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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行人連夜趕到了邊關,在三色樓的接待下,他們直接來到邊關將軍──紫龍將軍的府邸。
  才剛踏進將軍府邸大廳,慕晴丹一身鮮紅,身上點綴著幾點白梅繡圖,腰上繫著一條金色流蘇帶,姿態誘人的出來迎接她們。
  「沒想到竟然會是妳先到呢!」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湛初白。
  「妳……看起來沒事呀。」湛初白審視著她,然後得出了結論。
  「我當然沒事啦!」慕晴丹嬌笑著,伸手止住她的發問,要她先聽她解釋,「我如果不寫病危,妳會來嗎?說不定還直接把字條給撕了呢!」
  「妳這女人……」連夜趕路讓湛初白體力透支,沒力氣再跟她唇槍舌戰。
  慕晴丹眼尾一挑,將目光移到站在她身後那個看來佔有慾極強的男人,「我說呀,妳去哪裡找來這個保鑣?」
  「他不是保鑣,他是……我老公。」頓了一下,湛初白終究還是說了那個她不是很想承認的稱呼。
  慕晴丹聞言花容失色的高喊,「妳……妳竟然被套住了?這怎麼可能呢?最怕麻煩的妳竟然被套住了?」
  慕晴丹更加仔細的打量著炎武郎,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出這男人到底是哪個地方讓這聰明的懶女人給看上了。
  「嘖嘖,這男人既沒有三頭六臂,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異功能,到底是怎麼把妳這女人套住的,我真的很好奇呢!」
  「少囉唆了,我現在沒心情跟妳研究這個,先給我一間房間讓我睡覺,還有我要熱水跟吃食,然後有什麼事情等我休息過後再說。」她命令的說,完全把將軍府當做自己地盤。
  反正看慕晴丹在這裡好像挺夠力的,她也不用太客氣啦!
  「知道了,妳這女人睡不飽的後遺症還是一樣嚴重。」慕晴丹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手吩咐,要下人帶他們一行人去休息。
  至於那個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半句話的男人,呵!就等那個懶女人醒來之後她再來拷問嘍!

  湛初白這一睡掉了快一整天的時間,讓炎武郎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吵著要慕晴丹找個大夫來給她看看。
  剛好柳平綠趕到將軍府,慕晴丹保證她絕對醫術高明得妙手回春、起死回生都沒問題,堵住那個大吵大鬧的男人的嘴,兩人進了湛初白的房裡。
  「呼~初白到底是從哪裡找來這麼盧的男人當老公啊?不過就是她睡得久了一點,就緊張得像她得了什麼絕症似的。」慕晴丹沒好氣地看著門外,還依稀可以聽到那男人在門外徘徊踱步的腳步聲。
  柳平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所以現在把我拖進來這裡要幹嘛,看這個懶女人睡覺?」
  「唉~反正都來了,妳不是剛好會點中醫,就隨便把把脈嘛!」
  她不置可否,坐在床邊接過湛初白手把脈,然後過沒幾分鐘就放手起身,「沒病。」
  「吼!我就說只是睡過頭而已,那男人真是緊張得莫名其妙──」
  柳平綠冷冷地接著又說:不過懷孕了,所以有點操勞過度,要先點安胎的藥,要不然妳可能會因為讓這女人不小心流產,而被外面那個男人砍八段丟進沙漠裡。」
  慕晴丹張大嘴,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再看看床上的湛初白,「這真的假的?」
  柳平綠睨了她一眼,「我有中醫師的執照,妳覺得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那怎麼辦?那個男人……」一想到炎武郎那魁梧的身材加上怒火狂飆的臉,她忍不住打冷顫。她讓懷有身孕──雖說她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湛初白千里迢迢跑這趟路,依照他緊張她的模樣,要是她懷孕的事被知道了,會不會抓狂暴走啊?
  柳平綠實在很神,她在想什麼她都知道,「妳最好先瞞住那個男人她懷孕的事,要不然妳就死定了。」這是肯定的,而非推測句。
  即使她也才剛到將軍府沒多久,但見識到那男人無理取鬧的蠻橫勁,她看得出來那男人愛慘了自己的好友。
  慕晴丹嘆了口氣,唉~她的正事都還沒拜託到,沒想到就先惹上不該惹的人了。

  慕晴丹要拜託他們的事情說簡單其實也不太容易,至少很耗費心神。
  她想拜託湛初白利用她的商業才能,穩定這邊城的物質供應,可以在圍城戰中多撐上些時日,至於柳平綠她則是想拜託她製做守城的武器,好多撐上些時間,等著主軍回防。
  「這些當然對我們來說不算是大問題,問題是,妳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湛初白喝著熱茶,一臉疑惑地問。
  她知道這女人在這邊關開了家青樓,而青樓女子有必要「愛國」到這種地步嗎?連守城這種工作也要包下來自己做?
  「呃……這個……保衛家國人人有責。」慕晴丹搞笑地說。
  「我看……是跟這個將軍府的主人有關係吧!」柳平綠一針見血地說。
  她這個「青樓女子」卻在將軍府裡,這就算了,在裡頭還呼風喚雨的,只差沒換上將軍夫人這尊稱了,她當她們都瞎了沒注意到嗎?
  「這個……唉!我只是想為他守住這座城池。」既然瞞不過明眼人,慕晴丹也不隱瞞,老實地承認。
  這黃沙漫漫的不毛之地啊……因為有他所以才值得她守護,這也是她最後能替他做的事了。
  「妳剛剛有說到,這座城的大軍被調開到千里之外的邊城,那敵人大軍又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唉,我也是收到三色樓的快報才知道的,那裡有內奸在,傳了錯誤的訊息誤導他讓他領著大軍前去,現在這城裡只剩下老弱婦孺和一些殘兵弱將。」慕晴丹無奈解釋。
  炎武郎聽到這三個女人的談話,眉頭越蹙越緊,最後忍不住出聲,「妳們現在到底是在想什麼?守城?憑妳們三個嗎?重點是,初兒可不能參與妳們的計畫,這太危險了。」
  「唉唉!這位大哥這樣說就不對了。」慕晴丹出聲抗議,「初白又沒說不答應,你怎麼可以代替她發言?」
  天啊!該不會又是一個大男人主義的沙豬吧!
  「別的事情還好商量,就是這件事不行。」他斬釘截鐵的說。
  守城,她們以為是簡單的事情嗎?那關係到成千上萬人的殺戮,不管怎麼想都很危險,初兒她臉色沒有幾分好轉,實在沒有參與戰事的本錢。
  「武郎,沒問題的,不過是調動糧食而已……」她還沒嬌弱成那樣。
  她其實對這件任務也感到有點興趣,況且晴丹都這麼拜託她了,她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撇下不管呢?
  「不行!」
  「炎武郎,不讓我做我就不答應成親。」她搬出他最在意的事情威脅他。
  「妳──」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他是關心她,不願她受傷害,受苦受累,而她竟然拿這件事情來威脅他?她到底是否懂得他的心情?或是她從來都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妳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惱了,臉色一沉,粗聲問道。
  「我沒什麼意思,意思就是你答應讓我做我們就成親,不要的話就算了。」她知道他關心她,但她也有她的立場啊。
  他怒瞪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湛初白──」
  她也理直氣壯的瞪回去。
  「好。」他這句好幾乎快咬斷牙根才說了出來,「妳留下,我也留下,但是回火堡之後,我不成親!我不娶一個會拿我的關心當威脅的女人。」他怒極的撂下話,不管這話是否會讓兩人都後悔。
  「好!不娶就不娶!」她也惱了,反嗆回去。
  哼!這個莽夫,就以為只有他會放很話嗎?她也行啊!
  瞧他們從原本的甜蜜蜜入府,到現在劍拔弩張的氣氛,幕晴丹頓時心生愧疚,不知道該怎麼勸說才好。
  怎麼會這樣?她沒想到要壞人姻緣呀!
  柳平綠露出冷笑,看著慕晴丹,還不忘落井下石一番,「妳這下慘了,害人家吵架鬧分手,妳小心晚上睡覺得時候那個男人拿他的大刀把妳砍死!」
  「妳閉嘴啦!」都什麼時候了,這女人還在說風涼話。
  「哈!到時候如果他砍得太多塊的話,我可以義務性地幫妳縫回來。」她繼續毒舌。
  慕晴丹連要她閉嘴都懶了,現在她只想等到事情結束後,要趕快包袱款款趕快落跑。
  才不會真的被砍成N段接不回來啊!

  從那天開始,湛初白和炎武郎陷入更大的冷戰。
  他雖依舊會隨身保護著她,但是他不再溫言軟語,簡直像沉默的背後靈,給人無形的壓力。
  而湛初白也無比倔強,乾脆對他抱持著不聽不聞不看的態度,完全忽視他當成路人甲。
  這早,她忙著調度糧食,卻在回將軍府用午膳時突然感到身體不適,讓她臨時決定轉往柳平綠的廂房。
  「平綠,我想請妳幫我把個脈,這幾天我似乎是感冒了,總覺得胃口不好,人也常常很疲累。」
  柳平綠卻二話不說,起身去把門關上,然後拉著她坐到桌邊,替她倒了杯水。
  「妳不是感冒,而是懷孕了。」
  什麼?湛初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愣愣的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心底驀地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有點擔心,卻有更多的快樂。
  「前兩天幫妳把脈時我就發現了,但怕妳老公發火,怪罪晴丹讓妳趕路以致身體過於勞累,所以就先瞞著你們沒說。」
  湛初白想著炎武郎的個性,再加上他可能會有的反應,也忍不住笑了,「他的確有可能胡亂怪罪。」
  「唉~那天看你們吵成那樣,晴丹幾乎都快要去切腹謝罪了。」柳平綠提起那天的爭執。
  「那不關她的事。」
  要怪就怪那個男人莫名其妙的霸道,脾氣也太差了,竟然就真的這樣不理她……
  「其實,他想的也沒錯,憑我們三個小女生,怎麼守住一個城?」柳平綠公道地說:「而且說到底,他只是關心妳,他雖然不知道妳懷孕了,但是應該隱約有察覺到妳身體的變化,才不想讓妳太過勞累,就這點來說,妳那天說的話,是有些過分了。」
  畢竟沒有人可以忍受自己的關心被當成條件的給搬上桌喊價,那會讓人覺得自己的愛很不堪。
  湛初白咬了咬唇,雖然想反駁,但是其實心中也不得不承認好友說的沒錯,他把她當成一個需要保護的女人,所以不想讓她參與戰事也是應該的。
  「你們冷戰妳自己也不好受,現在妳還在懷孕初期,最好多小心妳的情緒變化,否則小心這個孩子保不住。」柳平綠叮嚀道。
  「我知道了。」
  湛初白起身離開,當她打開房門時,卻看見炎武郎焦急地在房門外走來走去,發現她出來後停下了腳步,冷著臉走開。
  她本欲張口喊他,見他冷漠的態度,心理突然瑟縮了下,不知道該怎麼打破兩人目前冷戰的僵局,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最後只能沉默地走開。
  她沒看見,在自己離開後,炎武郎又是一臉緊張地跟在她身後,臉上擔憂的神情展露無遺。

  是夜,敵國大軍的軍隊突然兵臨城下。
  小小的邊城在黑夜中快速的染起一片火紅,炎武郎在第一時間驚醒,連忙飛奔到湛初白房中。
  「醒醒!出事了!」他搖著她,邊將她扶起,一邊拿起她放在一旁的衣物替她套上。
  「怎麼了?」湛初白立刻清醒了幾分,主動接過衣物穿好。
  「應該是敵兵攻城了。」他看見將軍府外的天空泛著紅光,如此揣測。
  她不安地望著他,此刻誰都沒有心情去在意之前的冷戰了。「武郎……」
  「把重要的東西帶著,我們去看看其他人。」他快速地交代,摟了她一下,給予她支持的力量。
  湛初白穩下心情,簡單收拾一下跟著他出了房門。
  炎武郎牽著她的手,兩人來到大廳,看見了柳平還有慕晴丹。
  慕晴丹急忙地說:「沒想到他們會在半夜直接發動攻擊,我已經讓副將帶著其他人先行避難,我們是後離開的人了。」
  柳平綠接著說:「等我們一走後,我設在城牆的陷阱會自動打開,應該可以擋住他們一陣子,接下來每五十公尺會有一個陷阱阻擋,為我們爭取撤退的時間。」
  湛初白也跟著報告自己負責的部分,「糧食的部分也全都籌備好了,裡城避難處的食至少可以撐上一個月,水源因為來不及開挖,所以我派了兩組人馬以爆破的方式先弄出水流來,先做一個蓄水池。」
  慕晴丹凝著臉,握著兩個好友的手,「接下來我們要分開行動了,感謝妳們這次幫忙,等這邊的事情忙完之後,我們在天光城再會了。」
  天光城,三色樓的據點,也是她們相約一年後相聚的地方。
  接下來,湛初白跟著炎武郎離開,她們兩人則跟著三色樓的護衛離開。
  這一夜,火光閃耀了整個邊城,卻不見哀嚎與鮮血,攻防之戰也正式開始。

  騎著馬,炎武郎和湛初白在黑夜中逐漸遠離那閃著紅色火光的邊城,她窩在他懷中,汲取著來自於他的溫暖。
  馬蹄聲在靜夜中更顯清晰,邊城的事算是告一段落,然而,兩人之間待解決的問題才要開始。
  「我們……回去之後成親好不好?」她說。
  「我說了我不成親。」他仍未原諒她竟然把這件事當做籌碼。
  他的拒絕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嘆了口氣,「對不起……那天是我錯了。」
  「妳願意認錯?」他似乎大為震動。
  「嗯。」她抬頭望著他的下顎,輕聲說著,「那天我會這樣說,一方面是因為我太有自信你愛我,而且會完成我的願望,才敢這麼說出口。」
  「妳……就是吃定了我。」他既無奈又不甘願的說。
  除了一開始她乖巧的貼身女婢的日子外,接下來他幾乎都被她死死的。
  「我是吃定了你,」她笑道,「可是那也要你夠愛我不是?」
  炎武郎說不出話來,卻還是不想這麼輕易就妥協,否則他以後的面子何在?
  「還是不行,回去我們不成親。」
  聽見他固執的回答,湛初白故做苦惱的道:「那怎麼辦呢?有些事情可不能等呢!」
  「什麼事情?」他傻傻地反問。
  「那就是我的肚子。」
  他想不透肚子要等什麼,等吃喜酒嗎?「肚子?」
  「是啊,我有孕了。」
  「喔!妳有……」孕了?!他緊張得突然勒停馬,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妳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襯著月光,她笑臉盈盈地望著他臉上無法遮掩的喜悅,「恭禧你,炎堡主,你要當爹了。」
  他還是無法回過神來,傻傻的看著她。
  「我現在再問一次,炎堡主,你要不要娶我?」
  她都懷了他的骨肉,他要敢再拿喬的話,她不介意帶球跑!
  炎武郎終於回過神來,抱著她大聲吼道:「我要娶!我要娶!我炎武郎要娶湛初白當娘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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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雙喜字,紅色綵球大大小小的掛滿了整個火堡,裁縫還有忙著婚禮採辦的下人來來回回的忙碌著,但沒人臉上有疲累,嘴角邊都掛著掩不住的笑意。
  他們在忙的可是自家堡主的人生大事,讓他們自然是越忙越來勁。
  下人們忙著籌辦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然而兩個主角卻關在書房裡「忙」個不停。
  「重來。」女子賴賴的聲音道。
  「還要重來?」男人發出快無法忍耐的哀嚎,「我已經重來十三次了。」
  「那很好,代表你還有更多的十三次可以練習。」
  「妳──」炎武郎手中拿著毛筆,一臉怒意地看著未婚妻。
  湛初白窩在書房內最舒服寬敞的軟榻上,手裡拿著小朱砂筆圈畫著帳薄,腰腹蓋著一條兔毛白軟裘,一旁的小几上擺著幾樣精巧的小點,以及一壺熱呼呼的奶茶。
  她壓根沒將他的怒意放在眼底,眼角微勾,小臉泛起著笑容,「不練?相公,可別忘了那可是火堡的產業,我都已經挺著一顆球在這裡看帳本了,你說你可以連簽個名都懶嗎?」她說得誇張,她肚皮的氣還沒脹起來呢!
  經過她之前的調教,他的確可以認得幾個大字,也會寫了,問題是那字跡……看起來比剛學寫字的孩童實在沒好多少,而湛初白卻強烈的「要求」火堡的帳冊一要讓他簽名過目,才會演變成兩人成親在即也沒空管婚禮的事,關在書房裡猛練字的狀況。
  「這……」炎武郎語噎,看看地上還有軟榻上的幾疊帳冊,他的確沒資格抱怨。
  他乖乖拿起毛筆,一筆一畫地寫著自己的名字,「唉~~怎麼這麼麻煩,銀兩夠用就好,賺那麼多根本就是自找麻煩。」
  他苦瓜臉的表情、手上抖個不停的毛筆和出人意表的抱怨,讓她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啐道:「就你會嫌錢多麻煩。」
  這一點倒和她那兩個好友很像呢。
  他搔搔頭,「是真的很麻煩呀!」
  「那些管事們可不這麼想,你又不是沒瞧見,管事們送來最新的帳簿時,笑得可高興了。」
  他們當然樂得闔不攏嘴,沒想到只是改改擺設、用一些促銷手法就讓舖子裡生意攀升了好幾倍,之前閒到只能打蚊子,現在他們整天忙碌得有四隻手都不夠用。
  唉~幾個管事心想,就算要他們打算盤打到手抽筋也甘之如飴啊!
  「不只,他們還拚命拉著我,說我是娶到財神妻了,才會還沒進門就錢財滾滾來。」炎武郎一想到那些管事們欣羨的眼光實在很想開扁。
  他的初兒娘子是他們可以覬覦渴望的對象嗎?!哼!
  財神妻?就算她真的是財神,遇到他這個不愛錢的莽夫,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隨他們去吧!反正我真正出面的時候不多,他們也多認為是你一時轉性,突然收心專注在自家的產業上。」她不以為意地說。
  當初她本來打算一年之後走人,所以也不想自己強出頭,盡量讓他表現,現在這種情況雖然跟她一開始的想像有點差異,但還算符合了她的期望──讓她低調再調,發揮懶人習性,不用為了那些無聊的雜事忙碌。
  天知道!她自己帶來的那些貴重珠寶,她儘管能揮霍到死,若不是為了他,她不必蹚他這淌渾水。
  而且女子在這種時空環境太有才能也不見得是好事,看看過去的歷史就知道了。
  「唉~有錢的代價就是要整天在這裡練字的話,那我寧願像之前那樣就好。」看著自己重寫的名字又被湛初白給搖頭否決之後,他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
  「呆子!」她嬌嗔地訓了他一句。「還不快點練字,等等我帳簿看完就要換你了。」
  炎武郎苦著一張臉,卻不敢違背她的意思。「是。」
  湛初白看著他高壯的身軀窩在椅子裡,眼神專注地練字,手上臉上沾滿了墨汁的痕跡,讓她不禁露出甜美的微笑。
  這樣的平凡,即是她要的幸福。

  街上人來人往,吆喝買賣聲不斷,路旁幾處熱食攤子不斷傳來白霧蒸氣,散發著誘人香氣。
  柳紅表情渴望的看著那些熱食攤,肚子響起飢餓的咕嚕聲,讓她又羞又窘地走開。
  她身上沒有銀兩,而且她也餓了好幾頓了。
  食物的味道還是太香了呀,她不停望著小麵攤裡,那一碗碗著蔥花、肉屑的湯麵,那濃郁的香味,勾引著她肚子裡的饞蟲,讓她下意識地走到攤子邊。
  「來喲!這位姑娘,想吃什麼?我這刀削麵、牛肉麵、陽春麵都是一絕,絕對讓姑娘吃完還想再來一碗。」大嗓門的麵攤老闆大力推薦。
  柳紅嚥了口水,絲毫不懷疑那麵會有多好吃,對於餓了一天多的她來說,什麼東西她都會認為美味極了。
  「我……不……」她不想讓自己丟臉,腳跟一旋就想離開,意突然被喚住了名字。
  「那不是飛刀門的柳姑娘嗎?」
  她疑惑地回過頭,看見兩個男人坐在麵攤裡,她臉色微赧、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原來是南山劍派的王少俠和劉少俠。」
  王路之搖著摺扇,故做瀟灑地說:「柳姑娘,相逢即是有緣,何不坐下來共同用膳?」
  一旁穿著藍衣的劉夜也邀約道:「就是,柳姑娘若無其他要事,不妨與我們共併一桌好好聊聊。」
  她一想到自己身無分文,勉強笑著婉拒,「不了,我……」
  可惜了啊!這兩個男人正好是她最欣賞的對象,外貌玉樹臨風不說,又是出身武林第一大派,是多少武林女子仰慕的對象,幾年前在武林大會上相識過後,她就一直沒忘記過,偏偏這相遇……唉!
  兩人使了下眼色,劉夜乾脆起身將她拉了過來,然後揚聲道:「老闆,我們這兒再上一碗陽春麵。」
  「不,兩位公子,我不行的……我身上的盤纏被偷了,沒有辦法……」柳紅著急地說,為了掩飾身無分文的主因,她編了個謊。
  「沒關係的,相逢自是有緣,江湖人出門在外自然要多多幫忙。」王路之淺笑著要她不用在意。「這餐就讓我們師兄弟做個東吧!」
  江湖上的消息流通得很,他們又怎麼會不知道她身無分文的原因呢!
  近來出現了一批人馬,四處向曾經跟火堡借過銀兩的武林人士討債,有些大門大派不想事情被鬧大,大多賣產還錢,但本來就困乏的門派,則是讓門下弟子自行出去掙錢生活,再者讓弟子們捐助錢還債。
  而飛刀門就是屬於後者,沒錢沒產的,只好讓弟子出外營生,而從未掙過錢的柳紅會如此落魄,他們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那我就先謝過兩位了。」柳紅臉上露出感動的神情。
  老闆的動作很快,沒幾分鐘熱騰騰的麵就上桌了,他們三人也先停下了客套,專心地吃麵。
  吃飽之後,三人沒有馬上離去,又點了一壺茶,東南西北地聊了起來,話題轉到最近在江湖上熱門的人物上。
  「哼!那個炎武郎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就自以為高尚,甚至也沒有江湖義氣,反而趁我師門落魄之時落井下石,讓人真是恨之入骨。」柳紅一臉氣憤,完全沒想過自己對人的態度曾是如何惡劣。
  王路之也露出氣憤的表情,義憤填膺的說:「柳姑娘說的沒錯,但是那野人豈只有這件事讓人看不過去而已,今年的武林大會,他還任由他的妻子出言侮辱我們,自己則故做有風度不與人計較,這種虛偽行徑實在讓人不齒。」
  王路之就是前些日子在武林大會中特意找炎武郎碴的人,那次回去之後,他們不只被師父訓了許久,甚至為了讓他們一群人好好修養心性,全數得開始做雜役。
  這讓他感到萬分屈辱,而其他受到牽連的師兄弟也對他感到不諒解,紛紛疏遠他。
  想他王路之自行走江湖以來,便是人人稱道的玉扇公子,何時曾受過這種委屈了。
  所以趁著這次據說是炎武郎大婚的日子,他向師父請命說要向他謝罪,出來採辦禮品,才又溜了出來,就是要尋隙報那日之仇。
  「啊!」柳紅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的妻子我曾看過,看起來像個未及笄的小姑娘,但舌尖嘴利得很,而且也不懂得羞恥,光天化日之下就與男人摟摟抱抱。」
  劉夜看她氣憤的樣子,不免猜測地問:「柳姑娘像是對那野人也有許多不滿?」
  她嗤哼了聲,「那野人不願資助我師門,讓我們許多師兄弟不得不流落四處,甚至他還要人追債,迫得我們不得不放下修業大事,讓我如何不怨?」她說得怒紅了眼,沒看見兩人眼中快速交換的神色。
  王路之露出淺笑,輕聲說道:「柳姑娘,其實我們有一個提議,恰好可以替妳我掙回一點顏面,不知道妳是否有這個意願──」
  柳紅連忙接口,「當然,我當然有這個意願。」
  「那好,我們的計畫是……」〕
  三人討論起來,刻意壓低的聲音淹沒在大街的喧囂聲中。
  惡意的烏雲悄悄地飄上火堡的上空,為即將到來的大婚之日染上不祥的預兆……

  隨著大婚之日遂漸逼近,火堡中所有人顯得興奮不已,身為新娘子的湛初白也是喜上眉梢,一臉笑嘻嘻的。
  「神領派,出借三百兩銀子歸還。」幾個黑衣人搬來一個木箱,朗聲報告。
  「鬼山四俠借的五十兩黃金也歸還。」
  「龍盤門……」
  距離婚禮的時間越近,越來越多像這樣黑衣人送來的銀兩也越多,每天陪在她身邊炎武郎卻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怎麼會突然湧進這一箱又一箱的金銀財寶。
  「初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湛初白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一臉她為誰辛苦為誰忙的表情,「這些都是你之前太過好心借出去的銀兩,我要人去催收回來的。」
  「催收?」他震驚不已,這些銀兩幾乎快堆滿整個庫房了,「我有借出去那麼多的錢嗎?」
  「哼!這就得要問你了,你幾十兩、幾百兩的借,又不好好的簽下借條,才會讓人把你當成提款機來用,還得找找人列出清單,一個個地把錢討回來。」而提供資料者,自然是三色樓縝密的情報了。
  其實她名單老早就到手了,原本是想趁上次武林大會的時候一一催討的,但是後來發生一些事情,她也忘了這回事,這段時間她有點空閒了,才又想起來並乾脆派人去討。
  當然其中借助三色樓的力量不少,有些人就是擺明要賴帳,她也很「好心」的讓他們選擇,看是要乖乖還錢,或者是要讓自己門派裡不為人知的祕密流傳出去。
  如今看來她的「討債行動」非常的奏效,那些門派的人有八成乖乖還款了,還不出來的人,她也提供分期付款,反正不管怎麼樣,她的男人可以沒心機的給錢,若用在不需要的人身上,她非得一毛一角地討回來。
  她就是看那些平常吃飽沒事幹的武林人士不順眼,只會窩在自己的山頭坐吃山空,空有一身武藝也沒用,她要他們自己賺錢,讓這些整天想著江湖夢的俠男俠女們好好認清現實,知道錢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
  「嘎?是妳派人討回來的……」炎武郎還是一臉摸不著頭緒的樣子。
  湛初白沒好氣的擰了他一把,「廢話!不然你以為那些平常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武林人士會這麼自動自發的拿錢出來掌作我們的結婚禮金嗎?」可惡!這男人肌肉練得這麼發達要做什麼,她的手轉了半天他一點都不痛不癢。
  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問道:「初兒,剛剛妳說的……提款機,是什麼?」
  呃!她尷尬的僵住了臉,心虛的揮了揮手,想含混過關,「哪有什麼,就只是我的家鄉話、家鄉話而已。」
  炎武郎先不追究這個,「可是……要回這些銀兩我們要做什麼?」他現在只覺得那一箱箱的錢很擋路。「我們最近賺的銀兩已經夠多了。」
  原本放銀兩的庫房現在已經在改建了,照她搬錢回來的速度,豈不還要再多修建一大間庫房?
  「放心,這些銀兩我自然有用處。」
  湛初白笑臉盈盈地拉著他走到閣樓的窗旁,要他看著堡裡後邊。
  「你瞧!那裡不是有許多人嗎?前陣子總管報告過這陣子城裡來了不少的災民,我想買塊地建幾間屋子,讓他們可以在城外安身,做些農活養活自己。」
  「初兒,妳心真好。」聞言,他咧出了個大大的微笑,眼裡露出來的閃閃光芒滿是喜愛與崇拜。
  「我哪有心好呢?少貧嘴了。」這男人就是這麼直接,真不知該說是優點還是缺點。
  「妳害臊了呀?我們現在都快成親了,妳要習慣才是……」他厚臉皮地摟著她,嘴裡又開始不正經了起來。
  每當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他才能不用偽裝自己是個沉穩的堡主,也不用收斂自己的脾氣性情,反正在她面前,他乖得跟毫無威脅性的兔子一樣。
  而且,吼了娘子會心疼,罵了娘子他可能就要收拾棉被去睡客房,這對他來說比拿刀殺了他還難過。
  「對了,那我可以出什麼力幫那些人嗎?」他很有同情心地問,「無論是要我幫忙建房挑土,還是要我挑飯打菜都行。」除了出錢外,他還想再出力。
  「這些事都有人做了,哪還輪得到你。」
  「這樣啊……」他口氣有些失望。
  挑了挑眉,她想到一事,「不過有件事我倒是想問問看你是否能幫忙。」
  「什麼我都能做!」他立刻朗聲說道。
  「有必要那麼興奮嗎?」她失笑取笑道。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即使過去那些人和百姓老是看不起他,但是見到人家有難,他還是無法狠下心視而不見,總希望能多幫一點忙。
  「能夠幫上人,當然值得興奮了。」他催促著她,「說吧!到底有什麼事情是我幫得上忙的。」
  「這個忙很簡單。」湛初白從桌上文件中拿出一份清單來,「這幾處都是遊民落腳的地方,以老弱婦孺居多,也有一些人因為受傷了而行動不方便,我想請你帶著幾個男丁弄幾輛板車,帶這些人到醫館去看病。」
  「這當然沒問題,問題是那些醫館願意收留嗎?」
  「別擔心了,有錢的人是大爺,我會讓炎總管先去打點好。」用白花花的錢兩攻勢,她就不相信會有人說不。
  「唉~我擔心的不只是那個。」他摟著她,語氣中有說不出的擔憂。
  那幾個地方有些離火堡至少要半天到一天的路程,他不想她離開他那麼久。
  「你就別擔心我了。」她翻了個白眼,這男人完全把她當成無行為能力者來看待就是了,整天出入不是抱就是摟,三餐固定盯梢不說,幾乎做到了亦步亦趨的地步。
  唉~她只是懷孕,不是重病,他太誇張了。
  輕嘆了口氣,她安撫道:「堡裡的人這麼多,你實在不用那麼擔心。」
  「我……」他也明白她在堡內不會發生什麼大事,但他總有股不安在心頭縈繞不去。
  「別你啊我的了,我會乖乖地不亂跑,不會讓你擔心的。」
  炎武郎不知道該怎麼說明自己內心的直覺,他只能緊緊地摟著她,試圖減輕心中的惶然。
  但願真的是他多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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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炎總管,還要多久才會到?」掀開馬車的簾子,湛初白探出頭問。
  他們現在正坐著馬車前往南城郊外的路上,炎武郎前兩天出發前往救助災民的最後一個地點。
  「快到了,夫人,大概再一刻鐘的時間。」炎總管擦了擦汗,一臉笑地回答。
  說起這個未來的堡主夫人,他們全體下人可都是佩服之至,她不怕堡主時常失控的怒火,還能壓制住,堡內近來平靜了許多,桌椅也不用再換新了,實在是能人所不能也。
  大家心裡也很清楚,他們下人可以學字讀點書,也是因為她的關係,這讓他們對她更是感到無比的感激。
  即使是哪家再好的主子也從來沒有讓奴僕們學習的道理,便何堡主還請來夫子替他們上課,甚至還不扣他們的薪餉。
  所以他們對這樁婚事可是歡天喜地,每個人都卯足了全力,就是想辦個盡善盡美的婚禮。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堡主卻因為忙著行善忘了成婚之日就在明天……
  「嗯!」放下了簾幕,湛初白坐回馬車中。
  真是的,那個男人一定忙到忘記日子了,她心裡忍不住滴咕。
  冷不防聽見一聲嬌喝,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她疑惑地探頭出去,竟看見一個持劍女子站在馬車前。
  「妳……妳要做什麼?」炎總管雖然不會武功,但還是很英勇地挺身而出,大聲質問。
  「還不快點保護夫人!」他大喝著,要幾個護衛衝上前去。
  那女子嬌喝了聲,「這些人還不夠看!」
  三名護衛沒兩三下就被女子的飛刀壓制住,全都傷重倒地。
  炎總管忍不住驚慌,現下該怎麼辦啊?!
  湛初白看情勢不對,她不慌不忙地下了馬車,打量這個看來有點眼熟的女子,「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曾見過面吧!」
  平日隨身保護她的星辰護她派去「收錢」了,比武她是沒辦法,她現在只能靠智取了。
  「哼!想不到妳還記得我!」柳紅冷哼,欺身一掌打暈那個沒用的炎總管,和她面對面。
  「記得妳又如何?我可沒招惹妳。」湛初白毫不畏懼,直直地盯著她。
  「妳上次污辱人還敢說沒有招惹我?」柳紅怒氣騰騰地反駁,「我今天就要讓妳知道惹惱我們的下場。」
  我們?這代表有共犯嗎?這念頭一閃過,下一刻她就被紅點了穴,暈了過去。
  抱住她軟倒的身子,紅冷笑著,將她丟入馬車中,自己跳上馬車駕馬前進。

  炎武郎一身風塵僕僕,好不容易終於忙完了,就在他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突然被兩個莫名其妙的人攔了下來。
  「炎武郎,上次你讓我們在武林大會上丟了面子,這次我非得要找你一較高下報仇不可。」王路之一臉冷凝地說。
  他身邊的劉夜也擺出對戰姿勢。
  炎武郎看著眼前他最討厭的類型,明明就是個武人卻又裝得一副白面書生樣,「你們是誰啊?」
  不要怪他看不起人,而是有事想找他打架的人太多了,他哪有時間一個一個去記著他和誰有過恩怨。
  「哼!你還裝蒜,上次在武林大會的時候,你任由你的妻子污辱我們南山劍派,我們今天特地來收拾你們夫妻。」
  「喔!原來是你們。」他一臉恍然大悟,但表情沒有半分驚慌。
  這樣的角色他還沒放在眼裡,只是覺得煩而已,這樣會耽誤到他趕回去的時間。
  明天就是他成親的日子了,他可不能讓人壞了他的人生大事。
  「你們要打等我成親完再來打,我現在沒時間陪你們兩個瞎鬧。」他繞過他們,打算離開。
  「想走?那也要走得了!」
  兩人同聲大喝,一起舉劍從他兩側攻擊。
  炎武郎閃身,不想在成親前多惹是非,然而對方攻勢越來越凌厲,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反擊。
  他先是奪下他們的兵器,反身送他們一人一掌,王路之兩人當場嘔出血來,跪倒在地。
  「如果要找我麻煩,你們還得多回去練練!」炎武郎抛下他們的兵器搖頭道。
  他出掌只用了三成功力,這兩人這樣就吐血也太不濟事了。
  「炎武郎,你這個野人──咳!」王路之嘔著血,露出冷笑,「你以為我們這樣就會罷休嗎?」
  「你別忘了,當初羞辱我們的不只有你,還有你那個牙尖嘴利的娘子──」
  劉夜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炎武郎給單手提了起來,大掌扣住他的咽候。
  「你們……敢對我娘子做出什麼事情的話,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他瞇起眼,陰狠地說。
  「哼哼!來不及了。」王路之冷笑道。
  他們原本的計畫是由兩個人來圍堵炎武郎,柳紅去帶走湛初白,再將她丟到後山,讓她自生自滅。
  「你是什麼意思?」炎武郎猛地大吼,將他勒得更緊,幾乎要折斷他的頸項。「給我說清楚!」
  「我──」劉夜說不出話來,整張臉也因為無法呼吸而發青。
  「給我說!」他大吼。
  「她被我們扔到後山去了。」王路之怕自家師兄弟真被他掐死,急忙開口道。
  炎武郎鬆開了手,看了看即將日落的山頭,心中揚起狂怒,眼中泛起殺意。
  他抽起地上一把長劍,雙臂一振,直擊兩人胸前,幾乎要刺入他們心口,他們連動都不敢動。
  他陰狠地撂下話來,「你們最好祈禱我娘子平安無事,否則我會將你們像是串肉一樣刺成一串!」

  夕陽沒入地平線,黑夜慢慢籠罩大地。
  往後山飛奔而去的炎武郎第一次那麼希望日頭不要消失得那麼快,後山入夜後,野獸群出,就連當地的獵人不敢在深夜時刻上山。
  而她一個柔弱女子,又懷著身孕,獨自在後山會遇到什麼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使盡全力的施展輕功,當他趕到山腳下的時候,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銀盤躍上枝頭,後山林中野獸的叫囂聲此起彼落。
  他心發涼,但是他不願放棄任何希望,循著地上明顯的馬車痕跡一路奔上山,嘴裡不斷的默念──
  「初兒妳一定要沒事,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妳沒事就好……」
  冷不防,前方不遠處傳來女子的尖叫聲,他心一凜,連忙飛奔過去。
  但當他趕到的時候,卻失望地發現那並不是湛初白,而是另一個女人。
  「不要!不要過來!」柳紅驚恐地看著不斷朝著她嘶吼逼近的野獸,她的劍早在慌忙逃離中遺落,此刻她除了赤手空拳以外,沒有任何的武器可以抵擋。
  她驚恐的眼突然看見炎武郎,也顧不得面子,連忙呼救,「炎堡主、炎堡主求求我啊!」
  炎武郎怕這麼耽擱,初兒恐怕就會遭遇什麼不測……不他還是先找到她比較要緊。
  就在他轉身想離去的時候,柳紅的高呼讓他停下了腳步。
  「炎堡主,你救我的話,我就告訴你炎夫人在什麼地方──」
  真是太可怕了!沒人告訴她這座山的猛獸如此之多,她這就叫害人害己吧!
  「妳知道我娘子在什麼地方?」炎武郎大掌揮出,幾隻野獸一吃痛,紛紛四散。
  柳紅哭得泣不成聲,雙手抖顫地往群獸奔逃的方向比去,「在那裡……」
  她方才雖解了湛初白的昏穴,但是也沒看見她逃出來,此刻約莫……成為野獸的嘴中肉了吧!
  炎武郎二話不說,快速往她所指的方向而去,飛躍在樹梢間,清楚地看見各類猛獸群聚,心下一涼。
  咬緊牙,他不敢想最糟的後果,只能不斷地祈禱再祈禱……
  忽地,一群獸群中的粉色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簡直不敢也不願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正被扯裂的粉色身影──
  這一刻,他以為自己的心碎成碎片,一匹狼嘶咬的動作一頓,他定眼一看,那只是一團被咬散的布料,他頓時又燃起希望。
  他運起內力,揮掌擊開那些野獸,寶貝萬分地拾起那件衣物,抬起頭,慌然的眼看著四周昏暗的樹影,嘶吼地喊道:「初兒……初兒,妳在哪裡……」
  他的聲音在樹林中迴盪,在寂靜的山中顯得特別的清晰,卻始終沒人回應。
  沒多久,他又發現一隻女子的繡花鞋,連忙衝過去拾起看,鞋上染上點點血跡讓他心頭一冷,目光茫然地往四下看去。
  不……他不相信她就這麼被野獸吞吃入腹了……
  她一定還活著,一定在哪個地方等著他去救她……
  突然,一陣細小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武郎……武郎……」
  他豎直了耳,確定那呼喚聲就是他初兒娘子的聲音,他欣喜若狂也站起身,仔細辨別那聲音方向,循聲奔去。
  越走,那聲音越清楚,他焦急地來到一處懸崖邊,卻依舊沒看見他心之所念的身影。
  「初兒,妳在哪裡?」他慌亂地在懸崖邊打轉。
  「我在下面……」湛初白手死命的攀住那維繫她一線生機的藤條不放。
  方才野獸在她身邊群聚之前,她便機警逃離,誰知道卻因為不熟路況,跌下了懸崖,幸虧她命大,拉住崖上的藤條,才能暫時保住一命。
  在這危難的時刻,她只想著一件事──她不能放手,她相信她的男人一定會來救她,而她也真的等到了。
  炎武郎慌亂地跪在懸崖邊往下看,發現她雙手使勁地撐住藤條,嬌小的身子在空中晃蕩著,而她身下是不知深處的黑暗懸崖。
  他評估了情況,光滑的崖壁沒有火分可施力之點,而藤條看起來不夠牢靠,他擔心自己再出力一拉,反倒諒藤條斷掉。
  絞盡腦汁,誰說他愚鈍呢?在這危急時分,他腦中靈光一現,想到可以將自己身上衣服脫下接緊拉實當繩索來用。
  於是他連忙脫下長袍及腰帶,將那布衣臨時綁成的繩索垂放而下……天!不夠長,他只好讓自己整個身子探了下去,才勉強讓她勾到布料。
  「初兒,抓住那衣服,我拉妳上來。」
  他才剛說完,突然覺得背上一凜,察覺了背後有股寒氣,隨即傳來低低的獸鳴。
  那是頭野狼,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牠根本不足為懼,但是現在,偏偏他分身乏術……
  湛初白小心地抓住那布料,放掉了藤條,「我抓牢了。」
  他聽了,不去理會那頭對他虎視眈眈的狼,他開始小心地出力將她拉起。
  這不是個簡單的事,因為他不能太大力,否則有可能讓手中的布料斷裂。
  就在他將她往上拉的時候,那頭野狼彷彿知道他現在不能動彈的窘境,快速奔來,大嘴一張,利牙直接咬上了他的腿──
  炎武郎連哼都不哼,任由那野狼連撕帶扯的咬著他的腿,腿上鮮血直流,斗大的汗珠由他額上滑落,他依舊緩慢地將她拉上來。
  當那一瞬間,他回身朝那頭狼鼻頭使出全力拍去一掌,那頭狼慘嚎一聲,被擊斃得震飛數丈遠。
  「你真的來啦!」湛初白柔弱地偎進他懷中。
  不管自己腳上的傷,他惶然地抱著她,「妳沒事嗎?有沒有哪裡受傷……」
  確定了她沒事之後,他終於放下了心,恐懼的後遺症卻全湧上來,他抖顫的手緊緊地抱緊她,像是要藉此來確認她的存在。
  「我沒事。」她抬起頭看著他面無血色的臉龐,「你看起來比較糟。」
  她低頭發現了他腿上鮮血淋漓的傷口,捂住口低呼了聲,心疼地望著他,「怎麼會傷成這樣?我馬上替你包紥。」
  說著,她撕下身上的衣裙,邊包紮,眼角的淚忍不住不斷滾下。
  炎武良不顧自己的腳傷,捨不得她難過地安慰著她,「妳沒事就好,否則我……」他語帶哽咽,差點說不出話來。
  他無法想像,若沒有了她,他要怎麼面每天的日出日落。
  湛初白抖顫著手替他包紮好傷口,偎進他懷中,不知是對他的擔憂還是稍涼的夜風而渾身發抖,他感覺到了,起身將她攔腰抱起。
  「走吧,我們回去了。」
  「你的腳──」她擔心地低呼。
  「不礙事,回去再上點藥就好!」
  「讓我下來,我們兩個扶著走。」他不替自己心疼,但她卻不得不為他心疼啊!
  拗不過她,他妥協了,兩個人牽著手往來時路走去,不讓她攙扶是他身為男人的驕傲。
  他們慢慢走,偶有不識相的野獸敢來騷擾,被他不客氣地一掌打飛,這段路他們走得慢卻不心急,因為身旁有最心愛的人。
  他驀然想到,明日的現在便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將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得記得在掀開她紅頭蓋時告訴她──
  他愛她,直到永遠。

  六個月後,火堡在半夜時分突然人聲騷動了起來,許久沒聽到堡主的怒吼聲也不斷地在堡裡回響,因為,堡主夫人就要生產了。
  下人快速的找來產婆,忙著燒水的燒水,另一群人則準備乾淨帕子不斷送入房內。
  「生出來了沒有?」
  炎武郎每看到從房中走出來的下人就拉著對方狂吼,卻老只是換來搖頭的答案。
  「初兒疼了那麼久到底是生出來了沒有?」
  就這樣,從深夜到早上,直到日頭都逼近了正午,而房裡的呼痛聲越來越虛弱,但是好消息卻遲遲沒有傳出來。
  「我忍不住啦!我要進去看看!」炎武郎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身形一轉就想衝進房裡去。
  「堡主!堡主!不行──啊──」炎總管連忙拉住他,卻被他整個人給丟了出去,全身骨頭差點散了架。
  炎武郎一臉盛怒,回頭大吼,「誰敢攔我,我讓他去池溏裡當人柱!」
  說完,原本想上前拉住他的人全都僵立在原地。
  他大腳踹開門,飛快地繞過外堂走進內室,只看見產婆坐在床邊不停地替湛初白擦汗,她一臉慘白,閉著眼不停地喊疼。
  「初兒娘子,娘子,妳沒事吧!」他大手一推,將產婆給擠到床尾去,抓起她異常冰涼的小手,著急地問著。
  被疼痛折騰大半天的湛初白勉強地睜開眼,看著他又慌又亂的眼神,輕蹙著眉低呼,「我好痛……」
  「我娘子她疼啊!妳沒聽見是不是?!」一聽見心愛的妻子喊疼,炎武郎立刻轉頭對產婆大吼,「還不快點幫她止疼!」
  哪個女人生孩子不疼的!產婆被吼,心中覺得好無辜。
  「你……」斗大的冷汗不斷滑落湛初白臉頰,突然一陣劇烈疼痛讓她忍不住抓緊了他的大手,整個人幾乎弓起身來,雪白的貝齒快咬破早已沒了血色的唇。
  產婆鼓勵著,「夫人!再加把勁啊!看到孩子的頭了!」
  湛初白暈眩,產婆的聲音配合著炎武郎的大吼,讓她下意識地出著力──
  她閉上眼,卻突然被撬開了嘴,口中不知道被人放入了什麼,一陣更大的疼痛襲來,讓她連鎖反應的深咬下去,嚐到了血味。
  可是她疼到無法鬆口,只能緊咬著,大力地喘著氣。
  「初兒!再加把勁就好了,加把勁!」炎武郎不斷在她耳邊低哄,大手讓她貝齒都咬出血痕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快啊!快!夫人就快成了!」產婆也同樣催促著。
  湛初白很努力,但她真的好痛好痛……就在她以為自己快撐不下去的時候,那股劇烈的疼痛突然消失了,她放鬆了身子,鬆開咬住他的口。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嘹亮地響起,所有的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產婆快速地將孩子用布包起來,抱給一旁的丫鬟,接著替湛初白做完後續的處理,再將清洗過的孩兒抱給炎武郎。
  「恭禧炎堡主喜獲麟兒!」
  炎武郎看著手上那個揮舞著小手的娃兒,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親骨肉。
  這麼的小……這麼的軟……這是他的孩子……
  「武郎,把孩子抱給我看看。」躺在床上的湛初白緩緩睜開眼,虛弱地出聲。
  他愣愣地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抱到她懷中。
  「哇!真醜!」湛初白看見那臉全皺成一團的嬰兒,忍不住開口取笑,「好像個小老頭。」
  一旁的下人還有產婆聽了差點全部跌倒,有人會這直接說自己的孩子醜嗎?!
  她懷中的娃兒像是聽懂了母親的批評,更加用力地揮舞著小手小腳來表示接議。
  她戳了戳他的臉頰,「看起來比一般的嬰兒大那麼多,難怪讓我疼得要命,以後要是敢對我不孝,看我不打扁你才怪!」
  此話一出,又讓旁邊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一群人又再跌了一次。
  炎武郎聽到也笑了,他溫柔地撫著她蒼白的臉色還有懷中的娃兒,「不會的,我敢保證他對妳這個娘絕對不敢不孝,要不然我絕對會揍扁這個臭小子。」
  「這可是你說的……」她打了個呵欠,「好累……」
  「累了就先睡吧!」他輕攏著她的髮,溫柔地說。
  「嗯。」閉上了眼,湛初白任由疲累將自己帶入沉沉夢鄉。
  炎郎看著她沉睡的臉龐還有身旁那個精神百倍的小娃兒,他的眼眶忍不住泛紅,在她和兒子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此刻的他心中充滿了感激,那份感動讓幾乎哽咽。
  感激上天將她送到他身邊,感激她能夠愛上他,感激……她將幸福帶給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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