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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曉三]嬌妻不討喜[全文完]

曉三 - 嬌妻不討喜

若要傅維庸說出自己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
他一定會說一年前和恩師的嬌嬌女駱可薰的那段孽緣邂逅,
誰會想到只是去恩師家借住一個月做醫學研究計畫,
就為自己惹來個麻煩老婆,他知道她很任性,
但沒想到她竟大膽到只是為了不甘於當他的妹妹,
而使計將他灌醉弄上床,又抓準時間被恩師「捉姦在床」,
被迫和她結婚後這一年的日子以來,他的苦難罄竹難書,
她除了變身成牛皮糖之外,還將每個靠近他的女人當作假想敵,
對他從早黏到晚,生活以他為重心的讓他感到很無力,
但最近不討喜嬌妻很反常,不僅不再討好他,也不再黏著他,
開始被她給遺忘的他,只能說:習慣真的是個很糟糕的東西,
應該開心重獲自由的他卻異常懷念起她的纏功,
都還沒搞清楚她到底怎麼了,就聽到她去做產檢的消息,
不合格的他徹底的被她給丟在腦後,因孩子的爸不是他……

楔子

入夜後醫院外頭下著大雨,往來的行人不是撐著傘快步要走進醫院裡,就是急忙要搭上車離開,一會就空無一人。

在停車場一隅,一個穿著入時的年輕女人卻抓著個西裝筆挺的成熟男人不放,一旁的車門邊還站著個撐傘的女人。

顧不得身上早已被雨淋濕,雨傘也不知道丟到哪去,駱可熏拉著丈夫,「我不准你跟這個女人在一起。」語氣是任性的命令。

被拉住的傅維庸撐著傘,成熟穩重的外表跟他英挺的臉龐,任誰看了都不免被他吸引,尤其是女人。

只不過這樣耀眼的一張臉,這會卻顯得冷酷,無情的要甩開妻子的手。

一旁撐著傘的女人看他們陷入爭執,不安地開口,「傅醫生,還是我自己搭出租車過去吧!」原本只是想搭個便車,沒想到會被來醫院的傅太太撞見,進而引起他們夫妻倆的爭執。

傅維庸正想開口要同事不需要理會,駱可熏已先看向她,「狐狸精,都是你,你別想走!?」說著就要去拉對方。

女人嚇得連忙閃躲,而傅維庸則是伸手將妻子拉開。

「你幹什麼?」他怒道。

「狐狸精你別躲!」駱可熏仍不放棄要去教訓對方一頓,要不是被丈夫拉住,她早衝過去了。

「你鬧夠了沒有!」

「是她想把你搶走,是她在勾引你!?」

傅維庸看著妻子這種失去理智的癡纏行為頓覺難以忍受,回頭跟身旁的同事說:「吳醫生你先上車。」

「可是……」女醫生還有些遲疑。

「先上車吧!」

再待下去事情依舊沒能解決,於是女醫生便依言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這舉動惹得駱可熏更加怒不可抑,「狐狸精你下來!」

傅維庸拉住她不讓她再鬧下去,接著將她甩開準備開車門上車。

見他要離開的駱可熏情急,遂拉住車門不讓他關上,「維庸,你不要走。」

對她已經無法忍受的傅維庸根本不想理會,推開她後立刻發動引擎。

駱可熏根本無法阻止,只能在雨中試圖再拉住車門,最後不得已跌倒在地上。

雨越下越大,無情的淋在她身上,像是對她的嘲諷,嘲諷她處心積慮得來的這樁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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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才不像大哥跟二哥,以後我一定會挑個讓媽滿意的女婿。」

「放心吧!我一定會讓媽滿意的。」

駱可熏信心滿滿。

一年多前,在二哥駱明傑的婚禮上,她信誓旦旦地向母親保證著,當時的她還是個大三的學生。

在那之後的某一天,下午回來的她急急忙忙開門就往樓上跑,打算回房將背包裡的書本放下後就要再出門跟同學碰面。

因為時間有些趕,她一上樓就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跑,卻沒想到地上一個紙箱讓她一時不察整個人絆倒在地。

砰的一道墜地聲伴隨著她的哀嚎響起,「哎喲,是哪個混蛋把東西放在這裡?」她痛得沒能馬上站起來。

看著被壓在身下的紙箱,駱可熏懷疑是哪個混蛋存心害她。

因為兩個哥哥目前都住在台北,家裡就只有父母跟她三個人住,二樓等於是她一個人的空間,根本不知道這箱子是從哪冒出來的。

直到一抹聲音從大哥開著的房裡傳出來,「你沒事吧?」

痛極的駱可熏抬頭就想罵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沒事了--卻因看到一雙修長的腿出現在眼前而梗住聲音,她視線往上,映入眼簾的是結實的胸膛,最後是一張英挺的臉龐。

二十八歲的傅維庸身上散發著內斂的氣息,原本在房裡的他聽到聲音出來查看,卻見到地上趴著一抹身影,對方猛然抬起的表情裡明明白白寫著遭人暗算的不甘,讓原本該感到嚴肅的他嘴邊不自禁的泛起一抹笑意。

一瞬間,駱可熏像是迷惑在那一抹充滿魅力的笑容裡,直到母親上樓說:「可熏,你怎麼摔在地上?」

駱可熏聽到眼前的男人以著有磁性的嗓音解釋,「抱歉師母,是我把箱子放在門口來不及搬進去。」

端著飲料的駱母一聽,立即表示,「這孩子就是這樣。」沒有怪罪的意思,跟著回頭看向還趴在地上的女兒,「女孩子家有誰像你走路是這麼蹦蹦跳跳的?」

覺得冤枉的駱可熏想開口辯解,話到嘴邊卻因為男人的存在又收斂,跟著才尷尬地從地上起來,就見一隻手伸過來扶住她。

她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閃過一抹悸動。

「抱歉。」他露出一抹成熟可靠的笑容。

她忍不住微赧,「算了。」語氣不甚自在。

駱母在女兒起身後將飲料遞過來,「維庸,先喝杯飲料吧!」

那是駱可熏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維庸。

「謝謝師母。」

駱母等他接過飲料後才回頭念女兒,「不是跟你說過維庸這個月下來跟你爸做研究,會暫住在你大哥的房間嗎?」懷疑女兒根本沒聽進去。

駱可熏這才想起,父母曾提過,父親教過的一個很優秀的學生,畢業後回去台北自家的醫院任職,這回下來跟父親做一個研究計劃,要暫時住在家裡一個月。

聽說對方年紀比自己大七歲,她根本沒往心裡聽去,這會親眼見到才發現跟自己原先所想的老學究書呆子形象相差十萬八千里。

「維庸比你大哥大一歲,以後你就叫他維庸哥知道嗎?」

駱可熏的眼角微睨了他一眼才回答母親,「知道了。」聲音不大,蘊含了情竇初開的羞澀。

駱母跟著交代傅維庸,「可熏如果有什麼不懂事的地方就直接教她,不需要客氣。」

「我知道,剛好我是家裡的獨生子,現在就像是多了個妹妹。」

駱母滿意的點頭,駱可熏則因為他那句妹妹而微蹙了眉頭。

傅維庸真如他自己所說的,身為家中獨子的他確實是把駱可熏當成妹妹在疼。

除了因為她是恩師的女兒外,也因為兩人相差七歲,很自然的許多事都讓著她,甚至偶爾還會買些小玩意哄她開心。

因此借住駱家的這段時間裡,兩人可說是相處愉快。

只不過駱可熏心裡並不是這麼想,她一點也不想當他的妹妹。

偏偏每回為了這事跟他爭執,總被他當成是小女孩在不服氣,揉了揉她的頭髮安撫她,沒有把她的抗議當真。

原本駱可熏以為只要自己繼續堅持,他早晚會正視她的心意,卻忽略了時間就在她的堅持中一點一滴的流逝。

直到今天晚飯過後看到母親在包裝東西,她順口問起,「這是什麼?」

駱母頭也沒抬的解釋,「要讓維庸帶回台北的名產。」

「什麼?」

駱母理解的抬起頭來,「就知道你沒放在心上,枉費人家維庸還這麼疼你。」她誤會女兒的反應。

駱可熏已經管不了母親的嘮叨,轉頭就要上樓去向當事人確認。

房間裡的傅維庸正在整理最後的報告,聽到房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不需要回頭他也能猜到來人的身份。

他才要開口說她,駱可熏就等不及的追問:「媽說你要回台北了?」

見她跑得這麼急就為了確認這事,他嘴角泛起一抹笑,「這星期計劃結束就回去。」

「不可以!」她命令的語氣換來他正視的目光,「我不要你回去。」

經過近一個月的相處,傅維庸也知道她有時不免任性,但這是因為個性率真的關係。

「捨不得我回去?」

「對。」她一口承認,拒絕接受他即將離開的事實。

當她是妹妹捨不得哥哥的寂寞,傅維庸安撫她,「放假的時候可以上來台北玩,你哥他們不是也在台北?」

「我不要跟他們玩。」駱可熏回得直接。

這話聽在他耳裡更當她是小女孩在鬧脾氣,「知道了,上來台北我會帶你出去玩。」

「真的?」她一聽心裡不禁染上欣喜。

卻聽到他的但書,「要陪女朋友的話就另當別論。」

女朋友第一次聽到的駱可熏心驚。

以傅維庸的外在條件有交往的對象並不希奇,也確實是有一些女人對他示好,只是因為他一直沒有遇到真心喜歡的對象,加上現階段醫院的工作也忙,他這會兒不過是為了逗駱可熏才這麼說的。

將她心驚的神情誤以為是氣鼓,他才改口,「逗你的,真要是陪女朋友的話也會帶著你。」

駱可熏並沒有因為他的改口而感到高興,她心裡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他會不會帶她去玩這件事,而是他交女朋友的事。

「誰要跟你們去!」她賭氣的說完便跑出房間,留下傅維庸對她幼稚的行為搖頭笑著。

為了要讓傅維庸正視自己的情感,駱可熏苦惱了好久,仍是想不到辦法讓他不把她當成是小他七歲的妹妹。

即使清楚無法改變小他七歲的事實,她還是無法接受因為這樣而失去在他眼裡成為一個女人的機會。

尤其自己對他而言若不是一個女人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他的愛,想到他會因此去愛別的女人,她就不甘心。

問題是他就要回台北了,一旦他回台北,自己跟他之間就真的沒有任何機會了。

不可以,她一定要想辦法,不可以就這麼放棄,一定要把握他回去前的最後一點時間。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駱可熏趁著父母一塊去喝喜酒的這晚,想出了孤注一擲的辦法。

晚飯前她就將自己關在房裡,直到傅維庸回來順便替她帶了晚餐來敲她房門。

駱可熏坐在地板上故意不回答他,周圍還放著一大袋的啤酒,其中一罐已經空了,另一罐則握在她手上已經打開。

除了將半罐啤酒擦在身上製造出酒味外,剩下已開罐的一罐多的啤酒全倒進浴室的馬桶裡沖掉,為了逼真,她臉上的神情還故意表現出憔悴,眼眶泛紅。

門外的傅維庸等不到她應聲遂再次敲門。

駱可熏裝著憔悴的樣子忙喝下手上的一口啤酒,依然堅持不肯應聲。

最後傅維庸終於說道:「我開門進來了。」

原本只是想進來看看她到底怎麼了,開門後卻看到她一個人坐在地板上背對著門口。

「怎麼了?」他連忙走進來,跟著又看到她面前那一大袋的啤酒,地上空了一罐,她手裡還握著一罐。

「發生什麼事?」

他趕忙在她面前蹲下,看到她眼眶泛紅,這讓他更加心急。

駱可熏先是咬了下唇,跟著像是再也無法隱忍地哭出聲來,「維庸哥,我失戀了……」

「什麼?」他一時呆住。

「我失戀了!」她更大聲的哭訴,像是要將心中的委屈宣洩出來。

雖然早就知道她率真的個性,但是失戀講話還這麼中氣十足的,傅維庸算是見識了,只是這會可不是逗她的好時機。

再說,他也很意外,這近一個月看她老在自己身邊打轉,他根本就沒想過她有交往的對象。

「你有男朋友?」

像是要掩飾自己的心虛,她哭得更大聲,「沒有了,都沒有了!?」

這下傅維庸是真的確信她失戀了,看她哭成這樣,忍不住拍著她的背安撫,「好了,沒事了,都沒事了。」

「他怎麼可以跟我分手?我那麼愛他……」

看她哭得梨花帶淚,他也覺得不捨,「是他沒眼光,把他忘了吧。」不曾失戀過的他只能想到這樣的說詞安慰。

駱可熏沒有回答他,只是繼續哭泣,同時將手上的那罐啤酒往嘴裡灌。

「別這樣喝,會醉的。」

她根本不聽他的勸告,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似的繼續拚命猛灌啤酒,逼得傅維庸不得不把她手裡的啤酒拿走。

「別喝了。」

酒被搶走的駱可熏轉而去拿袋子裡的另一罐,「你不要管我!」她打開來就要再喝。

傅維庸連忙將手上那罐搶來的啤酒放到地上,然後制止她,「這樣喝對你身體不好。」不讓她繼續灌酒。

被阻止的駱可熏乾脆放聲大哭,讓他一時沒轍,但又不能放任她這樣猛灌酒。

就在駱可熏又一次要將手裡的酒往嘴裡灌而被阻止時,她看著他說:「不許我喝……那你喝。」

傅維庸一怔,沒想到會聽到她這麼說。

「不然我就要自己喝光光。」

像個小孩似的放聲大哭,又說這樣幼稚的話,傅維庸有理由懷疑她是喝醉了,只是沒想到她的酒量這麼差。

駱可熏將手裡的啤酒拿到他面前,要逼他把酒喝掉。

擔心她再喝下去會醉得更嚴重,傅維庸只得先接過她手裡的那罐啤酒,「好了,我喝,你別再喝了。」

她這才像是滿意地看著他把酒灌進嘴裡,開心地笑了,跟著又伸手去拿塑料袋裡的另外一罐。

才要把手上啤酒喝掉的傅維庸看到她又開另外一罐,連忙制止她,「你幹什麼?」

「要把這些通通都喝光。」她發下豪語。

懷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傅維庸,再度拿走她手上的啤酒。「別喝了。」

搶不過他的駱可熏轉而要再去開另外一罐,遭到制止後索性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最後不得已,傅維庸只得由著她開心地把袋子裡的每罐啤酒都打開,然後一罐一罐地擺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

正當他慶幸她至少不是把酒灌進嘴裡時,突然聽到她開心的宣佈,「好,我們來比賽。」

「比賽?」傅維庸不能確定她的意思。

「看誰先把這些酒通通喝完。」

「什麼」

駱可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還是被酒氣醺醉,只見她直衝著他傻笑。

傅維庸自然不可能再讓她喝下去,制止她又擔心她像剛才那樣放聲大哭,最後只得表示,「好吧,那由我開始。」

「好。」她倒也爽快,一口答應,跟著一臉認真地像是在監督他,盯著他喝掉酒。

為了不讓她繼續喝下去,傅維庸只得認命地拿起地板上的啤酒開始往嘴裡灌,不知道喝了幾罐、喝了多久,到最後整個人失去意識。

沒錯,她是成功了。

成功讓他醉得不省人事,成功讓兩人赤裸的躺在床上,成功讓父母發現他們兩個人赤裸而眠的事實,甚至是最後成功的讓他不得不娶她。

就像他說的,他無法對他敬重的老師說出真相,所以他會娶她,但也僅止於娶她而已。

駱可熏原本以為只要自己可以先達到目的留在他身邊,他還是會像之前那樣疼愛她,然後她會慢慢讓他正視她是個女人,而不只是一個妹妹。

結果她錯了,錯得離譜。

因為他確實就像他所說的那樣,說到做到,除了娶她再沒有其它了。

無法接受他冷漠的駱可熏不放棄地接近他,甚至還厚著臉皮在床上要勾引他,到後來開始找機會來醫院糾纏他,甚至是演變成像現在這樣瘋狂地排斥他周圍的每個女人--這就是她處心積慮掙來的婚姻。

一個人走在雨中的駱可熏再也無法抑制地放聲大哭,可笑自己怎麼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過往的行人跟路上的機車騎士無不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但她不在乎,或者該說她的心已經麻木了,她那麼努力想要留在心愛的人身邊,換來的難道只是老天爺對她無情的懲罰?

現實的苦澀全化作淚水滑落眼眶,跟打在臉上的雨水和在一塊,交織出她無法言語的心痛。

難道她太愛他也錯了嗎?

就在她無語問蒼天時,突然聽到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傳來--

「阿哲!你不要走。」

一個年輕男孩從駱可熏身旁的店家走出來,身後有個年輕女孩追著。

男孩回頭對那女孩怒道:「跟你在一起逼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女孩拉著男孩的手哭求他,「不要走,我愛你!?」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愛,不然也不會硬把我留在你身邊。」男孩一把甩開她的手。

一瞬間,駱可熏彷彿聽到傅維庸冷漠的嘴裡說出同樣的一席控訴,讓她驀地怔然。

她的視線對上男孩正好回過頭的臉,臉上那決然的表情,在駱可熏來得及反應以前,女孩已經又追上他。

看著在雨中拉扯的兩人,駱可熏久久無法回神,更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在雨中走了多久。

夜裡的雨越下越大,她的雙腿像是走到麻木了。

對於怎麼回到住處,駱可熏已經沒有記憶了,更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躺上床的。

深夜,她在高燒中醒來,喉嚨的灼燒和不舒服讓她意識到自己正在發燒,希望能有個人在旁邊照顧她,卻發現自己孤零零的躺在豪華公寓裡。

公寓四十幾坪稱不上大,但是位在黃金地段上,每坪要價八十幾萬,裡頭的裝潢也都是經過嚴選。

不是因為傅維庸對她的重視,而是為了要對父親有個交代,當初他也是基於對父親的敬重才勉強娶她。

一個人發著高燒躺在房間裡,駱可熏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就算是病死了,恐怕也要等上些時間才會被發現,他才願意回來。

沒錯,她確實是做到了當時對母親的承諾,嫁給一個在各方面都讓人滿意的男人。

唯獨忽略了--這個男人並不滿意她,甚至是厭惡她。

意識模糊間,她的淚水滑落了眼眶,眼前彷彿又掠過不久以前男孩甩開女孩的手,回過頭時那一剎那臉上決然的表情。

那畫面像把尖銳的匕首一刀刺進她的心坎裡,痛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男孩的那些話雖然不是在對她說,卻讓她有種錯覺,是他以著決然的態度在對她做出最嚴厲的控訴。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

回頭審視這一年多來的婚姻生活,她從一開始的滿心期待,不放棄地想討好他,到漸漸的被失望跟沮喪的情緒所取代,最後終於演變成憤怒。

像今天這樣疑神疑鬼,甚至是潑婦罵街的行徑,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現在的自己別說是他,連她都覺得討厭。

不,或許該說是更早以前的自己,過去的這二十三年以來,她一直是這麼任性跟不懂事。

只是以著自己的角度去想事情,從來沒有顧慮到別人的感受,對他是這樣,對兩個嫂嫂當初也是如此。

是她錯了,錯在對愛情太過無知,才會以為兩個條件相配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原來真正的愛情講求的不是條件,更不是什麼門當戶對,而是兩個人心意相屬。

淚水源源不絕地滑下駱可熏的面頰,除了心痛,這也是成長的淚水,讓她知道自己真的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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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早的醫院研究室裡,余世華才走進來,居然又看到好友躺在沙發上,身上只蓋了條單薄的被單。

在這樣的冷冬裡,要不是醫院裡有室溫調節系統,怕是老早就冷死了。

余世華不以為然地走過去,動手搖醒好友,「維庸,起來了。」

在沙發上躺了一夜的傅維庸顯然沒有睡好,張開眼睛後眉心無意識地蹙起。

「告訴過你多少次,別老是睡在研究室裡。」

傅維庸掀開被單坐起身,蹙起的眉心是他無法擺脫的鬱悶,「現在幾點了?」

「早上七點半。」余世華看著他睡皺的襯衫跟長褲,「堂堂的醫院皇太子搞到像你這樣,說出去有誰會相信?」

傅維庸嘴邊掠過一抹對自己的訕笑,「皇太子又怎麼樣?」纏在他身上的束縛依舊無法擺脫。

好友心裡的苦余世華是唯一知道的人,兩人也都是駱父的得意門生,所以無法對駱父說出真相。

知道他多半又是因為妻子的關係在不開心,余世華也無從勸起,畢竟有哪個男人願意被迫娶個自己不愛的女人?

「真的不行就坐下來跟她好好談過。」協議分手也好過好友這樣折騰自己。

「你覺得可能嗎?」傅維庸抬眼看他,質疑這個可能性。

如果坐下來談就能解決,他也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以醫院為家,當初她更不可能那樣處心積慮將他灌醉弄上床。

乍見到恩師夫妻的當下,他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等到事情過後,整件事的輪廓才逐漸鮮明--他被設計了,什麼失戀買醉根本都是騙人的。

他作夢也沒有想到,當成妹妹在疼的她會是個充滿心機的女人,震驚過後席捲而來的憤怒就是他這一年多來的心情。

為了顧全恩師的顏面,他不得不隱瞞真相咬牙娶她,但是這不代表他會善待她。

打從兩人正式結婚的那一刻起,彼此折磨就注定是這段婚姻不可避免的宿命。

余世華被好友的話給問住了。確實,如果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談就能解決,事情也不可能演變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知道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根本安慰不了他,余世華最後歎口氣表示,「好歹也回去換套乾淨的衣服。」雖然知道他根本不想回去。

「沒那個必要。」傅維庸一口回絕。

「再怎麼說醫生也是服務業,也得顧及上門客人的觀感。」

「醫生講求的是專業。」

「專業也好、服務業也好,看你現在這樣活像個流浪漢,還是回去換套衣服吧。」余世華將好友從沙發上拉起。

傅維庸雖然不情願,最後還是勉強的走出研究室。

打從搭電梯上樓的那一刻起,一股嫌惡的感覺便又不由自主地爬上傅維庸的心頭,尤其是在推開自己住家公寓大門的剎那。

預期中像麥芽糖的女人並沒有黏上來,不免讓他感到一絲意外。

這一年多來,只要他一踏進這個門,那女人就像蜜蜂見著蜜似地跟前跟後沾著他不放。

甚至在他都已經擺明不會碰她之後,她依然厚顏無恥地爬上他的床。

等到他冷漠的將她一把推開,換來她的又哭又鬧,他才無情的冷笑著。

如果娶她是掉進地獄裡,那麼他們兩個人就一起在這地獄裡受折磨吧!

雖然感到一絲意外,但傅維庸根本不想瞭解她,只打算回房換套衣服就離開。

房間門一開才發現躺在床上的駱可熏,他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後,逕自走向衣櫥。

或許是被他進房的聲音給驚醒,駱可熏微微顫了下眼瞼,「維庸……」半夢半醒間虛弱地叫著他的名字,不確定他是否回來。

傅維庸根本不理會她,從衣櫥裡拿出一套衣服開始換裝。

昏沉的意識慢慢清晰,漸漸的確認聲音並非幻聽後,她張開眼睛,發現天已經亮了,還有背對著她的丈夫。

「你回來了。」她忙想坐起身,卻因為沒有力氣而無法如願。半夜時吞了一顆退燒藥,高燒退了,但體力還沒恢復。

背對著她的傅維庸只是換衣服,自然也沒有看到她吃力想起身的模樣。

等到他終於換好衣服,駱可熏也才勉強地坐了起來,「你回來了?」

回應她的是丈夫掉頭就走的身影,看也不看她一眼。

「維庸……」駱可熏想下床喊他,卻因為實在沒有力氣,只能枯坐在床上看著他的身影決然而去。

直到大門被甩上的聲音傳回房裡,她依然楞楞地怔視著房門。

他就真的這麼討厭她,討厭到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期待什麼,腦海裡冷不防地又想起昨夜男孩說的話--

「跟你在一起,逼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愛?不然也不會硬把我留在你身邊。」

難道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放開他?

想到要放開他的這個決定,她的心就覺得好痛好痛,痛得無法呼吸。

當所有的情緒都沉澱過後,駱可熏恢復冷靜的思考,發現自己做錯的她,這次無法再像以前一樣任性的緊抓著不放。

當初她一開始的目的只是想留在他身邊,在目的達成後卻又變得貪心,想要逼他愛她,發現無法如願後就開始對他無理取鬧,兩人之間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她有什麼理由氣他?認真說起來她根本就沒有資格怪他,畢竟一開始他就不是心甘情願的想娶她。

是她自己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她必須要負起全部的責任。

她的任性不單單是讓自己不幸,也讓她深愛的男人不幸,她懷疑自己怎麼會到今天才認清楚這個事實。

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必須要放開他,雖然這個決定讓她感到心痛,但是,是她欠他的。

只是她心裡很清楚,現在的自己還無法灑脫的放手,雖然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纏著他不放。

但是她真的好愛他,要她現在馬上就放開他,她真的沒有辦法做到,要把目光從心愛的人身上移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為了要轉移對傅維庸的注意力,駱可熏決定重拾自己停擺的學業回到校園。

既然注定無法實現當初在二哥婚禮上對母親的承諾,那她最起碼也要完成中斷的學業,不要讓父母太過傷心。

她會利用重新回到校園完成學業的這段時間,慢慢的讓自己對他鬆手,最晚大學畢業以前她一定會還他自由,這是她最後的任性。

因為這個決定,駱可熏看完醫生吃完感冒藥後,就來到這間大學,為的是要搜集轉學考的資料。

等她找齊一切資料準備離開時,也剛下課來到校門口的康詠純似乎看到她的身影,只是無法確定。

直到喇叭聲將康詠純拉回神,看到是駱明熹開車來接她。

「看什麼這麼專心?」駱明熹在她上車後問起。

「我好像看到小妹了。」

「可熏?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就是啊……」只是那抹身影真的很像。

駱明熹看她的表情不像看錯,「就算真的是可熏也不奇怪,畢竟她就住在這一區。」可能只是來校園走走。

康詠純自然也知道,「只是覺得眼熟忍不住多看一眼。」

「中午想吃什麼?」駱明熹問起,沒有再繼續妹妹的話題,康詠純也才轉移了注意力。

晚上十點過後,傅維庸才終於進到家門,現在的他除了回來睡覺外,根本就不想在這個屋子裡多待一分鐘。

房間裡的駱可熏聽到聲音,知道他回來了。

要是以前,她會按擦不住地到客廳裡等他,並在他進門後就一路跟著他回到房間,就算他根本就不想理她,她也會像個牛皮糖一樣黏著。

但是現在她不能再這麼做,知道自己那麼做只是讓他厭惡,再說她必須學著漸漸放開他。

只是在看到房間門被打開時,她還是忍不住從椅子上起身。

進門沒有看到那抹令人厭惡的身影時傳維庸還覺得奇怪,這會進到房裡就看到她迎上前來。

「回來了。」臉上掏起笑容想迎接他。

無奈他並不領情,逕自就往衣櫥走去。

身後的駱可熏儘管失望,對於他的冷漠卻也有抹預期,「要我幫你放洗澡水嗎?」努力不讓聲音裡流露出難過。

傅維庸根本連話也不想回,自顧脫下西裝外套掛回衣櫥裡。

看著他動作的駱可熏直覺又想上前幫他張羅換洗的衣服,雖然知道他還是會拒絕。

只是腳才往前要跨出一步,想起已經下定的決心,步伐不得不硬是打住。

衣櫥前的傳維庸根本不曾關注她內心的掙扎,拿起換洗的衣物就往浴室走。

駱可熏看著他始終不曾回頭的態度,就算是心痛,也知道自己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再巴著他不放。

浴室裡的傅維庸將蓮蓬頭的水開到最大,一如過往一樣想要衝掉被迫面對她的煩躁。

半晌後,沐浴完、擦乾身體穿上休閒服出來,他看到駱可熏已經背對著他躺上床。

傅維庸直覺閃過一抹意外,懷疑這怎麼可能,跟著想起剛才她也不像以往那樣跟過來衣櫥邊煩他。

懷疑的念頭一起,他想起早上回來換衣服時,她也反常的沒有纏著他不放,甚至是連床都沒有跨下。

當時的他根本沒有多想,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她的行徑確實不尋常,懷疑她又想搞什麼鬼?

瞪視著床上的那抹背影,不管她又有什麼把戲,他都沒打算要奉陪。

過去一年多裡,駱可熏的生活就只繞著傳維庸一個人打轉,整天不是待在家裡等著他回來,就是想辦法找機會到醫院糾纏他。

現在,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轉移對他的注意力,所以她開始準備考試。

為了準備轉學考,她最近常到大學圖書館裡借書找資料,今天她也如往常一樣要到圖書館。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就在她剛下公交車準備走去學校時,突然看到有個女人蹲在人行道上,一手還攜著肚子。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她連忙走過去,發現女人的肚皮微隆,心裡不免有些擔心,「小姐,你怎麼了?」

女人抬起有些蒼白的臉,「我……」表情有絲痛苦,「我肚子好痛,小姐,拜託你送我去醫院。」

駱可熏一聽嚇到,尤其是看她撫著肚皮,「好、好,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跟著就衝到路旁攔出租車。

由於傅維庸家的醫院就在附近,駱可熏沒有多想的讓司機把車開到那裡。

下車後,她一方面小心地扶著女人進醫院,一方面心裡也因為不清楚女人的情況而感到擔心。

一直到陪著女人進到婦產科的診間,從醫生口中駱可熏才知道她是不小心動了胎氣,之後醫生替女人打了支安胎針,叮嚀她回去後一定要好好休息。

因為不放心對方的情況,她陪著女人一塊離開。

到門口時女人才想起,「我的皮包。」

「皮包?」駱可熏還沒有會意過來。

「我把皮包忘在診療室。」

女人跟著要回去拿,駱可熏看她的情況遂說:「你先到旁邊坐著休息,我替你拿。」

「這怎麼好意思?」

「先坐著休息,我馬上回來。」駱可熏跟著回頭往診間的方向走。

因為不想讓女人等太久,她走得有些匆忙,也沒有心思多留意其它人。

倒是在一診間的另一頭,余世華剛從廁所裡出來,原本要回去繼續看診,視線卻不經意捕捉到一掠身影從一間診療室裡出來。

是她!

雖然那抹身影匆匆離去,但是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她怎麼又來醫院?

直覺擔心她又來糾纏好友,旋即才想起她剛從別間診療室裡出來。

是來看診?生病了嗎?

余世華看了那間一診療室的科別,「婦產科?」

因為清楚她跟好友之間的婚姻狀況,他倒也沒有多想,轉身就要離開,只是想到她匆忙的神情……

很嚴重嗎?

按理說他根本不需要關心她,但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余世華終究還是踅回到診間去瞭解她的情況。

因為是不同科別,裡頭的沈醫生見到他先是感到意外,余世華也沒有多做解釋,直接說出想問的事情,「剛才那位小姐是有什麼問題嗎?」

沈醫生一時沒能會意過來,「哪個小姐?」

「就是手上提著黃色包包來看診的那位。」剛才看駱可熏出去時手裡提了個醒目的黃色大包包。

沈醫生想起忘在診療室的黃色包包,「哦,那個小姐她懷孕了。」

「懷孕?!」壓根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的余世華非常驚訝。

「怎麼了嗎?」

「沒、沒什麼。」他鎮定心神的說,畢竟駱可熏的身份敏感,慶幸婦產科的人不太認識她,「你確定嗎?」

突然被質疑的沈醫生皺起眉頭,「我當然確定。」這可是他的專業。

意識到口快的余世華連忙改口,「不是,我是說……」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沈醫生雖然也看得出來余世華的反應不尋常,但是也不好多問,便左證道:「剛才我還替她打了支安胎針。」

這下余世華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既然連安胎針都打了,就不可能會錯。

問題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午看診結束前,傅維庸接到好友的電話,約他中午一塊吃飯,於是他在診療室裡等好友過來。

在等待的時間裡,他不自覺地想起這幾天駱可熏的情況,雖然他根本不想浪費時間在她身上,但因為太過反常了,以為她想搞什麼把戲卻遲遲沒有動作,才讓他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來。

結婚以來,她一直處心積慮地纏著他,甚至為了要更接近他自作主張將鐘點傭人辭退,全面接管他的私人生活。

他雖然無法忍受,但仍是被迫接受她要整理家務的事實,包括打理他的衣物。

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意,她也還是會那麼做,讓他在被迫接受之餘更加深了憤怒,一如自己不得已必須要娶她這件事。

因為這樣的原因,他選擇徹底的漠視她的存在,不管她如何積極的想要接近討好他,換來的只是他冷漠無情的對待。

然而最近,他發現她似乎不再硬纏著他不放,甚至輕易接受他的拒絕。

雖然夜晚回去她依然問是不是需要幫他放洗澡水,被冷漠拒絕後卻也沒有再進一步糾纏,甚至洗完澡出來她已上床睡自己的。

種種的不尋常讓傅維庸不得不懷疑她的用意,偏偏她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

雖然她的放棄讓他鬆了口氣,也告訴自己沒有必要理會,但是心裡還是不免感到懷疑。

余世華推開診療室的門進來,看好友像是想什麼想到入神,「在想什麼?」

回過神的傅維庸否認,「沒什麼。」不打算再浪費心思在那女人身上。

余世華卻從他一閃而過的神情裡察覺到一絲隱情,跟著聯想到在婦產科裡聽到的事情,因而仔細觀察起好友。

「看什麼?」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沒有跟我說?」

「在胡說些什麼?」

「那剛才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認真?」

傅維庸一時語塞,他根本不想跟好友討論那女人的事。

倒是余世華像是從他的遲疑裡得到證實,「該不是怕被我挖苦才一直瞞著我沒說吧?」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傅維庸根本沒聽懂。

「朋友都做這麼久了,還怕我笑你嗎?」

事實上,好友的婚姻關係如果能獲得改善,他是樂觀其成,這總好過兩人繼續僵持下去。

只是對於兩人之間的進展,他多少還是感到意外,或者該說是無法理解,畢竟幾天前好友還睡在研究室裡,現在老婆卻懷孕了。

傅維庸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他顯然是知道了什麼自己應該要知道的事情。

「到底什麼事就直說。」他沒有心情再猜。

看好友似乎沒有一絲欣喜的神情,難道又是被設計了?

這樣一想,余世華的語氣不由得轉為猶豫,「是因為她懷孕了吧?」

「誰懷孕?」

「你不知道?」不確定他是隱瞞還是真的不知道。

看好友的神情,顯然是後者的成份居高,這讓余世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雖然剛知道駱可熏懷孕時也覺得錯愕,但是想到她既然會明目張膽到這家醫院來看婦產科,孩子的父親應該是不需要懷疑,但是這會……

從好友笑然變得嚴肅的表情,傅維庸也察覺到不對勁。

「知道什麼?」

余世華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一邊是多年的好友,另一邊又必須顧慮到恩師的顏面。

「到底是什麼事?」

明白好友有權利知道,他最終還是說出來,「你老婆懷孕了。」

「什麼?」傅維庸錯愕不已,做為一個丈夫,這樣的反應過於平靜。

「好像是懷孕了。」余世華收斂了語氣。

因為太過錯愕,傅維庸一時愣住。

他生氣嗎?

不,他可沒把那女人當成是自己的太太。

那高興嗎?

不,那並不表示她可以這樣羞辱他。

看好友臉上的神情,余世華雖然也知道多餘,但還是忍不住開口確認,「不是你的?」儘管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

這會余世華不曉得自己到底是該替好友嵐到慶幸,還是……

傅維庸直覺想到的是,這就是那女人最近不再纏著他的原因?

「你以為可能?」好友這麼認為,讓他很意外。

他跟駱可熏?怎麼可能!

余世華解釋自己會這麼想的原因,「早上我無意間看到她來我們醫院的婦產科看診,問過幫她看診的醫生才知道她懷孕,想說她既然會來我們醫院,那就表示……」

傅維庸明白的點點頭,畢竟有哪個女人會那麼大膽,懷著別人的孩子卻跑到夫家的醫院來看診?

除非她是瘋了,而情況顯然是這樣。

「我該慶幸嗎?」

看好友沉下臉來,余世華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知道他們夫妻感情不睦,但是婚姻關係畢竟還在,一個男人被老婆在背地裡搞出這種事,總是有傷自尊。

他忍不住替好友擔心,「你有什麼打算?」事情既然已經發生,總還是要解決。

「該打算的人不應該是我。」傅維庸這話說得深沉。

余世華沉默。好友這麼說也沒有錯,只是擔心他跟駱可熏之間的婚姻關係到底該如何收尾,情況顯然會變得更加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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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學圖書館裡,為了準備轉學考,駱可熏又再特地過來借一些書。

到櫃檯登記借書時,卻遇到來工讀的康詠純。

「可熏!」見到她的康詠純有些意外。

她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熟人,「大嫂……」

康詠純注意到她手裡抱著幾本書,「你來借書?」

「對。」駱可熏不甚自在,跟著將書交給櫃檯人員登記。

康詠純注意到她要借的那些書,其中有一兩本是題庫。

「你打算準備考試?」

知道家人早晚會知道的駱可熏沒打算否認,「我在準備轉學考。」

康詠純一聽非常欣喜,「你要繼續念大學?」

「對,想說轉來你們學校。」她不可能再回去南部念原來的大學,否則父母一定會察覺。

「爸媽要是知道肯定會很高興。」當初小姑為了婚事,中斷學業,公婆多少感到遺憾。

「先別跟他們說。」察覺到康詠純一怔,她才解釋,「我想等考上後再告訴他們。」

她還沒有準備好該如何跟家人解釋,自己突然想回到學校唸書的理由。

康詠純不難理解,「我知道,我先不會告訴爸媽他們。」

「謝謝。」

雖然駱可熏的語氣並無異樣,但是康詠純總覺得她有所保留,「對了,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再回學校唸書?」

一句話問住了駱可熏,「呃,只是想把大學念完。」

雖然僅只幾秒的遲疑,康詠純還是察覺到了,只是看她似乎不想多說,她也不再追問。

「如果有什麼想借的書就跟我說,我一三五會過來這裡工讀。」

「好……」她一頓,感覺像是想再說些什麼。

康詠純靜靜等她繼續說下去。

「那我先回去了。」最後駱可熏還是沒有說出口。

康詠純看她抱起借的書離開,依稀覺得她有心事,只是可能不想對她說。

因為從好友那裡聽說了消息,傅維庸今天難得提早回家,為的是要跟駱可熏徹底做個了斷。

過去這一年多以來的婚姻生活,是該到結束的時候了,說不出心裡頭明顯的情緒,有的只是如釋重負。

原以為進門會看到她像之前那樣等在家裡,結果卻沒有在客廳裡看到人。

看了下表上的時間,雖然知道她可能不會在房間裡,但他仍下意識的往房間走去找人。

房間裡同樣沒有看到駱可熏的身影,他索性又去廚房找人,最後才確定她並不在家。

現在連家都待不住了?

真是諷刺,他只想趕快做個結束。

因為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他決定先到書房裡看些數據順便等她。

自從結婚以來,隨著她的糾纏,他已不再在家裡的書房看醫院的資料和整理東西,他寧可在醫院裡待到深夜才回來睡覺,然後一早又開車逃離這個令他窒息的家。

許久不曾進來書房的傅維庸,一開始還沒有察覺到有什麼異狀,直到來到書桌前打算坐下時,才發現桌上放了幾本不屬於他的書。

原來是最近為了準備考試,駱可熏便利用這間被閒置的書房唸書。

傅維庸奇怪的看了桌上的書,發現是幾本大學指定用書還有題庫。

毫無疑問的,這些書的所有人除了自己以外,就唯獨她。

她到底在搞什麼鬼?最近她反常的行徑,白天他才似乎終於找到解釋,結果這會她另一個反常的行為就又出現在他眼前。

傅維庸拿起一本題庫打開來,發現確實有鉛筆寫過的痕跡,其中還有一兩題做了記號。

忍不住認真的看了眼,他才明白過來記號的意義,「連這種題目也不會?」

不過更讓他疑心的是,她到底有什麼目的?都已經懷了別人的孩子,還想搞什麼把戲?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駱可熏也從外頭回來了,習慣這時間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她直覺地走向書房,卻在門一打開時怔住。

傅維庸也看到她,見她手裡居然還抱著幾本書,不禁心忖,就算是作戲也未免過頭了?

駱可熏沒想到他今天會提早回來,她看了他一眼,吶吶的開口,「呃,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家。」

你當然不知道。傅維庸看著她驚訝的神情在心裡頭冷笑。

駱可熏跟著注意到他手上拿的書,想起自己借用了他的書房,連忙要走過去解釋,「對不起,我借用了你的書房。」

他懷疑她的心慌是真的竄到抱歉,抑或者是心虛?

「你要用書房嗎?我馬上收。」她快步走到書桌前,就要將桌上自己的書收起來。

看著她煞有其事的神情,傅維庸突然感到一股不悅,都到了這局面她還在作戲。

駱可熏一手抱著剛剛帶回來的一些書,另一手努力要將桌上的書本送上去。

看著她執意作戲的模樣,傅維庸心裡的念頭一轉。他倒要看她能作戲到什麼時候,既然已經掌握她的把柄,結束婚姻只是早晚的問題。

念頭一改,他便將手上的題庫丟回桌上,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後便走出書房。

此舉讓駱可熏一時聽到意外,本想開口問他,但看了他的態度後作罷,最後只望著他的背影走出書房。

看一眼桌上還沒有收完的書,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要繼續使用書房,還是收好離開。

週末的早晨,醒來的駱可熏驚訝的看到傅維庸依然躺在床上。

過去這一年多來,即使是週末假日,他也寧可選擇出門而不願意留在家裡面對她。

駱可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猶豫著是不是要叫醒他,並不知道丈夫其實是故意想看她能瞞到什麼時候,今天才沒有打算出門。

料想他應該是沒有門診,於是駱可熏便打消叫醒他的念頭,接著她忍不住著迷地看著他。

三十歲的他成熟又穩重,那張英挺的臉龐更是在初次見面時就烙印在她心頭,隨著那一個月他對她的疼寵,她更是認定了他,她真的很愛他,就算知道他根本不打算接受她也一樣。

想著想著,她情不自禁地要伸出手觸摸他,在到要碰到時才想起自己已經打定主意要放手了。

知道不應該再縱容自己迷戀他,駱可熏收回手,強迫自己放輕動作下床梳洗。

或許是因為心裡勝券在握,今早的傅維庸睡得格外深沉,並沒有被她的動作驚擾。

擔心他隨時可能醒來的駱可熏梳洗完,第一件事就是到廚房裡準備早餐,雖然知道他醒來也不會吃。

她自己則簡單的喝了一杯牛奶後,打算在他醒來以前將客廳打掃乾淨。

雖然這一年多來他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但是因為愛他,所以她全心全意的整理家務跟他的衣服。

從廚房裡提來一桶水跟拿了一條抹布,她回到客廳開始整理,同時盡可能的放低音量。

先將桌子跟沙發簡單的清潔過,接著是擦拭櫃子,擦完後她原本準備要拖地,但一早的好心情讓她決定索性將窗戶也清乾淨。

她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慢慢放手,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討他歡心。

駱可熏回到廚房換過一桶乾淨的水,再搬來一張高腳椅到窗邊,跟著將抹布擰乾後站上椅子開始擦窗戶。

房間裡的傅維庸在駱可熏整理客廳的時間裡醒來,下床梳洗過後的他才走出房間,就看到她站在高腳椅上踮著腳尖,努力地要擦拭較高的一片窗戶。

他直覺不想理會,但跟著想起她目前懷孕的事,醫生的本能讓他接地開口,「你這是在幹什麼?」

突然聽到聲音的駱可熏回頭,踮著的腳尖像是一時失去平衡,高腳椅搖晃了幾下。

傅維庸一驚,連忙想要上前,幸好駱可熏在搖晃幾下後隨即站穩腳步。

因為顧著替自己鬆一口氣,她並沒有察覺到丈夫險些衝上前的舉動。

剛打住腳步的傅維庸還來不及回種氣息,就看到站穩後的她一把從高腳椅上跳下來,讓他倏地心一凜。

駱可熏拿著抹布走上前,愉悅地向他打招呼,「你起來了?」

傅維庸怒聲的質問:「你以為自己在幹什麼?」

她一楞,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

看見她怔楞的表情,傅維庸才意識到自己的怒氣,忘了自己原本是不想理會她。

「對不起。」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駱可熏還是開口道歉,不想惹他不開心。

他聽見她的道歉後想到她在作戲,接著便懷疑起她剛才的舉動。或許那根本就是存心的。

明知道自己懷孕還存心做出那種危險的行為,她到底有什麼居心?

「少在我面前演戲。」

如果她以為流掉孩子就能有理由繼續待在他身邊,那她未免把他想得太過愚蠢?

「我沒有。」她直覺解釋,不明白他一早的怒氣到底從何而來。就算他再怎麼討厭她,也不曾一早便惡言相向。

見她裝作一副無辜的表情否認,只是更加深他對她的怒氣,索性跟她把話攤開來,「你真以為自己還能騙得了多久?」

瞞?她不知道自己瞞了他什麼?

「以為肚子不會大起來嗎?」她的裝模作樣無疑是在愚弄他。

駱可熏楞了下,不知道她的肚子為什麼會大起來?跟著直覺的低頭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意外他居然會注意到。

「很大嗎?」她像是不安,也有些許羞赧的語氣。

她居然還有臉裝蒜!「你自己心裡清楚。」這女人以為可以再繼續耍他嗎?

沒有察覺他加深的怒氣,駱可熏尷尬地解釋,「可能是我最近坐太久了。」她根本沒想到他會在意她的小腹。

她真當他是白癡不成?

傅維庸怒瞪著執意裝傻的她,終於再也無法按捺的說:「除非你打算把孩子拿掉,否則你以為肚子不會大起來嗎?」她不會連這點常識也不知道吧?「而且就算是拿掉,你以為你能瞞得住我嗎?」

氣急敗壞的一番說詞終於讓駱可熏意識到不對勁,「什麼孩子?」表情是明顯的錯愕。

傅維庸只當她是事跡敗露在硬撐,「不然呢?真以為我在說你的小腹大?」

「我為什麼會有孩子?」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急著想弄清楚。

就算是裝蒜也該要適可而止,自己在外頭跟別人亂來,居然還有臉回過頭來問他。

「你心裡清楚。」

不!她一點也不清楚。

「誰說我有孩子?我們又沒有……」話到嘴邊的駱可熏因為赧澀而收口,只澄清,「我沒有孩子。」

「要我到醫院調婦產科看診紀錄嗎?」都到了這步田地,她還否認?

還是她以為到他家的醫院去看診造成公開的事實,就能逼得他為了顏面而將不是自己的小孩給認下來?

要是她真的這麼想,他只能說她未免太可笑,把他想得太愚蠢了。

「我真的沒有懷孕。」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他相信她。

駱可熏的執意否認終於激怒了傅維庸,「我告訴你,我或許當過一次傻子,可不表示我會一直再當傻子。」

「我……」面對他一口咬定的怒氣,她有口難言。

「總之別以為可以把別人的孩子賴在我頭上,我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清楚!」

她就是因為清楚,所以才要澄清,「我真的沒有懷孕。」雖然已經決定要離開他,但是也不能被誤會。

傅維庸索性不再跟她爭辯,「那好,你現在馬上跟我到醫院。」她居然會蠢得以為可以繼續否認。

「好,我們現在就去醫院。」駱可熏比他更心急地伸手去拉他,要是之前她一定不敢這麼做,他也不會容許她這麼做。

這樣的舉動讓傅維庸意外。她是真的太有自信?還是賭他不敢將事情渲染開來,因為是自家的醫院?

她也未免太過大膽,雖然他已不是第一天領教,當初她不就是大膽的設計他,甚至在婚後還大膽的爬上他的床。

「那天婦產科的醫生都已經清楚的說了。」這樣看她怎麼狡辯?

「什麼婦產科?」

「別告訴我你沒去過醫院的婦產科。」傅維庸已經忍不住因為她的裝傻而咬牙。

駱可熏恍然大悟地想起,「你說前天!那不是我懷孕。」壓根沒想到會惹出這樣大的誤會。

「不是?」他的語氣讓人聽不出真實情緒。

駱可熏連忙解釋,「那天我在路上遇到一個孕婦不舒服,才會趕緊攔出租車送她到醫院,醫生還替她打了支安胎針,吩咐她回家要好好休息。」

傅維庸的表情半信半疑,不知道是否應該要相信她。

「是真的,那個太太把包包忘在診療室我還回去替她拿,也親自送她回去,要是你不相信……」

「不必了。」他揮開她拉著自己的手,回絕她想找人證實的念頭,心裡已經八、九分猜得出來誤會是怎麼發生的。

「可是……」駱可熏不確定他是否已經完全相信她。

傅維庸冷冷地又看了她一眼,跟著一語不發地轉身回房。

雖然澄清了誤會,但是看他甩頭離去的神情,她知道他是真的很討厭自己。

儘管心裡覺得難過,她只能默默地轉身,站到高腳椅上繼續擦窗戶。

進房前,傅維庸又回頭看了客廳一眼,看著那抹踮起腳尖站在高腳椅上努力擦窗戶的身影,懷疑像她這樣的女人也會有熱心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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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事實證明事情就像是駱可熏說的那樣,在傅維庸調閱了醫院婦產科當天的看診紀錄後,心裡不知道是該感到失望還是慶幸。

失望的是結束兩人婚姻關係的指望落空了;慶幸的是這樣一來也顧全了恩師的顏面,否則要是唯一的女兒做出那種事……

只是撇開個人情緒不談,她近來種種反常行為又讓他起了疑惑。

之前以為替她的反常找到合理的解釋,現在既然澄清了她懷孕的疑雲,那麼她近來的反常到底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就只是因為她似乎在準備考試這件事?

她既然都為了跟他結婚而中斷學業,又怎麼會為了考試而放棄糾纏他?其中的理由讓他不得其解。

雖然認為這應該又是她的某種伎倆,但是在澄清事情後她的表現又似乎不是這樣,也沒有再回過頭來糾纏自己。

就算根本沒有必要去在意,他心裡還是不由得感到疑惑。

這會進門的他下意識地留意到客廳裡並沒有她的身影,像是在印證她這些日子以來的反常。

他猜測她應該又在房間裡,等跟他說過回來了後問他是否需要放洗澡水。

在他冷漠的拒絕後,等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她已經躺上床背對著他不再說一句話。

傅維庸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可以完全掌握她的行為,這在過去一年多來是不可能的,囡為她的情緒只有無理取鬧能形容。

只是稍後進到房裡,他發現自己居然料錯了,他並沒有看到她。

她上哪去了?

直覺的疑慮閃過才讓他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理會她人在什麼地方,於是領帶一拉就要走向衣櫥。

傅維庸打算將衣服換下後就去洗澡,只是才拉開衣櫥的門,困惑又重新籠上他心頭,只見裡頭的衣服依然整理得有條不紊。

縱使最近她的行為實在反常,但是在家務跟他衣服的打理上仍舊沒有絲毫馬虎,這讓他實在忍不住懷疑,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尤其是自己誤會她的事,換做是以前她早就追著他又哭又鬧,哪會像這次她什麼也沒有說,兩人之間平靜得彷彿不曾發生過那件事。

越想越覺得怪異,他關上衣櫥的門,走出房間。

接著他像是想起什麼地往書房走,雖然他依然覺得她看那些書不過是在作戲。

推開書房的門之前,傅維庸先讓自己擺出一副像是要到書房查數據的樣子,以免真的在裡頭見到她。

門一開確實看到她人在裡頭,他不需要佯裝找數據,因為她正趴在書桌上睡覺。

理解她之所以沒有如常待在房間的理由後,他打算帶上書房的門離開時,瞄見她趴在桌上一旁放著的那些題庫書,不禁皺起眉。她是真的在準備考試?

不想再繼續猜測,傅維庸決定乾脆親自確認。

抱持著要拆穿她作戲的心態,他來到書桌前。

傅維庸看到她兩眼閉起,嘴唇微開,不禁懷疑再過一會口水應該就會流下來。

在她手邊還握著支筆,筆下的紙上寫得亂七八糟,像是在計算什麼公式。

真在準備考試?

確認的事實讓傅維庸不明白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一個人不可能沒理由的突然改變,問題是,擺在眼前的事實又讓他無從推翻。

探素的心態讓他不自覺的伸手去拿起她筆下的那一張紙,發現那是一道數學題。

或許是因為他抽動紙張的動作,駱可熏握在手上的筆突然滑了下,碰到桌上的聲音驚醒了她。

睜開眼睛的她突然看到傅維庸,連忙要起身,「你回來了?」這才想起自己在他的書房裡,「我……因為我書房……」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自己借用

他書房讀書的事。

傅維庸看她慌亂的態度,再瞥了眼紙張上頭的題目,不覺輕蔑道:「這種題目都不會還想考試。」

駱可熏一聽本能的想解釋,「可是公式明明是這麼寫,我照著推論還是解不出來。」想讓他知道她並不是不用功。

「那是因為公式本身的設定就有漏洞,這題必須先平方過,在那之後才能導入公式。」他的語氣依舊輕蔑。

經他這麼順口一提,駱可熏才恍然明白,「原來是這樣。」難怪她解了老半天都解不出答案。

傅維庸看她一副愚蠢的表情不免得意,兩人的眼神不經意的對上……

像是意識到眼下的情況,兩個人都有些頓住,尤其是傅維庸,他想到自己這會在跟她浪費時間,不禁心頭一惱。

沒有察覺到他心思的駱可熏不自在道:「呃,謝謝。」

她的道謝讓他的心頭又是一惱,臉一沉丟回手上的那張紙後便走開。

這看在駱可熏眼裡再次證實,他是真的不喜歡她。

這麼明顯的事實,過去這一年多來自己為什麼就是看不見,才會讓兩人之間演變到令天這樣交惡的地步。

如果她能夠早點認清楚事實,就算還無法馬上放開他,起碼不至於做到讓他像現在這樣討厭她。

是她讓兩人之間變成現在這樣的情況,怨不得任何人。駱可熏難過的垂下眼臉。

醫院裡,今天有個醫學研討會在舉行,傅維庸代表醫院方面出席。

會議開始以前,傅維庸才發現駱父也出席了這場研討會,忙上前過去打招呼,「爸。」語氣比起過去稱呼老師時要多了些許拘謹。

「來啦!」駱父的態度如以往般溫和。

「爸怎麼沒有告訴我你會出席這場研討會,我……」

「結束後就得馬上趕回去,所以才沒有跟你們特別提。」

傅維庸這才理解,「還是我打個電話回去告訴可熏?」

「不用麻煩,我也沒有多餘的時間。」

由於駱父這麼說,傅維庸才沒有再問。

只不過等他走開去準備一些數據時,想想還是應該要招呼岳父,因為他難得上來台北,於是他拿起手機撥打了家裡的電話。

電話那頭響了幾聲才被接起來,「喂?」

「是我。」傅維庸的語氣簡潔,像是不打算多說廢話。

駱可熏意外他會打電話回來,怔了下才本能反應,「呃,你好。」

他聲眉,她這是什麼回答,當是小學生恭敬的在回應老師?

「爸今天在醫院參加研討會。」

駱可熏一時沒能明白他突然打電話回來,告訴她公公在自家醫院參加研討會的用意,只是本能的應了聲,「是。」

傅維庸懷疑她腦袋鈍了不成,「中午我會跟爸在車站附近吃飯,你一塊過來。」

要她過去?!

駱可熏心裡閃過一抹驚訝。他居然會要求她參加?

跟著直覺問:「為什麼不跟爸在醫院附近吃飯?」

「爸之後要馬上趕回台南。」

駱可熏這才猛然意識到,「我爸?」

傅維庸也在她的驚訝中反應過來。敢情她一開始就沒弄懂他講的對象,她曾幾何時腦袋變得這麼鈍,要是他爸來,他可能約她嗎?

儘管懷疑她的天兵腦袋,他還是說出了吃飯的時間跟地點。

在理解了他約她的用意後,她還是感激他願意打電話給她,「謝謝。」

只是單純基於情理考慮才打這通電話的傅維庸頓了下,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跟著也緩了語調,「記得別遲到。」語畢才掛斷電話。

中午研討會結束後在車站附近的餐廳,傅維庸對櫃檯的侍者表示,「我姓傅,三個小時前有打來訂位。」

侍者在查閱過訂位紀錄後,領著傅維庸跟駱父到為他們預留的座位,留下三本菜單後才離開。

以為只有岳婿兩人一塊吃飯的駱父在坐下後問起,「還有人要來?」

「可熏會過來。」駱父心裡意外。

雖然當初兩人結婚的時候傅維庸沒有說什麼,女兒也一心期盼嫁給他,但或許是回家撞見兩人在床上的那一幕,讓他覺得事情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逢年過節時,兩人還是一塊回來。

只是不管如何,兩人也都已經結婚了。駱父忍不住說:「幸好是嫁給你,否則以可熏那任性的個性,我還真擔心她。」

這話讓傳維庸不知道該如何響應。

「其實自己女兒的個性我這做父親的文怎麼會不清楚,要你擔待她我也覺得說不過去。」

「爸別這麼說。」他只能這麼回答。

「但畢竟是自己的女兒,除了請你包容之外,我還真是無話可說。」

看著駱父在自己面前為女兒說項,傅維庸除了不忍也於心有愧,對於駱可熏,他其實沒有做到包容。

他嘴上只能表示,「最近她已經改變了。」勉強說出認知到的事實,因為也沒有其它可說了。

聽到他替女兒說話的駱父臨到一絲寬慰,「總不能一直像個孩子任性,不過自己的女兒我心裡清楚,要她完全改變是不可能的。」

傅維庸沒有回答,因為他也不確定是否可能,近來的她確實跟過去一年多來的行為大相逕庭。

最後再請他多包容的駱父注意到時間,「你跟可熏說了什麼時間?」

「應該就快到了。」

聽出他言下之意的駱父忍不住念道:「這孩子就是沒有時間觀念。」

傅維庸其實並不在意她是否會過來,他只是基於情理才打那通電話的。

就在駱父話剛落下的同時,駱可熏匆匆推開餐廳的門進來,她的出現立刻引起眾人的注意。

不是因為她的匆忙,而是她一身髒污的衣服。

駱可熏當然也知道自己製造出的效果,事實上,在過來的路上她就已清楚感受到旁人的側目,只是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她也沒有辦法。

飛快的在餐廳裡掃了一眼,找到父親跟傅維庸所在的位置後,不等侍者帶位的她趕緊走了過去。

來到桌前,她先是對傅維庸開口,「對不起。」跟著對父親說:「爸難得來。」

沒有說出口的是對自己的懊惱,難得有機會跟他一塊吃飯,她卻搞得一身狼狽。

確認對方是自己女兒的駱父驚訝,傅維庸也訝異,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狼狽的她,他的嘴角忍不住微泛起一抹笑意。

原來,駱可熏算準了時間出門,但因為路上有些塞車,加上謹記著傅維庸結束電話前的交代,所以下車後的她小跑步來餐廳。

趕時間的她踩著路上一顆石子,整個人往前一滑,加上早上的一場雨,讓她撲倒在地上的一灘水裡。

雖然知道自己很狼狽,卻因為時間的關係,她只得硬著頭皮過來,引起這場騷動。

「怎麼會搞成這樣?」駱父問起女兒的情況。

「因為趕時間,踩到石頭撲倒,地上剛好有一攤水。」

聽著駱可熏說明情況的傅維庸不難想像她真的倒霉。

「那就慢慢來,又沒有人催你。」看女兒搞成這樣他也心疼。

駱可熏下意識的看了丈夫一眼,沒有說出是因為謹記著他的交代,才會更加心急。

倒是傅維庸從她這無言的一眼裡瞧出些端倪。她難道是因為他的交代才急著跑來?但看著她一臉沉默,並沒有替自己辯解的意思。

「好了,天氣這麼冷還是快點回去換衣服。」

駱可熏雖然也是這麼想,但……「對不起爸,你難得上來。」

「對不起什麼?」她跟著才轉向傅維庸,「抱歉,爸就麻煩你陪他。」接著再對父親說:「爸,那我先回去了。」說完便轉身離開。

駱父原想讓傅維庸送她,只是女兒已經先交代他陪自己,所以只得打住這想法。

倒是傅維庸看她狼狽的模樣,畢竟是自己約她出來的,加上現在又是冬天,他便回頭對駱父道:「抱歉爸,還是我送她回去?」

駱父本來就是這麼打算,欣慰聽到他主動提起。「也好。」

「不好意思,那爸……」

「行了,我吃完也只是去乘車而己,你還是送可熏回去吧。」知道他要說什麼。

傅維庸這才起身跟駱父告辭。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駱父心想之前的想法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駱可熏站在路旁攔出租車,原本有一輛出租車要停下來,但不知道是不是司機在靠邊後看到她一身髒污還是怎麼了,竟然又把車開走。

「厚!什麼態度嘛?」駱可熏委屈的懊惱。

「坐我的車吧!」

冒出的聲音讓她訝異地回頭,「你不是跟爸一塊吃飯?」奇怪,他怎麼會出來。

沒有說出是自己主動提議,傅維庸只表示,「爸讓我送你回去。」

駱可熏這才理解,知道他一向敬重父親,「對不起。」自己又麻煩他了。

傅維庸看了她一眼,她幹嘛跟他道歉。畢竟是他約她過來的,他邊想邊帶頭走向停車的地方。

雖然是父親的交代,但駱可熏還是忍不住欣喜地跟上他。

坐上車弄好位置,不讓衣服上的髒污沾到座椅,在繫好安全帶後,她一手小心地將安全帶拉開一點,不讓它碰到自己的衣服而弄髒。

傅維庸注意到她的手一直拉著安全帶,像是擔心身上的衣服會把安全帶也弄髒了。

「你不需要這樣。」

突然聽到他這話的駱可熏不能理解,他也沒有多加解釋,跟著轉而說起,「真不能來只要打通電話即可。」根本不需要堅持趕過來。

從她一身的狼狽,他不難想像她一路上的難堪。

「對不起。」她下意識的道歉。

如果是以前,傅維庸認為她的道歉是理所當然,因為她種種無理取鬧的行為。

但是最近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老是開口閉口就跟他道歉?這樣反而顯得他不講道理。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這麼說只是覺得沒有必要,但駱可熏卻因為他的語氣而低下頭來,以為他不領情。

注意到她低下頭的歉然,傅維庸忍不住想,她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年多來曾幾何時見她像現在這樣的態度。

真硬要說起來,也只有在兩人剛認識的時候,當時的她……

憶起兩人初次見面的第一眼,她整個人趴倒在地上的模樣,讓傅維庸不自覺的嘴角勾勒起一抹笑。

不難想像她剛才踩著石頭滑倒,整個人趴在地上應該也是那副光景,只不過更加狼狽罷了。

嘴角的笑意要再揚起,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的傅維庸倏地打住。他是被她最近的反常搞傻了不成?

車裡的沉默讓駱可熏想起,他因為父親的要求必須要送她,他到現在還沒有吃午飯。

「等一下。」瞥到前方路旁有家餐飲店的她連忙說道。

突然聽到她聲音的傅維庸回頭看她。

「前面有家餐飲店,要不要順便買午餐?」

他一如往常地順口回絕,「不用了。」幾乎是不經思考,這一年多以來面對她似乎就只有一貫的否定性回答。

駱可熏雖然也知道他對自己的排斥,但她並不希望他因為她的關係連飯也不吃。

「可是我肚子好餓。」她尷尬地表示,以自己為借口。

傅維庸怔了下,沒想到會聽到她這麼說,跟著才把車停到路旁。

她知道自己一身狼狽,但還是打算要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下車買,誰知傅維庸已經先她一步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

雖然傅維庸只是因為她現在很狼狽才自己下車,可是她還是感到很意外。

直到進到店裡點餐,或許是肚子也餓了,原本只打算點一份餐點的傅維庸又追加了一份。

回到住處後,駱可熏很意外傅維庸竟會跟著她進家門,她沒有多問,先回房將髒衣服換下來,順便在浴室把自己清洗乾淨。

等到她從房裡出來在客廳沒有看到他的人,進廚房後才看到他已經坐在飯桌前吃午餐。

雖然心裡有些意外,但她還是滿足地不發一語的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也準備吃午餐。

傅維庸原本打算漠視她,卻被她沉靜的行為引起注意,可就算如此,他仍依然沒有打算開口。

兩人同桌對面而坐,沉默地吃著午餐。

半晌,路可熏像是想起什麼,忍不住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心裡猶豫著是否要開口。

因為實在感到困擾,她最後還是開口問他,「你等一下有事嗎?」她問了才想到他肯定百分之百會拒絕,自己問了也是自間,但都問出口了……

意外聽到她這麼問的傳維庸抬起頭來,目光直視著她,不明白她這麼問的用意。

擔心他誤會,駱可熏連忙解釋,「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太久沒有唸書,有一兩個地方可不可以問你?」如果沒能回到大學唸書,她實在沒有把握能轉移對他的目光。

如果她像以前那樣撒潑,傅維庸會一口斷然拒絕,但是這會她卑微的態度,讓他無法狠下心來,而也因直視她,才讓他注意到她的鼻頭似乎有些擦傷。應該是她滑倒趴下去的時候受傷的。

「我三點還有個會議。」

「喔……」預期中的回絕讓她應了聲,掩飾內心的失望。

「可能沒有太多時間。」

聽到傳維庸補上這一句,駱可熏一時沒能確定他的意思。

見她的表情似是沒能反應過來,他催促她,「快吃吧,我沒有太多時間。」像是要藉由不耐來掩飾情緒,傅維庸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她。

駱可熏這下才確定他的意思,「謝謝。」驚喜之餘,她忙要把飯吃完。

看她欣喜的模樣,傅維庸幾乎要懷疑自己答應了她什麼了不起的事,加上她近來客氣的態度,讓他不禁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轉變?

距離她最後一次無理取鬧,是下著雨在醫院停車場那晚,隔天早上回來換衣服時看她躺在床上,似乎是從那時候起她就開始不對勁,那是她第一次沒有在他進門時纏著他。

當時的她躺在床上,臉色似乎不是很好,如今回想起來,難道是不舒服?

雖然說跟她之間關係不睦,他也還不至於鐵石心腸,要是她當時真的人不舒服,他不由得正起眼來看她,要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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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因為擔心耽誤到傅維庸的時間,駱可熏匆匆忙忙將午餐吃完,跟著他一塊進到書房,心裡仍有些驚喜他居然會答應要教她。

只不過她的驚喜並沒有持續太久,在講解的過程當中,漸漸的跟著嚴肅起來,尤其是他發現她的程度根本太低。

「不是告訴過你不是這樣?必須要先把這個公式導入,之後才能將結果換算成原始的單位。」

雖然傅維庸並不是在罵她,但他嚴肅的態度還是讓駱可熏緊張到頭都快抬不起來,她根本沒想到他會這樣嚴格。

剛認識的時候喜歡他,結婚以來也只是想要討好他,從頭到尾始終是她努力地想要追上他,兩人根本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認真的討論什麼事情,不知道認真起來的他原來是這樣嚴肅。

她對讀書抱持的態度跟二哥差不多,只是為了要對父母有個交代而己,不像大哥那樣優秀,所以她當初也只是有大學念就好。

但是這會面對傅維庸嚴肅的態度,駱可熏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放鬆心情,心裡頭忍不住開始後悔起來,自己沒事幹嘛要問他?恨不得時間能過得快一些。

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的傅維庸依然嚴格地督促她,直到時間至兩點半左右。

駱可熏無意間瞄到腕上的表,像是發現新大陸似地慌忙提醒他,「開會時間要到了!」

明顯不專心的態度換來傳維庸的神情一沉,她見狀忙收斂語氣,「呃,我怕你忘記三點要開會。」語氣裡是心虛的提醒。

跟著記起的傅維庸也感到意外,自己居然會忘了時間,不過仍是注意到她臉上巴不得他快點出門的神情。

一時間,他竟有種角色錯置的感覺,之前那樣處心積慮地巴著他,這會卻急著推他出門?

只不過他並沒有忘記進行到一半的課題,遂交代,「下午把這幾頁都做過弄懂,晚上回來我會檢查。」

「什麼?」駱可熏一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雖然理解她的訝異,傅維庸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決定,對他來說,既然決定要做就應該要把事情做好,這是他一貴的原則。

「聽到我說的話了?」

「喔……」她喪氣地應聲,意識到傅維庸皺起的眉頭,她趕忙的改口,「呃,知道了。」儘管臉上的表情仍跟不上的正在懊惱。

傅維庸滿意聽到她的回答,尤其是在對上她臉上哀怨的表情,心情莫名的感到一陣愉快。

一整個下午,駱可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想到傅維庸嚴格的態度,她只能拚了命地將他交代的功課往腦裡塞,搞得她頭昏腦脹的。

昏昏沉沉間更是無暇去注意時間,只擔心沒能在他回來檢查以前把功課做完。

在醫院裡開會的傅維庸,會議到七點多才結束,中間休息時間行政人員為他叫了便當,以至於會議結束後,他並不需要吃晚餐。

手邊沒有其它工作的他簡單的收拾了公文包後便離開醫院,在回家的路上才想起自己下午出門前交代駱可熏的課業。

想著回去要檢查課業的他並沒有察覺到,回去面對她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難熬。

傅維庸在八點以前回到家,要是以前,不管駱可熏人在屋裡的什麼地方,一定會聽到他回來的聲音,但是這會或許是趕功課趕到頭昏腦脹,根本沒有注意到的她依然在書房裡跟桌上那堆題目奮戰。

進門的傅維庸意外客廳的燈沒有開,回想她下午哀怨的表情應該是不可能出門,跟著走到書房去確認。

苦算不出來答案的駱可熏正在抓頭髮,突然聽到書房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意外看到傅維庸已經回來了。

「這麼晚了嗎?」她詫異,直覺看了表上的時間,發現已經八點了。

想到自己居然都過了晚餐時間還沒寫完,擔心無法對他交差,她連忙轉移話題,「吃過飯了嗎?」問出口的同時她也覺得餓,便想從椅子上起身,「我去做飯。」

「不用,我吃過了。」一句話打斷了她想逃跑的機會。

倒是傅維庸沒想到就幾頁功課而己,卻能讓她忙到現在,對她的程度不免蹙起眉來。這樣的程度想要準備考試勢必得要加強。

已經要走出書桌的駱可熏只能硬生生打住腳步,心裡擔心他問起交代的功課。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他問起,「都寫完了嗎?」

「呃……因為有點餓……」

這算什麼回答,牛頭不對馬嘴。但是從她臉上的神情,傳維庸也看得出來她是在心虛。

「那接著寫。」

什麼?!「可是我還沒有吃飯。」她小聲地表示,再寫下去自己都快噴鼻血了。

「一會兒我叫披薩。」傅維庸一口回得直接,等於是判了她徒刑,將她囚禁在這間書房裡。

路可熏的臉頓時苦了下來,根本沒想到會聽到他這麼說。

原本只是單純要求她的傅維庸看她這樣,嘴角跟著揚起,消除了一下午開會的疲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傅維庸跟駱可熏誰也沒有預期到。

曾經是駱可熏滿心期待的週末,希望傅維庸可以留在家裡陪她,現在她的希望達成,卻一點也不開心,甚至懷疑自己根本就是掉進了地獄裡。

因為傅維庸的督促,她現在星期一到星期五壓力都很大,更別提週末假日他在家的時候,整天坐在書房裡盯著她做功課。

如果是以前,能有他陪伴,這樣的苦她或許會甘之如余,但是在認清楚事實,決心要放開他之後,只是讓她更加難受而已,更別提現在的他對她而言所代表的是另一層沉重的壓力--緊盯著她的功課進度。

反觀傅維庸,一開始只是基於對她的要求,漸漸的是希望對駱父能有個交代。

只是隨著時間過去,在駱可熏每每苦下的一張臉裡,他似乎意外得到了樂趣,尤其是她越想要逃避時。

就像這會她趴在桌上寫考題,一張臉簡直幽怨到要沉進深海底。

看著這樣的她,傅維庸突然發現,曾幾何時兩人的角色居然互換了,在他面前的她也會有這樣避之唯恐不及的一天。

像是對她過去一年多來的無理取鬧做懲罰,他竟從中得到了樂趣,甚至是快感。

之前因為她的緊迫盯人跟無理取鬧,才會加深對她的反感,如今反感的理由消失後,他發現她所剩下的是認識之初的率真。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率真的個性,加上還太年輕難免任性,才會做出那樣設計他的行為。

只是當時的他太生氣,加上被迫娶她的不甘,所以憤怒異常,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探索她那麼做背後的真心--因為還太年輕,所以用錯方法表達自己的感情。

結果這一年多來,比起她的年輕不懂事,應該要更成熟的自己卻因為傷了自尊,反過來也以不理智的冷漠無情報復她。

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大女孩來說,要忍受他無情到近乎冷酷的態度,確實太過殘忍,尤其她的出發點是因為喜歡他,自然更無法忍受。

在無法得到絲毫的響應後,想法才會越來越偏激,甚至到後來種種無理取鬧的行為。

認真回想起來,她會變成那樣,他其實也脫離不了關係,如果他曾經坐下來理智的好好跟她溝通,也許事情會變得不一樣。

又或者,他一開始就對恩師說出真相,而不是勉強自己娶她,那麼這一年多來的種種也就不會發生。

或者更早之前,在她不只一次向自己表白,大聲抗議不想當他的妹妹時,他就能正視她的情感,把她的情感當真,認真的拒絕並且跟她解釋清楚,而不是一昧的把她當成妹妹寵溺而造成她的誤解。

這一切的一切真要認真算起來,他也該要負起一半的責任,而不是將所有的錯全怪罪到她身上。

結果這一年多來,他是怎麼對待她的?

傅維庸突然發現自己對她太過嚴苛,他明明有其它的方法可以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而不是以不理智的方式報復她。

「厚!終於寫完了。」好不容易熬到終於寫完的駱可熏,臉上綻出一抹解脫的笑容。

傅維庸因為她驗上的這抹笑容,嘴角也跟著上揚。

她開心地要回頭拿題目給他檢查,猛地對上他臉上那抹揚起的笑容,突然像被炫惑了眼,就如同當初剛見到他的第一眼那般。

已經有多久不曾見過他笑容的駱可熏,感覺心跳像是漏了拍,跟著才想起自己在亂想些什麼,已經決定要放開他的她連忙阻止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

為了轉移心裡對他的那份情感,她試著將注意力放到寫好要拿給他的題目上,「寫好了。」

看她這樣,傅維庸發現,撇開過去一年多來無理取鬧的行為,眼前的她似乎又回復成剛認識時的率真,甚至不再任性。

他接過題目檢查,駱可熏才像是終於鬆了口氣,因為在他的注視下,她根本無法正常的呼吸。

只不過看他開始認真檢查起來,她的心跳頻率又開始異常,不是因為悸動,而是因為緊張。

直到傅維庸終於抬起頭,看到她一臉緊張到像是要窒息的表情,心裡儘管好笑,仍不表現出來,「桌子收一收。」

「嗯?」駱可熏感到意外。

「出去吃飯吧!」他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還以為他會再督促她其它科目,「出去吃飯?」不是叫外賣嗎?

明知道她訝異,他臉上仍故意不做表情,哪怕心裡已經在笑。「不想嗎?那好……」

「想!」駱可熏趕在他改變主意以前脫口而出,「想,想。」

看她緊張的態度,他心裡的笑意更濃,但臉上的表情故意不鬆懈,只是忍不住想看她繼續緊張的模樣。

這幾天看她在自己面前變得戰戰兢兢,傅維庸突然發現像這樣逗逗她很有趣,畢竟過去一年多來自己也吃了她不少苦頭,就當作是禮尚往來好了。

哪怕她是因為年輕不懂事,而他卻是為了自己的樂趣。

好不容易終於暫時擺脫那一堆書,駱可熏簡直想高興得想舉起手來鬆一口氣,要不是傅維庸這會就在身旁,她一定會歡呼。

在出門吃飯的路上,她都在想,他為什麼會突然帶她出門吃飯,以為他應該會叫外賣把時間省下來逼她唸書才對。

雖然覺得不應該問,她還是忍不住探詢,「為什麼要出來吃飯?」

「不喜歡?」她小心翼翼的語氣,讓傅維庸專注在前方路況的眼神裡透著笑意。

「不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擔心一個沒說好搞不好會變成提醒他,到時慘的是自己。

儘管猜出她語氣裡的擔心,他仍故意說道:「順便再去書局買幾本考試用書。」

什麼?!還買?!

駱可熏的一張臉差點垮下來,並沒有察覺到他眼神裡的笑意更深。

稍後當兩人一塊坐下來吃晚飯時,她心裡一直在猶豫是不是應該要提醒他,她其實不用那麼拚。

終於,她嘗試著開口,「其實……我不是要考台大。」

傅維庸抬起頭來,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是嗎?」語氣不動聲色。

「就我們家過去那間大學就不錯了,而且也有我本來念的那個科系。」路可熏進一步解釋,希望他能明自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其實也同意,念那間大學交通也方便,「所以呢?」嘴巴上仍是不露口風。

駱可熏忍不住要懷疑,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遲鈍?

她只得再試著提醒他,「那間學校並不像台大那樣競爭。」希望他能鬆懈對她的督促。

「我知道。」

「那……」傅維庸卻沒有要接話的意思,她只得在心裡叫苦。

明知道她這麼說的用意,他卻不打算鬆口,執意享受繼續督促她的樂趣。

一頓飯裡,駱可熏因為無法解除他對她的鞭策而苦著張臉,反觀傅維庸則顯得享受,彷彿面前的餐點特別美味。

飯後,預期要轉往書局的駱可熏非常意外,因為傅維庸居然帶她到百貨公司?

「不是說……」問題才起頭又擔心自己提醒了他。

他表示,「百貨公司裡也有書店。」

前一秒還感到驚訝的她頓時又苦下臉來,就知道他怎麼可能改變主意?

只是傅維庸顯然不趕時間,進到百貨公司後先在一樓逛。

料想他應該是想暫時放鬆心情,於是她也不催他,省得買完書後還得再回去窩在書房裡。

之後兩人走手扶梯上樓,駱可熏原本還以為他會搭電梯直接上書店那一層樓。

二樓是女裝部門,比起書店,她更想逛女裝,只是想也知道傅維庸不會理她。

他回頭問她,「有想要買的衣服嗎?」駱可熏詫異,根本沒想到他會問她,一時口拙,「呃,其實也……」

傅維庸已直接表示,「要買什麼就順便買吧!」

「可以嗎?」就算沒打算買衣服,逛街本來就是女人的樂趣,怎麼說也好過逛書店。

傅維庸默許地走進二樓,駱可熏連忙跟上他,並在心裡打定主意,就算不買也要逛個徹底,並不知道他其實是故意帶她出來放鬆心情的。

晚上在傅家,偌大的洋房裡就只住了傅氏夫婦跟管家。

這會在客廳裡,傅母在管家整理好屋子離開後,表情嚴肅地對丈夫說:「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什麼事?」

「兒子的事你到底有沒有想過?」當初剛聽到兒子要結婚時她感到很訝異,但是在知道女方的身份後,雖然覺得媳婦的年紀是小了點,不過雙方家世背景相當,於是她也歡喜地接受這門婚事。

哪裡知道婚後兒子跟媳婦的相處,卻全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一回事,尤其是兒子的態度,剛開始的時候她還因此而念了他幾回。

只是隨著時間過去,媳婦的行為也漸漸失當,有幾次居然還到自家醫院去跟兒子起口角,這讓她實在看不下去。

加上兒子對媳婦的態度始終沒有任何的改善跡象,也讓她深刻地體認到,不能再任由他們這樣下去,否則她想要抱孫子的希望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實現。

因為這樣,她這會才會打算先跟丈夫把這事情談清楚。

關於兒子跟媳婦的事情傅父自然也明白,他也沒有預期到小兩口的關係會那樣不睦。

但是怎麼說這門婚事當初是兒子主動回來提的,加上跟駱父之間的關係,他縱使也感到頭疼,卻不能對親家那裡交代不過去。

現在面對妻子的問話,他只能表示,「年輕人的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就好。」

「都鬧成這樣了還交給他們去處理?若能處理早就解決了!」

「怎麼樣也是兒子自己的選擇。」他們做父母的也沒有立場去責怪別人。

「維庸當初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是這一年多來他跟可熏的相處我看得是一清二楚,兩個人再這樣下去只會沒完沒了,而且也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雖然也看得出來兒子對媳婦的態度,但是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兒子,她不能不為兒子著想,更何況她還想抱孫咧!

既然媳婦不能給見子幸福,她總得要想辦法替兒子解決這門婚事。

傅父又何嘗看不出來,「當初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既然相處不來就不應該耽誤可熏。」

傅母可管不了是誰耽誤誰,「反正兒子跟可熏之間不能再這樣下去。」

「你又想做什麼?」

「當然是要他們離婚。」怎麼說以兒子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總不能一直讓他們這樣綁著。

「你胡說些什麼!」傅父斥責妻子。才結婚一年多就離婚像話嗎?而且離婚這種事怎麼能輕易掛在嘴邊。

「誰告訴你我是在胡說?難道你想讓兒子一直過這樣不幸福的日子?還是說你不希望能早一點抱孫子?」

他當然不希望這樣,只是在情理上對親家那邊畢竟交代不過去,結婚才多久的時間啊!

「再等些時間吧,夫妻倆剛結婚難免會有摩擦。」傅父歎了口氣。

「還等?他們那樣算是剛結婚的摩擦嗎?都一年了!」丈夫根本是在逃避問題。

傅父其實也知道自己的說詞過於牽強,但畢竟他仍是想勸合不勸離。「反正就再等看看,他們年輕人的事你別插手。」

傅母不以為然,「你不急著抱孫子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是不能等。」

聽出妻子語氣裡的堅定,擔心她出面會把兒子跟媳婦之間的關係弄得更擰,甚至傷及親家之間的和氣,他只得妥協表示,「知道了,我會先跟兒子談過,你暫時什麼也別做。」

「你可別跟我隨便說說。」擔心丈夫只是在應付自己。

「明天到醫院我就先找兒子問清楚,看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之後再做打算。

聽到丈夫這麼說,傅母才勉強打住親自出馬的念頭,就等丈夫跟見子談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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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以前因為不想回家面對駱可熏,傅維庸多半時間都待在醫院裡,縱使回去也只是洗澡睡覺。

但現在他不需要再為她的無理取鬧心煩,因為她已改變自己任性的個性,現在回去,多半是她在他面前苦著一張臉,他則當作是消除疲勞的樂趣。

想通了她只是因為年輕一時任性沒有惡意後,漸漸的,他待在醫院裡的時間也縮短了,這會他在早上八點左右才到醫院的研究室。

在他隔壁研究室裡的余世華聽到聲音走過來,再次對好友最近的作息時間改變感到意外,尤其是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睡在研究室裡了。

之前誤會駱可熏懷孕的事,以為兩人之間會就此結束,所以那一陣子好友才不再感到煩躁,但是誤會解開以後,原本還擔心兩人之間的關係會變得更惡化,沒想到,結果卻不如他所設想的。

尤其是這幾天,好友的心情明顯上揚,甚至不曾見他心煩了。

「現在才來?」

「不然呢?」傅維庸看了下表上的時間,也才八點,離九點的門診時間還早。

余世華看他態度輕鬆,忍不住探究,「你最近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少瞎猜了。」傅維庸這話多少是拿上回誤傳懷孕的事情虧他。

余世華感到意外,畢竟過往只要提及跟駱可熏有關的話題,好友的態度可不像現在這樣輕鬆。

只是考慮到他對駱可熏的觀感,他還是小心的再探詢,「到底是什麼事?」

傅維庸因為想起駱可熏苦兮兮的表情,臉上不自覺的泛起一抹笑容。

「你趕快說來聽聽。」他忍不住催促。

傅維庸其實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畢竟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

余世華只得自己再發問:「你跟她……你們最近還好吧?」

「就是那樣。」他順口回得輕鬆。

什麼叫就是那樣?余世華不以為然。要是以前他不早拉下臉來了。

「跟她關係改善了?」

「總不能一直那樣下去。」

聽到他鬆口的態度,余世華驚喜,「真的改善了?」

理解他的驚訝,傅維庸解釋,「之前我對她太嚴苛了。」

已經夠驚訝的余世華聽到他又這麼說,雙眼不禁瞪大,「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對她的態度居然變這麼多?」

傅維庸不否認,只不過也不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有時候純粹是轉個想法,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不同了。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終解決定接受她了?」若能接受,就是最好的結果。余世華樂觀其成。

冷不防聽好友這麼一問,傅維庸征然,他壓根沒想那麼遠。

「你在說什麼啊?」

「不然呢?看你這會提到她的態度,如果不是打算接受她,怎麼能這麼輕鬆?」

一句話問住了傅維庸,他心裡是真的沒有想過。

余世華打算再追問,卻被敲門聲給打斷。

傅維庸回頭看向門口,「進來。」

一名護士開門進來,「傅醫生,院長請您去找他。」

「知道了。」

護士離開後,余世華不忘叮嚀,「回頭記得把話說清楚。」他非要追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傅維庸在他離開後才脫下西裝外套換上醫生袍,跟著走出研究室。

院長室裡,進門的傅維庸見到父親,「爸找我?」

傅父已經在沙發那頭等他,「過來坐吧!」

不知道父親找他有什麼事,傅維庸走向沙發坐下。

看著兒子,傅父心裡其實也有些憂心,哪個做父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幸福?

「最近你跟可熏……」

聽到父親起的頭,傅維庸多少猜到父親要問的事,「爸不需要擔心。」

面對妻子時,傅父雖然還能自我安慰,但是這會面對兒子,他希望能將事情說清楚,「這話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

傅維庸自然也知道。

傅父看兒子沒有答腔,又道:「真的處不來,我跟你媽也不可能勉強你。」

就算是跟駱父在醫學領域裡相交多年,兒子在學校時也受過駱父個別的指導,但傅父不可能因為這份交情就犧牲兒子的幸福。

雖然聽出父親話裡的意思,但傅維庸仍然只是表示,「我知道。」

這不是傅父想聽的答案,他要知道的是兒子心裡究竟有什麼打算,「本來我跟你媽是不打算插手,但是也擔心你會不會是因為顧慮到兩家的關係,所以才找你過來讓你知道我跟你媽的想法。」

聽到這裡,傅維庸已明白父親的意思,父親只差沒把離婚的提議說出口。

問題是,他根本沒想過要離婚,「暫時不會了。」

傅父一時沒能聽懂兒子的意思。

傅維庸進一步表示,「之前的那些事不會再發生。」知道父母擔心他的婚姻狀況。

「這種事能靠口頭上說說嗎?」夫妻之間的相處是一輩子的事。

傅維庸因為父親語氣裡的反對,下意識地改口,「以後不會再有那些事情發生了,我說到做到。」

傅父意外聽到兒子這麼說,不明白他這自信從哪來,但是看兒子說話的神情,又不像是在搪塞他。

「不管以後的情況會怎麼樣,爸媽都不需要再擔心。」對於跟可熏之間的關係,他有自信能妥善解決。

傅父看兒子說得這麼有自信,似乎是跟媳婦之間的關係出現轉機,他仍忍不住問:「可熏也是這麼想的嗎?」畢竟夫妻如果不能達到共識,婚姻還是無法持續。

可熏心裡是怎麼想的他不清楚,但是他有自信會讓她的想法跟他一致。

「對。」

他信心滿滿地替她回答。

聽兒子這麼說的傅父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的轉折,但是今天找兒子過來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那好,不管怎麼說,兩個人要是能相處下去總是好事。」逕自替兒子跟媳婦之間的關係做了結論。

傅維庸也沒有反駁這樣的結論。

因為跟父親的一席話,白天在醫院裡傅維庸想了許多,尤其是對駱可熏的想法。

雖然之前壓根不曾想過,但是這陣子以來她的改變確實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是改變了他對她的態度。

因此當父親提出有意讓兩人離婚的想法時,他才會下意識的給予否定的答案。

甚至是這會,進門的他已經習慣她不在客廳裡等他,反而是他自行走去書房找她。

只是在經過房間時看到門開著,他覺得奇怪,於是走進房間,聽到浴室裡有聲音,而且浴室的門也是開著的。

知道她人在浴室的傳維庸走了過去,看到她背對著他站在洗臉槽前,鏡子裡的她臉上沾著血。

「怎麼回事?」他連忙走了進去。

從鏡子裡見到他回來的駱可熏沒空打招呼,正忙著用衛生紙將鼻血止住,「我流鼻血了。」說著鼻血又流下來,她微微要將頭往後仰。

傅維庸看她這樣不行,抓過架上的一條毛巾,「先搗著。」跟著在她來得及反應前,人就被一把抱起。

抓著毛巾打算止血的駱可熏一驚,傅維庸已經抱著她要走出浴室。

直到來到房間,他才將她放下來讓她平躺,駱可熏也才反應過來他的用意。

「流鼻血要躺著。」

她其實,也知道,「我以為很快就停了。」

看著她抓著毛巾的手上還沾著血,「怎麼會突然流鼻血?」語氣裡是對她的關心。

「我也不知道,洗完澡打算去唸書,到房間門口就突然流鼻血了。」

傅維庸伸手接過毛巾,要看她的情況,見還沒有止住便又替她按著。

「以前也常流鼻血嗎?」

「才沒有。」跟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駱可熏忍不住喃念,「以前又不用讀這麼累……」語氣像是在自語,卻是對他的埋怨。

「說什麼?」明明聽到的傅維庸故意問。

「呢,沒有。」

他忍不住又逗她,「今天的功課都讀完了?」

駱可熏眉頭一皺,懷疑他還有沒有良心?她都已經讀到流鼻血,不知道她以前怎麼會沒有發現他這殘忍的一面。

「我在流鼻血。」除了是提醒他自己的情況,也是在轉移話題。

「所以呢?」傅維庸像是不明白兩者之間的關聯。

駱可熏只能張著嘴找不到話回他。

倒是傅維庸注意到她鎖骨沾到一滴血,應該是剛才在浴室裡仰起頭時滴到的。

幾乎是出於直覺,他伸出另外一手要抹去那滴血。

駱可熏一驚,雖然沒能看到他的手摸上自己鎖骨的畫面,其中的親密已經足以讓她愣住。

他在她驚訝的表情裡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卻沒有要收回手的意思,「沾到血了。」

明白他意圖的駱可熏雖然稍稍收斂了驚訝,心裡的騷動卻無法平息,尤其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兩人這會的親密。

最後她選擇逃避,「我去擦乾淨。」跟著就想起身。

「在做什麼?」傅維庸的手還替她按著毛巾。

駱可熏不自在的接手按住,「已經不流了。」

見他打算說些什麼,她已經比他心急地按著毛巾要下床,在他來得及阻止以前,她匆忙下床往浴室走去,傅維庸先詫異,跟著像是反應過來她的羞澀,因而揚起嘴角。

盯著浴室關上的門,他的指間彷彿還透著她鎖骨上的餘溫,腦海裡不覺想起白天好友說的話--

「看你這會提到她的態度,如果不是打算接受她,怎麼能這麼輕鬆?」

傅維庸發現,其實接受她未嘗不是件愉快的事。

很多時候心態一旦改變,之前沒有發現或者是察覺到的事實也會跟著開始慢慢浮現,像是駱可熏面對他時的迴避。

之前傅維庸不容易注意到,但是在對她的戚覺改變後,發現她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心想討好他。

偶爾不經意地一個眼神對上,她卻像是心虛似地移開了,這讓他感到無法理解。

如果說是擔心再引起他的反感,相信他的態度應該已經明顯改變,更別提在那之前她的態度似乎就有所不同了。

雖然說在準備考試,但是也不可能因此改變她對他的心態。

不再黏著他、不再討好他,甚至不曾再到醫院來找他……這樣的發現讓傅維庸稱不上愉快。

問題是,如果他沒有看錯,她當時匆匆躲進浴室的反應明明是因為羞澀,不可能是因為不再喜歡他。

那到底是什麼理由,讓她對他的態度變得不同?

傅維庸想不明白,但是不管是基於什麼理由,他都不打算讓她逃避他。

在上午的門診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以前,護士離開去上廁所的時間裡,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打回家裡。

家裡那頭的駱可熏接起電話,意外是丈夫打回來的。

「在書房嗎?」

聽到他這麼問的駱可熏直覺,他該不會是打回來查勤的吧?「對,在念你交代的範圍。」現在的她每天都得遵照他訂下來的進度唸書,根本就不可能偷懶。

「今天先別念了。」

猛一聽到他這麼說,她很意外,「為什麼?」有一點點不甚安心。

傅維庸說出事先想好的說詞,「在你現在左邊抽屜中間那格有個黃色紙袋,是很重要的數據,我急著要用,替我送過來。」其實他打算跟她來個午餐約會。

資料?她一楞,「呃,可是……」

「快點,我急著用。」他交代完便結束電話。

留下電話那頭的駱可熏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他突然打電話回來要自己替他送數據過去。

一切就如同傅維庸所預期的那樣順利,中午門診結束後,護士正在整理病歷資料。

在等駱可熏來的傅維庸,意外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

「媽有什麼事嗎?」他奇怪母親怎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來。

「門診結束了吧?」傅母在電話那頭問起。

「已經結束了。」

「那中午跟媽吃個飯吧!」

「抱歉媽,我今天……」

像是不打算讓兒子有拒絕的機會,傅母直接表明,「我現在在你們醫院附設的餐廳。」

「你在餐廳?」

「怕你說工作忙,所以就先過來餐廳這裡等你。」

聽到母親這麼說,他一時也無法再拒絕,雖然已經約了駱可熏,但看了下表上的時間,應該來得及,於是他決定先跟母親見個面後再回來。

「那好吧,我現在過去。」

掛上電話後,傅維庸看護士還在整理病歷,「Miss李。」

「是。」護士抬起頭來。

他直覺想交代她可熏會送資料來的事,但話到嘴邊又因為這一年多來周圍的人對他們夫妻之間關係的看法,最後轉念收口,「我一會就回來。」

護士怔了下,不明白他這麼交代的用意,畢竟門診己經結束了。

無暇理會護士反應不過來的表情,傅維庸起身走出診療室,打算快去快回。

從家裡到醫院的路上,駱可熏還是忍不住意外他會打電話請她送數據到醫院。

雖然說最近兩人的關係有明顯的改善,甚至那天去百貨公司,看中的衣服還是他付的錢,她剛開始的時候覺得驚喜,但之後仔細想想,便猜到他應該是因為自己最近改變的行為,而不再排斥她。

果然,這麼做是對的,只有試著放開他,才有可能讓他開心。

只不過他會願意主動交代她事情,並要她到他工作的地方碰面,仍令她感到訝異,畢竟自己之前到醫院無理取鬧的行為讓他很沒面子,他應該恨不得她別再踏進醫院一步才對。

像是為了報答他願意再信任她,駱可熏不敢耽擱,一到醫院就直接往他的診療室走去。

診療室外頭因為門診時間已經結束,並沒有病人在等待,因此她直接走過去敲門。

裡頭的護士聽到聲音說:「請進。」

駱可熏推開門,以為會看到傅維庸,卻只看見護士一個人。

護士見到她也感到意外,表情甚至還有絲為難,顯然是因為她以前的行為太令人印象深刻。

雖然看出對方表情裡的為難,她仍試著讓自己表現出應有的禮貌,「你好,請問傅醫生在嗎?」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確實不應該,她現在試著改進。

護士意外她對傅維庸的稱呼,之前她都是直接喊他名字,態度也不像現在這麼客氣、有禮貌。

只是因為之前的事記憶猶新,護士下意識仍是有些防備,「傅醫生出去了。」

出去?駱可熏意外。他不是還等著要這份文件嗎?怎麼會出去了?

「請問他去什麼地方?」雖然依稀有聽到他的去處,但基於過去的經驗,護士還是隱瞞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她擔心駱可熏會去餐廳跟傅維庸起爭執。

駱可熏明白自己過去的行為讓她不受歡迎,心裡並不怪對方。

這時她想到傅維庸急著要這份文件,「請問,他是不是急著要這份文件?」護士看了她手上的文件一眼,她今天天並沒有聽到傅維庸交代,所以以為是駱可熏又像以前一樣找借口過來醫院找他。

「抱歉,我真的不清楚。」護士語氣淡淡的說。

駱可熏質疑她說的話,但也能夠理解對方的態度為什麼會這樣,她想把數據留下來,卻又擔心他不曉得她人已經到了,他在電話裡再三的交代他急著用,她覺得親自交給他比較妥當。

「這真的是他請我拿過來的,而且很急。」

護士看駱可熏說得真切,實在不像是在說謊,而且她今天的態度也似乎改變許多,不像之前那樣蠻橫強勢。

儘管心裡半信半疑,她最後仍鬆口了,「可能是在餐廳裡,剛才院長夫人打電話過來,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媽?因為以前不懂事的行為,這會聽到婆婆來找他,駱可熏心裡多少產生遲疑,只是想到手上的數據……

最後她對護士說道:「謝謝。」跟著走出診療室。

護士看著她離開,心裡還有些意外她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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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醫院餐廳裡,傅維庸沒想到母親並不是一個人過來,還有個頗具姿色跟教養的女人。

才剛坐下,他就聽到母親熱心地介紹起對方,「維庸,這位是巧玲,是媽婦女會朋友的女兒,跟你年紀差不多。」

對方看到傅維庸的外表顯然很滿意,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一看就是大家閨秀的教養。

傅維庸雖然不明白母親的用意,但心裡卻有不好的預感。

「你好。」女方主動打招呼。

傅維庸點頭響應,視線轉向母親。

「巧玲是營養師,跟你應該很有話聊。」

聽到這裡,他要是還不明白母親的企圖,那他未免太過遲鈍。母親這是在幹什麼?

「媽!」敢情她忘記自己的兒子已經結婚了?這樣的想法一起,他也才意識到,曾幾何時自己已經接受跟駱可熏的婚姻關係。

傅母知道兒子想說什麼,但她依然故我,「年輕人多交交朋友也沒什麼。」

雖然丈夫要她別插手,她卻已經等不及,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一直不幸福吧?

所以她才會想替兒子介紹個好對象,兩人如果談得來,之後感情有進一步的發展,到時候兒子主動提離婚,丈夫也不可能再反對。

此時在餐廳門口,駱可熏剛到,視線梭巡了一下,她很快找到傅維庸跟傅母坐的那張桌子。

讓她意外的是,同桌還有一個年紀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女人,笑容可掬地專注看著傅維庸。

因為角度的關係,她無法看清楚傅維庸的表情,只看見傅母正熱絡地在跟兩人說些什麼。

看似和諧的用餐氣氛讓她心頭一窒,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一幕,心裡直覺感到嫉妒,但又想到自己的立場,都已經決定要放開他了,她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

「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原本打算要轉頭離開,但是想到手上的數據,她只好佯裝出最自若的表情走過去。

桌子這頭的傅母熱切地想要拉近兒子跟女方的關係,卻不經意的看到媳婦走來。

察覺到母親突然驚訝的表情,傅維庸回頭也看到駱可熏,心裡一愣。可熏怎麼知道他在餐廳?

像是做了虧心事的傅母感到一絲不自在,但是想到媳婦之前無理取鬧的行為,遂先聲奪人道:「你怎麼會來?不是告訴過你醫院是維庸工作的地方,沒事不要常過來嗎?」

如果是以前,駱可熏肯定會直嗆傅母,挑她話裡的語病--為何這個陌生女人就可以來找維庸?

但是在懂事以後,她知道婆婆這席話說的是她不受歡迎,跟其它人無關。

之前,在走近他們的餐桌時,她已經先逼自己要釋懷,所以不管婆婆說了什麼,她臉上依然堆出笑容,「我知道。」接著她轉向傅維庸,發現他也正在看她,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她只是將手上的黃色紙袋遞給他,「這是你要的資料。」

就這樣?

傅維庸一愣,他原本想到她最近對他的態度奇怪,於是剛剛看到她來,他便想趁這機會看看她的反應,因為在以前,她一定會跟他大吵大鬧。

結果她竟只是平靜地將紙袋交給他,彷彿對眼前的女人視若無睹。

按理說她識大體的表現應該值得稱讚,但是他卻發現自己很不滿意,不滿意她的無動於衷。

剛剛傅母雖然先聲奪人,心裡也知道自己這麼做算是理虧,結果媳婦卻一反常態的識相得體,讓她這做婆婆的不免感到羞愧。

「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擔心再待下去會失態,駱可熏想先離開,逕自將紙袋擱在桌上後便轉身就走。

因為她過於反常的表現,傅維庸一時也沒想到要攔她,待回神的時候,她已離開餐廳。

像是後頭有猛獸在追似的,駱可熏快速離開的腳步絲毫沒有停頓,心裡像是有塊大石頭壓得她快喘不過氣。

一直到終於走出醫院,她才重重地呼了口氣,像是要將心中的壓抑宣洩出來。

尤其是傅維庸從頭到尾平靜的反應,讓她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彷彿他早等待著這一刻。

突然,她冷不防地想到,他一方面那麼急著要她送那份數據過來,另一方面卻又跟婆婆還有別的女人在餐廳用餐,難道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為了要讓她親眼看到那一幕,所以剛剛他才會冷眼旁觀不說一句話。

雖然知道他不喜歡自己,但是從兩人近來明顯改善的關係,她原本還以為……

看來是她自己單方面的誤解,他對她的觀感依然沒有明顯的改變。

想到這裡,駱可熏不由得感到一抹難受襲上心頭,同時也認清了事實。

駱可熏離開餐廳後,傅維庸也沒有心情再待下去,起身簡單的告辭後就離去,留下尷尬的傅母跟還想挽留的女方。

像是要追尋她的身影,他先是到醫院大廳找人,確定沒看見她的身影後才心情煩躁的走回診間。

此時護士從診療室出來,看到他臉色不佳的回來,手裡還拿著那個黃色紙袋。

擔心這對夫妻碰面後又像以往那樣起爭執,她連忙解釋,「對不起傅醫生,因為你太太一直拜託我,說是你叫她送文件過來,我才會告訴她你在餐廳。」

傅維庸根本沒心情聽她說,隨口回了句,「沒事。」

「以後不管她說什麼,我都不會再告訴她你人在什麼地方。」護士下意識地將責任全推到駱可熏身上。

或許是護士的說法,也或許是她提到駱可熏時的態度,讓傅維庸隱隱臨到不悅,「以後如果我太太來找我就馬上通知我。」

護士愣了下,見他還在等她的回應,只好吶吶的應聲,「……好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還有,如果我不在就留她在診療室裡等我。」

這下子護士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臉上的表情是徹底傻眼。

傅醫生跟他太太,他們之間的關係改善了嗎?

因為中午的事情,傅維庸原本是急著回家,卻由於下午的門診人太多了,拖到晚上近八點才結束,之後他隨便吃了點東西,回到家時已經過了九點。

房間裡的駱可熏幾乎是他一開門,就知道他下班回來了,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想到他中午冷眼旁觀她的難堪,她心裡難受,所以她現在只能躲在床上,蓋著棉被背對著他睡覺的位置,並不知道一整個下午傅維庸也因為她中午的表現很不滿意。

她的不在乎讓他的心情都處在低潮,煩躁得像是要透不過氣來,想到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緊張他,他就感到莫名的不安。

沒看見她在客廳的傅維庸直覺的往書房而去,就算心裡根本沒想好見到她時要說什麼。

拉開書房的門,沒有在裡頭看到預期的身影,他隨即轉身走回門扉緊閉的房間。

幾乎是房門拉開的瞬間,棉被裡的駱可熏下意識地僵了下身體,心臟怦怦直跳。

傅維庸一眼就看到背對房門而睡的她。自己因為她一整個下午心神不寧,她倒好,早早就上床睡覺?

心裡的一股氣讓他粗魯地將房門關上,製造出巨大聲響。

駱可熏嚇了一跳,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傅維庸見她還是背對著自己,想到她近來總是背對著他,心裡的那股氣更加猛烈。

像是存心要將她給吵醒,他走向衣櫥,一把拉開衣櫥的門,然後拿衣架、脫西裝外套製造各種聲音。

奈何床上的女人像是睡熟般堅持不肯醒來,惹得他更加氣惱。

雖然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幼稚,但他還是忍不住在拿完衣服後一把粗魯地關上衣櫥的門,雙眼盯著依然沒有動靜的女人瞧。

氣悶的他只得拿著換洗衣服往浴室去,但才走到一半,他終究還是按擦不住地折回頭,大步地走向床鋪。

聽到他像是往床邊走來的聲音,駱可熏揪著棉被,不明白發生什麼事,跟著突然感覺到他躺上床,然後粗魯地將她身上的棉被一古腦地扯過去。

駱可熏愣了下,要不是因為擔心要面對他,不然她早就睜開眼睛。

以為這麼做勢必會驚醒她,但傅維庸沒有想到她居然依然動也不動。

就真的這麼好睡?

她就這麼徹底無視他的存在?

駱可熏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平常愛乾淨的他居然不打算洗澡就直接上床睡覺?這在過去時是不曾發生過的事。

儘管心裡再怎麼納悶,為了不想讓他察覺自己醒著的事實,她只得繼續裝作睡熟不動,以致並不知道他正惱瞪著她的背影。

只是瞪視著她單薄的背影,傅維庸心裡竟生起一抹擔心她著涼的不捨。

才這樣想著就突然看到她瑟縮了下,但她仍然維持相同的睡姿。

傅維庸倏地意識到,她有可能是醒著的,不然,打從進房間開始,他製造出的那些聲響,怎麼可能無法驚醒她?

很顯然的,她壓根就沒有睡著,只是因為不想面對他而裝睡罷了,甚至搞不好在他進門以前她一直都是醒著的,只是為了要逃避他。

想到這個可能性,再看到她明明覺得冷卻執意背對著他,心底的一股火熊熊冒上來。

她越是不肯面對他,他就越要逼她面對,就如同以前她也是不顧他的意願勉強他一樣。

幼稚的想法一起,傅維庸突然一把粗魯地推她,「起來!」

突如其來的動作跟聲音讓駱可熏嚇了一跳,加上他語氣裡的堅持,就算她還沒有準備好要面對他,也知道無法再繼續偽裝,只得坐起身來轉頭看他,意外的看到他臉上不快的神情。

她就這麼不想面對他?

看到她為難的轉過臉來的表情,傅維庸心裡的那股火更熾,尤其是證實了她一直醒著這件事。

想到她以前對他的態度,他突然也任性道:「去替我放洗澡水!」

駱可熏一愣,沒想到會聽到他這麼說。

傅維庸自然也看得出來,自己幼稚的行為讓她感到意外。

這要是讓熟知他的人看到恐怕非常驚訝,但他就是顧不了那麼多。

雖然以前痛恨她一天到晚纏著他,可這會他更痛恨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纏著他。

裝作沒有看到她詫異的表情,他執意耍賴,「去幫我放洗澡水!」

駱可熏這才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

他到底是怎麼了?

就如同今天中午的事,他突然把她找去,就為了讓她親眼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既然這樣,他現在又是在不高興什麼?

難道是因為她的關係,所以害他跟那個女人吵架了?

如果是這樣,當初他又為什麼要把她找去?現在才又回過頭來氣她。

雖然想不明白他生氣的理由,但是看他執意的表情,駱可熏還是下床照辦,就像過去一樣,對於他的要求,她從來不會拒絕。

按理說這樣的表現應該會讓傅維庸滿意,可是看到她一聲不響地下床,認命的樣子又讓他不爽起來。

現在是怎樣?連話也不跟他說了?

傅維庸著惱地注視著她走進浴室的背影,更氣惱自己的幼稚。

浴室裡,在放洗澡水的駱可熏蹲在浴缸旁,心裡不無感觸。

過去她一直希望他可以這樣要求她,那時的她會開心不己,但是今天,在看清楚事實後她只覺得可悲,知道他根本就不希罕她為他所做的一切。

今晚他不知道怎麼了,或許只是想像白天一樣故意讓她難堪吧。

傅維庸進來就看到她蹲在浴缸旁,像是想什麼想得入神。

看著她的身影,他不自覺地凝視起她穿著睡衣的身軀。

結婚之初,在他明白表示態度後,她依然在夜裡穿上清涼惹火的睡衣試圖勾引他,結果卻只是惹來他的嫌惡。

但是現在她明明穿著保守的睡衣,結果他的下腹卻產生了騷動,懊惱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直到駱可熏關上水龍頭,一回頭猛地看到出現在浴室門口的傅維庸時,讓她嚇了一跳。

傅維庸勉強拉回理智,並懷疑她到底在想什麼,入神到連他進來也沒有察覺。

「做什麼這麼驚嚇?」他口氣不快的問。

「呃,不是,我……」她接不上話,最後只好說:「水放好了。」

傅維庸當然看到了,心裡惱她就只有這話對他說?要是以前有這種機會她不早巴上來,為她不同於以往的態度,他因而更加浮躁。

懊惱的同時,他凝視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灼熱。

駱可熏因為他不說話的態度而感到不安,尤其是他僵硬的表惰,像是在告訴她,他對她的感覺。

知道再待下去只會讓自己更難堪,她便想快速離開。

最近她已經很努力的在收拾對他的感情,難道就只因為她太慢放開他,對他還有在乎的感覺,所以他才生氣?

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委屈的紅了眼眶,駱可熏趕忙表示,「那我出去了。」跟著就想離開。

因為她迫不及待想要從他面前逃離的舉動,讓傅維唐在她經過他身邊時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這無預警的舉動讓駱可熏嚇了一跳。

也是在拉住她的當下,傅維庸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跟著看她像是受到驚嚇的表情又感到不悅。

「做什麼這種表情?不高興我把你吵醒?」他故意說話激她,像是要引起她對他的反應。

駱可熏直覺冤枉,畢竟自己只是突然被他抓住才會嚇到,「呃,不是。」

「那就別一臉的不情願。」

「我沒有。」意外他指控的駱可熏立刻否認。

「沒有什麼?」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是在找她碴,雖然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幼稚的一天。

知道再多的解釋也是多餘,她道:「對不起。」直接認錯不想再惹他不快。

這樣的回答卻又惹惱了傅維庸,「做什麼道歉。你做錯了什麼需要跟我道歉。」不喜歡她像現在這樣委屈自己,明明是他找她麻煩。

沒有聽出他語氣裡的不捨,以為他執意找碴的駱可熏只得沉默,以免再惹他不高興。

但這卻讓傅維庸更加生氣,氣她連話也不替自己辯駁,更氣她不想對他說話。

想再找碴的傅維庸知道自己是在針對她,清楚再這樣下去只會傷害她,不得已才一把甩開她的手,像無視她似的開始解開襯衫的鈕子。

看著他逕自打算洗澡的舉動,駱可熏心裡頭掠過一抹難受,跟著默默地轉身走了出去。

聽到浴室的門被帶上的剎那,傅維庸才回過頭去,讓心底的懊惱顯露在臉上,自責不應該那樣對她。

離開他視線的駱可熏終於再也忍不住地紅了眼眶,剛才的她一直在隱忍,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她?

打算在他洗完澡出來前先上床讓自己睡去,跟著想到他出來後要是又看到她……

念頭一轉便走向房門口。

因為氣惱自己的行為,傅維庸只能讓熱水不斷地往頭上衝,對於浴缸裡的那一缸子水根本就沒泡。

等到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他意外看到她不在床上。

她上哪去了?

第一個想到書房,雖然擔心自己這會過去又可能傷害她,腳下的步伐還是不自主地往房門外走。

打開書房的門,並沒有在裡頭見到她,心裡頭一急的他又往客廳走,到玄關確定門上的鎖仍反鎖著,心裡才鬆了口氣。

她到底上哪去了?

傅維庸直覺走向黑暗的廚房,確定沒有看到她後才又要折回房間,卻在經過客房時注意到門縫底下有微弱的光源透出。

頓時,他才驚覺,她居然是到客房睡?

又氣又惱的他二話不說就想開門進去,可手才握上門把又想起此刻的自己,衝動進去也只是把氣氛弄僵。

這樣一想,他突然冷靜下來,跟著勉強自己轉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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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余世華都已經忘記,上回看好友像現在這樣,一大早來就像踩著大便的表情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尤其之前才聽說他跟駱可熏之間的關係已經改善,不知道今天又是為了什麼事?真要踩著大便也不至於臭成這樣。

「怎麼回事?一大早就這張臉?」

傅維庸逕自抓過架上的醫生袍穿上,不打算說明。

余世華對好友近來心情轉折格外感興趣,「到底是什麼事?說出來我也好給你建議。」

傅維庸知道他純粹只是好奇,本來不想多說,但是想到妻子的種種改變,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決定還是問一下。

「什麼情況會讓女人突然改變態度?」

「什麼?」

「我是說總有什麼理由才會讓人突然改變態度。」面對好友驚奇的目光,他勉強將自己的困擾說出來討論。

「你說誰?你老婆?」傅維庸默認。

這下余世華可驚喜了,「看來你們關係是真的很有進展,你居然還會關心起自己的老婆。」他著實替好友感到開心,但也不忘調侃。

傅維庸沒心情說笑,只想知道妻子突然改變態度的理由。「少說廢話。」

余世華這才稍稍正色,「怎麼?你老婆有什麼不對嗎?」他進一步打探。

「最近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纏著我。」

原來是這樣,所以她跟好友的關係才會改善。

余世華在理解之餘,跟著注意到好友不甚愉快的表情。敢情是因為這樣所以在不高興?

「不會吧?現在你是在不高興她不再纏著你不放?」

傅維庸雖然不喜歡好友說話的語氣,但心情確實是如此,也無法否認。

見好友默認,余世華差點傻眼,雖然感到不可思議,卻也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

意料之外的情況讓他忍不住再度調侃,「以前你老婆那樣巴著你,你不理她,現在知道後悔了?」

換來了傅維庸不耐的一眼。

知道他這會沒心情開玩笑的余世華才正經說:「好,知道了,不鬧你了。你問女人改變態度的原因,老實說,我不知道。」

傅維庸臉上忍不住滑下三條黑線,有種被耍的感覺。

「不過呢,我倒是可以給你建議。」

傅維庸懷疑他又想耍他不成?連她為什麼改變的原因都不知道,能給他什麼好的建議?

「是什麼理由改變態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態度。」

傅維庸一時沒能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她以前可以纏著你不放,現在你也反過來纏著她不就好了。」

傅維庸怔了下,發現好友說的沒有錯。

不管她為什麼改變態度,只要他不放棄,終究還是可以再把她追回來。

這樣一想,他的心情突然開朗起來,甚至產生鬥志。

看到好友綻開的笑容,余世華知道自己的建議被採納了,「就說了我可以給你建議。」

雖然知道他只是瞎說蒙到,傅維庸也不管他,畢竟他確實說了個好辦法。

一整天,駱可熏都待在大學圖書館裡,因為待在家裡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突然回來。

經過昨夜,她更是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

下午過來圖書館工讀的康詠純在整理書架上的書時,不經意在三樓的一角看到駱可熏。

見她面前攤著書,康詠純也沒有過去打攪她,只是一下午幾次上樓,留意到她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沉重。

擔心她心裡有事的康詠純默默地留心她,直到工讀時間結束要離開,這才走到她面前。

突然見到她的駱可熏意外,「大嫂。」跟著才想起她在這裡打工。

「剛才看到你在就過來。」沒有說出已經留意她一個下午。

駱可熏撐起一抹牽強的笑容響應,像是想掩飾自己的心情。

康詠純看她這樣,知道她應該是不想說,索性問她,「差不多該吃晚餐了,一塊吃吧!」

駱可熏意外聽到她的邀約,跟著也才注意到時間。

雖然過去不曾有機會單獨跟康詠純一塊,但是這會,她確實不太急著回去。

「好。」

康詠純也因此確定她有心事,否則不可能會答應自己的邀約。

之後兩個人一塊離開圖書館,康詠純帶她到學校附近熟悉的一家簡餐店吃飯,期間只是聊起她轉學考準備的進度。

駱可熏在心裡慶幸,並沒有被察覺自己的異樣,同時鬆了口氣能暫時轉移心情。

她不知道康詠純之所以沒有問,是因為不想給她壓力,等她想說的時候再自己說出來。

飯後,康詠純看她似乎不急著回去,猜想應該是跟傅維庸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索性問她,「要不要跟我回去?」

駱可熏一怔。

康詠純佯裝自然地解釋,「你大哥也好久沒看到你,就跟我回去讓他看看。」

像是為了駱明熹才這麼說。

原本感到意外的駱可熏才在心裡鬆了口氣,雖然也不想就這麼回去面對傅維庸,卻又擔心如果答應會引起康詠純的注意。

像是看出她心裡的疑慮,康詠純故意再開口邀她,「平常也沒有機會遇到,就過去讓你哥看看。」

像是因為她的極力邀約,駱可熏最後才勉強答應。

駱明熹沒有想到,會看到妹妹跟未來老婆一塊回來。

搶在他發問以前,康詠純先一步自若地解釋,「剛好在學校裡遇到可熏,就硬拉她回來玩。」

雖然她只是順口解釋,駱可熏卻在心裡鬆了口氣,原本還擔心兄長問起。

駱明熹雖然意外兩人什麼時候培養出的交情,倒也樂於見到妹妹過來。

一整個晚上,駱可熏暫時放鬆地待在兄長家裡,偶爾在兄長不經意問起跟傅維庸的近況時,才讓她心裡緊張了下。

所幸,康詠純總有意無意地替她解圍帶過話題,讓她在心裡感激之餘,也忍不住擔心是不是被察覺到異狀。

直到稍晚,駱明熹看了下時間,「走吧,時間也不早,哥送你回去。」

突然聽到兄長這麼說的駱可熏怔了下,不是很明顯,但是康詠純察覺到了。

「幹嘛急著回去?」康詠純的語氣像是意猶未盡,「乾脆晚上就住在這裡,明天一起去圖書館唸書。」

駱可熏還沒來得及對這個提議感到意外,駱明熹已先行提醒,「維庸還在家裡等她。」

這話讓駱可熏心裡一陣不安,康詠純看得出來,「有什麼關係,等會叫可熏打通電話回去說一聲不就好了。」

駱明熹奇怪她執意的態度,打算再說什麼。

康詠純卻不給他機會,「哪有做人家大哥的像你這樣,妹妹難得來家裡玩,你卻一直要趕人家回去。」

這頂帽子一扣下來,駱明熹解釋,「我是擔心維庸等她。」

「所以才打電話啊!」康詠純回得理所當然,跟著轉向駱可熏,「好啦可熏,明天一起去圖書館。」語氣像是在拜託她。

雖然一整個晚上康詠純什麼也沒有說,但是這會駱可熏已經可以確定,她應該是因為察覺到自己的異狀。

看她不著痕跡地在幫忙自己,駱可熏心裡感激,跟著配合地在兄長面前演戲道:「也好,我晚點打電話回去。」

聽到妹妹答應的駱明熹才不再有意見,康詠純已跟著表示,「走吧,我帶你去房間。」

兩個女人當著駱明熹的面一起離開,他才打算回房去洗澡。

客房裡房門一帶上,「謝謝你,大嫂。」駱可熏直接道謝。

聽她這麼說的康詠純也不再掩飾,「謝什麼,都是自家人。」

這一刻,駱可熏只覺得以前的自己實在太不懂事,「以前我……」

「以前的事就不用說了。」康詠純也知道她想表達什麼,「至於現在,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兩個人都知道現在指的是她的心事。

面對康詠純的體諒,駱可熏突然很慶幸兄長當初要娶康詠純的堅持。

房間裡,洗完澡出來的駱明熹還沒來得及追問康詠純她今晚的態度,突然被她從後頭勾住脖子,以為她是在撒嬌。

「怎麼了?」跟著要將她從背後拉到面前,才看到她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

康詠純先咬了下嘴唇,跟著才伸出雙手拉扯他的臉頰,像是在懲罰他的遲鈍跟對妹妹的漠不關心。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路明熹想起她以前的暴力因子,因而揚起嘴角。

看他這樣的康詠純像是沒轍地放開手,「你真的是檢察官嗎?」語氣是對他深深的質疑。

「好吧,我有罪。」駱明熹直接招認。

聽在她耳裡根本是在應付她,雖然他從來不跟她爭辯,「怎麼會有檢察官像你這麼遲鈍。」

駱明熹多少也猜到,應該是跟妹妹有關,「可熏的事?」

「不然呢?」難得他總算注意到。

這也說明了她反常執意要留妹妹下來住的理由,「可熏跟你說了什麼?」

「她什麼也沒有說。」康詠純有些喪氣。

如果不是真有什麼事,駱明熹會逗她,「那你是怎麼知道?」

康詠純睨了他一眼,「是不是每個檢察官都像你一樣,連自己的妹妹心情不好都看不出來?」

駱明熹這才回想,妹妹今晚的態度是有些不同,「她跟維庸有什麼事嗎?」直覺判斷。

康詠純總算是看到他檢察官的特質,「她沒有說,不過我也是這麼想。」

駱明熹想了下,跟著要走出房間去問妹妹,卻被康詠純攝住。

「去哪?」

「我跟可熏談談。」

雖然是很有做兄長的架式,但是康詠純認為要多顧慮妹妹的心情。她也忍不住想:男人都這麼單刀直入的嗎?

「不許去,可熏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才不說的。」見他又想說什麼,她立即開口,「你只需要在一旁默默的關心就好,要尊重她。」

最後駱明熹才勉強同意,但心裡也有自己的盤算。

當時針指向九點卻還不見妻子的蹤影,傅維庸以為她是為了要迴避他才故意晚歸,所以耐下性子在客廳裡等她。

更晚時還不見她回來,他直覺想拿起電話撥打,才想起之前一直是打家裡的電話回來找她,過去也不曾想過要她的手機號碼,最後只能握著電話懊惱。

心裡猶豫該上哪找人,一時竟也沒個底,直到手機傳來--

抱歉,晚上我會住外面,可熏。

發現是她傳來的訊息,傅維庸立刻就回撥那組號碼,卻發現手機那頭已經關機。

雖然懷疑傅維庸可能會在乎,駱可熏還是不放心地關掉手機,擔心他真打電話來自己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

就這樣,一整個晚上傅維庸懷著擔心跟懊惱的心情,猜測她人到底在什麼地方。

直到隔天,心神不寧的他因為還有門診,只得勉強按下焦躁的情緒去醫院替病患看診,直到駱明熹打電話來給他。

突然接到他打來的電話,傅維庸詫異,「大哥。」

過去因為跟可熏的關係,他並沒有特別跟她家裡的人聯絡。

「晚上有空嗎?我想跟你談可熏的事。」駱明熹單刀直入,並沒有要質問的意思。

傅維庸立即意識到,「可熏在大哥那裡嗎?」

駱明熹樂於聽到他語氣裡的急切,證明他對妹妹的關心。

「對,晚上有空嗎?」

這回傅維庸一口就答應下來,問明了時間跟地點後才結束通話。

晚上,傅維庸在約定的時間來到餐廳,當駱明熹到時,他早已在座。

駱明熹從他提早到的態度,加上他臉上的神情,確認他對妹妹的重觀。

只不過跟妹妹從小一塊長大,他也知道她任性的個性,因此一坐下來,他即刻說:「可熏的個性比較任性,這點我也知道。」

傅維庸直覺否認,「不是這樣的。」

雖然之前沒什麼交集,但是聽到他替妹妹說話,駱明熹才接著道:「因為可熏什麼也沒有說,我只好找你出來談。」

「是我不對。」傅維庸一口表示。

駱明熹卻不以為然,「可熏的個性我很清楚,你也不用替她說話。」雖然兩人年紀相當,不過看著他因為妹妹的關係在自己面前表現謙卑,其中的誠意已經不言而喻。

聽到駱明熹的體恤,傅維庸其實感到心虛,畢竟過去這一年多來,他其實沒有善待她。

但是從駱明熹坐下來後的態度來看,她並沒有向家人透露自己對待她的態度,這點讓傅維庸更加感到愧對她。

或許就是因為自己的不懂得珍惰,才會讓她開始疏離他。

不管怎麼樣,他不會讓她那麼做,這回他會重新把她的心找回來。

駱明熹跟著切入主題,「你跟可熏之間的問題我也不好多問,只是兩個人如果不能面對面坐下來談,問題還是無法解決,所以我才會找你出來。」

「我很高興接到大哥的電話。」傅維庸這話說得誠心,否則他到現在還無法得知老婆的去處。

由於雙方都是成熟理智的男人,彼此很快的就達成共識,因此接下來的用餐時間裡,兩個男人可以說是相談甚歡。

直到用餐結束,駱明熹表示要離開,傅維庸有些心急地問他,「大哥要回去了嗎?」

看出他的心急,駱明熹倍厲欣慰,邀道:「一塊走吧!」

傅維庸早有此意,順手拿起桌上的帳單就打算去結帳。

之後兩個男人分別開著車,傅維庸就跟在駱明熹後頭。

晚上在駱明熹家裡的客廳,並沒有回家的駱可熏顯得有些顧慮,康詠純正在安撫她。

「放心吧,就住下來,你哥那裡我會找理由跟他說。」

就在兩人話剛落下不久,駱明熹開門進來。

康詠純隨即搶先表示,「我又硬把可熏拉回來,因為你老忙得沒空陪我。」

駱可熏還來不及對大嫂戚激,卻聽到兄長表示,「這樣也好,也不至於讓維庸白跑。」

跟著,駱可熏詫異的見到丈夫跟在兄長身後進門,康詠純也沒想到。

「明……」康詠純剛要開口追問。

駱明熹已徑行解釋,「維庸說要過來接自己的老婆,我有什麼理由擋?」

合情合理的說詞別說是康詠純,駱可熏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傅維庸自然也注意到她臉上驚訝的表情,「回家吧!」語氣平淡不想嚇到她。

是因為大哥去找他,所以他不得已才過來接她?駱可熏心裡想。

雖然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他,但是這會礙於兄嫂在場,加上他都已經親自過來,她只好分別跟兄嫂客氣的道別,接著沉默地跟著他一塊回去。

一路上,擔心丈夫勉強過來心裡一定不開心,駱可熏想要開口道歉,卻也知道他不見得會接受,加上前晚兩人之間發生的不愉快,讓她只能選擇沉默。

她並不知道,傅維庸一直在等她開口,想聽她對他說心裡的話,不管是什麼都好。

問題是她只是沉默著,讓他的心情跟著煩躁起來。

只不過眼下在車上並不適合談話,他索性也不勉強她,就讓她暫時沉澱一下心情。

再說,經過一晚上的替她擔心,這會一開口,他的情緒可能也緩和不到哪去,到時候問題沒解決,反而還讓兩人的關係變惡劣。

駱可熏也因此更加確信,他一定是因為被迫去接她不愉快。

回到住處後,傅維庸原本想跟她談,但是看她一路從停車場上來始終跟在他身後,即使在電梯裡也是低著頭,懷疑在這樣的情況下能聽到她坦白說出心裡的話。

因為看穿這一點,他索性先回房,想利用洗澡的時間讓她緩和情緒,也讓自己平復一整天的煩躁。

駱可熏看著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地走回房間,心頭一陣難過,跟著走至客房。

等到傅維庸洗完澡,發現妻子並沒有回房,知道她依然在迴避他,心裡不覺有些喪氣。

原本他應該氣她,在她毫不在乎他跟別的女人在一塊,又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到外頭過夜讓他擔心了一夜。

但是想到她一路上低著頭,即使回到家也只是沉默不敢面對他的態度,他縱使有再大的氣也只能消了,剩下的就只有心疼。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在客房的浴室裡洗過澡的駱可熏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躲著他,但是想到他一路上的沉默不語,心裡就是鼓不起勇氣面對他。

因為這樣,她始終沒有踏出客房一步,對於房門外的動靜也無從得知。

直到更晚時,她才終於鬆了口氣,慶幸今晚不需要面對他。

就在她鬆懈心情想上床睡覺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來,她意外看到傅維庸開門進來。

「你……」心裡一陣驚訝,「你怎麼進來了?」這麼問雖然有點怪,但她就是按捺不住。

他大刺刺的回她,「跟自己的老婆同床需要什麼理由?」

想通的傅維庸決定不再深究,不管是她的態度,又或者是她的一夜未歸,重要的是她已經回來了。

再去深究跟計較也只是傷害她,傷害兩人之間的關係。

所以就像好友說的,只要他從現在起開始對她好,反過來纏著她不放,不讓她有機會再逃避他,兩人之間的情況自然會改善。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他走到床邊,直接在驚訝的駱可熏面前將上衣給脫了,惹得她又是一陣錯愕。

「你幹什麼?」腦袋裡像是急轉不過來要打結了。

「這樣睡比較舒服。」他說著就大刺刺地躺上床。

他想脫的還不只如此,也包括她身上穿的,只是擔心操之過急會嚇到她,才勉強按捺。

傅維庸卻像是嫌她刺激不夠似地補上一句,「要不你也可以試試。」

聽得駱可熏眼一瞠,懷疑他說了什麼?

明知道她心裡頭的驚訝,傅維庸還一派自若地看著她。

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又不可能推他下去,加上他的注視讓她感到心慌,駱可熏只能選擇裝作是不經意地背過身去,並且盡可能地還離他睡到床的另一側,避免兩人的身體發生碰觸。

傅維庸卻不打算由著她逃避,大手一伸將她一把撈過來圈進懷裡。

駱可熏被他突來之舉給嚇到,「你幹什麼?」

他一本正經,「我抱自己的老婆還需要什麼理由?」

一句話堵住了她,找不到話回他,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能僵硬地躺在他懷裡,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

看著她明顯受到驚嚇的怔愣表情,他有股衝動想吻她,但又擔心真會把她嚇暈過去。

「睡吧!」他轉移注意地替兩人將棉被拉好蓋緊。

在他懷裡的駱可熏怎麼可能睡得著,整個人僵硬沒敢動作。

知道不可能讓她馬上就適應,傅維庸索性用另一隻手也把她抱緊,讓她整張臉埋在他的胸膛裡,他則聞著她的髮香,心裡有絲驛動。

在他結實的胸膛裡,感受他最其實的體溫,要不是他的心跳聲清楚地提醒她,駱可熏懷疑自己是在作夢。

在他懷裡,她連呼吸聲都沒敢放大,心跳聲因為逐漸認清的現實而加劇。

感覺到她在自己懷裡的變化,他滿意地笑了,至少自己對她的影響力依舊存在,知道這點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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