起五爪印。

  「啊……」她陡然坐起身,眼神顯得有點空洞,過了半晌才對回正常焦距。「我怎麼了嗎?幹麼那樣看我?」這個人很奇怪喔,睡覺不睡覺,坐著看她做什麼?

  「你是不是作噩夢了?」袁睿皓擔心地問,看著她臉上的巴掌印,心裡好生內疚。「我聽你一直在說夢話。』

  他不是故意出手這麼重的,但如果不這麼做,她恐怕會一直被夢魘纏住,兩相比較之下,那更教人擔憂啊!

  「夢話?」她傻呼呼地重複一次,彷彿聽不懂他的意思。「有嗎?我有說夢話嗎?」

  「不然你為什麼哭?」這樣一來他更擔心了,對於適才她夢裡發生的事,難道她一點記憶都沒有?太扯了吧?!

  「哭?」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臉上濕濡一片。夢裡的片段陸陸續續回到腦海裡,她的神智逐漸變得清明,屏住呼息好一會兒,才吐了口氣。「呃,我好久沒作那個夢了,所以我以為自己不會……」

  「什麼夢?」什麼樣的夢境可以令她如此傷心落淚?

  孫綺雲怔然,沉默。

  「不能告訴我嗎?」他感到小小的失望。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依舊不能讓她相信自己,看來,他有自我檢討的必要。「沒關係,不勉強,想說就說,不想說也無所謂。」他故作瀟灑,其實心裡頭可酸的呢!

  孫綺雲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她哪會聽不出來他話裡的酸味,不禁輕笑一聲。「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啦,只是夢到我父母剛過世時的情景。」

  現在提起這事,她看似早已脫離那個階段的痛苦,但袁睿皓可不這麼認為。

  「當時你多大?」當然這件事在社交圈不是新聞,或多或少都有耳聞,但實際上的情況他並不清楚,或許讓她談談可以化掉她心裡的陰影也好。

  「高三。」那是段痛苦的記憶,早讓她鎖在心的最底層,怎知又會在夢裡想起?

  袁睿皓理解地點點頭。「那時候你一定哭得很慘。」

  「不。」令人詫異的,她的回答正好相反。「我沒有哭,也沒時間哭;我爸媽他們留下大批的員工和事業仍在運作,以我當時的能力,維持原狀已屬不易,哪還有時間悲傷?」

  袁睿皓蹙起眉,深幽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麼多人等著吃飯,在叔叔的帶領之下,我像塊海綿似的不斷吸收我所不懂的商業知識,每天都有學不完的東西,往往回到家都快累癱了,倒頭就睡。」

  她的語氣像在敘述故事般淡然,感覺不到絲毫的情緒波動。

  「這樣也好,沒時間胡思亂想。」末了,她還自我解嘲地哼笑了聲。「況且過這麼久了,我早就習慣了。」

  「你只是沒時間想,而不是不悲傷,更不是習慣了。」袁睿皓緊盯著她,彷彿想看穿她的靈魂。「過了這麼久,你還會夢到那個時期,表示你只是刻意忽略,而不是真的看開了。哭吧,現在再沒有任何阻礙可以阻擋你發洩情緒,你就盡情哭吧!」

  雖然她的身體已然是成熟、獨立的大女人,但就心理層面而言,她其實還停留在高三的時候,還算是個小女孩。

  那股傷痛已經成為她心裡的沈病,隱匿心中不見得是件好事,適度發洩出來反而是正途--想到這,又想到自己可憐的男性慾望,也好些時候沒適度發洩了,嗚……可憐的他。

  「我?我不想哭啊!」她微愣,眼淚卻莫名其妙流了下來,連她自己都嚇一大跳!

  袁睿皓輕歎一口,大掌輕緩地擦過她的臉頰,體貼的為她拭淚。「我在這裡,沒關係的,我不會笑你。」

  孫綺雲望著他,眼淚莫名其妙地掉,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她掩面感到羞愧,不記得自己何時曾這般失控過,她真的不想哭啊!

  袁睿皓溫柔地將她攬進懷裡,毫不吝嗇的將自己厚實的肩膀出借;她憋得太久了,真是個可憐的小女人。

  長期以來緊繃的情緒在瞬間崩潰了,孫綺雲倚著他的肩,放縱自己像個小女孩一樣嚎啕大哭,將長久累積的委屈、疲累全集中在此時一次發洩--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的哭嚎變成啜泣,眼淚也逐漸停歇時,她突然感到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頭從他臂膀上移開。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失控。」她一直以為自己夠成熟、夠獨立,從沒想過自己會哭成這副醜陋的模樣,連照鏡子的膽量都沒有。

  不用說,一定是眼紅、鼻子紅,外加眼淚、鼻涕狂流,醜死了!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他輕歎,如此生疏的對話不該出現在他們之間。「我是你的丈夫,你依靠一輩子的男人,這些本來就是我該為你分擔的事,何須跟我道歉?」

  孫綺雲好感動,才剛止住的淚意又衝上眼眶。「可是我們不是……」不是真正的夫妻啊!

  「我說過,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讓它變成事實。」他說過幾百次了,這笨女人難道全沒將它聽進去?「我沒有任何勉強的意思,全憑你的決定為決定。」

  所有的感動及感情一湧而上,快得令她無力招架,望著他深邃的瞳眸,心裡某根緊繃的弦斷裂了!

  既然她已瘋狂過一次,決定下嫁那僅見過三次面的袁睿哲,如今何妨再度瘋狂,接受這個與自己同床共枕數夜的男人?

  相逢自是有緣,是命運的紅線將他和自己綁在一起,既然如此,抗拒又有何用?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打定主意,她害羞地偎進他懷裡,等於默許了他的身份和存在。

  袁睿皓的心狂跳了下,他微蹙著眉,將她推開些,仔細地望著她的眼--他什都看不出來,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回她臉上的紅暈絕對是為了他而起。

  多麼令人興奮啊!

  他沒敢躁進的低下頭,薄唇輕輕劃過她的紅唇,感覺她一陣輕顫,卻沒有任何推拒,他的心頭不禁冒出喜悅的泡泡。

  此刻任何言語彷彿都是多餘,他輕輕地將她推倒在床上躺平,凝著她緊閉的眼,他揚起一聲輕笑。

  「笑什麼?」她睜開眼,滿佈紅暈的小臉搭上含瞋的眸,性感極了。

  「笑你緊張。」大手撫過她漂亮的耳廓,順著她臉部的輪廓滑向她雪白的嫩頸,把玩似地輕撫著她睡袍的領口,恍似透過那布料可以感受到急驟的心跳。

  「噢……」懊惱地閉了閉眼睛,她覺得自己有坦白的必要。「對不起,我其實……」

  「噓!」拇指輕壓她的唇,袁睿皓沒讓她有機會把話說完。「我知道你沒經驗。」

  詫異地瞪大眼,孫綺雲不敢置信地瞪他。「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啊!」他不置可否,唇邊噙著淺笑。「如果你有這方面的經驗,跟我獨處時你就不會那麼緊張,這並不難推斷。」

  害羞地閉了閉眼,她差點沒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瞧見她如此嬌羞的模樣,他的指尖沿著領口的剪裁往下游移,倏地低下頭,輕輕銜住她的耳垂,舔舐她的耳廓,故意在她耳邊吹氣。

  「啊~~」孫綺雲渾身一震,差點沒跳開。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以濕濡的舌尖調戲著她唇線分明的小嘴,誘惑她開啟緊閉的唇。

  「呃……」他的挑逗迷惑了孫綺雲,她不禁急促地張嘴吸氣。

  親吻她的同時,他的雙手並沒有閒著,開始拉扯她身上的睡袍,輕而易舉地拉鬆腰際間的繫帶,因而露出她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膚。

  黑色的胸罩襯得她的肌膚更為白嫩,孫綺雲因為緊張,吸呼變得十分急促,胸口的美景也因她急遽的換氣而劇烈起伏,感覺上就好像蓄意挑逗、誘惑他似的。

  早已緊繃的欲望像掙脫束縛般,似潮水湧來,袁睿皓低吼一聲,突地跨坐在她的大腿上,甜蜜而折磨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白嫩的胸口。

  完全能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孫綺雲,粉臉羞得臊紅,身上傳來陌生且令人眩目的酥麻,逗得她不由得輕吟出聲。「唔……」

  「你比較適合紅色。」挑起她的內衣肩帶,焚紅的眼底有著赤裸裸的欲望。「黑色太過拘謹,就像你過度自我保護;你該學著穿紅色,熱情的紅色,更容易讓男人衝動。」

  「你……是在教我如何勾引別的男人?」她咬咬唇,肌膚染上迷人的粉色。

  袁睿皓愣了下,隨即攏起眉心。「當然不是!只有我能欣賞,其它男人休想!」

  她忍不住輕笑,眼波流動間漾滿女人的慵懶嫵媚。

  「好啊,你故意刺激我!」袁睿皓很快便發現自己被戲耍了,佯裝凶狠地橫眉豎目,扯動她肩帶的力道粗魯了起來。「看我怎麼對付你!」

  「啊!不要!」孫綺雲慌張地夾緊雙臂,硬是不讓他將自己的胸罩扯下。

  「哈哈哈……怕了厚?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我?」他得意地開懷大笑。

  「我哪有欺負你?」瞧瞧現在的情況,到底誰在欺負誰啊?她嘟起嘴,不依地瞪他一眼。「賴皮鬼!」

  「嘿嘿……」他怎好意思說是自己自尊心作祟?乾笑兩聲矇混過去。「我就是賴皮啊,不然你怎麼會喜歡我?」

  孫綺雲的臉紅得不能再紅了。「我、我說了喜歡你嗎?」

  「當然嘍!」得意地抬抬下巴,他的手開始不安分起來。「不喜歡我,怎會把自己交給我?」

  「唔……」她羞澀地揪緊床單,還無法適應這令人全身發軟的感覺。

  在沒有比他們更高的高樓阻擋之下,朦朧的月光透過窗台,映照在她粉白泛紅的胴體上,形成一道透明的光暈,宛若誤落凡間的天上仙子,靈動而迷人。

  袁睿皓抽了口氣,大掌及唇舌膜拜似地揉撫、親吻過她身上每一吋誘人的肌膚,使得懷中的人兒顫抖不斷、喘息不休。

  孫綺雲搞不清充斥在軀體的是快樂還是痛苦,似折磨又似歡愉;她難耐地弓起身子,讓自己與他更為貼近,無言地默許他所有超過的舉動,更讓他興奮難耐。

  迅速褪去兩人身上所有的阻礙,她害羞地閉上雙眼,不敢看他昂揚的欲望。

  顧不得笑她的生嫩,袁睿皓將自己置身在她腿間,俯身噙住她喘息的紅菱,腰部一沈,剎那間與她融為一體--

  「唔!」絕對的痛楚貫穿她的神智,咬緊牙根,她沒讓自己叫出聲,但潮紅的小臉迅速轉白,眉心緊緊攏起。

  「對不起,我等不及了。」袁睿皓沒敢再躁進,撥開她額前的發,深刻感覺她的溫暖和緊窒,他心疼的吻花不斷落下,懊惱自己在最後關頭過於失控,沒能將她的痛楚減至最低。

  孫綺雲摟著他的肩,咬著唇承受他的親吻和愛撫,感覺他肌肉的緊繃和細微的溫柔體貼,直到那股令人尖叫的痛楚緩慢散去。

  陌生的空虛逐漸取代了疼痛,她蹙起眉,有絲慌張。不曾體驗過這樣的空虛,和心靈上的空虛截然不同,彷彿需要些什麼來填滿……

  「你說過,我們之間不需要任何道歉的言辭。」她閉上眼,困難地蠕動了下,試著移動自己的腰肢,以便擺脫那股莫名的空虛。

  感覺到她的騷動,袁睿皓舔吮著她的耳垂,緊繃的情欲像斷了線的弦,斷了、裂了,再難綁住他僅存的理智。

  他低吼了聲,擺動臀部律動起來。

  「啊……」混雜著酥麻及些許酸楚,更多的是她所陌生的快感,她幾乎承受不了一波接著一波撞擊所帶給她的暈眩,只能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美麗的月光,將滿室春色的房間映照得發亮,頑皮的星星圍繞著月兒,彷彿祝福著天下的有情人皆甜蜜快樂、圓圓滿滿。



  回台灣的旅程,孫綺雲在飛機上睡得好熟,直到旅客們紛紛下機,袁睿皓才不得不將她搖醒,以免空姐來趕人。

  「這麼累啊?」牽著她的手辦好出境手續,在拿著行李走向入境大廳的途中,袁睿皓忍不住調侃道。

  小瞼一紅,孫綺雲不禁埋怨地睞他一眼。她小聲地將話含在嘴裡,咕噥了聲。

  「不知道是誰害的?」

  她也可以神清氣爽的回到台灣啊,但偏偏有人昨晚就是不給睡,擾得她一起床就腰酸背痛,全身筋骨像拆開了再重新組裝一次似的,這到底該怪誰啊?

  「嗯?你說什麼?」他佯裝聽不清的再問一次。

  「沒有啦!討厭!」羞惱交加,她低吼了句。

  「沒睡飽的女人都是這麼難伺候的嗎?」笑嘻嘻地再踩她一記痛腳,袁睿皓的心情相當好,幾乎可以說是樂不可支。

  「你……」孫綺雲還來不及發飆,身後突然有人在喚她,她轉身看向大廳中的接機人群,尋找叫喚她的人,幾乎是立刻便忘了該同他耍點小脾氣。

  「欸欸欸!很幸福厚?」孫婷仙奉了老爸的命令前來接機,顯得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玩了一個禮拜,倦鳥也該歸巢了。」

  老弟跟朋友去秀姑巒溪泛舟了,老爸要工作,家裡閒著的只有她和老媽,偏偏老媽又不會開車,因此這個工作就只能派她來完成。

  不過看在可以看到帥哥袁睿皓的分上,她的心情才稍稍平衡了點。

  「婷仙,謝謝你來接機……」離開國土一個禮拜,陡地見到自己的親人,即使是對自己不太友善的孫婷仙,孫綺雲仍主動湊上前去,想學學熱帶女郎那般熱情地握握孫婷仙的手,看能不能改善堂姊妹之間的關係。

  不料孫婷仙對她的靠近視而不見,反而越過她直往袁睿皓的方向靠近。

  「睿皓,我來幫你的忙。」孫婷仙扯開嬌媚的笑,只差沒有花枝亂顫。

  雖然好男人已經是別人的了,但現在民風開放,死會都可以活標了,她一點都不介意袁睿皓是個有婦之夫,即使那個「婦」是她的堂姊也一樣。

  「不用了。」一見到孫婷仙,袁睿皓的臉拉了下來,和之前相較之下,顯得嚴肅了些。「沒啥行李,我一個人夠了。」

  莫名的,他總覺得這個堂小姨子「不安好心」,他還是小心為上。

  「嗯哼,你高興就好。」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她也不是很認真的想幫他提行李,只是想給他留點好印象罷了。「走吧,我送你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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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由於發生了親密關係,加上雙方都有將這段婚姻延續下去的意願,因此沒有一方再提起將來或許該向朋友親戚們解釋分手理由的蠢話題,就像約好了似的,彼此心照不宣。

  一段時日相處下來,袁睿皓髮現孫綺雲外冷內熱的真性情,她不似外表給人稍有距離的感覺,實際上的她很熱情。

  她喜歡小孩、小動物,經常關懷弱勢團體不說,甚至連沒有生命力的植物都可以令她感動莫名、佇足良久,十足十的熱愛生命。

  商場混久了,偶爾他會忘了自己到底為了什麼在打拚、奮鬥,只感覺生活裡充滿忙碌、牢騷和空虛;但她的熱情令他找回戴在假面具下的自己,逐漸尋回生命中的熱力,因此日子變得更值得期待及多采多姿。

  就孫綺雲而言,袁睿皓不僅給她一個圓滿的家,他寵她、順她,可是在她犯了錯時也會凶她,像獅子一樣凶,卻從不會以利爪傷她。那跟父母親、叔叔嬸嬸所給予她的親情全然不同,也跟朋友之間的感情不一樣,是完全沒有距離的貼近和安心。

  他瀟灑、幽默而且有涵養,雖然她不承認自己是外貌協會的會員,但多少仍滿足了她身為女人的虛榮心,最重要的是,他帶給她快樂。

  他們分享著彼此的過去,很多被遺忘的往事都一一被重新挖掘,這是一項非常有趣的經驗;他們也參與對方的現在,不論是工作還是生活,幾乎可說是密不可分。

  蜜月旅行回來之後,她和許貞子仍保持聯絡。她一直沒忘貞子說過的話,婚姻生活要夫妻倆共同去經營,因此在為了度蜜月而稍稍脫序的工作逐漸推上軌道之後,她開始試著朝這個目標努力。

  計劃著如何培養夫妻兩人之間的感情,孫綺雲買了好多相關的書回家啃,不啃還好,越啃頭越大。

  「得到不一定最長久,失去不一定不再有?」坐躺在沙發上,她的眉心緊蹙,鬢邊嚇嚇叫。「我的老天,不能寫白話一點嗎?」

  她的中文程度雖然普普,但還不至於看不懂,問題是如此虛幻的文字……這作者根本是騙錢!

  丟開手上這本,在腳邊又撈到另一本,翻看兩頁,眉心都打結了。

  「想抓住男人的心,必須先抓住他的胃?」喔喔,有實行上的困難耶!「一手好廚藝是主婦的必備良方,不可不學。」

  慘了,她還不曾自己下過廚,當父母還在的時候就不曾,老爸老媽走了之後更不可能。平常都外食慣了,「三餐老是在外,人人叫我老外」著實是她最好的寫照,要她拿鍋鏟煮菜?恐怕廚房讓她給燒了,還燒不出一道像樣的菜來。

  換一本換一本!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書」轉,總有一本她看得懂的吧?!

  「呃……不是刻意去抓住對方,而是盡量想辦法讓對方抓住?人人都該積極去享受這種愛上別人,並被對方捕捉住的感覺?」頭痛地撫了撫額,她簡直快哭了。

  「什麼跟什麼嘛!這樣看得懂才有鬼!」

  被人捕捉住不就成了籠中鳥了嗎?那還有什麼生活樂趣?

  「你在念什麼?」一進門,就見到孫綺雲一個人窩在沙發上自言自語,袁睿皓看了她一眼,將鞋子擺到鞋櫃裡去。

  「啊!沒什麼啦!」連忙將那堆書塞到沙發椅墊下,她可沒那個面子讓他發現自己研究這種書,好像很渴望跟他「蜜裡調油」……油~~挺肉麻的說!

  她跳下沙發,將他才脫下的西裝掛到衣架上。「會開完了喔?」

  平常都是他到她公司接她下班,然後兩人再-起回家,但他今天要開會,因此一早他們便分別開車出門,下了班後各自回家。

  那幾本書就是她回程在金石堂裡搜括的,雖然看不太懂,但只要有心,她應該會有融會貫通的一天。

  對了!有機會或許她該買幾本食譜回來研究。抓住男人的胃嘛,這個她看得懂,雖然不一定做得到,但總得試試看有沒有用,好證明那些寫文字的沒騙錢的嫌疑。

  「是啊,累死了!」疲累地扭扭脖子,他赫然想起一件事。「你那個堂妹叫孫什麼……」

  「婷仙,孫婷仙。」掛好西裝,她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起婷仙。「怎麼了嗎?」

  「沒。」他頓了下,看了她一眼,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她研究所畢業了不是?你沒想過在你公司幫她安插一個職位?」

  「她沒提啊,我也沒想到。」很奇怪喔,這個人幹麼一開口就提到婷仙?他跟人家很熟嗎?這下還關心起她的工作來了,莫非有鬼?!「到底怎麼了嘛!發生什麼事了?」

  厚!話也不講清楚,教人家心裡頭悶。

  「她今天跑到我公司來應徵,看到她我也嚇一跳。」他也沒料到孫婷仙會到他公司找工作,更不知道她怎麼查到他的公司,或許只能推斷是巧合,但他總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麼單純。

  「欸~~」孫綺雲眨眨眼,以為自己耳背了。「她到你公司應徵?!」

  「對啊,剛巧我正在櫃檯跟小妹拿信件,結果她一進來就看到我,想逃都逃不掉。」他懊惱地蹙起眉,恨不得時間倒回,好讓他有時間跟機會躲得遠一點。

  孫綺雲覺得好笑。「幹麼逃?她又不是妖怪。」況且大家都是親戚,往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能逃到哪裡去?

  「你是真不知道還假不知道?」袁睿皓睞她-眼,兀自倒了杯水到沙發落坐。

  「知道什麼?」她聽得滿頭霧水,不自覺地跟著走到他身邊坐下。

  「那個孫婷仙啊,一看到我就露出飢餓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我吃了似的。」翻翻白眼,雖然他見多了那種愛慕的眼神,但牽扯到親戚關係,處理起來會變得很複雜,因此他的原則是能避就避。

  似乎有什麼在胸口撞了一下,孫綺雲搖了搖頭,掩飾地輕笑出聲。「不會吧?這太誇張了。」

  「喂,你不知道你老公行情很好喔?」不願被看扁了似的,袁睿皓不禁出聲抗議。「還沒結婚前,我可是最具價值的單身漢耶!」

  「喔!」挑眉點了點頭,孫綺雲並末加以反駁。「但現在死會了啊,死會的男人有什麼價值?」

  「說你鈍你還真遲鈍。」袁睿皓哭笑不得,不知該笑她單純還是單蠢。「沒聽過死會活標喔?男人是越陳越香,結了婚的男人別有一番成熟魅力。」

  「是啦是啦!大帥哥,全世界你最帥可以了吧?」孫綺雲將頭髮盤了起來,順手抽出口袋裡的手帕繫緊。

  「嘿,你去哪裡?」見她正欲起身,袁睿皓不假思索便拉住她的手,令她重心不穩地重新跌回沙發。

  「我去澆一下花啦!」她喜歡種些花花草草,就在屋後的小花圃裡;平常打掃的歐巴桑會幫她把水澆好,但這兩天天氣特別乾燥,她想再去澆一次水,免得那些小植物們「口渴」。

  「我有點累,你就不能陪陪我嗎?」他半撒嬌似地埋怨道。

  孫綺雲愣了下,皮膚表面泛起些許疙瘩。「這麼大個人了還要人陪?」

  「要啊,我很怕寂寞的!」事實上是在公司裡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才看到她、碰觸到她,想多和她聊聊,料不到這女人實在太沒情調,害他不得不用撒嬌的方式挽留。

  哎--男人真命苦啊!

  孫綺雲憋住笑,憋得表情有點扭曲。「呃……好啊,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以前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完全不用顧慮到另一個人的想法;但現在畢竟不一樣了,家裡多了一個他,夫妻生活又需要共同培養,因此她必須習慣不再任性而為,得顧慮到他的感受才行。

  「我開了一個晚上的會,很累。」他扭了下肩,晃了下腦袋,僵硬的脖子發出「喀喀」的聲響。

  「呃……需要我幫你『抓龍』嗎?」燈不點不亮,孫綺雲聽出他的「暗示」,赫然興奮了起來,顯得躍躍欲試。

  偶爾到美容沙龍的她,當然知道讓人按摩是件很舒服的事,尤其在身體十分勞累的時候,讓人抓一抓簡直舒服得想歎息;不過她可沒什麼按摩的技巧,只能憑藉著以往讓美容師按摩的印象為他服務,如果他不介意,那麼她當然願意試試。

  「如果你願意,那最好不過。」很好,她總算有點開竅了。「我現在該怎麼坐?你覺得坐著好還是躺著好?」

  「都好!」哇?!太棒了,鄧英英經常說她去美容沙龍是花錢找罪受,花錢去讓人「虐待」,現在她終於有機會可以「虐待」別人了!「你覺得舒服就好。」

  「那我趴著好了。」扯松領帶,袁睿皓也滿心期待嬌妻來為自己「服務」。說真的,他也累了,是該好好地鬆鬆筋骨。

  於是他當真趴在沙發上,調了個還算舒服的位置,等待他的嬌妻前來為自己服務。「好了,來吧!」

  孫綺雲的臉微紅,明明聽來很正常的話,由他嘴裡說出來便顯得很不正經,好討厭喔!

  她害羞地趨上前去,小手搭上他的肩,手心傳來他的體溫,她的心口不禁怦怦跳。

  「嗯……」柔軟的手按壓著他僵硬的肩,他不禁舒服的低吟。「老婆,可以重一點沒關係。」她那像小雞一樣的力量,根本壓不到重點,他不禁開口要求。

  「我已經很用力了耶!」厚~~得了便宜還賣乖!看她怎麼整治他?

  抱著惡作劇的心態,她一屁股坐到他背上,感覺他身體明顯一僵,她心裡升起一股勝利的快感。

  「唔~~」他低吟,分不出舒服還是痛苦。「老婆,既然要壓我,不如跨坐在我背上,這樣你的手也比較好施力,看能不能使出更大的力氣。」

  「……」孫綺雲無語了。

  意思是她下手不夠重是吧?好啊,她好人做到底,反正側坐跟跨坐差不多,就當坐摩托車好了。

  她只猶豫了會兒,便做出生平最不淑女的動作--跨坐在一個男人的腰背上,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掐揉他僵硬的肩。

  經她這麼一施力,袁睿皓陡然覺得沙發似乎不怎麼平整柔軟。

  不對啊!這沙發彈性很好,而且綺雲也說這組沙發才更換沒多久,怎麼可能不平整柔軟咧?

  他維持砧板上魚肉的姿態,趴著,大手卻探到沙發椅墊下探索--他倒要瞧瞧是什麼東西讓這沙發變形走樣。

  不撈還好,這一撈,撈出好幾本書,都是什麼「夫妻相處之道」、「如何共同經營幸福家庭」之類的,瞧得他兩眼發直,悶聲笑了起來。

  孫綺雲霍地發現他找到自己藏在沙發椅墊下的書籍,連忙伸手去搶!

  趁著她的臀部稍離他腰背的當口,袁睿皓一個猛力翻身,正面朝上,雙眼直盯著她瞧。

  「你……幹麼這樣看我?」書是搶回來了,可是他的眼怎麼看來如此不懷好意?孫綺雲頓時有些失神地坐在他敏感的褲襠上--

  「嘶~~」袁睿皓抽了口氣,感受到她腿間的溫熱,欲望在瞬間膨脹。

  孫綺雲緊貼著他,自然也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她臊紅了素顏,急欲由他身上跳開。

  「別走!」袁睿皓不假思索地攫住她的手臂,聲音沙啞而性感。

  「呃我……我、我去把書放好……」很驢的借口,但她就是害羞嘛!

  「別管那些書了。」順手將書抽離她的懷抱,他抬起上身將她抱個滿懷。「夫妻相處之道就是要恩恩愛愛,我們就每天給它『恩愛』一下,還研究什麼書呢?」

  他的「恩愛」明顯帶著曖昧的意圖,教她的小臉更加紅潤。

  「才不是那樣……」討厭!夫妻之間才不全指他說的那件事,除了性愛之外,心靈的溝通也很重要啊!

  「是不是那樣,我們試試看就知道了。」藉著天生的氣力將她壓倒在沙發上,他樂得當只吞噬小紅帽的大野狼。

  「別--」她的抗議顯得如此虛軟,使得男人聽了更為亢奮。

  「噓……」唇瓣輕抵住她的紅菱,放電且飢渴的眼緊盯著她,恍似盯著到口的獵物。「我們還沒在沙發上試過呢!」

  羞愕地瞠大雙眼,孫綺雲還想表達自己的意見,逸出口的卻是嬌嫩的低喘輕吟,難耐地低回在他們愛的小窩--



  衝著那層親戚關係,袁睿皓勉為其難的讓孫婷仙到他公司上班,但此女纏功之精湛,已到了令他無法忍受的地步。

  「孫小姐,你要是有任何問題,直接找你的主管教你就行了,你也知道我很忙,偶爾也讓我喘口氣,行嗎?」他沒好氣地對著又來找他間些雞毛蒜皮事的孫婷仙說道。

  「哎喲,別這麼生疏嘛,堂姊夫。」孫婷仙撒嬌地偎向他,恍似看不見他臉上不耐的神情。「我們又不是外人,而且我主管講的我都聽不懂,你說的我就很能接受啊,我不問你還能去問誰?」

  「講話不用貼這麼近吧?孫、小、姐。」袁睿皓退了一大步,特意加重語氣,清楚明白地劃清和她的界線。

  孫婷仙不依地跺了下腳。「厚!你真的很討厭欸!為什麼你老是將我當外人看?我是你老婆的堂妹耶!」

  袁睿皓瞇起眼,瞧著她的眸光變得犀利。「很高興你還知道你堂姊是我老婆,辦公室是個極容易傳播流言的場所,我看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好。」

  「我……」

  「嗨,老大!恭喜你了!」

  正當孫婷仙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總經理辦公室突然衝進一個男人,一進門就大剌剌地給袁睿皓一個擁抱,瞧得孫婷仙目瞪口呆。

  哇咧~~這是哪來的「登徒子」,竟敢覬覦她肖想的男人?!真是太可惡了!

  不過這男人長得跟袁睿皓還真像,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睿哲?」袁睿皓也對袁睿哲突如其來的出現感到十分驚訝,眨了眨眼之後才回過神來。「好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通知我?」

  「嘿,我可是問清楚你跟孫綺雲結了婚才敢回來的喔!」袁睿哲顯得相當興奮,完全沒注意到辦公室裡還有個陌生的女人存在。「天曉得我計劃這個婚禮計劃了多久,還把家族裡的親戚全拖下水……」

  袁睿哲或許沒注意到孫婷仙的存在,但袁睿皓可沒有忘記,他霍地舉起手阻止袁睿哲繼續說不去。

  「孫小姐,麻煩你先出去,我有私事要處理。」沒錯,他是有很多問題要向睿哲問個清楚,但這是他兄弟倆的私事,不需要讓其餘的人知道。

  孫婷仙懊惱地蹙起眉。她似乎聽到什麼有趣的話題了耶!可惜這男人不讓她聽不去。

  「喔。」不太情願地用力蹬著腳上的高跟鞋,她緩慢的以龜步朝總經理辦公室大門移動。

  「還有,麻煩你將門帶上。」袁睿皓盯著她的背影補上一句。

  孫婷仙嘟起嘴,咬著牙走了出去,合上門板。

  「那女人誰啊?嘴巴都可以掛三斤豬肉了。」袁睿哲小生怕怕地拍拍胸口,他最受不了「歹面腔」(台語「臉色難看」的意思)的女人了。

  「綺雲的堂妹,很麻煩的女人。」揉揉眉心,袁睿皓著實不堪其擾。

  「喔~~那女人煞到你了厚?」彎起眼眉,袁睿哲笑得十分曖昧。

  「不管她心裡怎麼想,總之我跟綺雲結婚了,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來。」

  哎,像他這麼好的男人,世間難找了。

  「嘖嘖嘖,看來你真的被孫綺雲給馴服了。」袁睿哲不禁調侃道。「咱們家的浪子被馴服了,想想還真是難以置信。」

  袁睿皓沒讓他唬囁過去,鷹眸一瞪,準備開始算總帳了。「你,給我說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啊?」袁睿哲心口一提,知道該來的躲不掉,只希望老大的口氣別像審問人犯,聽起來挺不舒服的耶!「哪、哪有怎麼回事?你也知道我跟我家那口子交往三年了嘛,我怎能辜負她咧?那有違咱們袁家的顏面,我當然得對她負責啊!」

  「我問的不是這個!」袁睿皓抹了抹臉,臉上是再嚴肅不過的表情。「既然你已經決定跟你女朋友在一起,為何又向綺雲求婚?我實在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麼……」

  等等!他剛說了句什麼?計劃他和綺雲的婚禮?!這小子到底還瞞了他些什麼?

  一把揪住他的領口,袁睿皓半點放過他的打算都沒有。「你算計我?嗯?」

  「天地良心,我又不是跟天公借膽,哪敢設計老大您咧?」袁睿哲心頭-陣忐忑,心虛地冒出冷汗。

  「那你給我說清楚,你剛剛說設計婚禮是怎麼回事?」他瞇起眼,不放過袁睿哲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

  「欸老大,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耶!」這年頭啊,好心沒好報,幫人還得被人逼供,他以後再也不做這種蠢事了!

  「我的大伯母,也就是你老媽,不知跟我提了多少次,叫我給你介紹對象。你看你,寧可在外頭玩,絲毫沒有定下來的打算,結果大伯母逼我逼多緊啊!在不得巳的情況下,我只好設個圈套讓你跳!你別怪我,要怪去怪你老媽。」袁睿哲狡猾的將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袁睿皓瞇起眼睨著他。「你是說,我媽也有參與這個陰謀?」

  「什麼參與?她根本是主謀!」翻翻白眼,袁睿哲全招供了。「雖然辦法是我想的,可我之所以想辦法,也是因為她逼我啊,不然你以為我有幾顆膽敢設計你?」

  「她逼你你就做喔?你不會來問我嗎?」袁睿皓放開他的領口,沒好氣地捶了他一記。

  「那你乾脆叫我提頭來見你好了。」歎了口氣,袁睿哲覺得自己好無辜。「你以為我只要應付你媽就好了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媽跟我老媽多麼『妯娌情深』,欸,兩個媽同時逼我,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這倒是。袁睿皓設身處地地想了下,開始有點同情起這堂弟來了。

  他吐了口氣,心裡的疑問還沒全盤解開。「為什麼是綺雲?」他沒頭沒腦地問。

  「啊?」袁睿哲愣了下,好不容易弄清他的語意。「因為她漂亮又有錢啊!哪個男人不心動?我要不是心裡有那口子在,加上要給那兩個媽交代,我早就占為已有……」

  「你敢?!」袁睿皓再次揪住他的領口,用力之大,差點沒讓他停止呼吸。

  「咳、咳咳!」袁睿哲嚇一跳,嗆咳幾聲,皮皮地咧開嘴笑。「不敢不敢,小弟哪敢搶老大的女人咧?安啦安啦!」

  看不出來老大還挺在乎孫綺雲的耶!沒想到他瞎打瞎撞,還真的找到老大的真命天女……真是好險,起碼不至於為這混亂的社會製造怨偶一對,嘿嘿嘿!

  袁睿皓這才放開他,命令道:「這件事就我們家族的人知道,不准你傳出去,尤其是綺雲,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好不容易他們夫妻的感情逐漸在加溫,他實在不敢想像萬一一讓她知道,這一切竟是睿哲聯合長輩計劃的陰謀,她會做何感想?

  「哎喲,你放心啦,我會把嘴巴閉得緊緊的。」袁睿哲頑皮的在唇邊做出拉拉煉的動作,只差沒發誓自己會守口如瓶。

  袁睿皓歎了口氣,望著窗外的藍天,不知怎的,心情陰鬱了起來。



  孫婷仙緊倚著總經理辦公室門邊的牆,唇邊掛著弔詭的笑意。

  瞧瞧她偷聽到什麼有趣的事了?原來袁睿皓之所以跟孫綺雲結婚,全部都是他家人一手策劃的?說白話一點,袁睿皓根本是被逼上梁山,沒有選擇。

  有趣!實在太有趣了!他們越是不想讓孫綺雲知道,她偏要想盡辦法讓孫綺雲知道!那女人搖擺太久了,事事都要強過她,她絕不會讓那女人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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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剛接到許貞子傳來的喜訊,說她有喜了,孫綺雲一邊尖叫一邊向她道賀,並約定下次見面請她吃飯,順便補一補她肚裡的小Baby,心情十分愉快。

  昨晚接到鄧英英的電話,控訴她「重公輕友」,說她自從結了婚有老公之後,就將她這位好朋友給「冷凍」了起來,不聞不問,讓她很是生氣,於是她便約了鄧英英今天下班後見個面,一起吃頓飯。

  想來現代人還真可憐,在生活形態太過忙祿的情況下,幾乎都以吃飯作為聯絡感情的交流方式,想來真有點悲慘。

  她也發現自己生活上的改變,以往只有自己一個人,為了不讓自己被孤獨感吞噬,只要有人邀約,應酬、交際她來者不拒,即使那場合以陌生人居多,但至少感覺自己還活著,還會呼吸。

  現在不同了,她的生命裡有了另一個人,交際應酬成了一種負擔;現在的她能推就推,一有空就想待在家裡,就算看著那個人在睡覺,心裡也有種幸福的感覺。

  慵懶地伸直雙臂,她漾起滿足的微笑。

  「你一個人在傻笑什麼?」孫朝威走進她的辦公室,見了她的笑顏問道。

  「叔叔,你今天怎麼有空來?」她稍感吃驚地站了起來。

  自從將公司裡所有權限全交給她之後,孫朝威甚少到公司裡找她,畢竟他有自己的事業要打理,並沒有久駐大哥公司的打算,但以往他來之前都會先撥個電話,今天倒是挺突然就出現了,也難怪孫綺雲會感到些許詫異。

  「你嬸嬸說你很久沒到家裡吃飯了,正好維民放假回來,所以你嬸嬸邀你到家裡吃個便飯,你應該有空吧?」孫朝威笑了笑,無事不登三寶殿。

  「啊?今天嗎?」糟糕,今天地跟英英約了一起吃晚飯呢!

  「是啊,你嬸嬸一早就到市場買菜,說好久沒大顯身手了呢!」想到那打小捧在手心裡疼,從沒離開過家的兒子要由軍中放假回來,孫朝威便掩不住心頭的喜悅,笑意直上眼眉。

  這下可怎麼好?萬一跟英英改期,英英又要念她了。

  咬咬唇,她想到一個變通的好方法。「叔叔,我可以帶英英一起去嗎?」

  雖然英英跟叔叔他們一家不很熟,但至少曾在她的婚宴上見過面,應該不算太過陌生才是,真是一舉兩得。

  「英英?」孫朝威想了想,未幾,鬆開眉心。「喔,你是說你的伴娘是吧?」那個女孩他有點印象,看來挺乖巧的樣子。

  「對啊對啊!」孫綺雲高興極了,還好叔叔還記得,這樣使得她放心不少。

  「沒問題,就一起來吧。」



  鄧英英是不反對到孫朝威家用餐啦,反正到哪她都不用付費,問題是孫綺雲這女人真沒大腦,這種場合理應帶著自己的新婚夫婿一同參加,真不曉得她懂不懂人情世故。

  「嘿,你有沒有搞錯?」一見面獲知今晚的約會地點有所變動,鄧英英那張嘴就沒停下來過,叨念個不停。「我當跟屁蟲是無所謂,但你老公咧?他才是最應該跟你一同出席的人耶,你那顆腦袋都裝了些什麼?我看我永遠搞不懂你的想法。」

  「現在婷仙在他公司裡上班嘛,下班後他順道送婷仙回家,還不是一樣?」無所謂地擺擺手,孫綺雲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方稍嫌壅塞的道路。

  死台北市,一到下班時間,每條路好像都癱瘓了似的,動彈不得,真討厭!

  「才不一樣。」翻翻白眼,鄧英英實在受不了她太過大而化之的思維,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身為人家老婆的自覺啊?尤其她老公又那麼「秀色可餐」……呃,英俊瀟灑,很危險耶!

  身為她的好友,該說的她一定會說,即使被嫌雞婆,她還是要說。

  「雖然我才見過你老公一次面,可你總不至於不知道你老公的魅力吧?他很有女人緣的。」

  「嗯哼,我知道他很有魅力啊,我從沒懷疑過這一點。」朝前面的車技了下喇叭。那傢伙會不會開車啊?車子扭來扭去,時速才不到十公里,走路都比它快,真是!

  「那你還放他跟孫婷仙單獨在一起?」鄧英莢感到不可思議,真想把她的頭砍下來,看看她的腦袋裡是不是裝稻草?

  「欸,婷仙是我堂妹,雖然我跟她沒什麼話好講,不過我想她做事應該有分寸。」孫綺雲不甚在意地應了句。

  「厚~~你喔!」鄧英英快抓狂了,著實受不了她的粗線條。「我是旁觀者清,你結婚那天,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孫婷仙看你老公的眼神,不像一般看待親戚該有的樣子,我勸你最好小心點。」

  很多事的真相都是醜陋且難以接受的,這麼混亂的社會,連亂倫那種天理不容的事都時有所聞,況且是堂小姨子?或許是她太過杞人憂天,但很多事不得不防啊!

  「哎喲,不會啦!」孫綺雲的反應是一笑置之。「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我覺得你想太多了。」

  雖然袁睿皓也提過相同的看法,但她選擇相信袁睿皓。既然兩人決定長長久久地走下去,如果連最基本的相互信任都做不到的話,其它全是空談,因此她不想預設任何還沒發生的可能。

  望著她的側顏,鄧英英輕歎口氣。

  孫綺雲在商界或許堪稱精明的女強人,但現實生活裡,她不折不扣是個小女孩,單純得令人憎恨。

  無妨,最好她老公不敢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不然,縱使沒有家人挺她,她鄧英英這個好朋友,無論如何絕對挺她到底!



  「來,睿皓,你多吃一點。」孫婷仙不斷地為袁睿皓挾菜,使得他的碗裡滿滿的像座小山。

  「沒禮貌!婷仙,怎麼可以直呼你堂姊夫的名字?」孫朝威的妻子陳彥萍蹙起眉,斥責自己的女兒沒大沒小。

  「有什麼關係嘛,堂姊夫三個字叫起來又臭又長又拗口,在公司我們也都互叫名字習慣了啊,媽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點。」憑著在自個兒的地盤,有自家父母撐腰,孫婷仙放大膽子扯謊,料想袁睿皓應當下會當場給她難堪才是。

  「對啦、對啦,媽,大家都是年輕人嘛,很少人還用那些又臭又長的稱謂了,麻煩!」孫維民在軍中待了一陣子,整個人曬得又黑又瘦,頭髮也剪得短短的,像個小黑人似的。

  坐在孫綺雲和孫婷仙中間的袁睿皓,盯著菜堆得像山一樣的碗,半點食慾都提不起,淡淡地開口說了句--「現在不是在公司,隨便一點無所謂,不過我們公司並沒有直呼名字的習慣。」

  喔邪!帥斃了!鄧英英邊大快朵頤邊在心裡頭喝采。好傢伙,直接吐孫婷仙的槽,看她再怎麼搖擺。

  「呃……是這樣啊?婷仙真是沒大沒小。」孫朝威一聽,老臉微紅,站在長輩的立場,不得不出聲責怪女兒。

  「沒關係啦,叔叔,大家都是一家人,叫名字也無妨。」為了不讓餐間氣氛僵凝,孫綺雲忙出聲打圓場。

  「呵呵,這麼說也對。」孫朝威帶著歉意地僵笑道。

  「真受不了你們耶,這麼愛計較。」孫婷仙不以為意,繼續為袁睿皓挾菜。

  「拜託!老姊,堂姊夫的碗都裝不下了你還挾?」瞧著她過於慇勤的模樣,孫維民忍不住調侃道。「那好像是堂姊的工作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堂姊夫的老婆咧!」

  所有人的筷子都明顯一頓,唯有孫婷仙毫不在意。

  鄧英英睞了眼孫綺雲,瞧她幽幽地回望自己一眼,地不禁歎了口氣。

  早跟綺雲說過,那女人不安好心眼,她就不信!看吧,在正牌老婆面前她都敢如此囂張,那麼在綺雲看不到的地方,她不就爬上天了?

  陳彥萍瞪了兒子一眼。「去去去,小孩子不懂事,別亂講話。」怎麼這兩個孩子今天這麼沒禮貌,淨是找綺雲夫妻的碴?

  孫維民無所謂的聳聳肩。他都當兵了,不再是個小鬼頭,男女之間的事他又不是不懂,哪會看不出老姊那點心思?

  「厚!你們實在很愛大驚小怪耶!」孫婷仙才不管爸媽怎麼想,只要是她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在中國古代,小姨子陪嫁是稀鬆平常的事,我只不過為睿皓挾個菜,瞧你們緊張的。」

  既然如此,讓爸媽知道她心裡有袁睿皓也好,再怎麼說她都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而孫綺雲雖是大伯的女兒,無論如何都不是親骨肉,她就不信他們會偏袒孫綺雲。

  「婷仙!」孫朝威夫婦被她大膽的言辭嚇到了,沒想到她會對袁睿皓芳心暗許,這樣下去怎麼得了?「睿皓是你的堂姊夫,不許你亂來!」

  「猛喔!老姊。」孫維民挑挑眉,低聲咕噥。

  「呃……婷仙真愛開玩笑。」孫綺雲扯開僵硬的嘴角,執著筷子的小手微微打顫。

  「我這個人一向只求自己該得的,該是你的跑不掉,不該是你的,就算強求也求不來,就算是開玩笑也該有個分寸。」笨死了,什麼開玩笑?那女人分明是挑釁!鄧英英忿忿不平地為好友出聲討公道。

  「你--」孫婷仙氣極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夠了,婷仙,別無理取鬧了!」孫朝威大聲喝止她繼續大放厥詞,畢竟這種事於理不容,萬一傳了出去,叫他的老臉要擺哪兒去?

  「我才沒無理取鬧!」既然話挑開了說,孫婷仙也豁出去了。「我是真的很喜歡睿皓,我也不認為自己比不上綺雲,她不過是有錢了點,不然睿皓哪會娶她?」

  「夠了!」袁睿皓倏地站了起來。「抱歉,叔叔,我看我們不適合繼續待在這裡。」

  他受夠了孫婷仙的自以為是。撇開孫綺雲是他的妻子不說,倘若今天沒有綺雲的存在,憑她孫婷仙還入不了他的眼。

  「這……」孫朝威也明白這聚會的氣氛被破壞殆盡,問題是,這下該怎麼收尾?

  「不管別人怎麼想,我的妻子就是綺雲,告辭了。」他拉起孫綺雲,並向鄧英英抬抬下顎,示意她一起離席。

  孫綺雲抬頭看他,剎那間情感如潮水般湧來。在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將感情全數交付給他,這個名為她的丈夫、她要依靠一輩子的男人。

  「等等!」既然撕破臉了,孫婷仙也不再有所顧忌,索性把話攤開來說。「睿皓,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娶孫綺雲的,為什麼你不明說?」

  一句話震得所有人都怔住了,尤其是袁睿皓。

  「婷仙,你到底在說什麼?」孫朝威不明究理,蹙起眉問道。

  「沒事的,叔叔,我想婷仙情緒可能不太穩定……」孫綺雲以為孫婷仙說的是袁睿哲逃婚,而由袁睿皓前來「補位」一事,頓時有些心虛。

  「我好得很!」孫婷仙嗤笑一聲,她才不會讓孫綺雲夾著尾巴逃走。「你們的婚禮根本是場騙局!睿皓,你不用怕,正好大家都在,你不妨全都說出來。」

  孫綺雲茫然地望著袁睿皓。

  婷仙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睿皓還瞞著她什麼嗎?他們的婚姻會演變至此,自己和睿皓應該是最清楚的兩個人,為何婷仙會如此信誓旦旦?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袁睿皓心底是有些忐忑,但在不清楚孫婷仙知道些什麼的情況之下,他不會自己跳進敵人的陷阱,他沒那麼笨。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承認?」孫婷仙冷笑。既然袁皓睿擺明了她沒希望,那麼她也不會讓袁睿皓和孫椅雲日子過得太平順。「其實你根本不是孫綺雲的新郎對吧?新郎另有其人。」

  抽氣聲此起彼落,除了袁睿皓和孫綺雲沖稱鎮定之外,其餘人皆張大嘴不敢置信。

  「你跟綺雲的婚禮,根本是你家族的人設計的,你堂弟袁睿哲是主謀,你家族的人全是幫兇。」孫婷仙一股腦兒將那天在辦公室外聽到的對話,全都依自己的意思轉達一遍。

  孫綺雲搖晃了下,不敢相信這其間還牽涉到這麼多人。她一直以為他的家人當天只是「配合演出」,全然沒料到他們都是共謀。

  袁睿皓扶住她的肩,穩住她的身子,他瞇起眼,心底打了個突。「你從哪裡聽來的?別在那邊造謠生事。」

  「是啊,婷仙,這種事可不能亂說。」陳彥萍擔心極了,她從沒見過女兒如此偏激的一面。「說話可得有憑有據。」

  「我當然有憑有據!」孫婷仙可樂了,瞧他們那副緊張的模樣,她有種報復的快感。「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去問袁睿哲,這些全是他說的。」

  「夠了!我跟睿哲的事由我跟睿哲私下解決,不必牽連到綺雲。」袁睿皓氣壞了,他惱火地怒瞪孫婷仙。

  「那當然,你是怕更為不堪的實情被挖掘出來吧?」孫婷仙唯恐世界不亂的加油添醋。「親愛的堂姊,你恐怕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成為整個騙婚事件的主角吧?」

  「孫婷仙!」袁睿皓凶狠地瞪視她,心知這女人不興風作浪絕不會善罷罷休。

  「……啊?」孫綺雲的臉色難看得嚇人,原本以為還算單純的事件,怎會演變得如此複雜?她的腦袋一片亂烘烘,像一團弄亂的毛線球,完全抓不到頭緒。

  「我想想該怎麼說才好……」孫婷仙不懷好意地笑了下,像極了童話故事裡的邪惡巫婆。「根據袁睿哲當時的說法是,孫綺雲漂亮又有錢,哪個男人不心動?」

  孫綺雲踉蹌了下,憂傷的眼對上袁睿皓深幽卻看不出情緒的眼,他沒有解釋,半句都沒有,她的心,下沉,再下沉……

  「可憐喏堂姊,撇開漂亮不談,如果你是個窮女人,我看要變成被設計的女主角,恐怕也是件很困難的事吧?哈哈哈哈哈~~」孫婷仙縱情地大笑起來。

  「住口!婷仙,不准你再說下去了!」連孫朝威都受不了自己的女兒,如此傷人的話語她怎麼說得出口?他真不知道她的書全讀到哪裡去了!「綺雲,別聽婷仙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何不去問問袁睿哲就知道了?」孫婷仙不層地冷哼了聲。

  孫朝威氣極了,舉起大掌眼見就要住孫婷仙的臉頰摑下去--

  「叔叔,不要!」吸吸鼻子,就某種層面而言,她還得感謝婷仙告訴她這麼多她從不知道的「秘辛」,不然或許她這輩子都將被蒙在鼓裡。「我沒事,真的。」

  「綺雲……」孫朝威看著她,再看看袁睿皓,神情彷彿一下子老了許多。「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好好談談,別聽婷仙的一面之詞,既然你們婚都結了--」

  「再見了,叔叔,我會跟綺雲好好談談的。」這個地方袁睿皓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只想快點離開有那個瘋女人存在的地方。

  「我看綺雲的車由我來開吧,你先送她回去。」鄧英英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團亂,又擔心情緒不穩定的孫綺雲會發生意外,遂提議道。

  「不用,我可以送你回去。」孫綺雲推開袁睿皓的扶持,強打精神站得筆直。

  「不,我堅持自己開車回去,車子改天再還你。」鄧英英不是擔心自己坐她的車會有危險,而是為她著想,因此難得堅持地回了句。

  「英英……」為什麼?難道她想一個人靜一靜都不行?

  「沒得商量,我想你們兩個需要好好談談。」

  很快的,三位客人各自散去,孫家大廳頓時迅速冷清。

  孫朝威夫婦責備地看了眼孫婷仙,只見她甩都不甩便轉身回房,全然不理會家人投給她責備的眸光。



  一路上孫綺雲安靜得太不尋常,袁睿皓心想讓她冷靜冷靜也好,因此他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一回到家,孫綺雲拋下袁睿皓自己進屋,待袁睿皓停好車回到屋裡,卻找不到她的蹤影。

  奇怪,她會跑到哪裡去了?

  就曉得她知道真相會胡思亂想,更可惡的是孫婷仙那女人還亂加油添醋,沒的事也說得跟真的一樣,根本存心想害死他!

  該死!明天就開除她!

  「綺雲?綺雲?」他丟下鑰匙,開始搜尋每一個房間找她。

  屋子是二層樓建築,上上下下加起來有五、六個房間,平常他們活動的地方不外乎臥室、客廳和書房,起居室偶爾會走動,至於客房和貯藏室他幾乎不曾進入。

  到臥室繞了一圈,他很快便發現枕頭少了一顆。輕歎口氣,她似乎準備和他「長期抗戰」,不然她劫走枕頭要做啥?

  女人真是麻煩的動物,就算這段婚姻得來的過程不似一般夫妻又如何?他們現在不是過得挺好的嗎?何必去斤斤計較過程?在他認為,結果才是最重要的--在他找過書房和起居室時,心裡盤繞的全是她莫名其妙的心思。

  最後他繞到客房,扭動門把--很好,她一定在裡面,因為門被人從裡面上了鎖。

  「綺雲,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好嗎?」敲敲門板,他做足了與她長談的心理準備。

  但回應他的只有三個字--靜悄悄。半點聲音都沒由客房裡傳出來。

  「綺雲,我清楚你心裡難受,但把自己關起來並不是解決的方法,你出來我們好好談談可以嗎?」拜託,她不是要經營他們的夫妻生活嗎?夫妻之間就是要不斷的溝通,她把自己關起來,形同自我封閉,他們還溝什麼通?通水溝還快一些。

  「我親愛的老婆,你該不會很心要我在客房外站一個晚上吧?」看了看地板,說他笨他還真笨,坐著不是比站著舒服點嗎?真是的,被孫婷仙這一亂,他的腦袋都打結了。

  他蹲了下來,盤坐在地上,開始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比較起來,你不是應該要比較相信我的嗎?幹麼聽孫婷仙那女人亂說?我早說過她不安好心,你就不信,看吧,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

  仰頭靠牆,他也有委屈要抱怨。「想想我還真不值,孫婷仙三兩句話就把我們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打破,你竟然會去相信她的話,我真的很難受--」

  空靜的房子,男人的低喃,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幅畫;若要為這幅畫取個名稱--或許叫「曠世怨男」還挺相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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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孫綺雲的腦子沒法正常運作,她抱著枕頭直視著窗外的月,一個月亮彷彿渲染成好幾個;她的眼好酸好澀,但眼皮恍似不會眨動似的,只是一徑兒緊盯著咬潔的月。

  門外傳來袁睿皓低低的傾訴,但她半個字都聽不進耳朵裡;不知過了多久,她看累了月,到底是怎麼睡著的她也不曉得,就這麼昏昏沉沉地睡到早晨,直到微涼的空氣將她凍醒。

  她感到四肢酸疼,腰酸背痛,只因連夜雜夢不斷,夢裡全是孫婷仙那咄咄逼人的嘴臉,讓她睡得極不安穩。

  她下了床,走到門邊猶豫許久。

  他走了沒?不會呆呆的在門外坐了一夜吧?

  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聆聽,門外沒有半點聲音,她才怯怯地將門拉開一條縫,眼眸對著門縫往外瞧--哪還有人影,外頭不就空蕩蕩的走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看了下手錶,八點中。平常這個時間,兩人早就出門趕著上班去了,或許他去上班了也說不定。

  歎了口氣,她意興闌珊地拖著疲累的腳步回房,果不其然,房裡沒有半個人,看來他真的去上班了。

  她呆滯地坐在床上好一會兒,無論如何就是丟不開孫婷仙所說的「陰謀論」。她望向梳妝台,看到鏡中的自己--雜亂的發、明顯的黑眼圈,任她怎麼看都不覺得自己是個美麗的女人。

  她衝到浴室裡打開水龍頭,以手捧水不斷潑灑臉龐,然後以濕答答的手撥攏亂髮,再度審視鏡中的自己;她看了好久,哀傷地扯開一抹苦笑。

  「這麼醜的女人是我嗎?」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問道,抬起手畫過鏡面,撥弄著自己皺緊的眉。「有錢難道是種罪過?如果可以,我寧可不要那些遺產,我只要我的爸媽回來,給我一個溫暖圓滿的家……」

  控制不住地,她在浴室裡嚎啕大哭。

  就讓她放縱這一次吧,讓她徹底的痛哭一場,然後再撥時間找出問題的癥結,她會想出解決這一切荒謬的方法,一定會!



  令人措手不及的是,袁睿皓竟然就此失去蹤跡,不僅沒有回家,連公司也沒去,半點消息都沒有留下,整個人就像被蒸發了似的,沒有留下絲毫可尋找的蛛絲馬跡。

  原先孫綺雲還理直氣壯,心想犯錯的是他,於情於理自己都是可以講話大聲的那個人,但他這麼一消失,換成她心慌意亂,一時沒了主意。

  人在驚惶失措的時候,只能求助親朋好友,而她的親人就只有孫朝威一家,可經歷了上次的「鬩牆事件」,她暫時不想和叔叔家任何一個人碰面,所以能聽她吐苦水的就只剩鄧英英和許貞子兩人。

  「啊?不會吧?!」許貞子是三個人裡最狀況外的一個,好不容易等到和孫綺雲約定的日子,想不到迎接她的竟是如此令人震驚的八卦。「我一直以為你們很恩愛耶,怎麼會到頭來一團亂咧?」

  鄧英英睞了這位新朋友一眼,有點無可奈何。「他們是很恩愛沒錯啊,只不過開始和過程出了點問題而已。」

  「欸~~」許貞子搔搔頭皮,以她單純的腦袋,不是很能理解鄧英英的意思。

  「可是開始和過程加起來,不就等於全部了嗎?」

  頓時,孫綺雲聞言停下攪拌咖啡的動作,瞠大了眼望著許貞子,而正好拿水起來喝的鄧英英被她的話嗆了下,連聲咳了起來。

  「貞子,你說話真是……一針見血啊!」孫綺雲一面忙著拍打鄧英英的背,一面不得不佩服貞子的慧黠。

  「啊?是嗎?」許貞子不好意思地傻笑。

  「嗯。」孫綺雲則是回以苦笑。

  「那都不是重點好嗎?」鄧英英咳紅了眼,忙不迭地將話題重新拉回來。女人們湊在一起實在太可怕了,一個不小心就會離題,真是傷腦筋。「重點是綺雲還沒將男方串謀這段婚姻的理由找出來,而男主角竟突然就消失,這一切不是顯得很詭異嗎?」

  是啊,袁睿皓都已經消失三天了,公司方面也都沒有他的消息,怎不教人心急如焚?

  許貞子仔細地盯著孫綺雲,盯得孫綺雲頭皮發麻,有種自己長出三頭六臂的錯覺。

  「貞子,你幹麼這樣看我?」貞子是都要當媽的人了耶,應該沒有同志的癖好吧?連日來不斷胡思亂想的孫綺雲,腦袋又開始天馬行空了起來。

  「嘿嘿!」許貞子霍地乾笑兩聲,引來鄧英英和孫綺雲驚駭的目光。「綺雲哪,我發現厚,你其實是很愛你老公的吧?」

  哎呀!真是天外飛來一筆,許貞子的思維當真異於常人。鄧英英無奈地思忖。

  孫綺雲陡然被這麼一問,小臉沒預警地臊紅了起來。「什、什麼啦貞子?」

  「免拍勢啦,愛就愛咩,這裡又沒外人,沒什麼不好說的啦!」許貞子開懷地拍著孫綺雲的肩,用力之大將她的身子都打斜了。

  「好痛喔~~貞子。」孫綺雲紅著眼抱怨了句,俏臉被紼色吞噬。「好啦好啦,我承認我很喜歡他,這總可以了吧?」

  「那不就得了,現在只要把人找出來就好了。」許貞子像法官般拍了下桌子,好似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孫綺雲和鄧英英兩人相望,完全不明白貞子的意思。

  「貞子啊,你的意思是,只要人找到就好,那什麼陰謀的就不管了喔?」鄧英英見孫綺雲此地還茫然的模樣,禁不住代為發問。

  「對啊,還管那些幹麼?」許貞子喝了口柳丁汁,慢條斯理地分析。「既然綺雲和他成了夫妻,兩個人也算真心相愛,那麼何必計較以往發生了什麼事,只要管好以後的日子就好了咩,你們兩個真笨耶!」

  醫生有交代,她現在肚子裡有小寶寶,像咖啡那種刺激性的東西是碰不得的,不過醫生交代歸交代,主要是她怕生出個小黑人,所以對咖啡敬謝不敏。

  喔喔!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孫綺雲恍若大夢初醒,眼睛整個亮了起來,但不久,又變得有些消沈。

  「貞子,你可能太樂觀了點。」既然整個婚姻都可能是騙局了,她又怎麼知道他對自己是真心真意?說不定他只是在演戲。「任何事都有可能假,包括感情,不然那些演員怎麼在演藝圈混下去?」

  許貞子的眼溜了溜,對於這點,她當然有應對之道。「欸,小姐,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找到吧?人找到之後才有辦法弄清楚他是不是真心的咩,人沒找到什麼都是空談啦!」

  聽到這裡,鄧英英忍不住拍了拍手,對許貞子崇拜得五體投地。

  「那麼請問貞子大師,我們要去哪裡找人?」廢話喔,大家都嘛知道要找人,不過要怎麼找?說的比做的簡單!

  「啊~~你是不知道有徽信社這種地方厚?」許貞子無奈地搔搔下巴。「再不然就給它登報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咩,如果有認識他的人看到,或許就會提供線索了嘛!」

  三個女人都安靜了下來,六對眼睛瞟來瞟去,互望。

  真是個好方法!



  就在孫綺雲和廣告商接洽,準備刊登尋人啟事之際,她的辦公室來了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袁睿哲。

  乍見他,孫綺雲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倒是袁睿哲半點都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自己找位子坐下。

  「呃……你……有事嗎?」想了好久,她終於吞吞吐吐地擠出一句話來。

  這情況實在可笑得緊,突然面對這個原本該是她丈夫的男人,她竟然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話,真是諷刺極了。

  「有事啊,我堂哥你丈夫人呢?」這袁睿哲也不囉嗉,開門見山表明來意。

  孫綺雲微微瞠大水眸。「這應該是我要問你的吧?我也找不到他。」

  「不會吧?!連你也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袁睿哲跳了起來,煩躁地在她的辦公室裡來回踱步。「該死!他把公司丟給我,人卻跑去躲起來,想把我操死喔?」

  孫綺雲心下一驚,雙眸隨著他的身影轉動。「他……把公司交給你?」

  「對啊!」說到這個,袁睿哲就有滿肚子苦水沒地方發洩。「我本來以為接手他的公司有油水可撈,可沒想到他公司出了狀況,會計卷款跑了,每天都有債主上門找人,真快把我給煩死了!」

  「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你是說……他的公司出現財務危機?」

  「是啊!」袁睿哲抹了抹臉,他是不怕老大丟爛攤子給他啦,以他對老大的瞭解,那傢伙八成到什麼地方想辦法去了,不過是好是壞也該抬個信來,像他這樣突然消失,怎不教人著急。「我都快煩死了!」

  有這種事?他怎麼不跟她講呢?

  「為什麼他不告訴我?」別的事她或許幫不上忙,但錢,她還有點能力,或許輕鬆便可幫他度過難關。

  「跟你說?別人我是不知道啦,不過以我們家老大的臭脾氣,他是不會開口跟女人要錢的。」袁睿哲停下腳步,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妖怪;突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驀然問了句。「不過他在打電話叫我幫他打點公司的時候,好像有提到你誤會了他什麼,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他是這麼說的?」誤會?她真的誤會他了嗎?

  「嘿啊。」該不會他的計謀東窗事發了吧?如果真是如此,解鈴還需繫鈴人,由他這個主謀來拆穿整件事的原委該是最合情合理的。「你到底誤會他什麼?」

  「我……」孫綺雲正愁弄不清事情的真相,既然袁睿哲主動提起了,她斷無不問的道理,因此她硬著頭皮,將前幾天在孫朝威家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

  「哇哩咧!我就知道那女人壞心眼,果然被我料得準準准!」袁睿哲聽完像猴子似的跳來跳去,一副想揍人的凶狠表情。「厚!你真的誤會我家老大了啦!」

  「可以麻煩你說清楚一點嗎?」壓下狂猛的心跳,她即將揭開所有陰謀的面紗,手心因過度期待而發汗。

  「厚!我真的被你們打敗了!」稍嫌氣急敗壞的,袁睿哲將自己和袁睿皓的對話一宇不漏地「排演」給孫綺雲看。

  說「排演」一點都不為過,他一下站左邊點出自己的位置,一下又站右邊飾演袁睿皓的角色,忙得不亦樂乎。

  當他說完全部的情況,包括袁家父母對兒子終身大事的擔憂和期盼,孫綺雲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

  「就這樣?」天啊!那她這些天來的預設想法,原來全都是胡思亂想,他根本不是因為自己的遺產才到禮堂跟她結婚的嘛!

  「不然咧?」袁睿哲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欸,說你有錢而想娶你那是我自己胡謂的啦,老大又不是廢人,他才不會甘願做個吃軟飯的軟骨頭,就我的觀察,他是真的想跟你當夫妻的啦!」

  孫綺雲的鼻頭微微發酸,一想到他現在正為了自己的事業在奔波,心裡八成還掛念著她的誤解,她便一陣自責。

  「喂!你別哭喔!」袁睿哲一見她紅了眼,頭皮便不斷發麻。「這樣吧,我們想辦法找人,如果他自己找到解決的管道是最好,如果還沒有,願不願意幫他就看你的決定了。」



  警告親親逃夫 袁睿皓

  你的妻子孫綺雲因習慣你的擁抱、親吻及呵護,

  自你蓄意叛逃後思念成殘、思夫若渴,精神狀況已瀕臨失心瘋邊緣,

  若恐擁有精神病患妻子一名,請盡速與綺雲聯絡!

  也請各位朋友幫忙注意協手,謝謝!


  連續一個禮拜,商業大樓的看板,包括百貨公司的電視牆,密集的出現這則「警告逃夫」的廣告,在人潮擁擠的商業地段非常引人側目,看到的人往往不自覺的莞爾一笑。

  袁睿皓甫下飛機不久,轉搭機場公車回到市區,秋老虎威力驚人,不斷散發高溫,逼得他口渴難耐。

  正巧經過一家「休閒小站」,他點了杯綠茶,準備待會兒拿了走人再趕回公司,先解解渴再說。

  他掏著口袋裡的零錢,身邊人來人往,突地幾個女學生站在他身後交談了起來。

  「欸,你看,那個尋人啟事是最新的網絡笑話嗎?」女學生甲指著前方的商業大樓說道。

  女學生乙順著她的手看了眼。「我看不是喔,人家指名道姓寫得滿清楚的耶。」

  「我也覺得不像,你們看,還有留聯絡電話,好像真的找人找得很急。」女學生丙跟著附和。

  奇怪的台北市,什麼樣的人都有,失蹤人口也特別多,簡直莫名其妙。袁睿皓沒有特別留意,當成笑話一則聽聽算了。

  「嘿,那兩個名字都滿好聽的說,女的叫……孫、綺、雲……」女學生甲仔細瞧得真切,還不忘「朗誦」出口。

  袁睿皓心頭打了個突。

  孫綺雲?那不是他親親老婆的名字?

  「對啊對啊,那男的姓袁,好特別的姓喔。」女學生乙格格地笑了。「好像猴子呢!」

  聽到這裡,袁睿皓心頭警鈴大響,他不禁抬起頭順著女學生們的眼光望去--

  哇哩咧~~那女人有沒有搞錯啊?留這是哪一國的告示?簡直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他拔起腿就跑,渾然忘了自己才向賣飲料的工讀生要了杯冰綠茶。

  「喂,先生,你的綠茶!」工讀生嚇一大跳,望著丟在櫃檯的零錢,和自己手上的綠茶,這……

  歹年冬厚肖郎,怎麼偏巧讓他碰上一個?



  從「警告逃夫」的廣告開始刊登之後,孫綺雲便將公司裡的大小事交給信任的部屬全權打理,自己在家裡苦等消息。

  昨晚臨睡之前,客廳的燈管一閃一滅的,大概快壞了,於是她中午出門時就順便買了燈管回來,準備吃過午飯再自己動手換。

  吃過簡便的便當,她在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起床後接了通電話,心裡有些沮喪。

  打從登了廣告,來電不多不少,真正給浩息的沒有,調侃的無聊電話倒是一堆,一日復一日,她的情緒一天比一天糟,不知到哪天才能得知他的消息。

  伸伸懶腰,她由塑料袋裡找出買來的燈管,從貯藏室裡找出鋁梯,拉開擺放在客廳的美術燈下,小心地踩著階梯往上爬。

  四點多了,得趁天還沒黑之前把燈管換好,不然還得摸黑換燈管呢!

  衝到孫綺雲的公司找人卻撲了個空的袁睿皓,一路又風塵僕僕地趕回家,果然在家裡找到他思念的人兒,一進門便看到她爬得老高,雙手正忙著拆卸燈管。

  猛然聽見開門的聲音,孫綺雲嚇了一大跳。

  這時候會是誰來?誰會有她家裡的鑰匙?心口一提,她急欲轉身察看來者何人,這一旋身、重心一轉,腳底板一時滑了下,她頓時失衡地往下墜落--

  「啊~~」她驚叫,不敢想像自己會摔成什麼模樣。

  所幸袁睿皓眼捷手快,他不假思索地衝上前去,一把抱住孫綺雲往下墜落的身子,但衝力過大,兩人同時撲倒在客廳的地毯上。

  「嗯!」撲倒時,袁睿皓把自己墊在她身下,肩膀不巧撞到沙發把手,他不禁悶哼了聲。

  「誰?」孫綺雲手上還抓著燈管,發現自己的腰被緊緊環住,下意識舉高燈管,打算拿來當防身武器;上身一轉,正準備對敵人展開攻擊--

  「是我,手下留情。」袁睿皓可不想被毀容,顧不得肩上傳來的疼痛,忙出聲阻止。「是我啊,綺雲。」

  孫綺雲僵住了,舉著燈管微微閃神。「睿皓?」她不確定地低喃。

  是她思念過度了嗎?不然他怎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嗯,是我。」在還不算太暗的光線下,他疲憊的眼搜尋著她臉上每一條細緻的紋路,淺淺地歎了口氣。

  老天!他才是思念成疾的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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