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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應承關離開振道的事情在學校博得沸沸揚揚,不僅突然,更連大伙心知肚明的「女朋友」也不知道這件事。

  杜小月是從女同事遞給她的財經雜誌中,才發現原來她所不認識的「應承關」是應氏企業的二少爺,名列鑽石單身漢的排行榜。

  雜誌上的照片是他代表應氏企業出席一場酒會,西裝筆挺的應承關沒有半點笑意,用一種很冷淡的神情面對鎂光燈,那是一種……富家公子哥兒才有本錢擺出來的冷傲。

  雖說他向來擅長用嚴肅表相隔出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但雜誌上的照片除了嚴肅之外,更多了一股由銅臭架構而起的高高在上,讓人怎麼也無法將這樣的他與校園內追著學生跑的應教官畫上等號。

  「應二少重新入主應氏企業,接下應氏國外部業務……」接下來便是雜誌上慣用的-長串官腔,讚揚著應承關過去十年的豐富經歷,只有最近一、兩年的行蹤以「靜修學習」唬弄帶過。朗誦完雜誌內文的女老師驚呼:「應教官竟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耶!怎麼從來沒聽他說過?」可惜了一條大肥魚從眼前溜走。女老師眼露惋惜,「小月,你知道應教官的身份嗎?」

  「不知道。」她根本不認識這樣的應承關!

  「你不是在追他嗎?」

  「看現在的情形,你認為我配得上他嗎?」杜小月反問。

  那天應承關冒雨到她家過夜,結果她一覺醒來就不見應承關的人影,連句再見也沒說。她一氣之下就將每天必傳的甜蜜簡訊給暫停了下來,結果他也沒有任何回音,好似在宣告著他不在乎她傳簡訊與否,她傳了,他不會理;她不傳了,他樂得清靜。

  他不知道她必須花多少時間強壓下想關心他的念頭,想透過一、兩個簡單的字眼來詢問他好或不好,也想告訴他,她過得並不好……

  「我還以為你是知道他應家二少的身份,才會突然積極展開追求的。」

  「我認識的應承關只是個教宮,不是什麼應家二少。」杜小月合起雜誌,遞回去給女老師,再搬來一疊學生作業,假裝忙碌批閱。

  「那應教官現在離開振道,你和他……也完了?」女老師仍沒輕易放過她,攤開的雜誌擱在她批改的作業上,佔據她所有視線。

  照片上投射而來的冷漠目光讓杜小月打了個哆嗦。

  「我不知道。」

  這些事情又不是她一個人就有能力控制的,一個人喜不喜歡她是不能靠「努力」來達成,她單方面一頭熱對他而言說不定是令人厭惡的糾纏。

  「他都沒跟你聯絡了?」

  杜小月抿著唇,困難地搖頭。

  「你要放棄他了?」女老師再問,她的「關心」已經讓杜小月倍感壓力。

  她要放棄他了?

  是他只給她「放棄」這項選擇的權利呀!

  不然她還能怎麼辦?死纏爛打,直到對方將「不要再糾纏我!滾遠點」的惡言當面甩到她瞼上,她才來覺醒嗎?!

  她一直信誓旦旦要尋找到一個不會將她拋在身後的男人,她才願意再付出感情,但是感情來則來、去則去,當你還沒準備好時,它來輕叩你的心扉;當你想抓穩它時,它卻又頑皮地由指縫間溜走。

  她沒有辦法給女老師或自己一個很肯定的「對,我放棄他了」的答覆,她沒辦法自欺欺人--

  她,不想放棄他。

  也或許,她需要應承關給她一個能釋懷的放棄理由,而不是用這種莫名其妙的態度讓兩人漸行漸遠。

  最惡劣的分手方式莫過於用音信全無的逃避手段。

  上完了今天課表上唯一的兩堂課,杜小月再度來到應承關的住處外,明知道他不會在家,她還是靜靜坐在門外的台階上,為了打發等待的時間,她還順便批閱著上午沒改完的學生作業。

  不知過了幾個小時,樓梯間傳來了腳步聲,聽起來像是屬於男人的,而且是非常粗獷的男人所有。

  躂躂躂……

  聲音越來越近。

  應承關住在最頂樓,這腳步聲也朝頂樓而來--會不會是他回來了?!

  杜小月帶著一絲欣喜和惶然,胡亂收拾學生的作業,才收到一半,腳步聲的主人已經出現在眼前,巨大的陰影迎頭罩頂。

  「小朋友,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男人並不是應承關。

  「等人。」她像氣球剛灌滿的精神又消了下去。

  那男人四下張望,摘下墨鏡。「這層樓只有這一戶,你跑錯樓了。」

  「我就在等這一層的人回來……」杜小月瞇起眼,突地指著那男人大叫:「呀!你是老三還是老五?!」難怪她一直覺得眼前這張惡人臉孔曾在哪見過,記憶湧上,他是應承關那張四人照的主角之一。「不不,你不是老五,上回在火鍋店我遇見過應家老五,你是老三應御飛對不對?」

  「你認識我?」

  「我不認識,只是在應教官家裡看過你的照片。」

  「應教官?你是我二哥的學生?」

  「同事。」杜小月起身,拍拍裙後。她站在比應御飛還高四個台階的位置,卻僅能勉強與他平視。應家的小孩都是吃什麼長大的呀?一個比一個還高壯。

  「他不是已經離職了嗎?你們沒有同事關係了吧。」應御飛從牛仔褲口袋掏出一大把鑰匙,開始一根根試開應承關家的鐵門。

  他不記得振道有哪個女人膽敢靠近他二哥一步,也不認為應承關會和女同事發展出什麼友好情誼……

  突地,應御飛了然一笑,「你不會是知道我二哥的身價後才想巴上來的那種『同事』吧?」哼哼,對付這種見利忘義的傢伙,是他應御飛最在行的事--就像打死一隻蟑螂一樣,啪的一聲,一勞久逸。

  杜小月露出受傷的眼神,口氣卻也更堅定,「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是應氏企業的二少爺,在這之前,他只是一個單純的學校教官,我也只認識這樣的『應承關』,誰知道一覺醒來,應教官變成應二少,身價由一個月幾萬塊的教官竄升成千萬的有錢公子哥!我才不想要巴著什麼應二少--」她從背包抽出早上女老師硬塞給她的財經雜誌,指著雜誌上的照片,「這種冷淡的眼神、目中無人的表情根本就不是應承關!我才要問他把真正的應承關藏到哪裡去了?!」

  哇,這個小朋友,不,是小女人火氣這麼大做什麼?

  「他們是同一個人沒錯,我可以證明。找到了,原來是這支。」應御飛扭動鑰匙,門鎖應聲而開,「小姐,我承認我剛才失言,對不起。」他回首朝她咧嘴笑,「要不要進來屋裡坐?」瞥見杜小月一臉警戒,他為自己澄清道:「別看我一臉兇惡,在我二哥的調教之下,我沒那個膽去為非作歹,況且……屋裡那隻猛獸才應該是你要擔心的,相較於它,我簡直善良無害到媲美小天使。」

  「應承關還在公司,對不對?」

  「沒錯,我就是替他回來喂寵物的。」

  「他連喂寵物都沒有時間嗎?」

  應御飛嗤笑,「他連喂自己都沒時間,還喂寵物咧。」

  杜小月心頭一緊,「他都沒按時吃飯?」

  「吃飯的確是沒有,不過點滴倒是按三餐在打。」

  杜小月狠抽了口涼氣,「為什麼他會忙到這種地步?!」她沒發覺自己現在擔憂應承關的模樣比應御飛這個為人弟弟的更像是親人。

  「我二哥現在重回應氏,沒有太多時間讓他適應業務,加上Archerr和齊秘書的工作量全部壓在他肩上,在外頭過慣安逸生活的他當然會很不習慣。也不知道我二哥是怎麼想的,明明那場車禍就是意外,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就好像是他開車將Archer和齊秘書給撞成重傷……」他也滿心不解。

  杜小月跟著應御飛的腳步進到屋裡,他打開了燈,食指抵在唇上,吹出數聲響亮口哨。

  「猛獸,你還活著嗎?」

  一道黑影從房裡跳竄而出,望清門口的兩條身影後,直奔向杜小月,她反應也極快,三兩下就爬上餐桌,興許是之前就演練過一次,所以她的動作一氣呵成,在桌腳下的黑影撲向她之前安全達陣,只留下失利的赤兔百般不甘地瞪著她。

  應御飛激賞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才抓起赤兔。「猛獸,乾草啃完了沒?本少爺我是奉命來替你換水添飼料的,感激吧?」

  赤免鼻頭一動一動,像是嗤之以鼻。

  「看到你這種圓圓滾滾的生物,我就會忍不住想多餵你吃些東西。」應御飛笑道,大掌在赤兔的頭頂又搓又摸,語調因為牽扯到另一位圓圓滾滾的「生物」而變得溫柔。

  他添了許多乾草和清水,順便收拾收拾免窩,「你家主人比你還慘,他連乾草都沒空啃,在胃痛之際還得擔心你吃飽喝足了沒。」

  「Archer是誰?」坐在餐桌上的杜小月插嘴問道。

  「應家老四呀,我二哥沒跟你說過?」

  她搖頭。「出車禍的人是他?那肇事者呢?是哪一個弟弟?」她記得應承關說過,肇事者是他……另一個弟弟。

  「弟弟?」應御飛的濃眉蹙成死結,「這跟弟弟有什麼關係?Archer他們是被一輛超速闖紅燈的車子攔腰撞上的呀。」

  「可是應承關說……」她猛然住了口。

  不對,扣除Archer後,應承關所謂的弟弟只剩應御飛和老五應巳龍,從應御飛的反應看來,他完全身處狀況之外,而應巳龍……即使僅有一面之緣,應巳龍的正直和耿介也令她印象頗深刻,她並不認為應承關所說的肇事者會是他……

  冷不防,一個名字閃人她腦中--

  「童玄瑋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應氏國外部兩大支柱全給垮了下去,他還挑這個節骨眼遞交辭呈,不只是我二哥,連應家老大都陷入加班地獄,玄瑋要是還在的話,我二哥也不用累得像條狗似的。」

  那個名字先一步從應御飛口中逸出。

  「童玄瑋離開公司了?」

  「就是這樣。總之,應氏變得怪裡怪氣,上至大龍頭,下至基層員工,無一不怪。」

  全辦公室的女職員因偶像Archer的傷勢而鬱鬱寡歡,陷入一種如喪考妣的極度低潮,主管級以上的人員也被迫調配在新崗位上暫時應付國外部的手忙腳亂而更加手忙腳亂--

  國外部失去主事者Archer應驥超雖有影響,但這種影響絕對不及失去秘書齊娸的百分之一。聰明的主管將大事攬上身,小事分派給下屬,而辦公室守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又被奉為圭臬,所以辦公室裡無大事,再大的事也只能當小事來處理,主管所要負責的工作量絕對不及旗下最具能力的左右手,齊娸如此,童玄瑋亦然。

  應氏一時之間失去了這兩員大將,也難怪陷入愁雲慘霧中。

  「他為什麼要走?」

  提起童玄瑋離職的事,應御飛就有一肚子的怒火岩漿待爆發。

  「我怎麼知道!那傢伙什麼也沒跟我們這些做兄弟的說,自個兒說走就定,真不夠意思!」他還是在某一天提著便當去給童玄瑋吃時,才得知他已經離職一個星期!

  蹲在兔窩旁的長腿站起,拍拍手上的乾草屑。

  辦完了應承關交代的事--喂兔子,應御飛準備再趕到醫院去看Archer和齊娸,雖然情況仍是不樂觀……

  應御飛轉頭,「你還要在餐桌上坐多久?」

  「呃……」

  「想將自己當成餐桌上一道美味佳餚也得看看吃飯的對象是誰,我二哥又不在場,你坐在餐桌上也不會有人去享用你。」應御飛自以為幽默,「不,就算我二哥在場,他也不用去享用,我在猜,他可能以為跟女人牽牽手就會懷孕生小孩哩。」白牙咧森森地笑。

  「很難笑的笑話。」杜小月白了他一眼。

  「很好嘛,你和我二哥是屬於同一類的人種,連反應都一樣。」上回他也在應承關面前說了類似的冷笑話,得到的回答也是「很難笑的笑話」,和她一字不差咧。「喂,小朋友,接著--」

  應御飛的動作讓杜小月直覺攤開手掌,接住在半空中畫出流暢弧度的物品--一大串的鑰匙。

  「這是?」

  「以後餵食猛獸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此話一出,在啃草的赤免抬起頭瞥瞥應御飛,再轉向杜小月時,她清楚看到那雙兔眼微微瞇合--

  它在笑,而且笑得很獰!

  「等等,你把你二哥家的鑰匙給我,難道你不怕我心存不良,趁著他家沒人時把貴重物品全搬光嗎?」應御飛甚聖連她姓啥名啥都不知道,就將一大把的鑰匙全扔給她!

  「你以為我二哥養那隻猛獸是幹什麼吃的?它的兇猛程度足以媲美大型獵犬,用來看家抓小偷綽綽有餘,何況它向來自詡為『馬』,用後腳踢人是它的專長。」應御飛雙手插在牛仔褲後口袋,輕蔑地瞟她,「再者,看你跳上桌的孬樣,我還會擔心你使壞嗎?」所有鄙視全由鼻孔哼出來。

  杜小月想為自己說句話澄清,但她無法否認……她的舉動的確很孬。

  「別忘了每天來餵這隻猛獸。」應御飛打開鐵門,長腿跨出門檻之前,意有所指再道:「還有,有空去餵喂另一隻吧。」
 木質辦公桌前凌亂擺著數份文件,待處理及處理完的僅是隨意分擱左右兩邊,握著鋼筆的大手擱放在面前的文件上,卻沒有任何批閱的動作。

  應承關仰著頸,將頭枕靠在皮質椅背上,雙眼緊閉,似睡似寢。

  細微叩門聲傳來,他眉頭動也不動。「進來。」聽到腳步音走近,再道:「將文件放著,出去。」帶著倦意的嗓音比平時更低沉。

  桌前有了騷動,他聽到成堆的文件被人整理歸類,空出桌前大片的空間,連他手臂壓住的文件也教人抽走,換上另一件……有咖哩香味的文件?

  應承關睜眼垂頸一氣呵成,眼前在替他布菜的身影讓他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他伸手揉揉發疼的眼窩,等待自己確定神智清醒才緩緩張開眼。

  咖哩香味仍在辦公室裡飄散,布菜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真的是幻覺?!但桌前特大號的便當又竄著誘人香氣……

  應承關怔了一秒,立刻從沉陷的皮椅上躍起,而蹲在辦公桌前正努力從大背包中掏出保溫瓶的杜小月也剛巧起身,兩人都被對方嚇到了。

  應承關的眼神讓她忙想轉移他的注視焦點,纖手一揚,將手裡的保溫瓶舉起。「我燉了當歸人參雞湯。」

  應承關沒有給她預料中欣喜若狂的反應,微泛著淡淡疲倦的黑眼圈仍無損他雙瞳間的認真,他很「用力」地盯著她,好似還在確定她突兀地出現在應氏大樓是真是假。

  「你看傻了呀?」杜小月將他推坐回皮椅上。他手上的鋼筆被她抽掉,換上一支銀亮亮的湯匙。「你還沒吃飯吧,快吃,我帶了兩、三人份的咖哩來。」她倒出保溫瓶的雞湯,擱在桌上一角。「湯也要趁熱喝。」

  應承關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會來?」

  「我喂完你的寵物,順便來餵你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笨男人。」

  雖說是順便,但杜小月拿出更多個保溫便當盒,一一打開後呈現在他面前是更多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足見她花了一番心思。

  「還發呆,吃呀!」她催促著他。

  他聽話地舀了一口咖哩入嘴,眼神沒從她臉上移開。

  杜小月看著桌上那杯變冷的黑咖啡,皺了皺眉。

  把咖啡當飯吃,身體早晚會搞壞!

  她端起杯子,走到辦公室裡的飲水機旁,將咖啡倒的一乾二淨。

  「我以後每天中午就幫你送飯來,要是下午沒課,我就自己下廚煮菜,要是我的課表是滿堂,我就幫你買便當。」

  「這太麻煩你了。」

  「喂一隻野獸和喂兩隻野獸一樣啦。」她又拉開另一個背包,釋放出她辛苦偷渡人應氏的野獸--赤兔。她朝一臉疑惑的應承關吐吐粉舌,「它一直追著我跑,我想它是缺乏運動,所以乾脆也把它帶出來透透氣,活動活動筋骨。」而且她想,在應承關面前,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猛兔才知道什麼叫分寸。

  赤兔從背包中跳出來,此時在地板上東張西望的可愛神情完全像只無邪的小兔兒,找不到它先前那作威作福的迅猛模樣。

  「我記得喂赤免的工作是拜託阿飛做的。」

  「他把你家鑰匙丟給我。」她搬了張椅子坐,隔著辦公桌與他對望。「吃青菜,我用燙的。」

  「你怎麼會遇到阿飛?」

  「我在你家樓梯間等你,正巧他來喂兔子,所以就遇到了。」

  「你到我家,等我?」他才想放下湯匙專心和她說話,但杜小月可不贊同,拎起筷子就猛挾菜遞到他唇邊。

  「等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她的餵食剝奪了應承關發言的機會,她逕自說道:「我承認我還沒把你追到手,沒有權利也沒有身份過問你太多私事,但就算只是朋友,也有互相關心的義務吧?更何況你在我家借住一晚,離開時卻偷偷摸摸,一個謝字或再見也沒有,隔天到學校想問你發生了什麼事,很好--你離職了,我是全校最後一個知道的人,接著,同一天我才發現,原來我要追的人是商界赫赫有名的應家二公子……這些,你有義務向我這個始終都像個局外人的朋友補說些什麼吧?」

  「我沒當你是局外人過。」他甚至不認同她那句沒將他追到手的直言。

  「這只是兩人認知上的差異,你不認為我是局外人,但我卻覺得你的舉動就是將我當成局外人在對待。不過,我很高興聽你親口說我不是局外人。」深知應承關的個性,她知道他從不打誑語,也不會口是心非,這點讓她將今天貿然上應氏送飯一事所存的害怕--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反倒更惹他討厭--緩緩拋在腦後。

  應承關終於將視線由她臉上移開,帶著逃避似的懦弱。

  「沒向你說太多只是不想讓你發覺我……醜陋的一面。」

  「你認為認識一個人只要看到對方好的那一面就夠了嗎?!一旦發現了缺點就會否定掉所有的好?!」杜小月為了加強氣勢,腿一站、腰一叉,「應承關,你在侮辱我,你知道嗎?」

  不可否認,應承關被她的氣勢所震懾,連赤兔都停下啃咬電線的動作,愕然看著杜小月發威。

  「如果我因為明白了你所謂的『醜陋』而決定不追求你,那絕對不是為了我被你的什麼醜陋或缺點所嚇跑,而是我將你的『好』及『壞』放在心裡的天秤上秤量過後,你的好不足以平衡你的壞!我不會單純地用你的壞來否定一切!」她深吸一口氣,「應承關,你要為了你對我的誤解向我道歉!」

  看得出來杜小月非常介意他那句話。

  「對不起。」他也不拖泥帶水。

  「我接受。」她甫坐下來,赤兔跟著跳到她腿上,這回可不是用兇惡的態度,而是諂媚磨蹭--

  依它簡單的邏輯推演方式,它最崇拜應承關,除了應承關之外它可算是天不怕地不伯,但現在,它崇拜的對象被杜小月罵不還口,還低聲下氣地向她道歉……

  以A大於B,B大於C,故A大於C的證明式來看,A是杜小月,B是應承關,C是它小赤兔,故得證--杜小月才是它最該崇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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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下午一點半,最適合午睡的好時辰。

  一人一兔窩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陷入熟睡,杜小月躺平在沙發上,而赤兔躺平在她胸前,這兩個傢伙幸福的睡相真是令他這個一天睡不到兩小時的人咬牙切齒,其中又以赤兔最令他嫉妒。

  「真羨慕那隻小傢伙……」應承關泜吟著。

  羨慕它吃飽睡、睡飽吃,還能大剌剌地霸佔柔軟的「床位」,更羨慕它總是肆無忌憚地追著她跑,不像他,沒有追過人的經驗,只是靜靜守在她身後,最後卻在她轉身走近他的同時離開--

  他以為她會放棄,畢竟他不再符合她所想要的對象條件。

  我不要再追著別人的腳步走,若追不上,那麼就讓對方離開吧,我要一個願意等著我的男人。那個夜裡,她說得堅定。

  現在,她又追上來了,追上他這個沒辦法等著她的男人。

  所有被倒追的男人心底都免不了男性自尊的膨脹和得意,他卻完全沒有這兩種情緒,唯一有的僅是滿足。

  無法遏止的滿足。

  他還記得半個小時之前,她叉著腰質問他無故辭去振道教官的始末--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突然,Archer……也就是應家老四,他管理的國外部需要我回來處理善後,非到必要,我根本不想踏進應氏,我寧願一輩子當振道的教官,至少……不用眼睜睜看見兄弟鬩牆。」

  「兄弟鬩牆?是你和應家哪一個兄弟?應家老大?」

  「你猜對一半。」塞下兩人份的咖哩飯,應承關啜著雞湯。

  「那猜錯的另外那一半是什麼?」她追問。

  應承關搖頭拒答,她的問題牽扯出來的答案連某幾個身為應家人的兄弟都不知道真相。

  「我以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但--」

  「你最後還是回到應氏了。」她替他接話。

  「不回來不行,一個Archer就已經夠了。」口氣雖平穩,但扣握在杯上的指節加重力道,誠實洩漏了他的情緒。

  「應家老三說,Archer的座車是被超速闖紅燈的車子攔腰撞上,是意外,不是嗎?」

  「是意外……是陰謀所衍生的意外。」

  聽見這回答的杜小月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沒再多問。

  應承關不知道她聽出多少弦外之音,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待他,只看著覆在他手背上的纖小手掌沒有離開的意願,正如同她撫順著赤兔的皮毛一般,她也在撫慰著他。

  「我很害怕齊娸就這麼一睡不醒,Archer會瘋的……」

  「然後在他瘋了之後,你也會跟著發瘋。」杜小月像在預言一樣。

  應承關無言,更別提反駁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種直覺,就是覺得你好像認為你弟弟發生事故全是你害的一樣,為什麼呢?難道你方纔所謂的『陰謀』是由你一手策畫,所以才導致今天的局面?」如果是的話就太不可原諒了!

  「我沒有策畫什麼,只是明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我卻沒有阻止……」

  「你老實告訴我,是誰設計Archer?是不是童玄瑋?」

  應承關瞠著眼,對她話末的人名感到震驚。而他的反應讓杜小月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是意外,他一定沒料到會弄成這樣--」

  「他也永遠不會料到齊娸小姐會不會再有清醒過來的機會!」杜小月義憤填膺,「他犯了錯,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

  應承關歎了口氣,能回應她的也只是沉默罷了……

  在滿足之後,他竟更覺得罪惡。

  「應氏什麼時候變成了托兒所?」

  思緒被突來的聲音截斷,坐在杜小月身旁的應承關沒有轉頭,他背後的人逕自走到辦公桌後的大皮椅落坐,隨手翻閱起桌上的文件。

  「你什麼時候來的?」應承關脫下西裝外套,覆在一人一兔身上。

  「在她訓完那句『他犯了錯,你為什麼還要護著他』之後。」

  應承關與傾靠在皮椅背的人互望,那人扯起笑,卻不帶任何好心情。「可惜你沒回答她。或許你害怕你的回答會惹來她的不快?」

  「你知道我會怎麼回答?」應承關面無表情。

  「因為是兄弟。」

  一語雙關,點出他明白應承關會怎麼回答是因為他與應承關的兄弟血源關係,也將那句「為什麼要護著他」的答案說得清楚。

  「但如果她問你『那Archer呢?他就不算是你兄弟嗎?』,這一句話就足夠讓你自責個三百年,是不是,弟弟?」

  一聲虛偽的稱呼,讓應承關淡然的神情有了細微變化。

  「不用你來提醒我。」

  「因為你自己心知肚明。」應家老大--應滕德站起身,雙手環胸。「告訴我,童現在在什麼地方。」

  「你找他做什麼?」應承關神色戒備。

  「放心,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像你那樣賞他幾頓硬拳。」應滕德點燃一根煙,卻只是夾在手指之間。「我,再也不會這麼縱容他。」

  再也不會。這表示應滕德「曾經」縱容過他嗎?應承關在心底浮現出困惑。

  應滕德看穿他的思忖,「別猜測了,我一直很縱容他,就像你們縱容著他一樣。今天會變成這樣,誰也別想逃避責任。你、老三、老五都一樣,你們沒有辦法對童說出或做出任何有效的責備,他該學著自己認清一切事實,並且接受它,再怎麼任性也該有限度。」

  經過好半晌的沉默,應承關才道:「他在老公寓那裡。」

  「我也猜人是在那裡。」

  「你……」

  「把他交給我。」應滕德掉頭走出辦公室,與應承關擦肩而過之時拋出這句沉語。

  向來總會站在最前頭保護童玄瑋的應承關這一回沒有動作,任憑應滕德用他的方式去「教訓」童玄瑋。

  應滕德說的對,不能再縱容下去,該有人去狠狠敲醒童玄瑋固執的拗性。

  「對了。」應滕德的腳步略頓,「今天早點下班,陪陪沙發上的女人去吃飯吧,女人很吃這一套的。」

  應承關挑起眉,半愕然半反問:「你這個婚姻狀況陷入膠苦的男人沒資格教我怎麼追女人。」

  應滕德回以假笑。

  生平第一次,兩兄弟鬥嘴,和平收場。
 「我覺得自己食言了。」撕了片塗滿香蒜奶油的法國麵包塞入輕吐埋怨的檀口間,嚼嚼嚼,像在咀嚼自己以前說過的誓言,再飲一口可樂,將嘴裡的食物全給吞下肚。

  「你是指?」

  杜小月又叉了塊雞排,嚥下。「我不應該再繼續追著你,因為你轉身跑掉了,這不但違反我擇偶的條件,更對一個女人的面子傷害多大,你知道嗎?結果,我現在卻坐在牛排店裡跟你吃飯。」她簡直太沒原則了……

  「你為什麼不放棄?」

  杜小月投給他哀怨的一眼。

  「因為你沒有給我放棄的理由,因為我找不到可以放棄你的理由……」她垂下眼,「一個理由,可以讓兩個人都釋懷,不但讓你可以走得安心、走得再無虧欠,更可以讓我死心,讓我不再藕斷絲連地尋找下一個也許會更好的男人,這很公平。」

  她先前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從前一段傷痛中覺醒,就是她得到了放棄的理由,得到了讓她絕望卻也同時解脫的理由。

  她不喜歡那種分手之後還能是朋友的說法,一個曾經深愛過的人轉變為朋友角色,她不知道該給予多少的友誼才不至於讓兩人都誤以為彼此仍有情緣存在,也不知道如何在前戀人面前陳述她的新戀情、新生活。

  要分手,就老死不相往來,最好連路人都別當,省得兩個人互望無語凝咽,也別玩「你永遠都是我心底的最愛,我不會忘記你」那套爛把戲,徒讓兩人糾糾葛葛好幾年,會讓人嚴重內傷的。

  為了乾乾淨淨沒有牽扯,她要求一個最簡單也最直接的理由,無論是他無法容忍她的缺點或是他另結新歡都好,她就是無法接受這種默默逃離的劣等分手方法!

  「你說吧,說出讓我放棄的理由來。」杜小月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等著應承關快刀斬亂麻。

  「只要我說了,你就放棄?」

  她困難地點點頭,「你放心,我不是死纏爛打型的女人,該放手的時候我是不會有所遲疑的……」她越說越不確定,更不敢直視應承關的眼。

  「然後在放手之前,拎著一大袋的啤酒到公園去狂灌?」應承關摸透她的行為模式。

  翻舊帳了、翻舊帳了--

  「那天……」她支支吾吾,沒有任何立場替自己扳回劣勢。

  「那天怎麼樣?」他的口氣很輕,但總更輕易發揮沉嗓中挾帶的威嚴。

  杜小月嘟起嘴,「那天都是你害的啦!要不是你的緣故,我哪敢拿酒當水灌?!害我隔天難過到想一頭撞牆以求昏死過去,好逃避頭痛欲裂的宿醉!」

  「我承認我沒阻止你喝是我的錯--」

  她插話:「不是那個啦!就算你阻止我,我也不見得會聽,那天就是因為你、你……」

  那天,她就是知道應承關一直跟隨在她身後,絕不會棄她而去,所以她才會那麼肆無忌憚地藉酒澆愁,否則要是她獨自一人,哪來的狗膽呀?!

  「因為我怎樣?」

  他不問到答案不死心。

  「因為你……因為你長得太正直了啦!跟在人家身後像尊會走路的佛像石雕一樣,所到之處光芒萬丈,還保佑惡靈退散、妖魔不侵--」

  「我長得正不正直跟你喝不喝酒有關係嗎?」應承關覺得她有誣陷與嫁禍之嫌。

  「當然有關係!就是因為你長得太正直了,讓我完全不擔心深夜被人欺負還是慘遭不測,就算是醉到不省人事也安全無虞,所以有你在身邊,我才會不知節制的灌酒,你說,我喝不喝酒和你長得正不正直有沒有關係?!」

  被杜小月這麼一扯,應承關也開始覺得自己的確有錯,而且按照她牽扯的方式來計算,他甚至覺得郵筒有紅有綠是他的錯、電線桿是直的也是他的錯。

  「總而言之……就是因為你讓人覺得太有安全感、太有依賴感,光是籠罩在你的影子底下,就感覺像是被保護著……」

  就像是一棵大樹,挺拔強壯,提供足以遮風擋風的庇護。

  不對不對,她現在不該是一味地回憶起他的好,他們正在談分手……正確來說,他們正在談「不准追求」的話題才對。

  杜小月清清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在公園喝到爛醉。」因為沒有他的陪伴,她不會笨到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所以,你可以直接說出要我放棄的原因。」

  應承關雙手交握,「正如你所說,我已經違反了你選擇的條件,你痛恨追逐,我卻無法繼續等待在你背後,而且……我不配獨享幸福,在Archer發生事情之後,我產生難以言明的自責,看著他傷得那麼重,卻執意守在齊娸病床邊,我知道,我再也沒有辦法拋下內疚,去守候屬於自己的幸福。」

  「你在懲罰自己……」

  「或許吧。」如果懲罰他可以彌補一切罪過,那麼他甘願。

  「這就是你要我放棄的理由?」

  「不夠嗎?」

  杜小月放下手中刀叉,因為她怕自己手拿「危險凶器」會忍不住衝到應承關身邊剖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八股春秋!

  當然不夠!放棄他之後,他仍不見得會變得更幸福,這樣的理由怎麼足以說服她?!

  「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的答案,決定我的放棄與否。」她傾身向前,巴掌大的臉蛋縮短了兩人凝望的距離,「應承關,你喜歡我嗎?」

  突如其來的問句讓應承關怔住,沒有太多表情的臉龐驀然爆出一片丹紅,染遍了他的鼻、額、頰,那模樣很像全身血液都衝到腦門似的。

  「我這個開口求愛的女人都沒臉紅了,你臉紅個啥勁?」相較於應承關,杜小月的芙頰也泛著粉色,但沒像他那麼紅艷。

  「你問得太直接了。」口氣還是很平穩,但已經很清楚聽到一絲赧意。

  「那請你也答得直接點。」她的勇氣可支撐不了太久的時問。

  「你……為什麼突然……」他想問的是,她怎麼突然勇於表達?之前她雖言明要追求他,但兩人的對話也很平常,問問早安、問問吃飯了沒,再不就是互道晚安,從來沒有--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關於這點,我是向你家的赤兔學的。」杜小月拍拍另一張座椅上的竹籃子,裡頭的赤免正在啃著生菜,她可是偷偷瞞過服務生的眼線才偷渡它進來餐廳的。

  「它?」

  「它教我,鍥而不捨才是成功之母,要達到目的只有一字口訣。」

  「追?」這是赤兔的惡習,所以應承關不加思索便猜到了。

  「對,在我被它追了整個下午之後,我深刻體會到這一點。」她笑,「追逐的人與被追逐的人都很辛苦,我說過,我不喜歡盲目地被追逐,我要自己尋找我想追逐的人;但我又討厭追逐,因為追著一份觸不到的感情更是吃力,可是……如果那份感情近在我伸手之間,又正巧是屬於我渴望的形式,你說,我該不該追?」

  應承關臉上的赭紅更濃了。

  「我確信,你是我想要的男人,從第一天見到你之後,我就沒有懷疑過。所以我那天才會貿然向你求婚呀,但是你拒絕了。」而且只考慮了五秒鐘,嚴重打擊她易碎的少女芳心。

  看著她又惱又窘,指控著他的不知好歹,應承關開口:「不,我答應了。」

  「你答應了?!」她怎麼不記得有這段記憶?

  「我說過,你第三次開口向我求婚,我就答應。」

  「但……」她伸出一根食指。

  應承關搖搖頭,比畫了「三」。

  「第一次是你清醒時,第二次是你喝醉時,第三次,是你在說夢話時。」

  而他,在第三次點頭同意。

  「我……我不記得了……」原來她不只出糗一次,還接連三次!

  「你不記得當然也就不算數--」

  「不行!算!當然要算!你答應的事可以隨隨便便就反悔嗎?!你當過教官,現在又是商人,言而有信的道理你懂吧?!」她哇哇大叫。

  「我本來是想讓你有兩次的反悔機會,直到你真的認為嫁給我是你不會後悔的決定才算數。」

  杜小月泛起小小的感動。

  他一直在替她著想,考量著她的意願,他甘願違背他的應諾,也要等她清醒之後再一次問他「那你娶我好不好」;考量著她的未來,他認為自己無法給予她想要的遠景,只能轉身退開,真是個……超蠢男人!

  這種蠢男人她若不倒追他,兩人就要擦身而過了。

  杜小月突然比了個V手勢,抵在如墜五里霧中的應承關面前。

  「應承關,你沒結婚吧?」

  「沒有。」

  「女朋友也沒有?除了我之外。」

  「沒有。」

  「有沒有暗戀的對象?除了我之外。」

  「沒有。」

  「那你娶我,好不好?」

  「你……」

  「說『好』。」她瞇眼。

  「好。」

  V字型的兩指又添一隻,他希望她清醒後求的婚才算數,她就一次全給他解決定案。

  「應承關,你沒結婚吧?女朋友也沒有?暗戀的對象也沒有?很好,那等齊嫫醒來後,我們就結婚吧,好不好?」求婚的問句越念越熟稔,她乾脆連他回答的機會都直接省略跳過。

  如果他無法漠視Archer和齊娸的意外,硬要將自己的幸福也給賭上去,那麼她這個被架構在他未來藍圖裡的人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離開,一是留下;離開這個沒有時限的等待,或是留下來,陪著他一塊等候雨過天青。

  她,做好選擇了。

  面對她的土匪逼婚,應承關顯然哭笑不得,臉上的紅墨末褪,但也同時對她感到抱歉。他知道自己不應該留她在身邊,等待著醫生宣告極有可能變成植物人的齊娸清醒,那對一個渴望著架構在婚姻之上的愛情的女人來說並不公平。她沒有義務陪伴他,而他更心知肚明,只要他出言拒絕,她的青春便不會白白浪費在他身上。

  可是--

  他捨不得拒絕,或許,他也是自私的……

  「也許,那會是一段很長的日子。」

  「她會醒的,一定。」杜小月笑得好甜,眼中滿滿的肯定,「她醒來的同一天,我們結婚。」

  「但萬一……」

  「沒有萬一,她會醒的,因為她知道你弟弟Archer在等她,女人的心是很柔軟的,不會樂見愛人受苦。」

  應承關還想發表些「悲觀」感言,卻在杜小月警告的眼神下將話給吞了回去。

  「我也希望她會醒,否則我會一輩子內疚。」

  「相信我,一切都會雨過天青的。」

  「哪來這麼大的自信?」看著她的笑,染上烏雲陰霾的心,漸漸清朗。

  「你忘了我是『月亮』,專門收受大家心願,偶爾還得被人代替月亮處罰你的月亮,不過我比較小顆,只管你的事。」她握著比她大好多倍的手掌,「你可以向我許許願、訴訴苦,我雖然不是有求必應,但卻能夠和你分享,分享你的期待、你的難過,還有……你的等待。」

  應承關的目光由兩人交纏的手掌輕緩上移,令人心安的容顏映入眼簾。

  「為了Archer,我希望齊娸醒來;為了應家,我希望齊娸醒來;為了我自己,我希望齊娸醒來……」他像個膜拜皎潔月華的信徒,垂下頸,用額心抵在她收握著他大掌的手,用最虔誠的口吻、最謙卑的語氣娓娓道來:「也為了你……」他的話以淺吻的方式消失在她的掌心。

  「我答應你,答應你所有的希望。」

  在應承關眼前看到的不只是她清秀的容貌,更看到了包容及曙光。

  有月光的地方,不會有陰影。

  他相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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