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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清]誤會登報作廢(尋愛啟示之二](全文完)

誤會登報作廢(尋愛啟示2) 作者:連清

她不過是碰巧撿到黎眩的皮夾,並好心地追上前歸還罷了,
這真的只是一樁小事,所以,他可不可以好心點兒,別再像個背後靈似地纏住她不放了啦!
他難道不知道 被他這種有地位、有頭腦的萬人迷喜歡上,會造成她多大的困擾嗎?
安一色,打出生以來,頭一個把他當成路人甲看待的女人,她挑起了他的興趣,
因此,他主動親 近她,對她體貼得不得了,讓周遭的人紛紛譴責避他唯恐不及的她,
但最後,她仍是決定放棄他,並堅持要他登報,對外宣佈兩人再無感情上的牽扯,
身為男人,他 當然不能為難她,可他刊登的是「前緣作廢」,可沒說日後不糾纏她喔!

楔子

【作廢公告】──

安一色,女,十六歲。身高一六五公分,體重四十九公斤。濃眉大眼,性格霸氣,美麗又強悍。如此女英傑,卻在第一時間見到本人我──黎眩,當場腿軟,而後,還情不自禁地在我面前躺下。妳,安一色,無意之間的臣服,成為我最美麗的記憶……

款款細數相處以來的日子,妳我之間似乎總是在吵吵鬧鬧中度過。但,吵吵鬧鬧何嘗不也是另一種曖昧,我喜歡著。

沒想到最後的結局,卻是妳毅然決定放棄我、放棄我追求妳的心意,並且堅持要我公告周知,對外宣佈妳和我再無關聯、再無感情上的牽扯。

身為男人,我不為難妳,願意承擔妳的放棄,也順從妳的命令。

自今日起,妳我之間,前緣作廢!

見報後,立即生效。

宣告人黎眩


故事的發生……

「前面的學長:蔚藍學園』三年級的學生!你的皮夾掉了~~別走啊!喂!三年級的!你有沒有聽到我在喊你啊?喂~~喂~~」

安一色拿著從地上撿來的皮夾,狂追著前方身形修長的男學生,可是身著深藍色西裝的男生卻充耳不聞似的,一直往前走。

真跩啊!那副優等生的模樣,一看就是念名門學校的料。她聽過「蔚藍學園」的傳說,也因此從他衣領的顏色就能判斷出他是三年級的學生。

「喂,我說你不要再走了行不行?停一下會怎樣?你沒聽到我在叫你嗎?還是你耳聾了呀!」她大吼大叫要他停下來。

終於,男生停下腳步,轉過身去,注視著朝他奔過來,又吼又叫的粗野女孩。

她,一頭俏麗短髮,帶著三分英氣的臉龐甚為迷人,尤其是眉毛下方那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圓溜溜地,而且活躍、眩人心魂。即便她瘦高的身材看起來沒幾兩肉,略顯單薄了點,可那亮眼桀驁的神情卻足以吸引人們的目光。

黎眩又瞄了眼她身上的制服──私立「天佑高中」,很一般的學校,學生的功課普普通通,就讀此校的學生背景也都乏善可陳。

「我還以為你耳背哩!還好你停下來了,你的皮夾──啊!」她突然尖叫。

「小心──」來不及了,但見跑得飛快的她,雙腿突然一軟,整個人就以五體投地之姿仆倒在地,而地上……有一堆狗屎。

「哇!」趴。

黎眩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跌進狗屎堆裏。嘖,摔得可真是淒慘哪!

「什麼?這是什麼?什麼東西啊──」安一色哇哇亂叫。

「妳也不用看見我就腿軟礙…」黎眩的唇片不斷揚高,低聲喃道。

「哇!」她又石破天驚地喊著,花容失色地立刻跳起來。「哇咧!是狗屎竟然是狗屎~~天哪!狗屎……」嗚嗚嗚~~她摔進狗屎堆裏了,手一摸,額頭、鼻尖都沾到了軟軟的東西……惡,是狗屎8是誰這麼沒公德心啊?惡劣、惡劣!怎麼會這樣?我跌進狗屎堆裏了,嗚嗚嗚~~」欲哭無淚啊!

黎眩看著她氣憤難當的表情,接著就見她一會兒大剌剌地用衣袖擦拭臉頰、一會兒又拍拍制服上的髒東西,不過當看見右手仍然緊緊握住鱷魚皮制的皮夾時,她想起了她摔跤的原因,立刻把「罪魁禍首」還給他。

「拿去,皮夾還你!」安一色把失物遞給原主。

黎眩一退,搖頭道:「……不用了,就送妳吧,當作是給妳的謝禮。」

「我不要你的皮夾!我要你的皮夾做什麼?還給你!」不由分說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硬把皮夾塞進他的掌心中,卻沒有發現到皮夾上……也沾了塊狗屎,就這麼一同放進他的手心上了。「我才不會貪錢呢!」她又低頭檢視自己身上的制服有沒有哪個地方髒了。

他看著手中的皮夾,又掃了眼她制服上的繡字。「妳叫安一色?」

「是啊!」圓溜溜的眼睛只是專注地瞧著自己身上可有沾了髒東西。

「謝謝妳幫我撿皮夾。」感覺到手心裏那一小塊軟軟的狗屎,他笑了。

她連頭都懶得抬,只是揮揮手,道:「不用客氣。」不過也真是倒黴,做好事卻遭此厄運,看來不能接近這傢伙,快走吧!

「我走嘍!拜!」立刻地,安一色回頭,離去的腳步不曾停頓一下,彷佛站在她面前的黎眩就只是個毫無吸引力的路人甲。

她,就這麼毫無眷戀地離去。

能攫住人們呼吸的黎眩、總是吸引男男女女不顧一切圍繞在他西裝褲底下的黎眩,在這位名叫安一色同學的眼前,竟比他手中的狗屎還不如。

狗屎?

他睇著她消失的方向,表情愈來愈嘲諷,之後逐漸泛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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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佑高中

籃球場上熱鬧喧嘩。

籃球隊隊長正率領著隊友在校園裏大玩鬥牛遊戲,幾個大男生打著赤膊,只著運動短褲,在夕陽下縱情地玩耍著。

在夕陽的照射下,淌布著點點汗珠的胸膛發亮得令人忍不住想停下來觀賞,尤其奔跑時所晃蕩的肌肉線條更是充滿著力與美的彩光,哇!真是賞心悅目啊!

「葉靜!妳看,妳看他的『那個』!哇……好厲害喔……」垂涎的讚歎聲來自安一色的小嘴裏,她興奮的語氣彷佛瞧見了什麼「驚世美景」般的,也惹來好友的好奇。

「『那個』東西?妳要我看誰的『那個』啊?」葉靜陪著她一塊兒欣賞籃球隊員打球。嗯,又高又壯的體魄的確是很不錯,難怪全校的男女同學都很迷戀籃球隊。

「妳看妳看!就是籃球隊長的『那個』啊!」

抽氣聲與嘖嘖聲再度從安一色的小嘴裏逸出,還奉送一聲驚叫,敢情她又發現了「新大陸」?

「靜,妳看是不是好雄偉?我居然直到今天才發現他那麼厲害耶!妳看,他好厲害喔!」

葉靜怔愣了下,臉蛋猛地脹紅起來。安一色也太誇張了吧?竟然「專注」起男生的「那個東西」來?!就算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可是這麼大剌剌地誇讚起男生的「那個」來,也太奇怪了點吧?

「是『哪個』啊?」葉靜故作不懂地反問安一色,可是眼珠子卻往籃球隊長肚臍下方十公分位置看過去──哇,她的臉快要燒起來了8是、是真的很雄偉……」她忍不住也脫口讚歎。

「對吧?看起來很可口對不對?我好想沖過去摸一摸喔!」安一色癡迷地道。

「摸?摸一摸?!」葉靜跳起來,不敢相信安一色居然這麼大膽,連這種話都講得出來。「喂,妳也太可怕了吧?居然想去摸?」說歸說,但眼珠子卻還是忍不住地又往「那個」地方瞄過去。

「可是真的是很大呀!而且還會動。」

「動?!」葉靜的眼珠子只差沒爆掉出來。理智叫她非禮勿視,可是視線卻黏在「目標」上無法移動,甚至還觀察起籃球隊長是否真的起了生理反應,否則安一色怎麼會知道他的「那個」在動?

「哇噻,左動動、右動動,好性感哦!妳看妳看,他的胸部比妳的還要大耶!」安一色低呼道。

「胸……胸部?」葉靜愣住!

「哇,他厚實的胸膛好迷人喔!不愧是運動員,那種體格、那股霸氣,淨是散發出吸引人的力量,教人真想撲上去咬它一口。」

原來……安一色是對著籃球隊長的胸膛流口水啊?呿!

「什麼嘛,他的胸部也比妳的大呀!」葉靜尷尬地低下頭,沒好氣地反駁道。

「是沒錯。」安一色繼續癡迷地說著:「要是能和這種體壇健將交往一定很不錯,充滿了安全感。葉靜,妳也喜歡這種男生吧?只可惜,江學長已經有女朋友了。」

「對啊,人家有女朋友了,妳只剩下流口水的分了!啊,不對、不對!妳怎麼迷戀起籃球隊長來了?妳怎麼可以劈腿?妳忘了妳是有男朋友的人嗎?」葉靜終於回過神!都怪安一色啦,一開口淨說些惹人遐想的話,害得她也跟著犯起花癡。

「妳在說什麼呀?」安一色回給她一記莫名其妙的白眼。

葉靜看不下去,咬牙喚出她的小名道:「安安!妳也夠了吧!比起妳那口子,江學長算哪根蔥啊?再說了,肌肉男就一定會有安全感嗎?倒也未必吧?運動員其實多半都很粗魯的,只靠蠻力逞威風的蠢蛋更多得是。如果要我選男朋友呀,我一定選妳那口子。」這回換葉靜露出癡迷的表情來。對安一色的男友,她可是充滿著幻想呢8我想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會喜歡高挑、優雅、聰明、有智慧的男生吧,就像妳男友一樣。只有動口不用動手的本領,才真正教人欽佩呢!我就覺得妳的男朋友遠比童話故事裏的王子還要王子……」

「妳到底在說什麼夢話呀?什麼王子?我又哪兒來的男朋友?呿!」安一色再度翻白眼。

葉靜立刻擰起眉,口氣兇狠。「安一色!我發現妳很貪心耶!」

「我貪心?」

「都有了這麼優秀的男朋友了還不滿足,在那邊『欲求不滿』。」

「我都說我沒男朋友了,妳幹麼硬要栽贓給我?」

「栽贓?!」葉靜開始磨牙了。「他要是聽見妳這麼說,一定會很傷心的!安一色,我不得不懷疑妳得了失憶症兼失心症,居然把黎眩忘得一乾二淨,還把人家的愛情往腳底下踩!」

「黎眩?」她瞠大溜溜的眼眸,松了一口氣似的。「我就說妳在亂講嘛!黎眩哪里是我男朋友了,妳不要亂點鴛鴦譜行不行?還有,也請不要把我形容得這麼難聽。」

厚,她居然還繼續「執迷不悟」?!

「拜託,若不是男朋友,他幹麼每天辛苦地到校門口來接妳下課啊?他可是『蔚藍學園』的學生耶!是那種地位不凡的權貴子弟、企業鉅子第二代,或是擁有聰明蓋世金腦袋的天才才能就讀的『蔚藍學園』的學生耶!這樣的男生妳居然不要,我真想掐死妳!」

「就算掐死我,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妳──哇!」葉靜突然驚叫一聲,捧住雙頰,癡迷地道:「他來了!一定是在校門口等不到妳,所以才親自走進學校來接妳!哇,好體貼哦!」

果然!周遭又出現了不尋常的寂靜,現場所有人的目光又往她所站立的位置投射過來了。就知道每次他一出現,她就會變成焦點。

「快點去迎接他啦!再不去,小心一堆虎視眈眈的女生把他給吞掉!」葉靜推著她。

安一色卻是動也不動一下,還故意背對他。

「喂,妳真的很麻煩耶!」葉靜受不了地道。

「可是我喜歡的是江學長那一型的男生啊!」安一色說道,很適巧地,她的音量足以讓已經來到她身後的黎眩聽得清清楚楚。

葉靜急了。「安安!妳怎麼這麼說?」就因為兩人是死黨,所以她只敢「肖想」黎眩,卻不敢倒追黎眩。可是看到安一色不當一回事的態度,她就惱了,很怕黎眩會被別的女生給搶走了。

「安安的想法不錯啊,多去欣賞比較,才能知道誰最適合妳。」黎眩含笑,好聽的磁嗓中一點兒怒氣都沒有。

真迷人啊!葉靜又被他給迷得暈頭轉向。

安一色露出勝利的表情,弓起手肘撞了撞目瞪口呆的葉靜道:「聽見了沒?連他都支持我去跟別的男生交往,這代表他不是很在乎我,所以是妳誤會我跟他之間的關係了。」

「我只知道黎眩的心胸真是寬闊,這樣的男生根本就絕種了!」葉靜瞪向安一色,氣惱地道:「妳搞什麼鬼啊?妳這種態度真教我失望!」

「妳幹麼替他打抱不平啊?」

「誰叫妳漫不經心的,這是一種罪過妳懂不懂?可憐黎眩的一片心意──」

「葉靜同學,妳別怪安安,她只是不習慣當我女朋友罷了。」黎眩柔聲地為她開脫。

安一色心悸了下。 怪了,他明明說得溫柔,她的背脊卻直發涼。

「黎眩,你人實在太好了,真的好溫柔、好體貼喔!」嗚~~為什麼她就是遇不上這麼好的男人?

安一色緊張地為自己辯道:「沒有人只認識四個禮拜就認定是男女朋友的,我可不要隨便當個愛男人的花癡!」

「我懂,我們交往的時間不長,妳對我會有戒心也是理所當然的。」黎眩倏地拉住她的手腕,讓她連避開的機會都沒有。「那麼,我們就來培養感情吧!」

「對對對,就是應該這麼做!」葉靜舉雙手雙腳贊成。

安一色嚇一大跳。「你要帶我去哪里?」

「我不是說了,要培養感情嗎?」他溫柔地重複一次。

「喂──」

「對,你們快去、快去!」葉靜猛敲邊鼓。

抗議與拒絕完全無用,安一色被黎眩帶出了籃球場,離開了「天佑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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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別走啊!黎眩!等等我、等一等我──」後方,忽然傳來大聲的呼喚。

在眾人的注視下被拖出學校的安一色已經很火了,可被握住的手卻更像被火燒著似的,她又慌又急,拚命地想揮開,卻怎麼也甩不掉。轉個彎就是大馬路了,她究竟怎樣才能掙出他的掌握呢?

「有人在叫你。」自身的掙扎徒勞無功,只好求助外力了。

「別理他。」黎眩的腳步愈來愈快,甚至往大馬路邊而去,有意攔下出租車離開。

安一色發現他的企圖,硬是停下腳步。

「你太沒有禮貌了!怎麼可以不理人呢?那個人的喉嚨都快要喊破了耶!」現在誰能把她救離黎眩的魔掌,誰就是大好人。

「就讓他喊破吧。」

「喂!」安一色的右手猛地勾住路邊的燈杆,使勁地抱住,逼得黎眩不得不停下來。

「妳真的不走?不後悔?」他問,唇畔慢慢噙了抹古怪的笑意,似乎等著要看好戲。

「有什麼好後悔的?」心口突然劃過一抹強烈的不安,但想想,對方又不是豺狼虎豹,怕什麼?「他再可怕也比不上你吧?況且他找的對象是你。」

他斂下眼,道:「好吧,就遵照妳的意思,反正他也可以成為培養我們感情的工具,妳就好好享受吧!」

「什麼啊?」安一色正想要進一步弄清楚黎眩的意思時,那位大吼大叫的仁兄已經興沖沖地跑到兩人面前了。

「妳就是黎眩喜歡的女生?」駱希看著緊抱電線杆的她,一臉欣賞地讚歎道:「難怪黎眩喜歡妳,妳果然是塊瑰寶!」少女的臉龐充滿著眩人的神態,宛若陽光般,真是耀眼逼人啊!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位男同學不是來找黎眩的嗎?

她放開電線杆,退了一步。

「妳好,我叫駱希。」他紳士地朝安一色頷首為禮,一瞧見她學生裙下的長腿,立刻又露出陶醉的表情來。

安一色下意識地一退。哇咧,黎眩的同學看起來怎麼不太正常?果然是物以類聚,都是怪怪的。

「美麗的女孩,我有個請求不知妳能否答應我?」駱希直接開口要求,完全不管兩人才第一次見面。

「不答應!」安一色想都不想地立刻回絕他。她行事雖然莽撞,但還是有點智慧的,尤其判斷事情的直覺更是超級準確,所以她才會對黎眩 避而遠之。

「妳不答應?」駱希愣住,不明所以。「妳怎麼會不答應?事關妳的未來,只要妳配合我的計劃,我相信到時所激蕩出來的火花,絕對會讓妳我的人生出現重大轉變的!」

「什麼轉折?什麼火花?你在說什麼?」她聽得「霧煞煞」,而且覺得他很可怕。

駱希緊緊地睇住她。

「我想為妳作畫!妳來當我的模特兒,我會運用對妳的幻想以及我自身非凡的創造能力,畫出一幅比『維納斯的誕生』還要煽誘人心的作品來,這幅巨作一定能夠流傳萬世!」這女孩輕易地激蕩出他的創作靈感來,他從未有過這種強烈的感覺,自然想要好好地抓祝

好大的口氣!但……她只覺得他瘋了!

安一色杏眼一瞇,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這位「神經補。

駱希 被她這麼一看,更是癡了。她漂亮惑人的眼神雖然帶著殺氣,但卻美得驚心動魄,讓他更加無法自拔。

「美麗的女孩,讓我為妳作畫吧,我要為妳畫一幅裸畫。」

他情不自禁地趨前一步,嚇得安一色往旁邊跳開去。

「畫裸畫?!」她震驚地看向黎眩。這個喊著黎眩名字的男學生也是「蔚藍學園」的學生,黎眩應該跟他很熟吧?「你同學是不是有病啊?」

「是有玻」黎眩露出一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嘲諷笑容。「我勸過妳閃遠一點的,但妳不聽,現在怕了吧?怕的話就跟我走。」他拉住她的手。

「你放開!」她像被火燙著似地,又甩開他的手。

「不怕他纏著妳?」他揚眉,望著她猛甩的小手。

誰教黎眩的掌心溫度比駱希的要求來得可怕,相較之下,她更想躲開黎眩。「不怕不怕,而且我才不認為他糾纏得了我。」她靈活的身手足以跟猴子比高下,不信駱希動得了她。

「安一色,要走妳也該跟我走才對!」駱希不滿地闖進兩人中間,看到她不理會黎眩,心情顯得頗為開心。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的濃眉重重地擰起。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一直注意著妳,好不容易今天才終於有機會跟妳說話。」

駱希突然伸手,一把攫住安一色的藕臂,她大驚,想甩開,竟甩不掉。

「你──」她嚇一跳!他的手勁好重。

駱希微笑地解釋道:「我學過武的。」

「學過武?」安一色呆住,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黎眩,他卻再次露出「妳咎由自裙的表情。「學過武的人怎麼可以隨便動手?你的武德呢?你沒經過我同意就抓著我,這可是犯罪行為耶!」她壓下內心的惶恐,只能自己救自己。

「不不不!這哪是犯罪?我是喜歡妳、想跟妳做朋友,而且也有計劃地想要把妳塑造成名人,我是出於一片好心才想請妳跟我走一趟的,這哪是犯罪來著?」

她氣惱地道:「什麼跟什麼啊?放手!給我放手!你再不放開,我要叫警察來抓你了!」

「警察先生也會請妳到我家喝杯茶的。」駱希卻一點兒都不在意。

「你──」

黎眩悠然地在一旁解釋道:「駱希同學的父親在臺灣很有勢力,政商界都有人脈,所以他現在說是『邀請』妳作客,那就是邀請,不會被判定是『擄人』的。」

她臉色一白!

「傷腦筋了吧?妳可以開口請求我救妳的。」黎眩好心地給她建議。

要她求他?「我才不要!」她一口回絕。

「救什麼救?胡說八道!」駱希不滿地插話。「安一色,我不會傷害妳的,妳幹麼讓黎眩救妳?再說,妳要避也應該是要避開黎眩才對,妳最好離他遠一點兒。」

「我說,你們兩個都離我遠一點兒!」討厭,怎麼甩不掉呀?

「妳別拒絕我嘛,我們可以做朋友的。只要妳來我家裏作客,就會明白跟我在一起會很開心的。」

「那兩位請慢走嘍!」黎眩點點頭,讓開一步。

安一色瞠大杏眼。「你真要讓他把我帶走?」

他無奈地道:「妳又不願意我救妳。」

「你──」

「黎眩,你自己走吧!快走!」駱希也急著趕人。「我早就注意到了,安一色根本就不喜歡你,是你一直騷擾人家。 關於這一點,我不得不稱讚一色的眼光真是好。是沒錯,黎眩是誕生在藝術之家,他的父親是個音樂人,母親是一位作家,而且多年前黎家有一度還是醒目的焦點,被許許多多人崇拜著。只是啊,黎家人的才華有限,才短短幾年的光景,藝術之家的美譽就已不再落在他們身上,黎氏夫婦再也沒有任何出色的作品呈現在世人眼前,他們的地位早就被其它藝術家給取代了。至於黎眩,他雖然也擁有一點點的藝術才華,但想成名,還差得遠呢!」說完後,駱希又討好地對安一色微笑道:「黎家目前是還不愁吃穿,但時間一久,家財總會散盡的,到時候也就玩完了。妳也知道,一生貧困潦倒、無人聞問的藝術家多如繁星吧?而黎眩也會是其中一個。」

「這都不關我的事。」安一色趁他口沫橫飛之際,使盡力氣,準備出手拉住他的手臂,好狠狠地把他甩開。哪知駱希似乎已看穿她的動作,居然先一步破壞,阻止她出手。

安一色一驚,抬起長腿要踢他,駱希卻又搶在她出腿前快一步地封住她的動作,而且順勢使出擒拿手,扣住她的手腕。

「啊──」痛!

駱希笑得好樂。「我剛才不是提醒過妳了?我學過武,妳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打得贏我呢?」

這麼可怕的人還有武術加持,這樣豈不是更敢為所欲為了?這會兒,安一色真的怕了。

駱希誠心地道:「請妳不要拒絕我的邀請,讓我們一起攜手在未來的藝術界發光發亮吧!」

安一色再也忍不住,再也受不了了!

「黎眩,救我!」忍不住地,她看向他,向他求救。

「妳確定?」他好整以暇地看著狼狽不堪的她。

「確定、確定啦!」

「那好。」黎眩點頭,走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扣住那只抓住安一色的手,痛得駱希哇哇大叫。

「你竟然對我動手?!」天之驕子的他哪里受過這種屈辱?而且他懂武的,所以立刻出手想抓住黎眩的衣領好予以反擊,但黎眩又快一步地扣住他的手腕,再以逆方向一扳,以詭異的手法制住他的反擊。

「啊!」駱希又大叫一聲,好痛、好痛8放開我!不許傷害我的手,我的手很寶貝,傷不得的!」他可是未來的名畫家,雙手絕不能受到任何的損傷。可是黎眩的手段卻極狠、極殘,他好怕手被他給折斷掉,於是不敢跟黎眩起更激烈的衝突,趕緊跳了開去。

安一色也躲得好遠好遠。這些權貴子弟一個比一個可怕,嚇死人了。

駱希駭然地連連後退,即便知道黎眩在各方面的成績都是頂尖的,可沒料到他這麼的厲害,居然連武術都精通,還差點就把他的手給折斷了。

但在離去前,他還是不甘心地放話道:「黎眩,你不能阻止我跟安一色當朋友,不能的!安一色,我……我下次再來找妳,再來跟妳溝通!妳等我,我會再找妳的!」他深深地看了安一色一眼後,才不甘心地逃之夭夭。

望著他的背影,安一色餘悸猶存地喃喃念著:「好可怕的人,你的朋友竟然這麼恐怖……」

「妳搞錯了,他不是我的朋友,我跟他只是不小心念了同一所學校罷了。」黎眩沒事般地走向她,對她的「誣指」很無奈。

「都一樣!」她反駁。

「不一樣。我以為經過這次事件,妳也會有所體認了。」

「體認?體認什麼?」她瞅著他。

「體認到跟我交往也是件很不錯的事。」

「才怪!我還是不想當你的女朋友!」她又一次地否決道,表情既無奈、又煩躁。

黎眩定住動作,習慣掌控一切的他,再次無法理解她的思考邏輯。

安一色回下眼眸,不願與他的視線相對,十根手指頭不住地絞扭著。經過這件事,她只會更氣自己──氣自己為什麼還是向一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求救?

她的風骨毀了,不喜歡仰人鼻息的她、不喜歡欠恩的她,還是欠了黎眩。

黎眩開口問著。「妳排斥我是因為我家或許只是個空殼子,所以覺得未來沒有保障嗎?」

她一愣,抬起眼,想了想之後,瞪著他道:「對啊,你家既然風光不再,變成空殼子,那我就更沒興趣了!」她突然快步往前走著,一直走著。「我對你沒興趣,也不想對你有興趣!沒興趣、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沒有……」她一邊走,一邊大聲說道,又突然回過身,故意用雙手摀住眼睛,就是要讓他徹底明白她真的對他沒興趣。

可是,她卻從指縫中偷看他,偷看他這個人。

那宛如精雕細琢出來的俊美輪廓魅力無比,那修長的身軀更是時時刻刻散發出令人怦然心動的氣質,黎眩簡直優秀到接近不真實。

如此俊美的外型,當然會讓人動心。

可是,她敬謝不敏。

至於他的個性……更是邪魅到教人難以掌握。

所以,她怕呀!

至於那個駱希說黎家已經「家道中落」的話,她並不相信。憑黎眩的氣質、看他的舉手投足、再配合那沈潛難測的性格,誰曉得不按牌理出牌的他會不會正在玩乞丐王子的遊戲?

總而言之,這樣的男孩子她不該去接近。

不搭、不搭的,他與她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所以要在麻煩接近前,狠狠地砍斷這條線。

「走吧!」他驀地拉住她的手。

嚇!他什麼時候靠過來的?就趁她在胡思亂想的空檔嗎?

安一色慌忙地叫著。「又走?又要去哪兒?」

「繼續培養感情啊!」

「啥?」

「培養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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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這裏,就是『蔚藍學園』。」

傳說中的「蔚藍學園」,是一間沒有許可證明,根本就踏不進去的學校,它森嚴的門禁比起國家調查局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呢!安一色就在黎眩的帶領下,第一次踏進這所風靡國際的名校,親眼目睹校園後,果然讓她大開眼界。

「真是漂亮耶!哇~~好美哦!嘖嘖嘖……果然名不虛傳、名不虛傳礙…」即便是在夜晚時分,偌大的校園卻無一處出現陰暗的感覺。

兩人走在一條貫穿廣闊校園的白石寬道上,錯落有致的花草樹木正被徐徐微風吹拂著,輕輕晃蕩,真是美呆了。

「連站著被風吹都覺得好舒服喔……嚇!還有噴水池?!」安一色忍不住訝然尖叫,夏夜裏看見噴起的水柱在燈光照映下綻放繽紛色彩,感覺真是無限的清涼啊8好棒的學校,可惜我進不來。」她惋惜地歎了一口氣。

「等妳答應當我的女友,我就把妳弄進來。」他丟給她一抹微笑。

她卻瞪住他。

「這種名門學校是你想弄就能弄、我想念就能進得來的嗎?我又不是白癡,沒那麼笨!」先不論她有沒有資格進入這所名門學校念書,光是想到轉來「蔚藍」就得時時刻刻面對黎眩,她就要崩潰了。「謝謝你的雞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對了,我們到底要到哪里去啊?」黎眩方才口口聲聲說要跟她培養感情,不過怎麼會跑到他的學校來呢?

「我們?」抓住她的話語,黎眩深邃的眼眸立刻流露出揶揄的光彩來。她居然用了「我們」來相稱。

驚覺說錯話,安一色連忙改口道:「看什麼看?我只是口快說錯話而已,我警告你,別自己亂編故事喔!我的重點是在問你,究竟要帶我上哪兒去?」

「畫室。」

「畫室?」她嚇一跳。「你真的會畫畫?」

「很奇怪嗎?」

不是奇怪,而是……她偏頗地不想承認他有才華。

喀!

通過保全芯片卡的驗證,畫室的大門自動打開,室內燈光也同時亮了起來。

這是一處寬敞的作畫天地,除了一應俱全的繪圖工具外,還有幾張舒服的沙發擺放著,大概是給畫累的同學們休息時用的吧。

安一色瀏覽畫室一圈後,目光忽然定在畫架上,架上的畫紙有著一幅女性半身的素描圖,強烈地吸引著她的注意力。

黎眩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說道:「這張素描是我的作品。」

「是你畫的?!」就算討厭他,也不得不驚歎他迷人又精湛的畫技。雖然只是用鉛筆與炭筆作畫,勾勒出的也只是女模特兒的輪廓與神韻,但藉由他的筆,她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女模特兒眼中的濃濃愛慕。他的畫,可以深刻地感動觀賞者的心靈。

黎眩 果然不是泛泛之輩,將畫家該具備的觀察力以及表現力通通呈現出來,甚至讓觀畫的她忍不住想問黎眩一個問題──

「這位女模特兒是不是心裏有人啊?她的眼神裏有著一抹藏不住的情意,不知道是為了誰?她在愛誰呀?你曉不曉得她在喜歡誰呢?」

黎眩看著她,沒答腔。

「你幹麼不回答?」安一色抬起頭,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

「想知道?」

「嗯。」

黎眩直直地睇住她的眼,一字一字地回答她。「她是妳的情敵。」

「我的情敵?!」安一色頓時傻眼。「你說,她是我的情敵?」

「是啊,這位女孩喜歡的對象是我,理所當然地,她就是妳的情敵!」黎眩又說道。

安一色真的很想扭下黎眩的腦袋,她被他的說法給氣到了。

「麻煩你就不要再把我給牽扯進去了好嗎?我大力贊成你去跟她交往,我會退得遠遠地,不會玩兩女搶一男的遊戲!」啐!她別過臉去。

黎眩笑了笑,突然拿起畫筆在白紙上畫出一張臉蛋來,勾出輪廓後又畫上一對濃眉,濃眉下方閃閃發亮的水眸與安一色的眼睛一模一樣。還不只如此,他又在她的瞳孔內勾勒出一張小小的臉孔來,那張俊俏的臉龐一看就知道是屬於黎眩的。

「你在畫什麼?」她忍不住又回頭看,而且愈看愈心驚。

「妳眼中有我。」黎眩解釋道。

安一色大叫道:「呸呸呸!噁心、亂說!我的眼中怎麼會有你?你太自戀了,不要臉!」

黎眩又快速地畫出她絞扭手指頭的動作。

「喏,妳很不安,因為被我說中心事了,對不對?」他傳神地又把她的情緒反應給畫成了畫。

她心驚膽戰。「不對不對!你不要利用你的畫技來嚇唬我,然後自得其樂地編起故事來!」她用力否認被他說中的心思。

他突然停下筆,表情凝肅地看著她,道:「安安,我想畫妳,妳要不要當我的模特兒?」

「模特兒?」心臟狂跳起來。「什麼模特兒?你該不會也想學那個駱希一樣,要我當裸體模特兒吧?」

「叮咚!答對了。」

嚇!

她驚駭地連連後退,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你……沒想到你跟那個駱希一樣不正常,也是個瘋子!居然要為我畫裸畫?!」

「妳肯為我躺下來嗎?」深沈的眼眸仍然攫住她的。

「躺、躺下來?!」她響應的聲音粗糙無比。

「對啊,為我躺下來……」黎眩問著,也一步步地靠向她。

她傻住,瞳仁裏淨是他邪魅的俊容,呼吸裏也飄著他的氣味。他步步進逼、步步走向她,好可怕、好可怕,他真想逼她當裸體模特兒嗎?

他已站在她眼前。

「妳願意答應我吧?」他,溫柔地問著。

心思百轉千回,被他溫柔的磁嗓蠱惑,腦袋瓜子突然有點頭的衝動……

不!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逼我當裸體模特兒?怎麼可以?」她吼道。「你難道忘了,我還沒有成年,而你也才十八歲,居然要我在你面前脫衣服?我警告你喔,你若敢動手,我就去告你!」終於弄明白他帶她前來畫室的真正目的了,原來是想趁著四下無人時對她洗腦兼動手8原來這就是你所謂培養感情的方式……真是卑鄙啊!年紀輕輕的,思想就這麼邪惡,想脫我衣服、想看我裸體……」突然想到他正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是極有可能對她動手的。

「有那麼可怕嗎?」他不以為然。

「當然可怕!」想到自己玉體橫陳的模樣……哇!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只是她不斷住後退的步伐卻也在此刻煞住,因為已經無路可退了。

她沖著他叫:「不准對我動手!小心我告你喔!」面對已然逼近的黎眩,她用盡全身力氣警告道。

黎眩終於停下腳步,偏頭想了一想後,點了點頭。「妳是還未成年,我若畫妳的裸畫,是很可能挨告。」他說著,卻把手伸出去,貼在她柔軟的粉頰上。

嚇!

安一色原本想用力點頭稱是,可當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時,被碰觸到的臉蛋瞬間紅透,讓她無法呼吸了。

「你你你……」想叫他鬆手,卻喊不了。

「看來現在是不能讓妳當裸體模特兒了。對了,安安,那妳知不知道法律規定幾歲才能接吻呢?」他的俊臉貼近她,又問著另一道問題。

「幾歲接吻?幾歲接吻?這……我……」安一色被他的氣勢懾住,混亂的腦袋接收他的問題後竟然忍不住思索著,用力想、努力想,然後回道:「法律好像沒有規定幾歲才能接吻耶!」

「沒有規定礙…這麼說來,是隨時隨地都可以接吻的嘍?」

「應該是吧……呀,不對、不是──唔!」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時,已經來不及了,她立刻感覺到自己的唇瓣被另一股溫度以及另一種軟軟的觸感給噙貼住,頓時,她渾身發麻,無法思考了。

黎眩只是極淺極淺地含吮、啄吻著她的芳唇,可她不僅全身無法動彈,腦子也轟隆轟隆地炸響著。

不,黎眩不只是雲淡風輕似地親吻她,他的氣息強烈得侵佔住她全部的知覺,她的瞳眸裏看到的也是他溫柔又狂野的表情。

她被震撼到只能承受他纏綿的吻……

安一色覺得自己被他給制約住了,這記吻根本像是烙英像是鎖住她的印記、像是註定得當他女人的誓約。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變成這樣?

「我的心臟、我的心臟……我的……心、髒……」安一色突然用力推開他,雙手摀住自己的心窩處,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我的心臟……心臟……好、好難受喔……」

「怎麼了?」黎眩吃了一驚,立刻捧住她的粉頰。那張充滿元氣的小臉此刻已然刷白8一色,妳該不會有心臟箔…」而且因為驚嚇過度而發作了?

她躲開他的手。

「離我遠一點兒,我的心臟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心臟好像要、要迸出胸口了,而且我全身的血液正在逆流,我的腦袋現在一片空白,這種感覺好可怕、好可怕……」

黎眩蹙起眉宇,她究竟是生病了,還是被這記吻給嚇壞了?

「我要回家!」她叫,趁著他難得胡塗之際,打算溜之大吉。

「我送妳回去,我的車子在停車常」黎眩微微笑著。看情況,是這妮子故意搞怪。沒關係,他可以縱容她,也許她很快就會回心轉意,接受與他交往的要求。

安一色卻逕自沖出畫室。

「我不要!我才不要坐你的騷包車,我自己回去!」他有一輛銀色高級跑車,曾經有幾次被他逼得坐上去,結果惹來其它人的議論紛紛,氣死她了。

安一色就像火車頭似地直往「蔚藍學園」的大門沖去。快快快,趕快溜!一出大門口,眼尖地瞧見應該沒有人煙的山坡路上居然駛來一輛小巴士,仔細一瞧,原來是「蔚藍學園」的校車。

她瘋狂地揮手攔車。「停、停!停下來!」

車子停了下來,司機一打開車門,安一色立刻對司機央求著。

「我要坐貴校的校車下山去,可以嗎?能不能請你行行好,送我下山?拜託、拜託!」只要進入市區就可以搭乘其它公車回家了,她才不要被黎眩給制約祝

圓滾滾的司機伯伯露出和氣的笑臉,道:「好啊,請上車。」

「謝謝、謝謝!您真是個太好人,『蔚藍學園』真是有人情味啊!」她沖上校車,對「蔚藍學園」的體貼感激涕零。

「咳、咳!」司機伯伯突然清清喉嚨,回頭對她道:「這位同學,我是可以讓妳坐校車,可是有件事我要事先聲明哦!按照『蔚藍學園』的規矩,不是本校學生搭乘校車的話,是要付車資的。」

「這是當然的,坐公車本來就是要付車錢啊!」一趟約五分鐘的下坡車程,頂多二十塊錢的公車費用吧?安一色回道,也順便對著車窗外追來的黎眩扮了個鬼臉。終於可以擺脫掉他了!

「既然沒問題,那請妳坐好,我要開車了。」司機伯伯笑咪咪地說著。

「那就麻煩你了。」

小巴士開始回轉,往山下而去。

黎眩目送校車消失在轉彎處,不生氣,反倒笑了。

「唉……妳實在太衝動了。」他歎了口氣,喃喃道:「安安,妳身上可有一千塊錢可以付車資?要是沒有的話,妳可就慘了!敲竹槓可是『蔚藍學園』的傳統校風礙…」想到安安到時候會臉色鐵青的又蹦又跳,他就覺得這世界有趣極了。

沒辦法,誰要她不理他,溜得飛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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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塊、一千塊耶!吸血鬼啊?可是不付車資,她就會被圓滾滾的司機伯伯給扭送到警察局去吃牢飯。

嗚嗚嗚~~好可怕、嚇死人了,她差點就要打手機回去跟黎眩求救了。

幸好在公車站牌前遇上了同樣也晚歸的同班同學,跟他們各借了兩、三百塊,終於湊足一千塊付掉車資。

可怕的「蔚藍學園」,竟然這麼貪錢,難怪會養出一堆怪物型的教職員和學生了。

氣、氣、愈想愈生氣!說來說去,都是黎眩那個可惡的傢伙害的!竟然沒有警告她搭乘「蔚藍學園」的校車會被敲竹槓,害她荷包大失血。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的!目的就是想讓她走投無路,然後回頭找他求救!

哼,她才不會上當!

而且,被吃豆腐的事情也還沒有跟他算帳呢!

……她居然被他吻了。

安一色忍不住撫上紅唇,感覺唇上竟還留存著他的余溫,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又嘗到了他殘留的味兒,倏地,心弦震顫得好厲害。

哇!

她怎麼回味起來了?

「安安!」

突然聽見母親的叫喚聲,還看見她興沖沖地走過來,驚惶的安一色嚇了一大跳。

「媽,妳怎麼跑到巷子口來了?幹麼?」呃,糟糕,一定是來罵她的。「對不起,今天學校臨時有事才會晚歸,也忘了事先打電話通知妳一聲。」

「就妳一個人嗎?」安母東瞧西看的,一臉失望的表情。「黎眩呢?他沒有送妳回家嗎?」

「為什麼他要送我回家啊?」她心虛地問。該不會是接吻的事情被知道了吧?

「他是妳的男朋友,當然要送妳回家啊!」安母理所當然地回道。

「什麼男朋友?」安一色瞠大杏眸,不敢置信地看著母親。「媽,妳怎麼這麼說?黎眩怎麼會是我的男朋友呢?他哪里是啊?」

「怎麼不是?他都到我們家裏好幾回了,而且每次看見我都親親熱熱地喊我一聲安媽媽,還跟咱們家的人相處得那麼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在追求妳,妳幹麼一副看見鬼的樣子?」

「不是啦!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根本沒有男朋友!而且我才十六歲而已,妳幹麼急著把我推銷出去啊?」

「幾歲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要遇見好對象比較要緊啦!」

「黎眩是好對象嗎?」她反問母親。

「當然是啊!」安母興奮地道:「我聽妳弟弟說,黎眩的家境好得不得了,他爸爸以前是位名人,媽媽也是,黎眩那孩子是在藝術家庭中長大的。我還聽說,他在十一、二歲時就已經展現出驚人的藝術天分,而且被重點栽培著。妳想想看嘛,妳弟弟也很有藝術細胞,他的志願就是要當個成功的畫家,可是畫家想成名,沒有雄厚的身家背景支持是不太可能成功的,如果黎家能拉妳弟弟一把的話,那麼他的未來就不可限量了!」

安一色聽著母親的期待,結結實實地被母親的「計劃」給嚇壞了。

媽媽的口吻、媽媽的表情,全都寫著──攀上黎眩就能一世榮華,躋身上流社會圈!

「對了,妳弟說黎眩要教他畫畫,既然今天沒來,妳明天一定要請他來指導妳弟弟畫圖喔!」

安一色粉拳倏地緊握祝

「媽,我不喜歡這樣、也討厭這樣!想成功就靠自己,幹麼要依靠別人啊!」她最擔憂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妳在說什麼?」安母無法理解女兒氣呼呼的反應。「妳在生什麼氣啊?有這麼嚴重嗎?如果妳跟黎眩交往,兩個人又相處得很好的話,他也會順水推舟地幫妳弟弟的忙呀!什麼依靠不依靠的,就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嘛!」

「這種觀念只會帶壞安絨,以為有人依靠就可以一步登天,我就是不要他有這種想法!他才十三歲,很容易被外界影響到他的思考邏輯以及判斷能力,要是害他以後只懂得取巧或走快捷方式的話,那就糟糕了!」只是,她最擔憂的事情似乎發生了,而且還是由她媽媽開始算計起。

「有這麼嚴重嗎?」安母仍然無法理解女兒動怒的原因。

「就是這麼嚴重!」說完,她氣呼呼地沖回家裏。氣死人了、真是氣死人了!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黎眩,還是他!

「安安……」安母在後面喚著她。

她不理會,一股勁兒地跑回家去,腦中塞填的都是要怎麼遠離那個令她生氣、惱火,卻又莫可奈何的傢伙。

她不要再看見黎眩了!

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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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我?」

安一色毫無心理準備地突然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嚇僵掉!

好不容易禮拜天放了假,一大清早她就聚集父親、母親和弟弟到客廳,進行一場精神教育,教育他們做人要實在,不可以隨便依賴人,尤其想依靠的對象還是個外人。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被母親的「心機」給嚇壞了!

她居然為了讓安家躋身藝術界、上流社會,而要她跟黎眩交往!這是怎樣一個恐怖的思想啊!

一整個早上,安一色口沬橫飛地教育家人要正派,她是說得口乾舌燥的,卻不知道他們聽進了多少?直到最後,他們終於給了她一個結論──

「……我們肚子餓了。」就是這句話。

「喂!你們、你們──」安一色氣嘟了臉,完全講不出話來。

「好了啦,妳別生氣了,妳一定說到口渴了對不對?」

「你們實在是──」

「全家人一塊兒去吃大餐好不好?」父親提議道。

「好!」安絨第一個同意。

「我不去!」安一色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那妳就顧家好了。」

「啥?」

「走嘍!」一行三人就這麼快快樂樂地出門吃大餐,留下乾瞪眼的她。

氣死了、氣死人了!

安一色在家人出門後,癱坐在陽臺前瞪著對門鄰居的鐵窗直生悶氣。

哪知才轉個眼,背後就突然傳來黎眩的聲音。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大大的杏眼瞪住他。他是鬼呀?還是會法術?沒有人開門,也可以穿門而入?

黎眩拿著手中的鑰匙搖了搖道:「是安媽媽給我的鑰匙。我剛才在樓下遇見了安爸、安媽和小弟,婉謝了他們邀請我吃午餐的好意,上樓來找妳。因為安媽媽說妳在氣我,要我安慰安慰妳,要妳別再生氣了。」

「我怎能不生氣?」可是她生氣的對象是家人,與黎眩無關啊!誇張的是,他們居然還是把黎眩當成神明般,甚至還主動地把家裏的鑰匙給貢獻出去,那麼他以後不是更容易進出安家了嗎?

「喏,一千塊給妳,算是我的補償。」黎眩從皮夾內抽出千元大鈔。

她瞪著千元大鈔,眼睛火紅了。「我幹麼拿你的錢?我最討厭你的錢了!而且你幹麼給我一千塊?」

「補償妳被『蔚藍學園』坑錢的損失啊!妳不是在為這件事情大發脾氣嗎?」

「亂講,我哪會為這種事情生氣!況且被坑一千塊也是我活該,是我自己不小心,胡裏胡塗地就坐上賊車,所以被汙錢與你無關,你幹麼拿錢補償我?再說,我計較的是──」

「接吻的事。」他又接口。

「呸呸呸!」她臉紅透了。「接吻?什麼接吻?哪兒來的接吻?我不知道什麼接吻的……」她忘光光、不記得了。嗯,就用失憶法來響應他,這應該是最聰明的方式。「想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好,我就告訴你。我是氣你為什麼要接近我,不管我怎麼拒絕你,你就是要跟我交往,還到處宣稱你是我的男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你已經對我造成了很大很大的困擾了,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讓人家以為你在跟我交往?為什麼?」

「那麼妳認為我是為了什麼原因要跟妳交往?」

「我……呃……」唉唷,就是不知道才會問他嘛!

「報仇。」黎眩替她找出個理由來。

「報仇?」安一色反倒愣祝「報什麼仇?我哪時候跟你結仇了?我怎麼沒印象?」

黎眩挑起眉,笑了。

「妳忘啦?」看來她壓根兒不記得曾把狗屎塞進他手中的事情。不過也不必太意外啦,她連他都能視而不見了,所以不記得曾把狗屎塞進他手裏也是很正常的。

「忘了什麼?狂追我的人是你,所以問題不是出在我身上吧?」瞧著黎眩 詭異的表情,安一色骨碌碌的眼珠子轉了幾轉,靈光忽然一閃。「啊,我知道你的目的了!你是不是想利用我來嚇走纏住你的女孩子?因為你確定我根本不會喜歡你,也不想當你的女朋友,於是你乾脆拿我來當擋箭牌,想欺騙別的女生說你已經名草有主,好斷絕她們倒追你的麻煩,對不對?」哈!她很聰明吧!

黎眩笑了笑。「妳的推論很有趣。」

「被我說中了吧!」否則像他這種完美的金童,怎麼會選擇跟她交往呢?太不對勁了嘛!

他暗歎了口氣,磁嗓低沈了點。「隨妳說……」

剎那間,安一色突然對他感到抱歉,總覺得自己不僅猜錯答案,還狠狠踐踏了他的心。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

黎眩看了看腕表,都快兩點了。「妳不是還沒吃午飯?一起去吃吧。」

「不要。」她又戒備了起來。剛剛不該對他感到愧疚,更不該誤會他可能喜歡她,大家年紀都這麼輕,哪來什麼真愛?「我不要跟你出門,要是被人看見我們走在一塊兒,一定又要在背後說我們是男女朋友了。」

「那我買回來給妳吃。」

聞言,她的心又感動了起來。

「幹麼對我這麼忍耐啊?沒必要的!」她又煩、又惱、又急。

「既然想追求妳,自然就得讓妳感受到我追求的誠意。」他道:「此外,我還得來指導安絨畫畫,伯母的吩咐我可不敢不聽。」

「你夠了吧……」她哀嚎著,這樣不就更牽扯不清了?

黎眩走到廚房,體貼地倒來一杯水,遞給她。「喝口水吧,消消火氣,順便也填填胃,我都聽到妳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的哀嚎聲了。」

安一色羞紅了臉,一時間握住水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她怎麼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而且這種悲慘情景還要延續多久才能脫身?她該怎麼做才好?她能忍耐到幾時?她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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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就是她!」

「她就是安一色啊?看起來也還好嘛!雖然模樣挺凶的,感覺有點兒不好惹,不過我才不怕她呢!」哼!

「我就不懂,『蔚藍學園』的黎眩怎麼就對她情有獨鍾,還老是體貼地去接她下課?不過我也聽說安一色常常躲著他,讓他白等了。」最可惡的是安一色竟然不懂得惜福,真想掐死她!

「哎呀,妳們不明白嗎?安一色其實是故意裝裝樣子,她是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啦!」

離下課時間還有十分鐘,安一色已經從學校後門離開了。偷偷走,就是因為不想碰到黎眩。另外,她的身體很不舒服,所以想提早回家休息,沒想到才從後門溜出去,就聽到一群像是逃課的外校學生對她指指點點的。

安一色其實很想沖上去打人,可是一旦動了手,就意謂她是心虛的。

真是的,情況怎麼變得愈來愈複雜了?不僅「天佑高中」的學生常常在她背後說小話,別校也有女學生過來湊熱鬧,還有,「蔚藍學園」的學生也總是好奇地跑來「天佑高中」附近偷看她,把她當動物園的猴子一樣地觀賞,對她評頭論足一番,真煩!

「猴子走過來嘍!」另外一群打扮誇張的女學生涼涼地放聲諷刺道。

安一色終於停下腳步,挑起濃眉,瞪看她們。女孩子的生理痛已經夠她受的了,現在還被這種形容詞羞辱,真是氣死她了。

「妳說什麼?妳們是什麼意思?」安一色按捺不住地走了過去。

「妳管我是什麼意思!」雖然人多勢眾,但染著紅發的女生還是不敢太撒潑,因為聽說安一色發起狠來可是很嚇人的!

「妳們給我聽好了,妳們以為我愛跟黎眩在一起嗎?我是沒辦法,被他纏住了,請妳們搞清楚好不好?不要隨便亂說話!」她的身子已經夠難受了,還要為黎眩的事情分神,四處解釋事情的真相。

「說得好像妳很委屈似的,什麼被黎眩纏住,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可恨呀!

「我是委屈啊!」她本來就不想成為焦點,更不想成為被評比的對象。她承認自己的個性大而化之了點、魯莽了些,可並不呆啊!她清楚黎眩是女孩子眼中的超級寶貝,想得到黎眩的女生多到可以排到太平洋上去了,而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孩,就算外表也不差,但就是沒資格跟黎眩交往,即便是男方主動的,也是她的錯。

女生的妒忌心永遠比洪水猛獸要來得可怕。

「厚~~我聽不下去了!」看安一色急著撇清跟黎眩有關係的模樣,更惹火她們這群得不到黎眩青睞的女孩子。「安一色,妳也太會惺惺作態了吧!」

「誰在惺惺作態了?」

「就是妳!」火氣愈來愈大,已經有幾個女生在挽袖子了。「早看妳不順眼了,竟然還在那邊唱高調!妳當真以為黎眩愛妳呀?放屁!也不瞧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長得只是……呃……不會嚇到鬼啦!」打死都不會承認安一色其實還挺漂亮的。「功課普普的妳、平凡到不行的妳,居然可以跟黎眩走在一塊兒!這世界到底有沒有天理啊?」

「妳們的話怎麼這麼多?」被批評到一文不值,安一色也冒了火,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黎眩。

「怎樣?想打架是不是?」挑釁的話終於出現。

「來啊,來打呀!誰怕誰啊!」浮躁的她也受不了挑釁,開始反擊。

「那就打!」

立即地,四、五個女生擁上去圍攻安一色,與安一色大動拳腳。

「打死妳!」、「唬咻!」、「哎呀,痛!」、「痛!」……

鬼叫聲四起,群毆的場面也嚇壞了經過的路人。

「教官來了!教官快來啊,有學生在這裏打架呀!」不知打哪兒來的吼叫聲突然響遍雲霄,轟地,打架的人立刻作鳥獸散。

呼、呼、呼……

安一色飛也似地狂奔著。不能被教官抓到,萬一被抓了,事情會鬧到不可收拾的。

呼、呼、呼……

她肚子好痛,除了生理痛外又加上被揍了兩拳的痛,難受死了。另外,她跑起來也疼痛難當,因為被對方踢了十幾腳,小腿肚都烏青一片了,更別說她手指的關節都腫了──揍人揍出來的。好痛好痛,她全身上下都難受得不得了。

嗚嗚嗚~~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她居然因為黎眩而打架?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為了男人打架!

呼呼呼……氣喘吁吁的安一色終於跑不動了,扶著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忍受著身體的難受,以及無盡的後悔和無奈。

「安安……」

嚇!她抬起頭,一看見來人,本想說話,但聲一哽,開不了口。

黎眩走向她。

「妳果然又從後門溜──」一定眼,看見她竟然一身狼狽,黎眩的表情瞬間冷冽。「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頭腦昏昏沉沉的,而且全身無力,她該不會被打成腦震盪了吧?「沒事……」她才不會告訴他真相。「對了,你、你怎麼找得到我?」

「我問妳同學,她說妳早就離開了學校,所以我就繞到這裏等妳,因為這是妳回家的必經之路。」他走向她。「要找妳很容易,不過要抓住妳的心還真的很困難……」

「什麼什麼?你說什麼?」焦距忽明忽暗,耳朵也轟隆轟隆作響。天,她該不會要暈倒了吧?不可以,她才不要在他面前倒下去……

「安安,妳是怎麼了?」黎眩察覺到她的古怪,伸手要扶住她。

她一閃。「我自己可以處理……不用……你操心……我才不會、不會在你面前倒……唔……」話突然斷掉,她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黎眩立即扶住她。

她的身子非常 冰涼,額上也不斷地冒出冷汗,黎眩 抱起她,迅速地攔下出租車往醫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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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安一色籲了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觸目所及的天花板,竟有一幅……母子彩繪圖?!誰的畫啊?這幅畫教人看得好舒服,漸漸地,她又聞到室內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精油味,而這氣味讓她緊繃的神經完全放鬆下來,好想閉起雙眼再狠狠地睡它一覺。

「醒了?」黎眩的臉孔驀然映入她的眼瞳中。

「黎眩!」安一色一驚,旋即想起了先前發生的事情。「我怎麼會在這裏?這裏是什麼地方?」她坐起身,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而且身上的學生制服不見了,換上的是另一件質地超柔軟的純白色睡袍。「我的制服呢?怎麼不在我身上?誰把我的制服脫掉了?是誰?」她大驚失色地問道。

「是我埃」黎眩意味深長地微笑著。

「是你?!」晴天霹靂8你為什麼脫我的制服?你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她整個人紅得像只被煮熟的蝦子。

「這樣妳才能躺得舒服。」

「什麼叫躺得舒服?」她氣,好生氣!想到跟人家打架且弄成這副狼狽樣都是因為他的關係,而他竟然還趁她昏倒之際對她伸出「魔爪」!

「誰教妳原因不明地突然在我面前倒下去,我為了幫助妳,只好脫掉妳那身髒兮兮的制服,換上柔軟的袍子,讓妳躺得舒服些啊!」黎眩無辜又關心地回道。

他的說法縈繞著一股曖昧,而且彷佛在說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給他脫似的。

她臉紅得快燒起來了。「可是你是男生,你是男生耶!」

「但妳現在確實感到舒服多了吧?」

「呃!」她語塞。沒錯啦,會有力氣跟黎眩爭吵也都是因為不舒服的感覺消失了。她看到小腿烏青的地方上了藥、指關節搽了藥,生理痛也緩和許多,身體是不怎麼難受了,怪了,怎麼會這樣?

「妳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妳現在是躺在醫院的病房。」瞅著她茫然的臉蛋,黎眩無聲地歎著氣。

「是嗎?」她傻愣愣地看了一周,道:「不像病房啊!倒像是度假用的高級飯店……原來是你送我來醫院,是醫生把我的不舒服給治好的。」早該想到的,都是被黎眩給嚇胡塗了,才會一直犯傻。「原來是你救了我,我應該要謝謝你。」

「不用客氣。」

「但你脫我衣服的事──」安一色咬牙切齒,又想繼續跟他理論時,眼角卻不經意瞄到牆壁上的掛鐘,她迅速又撇頭看著窗外暗沈的夜色,頓時嚇了一大跳8三點鐘了?現在是半夜三點鐘?!慘了,我爸媽看我沒回家一定擔心死了!怎麼辦?電話呢?還是有沒有手機?我得跟家裏聯絡,不然他們會嚇死的!」

「我已經跟伯父、伯母聯絡過了,妳不用操心。」黎眩安撫她。

「是嗎?你跟他們聯絡了?」她稍稍放了心,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該不會跟他們說我住在醫院裏吧?」

「當然不會。」他回道。「我告訴他們,妳人在我家裏,我有事情請妳幫忙,得暫時讓妳在我家住幾天。安爸爸、安媽媽很爽快地答應了,直嚷嚷說沒問題,請我儘管『使用』妳。」

她瞠大眼。「什麼儘管『使用』我?你又胡亂解釋我爸媽的話!」雖然她心裏明白,父母其實巴不得把她送給他。「還有,我雖然不想把我受傷住院的事情告訴家人,可也不會去住你家的。」

「那妳要住哪里?」他反問她。

她挺了挺胸膛,回道:「住哪里都好!公園、地下道、火車站我都無所謂,就是不住你家!」

「問題是,妳這個未成年少女要是半夜在那種地方睡覺,妳說警察會不會找妳問話呢?」

「呃……」對哦。

「所以要保密,妳唯一能借住的地方就是這家醫院。」

她蹙起眉。「問題是,我這種小傷還不到住院的程度吧?醫院哪會容許我佔據病房?」奇怪,黎眩又在打什麼主意?而且這間醫院應該是所謂的貴族醫院吧?「還有,我可沒錢付昂貴的住院和醫療費用,我要怎麼住在這裏?」

「這事妳就別操心,我會負責的。」

「你負責?」她愈想愈不對勁。「可是我還不起。」

「妳還得起的。」

心重重一跳!

「怎麼還?你憑什麼認為我還得起?」一低頭,看見身上的袍子,胡亂猜測起他的還帳方式。「……你該不會要我當你的裸體模特兒來抵債吧?」一股怒火爆發!

「這個點子滿不錯的。」他慎重地考慮道。

「你還當真!」她瞠著火眼金睛瞪他。

「只要妳願意,我當然會認真。畫妳裸畫的想法從沒有在我腦子裏消失過。」

「你、你……你怎麼跟你那個同學駱希一個樣子!」提到這個名字,她突然發現自從上回他被黎眩趕跑後,就不曾出現在她面前了。只是,駱希那個人應該沒有那麼好打發才對啊,他去哪兒了?「那個跟你狼狽為奸的駱希呢?怎麼都沒看見他?」

「他出國了,妳不知道嗎?」

「我怎麼會知道?是哪時候的事?」

「怎麼,妳懷念起他來了。」

「胡扯!我只是驚訝而已。他說過會再來找我,而他那個人看起來不像是會輕易放棄的樣子,所以我覺得奇怪,原來是出國去了。」否則他的黏勁跟黎眩一樣有得拚吧!

「別再談不相干的人了,反正就這麼決定了。妳要不要再睡個回籠覺?」

三點多了,而黎眩他……就算心裏對他有再多的怨,也該讓他休息了。

「你也去睡吧。」她輕聲道。

「好,我就睡這裏。」

「什麼?!」才覺得心疼,他就又用這種話來嚇她!

唉,被這位天之驕子給纏住,真是不幸!因為黎眩,她的生活一團糟,不僅家人老是垂涎他的家世背景,老貪人家的名望,她又被一群爭風吃醋的女生給圍攻,結果弄到現在渾身傷痛,而且為了不被發現,還得暫時躲起來,有家歸不得。想一想,她為什麼要「生活」得這麼辛苦?再說,今天的事就算了結了,以後會不會又發生同樣的狀況?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要我住在醫院可以,前提是你不許騷擾我,否則,我一定走!」她低嚷道。

「好,我走,不吵妳。至於學校方面,我會請安媽媽替妳請幾天假,也會幫妳把沒上的課程補回來的,妳就乖乖在這裏休息幾天吧。」

他幫她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完全不用她操心,她就像是只被主人呵護的小鳥兒,幸福得很。

她該感動嗎?

……可是,只要想到這一切也是拜他所賜,她就感動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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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媽。」安一色從醫院回到家裏,一進門就看見母親正在廚房忙碌著,立刻上前幫忙。

「妳回來了?」安母正在廚房準備晚餐,見女兒走進來,笑道:「等會兒就可以吃晚餐了。」

「噢。」

「對了,阿眩在客廳嗎?」安母說道:「妳快去陪陪他,不用進來幫忙。」

「阿眩?誰是阿眩?」安一色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媽媽是在說黎眩嗎?

安母像在看怪物似地看著女兒,覺得她的回答好奇怪。「妳怎麼啦?怎麼問我誰是阿眩?妳沒事吧?怎麼會忘了妳男朋友的名字呢?」

安一色傻眼。還阿眩咧,媽媽當真把他當成女婿啦?還愈叫愈親昵。「不會吧?妳也喊得太親熱了吧?我跟他──」

「妳這幾天在黎家有沒有聽話,乖乖的呢?」安母打斷她的話,有些憂心地問道。「對了,妳有沒有見到阿眩的父母?妳有沒有好好地表現,給人家好印象?」

「媽──」

「他們不喜歡妳嗎?那可就糟了!不過應該沒什麼大礙吧?這幾天阿眩都有跟我通電話,說會好好照顧妳,應該不會讓妳在黎家長輩面前出糗才對。」安母走出廚房,看著客廳。「咦?人呢?阿眩怎麼沒在客廳裏?」

「他沒來好不好!他根本就沒來我們家。」安一色沒好氣地回道。看來她的決定是正確的──在離開醫院時阻止黎眩跟過來!要不然聽見媽咪的胡言亂語,她一張臉要往哪兒擺?

「怎麼會沒來?他不是說要來家裏吃晚餐,順便軟安絨畫畫嗎?」安母蹙起眉。

「媽,我們就別麻煩人家了。」

「怎麼會是麻煩?阿眩說他很樂意幫忙的!啊,一定又是妳這丫頭搞鬼了對不對?」安母不高興地板起臉孔,這孩子真不懂事。「妳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就是不讓阿眩跟咱們家裏親近?妳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啊?我真搞不懂妳。」

「媽──」

「別說了!反正我說什麼妳也不會放在心上,那就別說了!」安母愈想愈火大。她處處替孩子們著想,結果女兒卻不領情。

「媽,妳先別生氣嘛,聽我把顧慮說完。」

「我情願聽阿眩說也不想聽妳說,不聽!」

她居然被自己的母親討厭,而且母親挺的對象是黎眩?!這是怎樣?氣死人了!

「妳去把碗筷擺好,我再去炒盤青菜,等妳弟弟和爸爸回來就可以吃飯了!」母親怒氣衝衝地返回廚房,抓起一把菜丟進鍋子裏炒炒炒。

安一色看見媽媽撒了好大一把鹽巴在青菜裏,哇,會被鹹死的,但她不敢再吭聲,深怕母親一怒之下放毒藥。

看來只要有黎眩存在的一天,她就會不好過。

而她能忍耐多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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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是不是快到了?」安絨興高采烈地坐在大轎車裏,讓司機從安家一路載往黎眩位於陽明山的別墅中。一路上安絨可興奮極了,有漂亮房車可坐,還有司機接送,這種感覺好威風喔8黎哥哥真的很厲害,我好佩服、也好羡慕他喔!」

安一色憂心忡忡地看著不解世事的小弟,他顯然被有錢人家的炫麗生活給迷住了。看著他充滿崇拜的眼神,嘴巴還不斷地嚷嚷著「好羡慕、好羡慕」,若不趕緊導正過來,他很可能會誤入歧途的。

「沒什麼好羡慕的,靠自己的本事賺錢比較穩當啦!」都是媽咪逼她一定要帶小弟來找黎眩學畫畫,否則她怎麼會帶安絨去見他。

「但黎哥哥要是不介意,肯幫我忙,我會紅得快一些啊!」安絨笑咪咪地道。

「你!」厚,真是氣死她了!

「哇哇哇!」安絨在大轎車進入黎家別墅後,又不斷地嚷嚷,一直叫著「房子好漂亮、房子好大好大喲」之類的話。

在傭人的帶領下,姊弟倆先通過綠樹掩映的花園,走進白色大門,才進入了主屋。

「少爺。」傭人將貴客領來後,就退出去。

「哇哇哇!」安絨開心地到處走走看看。真是超級豪宅呀,站在客廳裏就可以透過落地窗欣賞到一百八十度的山景以及寬敞的前後院。

再看著這間古典風格的客廳,真是雅致呢!凡賽斯的抱枕擺放在絨布躺椅上,充滿了溫暖氛圍,借著和煦光線可以看見客廳的左右兩方各有走廊可以進出,延伸出去的又是各自規劃的私密空間及活動空間,而每個空間裏的設計同樣充滿著優雅氣氛,置身其中,會讓自己彷佛也跟著高貴了起來。

「姊,妳看,還有玻璃屋耶!」安絨一張嘴巴停不下來,而黎眩則一路微笑著,不說話,只是讓這對姊弟盡情地參觀別墅。

他們姊弟倆現在已經來到別墅頂樓的位置了吧?

安一色已經被這棟超大豪宅給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而安絨則興沖沖地跑到可以看山景、賞星星的玻璃屋內。這問玻璃屋應該是給黎眩作畫使用的吧?

「好棒好棒喔!黎哥哥的家好氣派、好豪華、又好有氣質喔!而且好大好大,我都迷路了!好羡慕黎哥哥喔,有錢真好!」安絨東瞧瞧、西看看,嘴巴老是說著讚歎的話語。

「安絨!」安一色大吼一聲。他的思想怎麼導正不過來呀?

「凶什麼啊?我有說錯話嗎?」

「你是說錯話了!」一股怒火又直直往腦門上沖。

「算了,不跟妳吵架,我到別的地方參觀去。」安絨一溜煙地又跑到別的房間參觀。

「都是你!」安一色狠狠地回頭看著黎眩。他一路陪著他們參觀黎宅,卻完全不吭聲,只是看著他們兩姊弟吵架。「對了,你父母呢?怎麼就只有你?」

「他們在巴黎。」

「這麼說來,就只有你一個人在臺灣,住在這麼大間的別墅裏?」

「是埃」

「不怕被宵小劫財劫色嗎?」她壞壞地詛咒他,看他會不會因為害怕也跟著出國找父母,然後搬到國外住,從此斷了跟她的糾纏。

黎眩揶揄地笑了。「妳的記性不太好喔,忘了我的身手矯健,只有我劫別人財、劫別人色的分,沒人動得了我。」

臉一紅,她連忙回避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他說得沒錯,尤其他最愛劫她的色。

「說不過你,不想跟你辯了。反正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是被我媽逼迫才不得不帶安絨來找你的。討厭,安絨那小子溜哪兒去了?我去叫他回來上課。」她走出玻璃屋,卻四處看不到安絨。「該不會在你家迷路了吧?」黎家別墅真的太過寬敞了,這條走廊可以連接到另一間臥室,而從這個樓梯下去還可以通到另一間書房。黎家的家底看來非常雄厚,駱希那傢伙怎麼會說黎家只是個空殼子呢?瞧,她都在他的豪華大別墅裏迷路了。

奇怪,安絨那小子到底跑哪兒去了?

「小──」安一色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她站在一間房外,從門縫裏看進去,有一道身影正在充滿貴族風格的臥室裏走走停停,還四處摸著小飾物,甚至開起抽屜,拿出抽屜裏的鑽筆,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安一色呆若木雞地看著屋裏的一切,心裏不斷地默念著:不會吧?不會發生吧?不可以發生的……她最擔憂的事、她最不願意看到的景況,不要發生礙…

但見安絨不斷地把玩著鑽筆,最後,他並沒有將鑽筆放回抽屜中,而是……偷偷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砰!

安一色轟地推開門,臉色鐵青地看著小弟。「安絨!」她叫。

嚇8姊……姊……」安絨一時間傻在原地。

安一色握緊拳頭,兇狠地走向他,磨牙道:「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麼!你剛剛在做什麼?做什麼?」

「我……沒做什麼礙…」安絨害怕得連連後退。

「還敢說沒有?我都看見了,看得一清二楚!你居然偷筆、你居然當小偷!我……我……」

「姊,對不起啦,我……我不是故意的,是筆……是筆它太漂亮了,我一時太喜歡,才會……我……我立刻還回去、立刻還回去!妳不要生氣了……」安絨嚇壞了,趕緊把口袋裏的鑽筆放回抽屜裏。

「我怎能不生氣?你太壞、太不自愛了!怎麼可以不問自取?這是小偷的行為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安絨連連點頭,承認自己的錯。「我只是覺得筆很漂亮,所以才會……以後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知道安絨年紀小,才十三歲,很容易受誘惑,當初就是害怕黎眩污染了安家人,才會想盡辦法要切斷與黎眩的牽連,沒想到黎眩終究還是影響了小弟的價值觀,而她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最擔心的事情發生卻無力改變。

「怎麼啦?」黎眩出現在門外。

安絨立刻沖到黎眩面前,不斷地道歉著。「黎大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做了錯事,姊姊她現在好生氣、好生氣喔!怎麼辦?」

黎眩看著他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輕聲地安撫著他。「那你向姊姊認錯了沒有?」

「有,認錯了、認錯了!」安絨趕緊點頭。「我認錯了,可是姊姊她……」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生氣而且可怕的安一色。

安一色冷冷地開口:「你不問問我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不問了,安絨承認錯誤就夠了。」黎眩回道。

「姊,我剛剛真的只是一時貪心,不是故意要拿筆的,妳就別生氣了好不好?」安絨既害怕、又緊張,因為姊姊的一雙火眼金睛好恐怖呀……雖然不是瞪著他,而是……瞪住黎大哥?「姊?姊……」她幹麼瞪黎大哥呀?

「我們回家!」安一色突地抓住安絨,迸話道。

「不行,安絨今天要學畫。妳帶他來不就是為了要讓我指導他,怎麼什麼都沒做就要走了?」黎眩不同意。

「不用了!不用你教他,不用了!」她仍然氣憤地磨著牙。「我要帶安絨回去,而且以後也不用麻煩你來教!從現在起,我不想再看見你!」

「姊,妳不要這麼說啦,妳要氣就氣我好了,不要連累黎大哥。」

她失控地吼道:「反正我受夠了!我已經忍無可忍,再也不想忍耐黎眩了!」噴火的雙瞳直直地瞪住他。「我不要再忍耐你了!你……你滾遠一點,離我遠一點兒!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麻煩你、拜託你、求求你,不要再纏著我好不好?」她臉色鐵青,嘴唇發白,全身顫抖著。她真的受夠了8我真的好煩呀,快煩死了!我為了應付你搞到心力交瘁,現在的我完全不想知道你為什麼執意要當我的男朋友,我也不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個地方吸引你。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管,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就是徹底切斷我們的關係!你不要再對外宣稱我們是男女朋友了,我不想再讓人家誤會我跟你是男女朋友,不要了、不要了!」

「姊……」安絨縮著肩,不敢吭聲。從小到大,他沒看過這麼氣憤的姊姊。

黎眩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紅透的雙眼、看著她氣憤的眼神、看著她忽青忽白的臉色。

安一色全身仍然抖著,不斷地抖著。「喜歡也不能造成困擾礙…」她道:「我不要再陪你玩下去了,我只想過我單純的高中生活,不要老是被一堆女生當敵人、不想被羞辱、不想被說成我高攀你、不想當你的女朋友……我不想!我討厭現在這種樣子,討厭死了……」

「看來,我的存在給妳帶來了相當大的麻煩。」黎眩終於開了口。

「沒錯!」雖然話出口的同時心也重重地揪了下,但只要想到和他認識以來的種種折磨,她就受不了了。「我現在只想消除大家對我的看法和敵意,我不要再困在跟你糾纏不清的情境下。我不要再看見你,也不要你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

「姊……姊……妳不要這麼說礙…」安絨好害怕黎眩真的不要姊姊了,所以鼓足最大的勇氣,全身抖抖抖地插了嘴。

「你還沒覺悟嗎?黎眩帶給我們家的只有麻煩!麻煩!」她吼。

「黎大哥,你別被我姊的話給氣到了。」

唉……黎眩輕輕一歎。「我沒生氣,我只是徹底明白了這種狀況若是繼續下去的話,將會變成傷害。」

「你終於想通了對不對?」她不斷地道:「那就離我遠一點兒,別再靠近我了!不要再讓人家誤會我在跟你交往、不要再讓人家誤會我是你的女朋友了,不要、不要……」

「不要再讓人家誤會?」他咀嚼著她的話。

「對!我不要再被人家誤會了,不要!」她斬釘截鐵地道。「所以請你趕快對外解釋我們不是戀人,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重新過生活。」

「妳確定要我跟外界說明我們的關係?」

「確定!你一定要對外澄清,這樣我才能洗刷『冤屈』,才不會被當成眼中釘,才能得到平靜!」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許久後,他道:「好,我答應妳。」

「真的?」她凝視著他。

四目相對,都在掂量著對方的誠意到底有幾分。

而後,黎眩又道:「真的,我說到做到!」他用最深沈的口氣做出響應,答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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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廢公告】──

安一色,女,十六歲。身高一六五公分,體重四十九公斤。濃眉大眼,性格霸氣,美麗又強悍。如此女英傑,卻在第一時間見到本人我──黎眩,當場腿軟,而後,還情不自禁地在我面前躺下。妳,安一色,無意之間的臣服,成為我最美麗的記憶……

款款細數相處以來的日子,妳我之間似乎總是在吵吵鬧鬧中度過。但,吵吵鬧鬧何嘗不也是另一種曖昧,我喜歡著。

沒想到最後的結局,卻是妳毅然決定放棄我、放棄我追求妳的心意,並且堅持要我公告周知,對外宣佈妳和我再無關聯、再無感情上的牽扯。

身為男人,我不為難妳,願意承擔妳的放棄,也順從妳的命令。

自今日起,妳我之間,前緣作廢!

見報後,立即生效。

宣告人黎眩


「哇噻!」

一則作廢宣言在六月一日登上了五大報最顯著的位置,立刻鬧得沸沸揚揚的。

奇怪又詭異的作廢內容惹得一堆人對報紙上的名字感興趣。

是有神通廣大的記者找到了正主兒,但是被踹了出去。

最瞭解整件事情狀況的安絨則是三緘其口,完全不敢提及也不敢多嘴。他怕呀,怕惹起更大的紛爭,所以選擇安靜。

而一頭霧水的安父、安母則是打死不認報上所登的人是他們的女兒,僅以「同名同姓」敷衍親朋好友的詢問。

其實,就算再生氣也沒用,因為黎家那孩子都已經在報紙上刊登公告說不再與一色交往了,他們拿什麼臉去求人家?

安一色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雖然她內心澎湃不已,但,她不能有任何的情緒反應,更不可以反彈或是生氣。在黎眩好不容易放棄糾纏後,她不能另生枝節,以免功虧一簣。

雖然黎眩對外說明他倆不是戀人的方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竟是選擇用登報的方法,而且內容惡劣──但她忍著,一直忍耐著。面對同學的側目或是詢問,她都以「不知道」帶過,總之只要黎眩不再出現、不再找她,時間久了,大家就會忘記黎眩曾經追求過她的事了。

一切,將船過水無痕……




果然,臺灣人的忘性是世界第一的。

一個月後,就沒有人再討論此事。

兩個月後,該遺忘的早都遺忘掉了。

此後四年間,安家就跟一般人一樣過著尋常的日子。只是黎眩這名字在安家卻成了禁忌,沒人再提及。

就讓黎眩靜靜地消失吧。

他與她的世界再無交集。

再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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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年後

在黎眩離開臺灣後,安一色面對自己未來的前途時,做出了選擇──往藝術領域走。

她加入了學校的美術社,考上大學後志願也選填美術學系,而現在打工的地點更是與藝術息息相關的藝廊。

一來,這原本是她的興趣,二來是……呃,沒有二來啦!就只是因為興趣,單純的喜歡,想朝藝術方面鑽研而已,絕對不是跟黎眩有關係……

啐!

怎麼又想起黎眩了?都經過了四年的時間,該淡忘、不該留戀的名字早該忘掉了,她幹麼還老是會不小心地記起過去呢?

安一色深吸口氣,壓抑翻騰的思緒,大步走進了位於鬧區中的「池畔藝廊」。這間在臺灣極負盛名的藝廊,正是她下課後打工的地點。

「池畔藝廊」目前正在展出備受藝術圈矚目的國際畫展,長方形的展覽區此刻掛滿了來自世界各國知名藝術創作者的繪畫作品。

「一色,妳跟小娟過來一下。」藝廊的主任馬淩喚著她。

「是。」兩名女孩匆匆迎上前去。馬淩身後跟著幾位西裝筆挺的貴客,有一位來賓看起來很眼熟……呀,是知名畫家江承!

「江承先生跟他的朋友光臨咱們藝廊,就由妳和小娟來替江先生和他的友人做導覽。」馬淩是特地選在開放時間過後才讓知名畫家江承前來參觀的,目的就是不讓記者或是媒體騷擾到貴客,進而影響到觀賞的情緒。

「好的。」小娟應道。

安一色的一對大眼睛忍不住掃過陪同江先生前來的客人。在這六個人裏,並沒有包括黎眩。安一色知道江承交友廣闊,黎眩也是他的忘年之交。她為什麼會這麼清楚呢?沒辦法,誰教這四年多來,她總會在媒體上「不小心」地看到黎眩的動態,也因而知道黎眩離開臺灣後去了歐洲,就在世界各個地方遊學、逗留,與各國的藝術工作者交流,而黎眩這個名字也隨著他作品的問世而漸漸響亮起來,才華洋溢的他如今已經是個知名的藝術家了。

天生基因裏的藝術細胞讓黎眩不僅能畫,還能攝影、雕塑、設計,堪稱是天才型的藝術工作者,所以他能在短短幾年時間裏就闖出名號不足為奇,會受到國際藝術圈的矚目更是正常。

「安安,妳在發什麼呆?」小娟輕輕拉了拉她的手,她呆呆的,而且一向炯炯有神的杏眸竟然呈現渙散的跡象,這對貴客不太恭敬吧!

「哦,對不起,請各位往這邊走,請到這邊來!」暗罵自己一聲。她胡思亂想些什麼啊,就算遇見黎眩又怎麼樣?她跟他之間已經是天與地的差別了。「江先生、各位,這邊請。」

「謝謝。」江承和友人在安一色的引領下,一件件地欣賞、品評著每一幅畫作。

各種風格的畫風令人印象深刻,一路觀賞下來,一行人對於參展作品水準之高,連連發出讚歎聲。

「名家出手果然都是名畫!」就算是世界級的畫家都忍不住讚歎道。

安一色與小娟相視一眼,順著江承的說法誇讚起自己的主管來。

「馬淩先生為了這次的畫展可是煞費苦心,辛苦地克服了許許多多的困難才能邀來各國知名畫家共襄盛舉呢!」身為藝廊的管理者,馬先生一直積極地想要擴展「池畔藝廊」的名氣。

江承點頭道:「『池畔藝廊』舉辦畫展的能力是更上一層樓了,我相信往後一定可以吸引更多的藝術家與『池畔藝廊』合作的。」江先生的步伐忽然頓了一下。「咦?前面右邊的最盡頭處是不是也擺著一幅畫啊?」江先生眼尖地瞧見最偏僻的角落似乎也有一幅畫作。

安一色嚇了一跳,忙道:「是的,不過那幅畫上不了臺面,江先生不必浪費時間走過去欣賞了!」

「為什麼不可以欣賞?」小娟插嘴,不明白安一色為什麼要阻止江承上前觀賞。

江承也不解地問道:「我也不懂,既然不能看,為何要擺出來呢?」

「那是忘了收起來的。」安一色懊惱極了,都怪自己粗心大意。「那幅畫是一位既沒名氣、又沒天分的女生的塗鴉作品,她是使用走後門的方式逼迫馬淩先生把畫作擺在藝廊的,馬先生因為人情壓力,所以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他其實也很無奈的。」

事實上,是馬淩覺得她的畫還不錯,想捧她,可她不願靠這種走後門的方式,兩人僵持不下,最後她不得不妥協地答應把畫放在最偏僻的角落,本想趁馬淩沒注意時再偷偷收起來的,結果國際畫展一忙,就忘了。

「一色,妳在說什麼啊?」小娟聽傻了。

安一色打斷小娟的話,又道:「當初為了不降低本藝廊的格調,所以才決定把畫放在最邊邊的角落位置,這回辦展覽,我一時疏忽,忘了收起來了。」

「這麼聽來,是留給有緣人欣賞的嘍!」江承笑了,還執意走過去。

「不是的!」安一色緊張地想阻止他。「江先生,您別過去看了,那幅畫會汙了您的眼睛,笑掉您大牙的!」

「沒關係。」

「小娟,妳快阻止他們!」她轉頭向同事求救。

小娟雙手一攤,道:「又沒關係,畫本來就是要讓人欣賞的呀!」

「可那是一幅搬不上臺面的笑話圖呀!」安一色追了上去,但,來不及了,江承已經走到定位。

「好有趣的一幅畫呀!」江承和友人一起走到畫作前,噗哧一聲,全都笑了出來。

那是一幅「豬圖」,小公豬驕傲的神態活靈活現的,一看便知繪者是將牠塑造成一頭神聖且不可侵犯的豬中之王。並且,牠的四周還圍繞著幾頭俏靈靈的小母豬,活像是在祈求小公豬寵愛般地繞著牠轉圈圈,模樣既可愛、又逗趣。每只豬寶寶的生動表情全都躍然紙上,強烈地吸引觀賞者伸手去摸上一摸。雖然這幅「豬圖」呈現出一種像是在諷刺什麼似的感覺,但無疑地,它是非常非常的具有吸引力。

看得人眉開眼笑的,這幅「豬圖」還真有愉悅人心的效果。

瞧他們一臉笑咪咪的模樣,安一色卻惶恐不安地猛道歉。「很像是三歲小孩所畫的圖對不對?很抱歉,傷害大家的眼睛了。」

「不,我倒覺得這位畫家很適合畫繪本呢!妳能約這位畫家和我的經紀人聯絡嗎?」江承對這位畫者極感興趣。

安一色傻眼。不會吧?江先生居然稱讚起這個「豬頭畫家」來,他的觀察力是不是有問題啊?

小娟笑了笑,道:「其實這幅畫是──」

「如果我能找到她的話,一定會請她跟您聯絡的。」安一色用力捏住小娟的手,要她別多話。

「幹麼?」小娟看著她。

安一色用眼神示意,就是不許她說出答案來。

沒辦法了,既然一色堅持,小娟也只能遵照她的意思,誰教她們是好朋友。

「江先生。」後方,馬淩突然的喚聲讓眾人回頭,也暫時打斷了對「豬圖」的評論。「不好意思,我家老闆剛剛從加拿大返台,人也到了藝廊,您願意跟他見個面嗎?」

「當然願意。」江承雖然擁有國際知名度,不過一點架子都沒有。「這麼巧,也好一陣子沒見了,大家當然要聚一聚。」

安一色聽到他們要返回會客室,暗暗松了口氣。幸好沒有時間再讓江先生追問「豬圖」的問題。

「請。」

馬淩正要領著貴客走,但那位剛返國的藝廊老闆已經主動迎向貴客,只是他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目光還直勾勾地盯著安一色的側臉。

「是妳!果真是妳,安一色!」他,驚喜地喊道,轉而走向安一色。

「嚇!」聽見有人叫她,安一色也嚇了一大跳,一抬頭──「怎麼會是你?!」她驚愕地傻住!四年不見了,他除了長高許多,其餘的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安一色認出他的身分,也反射性地想逃。

「安一色,請留步!」他在後面叫著。

又不是找死,誰敢留步?她走得更快更急。

「四年不見了,老朋友再度重逢,妳卻用這種態度響應我,對嗎?」

誰跟你是老朋友!

他迅速跨步,擋在她面前。「一色,我在員工名單上看到妳的名字時,還在懷疑是不是妳本人呢?不過現在看到妳,總算是百分之百確定了。」

她瞪著他,看來是逃不掉了。

「你找我做什麼?駱希。」她下意識地往後一退。真是的,怎麼會遇見他呀?這是什麼徵兆啊?會不會也是遇見黎眩的前奏曲?

呃,她怎麼又聯想到黎眩去了?

駱希擋住安一色的去路後,向馬淩使了記眼色,要他先帶領貴賓前去會客室休息,等他處理完要務,再過去敍舊。

「各位這邊請。」馬淩立刻遵照老闆的意思,領著貴客離開。而小娟也不敢逗留,退到一邊去。

待人散去後,駱希朝著安一色就是深深的一鞠躬。

「你、你做什麼啦?」安一色又是驚嚇地一退。先禮後兵,肯定又有驚人之舉了8駱希,你該不會又要逼我去當裸體模特兒了吧?」四年前他就是這樣嚇唬她的。

「我在道歉,妳看不出來嗎?」駱希微笑地說著。「看來四年前的不愉快,妳還是謹記在心上。那我就再次向妳道歉,請妳原諒我當時年紀孝不懂事,個性又急躁,為了想畫出曠世巨作,才會做出那些誇張又冒犯的行為來,把妳嚇壞了,真是對不起啊!就請妳原諒我當年的不禮貌,不要再記在心上了。」

駱希居然拚命向她道歉,而且態度是那麼的卑躬屈膝,好像不原諒他,她就成了罪人似的。

「你真的不會再做那種幼稚的事了?」她慢慢地卸下了戒心。

「我保證不會再逼妳了。」他又朝她一鞠躬。

看他誠心誠意地道著歉,她若繼續計較下去反倒顯得小氣了。「好吧,我不再計較過去的事了,不過我很訝異會在『池畔藝廊』看見你。」原來駱家是幕後老闆,她直到現在才知道。

「我跟妳一樣意外!」他笑道。「我離開臺灣後去加拿大住了四年,還以為再也不會有機會看見妳,沒想到妳居然在我父親投資的藝廊工作,咱們也真是有緣。」當年他會突然前去加拿大,全是因為父親的公司發生重大危機,他只好與家人會合共度難關。雖然那個危機是如何產生的至今仍然還找不出原因,不過,幸好是安然度過了。後來,他也就留在加拿大繼續攻讀藝術學院了。

「我不知道『池畔藝廊』是令尊的產業啊!」她僵硬一笑。若知道,打死都不會選擇來「池畔」打工。

駱希道:「這是我父親年輕時候的興趣,而我現在也朝這方面在努力,所以就回來臺灣看一看。」他突然看了下表,晚上十點鐘。「一色,今天是不是妳的生日?」

嚇8你怎麼知道?」

「我在飛回臺灣的路上看過藝廊的員工名冊,也把妳的資料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原來如此,她還以為這四年來他仍然在偷偷調查她哩!

「對了,妳打算怎麼慶祝今天的生日?」他問。

「我沒過生日的習慣,而且都十點了,生日也快過去了,不重要啦!」

「我替妳慶祝如何?」駱希突然提議道。

「你?你要為我慶祝?」不會吧?

「是啊!一來慶祝我們重逢,二來慶祝妳的生日,三來則是為我過去的冒失賠罪。我想到了個好點子,妳千萬不可以拒絕我。」

「不、不必了,我說了我不會在意,況且你還有客人要招呼,你不是要跟江先生他們敍舊聊天嗎?」

「江先生就先讓馬淩招待,我等一下就通知他我臨時有要緊事得無離開。我們走吧!」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住安一色。

「可是……」天哪,他的力氣怎麼跟從前一樣大?

「妳就不必跟我客氣了,大大方方地接受我送妳的生日賀禮吧!」駱希拉著她。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被他一直拉著走,抵擋不了。

「我帶妳去看一場精彩的秀。」

「秀?什麼秀?」

「猛男秀。」

「啥?!」在驚愕中,她被帶上了他的座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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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眩目、舞臺華麗,一字排開的猛男正隨著音樂的強烈節奏盡情搖擺著。

好吵、好刺耳,而且一閃一閃的燈光教安一色幾乎睜不開眼睛。

「刺激吧?」駱希討好地說著,他強勢地把她拉來觀賞猛男秀。

「你還真的做了。」強迫別人的作風似乎沒有太大的改變。她會不會太快原諒他了?

「妳喜歡對吧?我記得當年還在念『天佑高中』的妳,對猛男型的男學生一直很感興趣的!」在吵雜聲中,他得放大音量才能把話傳進她的耳朵裏。

這種丟臉的事他吼什麼吼?

況且,她當年是為了氣死走優雅路線的黎眩,才會故意擺出欣賞魁梧壯男的嘴臉。沒想到駱希竟然也搜集到這種資料,他會不會太可怕了點?

「我還知道妳跟黎眩分手了。」駱希意味深長地笑了。「就在我出國沒多久發生的事情,對不對?是我同學告訴我這件事的,黎眩甚至還登報搞了一篇作廢宣言,想必當時一定狠狠地傷害到妳了吧!」

她沒吭聲,因為頭痛起來了。

駱希冷冷地又道:「黎眩會這麼做我一點兒都不意外,因為我比誰都瞭解他的個性,他本來就是個很懂得保護自己的人,明明是他主動追求妳,可妳不理他,他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居然就用那麼殘忍的字句傷害妳,好保全他的尊嚴──」

「別說了,我不想談這件事,別說了!」吵死了!

「對不起,我又失言了。我是不應該在妳生日的時候談論這種殺風景的事情,我們還是關心猛男秀吧!」

「矮~」

尖叫聲差點震破屋頂,耳膜都快破了。

「搖阿搖礙…搖來搖去、搖來搖去……搖搖堯搖搖噎…」表演正式開始,舞臺上的猛男開始做出火辣辣的動作。

嘶!猛男唰地一聲,將衣服撕開來,露出壯碩的肌肉。

「哇~~」尖叫連連,樂聲高亢,連現場的男性觀眾也吹起哨子猛助興。

「脫、脫、脫……」

「矮~矮~」

抽氣聲四起,安一色也跟著倒抽了口涼氣,因為壯碩的猛男在現場高亢的安可聲中愈搖愈厲害了。

「要不要在猛男的褲頭裏塞紅包?」駱希突然給了她建議。

嚇8不、不要!」

「很刺激對不對?」

不對、不對!她咬住下唇,卻不敢說出心中的恐懼。

一群腹肌抖動,臂肌碩大,手毛、腳毛、胸毛一叢叢的壯男,其實是很恐怖的!

但是現場激情的氣氛卻熱到最高點,駱希也突然拿了一條手帕遞給她。

「給妳,拿去。」他道。

「給我手帕做什麼?」她一頭霧水。

「擦鼻血用的。」

「擦鼻血?」她差點翻白眼,立刻把手帕還回去。「不用了,我才沒那麼激動!」

駱希終於發現了她的無奈,不解地道:「一色,妳是不是不喜歡這場秀?」

她連忙扶著額際,虛弱地道:「不是不喜歡,而是我的頭……突然有點暈……」還是想辦法開溜吧!

「暈?」駱希又忍不住笑了。「就說妳太興奮了嘛,妳還不承認。好吧,我送妳回去。」他伸手要扶著她。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不用你扶。」她努力擠過人群,往俱樂部的大門而去。

駱希一邊閃過人群,一邊追她。

「妳走慢一點兒,妳不是頭暈嗎?」

「所以我要儘快到外頭吸呼新鮮的空氣啊!」她腳底抹了油似地,溜得飛快。

「慢一點……」

「我先走了!」她已沖到馬路邊,並飛快攔下一部出租車。「謝謝你的招待,我明天白天還要上課,先回去睡了,拜。」喀,關上出租車門,吩咐司機快點開車。

迅速地,出租車馳騁而去。

駱希目送出租車飆走,久久後,若有所思地喃道:「看來妳還是不能接受我的好意……沒關係,來日方長,等妳回到藝廊後,我再好好地跟妳聊聊。」打定主意後,駱希也攔下一輛出租車,絕塵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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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腦袋真的痛起來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殘留在耳膜裏嗡嗡亂叫,而猛男跳舞的影像也像是生了根似的,一直在她腦袋裏團團轉。

冷靜、冷靜!得先讓腦子冷靜下來!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太急了,她居然碰見了駱希,那個有病的學生。雖然經過四年的時間,雖然他「病情」發作的方式和以前不太一樣,但他其實是比過去還要可怕的,看他執意要為她慶生,還強迫地帶她前去欣賞猛男秀就知道了,真是可怕呀!

她還要再回到「池畔藝廊」工作嗎?

可是「池畔藝廊」是目前臺灣最棒、最優秀的展示場地,也是她學習的好地方,尤其馬淩先生又對她很照顧,而且,還是最有可能遇見「他」的地方……

啊!她在想什麼啊?竟然又在期待能見到黎眩,神經病啊!當年是她要求他閃遠一點兒,還要求他公告與她分手的消息,怎麼這種時刻又懷念起他來了?

安一色輕輕歎了口氣,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她到底在眷戀什麼啊?真是莫名其妙!杏眸不經意地抬起,卻頓時僵住!

「嚇!」今晚的第二個驚奇!

不、不會吧?是幻影、肯定是幻影!因為老愛胡思亂想,結果跑出幻覺來了。

安一色一瞬也不瞬地瞪看正前方,凝視著前方那道優雅的身影,那道在腦子裏閃映過千萬回的影子……幻覺跑出來了,只是,這抹幻覺會不會太真實了點……

「妳在看什麼?」震撼心弦的聲音低蕩而出。

幻覺居然會說話?!安一色的雙眸愈瞠愈大。

「妳在幻想我是猛男嗎?」磁嗓依然清晰地劈進安一色的耳膜裏。「小心一點兒,妳的口水快要流下來了。」

「口水?」她重重一震,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擦擦嘴角,順便捏了下自個兒的臉皮。呀,會痛,所以不是夢。定眼再瞧,前方的身影並沒有消失,這麼說來,他不是幻覺,也不是假人,而是真真實實地站在她面前,真真實實的……

「黎、黎眩。」她喃喃著。

「嗨,好久不見,妳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猛男,也愛對他們流口水。」他低聲笑道。

她卻驚駭極了。

「你、你知道我剛才去看過猛男秀?!怎麼會?怎麼可能呢?」錯愕的她慌亂地開始亂走,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哪里知道腳底突然感覺一陣濕滑,當意識到自己似乎踩到狗屎時……已經來不及了。

「哇!」安一色慘叫一聲,腳底一滑,整個人趴下去,猛然間,她記起四年前也曾發生過同樣的狀況。

一雙手臂適時地伸了過來。

安一色反射性地抓祝

「呀!」但她太緊張了,用力過猛,亂抓的雙手用力一扯,當場把黎眩的襯衫鈕扣給扯下了好幾顆,而且整個身子也跌進他的懷抱裏。

安一色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兩人間的距離近得可怕……不,沒有距離,應該說是黏在一起了,她的身子正貼服在他極富彈性的軀體上。

並且,她可以清楚地瞧見他平滑的肌理……好、好誘人喔!她的呼吸盈滿他的氣息,一股熱氣已經從耳根子竄燒到臉上了。

「沒事了,沒摔跤,也沒跌進狗屎堆裏。」低沈好聽的磁性嗓音持續在她的發頂上飄揚著。

她呼吸、又呼吸,卻將他的氣味全都吸進了心坎裏,並且發現自己居然像只八爪魚般地纏住他,還把他的襯衫鈕扣全都扯掉,一副準備辣手摧草的狠樣,她不禁又一震。

我的天哪!

「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意識到自己的醜態,安一色尷尬地跳了開去!太丟臉了,都是「它」的錯!安一色狠狠瞪住害她出糗的「罪魁禍首」──果然是狗屎!氣人,到底是哪戶人家養的狗狗在巷子裏便便也不清理,害她一時間腿軟……不,是滑倒啦!

「給妳。」黎眩突然遞了條手帕給她。

她一呆。「手、手帕?你給我手帕做什麼?」

「怕妳噴鼻血,給妳擦的。」

「什麼?」她快昏過去了,黎眩是學了天眼通還是有了順風耳,怎麼說出跟駱希一樣的話?「我又沒怎樣,幹麼噴鼻血?」雖然她剛剛差點就噴出鼻血來,因為他的胸膛遠比那群猛男還要吸引人。

「我以為妳需要。」他微笑道。

「胡說!」安一色趕緊撇過臉去,不讓他看見她窘迫的表情,還冷下聲音道:「對了,你不是應該待在巴黎,怎麼回臺灣來了?而且還出現在我家巷子口。」她從未預期到四年後會在自家門口前再度與他相遇。

「我路過。」他回答她。

「路過?你家又不住在這附近,怎麼個路過法?」她被他的說辭給逼出了好奇心。

「誰說我不住這附近。」

她瞪大雙目,不敢置信地說道:「怎麼可能?真的假的?你哪時候在這附近買了房子?你少開玩笑了啦!」

「就這麼不歡迎我當妳的鄰居?」

心重重一跳!難不成他真的搬到這附近來了?不、不行,怎麼可以8可是,如果你真的住在這附近,那麼我豈不是會常常看見你?」不要啊!

「大概吧。」

「不行、絕對不行!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呢?不行、不行,你不可以讓我常常看見你,不行的!再說,你這種做法不是在自打嘴巴嗎?黎眩,你沒忘記吧?四年前你刊登了作廢啟事,清清楚楚地把我跟你之間的關係切割得乾乾淨淨,既然已經決定要離得遠遠的,你又怎麼可以在四年後跑來當我的鄰居呢?」

瞧著她驚惶失措的表情、聽著她心慌意亂的言語,黎眩忍不住輕輕一歎,道:「看來那篇作廢宣言,妳並沒有仔細讀清楚,更沒有用心去體會我句子裏的涵義。」

「拜託!一字一句都淺白得不得了,我怎麼會沒看清楚?我可是一字不漏地讀了一百遍,也把你的意思分析得清清楚楚了。不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去計較你那過分的用詞遣字,什麼腿軟、什麼躺下來的,很差耶!但我能體諒你的心情,知道你放狠話都是因為我逼你公告周知,所以你生氣我也認了。」

黎眩凝視她的深眸一瞬也不瞬的,聽完她的話後,他更確定她沒有細讀那篇作廢宣言,也沒去體會他文字裏的意義。不過也不用意外,這就是她的個性。

「一色,妳就這麼不喜歡看到我?」他笑笑問著。

「既然已經分道揚鑣了,就是陌生人、就該井水不犯河水、就該──」

「放心。」他打斷她的叨叨喃絮。「我不過是在這附近買了房子,偶爾可能會經過這條巷子罷了,我沒有意思天天站崗堵妳。」黎眩回道。

聞言,她的心卻狠狠地被撞了一下,好痛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可以……」她的聲音愈來愈虛弱。「我們再打個商量好了,在我上下班時間,你最好都別露臉,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會有機會打照面了。」

「可以,我樂意配合。」他答得乾脆。

她的心卻擰得更厲害了。「那好……就這樣……我走了。」她轉身。

「安一色。」他突然喚道。

「不是說要裝作互不認識嗎?」說歸說,她離去的腳步卻很自然地停了下來。

「就是為了讓協議可以進行下去,我才不得不交代妳一句,麻煩妳儘快離開『池畔藝廊』,辭掉那份工作吧!」他突然丟出了個奇怪的要求。

她疑惑地回頭。

「你連我在『池畔藝廊』工作都知道?」他未免也太神了吧!

他淡淡一笑,道:「臺北就這麼丁點兒大,想知道妳的上班地點並不困難。」

也對,只要跟鄰居探聽一下,就可以知道她在哪里上班了。黎眩是不可能學她的德行,用「偷偷摸摸」的方式查知他的下落。

「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我離開『池畔藝廊』?」對於他的要求,她無法理解。

「妳就這麼喜歡在駱希手下工作?怎麼,妳忘了四年前的往事了?」

「呃……」

「妳有自信可以應付他?」

當然沒自信!經過四年時間,駱希的「病況」好像變得更嚴重了。

「想通了的話,明天就去辭掉工作吧!」黎眩再次說道。

安一色愣了愣,緊接著,濃眉卻慢慢皺起來。「不,我不辭職。要比可怕,你比駱希還要恐怖一百倍。」沒來由地,她就是想要跟黎眩唱反調。何必聽他的?她又不是他的奴隸。

「是嗎?」

「是!」不聽、不聽,沒理由聽陌生人的建議!

「好吧。」他也不堅持。「就隨便妳吧,我只是好心給妳建議罷了,妳若不聽,我也無權阻止,只是到時妳可不要巴著我向我求救。」

「什麼?」她怎麼可能巴著他!

黎眩 勾起唇片,卻沒說什麼,直接轉身走人。

「喂──唔!」她猛地摀住自己的嘴巴,如果喚住他,豈不是變成是她主動靠過去?呼,差點上了他的當。

安一色就這麼看著他慢慢地消失,好久後才覺得自己的下唇好痛,原來是快被自己的牙齒給咬爛掉了。

她在幹什麼呀?在煩惱什麼呀?他們是不可能再見面的,今晚的碰面只是場意外罷了-…既然如此,為什麼她會覺得好不安?為什麼?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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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為什麼要來臺灣?而且還選擇跟『池畔藝廊』合作?有這種必要嗎?對你而言,這根本是屈就嘛!憑你的實力以及知名度,該找尋的是具備國際知名度的藝廊才是,怎麼也不該選擇在臺北啊!」柔美的聲音裏有著濃濃的不解。謝法柔正努力想說服當事人改變心意。「即便我只是個經紀新手,可是這種淺薄的判斷力任誰都有,『池畔藝廊』在臺灣雖然有特色,他們也有走向國際化的決心,可是它畢竟與你的身分不相配啊!」

安一色跟馬淩在飯店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總統套房,此行的目的是來拜訪住在總統套房內的超級貴賓。在他們抵達時,房門並未關上,所以裏頭那位女孩子不滿意的言論也就清清楚楚地傳進了馬淩和安一色的耳朵裏。

那位女子的口氣雖然溫柔,可是她對「池畔藝廊」的不屑也很直接。

這番話讓安一色跟馬淩的臉色都沈了下來。

「你跟『池畔藝廊』合作,不會得利的。」

不贊成的女嗓音繼續傳了出來。

安一色忍不住附在馬淩耳畔,悄聲地道:「馬先生,他們就是你積極想要籠絡的畫家嗎?是誰啊?你一直神秘兮兮的,不肯透露對方的身分,但是感覺上他們的態度似乎很高傲耶!」安一色原本有意要辭掉「池畔藝廊」的工作,為的就是要避開駱希的糾纏,哪知道被黎眩這麼一激,她立刻又改變主意了。

她並沒有遞出辭呈。

況且這兩年多來,馬淩先生對她愛護有加,不僅讓她有機會學習到更多,甚至還讓她隨意運用藝廊的資源,因此她不能、也不好辜負馬淩先生對她的疼惜。至於該如何應付駱希?……就且戰且走吧!

她留下來了,並於今日陪同馬淩先生一同來到君怡飯店,和他口中的國際知名畫家商量合作的事宜。

「我們進去吧!」馬淩當機立斷地決定。用直接溝通的方法,總比「聽壁腳」來得有效果許多。

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房內的談話。

安一色隨著馬淩走進總統套房,放眼一瞧,瞧見了住在這裏的貴客──

黎眩?!

而另一名女孩,她雖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卻覺得她的面孔好熟悉……對了,她想起來了!這個女孩曾經出現在黎眩的畫中,黎眩還親口承認這位女模特兒非常愛慕他。

他們在一起了?

她本人果然跟畫像一樣的美麗,而且是一種雍容華貴的美麗,高雅的氣質中又帶著點精明幹練的氣韻,難怪黎眩不再把她當成一回事,並且願意配合她的要求。

「黎先生。」馬淩忍著不悅,先和他握手,他明白自己得罪不起擁有世界級知名度的黎眩。「你好,謝謝你撥冗見我。」他可是排了好久的隊伍。

「請坐。」黎眩道,看到瞪住謝法柔的安一色,直接介紹道:「這位是謝法柔小姐,是我的助理。」

「她是安一色。」馬淩也立刻介紹她的身分。「她是我的助手,而且不僅是助手,我認為她將會是繪畫界即將誕生的一顆──」

「我只是顆驢蛋。」安一色瞬間回神,也打斷馬淩的話。她知道他要稱讚她是一顆「明日之星」,可是她承受不起啊!

謝法柔眼睛瞪得大大的。怎麼會有女孩子說自己是一顆驢蛋呢?

「安小姐怎麼會這樣貶低自己呢?小心交不到男朋友。」

安一色修長的身形帶著一股野性氣質,配合著濃眉大眼,很難讓人把她跟藝術界搭在一塊兒,只是,馬淩似乎很欣賞她。

「我喜歡自己的個性,至於交不交得到男朋友,我無所謂。」眼珠子忍不住瞄了眼黎眩。想不到馬先生神秘兮兮想要合作的對象,竟然就是黎眩。這下子怎麼辦?這算不算是主動跟他扯上關係?

黎眩的視線未與她有任何的交會,他信守承諾,當作不認識她,兩人只是陌生人。

他又做到了她的要求,但,為什麼濃濃的失落卻籠罩著她?她痛恨這種感覺。

「看來安小姐的個性很大而化之,這樣的妳有能力與馬淩先生幫黎眩做好展出方面的規劃嗎?」

謝法柔的疑惑打斷了安一色的冥想。

馬淩回道:「兩位大可放心,我有把握讓黎先生的展覽變成口碑,而且,我還會讓黎先生得到相當的報酬。」他有十足的把握會成功。「本藝廊的營運理念不僅是為了傳達藝術文化的觀念,另外,也要讓畫家與藝廊同時都能賺到錢。」他有別於一般藝術界只唱高調的做法,努力找尋兩全其美的方式。要知道藝廊一旦經營到破產,一切的夢想也都會變成空談。

謝法柔聽著,也思索了起來。

「看來,你並不會因循傳統,你的觀念很新鮮。」「池畔藝廊」似乎不會墨守成規。

「如果兩位能到本藝廊參觀,經由我更詳細的說明後,一定可以更加瞭解我們的經營理念的。」

安一色也加入說服的行列。「馬先生的執行能力在臺灣藝術界是備受尊崇的,請你們不要小看他的執行力以及決心。」安一色開始反擊謝法柔先前的不敬之詞。

謝法柔柳眉一皺,道:「但是……」

「我想要的,正是相輔相成的效果。」默不作聲的黎眩終於開口了,而且是同意馬淩的說法。

謝法柔沉默了,又想了一想後,才禮貌地回答道:「好吧,我答應去做深入瞭解,不再排斥與你們合作。」她做出了退讓。

謝法柔還這麼年輕,可是她的行事手腕卻是有條有理,不卑不亢的態度證明她的未來大有可為。

果然是有本事才能待在黎眩身邊,成為他的左右手。

安一色忍不住又看向黎眩,這回,兩人的視線對上了。

「妳還有話要說?」黎眩微微一笑。

她一顫,連忙否認。

「沒有、沒有,我沒有話說。」連忙把視線調開,不想讓人看出兩人是舊識。

黎眩站起身,走向安一色,這個動作又惹得她心驚膽戰了起來。黎眩他……他走過來幹什麼?該不會又有什麼「驚人之舉」了吧?

當黎眩和她擦肩而過時,他用著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道:「放心,我說過放開妳,就不會再找妳麻煩。」

安一色僵住!

黎眩走進臥室裏拿了份文件後,又返回客廳,在走向馬淩時,又故意繞到安一色身邊,再度用著唯有她聽得見的聲音道:「只是,請妳不要自己靠過來。」他輕輕警告。

什麼?什麼?她哪有靠過去?她現在出現在他面前只是個意外啊!

發傻的安一色呆呆地看著黎眩把手中的文件交給馬淩,聽他說道:「我有一份展覽企劃書,麻煩馬先生看看內容,也請針對我的要求與法柔磋商,然後規劃出一份展覽企劃案來。」

馬淩立刻應道:「你放心,『池畔藝廊』不會讓你失望的。」看來他有很大的機會可以跟黎眩合作!若能得到這個機會,「池畔藝廊」就可以往國際舞臺邁進一大步了。「午餐時刻到了,請兩位賞光到樓下餐廳用餐,我已經訂好位子了。」

「挺會做公關的嘛!」謝法柔不得不佩服馬淩的好脾氣以及對小細節的用心,這就是洞察力驚人的黎眩會想要跟「池畔藝廊」合作的原因之一吧!

「兩位請。」

一行四人走下樓,前往餐廳。

故意走在後方的安一色儘量拉開與黎眩之間的距離。不能太靠近他,千萬千萬不要又變成是自己靠過去的。

而謝法柔不知怎麼回事,竟也故意放慢腳步,選擇與她並肩而行。

「妳對黎眩有什麼看法?」謝法柔忽然問著安一色。

安一色倏地神經緊繃。謝法柔該不會看出他倆認識吧?

「沒、沒有看法。」她立刻跟黎眩「劃清界線」。

「是嗎?」謝法柔古怪地瞄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妳居然可以對黎眩視若無睹。」冷冷一笑,這種沒眼光的女孩,只能渾渾噩噩地過一生吧!

「為什麼不行?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他那麼耀眼,就算置身在人群中,第一眼看見的也必定是他!他的光芒就宛如太陽般的閃亮,妳怎麼漠視得了呢?」謝法柔露骨地表示出對黎眩的傾慕心情。

「可是他的耀眼與我無關啊!」安一色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再說他太閃亮了,站在他身旁,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就會被他四射的光芒給刺死。」

聞言,謝法柔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下子總算確定安一色的「無知」了。

「妳說得也沒錯,想跟他站在一塊兒,先決條件就是必須與他匹配。」

「是啊!」

「那麼,妳認為我適不適合跟他站在一起?」謝法柔直接問著她。

安一色不想考慮地立刻點頭道:「適合、太適合了!」呃,頭點得太用力了,脖子好痛。

「如果我跟他站在一起,肯定會被媒體封為金童玉女的!」謝法柔露出自信的笑容。

安一色疑惑了,怎麼感覺謝法柔是想要受到眾人的膜拜,才跟黎眩交往的?那愛情呢?她跟他之間有愛情嗎?如果沒有,黎眩不就很可憐,被人利用了?

「安小姐?」她又在發什麼呆?

呀,管他的,反正又不關她的事,她幹麼替黎眩緊張?他若被謝法柔利用,也是他活該。

「我也喜歡欣賞俊男美女並肩而站的畫面。」

她的回答換來謝法柔的嫣然一笑。

「請坐。」馬淩招呼貴客入座,四個人開始點餐。


吃了七分飽後,馬淩找到空檔,開始把他經營藝廊的理念以及對藝術圈的期許跟黎眩做了更詳細的分享。這期間,謝法柔也表達出相反的看法以及意見,安一色則是在一旁靜靜地聆聽,儘量不吭聲,怕的是又被黎眩說成是自己主動靠過去。

最終結論,黎眩對馬淩是欣賞的,這回的合作案很有機會促成。

安一色自然希望馬淩先生能夠如願,不過,她更希望自己能夠躲過這一劫。

自打嘴巴的事情可千萬千萬不要發生在她身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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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吃完午餐返回藝廊後,馬淩立刻回到辦公室,好半天過後才又現身,但天色已經暗沈了。

「小娟,一色還在藝廊嗎?」馬淩問道。

「我在。」回答的是安一色本人。為了與黎眩合作,她知道馬先生忙翻了天。她身為馬先生的助理,又怎能先行離開?所以她一直待在藝廊裏,等候馬先生的下一個指示。

「一色,能不能請妳幫個忙,把這份企劃書和合約草稿帶去給黎眩 過目?」馬淩請托道。他急著返回辦公室就是為了擬定企劃案以及合約書,打鐵要趁熱,絕不能讓黎眩這尾大魚溜了。

「要我去找黎眩?」她嚇了一大跳!怎麼會讓她去呢?

「有問題嗎?」

「我……這……」怎麼辦?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不方便是不是?」馬淩體諒地道:「沒關係,那我自己跑一趟好了,就麻煩妳留在藝廊等候駱先生過來,他一到,妳就先向他報告關於和黎眩合作的過程以及細節。早先我為了不讓消息洩漏,連老闆都保密,但駱先生已經回國,而且跟黎眩的合作關係也往樂觀方向發展,是到了可以告知的時候了,就麻煩妳向駱先生做個簡報。」

「駱希……不,駱先生要來藝廊?」多日不見,她原本還在慶倖自己的幸運,以為他又出國了。

「駱先生決定在臺灣居住一陣子,這些天忙著整理行李,所以延到今天才進藝廊。」

安一色立刻說道:「我去送文件給黎眩,至於跟駱先生報告一事,還是交給馬先生你來做吧!」與其跟駱希「談話」,她情願去跟黎眩「打仗」。「我現在就把企劃書和合約書帶去飯店給他過目。」

「黎眩現在不住在飯店,我剛剛跟他通過電話,他回老家去了。」馬淩微笑道:「這樣最好,至少可以先避開謝法柔。」那女孩雖然年輕,卻有著強烈的主導欲望,雖然黎眩不一定會聽從她的意見,但老是有人從中作梗也很麻煩。

「黎眩回到陽明山上的別墅去了?」安一色脫口而出。

「妳怎麼知道他的老家是在陽明山?」馬淩疑惑地問道。

「呃……猜的啦!有錢人不都住那種高級住宅區嗎?啊,已經不早了,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我現在就把文件送過去。」差點就洩漏了秘密。

「麻煩妳了。」

「不會。」

「還有……」

「還有什麼?」

「不管黎眩開出任何條件,妳都要小心應付,以不得罪他為前提。」

言下之意,是要她卑躬屈膝。

「我知道了,我會儘量、儘量不得罪他,不得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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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沒來過,這棟大別墅依然被照顧得極好,像是宮殿般的閃閃發亮。

在傭人的帶領下,安一色走進白色大門,通過綠樹掩映的花園,也看到了主屋前的游泳池。

「請這邊走。」傭人帶著安一色進入主屋。

從一樓玄關望過去,別墅的高貴氣息和四年前一模一樣。

「少爺在三樓的起居室,麻煩妳上樓後往右邊走,第三間就是起居室,請妳自己上去。」傭人指路道。

「我知道了,謝謝妳。」她早就見識過黎家這棟寬敞而且豪華的大別墅,希望這回不會迷路了。

她按照傭人的指示,順著樓梯走上三樓,向右邊走,通過回廊,東看西看後,終於找到了起居室。

門是開著的。

坐在白沙發椅上的黎眩俊雅得像是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王子。

「妳來了。」他微笑著。「馬先生說妳會送資料過來。」

心臟怦怦狂跳。不要緊張呀!不能緊張啊!可是……她的手卻一直發抖。

「是……是啊,馬先生要我把企劃書和合約書送來給你過目。」深吸口氣,安一色在黎眩的注視下走進去。還好,沒跌倒。 恭敬地把企劃書和草約放在他的桌上後,她又道:「請你看完後跟馬先生聯絡,就這樣,我告辭了。」她立刻轉身要走。

「真糟糕,妳怎麼又主動來找我了呢?」黎眩充滿興味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逼得她不得不為自己解釋。

「我是奉上司之令,不得不來。是奉命,奉命的!聽好,我絕非主動,我是不可能主動再來找你的,你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她用著抖顫的聲音,再三強調道。「我的工作完成了,告辭。」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起居室。

衝衝沖、跑跑跑、快逃快逃……

奇怪了,剛剛好像沒有經過這條走廊礙…這裏是一大片的玻璃牆面,可以欣賞到室外的紅花綠葉。雖然現在是夜晚時分,可花園裏的燈光除了映照花蕊外,還穿透玻璃牆,讓屋子裏也變得燈影輝煌。

美麗極了,可惜她無心欣賞,急著找出路。

「奇怪,大門是在哪個方向呢?」走快一點、再走快一點!這棟別墅實在太大了,她現在應該到二樓了吧?

「往左邊走。」突然,黎眩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他怎麼跟來了?

安一色充耳不聞,只依靠自己的方向感找尋出路,只是,她的方向感失靈了,她再度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大門就在前面。」指示又來了。

「不關你的事!」她忍不住回道。

「妳若往右邊跑,可是會沖進我的臥室裏。」

懂了,他想用欺敵戰術。

「你少唬我,我才不會上當!」她就偏偏要往右邊走,硬是推開一扇門。只是,她一推開門後,立刻就後悔了。 果真是一間臥室。

這間寬敞的臥室寢飾以白色做為主調,搭配法式的衣櫃、櫥櫃以及沙發椅,看起來溫馨又典雅。

「真是你的房間。」她倉皇地轉身要逃,但是黎眩已經倚靠在門邊,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你讓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她叫道。

「我會讓妳走的。」他慵懶地道。

「真的?」看來時間果然沖淡了一切,四年沒有交集,他與她,再無「罣礙」。

安一色咬住下唇,準備走出去。

黎眩的聲音卻又傳來。「我是想讓妳走,也不希望再和妳碰上面,可是,現在卻有個大麻煩。我若跟『池畔藝廊』合作的話,我們就必須常常見面,妳能接受這種狀況嗎?這也就是我先前要妳辭職的原因了。」

她愣祝的確是如此。

「如今唯一可以躲開我的方式,就是請妳離開『池畔藝廊』。」他挑眉道。

「辭職?」他又一次唆使她離開「池畔藝廊」。

「怎麼?很為難嗎?妳就捨不得離開『池畔』?是什麼原因讓妳無法走人?」他慢慢地走向她。

安一色下意識地往後退,想避開他。「沒、沒有為什麼,我喜歡這份工作,所以才捨不得走。」

「這麼單純?」他步步進逼。

「就是這麼單純。」她一直退、不斷地後退,但她已經退無可退,都被逼到床畔了。「黎眩,你不要再靠過來了!別再走過來了!」她忍不住制止他。雖然身後白色的柔軟大床看起來彷佛很舒服、很好睡的樣子,可現在不是躺下來的時候啊!

但就在她恍神的一瞬間,黎眩俊逸的容顏已經距離她不到十公分了。

嚇!她倒抽口氣,卻把他獨特的氣息給吸進心底深處,反射性地又往後一退,腳跟卻踢到床板,重心不穩,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哇!」她往軟綿綿的白色大床倒了下去。

砰!

躺平。

看她躺在床上,黎眩 勾起唇角,站在床畔,彎下腰,俯視著她驚慌失措的小臉蛋。

「一色,妳又為我躺下來了。」又輕又柔的磁嗓震得她心臟狂跳。怦怦怦……

「我哪有!你又在擴大解釋了,我是失去重心才會不小心躺下來的!」她急著挺起身子,卻差點跟他靠過來的俊臉貼個正著。「哇!」又倒回床上去。

黎眩笑了。「妳又為我躺下來了。」

安一色驚駭地看著愈來愈靠近她的俊臉,萬一……萬一他也藉口腳滑,這麼一趴,那豈不是會直接壓住她?!

「黎眩,你──」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門口,突然響起一道訝然聲。

「謝法柔?」安一色愣住,看見謝法柔站在門口,她逮住機會,立刻滾下床。

躲開黎眩了!但,她卻無法辨識現在的心情是失望還是解脫?

此時此刻,她只能對謝法柔假笑。「妳、妳好啊!」外帶一聲招呼。

謝法柔柳眉蹙起,仍舊不解地問道:「安一色,妳怎麼會躺在黎先生的床上呢?」剛剛的景況像極了獵豹準備吃掉小白兔的樣子,但詭異的是,小白兔卻是一臉享受的模樣!奇怪了,怎麼會這樣?黎眩的品味不可能會降低到這種程度的啊!

「妳別誤會,請聽我說!」安一色連忙解釋道:「我是不小心摔到床上,黎先生正要拉起我時,妳就出現了,事情很單純,請別想歪了。」謝法柔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出黎宅,可見他們的關係是非常的親密。

「我並沒有多想,是妳太緊張了。」謝法柔斜睨她一眼,調侃起她來。

「是、是嗎?」呵呵……原來是她太過自以為是了……

謝法柔冷冷一笑。安一色本來就是個上不了臺面的野丫頭,粗粗魯魯的個性會弄出這種「畫面」來,倒也不必太過驚訝,而黎眩會幫她一把更是沒啥好奇怪的。

「不過我還是想奉勸妳一句,女孩子家舉止不莊重,是會貽笑大方的!」她訓斥她。

謝法柔根本看不起她,所以字字句句裏都是對她的教訓,安一色明白,卻也只能忍氣吞聲,誰讓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不過,我還是不懂,妳為什麼會在這裏?妳跟黎眩很熟嗎?」謝法柔對於她現身在黎眩的私人別墅裏感到不解。

「不不不,我們不熟悉,一點兒都不熟悉,我只是奉命送文件過來罷了。」她脫口說道。

「送文件?送什麼文件?」謝法柔臉色一凜,追問道。「為什麼馬淩先生是找妳出面跟我們交涉?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人嗎?」

安一色嚇一大跳,連忙搖頭否認。「不是這樣的!馬淩先生怎麼可能看輕兩位呢?妳誤會了。」她反射性地向男主角求救,可黎眩已經退到一旁涼快去,執行著「互不認識」的約定了。

見狀,安一色突然難過了起來,可是互不相識不就是她的要求與希望嗎?既然黎眩做到了,她傷心個什麼勁兒呀?

「法柔,妳找我什麼事?」不吭聲的黎眩這時候開了口,他的出聲也讓安一色稍稍喘了一口氣,她快被謝法柔給逼到語塞了。

謝法柔又睨了安一色一眼後,才看向黎眩。

「我是來跟你商量和『池畔藝廊』合作的問題,只是,看來『池畔藝廊』並不怎麼在意我,竟然跳過我,直接找你接觸,所以,我已經不知道還有沒有立場對合作案提出意見了。」她表達出不滿。

糟糕!惹火謝法柔了。這麼一來,會不會讓合作案告吹呀?畢竟謝法柔是黎眩的心上人,得罪她連帶地會讓黎眩對「池畔藝廊」產生不滿。

「法柔,妳想太多了。」黎眩淡淡地道。

謝法柔也輕輕回道:「也許是我年紀輕,不被信任,所以才……」

「不是這樣的!」安一色想要解釋。「馬先生他只是──」

「夠了!」黎眩打斷她的話。「安小姐,妳請回吧!」他下逐客令。

糟糕!完蛋了!全搞砸了!從黎眩的態度就可以判斷出來──馬先生的努力全白費了!

「請聽我說!」安一色打算先安撫謝法柔,否則黎眩一旦為女朋友出頭,合作案肯定會告吹。

「安小姐,請回!」黎眩卻道。

「可是……」

「安小姐,」謝法柔看向她,眼神充滿著輕蔑。「其實妳不必多說,因為我也不想聽!若真要解釋的話,就請馬淩先生過來跟我溝通。」

安一色頓時住了口。是啊,憑她的地位和立場,是沒有資格跟她說話的。

「妳可以走了吧?」黎眩又一次下逐客令。

就在這一瞬間,安一色感覺到他唇畔的嘲笑:勸妳快走偏不聽,結果自取其辱了吧!

「等一等!」謝法柔冷冷的阻止聲突然傳來。「我改變主意了!既然安小姐想跟我談談,那我就聽聽她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她決定給安一色一個教訓!

「法柔,妳過來!安小姐,妳請回去!」黎眩卻命令著,而且口氣不善。

黎眩的不耐煩終於讓兩姝安靜下來,不敢再造次。

「好吧,那、那我走了。」安一色不敢逗留,快速地走出臥室。

「出門後向右走,轉個彎就會看見樓梯,可以直通花園,大門就在不遠處。」黎眩指示著習慣在黎家別墅迷路的安一色如何離開。

安一色不敢吭聲,悶著頭快步走,不敢回頭再看一眼,就怕看到了被嫌棄的臉色。

謝法柔看向他。「黎──」

黎眩打斷謝法柔的話。「原則上,我答應跟『池畔藝廊』合作。」極快地,他說出了決定。

謝法柔臉色一變,卻也不敢多言。

「我明白了,我會按照你的意思。」她清楚他的性格,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那好,後續問題就交給妳處理。我累了,妳也該回家休息了。」

「好的。」謝法柔輕輕應了聲,退出黎家別墅,準備繼續跟馬淩打一回合約戰爭。雖然她仍舊無法理解黎眩的決定,可是她還是會繼續替黎眩爭取最佳權益。因為,這不僅是展現自己實力的機會,更可以因而得到黎眩的重視。她知道自己是最棒的,也唯有她才能匹配得上黎眩。

唯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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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安一色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想到謝法柔看見她躺在黎眩的床上卻毫無反應,這只證明了一件事──她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中,完全不認為她有勾引黎眩的本事。

事實上也是如此吧!

尤其黎眩還要求她離開黎家,這代表著他最後選擇了支持謝法柔,看來「池畔藝廊」跟他的合作案岌岌可危了。

這下子該怎麼跟馬淩先生交代呢?怎麼辦?

整夜,安一色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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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安一色硬著頭皮、頂著一雙熊貓眼前往藝廊,準備跟馬先生報告這則不幸的消息。

但,在她走進辦公室之前,卻先一步聽到裏面傳出來的討論聲。

「要跟黎眩合作?」駱希問。

「是的,一旦和黎眩合作,對『池畔藝廊』的知名度絕對有正面的提升作用。」馬淩向他報告擬定的計劃。「這件事情原本該在昨晚就向你報告的,不過你臨時取消約見,我又聯絡不上你,才會延遲到現在。」

「沒關係,現在知道也無所謂。既然我爹地把藝廊交給你管理,就是信任馬叔你的專業能力,你的任何決定我都沒有意見,也傾全力支持,你就放手去做吧!」駱希當然清楚黎眩目前在國際藝術圈的名望,畢竟他倆曾經是「蔚藍學園」的同學,而且仇怨也是在當時所結下的。四年前,他看不起黎家,更不以為黎眩擁有藝術才華,沒想到他卻在短短的四年間急速竄紅,甚至還揚名國際畫壇,真不知道那些人的鑒賞力出了什麼問題。

只是,黎眩的成名既然已經成為事實,他也只能忍氣吞聲,並且把握機會,利用他的名氣來為自家的藝廊奠基。

「謝謝您原諒我的事先保密。」沒有怪罪他秘而不宣的做法,教馬淩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過,在辦妥黎眩的畫展後,我有個重要工作要交代給你。最近我簽了一位新生代畫家,也打算力捧他,在『池畔藝廊』展完黎眩的畫作後,你立刻安排這位新畫家接手後面的檔期,並且全力支持,把他的名氣打響出來。」

「是的。」少東既然交代了,他自然得遵從。

「對了,一色呢?」駱希問道。

「她……她在門口。」馬淩一轉頭,恰巧看見她。

駱希看向她,笑了。

「一色,妳來得正好,我有事找妳。」他喜孜孜地說著。

「喔。」不知在開心個什麼勁兒?還是跟他拉開點距離好。雖然從他「強押」她去欣賞猛男秀後,是沒有再出現什麼奇怪的舉動,可他「神經兮兮」的本質應該沒有太大的改變吧8找我有什麼事?呃,應該是不重要的事情吧?那好,我們還是先解決眼前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是關於黎眩的,他──」

「一色,妳做得很好!黎眩一大早就跟我通過電話,他決定跟我們合作了!」馬淩開心地搶話。

「啥?!」安一色愣祝

「我還想問妳是怎麼一回事呢?昨夜才剛送草約和企劃案去給他過目,怎麼他就立刻答應要跟我們合作了?妳是不是跟他做了什麼溝通?」

「溝通?我……」她還是無法回神。

「怎麼啦?」

她牽強地笑笑,道:「沒什麼。黎眩答應要合作,真好,他答應就好,這樣就對藝廊有了交代……」她胡塗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她還以為無望了呢!不過黎眩既然答應簽下合約了,她也別多嘴再重述昨日之事了。

駱希也很滿意地說:「妳做得很好,幫藝廊立下了大功勞,我很開心。只是,他為什麼會答應呢?」他倒是想問問其中的原由,藉此探究安一色是怎麼看待黎眩的。

「黎眩自然是認為跟『池畔藝廊』合作才會成功,所以才同意的。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選擇對他最有利。」她回道。

駱希又道:「我聽馬叔說,黎眩跟謝法柔連手讓妳吃了不少苦頭──」

她搶話道:「這事不重要,總之他答應了,我們就是勝利者。現在該要研究的是,如何讓這次的畫展成功,為『池畔藝廊』打造記錄。」

「好……」駱希也樂意改變話題。安一色口口聲聲都在維護藝廊的利益,對黎眩挺不屑的。看來,四年前的作廢宣言狠很地傷透了她,她是徹底地把黎眩摒除在心房之外了,這現象對他而言可是好事一樁。「我們把重點擺在如何利用黎眩的知名度為藝廊創造價值。」他看著安一色,露出了抹討好的笑容。「還有,等黎眩的畫展結束後,我會送妳一個大驚喜。」

「驚喜?什麼樣的驚喜?」她暗驚。駱希又要出什麼鬼主意了?

駱希神秘兮兮地道:「先不告訴妳,等時候到了,妳就會明白。」

「我不想等,能不能麻煩你先透露?我現在就想知道。」她可不想被他嚇死。

「不好。」他繼續丟出神秘兮兮的笑容,還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就是要妳心裏有著懸念與期待,到時候答案一揭曉,妳才會比現在開心一萬倍。」

才怪哩!她只覺得好可怕!駱希的神情分明像只心懷不軌的大野狼。那個驚喜到底是什麼東西,她才不敢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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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用咖啡。」

「謝謝。」

馬淩的笑容一直沒有中斷過,而對於兩位貴賓,也絲毫不敢怠慢。

待一番寒暄過後,謝法柔也不再客套了,直接轉入主題上。

「我仔細研究過馬先生所擬的企劃案了,我跟黎先生對你的安排都很滿意,在你的規劃之下,我想是可以為黎先生開發出更多的畫迷來。而廣告與宣傳預算的排定以及使用方式,我也沒意見。」她終於不得不承認馬淩的能力確實高竿。不過,她先前對「池畔藝廊」的排斥也沒有錯,不就是因為她的挑剔,才能讓馬淩更加用心嗎?說到底,她才是鞭策者與勝利者。

馬淩松了口氣,道:「謝謝妳的稱讚,謝小姐年紀雖輕,但在這幾次的交談中,我同樣也感受到妳在經紀人的這個身分上,表現得相當出色。」

「是嗎?」謝法柔淡淡一笑。她早就知道自己本事驚人,不需要別人多嘴。

在一旁悠閒地啜飲咖啡的黎眩完全沒有任何表示,但謝法柔相信他跟她是站在同一陣在線的。

叩叩!敲門聲響起。

「請進。」馬淩道。

門一開,露出安一色焦躁的小臉來。

「怎麼啦?」馬淩問著。

「馬先生。」安一色朝他招了招手,把他喚到身邊後,附在他耳畔道:「糟糕了!楊律師昨晚送來的合約書不見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不得已之下,我打了電話麻煩楊律師再重擬一份,可是楊律師現在不在事務所,她的助理已經幫忙找人了,可是現在怎麼辦?怎麼跟謝法柔說?」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馬淩也傻眼了,他請來兩位貴客就是為了簽約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合約書明明就放在櫃子裏的,可我找遍了整間辦公室,就是找不到!」

「是不是合約書出了問題?」謝法柔問道,耳尖的她聽到了幾句話。

「呃!」她的耳朵也太靈了點吧?

「合約書不見了是嗎?」謝法柔瞄著安一色的表情,忍不住搖起頭來。「我跟黎先生是從百忙中撥空過來跟『池畔』簽合約的,這麼重要的程序現在卻出了差錯,你們這麼粗心的辦事方式,又讓我開始放心不下了。」她露出一副「早知道會出問題」的表情。

安一色面紅耳赤,尷尬地道:「請兩位等一下,我馬上去處理這件事,請等我一下!」說完後,她立刻奔了出去。

「到底是怎麼辦事的?」謝法柔忍不住又搖搖頭。與她相較起來,安一色的愚蠢真是令人受不了,果然是一株上不了臺面的野草。

「黎──」她回首,卻看見黎眩站起來,往門口走去。「你去哪兒?」她錯愕地問。

黎眩回頭,疑惑的表情彷佛謝法柔問了個白癡問題似的。「不是要去簽約?」

「可是合約書不見了呀!」

「那就走一趟律師事務所。妳不是說我們趕時間嗎?那就別耽擱了。」說完後,他走出去,留下不明所以的馬淩與謝法柔。等到謝法柔回過神追出去時,黎眩已經開著車子飛馳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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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安一色攔下出租車,報上律師事務所的地址後,催促著開車的胖司機趕路。「麻煩你開快一點好嗎?我趕時間!」

「好,沒問題,看我的!」體型圓滾滾,塞滿整張駕駛座的胖司機爽快地回應。他的外號叫「臺北一陣風」,多年來開著小黃橫行臺北街頭,可是通行無阻,開遍天下無敵手呢8妳坐好了!」咻,油門猛力一踩,飆過黃燈。

「哇!」安一色嚇一大跳,胖司機車子也開得太猛、太狠了吧?

「看我的厲害!妳坐穩了!超級大轉彎──」

「哇!」安一色白了臉,緊緊抓住椅子。司機回轉後開始蛇行,一輛接一輛地猛超車。

他的開車技術十分勇猛,難怪拜託他開快時會兩眼發亮,一口氣就答應下來。

可是……她現在好後悔!

她是急著趕去律師事務所,可是,在這種狀況下萬一出了車禍、賠掉性命,那可不是一個衰字了得啊!

「司機先生!不、不用了!我……我不趕時間了!麻煩你開慢一點兒、開慢一點……」

「來不及了!」

「啥?」

胖司機突然驚恐地道:「我慢不下來啊!」

「什麼?,為什──哇!」

砰!

尖叫聲與車輪磨地的聲音同時響起,接著,衝撞聲驚天動地地響徹臺北街頭!轟隆一聲巨響後,出租車終於停了下來。

「啊!痛!痛、痛……好痛喔……」安一色在撞車的一瞬間,雙手緊緊護住腦袋瓜子,而且全身縮在後座上,這才減緩了衝撞時的力道。

一會兒後,安一色慢慢地探出頭來,驚惶地問著首當其衝的胖司機道:「你、你……你有沒有怎麼樣?還好吧?」

「啊啊礙…還、還好……礙…」噢,腰好痛!肯定扭到了。

喀!

後車門突然被打開來。

是救護人員嗎?他們來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安一色抬眼一瞧,看到車門外的人時,大吃了一驚!

「你……黎、黎眩?!」他怎麼會在這裏?

黎眩冷寒的面容在瞧見她吃驚的表情後,終於稍稍緩和下來。

「妳沒事吧?」他的問話依然緊繃。

「我……還好。」奇怪,他幹麼擺出一張生氣的臉孔?拜託,出車禍的人是她耶!他氣什麼啊?

「我扶妳出來。身體可以動嗎?」黎眩伸出手,謹慎地問明她的狀況。

她咬了咬下唇,道:「可以。」把手伸出去,交給他。

黎眩立刻彎身將她抱出出租車外,並且住另一輛車子走去。

「等一等!喂,先生!你也救救我礙…」一百五十公斤重的司機看見有人挺身相救,也哀聲祈求道:「麻煩你也抱我出去吧!救救我,我被塞得好難過礙…」

「你等救護車!」黎眩冷冷地撂話。

「礙…我的腳被夾得好痛!喂……抱我出去、救我出去啊!喂……先生、先生──」

黎眩壓根兒不理會身後的求救聲,只抱著安一色回到自己的座車。

一路上,安一色又成為被注目的焦點。 被大帥哥抱住,羨煞了一群圍觀的女性,扼腕的她們好氣沒有搭上那輛出事的出租車,然後被這位帥到爆的帥哥搭救。

「我送妳去醫院做檢查。」黎眩把她放在副駕駛座上,說道。

「不、不用了!我沒事,不必上醫院了!」呃……腳踝怪怪的,但她不想說。

他頓了下,道:「不去醫院,那我送妳回去。」黎眩望著後視鏡,掃了眼因撞上電線杆而凹毀的出租車車頭,眸光森冷。

當他親眼目睹車頭撞上電線杆的那一剎,差點沒肝膽俱裂,那抹恐懼滋味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嘗到的,幸虧她人平安,否則的話……

冷厲地再掃過那輛出租車一眼後,黎眩踩下油門。

癱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安一色看著行車的方向,愈想愈覺得不對勁,似乎有什麼事給忘了……「等等!我不能回家,我還不能回去!我得去律師事務所,我的合約書還沒處理!對了,你怎麼會在車禍現場?你不是該待在藝廊等我把合約書拿回去嗎?」

「我沒時間等,決定跟妳走一趟律師事務所,車子就跟在妳後面,親眼看著妳搭乘的出租車撞上了電線杆。」那一剎那的驚恐,他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

「……原來如此。」她還以為他有心電感應,臆測到她會出車禍,才會現身出來英雄救美,原來,是她想太多了,他不過是在爭取時效而已。

「到家了。」黎眩慢慢地把車停進停車格。

安一色卻賴著不動。「我不是說還不能回去嗎?你開車送我到律師事務所吧,咱們還是把合約的事情定下來,以免又節外生枝。」

他看著她。「怎麼,妳很怕我跑掉?」

「我……」她斂下眼,不敢直視他咄咄逼人的眼眸。

「放心,我不會跑掉。」悅耳的磁嗓傳來他的保證。

聞言,安一色莫名地感到渾身燥熱,總覺得他的話裏似乎包藏著另一層涵義。

呀,討厭討厭!她想到哪里去了嘛!黎眩只是在談公事而已,她怎麼能夠自行演繹他是在對她許下承諾呢?

「妳就安心地返家休息,這紙合約,我絕對會簽下的。」他慎重地允諾她。

「你說的喔!」心一喜,安一色抬起眼面對他,迎上那兩道深邃的眸光,她差點沈醉了。

「是,我說的,我保證。妳可以安心回家休息了吧?」

她點點頭,道:「好。」打開車門,右腳一著地,一股疼痛卻倏地襲上心窩。「呀!痛!」她縮回腳。

「還是讓我送妳上樓吧!」黎眩乾脆下車,繞到她身邊。

「不用了!」她緊張地拒絕他,嘗試再踩地。「嘶……好痛礙…」

「就別再逞強了。」黎眩不容她拒絕地直接扶起她,小心翼翼地把她帶回位於三樓的安家。

倚偎在他身上,安一色情緒緊繃。

打開家門,進了屋。又跟他同處一室了,而且這種情況還是由她自己製造出來的,並非黎眩糾纏她。

「家裏沒人?」黎眩把安一色安置在沙發上,問著。安宅的樣子跟四年前一模一樣,只是氣氛變得冷清許多。

她回道:「現在家裏就我一個人住,我爸媽跟朋友合夥到南投開民宿賺錢,我弟現在念高中,住了校,也在學畫,每天都很忙碌,只能偶爾回家一趟。」

「這麼說來,這屋子裏就只剩下妳跟我嘍?」他意味深長地說著。

「是、是呀……」心跳的速度不自覺地加快起來。「你回去吧,萬一讓謝小姐知道我跟你同處一屋,她會誤會的。」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跟法柔走在一塊兒的?」他不理會,反倒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還突然問她這個問題。

安一色的身體顫了下,不自覺地咬住下唇。她承認,她很想知道,可是卻不敢開口追問,因為她沒有資格啊!

她沒開口,黎眩卻主動答道:「在我出國後沒多久,就在巴黎遇見了法柔,她也在法國留學,還選擇了藝術方面的課程,這四年來,更對藝術經紀產生興趣,積極地要加入這個行業。」

「於是你就跟她結伴遊走各國,一邊談戀愛、一邊兼顧學業與工作,演起夫唱婦隨的幸福戲碼來。」她啞聲接道。

「妳羡慕了?」他突然一問。

她嚇一大跳。「為什麼這麼說?」

黑眸瞅住她不放。「因為我發現妳非常 顧忌謝法柔,甚至還很怕她。」

安一色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哇,好痛!倏地又跌坐回去,可她顧不得疼痛,為自己辯解更重要。

「黎眩,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對她有所顧忌,也不是害怕她,而是尊重。我尊重她的專業,尊重她是你女朋友的身分,所以才會對她避而遠之。」她不斷地解釋著。「我怎麼敢忘記你們是一對,而且還是郎才女貌、珠聯璧合的金童玉女呢……」

「好酸的口氣,我愈聽倒愈覺得妳似乎在妒忌法柔呢!」

「我妒忌?!我……咳咳咳……我妒忌?咳……呃……」被口水嗆到,她狂咳,而且一時忘記,右腳又踩了地,痛得她哇哇大叫。「咳咳咳……痛痛痛!我怎麼會妒忌呢?我妒忌個什麼勁兒呀?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幹麼去妒忌謝法柔?我又沒有這種資格,礙…痛痛痛……」

「但我總覺得妳把法柔當成第三者在討厭。」

「冤枉啊!」她又跳起來。嘶……好痛8胡說!你胡說八道,你亂給我扣帽子!我怎麼會把謝法柔當成第三者呢?跟你交往的人是她,我才是局外人耶!」

「既然如此,那妳的眼睛為什麼紅了?」黎眩問她。

「我眼紅?」她一驚,立刻揉著眼睛。「一定是腳痛的關係啦!我腳痛,痛到流眼淚了。」她一蹦一蹦地跳到櫃子前打開抽屜,找出眼藥水要點上。

「不是心虛?」黎眩卻沒有停止對她的諷刺,還把話愈說愈重。

「你夠了沒?別一直誣賴我!」

「我沒有誣賴,我倒覺得像是說中了妳的心底事,把妳給嚇哭了。」他看著她濕潤又紅透的杏眼道。

「你又胡說了!誰說我在哭?你沒看見我剛剛點眼藥水嗎?我剛才點了眼藥水消腫!」她拚命搖晃著手中的藥水瓶證明。「這是眼藥水!我點了眼藥水,你看到的是眼藥水,才不是淚!不是淚……」

「那串淚珠已經滑落到妳的唇邊了。」他輕歎道。

「你給我閉嘴!」她咬牙迸話。

「要不要我幫妳擦掉眼淚?」他起身。

「不要靠近我!」她的聲音粗嗄到不行,她的心糾結到痛了。

沒錯,她是嫉妒謝法柔,但她不能也不敢承認。怎能承認呢?當初是她自己放棄黎眩,四年過去了,她以為自己會遺忘的,但,他的身影卻盤踞得愈深,根植得愈厲害!怎麼會這樣?她也不明白啊!

她閉了閉眼,逼自己鎮定下來。「好了,到此為止了。我沒事,你可以回去了。我想睡覺,你可以走了。」

「要不要我扶妳回房間?」他的唇瓣悄悄地勾起一抹微笑。

「不用你扶!」她拒絕道,一步一步吃力地走回臥室,上床,拉起被單就蒙頭蓋住,悶聲趕人。「你回去吧!快走、快走、快走──」

「真要我走?」

「快走!」她吼,用盡全力地嘶吼道。

四年前,黎眩傷了她的尊嚴,所以她強勢地趕他走。

四年後,她又同樣地為了自己的尊嚴而趕走他。

但,兩者之間的心情不一樣,心態也不同了,她比誰都明白的。

四年前的她,驕傲又自大,是以拒絕者的姿態面對著黎眩。

四年後的她,則是不敢面對自己既羡慕、又嫉妒的心情──

丟臉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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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安一色這段時間會夜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哪怕在睡夢裏也會煩惱與掙扎吧!

想到這裏,黎眩不由得笑了。這個彆扭女孩終於得正視自己的感情了。

當年他決定以時間換取空間的做法果然正確,他所預期的答案果然顯現出來了!

回溯當年,他若是執意與一色糾纏下去,那麼性格強悍、鬥起氣來什麼都不顧的她,最終只會把他推到天邊外,並且再沒有挽回的餘地。

這也是他四年前當機立斷地決定放手的原因。他要讓她喘口氣,讓她在沒有他的日子裏重新思考,思考與他之間的感情、思考與他在一起的得與失。反正他們都還年輕,有得是時間可以消磨。

四年過後,他再度現身在她眼前,並且故意讓她面對謝法柔,果然,一色慌了、亂了,而且無法漠視對他的感情。現在的一色,驚慌不已。

接下來,為了讓她「覺醒」,也到了該下「重手」的時候了。

「在想什麼?」謝法柔端著咖啡過來,溫柔地放在茶几上。她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向來都是被傭人服侍慣的,誰敢勞駕她動手泡咖啡?唯獨對黎眩,她卻非常樂意伺候,因為跟他在一起就會有面子,也才能立足於頂點之上。「覺得開心吧?這次的畫展果然空前成功。因為不曝光策略所營造出來的神秘感,不僅吸引了更多畫迷對你產生注意力,也讓畫迷在觀畫的同時用心去體會你畫作裏的意涵、你作畫時的心情,以及你想傳達的意念。黎眩之畫在這十天裏,儼然成了焦點話題,成為全臺灣談論的重點。」

「是啊,這回的畫展確實辦得相當成功。」黎眩啜飲著咖啡,臉上並未有得意之色。

「雖然我當初並不看好『池畔藝廊』的能力,但馬淩也算是及格了。說到底,也是靠我把每一項細節都仔仔細細地做了安排,才能讓他把任務順利完成的。」她想證明的,是她厥功甚偉。

「辛苦妳了。」他笑了笑。

「為了你,再辛苦也無所謂。」謝法柔坐下。「我可不像『某人』,只會搞破壞。」她嘲弄地一笑,還直搖頭。「我真是不明白,馬淩怎麼會選擇她當助理?一個連簡單工作都做不好的助理,要來何用?那天她把合約書搞丟了,結果說要找律師處理,卻是一去不回,直到今天畫展都已經結束了,也沒再見她出現過,看樣子她是逃避責任,躲起來了。」

安一色車禍受傷後就在家中休養,因為她的腳傷需要一段時間復原,而她受傷的原因除了馬淩與他外,沒人知道。應他的要求,馬淩讓一色休假,並且保密不對外公佈。

雖然馬淩不明白他為何會特別關注安一色,但沒敢多問。況且,對「池畔藝廊」而言,只要能順利與他合作就夠了。

「妳很不欣賞安一色?」他看著法柔不屑的眼。

她冷冷地笑:「我沒有不欣賞她,而是從頭到尾就沒把她放在心上。」她看著他一臉深沈的表情。「倒是你,對她……似乎特別的關注。」她提出疑問來,即便覺得不應該,也認為黎眩的品味沒那麼低,可女性的直覺還是警告她──情況有點兒詭異。

「妳不是說下午兩點有記者要做專訪嗎?」黎眩忽然改變話題,問道。

「是的,午餐過後我們就直接去報社。」她答道,笑了。看他一點兒都不想談安一色,可見得是她多心了。

「那走吧!」他起身。

「現在時間還早。」

「我們先去接個人。」黎眩卻逕自走出門。

「接人?接誰?」謝法柔急忙拿起包包,跟著出去。

黎眩沒回答,只是一徑地走,謝法柔無奈,也只能跟著他的腳步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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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車子駛進巷子,停妥車,坐在後座的謝法柔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這是哪里?環境感覺好老舊。」舊式的公寓住宅讓她看得好不舒服。

「我不是說了要來接人。」他關掉引擎,下車。

「你到底是來接誰啊?」謝法柔追問著,心底那股不踏實的感覺重新蔓延開來。倏地,腦子閃過一個念頭,她旋即瞪大眼睛。「你該不會是來接安一色的吧?」一定是!會住這種平民住宅的,只有安一色8為什麼要來接她?你沒忘記你是黎眩吧?你可是世界知名的畫家耶,怎麼可以紆尊降貴地來接一個小職員?這算什麼?」

「妳要不要跟來?」黎眩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轉進了公寓樓梯。

「我當然要跟著你,因為我必須阻止你!」謝法柔隨著他的腳步上樓,在抵達三樓安宅時,快一步擋住了他的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她的聲音沈了下來。

「按門鈴啊!」黎眩微笑,手指摁下了鐵門邊的門鈴。

「你──」

啾啾啾~~

這些天來一直待在屋裏發呆的安一色聽見門鈴聲,看了看表,十一點半,是誰上門造訪?她從貓眼瞧見門外的身影時,整個人呆祝

是黎眩!他怎麼又來了?她不是趕他走了嗎?他不該又出現在她面前,但是他此刻卻站在家門外。怎麼辦?該不該開門?該不該?

「安一色應該沒臉見人吧!」謝法柔見鐵門老半天不開,偷偷松了一口氣,不過也懊惱安一色怎麼奪取了黎眩的注意力,而且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你理她做什麼?我們快走吧,等會兒還有專訪在等著你耶!」

黎眩又按了一次門鈴。「我就是來接她一起去接受訪問的。」

「你要帶安一色去接受專訪?!」謝法柔的聲音忍不住揚高,她太震驚了。「為什麼要讓她去?她憑什麼分享勝利?憑什麼?」

「憑她是安一色。」黎眩掃了她一眼,又按了下門鈴。

「正因為她是安一色,所以才沒有資格!」她維持優雅的態度跟他分析道理。「眩,你說,安一色做了什麼可以稱之為功勞的事情了?她的作用不過是遞茶水、送文件罷了!再說了,她連送文件的工作也做不好。你沒忘記吧?她連合約書都能搞丟,還差點誤了大事耶!這種員工也能分享功勞?太過分了吧!」

「法柔,如果妳認為這回的畫展是空前的成功,那麼,安一色就是最棒的幕後功臣。」若非她,他不會回到臺灣;若非她,他不會找駱希旗下的「池畔藝廊」談合作;若非她,謝法柔口中的榮耀便只會是一場虛幻。

聞言,謝法柔錯愕到不行。「你說幕後功臣是她?眩,你的說法讓我既傷心、又意外!我無法理解,你的論點是從何而來的?畫展的成功再怎麼樣都輪不到安一色來搶,她那個人根本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愈說口氣愈陰狠。「而你,你竟然吹捧她,還要帶她去報社接受訪問?!你不擔心她會鬧笑話嗎?到時候她要是說了什麼可笑的話或是做了什麼可笑的行為,你的面子要往哪里擺啊?」

唬!空氣突然震起強烈波動,安家的鐵門被人用力拉開,安一色橫眉豎眼的臉蛋露出來。

「謝小姐!就算妳再不喜歡我,也不用在我家門口嚷嚷,把我說得這麼無能吧?」安一色再也忍不住地對她嗆聲。她原本不想出現,打算讓他們主動離去的,可是謝法柔竟然在她家門口出言攻擊,而且態度是那麼的惡劣,她如何忍耐得了?「我真有這麼差勁嗎?畫展的成功,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而且黎眩邀請我去接受專訪又如何?我就不能見人嗎?」

謝法柔還真的從上到下地打量著她,然後冷冷地道:「是,妳是連站在黎眩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妳就這麼看不起我?」怒火不斷地竄燒起來,她的理智已經被謝法柔一絲絲地摧毀掉了。

「妳有什麼地方能讓我看得起的?」謝法柔繼續諷刺她。「我就是不明白,黎眩為何堅持要找妳?能跟黎眩一起享受光環的人,就只有我!」

「哈!妳以為妳是黎眩的女朋友就可以這麼囂張嗎?告訴妳,又不是只有妳當過黎眩的女朋友,沒什麼了不起的!」安一色脫口反諷。

「妳在說什麼?」

「我說,當過黎眩女朋友的人又不是只有妳一個!妳囂張個什麼勁兒?」埋藏在體內的慓悍之氣終於炸開來了。

謝法柔瞪著她,異常平靜地道:「沒錯,主動投懷送抱往黎眩懷裏鑽的女性很多,但是黎眩明白誰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所以,他曾經跟誰交往過,又為誰動過心,我太清楚了。他看得上的就只有一個人,但絕對不會是妳。」

「哈哈哈!這只表示妳的情報不夠靈通,妳回家重修情報學吧妳!」安一色嘲諷她。「告訴妳,我就跟黎眩交往過!」她挑眉瞪她。

「妳?」

「對!我,就是我!」

謝法柔被她的說法給嚇了一大跳,愣了許久後,才慢慢扯出僵硬的笑容,道:「我看妳是瘋了,想當眩的女友想到瘋了吧!居然自稱曾和黎眩交往過,妳怎麼敢說這種話啊?」

「為什麼不敢?因為這是事實!難不成只准妳跟他談戀愛,別人就不行?」

「妳是沒資格!」

「呵呵呵……真不好意思啊,他就偏偏看上我呢!」她愈說愈犀利。

謝法柔猛地看向黎眩,不明白地問道:「你為什麼不解釋?為什麼就這樣縱容安一色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她說她曾經是你的女朋友耶!」

「我並不在乎她這麼回答妳。」黎眩斂眼,深沈地回道。

「你不在乎?」謝法柔臉色大變。「你怎麼可以不在乎?這種侮辱性的說辭,你居然不介意?況且,我絕不相信你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看上安一色!」

「其實,我就是在第一眼看上了她。」黎眩輕柔的回答讓謝法柔僵住,也讓安一色愣在當常

安一色開始後悔了,她用翻舊帳的方式來反擊謝柔法實在太不妥了,可是剛才嘴巴卻控制不了,嘰哩呱啦地說個不停,結果現在黎眩也承認了這件事。怎麼辦?她該怎麼收拾善後?

謝法柔完全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亂了,徹底地亂了!她無法思考,更無法接受黎眩的承認。

安一色想「力挽狂瀾」。

「謝小姐?」她喚她,但對方卻動也不動,像座化石一樣。

「謝法柔?」安一色再喊一次,但她還是置若罔聞。

安一色看見她近乎癡呆了的模樣,怒火頓時散去,驚覺到自己剛才說了不該說的話。

這下子怎麼辦才好呀?

「我會查清楚的。」謝法柔突然「清醒」過來,腰杆一挺,瞪向安一色。

安一色重重一震,瞬間,她知道自己又被「盯」上了。

謝法柔轉過身,走下樓,離開安家。

她雖然走了,可是驕傲的姿態卻明白地宣告她的不認輸以及還有下文。

安一色望著空蕩蕩的樓梯口,不禁喃喃念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在搶玩具……」

「不錯啊,吵完了,也搶贏了,感覺很舒服吧?有沒有一吐怨氣的快感?」黎眩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倏地,安一色感覺到黎眩似乎是故意帶著謝法柔前來激怒她的,她是不是掉進了他所設下的陷阱裏?

可惡,她很可能中計了。

為了驗證心中所想,安一色轉而質問他。「我剛才吵架的對象是你的女朋友,我甚至把你的……把你的女朋友給氣走了,你怎麼不去追?最奇怪的是,你居然縱容我把過去的事情全都給掀出來,你應該要否認跟我交往過才對啊!謝法柔才是你的正牌女友,你怎麼捨得讓她受委屈?」

「我什麼時候說過謝法柔是我的女朋友來著?」黎眩反問她。

安一色頓時啞口無言,被他的反問給嚇傻掉。

「妳說,我哪時說過她是我的女朋友了?」他咄咄逼人地再問一次。

記憶倒帶。……沒錯,他的確從來沒有承認過謝法柔是他的女朋友,從頭到尾都只是她一徑地認定。

她傻傻地說道:「如果謝法柔不是你的女友,那她是用什麼身分陪在你的身邊?」

「我們不過是互相利用的朋友罷了。」他回答。

「互相利用?」好毒的說法。「你們是怎麼互相利用來著?我看你老是跟她黏在一起,這樣的關係怎麼不是男女朋友呢?」她無法理解。

「我說不是就不是。」

「那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妳想知道,那就慢慢想吧!不過,妳現在得先跟我走一趟。」他忽然攫住她的皓腕。

「走?去哪兒?」

「做專訪。」握住她的手,將她帶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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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啪嚓、啪嚓……

鎂光燈持續不斷地閃爍著。黎眩真是怎麼拍,怎麼俊俏。打從被迎進報社的貴賓室開始,他就被一對又一對的眼珠子給鎖定祝每個人都想伺機跟黎眩見個面、握個手,哪怕只是點個頭都好,要是能夠幸運地跟他談上幾句話,那簡直是要樂翻天了。

一道道陶醉的視線不曾從黎眩身上移開過,就連最專業的大牌女記者也是一樣。

「謝謝黎先生接受我的訪問。」女記者笑得可甜了。他們是臺灣第一大報,所以有機會拿到這回的專訪,而且整場訪問下來令她相當的滿意……雖然有些職員一直從門縫偷偷張望裏面的情況,搞得她有些緊張。

「唉呀,糟糕,咖啡都涼了,我幫黎先生重泡一杯好了。」呵,只有她能跟黎眩靠得這麼近,其它人就閃遠一點吧!

「還是由我來吧!」從角落突然冒出來的女職員搶著要替黎眩服務。

女記者瞪住同事。「不用了!我來就好。」

「我來!」女同事不退讓,因為這是得到黎眩青睞的好機會。兩個人就為了該由誰來替黎眩服務而杠了起來。

站在一旁發呆的安一色對眼前的「拉鋸戰」視而不見,她依舊陷入發生在她家門口的「驚異事件」。

她想不透啊!如果不是男女朋友、如果只是互相利用,那又與她何干?為什麼偏偏要選在她家門口把話給挑明白?

啊!黎眩的真正用意會不會是回來報仇的?這是他的一套計劃,言情小說常常這麼寫的!

可是……如果這只是報仇的戲碼,為什麼要拖到今天才開始進行呢?

想想他回臺灣後,雖然一開始曾裝作不認識她,不過那是為了順應她的要求,並非黎眩的錯。

而後,她曾好幾次不小心破壞了他與謝法柔之間的關係,卻也沒見他動肝火,最後甚至還答應跟「池畔藝廊」合作。

尤其在她車禍時,他的關心更教她心窩暖烘烘的,她當時好想好想撲進他的懷中呢!

如果這是一種報復手段的話,那麼,她私心希望黎眩能天天報復她……

哇哩咧,她又在亂想什麼啊!

安一色滿心滿腦都被這個問題給困擾住了,因此對眼前的爭執視而不見。

「妳不是很忙嗎?」女記者的聲音大了起來,王牌記者的氣焰終於嚇退女職員,也驚醒呆滯了好一會兒的安一色。

「黎先生,不好意思哦,讓你見笑了,我立刻幫你重泡咖啡。」女記者堅持要親自為他服務。

「啊,不行啦!不行、不行……」安一色連忙迎上前。聽到「泡咖啡」這三個字,她立刻就要接手工作。她是以黎眩助理的身分來到報社的,這些雜事她當然要做。「還是我來幫黎先生泡咖啡吧!」

女記者變臉了。趕走一個又迸出一個,什麼意思啊?幹麼老是跟她搶?「不好,來者是客,還是由我來吧!」

「一色,妳就別搶了,讓他們服務就好,妳過來這邊坐。」黎眩喚著她,示意她坐到他身邊去。

女記者以及一干工作人員皆有志一同地望著安一色。這女孩不是個小助理而已嗎?黎眩怎麼把她的地位拉抬得這麼高?居然還打算讓報社的王牌女記者替她服務耶!

「一色,過來。」黎眩再度示意。

「呃……不好吧?」安一色尷尬地拒絕。

「沒關係,報社的工作人員既然都這樣客氣,妳就坐下來享受頂級咖啡的味道吧!」黎眩還讚揚他們一番。

女記者忍著氣,道:「是啊,我去泡咖啡,我來就好。」她還是決定親手服務,等會兒她倒要看看這名女助理有沒有膽子喝下她親手泡的咖啡。

不久後,女記者端來兩杯香味四溢的熱咖啡。安一色哪敢讓她服侍,連忙要接手。「還是我來吧!」

「不用,妳坐著就好,妳可也是個貴賓呢!」女記者瞇了瞇眼,突然心念一動,想試試這安一色在黎眩眼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啊!」

端著盤子的手突然一晃,安一色見狀,急著想上前幫忙,然而託盤卻從女記者手中滑出,一翻,盤上的兩杯咖啡就這麼潑灑在安一色的藕臂上。

「呀!」安一色倒抽一口氣,卻不敢喊痛。兩杯熱咖啡淋在身上並不是鬧著玩的,但現在不是惹風波的時候。她忍著痛,還急著要拾起盤子。

「對不起阿對不起啊,呃……」女記者突然踉蹌地退了好幾步,她被起身走過來的黎眩給嚇得想逃命。

黎眩並沒有痛斥女記者的粗心,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而那淩厲的目光卻足以把女記者嚇到心臟麻痹。

好可怕、好可怕……那眼神,彷佛在告訴她,她犯下的是滔天大罪,而且即將被他斬殺了!

「盥洗室在哪里?」黎眩拉著安一色走出會客室,問著門口的人。

「盥洗室……前面……左、左轉……」報社職員顫巍巍地指示方向,卻沒人敢帶頭領路,因為黎眩身上散發出來的陰狠氣息教人不敢接近。

黎眩立刻帶著安一色找到盥洗室,打開水龍頭,讓冷水在她的藕臂上沖刷。

「很痛嗎?」黎眩看著她,她一直沒吭聲,讓他弄不清楚狀況。「要不要上醫院?」

盥洗室裏,只有水流聲。

「安安?」

許久後,她終於開了口,喃喃地道:「好像……好像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會遇上攻擊。」

黎眩頓了頓,聲音也變得好輕、好輕。「我知道妳一向不喜歡這種感覺。四年前妳會拒絕跟我交往,不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她再度沉默了。

黎眩的聲音飄忽了。「又覺得我很厭、很煩,想把我趕得遠遠的了?」

她只是咬著下唇,沒吭聲。

他道:「好吧,如果妳覺得自己沒事,那我走,不再給妳惹麻煩。」

聞言,她的心卻重重地擰了起來。

「妳自己保重。」黎眩轉身。

「不要!」安一色猛地抓住他的手臂,而且抓得好用力。

「怎麼,妳是想再揍我幾拳好發洩心頭之恨嗎?如果妳想的話,那就打吧,畢竟我又為妳帶來了大麻煩。」

誰想打他呀!她怎麼會打他呢?看著自己發顫的雙手,她喝令自己要鬆開,但……她放不掉呀!濃濃的不舍與不甘心盤踞著心頭,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緒反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她恍惚地道:「我知道現在拉住你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而且還是一種自打嘴巴的行為。我是很想放開你,也應該要放開你,如果我不想再面對麻煩,如果我還要面子的話,那就應該放手讓你走,只是、只是……」

「只是突然感覺到捨不得,因為跟我在一起的感覺也挺不錯的。」溫柔的磁嗓緩緩地響起,替她接了話。

她一怔,臉色又青又紅的。

她當年啥都不管地就趕走他,還對他的家世不屑一顧,對他的縱容更是覺得煩擾。而現在……她的心情確實出現了變化。是四年的分離,讓她了悟當年的幼稚與無知。不容否認地,在重逢的那一剎,她有一種失而復得的快樂感覺。只是,為了面子、為了自尊,她要求他作戲,要他裝作不認識她,而當黎眩真的做到時,她卻又覺得好心痛。

想一想,自己原來是那麼的虛偽以及可笑。

「當時的妳年紀畢竟還協…」黎眩的話忽然在她耳畔回繞起來。

「你說什麼?」

「我說,十六歲的妳天真無邪、自尊心強,而且又不服輸,所以我的糾纏當然會成為妳的夢魘。」

他居然這麼說?他竟然把過錯往自個兒身上攬?

猛然間發現,黎眩正在為她找理由,在找可以讓她走的下臺階。

「四年前的我讓妳既生氣又莫可奈何,對不對?」他勾起她的下顎。

她說不了話,只能凝視著他的面容,凝視著比以前還要俊美的容顏,凝視著此時對她充滿著忍耐以及包容的臉。

他柔聲又說:「妳應付不來當年的種種狀況,氣急敗壞的妳當然不認為跟我在一起會是個好主意,或者會是件快樂的事情。」

「你……你不生氣嗎?你不覺得我當年的做法很惡劣很過分嗎?」安一色心跳如擂鼓。他專注的眼神幽深又迷人,她看著看著,都快要沈淪了。

「不覺得,我只認為妳是拒絕瞭解我。」他綻露出最絕俊的笑容來。「現在,妳長大了,見識廣了,吃的苦多了,所以懂得感歎了,也開始明白原來有人幫忙、有人疼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黎眩的呢喃就像是催眠曲一樣,不斷不斷地纏繞著她。「我說得對不對?妳現在是不是認為有個人陪在身邊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好,而且……幸福……」語畢,嘴唇覆上她的櫻唇。

「是啊,是幸福呵……」安一色昏了、沈了、膝蓋發軟了。他的唇瓣吮吻著她的唇瓣,他的嘴吞噬著她的唇,輾轉地吸吮著。好柔、好甜、好舒服的滋味……

安一色無法拒絕他的親吻,也承認他的說法,因為這是她一直想著、念著的滋味,今天終於又有機會再度重溫了,她想再嘗一回、再嘗一回……

黎眩的唇移到她的額頭上,輕輕地摩挲著,隨後又往下吻了吻她的鼻尖,最後再度重鎖她的唇。這一回,是狂烈的激吻。

她更加暈眩、更加虛脫,整個人再也支持不住地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果然,有人陪在身邊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好,美好到讓她捨不得又讓這份幸福從指縫間溜走。

啪嚓!啪嚓、啪嚓……

閃爍的鎂光燈忽然襲來!意亂情迷的安一色嚇一大跳,相貼的唇瓣立即分了開來。

嚇!盥洗室門口竟然堵著一大群人!或驚、或怒、或惱、或怨……各種不同的情緒一一進入她的眼瞳,看來剛才的親吻全都落入他們眼中了……不,該說全被拍攝進相機裏頭了……

「啊!」她驚駭地摀住嘴!猛然憶起,這裏是報社,是有著一大堆記者的報社!而她居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就這麼跟黎眩纏吻了起來。

完了、慘了、死定了……

黎眩的神情落落大方,一派無所謂的模樣。

只是,她沒有黎眩的勇氣啊!她想死,好想一頭撞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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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其實安一色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報社的,只知道等她回過神來,就已經站在自家門口了。

「怎麼辦?」她喃念著。相較於自己的慌張,黎眩的態度非常的悠然,立刻突顯出她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窮酸,這也讓她更驚慌了。「以後怎麼辦?接吻的畫面一定會上報,而且那個鏡頭一定會登上大頭條的,到時候你怎麼辦?我怎麼辦?你的面子要往哪兒擺?我的臉皮是不是厚到連子彈都打不進去了?」

他的笑容依然輕鬆,而且非常贊同她的說法。

「照片肯定會上頭條,而且標題一定會寫上『安一色吃回頭草』。」黎眩像是算命師一樣,把報社編輯會使用的標題都想好了。

「什麼?我吃回頭草?」聞言,她愣住,隨後立即理解黎眩會這麼說的原因了。四年前曾經發生過公告作廢的事件,以記者挖八卦的本領,必然會把過往的「記錄」通通挖掘出來,然後再大書特書外加加油添醋一番。「沒錯,以記者嗅八卦的本事,一定會把當年的事情再拿來大作文章的。」她頹喪地道。「這下子你和我的世界又要陷入瘋狂狀態了。怎麼辦呢?你說以後我們怎麼辦才好?」她已亂了方寸。

「很簡單啊,就看妳要不要繼續啃我了?」黎眩丟了記回答給她。

「啥?」她不懂。

「就是看妳願不願意吃我這株回頭草啊?」

安一色愣愣地看著他。他是什麼意思?然而,他只是笑了笑,旋即拉著安一色進了家門。

像縷游魂似的安一色開始發呆,像只小鴕鳥似地呆坐在陽臺前,瞪著對門的鐵窗,思索著這混亂的一切,以及……等待明天即將罩來的漫天風暴。

黎眩則像個沒事人似的,不是幫她張羅食物,就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她發傻。整個下午、整個晚上,她都在茫然中度過,甚至哪時候睡過去了都沒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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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安一色在床上翻了個身,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可也睡得好累好累,整晚惡夢連連,而且好像一直被一雙眼睛給鎖定住似的。

唰~~唰~~唰~~

什麼聲音啊?聽起來有點奇怪,但也有點熟悉……

「唔……」她又翻了個身。

唰~~唰~~唰~~

耳朵怎麼老是聽到這種筆刷聲?這聲音像是在畫畫……畫畫?有人在她床邊畫畫?是誰?

她倏地睜眼,彈坐起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鋪上,記憶一下子紊亂了。「我……我不是坐在椅子上發呆嗎?怎麼睡在床上了?」

「看妳累癱在椅子上,只好抱妳回到床上睡。」黎眩抬起頭,朝她丟了抹微笑。

「是你抱我回房的礙…」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她的體重會不會太重?黎眩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抱了一顆大番薯到床上去呢?她忍不住胡亂想著。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他回道。

「是嗎?」安一色尷尬地避開他的視線,暗暗地歎了口氣。她異常清楚,自己是愈來愈沈溺在他的氣息之下了。會如此,全是因為在報社盥洗室時與他的對話,那番言論深深地刺激了她!

四年前她憤慨地趕他走,四年後他卻是不計前嫌地回來找她,還為她找好了下臺階,讓她有臉再和他面對面。甚至,她開始肆無忌憚地貪圖著他釋放出來的幸福感,不僅精神上愈來愈想依賴他,連rou體都開始有了親密的接觸,她跟他接吻了,也被他抱了。

……她的臉皮果然厚到連子彈都打不穿。

「你在畫什麼?」眼角餘光瞄到他手中的圖紙,她好奇地問道,也慶倖自己找到了轉移尷尬的話題。

「畫妳啊!」

「畫我?」她湊過去一瞧,紙上果然有位「睡美人」。噢,稱自己為「睡美人」是噁心了點,可是,黎眩神乎其技的畫功確實把她的睡姿畫得極為生動,也挺美的。雖然眉心皺得有些緊,睡顏也充滿著莫可奈何,可就是那無奈的神情惹人心憐。「你……你幹麼畫我?」

「妳的睡姿讓我情不自禁。」

臉蛋驀然一紅,她低下腦袋,這才發現,她的衣服不是衣服……啊,她是說,她的衣服不是原先的那一套,已經變成睡衣了。

「天哪,我該不會是睡到昏頭,突然發癲,自己起來換衣服吧?」臉蛋紅到快爆炸了!

「不是,是我幫妳換上的。」

「是你?!」她愣祝

「有意見嗎?我又不是沒幫妳換過。」黎眩回答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你你……」她該生氣、該憤怒,可她卻只是赧然地一直絞扭著手指頭。怎麼生氣啊?況且這種事情確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可是……可是……可是要是被人知道我躺在你面前讓你作畫,一定又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軒然大波已經發生,也不在乎多一樁了。妳要不要看看今天的早報?」他像是獻寶般地把準備好的X報遞給她。

獨家新聞!鬥大的字體寫著──


安一色吃回頭草!


「我的天礙…」大大的標題,竟然跟黎眩的推測一模一樣。

「想不想生氣?」他問道,端詳著她的反應以及表情,意味深長地說著。「還是,想跟我打一架?」

「打架?」她怔了怔。他幹麼這麼說?

「我又讓妳變成頭條人物,妳因為我的關係再次成為焦點,妳心裏一定覺得很嘔吧?所以我才提議跟我打一架,這樣心情或許會比較舒暢些。妳要不要考慮考慮?」

她心裏嘔嗎?

如果此事發生在四年前的話,她肯定會氣到跟他大打出手。但此刻,她除了想哀嚎幾聲外,竟然沒有別的想法。

真的真的打從心底不氣他。

瞬間,她懂了,懂了黎眩撂下一句要不要繼續啃他這株回頭草的意思了。

如果她想要他,那麼這則緋聞根本不會造成任何殺傷力,她更不會生氣。

反之,她若不要他,那麼……

鈴~~

安一色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冥想,她也反射性地接起手機。電話是藝廊打來的,也許是報紙的新聞讓藝廊也大地震了吧,所以才會在一大早就急著找她。

她或許該趁這個空檔好好地思索要怎麼做選擇。

「馬先生。」是藝廊的馬淩。「喔,是,我去,我馬上就到。」三言兩語結束了談話,她鼓起勇氣先面對黎眩。「我現在要去藝廊,馬先生有緊急事情找我。」

「我陪妳走一道。」他道。

她頓了頓,然後搖搖頭。「我自己去就好了。」不希望兩人同時出現在馬淩面前,那種尷尬的場面她現在還是難以面對,尤其她得再好好地想想跟黎眩之間的關係。

「萬一有記者堵上妳,妳怎麼辦?」黎眩並不勉強一定要陪她,只是要求她做好心理準備。

「那你呢?你又要怎麼回答?」她下意識地反問他。

他笑了,揉揉她的腦袋,彷佛她問了個蠢問題。「還能怎麼回答,做人當然要誠實啊,對不對?」

「做人要誠實?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把最真實的答案給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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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一色不應該成為她的對手,不應該的!雖然她個性活潑,但換個角度看,那其實就是粗野!

黎眩應該知道誰才是適合他的真命天女,安一色這麼一個平凡無奇的女生,怎麼能夠和她競爭呢?她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但,事情竟然演變成這種狀況。

安一色吃回頭草!

好聳動的新聞標題,謝法柔雖然無法理解報社怎麼會使用這種標題,但那張親吻照片就夠她腦溢血的了。所以,她親自造訪「池畔藝廊」,想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耐著性子坐在會客室裏等候她想見的人,身為老闆的駱希也應該有所表示才對。

「這報上的消息是怎麼一回事?」不久後,駱希錯愕的叫喊聲在會客室外響了起來。他一早就被告知有貴客到,卻在瞄到報紙上占了半個版面的獨家照片時,當場傻眼。

謝法柔主動打開會客室的門,淡淡說著。「就是你看到的這麼一回事。」她情緒控制得極佳。

駱希看著她。「妳見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沒錯。」

駱希踏進會客室裏。

謝法柔也立刻把門關上,道:「你的員工勾引我的男朋友,你是不是該給我個交代?」

他臉色又一變!

「一色當真回到黎眩身邊去了?報紙上的新聞不是假的?」砰!駱希緊握的拳頭重重搥向桌面。他懊惱地跌坐在沙發上。「怎麼會這樣?他們不是分手了嗎?而妳,妳不是在跟黎眩交往嗎?怎麼會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謝法柔的吃驚程度也不亞於他。「你說安一色回到黎眩身邊去?回到……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妳不知道他們在四年前就曾經交往過嗎?」駱希翻了個白眼。「妳居然不知道?」真是遲鈍!

「他們真的曾是男女朋友?!」她的聲音變了調。她怎麼樣也不會把那兩個人連在一起。

駱希乾脆把四年前的往事告訴她。

謝法柔聽完後,終於恍然大悟,難怪安一色敢大膽地跟她嗆聲。

「但我還是不相信黎眩會主動追求安一色,黎眩的品味沒有那麼低下。」一定是事有蹊蹺。

駱希不滿地道:「謝小姐,妳說話小心一點!當年可是黎眩糾纏安一色,我為了這件事情還曾經跟他打過一架呢!」一道靈光忽然閃過,他道:「謝小姐,妳該不會被黎眩利用了都還不自知吧?」

「我被利用?」

駱希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推敲著所有的可能性。「哼哼,黎眩那人心腸歹毒,不是他所在乎的人,會被拿來利用也不奇怪。」

「不可能!」她是謝法柔,不可能被利用。

駱希卻堅持己見。「妳一定是被他拿來刺激安一色,讓她因為妳的出現而產生激烈反彈的。」

「不可能,黎眩不會拿我來挽回安一色的!安一色算什麼?她連替我提包包的資格都沒有!」

「喂,把妳對一色的不敬之詞通通給我收回去!她可是我要追求的對象!」

「什麼?!你……連你也喜歡她?」不會吧,這世界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你竟然會對這種女生感興趣?你難道不覺得她造作而且心機深重,為了飛上枝頭,可以不擇手段嗎?」

「誰心機重?心機重的人是黎眩才對!我想一色肯定跟四年前一樣,只是被黎眩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去,才會重新接受一個狠狠傷透她心的男人。」

「不管是一時胡塗還是有計劃的勾引,總之,我們該讓這件事情儘快澄清,各歸各位。」謝法柔忍不住了。

「當然,必要的澄清當然要做。不過,妳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這是我的問題。總之,不要讓安一色跟黎眩在一起就可以了,不是嗎?」

「對,我也想儘快讓一色明白跟我交往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唯有他的愛護才能打動安一色的心,他不以為黎眩有資格重新擄獲她。很快地,他會好好表現,讓安一色知道他的好。

主意一定後,駱希按下內線找馬淩,要馬淩把安一色請到藝廊來。

「馬叔,麻煩你打通電話把一色找過來。記住,要說是你找她。」駱希特別吩咐著,以免安一色拒絕過來。

『是。』馬淩雖然不知發生什麼事,但少東的吩咐他不敢不從,立刻撥打手機請安一色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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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先生!」安一色急匆匆地趕到藝廊,頭也不抬地就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同事們的目光她不敢去接受,她現在完全不想知道他們是怎麼看待她跟黎眩之間的緋聞。

同事小娟走了過來,擋了她的路。「一色,馬先生出去了。」

安一色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好友。「可是他打電話找我,還要我用最快的速度來報到,說是有要緊事情跟我談啊!」

「其實找妳的人……是駱希先生啦!」小娟悄聲地示意道,彷佛知道駱希是個古怪角色,提醒她要小心防範似的。

「是駱希?!」

小娟還想說些什麼,但身後已經傳來駱希的叫喚。

「一色,是我找妳!」他走過來。

安一色很想拔腿狂奔,但還是忍著,畢竟她現在仍是藝廊的員工,對老闆還是得要尊重幾分。「駱先生,你找我來有什麼指示?」

駱希看著她身後,問道:「黎眩怎麼沒陪妳一起來?」

「你也要找他?」該不會是想找他打架吧?親吻照片上了報,駱希是很可能發癲。「不好意思,我不認為黎先生有義務陪我過來,他又不是藝廊的員工。」為了不給黎眩惹麻煩,她還是表現冷淡點的好。

駱希想了下,笑了。「看來他根本就沒把妳放在心上嘛!尤其妳今天很可能會面對一些難堪的問題,他若是妳男友,就該分分秒秒地陪在妳身邊保護妳、幫妳解圍,怎麼可以讓妳落單呢!」

「是嗎?」

「就是。」駱希對黎眩的表現大搖其頭。「原本我是想,他如果陪妳過來的話,就請他幫忙一件事。我找到了一位新生代畫家,想請他幫我評估這位新畫家的潛質,請他估量這位畫家未來的發展性會不會比他更寬闊。雖然答案我早就清楚了,但還是想聽聽他的看法。」

少來!駱希根本是想對黎眩示威,哪是要聽黎眩的意見!

駱希非常有把握地繼續道:「一色,這位新生代畫家的表現一定可以比黎眩更好的!」

駱希永遠在自說自話,用自己的觀點看事情,而且完全不理會別人,他的性格果然從沒變過。

「那位新畫家是誰?」她打斷他的吹捧,請他快點切入主題。

「一色,妳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要送妳一個驚喜?」他露出討好的笑容,道:「其實這位畫家就是驚喜,也是我要送給妳的禮物。」

「送我的禮物?」

「妳跟我到會客室。」

什麼啊?

安一色懸著一顆心,跟著他走進會客室,門一開,卻見到一位再熟悉不過的人。

「安絨?!怎麼會是你?」安一色驚詫地輕嚷。

「姊,不好意思,嚇到妳了嗎?」他小聲地說抱歉。「真是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要嚇妳的,因為駱大哥跟學校的老師極力交代我要保密,所以我才沒有事前通知妳說我會到『池畔藝廊』來。」安絨看到姊姊仍有些畏懼。自從四年前害得她與黎眩分開後,他就變得很安靜。

「你所謂的驚喜就是安絨?」安一色轉頭看駱希,一定是他在搞鬼!

「沒錯,他就是我看上的畫家。」他笑道。「如何?很棒對不對?後面還有更好的事情即將發生喔!我要好好地替安絨做規劃,讓他在畫壇出人頭地。」

聞言,安絨急忙開口,他好擔心姊姊又會氣他找靠山。「姊,我先前其實有拒絕過駱大哥的提議,我並不想開這次的畫展,可是駱大哥非常看好我,而且老師也傾全力支持,我的好同學也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我把握,所以……是大家集體說服我,我……我才答應的……」

「一色,有我在背後支持安絨、協助安絨,他的發展性肯定會比黎眩來得更穩健也更亮眼的。相信我,我有絕對的把握讓安絨在畫壇揚名!」駱希送上保證。

「姊?」她為什麼都不說話?

安一色這回根本不怪罪小弟,因為按照駱希的「瘋狂」性格,安絨哪會是他的對手?

「一色,妳是不是太高興了,高興到說不出話?」見她不吭聲,駱希認為她是開心過了頭。「妳放心吧,我會盡全力來協助安絨,而且我的協助可是出自真心誠意的,我才不會像黎眩那個傢伙,是為了面子才回來勾引妳。那傢伙的本質實在太邪惡了,總是不懷好意。就像今天報紙上刊登的親吻照片,其實真相是他欺負了妳,對不對?但他就是有本事扭曲成是妳在覬覦他,又一次地成全他的面子。」他搖頭籲歎著。「他以退為進的手段可是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我的事情跟黎大哥有關嗎?」安絨疑惑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駱大哥在說什麼他怎麼聽不太懂?這陣子他每天都埋首在畫室裏,對外面世界的紛紛擾擾搞不太清楚狀況。

「安絨,你不必去理會黎眩,反正有我幫你,你要成功指日可待。」駱希 掛出保證。

「不用了,我只是喜歡畫畫,也想畫畫,『池畔藝廊』願意展出我的作品,我已經很開心了,至於其它事情,我並不在意,能不能成名,我也不強求。」他很安分守己的。

「怎麼可以不強求?只要有了知名度,想做什麼都可以!」駱希看著安一色,道:「一色,我想跟安絨簽約,讓『池畔藝廊』全力捧他,妳會答應吧?我會很用心的。」呵呵,她會感動吧?

半晌沒吭聲的安一色,慢慢地開了口。「我覺得……不妥。」

「啥?!」駱希沒料到會被拒絕。「為什麼不妥?我是傾盡全力想幫助安絨的,怎麼,難道妳想去求助黎眩?一色,妳該不會真想和黎眩交往吧?」

他們一再提到黎眩,看來黎大哥是跟姊姊聯繫上了。想起四年前因為他而導致他們分手,他至今仍然心存愧疚。

「姊,妳跟黎大哥複合了嗎?」他謹慎地問著情況。

「安絨!黎眩沒有跟一色複合,他們也不會交往!能夠幫助安家的就只有我,你弄清楚了沒有?」駱希激動得想抓住安一色,卻被她靈巧地閃開,他更惱了。「妳就別再跟黎眩瞎攪和了,那只是在蹉跎妳的青春!他會在四年後回頭找妳,不過是想證明自己的陡力依然存在罷了,妳真以為他會愛妳嗎?會愛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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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黎眩只為證明自己的魅力、證明自己的價值,他需要千里迢迢地來到臺灣,來到她身邊嗎?

他不會這麼無聊吧?況且她又不是什麼名人或是有什麼利用價值,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對他有什麼好處?她想不透。

反倒是駱希,他唯恐天下不亂的天性看來是不會改變了。

也因此,她不認為安絨跟他合作是個好主意。

所以那天她掉頭離開藝廊,沒給他答案。

因為她必須好好地考慮安絨的未來,並且,是不是該問問黎眩的意見?

只是,當這個念頭一出現時,她又怔然了。看來,她是愈來愈想依賴他了,而且還是理所當然地依賴他。原來呵,這就是自己最真實的心、最真實的答案。

「妳是不是安一色?」不期然地,身後突然迸出一句問話來。

她回頭,看見一個留著鬍子、脖子上還掛著輕型相機的男人。沒來由地,她直覺認為他是一名記者。

安一色還沒回話,留鬍子的男人又開口了。

「別告訴我妳不是安一色,雖然X報刊登的親吻照片只有妳的側臉,不過……」他東瞄西瞄,愈看愈肯定。「就是妳沒錯!妳就是跟黎眩交往的女孩吧?」他說著,又嘿嘿地笑了幾聲,尖銳的目光不斷地上下打量著她。「不過說來也挺奇怪的,X報雖然登載了那張石破天驚的親吻照片,可是除了那張親吻照以外,竟然沒有拿妳的正面照片當素材,再大肆地報導一番,這實在是有違常理啊!妳跟黎眩親吻的新聞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照理說X報應該要好好地細說從頭,把妳從小到大的照片一張一張地刊登出來,再配合著介紹妳的身分以及來歷,把它當成連續劇來描寫的呀!只要炒上一個月,那白花花的鈔票絕對會堆滿整間銀行的!」鬍子記者邊說邊搖頭,替X報覺得可惜。「真是奇怪,X報只刊登一天,而且還是草草帶過地說妳在四年前曾經跟黎眩有過一段失敗的戀情,除此之外,就沒再追蹤任何新聞了。他們怎麼會錯失這個賺錢的良機呢?我實在是想不透啊!」

「那又關我什麼事?」安一色退了幾步,下意識地防備著他,但倒是從他的叨叨絮絮裏挖出了一件她也忽略掉的事情──沒錯,X報報導她的緋聞只有短短一天,而其它媒體雖然跟進,但是也沒有過分操弄,這真的是有些奇怪。

鬍子記者摸著下巴上的鬍子,又說道:「按照新聞界的常理,這件事情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打發掉,除非……」

「除非什麼?」她也好奇了。

「除非有有力人士在背後施加壓力,讓X報只敢報導一點點,也逼其它媒體收斂。」

「噢。」她輕應一聲,會是黎眩把新聞壓下來的嗎?極有可能。為了不讓她再受干擾,他也許會做這種事。

「所以,只有我不放棄,我就憑著線報在這附近堵妳,看來我很幸運,找到正主兒了。」眼眸掠過一抹奇特的光芒。

「請問,你說了一大堆,重點是什麼?你找我是想做什麼?」安一色直接問他。

「妳劈腿對不對?」鬍子記者飛來一記。

「啥?」安一色傻住,怎麼也沒料到記者居然會這樣指控她。

「妳不懂劈腿的意思嗎?就是指妳腳踏兩條船。妳一方面跟黎眩打得火熱,另一方面卻又跟『池畔藝廊』的駱希暗通款曲,對不對?」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嘿嘿嘿,不用否認了,我有內幕情報,知道『池畔藝廊』準備把全部的資源放在一位年僅十七歲的新生代天才畫家身上,而這位畫家的名字就叫安絨,也就是妳安一色的弟弟!」他邊說邊笑。「呵呵呵……我不得不說妳真的很幸運,也很有手段。左擁一個黎眩,他是國際知名的藝術家,所掌握的資源已經難以估算了,但妳的右手居然又抱了個駱希,他的來頭也不校妳果然是左右逢源啊,而且還有能力讓這兩名男人協助妳的家人坐上頂尖的地位,妳真是厲害呀!呵呵呵……我一定要把這則新聞大肆報導一番,不能辱沒妳劈腿的功力以及利用男人的手腕。我『八仙週報』挖掘獨家的能力可是舉世無雙的!」

她最擔憂的事果然發生了。

而她所擔憂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安絨,這也是她拒絕駱希協助的原因。

安絨確實擁有非常高的藝術天分,她明白弟弟的作品只要在適當的時機推出,絕對可以受到重視,並不需要駱希來攪和。

但駱希為了討好她而強行介入學校以及硬要替安絨辦畫展,反而會對安絨造成傷害。

「我說的對不對?那兩個男人都喜歡妳對不對?」鬍子記者等待著她的反應。

安一色深吸口氣,扭頭就走。

「喂、喂!安一色,妳別急著走啊!我想聽聽看妳是如何讓這兩名男人愛妳入骨,還願意愛妳愛到可以付出一切的呀!」

她頭也不回,攔下出租車。

「喂,妳說個幾句話嘛!安一色──」

車門關起,咻地疾駛而去。

「八仙週報」的記者見出租車飛馳消逝,撇了撇唇角,笑一笑。沒關係,她不答,他就自己掰,反正只要配合他的內幕消息東拼西湊,一篇接一篇驚天又動地的新聞就會從印刷廠印出來,到時候不掀起大風暴才怪!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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