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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拓拔月亮]嗆,嗆昏你(神氏三兄妹之一】[全文完]

嗆,嗆昏你(神氏三兄妹 1)  作者:拓拔月亮

眼前這個被他逮到的「小女賊」,
不但漂亮又聰明,
害他竟然對她有了莫名的憐惜……
可是,這小丫頭演技真是一流——
她不僅矢口否認偷竊的事實,
還佯稱自己是警察?
哼哼,既然她這麼執迷不悟的話,
那他也幫不了她……
什麼?他有沒有聽錯?
這小女賊竟然做賊喊捉賊,
他堂堂神氏集團總裁,
竟然被她說成是詐騙集團頭頭!?

第一章
  
  坐落在台北市郊,佔地數十公頃的天龍莊園內,四棟歐式獨立洋房包圍住的,是一間風格迥異的閩氏平房建築物。

  一輛賓士車停在屋子外,司機下車,走到後邊恭敬的開了車門。車門一開,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下了車,自信惑人的神情,讓身邊的人更加必恭必敬。

  「大少爺,你回來了。」年過半百的管家謀叔,早在一旁等候。「太老爺和二少爺、三小姐在裡頭等著你。」

  點個頭,高大俊朗的男子,踏著沉穩的步伐,往屋裡走去。人還沒進屋裡,他的小妹……不,幾個鐘頭前,她已從他的小妹,變成他的大妹,她倚在門邊,噘著嘴——

  「大哥——」看了噘著嘴的妹妹一眼,他沒停留,沉穩的腳步繼續往前,進入屋內,立定在一個滿頭白髮、白鬍子的老人面前。「爺爺,我回來了!」

  「嗯。」饒是滿頭白髮,但老人的身子骨可硬朗了,手中的枴杖,只是權威的象徵。老人回過身,精銳的雙眼,看向管家,下顎一抬,「謀裕。」

  跟在太老爺身邊三十年,太老爺只消一個眼神,管家謀裕就能意會。

  點了香,分給每人兩炷清香後,管家退到一旁去。

  站到供奉神氏祖先的牌位前,滿頭白髮的神天龍恭敬的舉著香,三個孫子則分別站在他身後。

  「神氏的先祖公、先祖母,今天我們神氏家族又多了一個子孫……」滿頭白髮的神天龍,嘴裡唸唸有詞的,說了一大串。「懇請神氏的先祖公、先祖母,保佑亮兒,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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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鐘頭後,在神氏宗祠內,聽完了一大段精神訓話的三兄妹,終於可以暫時擺脫頭上那頂無形的緊箍咒。

  「為什麼我們要求神氏先祖保佑那女人生的孩子?我可不歡迎她來,誰知道她是不是覬覦我們家的財產?」

  吃著她酷愛的甜點,神村月含著湯匙,愈想愈覺得即將進門的後娘,一定是一個居心叵測的人物。

  「月,你很久沒有嘗到天龍棒的威力了,對吧?」理著小平頭的神村拔,吃著傭人特地幫他料理的麻辣鍋,熱得冒汗之際,呵呵笑著。「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爺爺老歸老,打人可還是很痛的,那種痛麻的感覺,不輸吃麻辣鍋。」

  他們三兄妹中,就屬他最常領教爺爺手中那支天龍棒的威力。

  「既然爺爺已經認定,就別再說什麼了!」抽掉領帶,神村拓夾著他餐盤裡的花椰菜,沾著傭人每餐都會幫他準備的芥末醬,一口吃下。

  看著大哥吃下的芥末、二哥最愛的麻辣鍋,神村月一臉不敢恭維的表情,還是她的甜點最順口。

  「大哥,爸真的要帶那女人回來?」狠狠地吞下甜點,神村月還是持著反對票。

  「爺爺都答應了,不是嗎?」神村拓倒沒有反對的神情。

  他媽已經死了五年,如果他爸真的想續絃,誰能說什麼?何況孩子都生了,最重要的是,他爺爺已認定孩子是神氏家族的一員。

  「如果爸真的要帶那女人進門,我一定、我一定會要求先幫孩子做DNA的檢查。」神村月仍是一臉氣呼呼的。「誰知道她是不是懷了別人的孩子,硬要賴在爸的頭上。」

  「月,這話你可別說給爺爺聽,當心他打死你!」吃麻辣鍋吃得一臉通紅的神村拔,緊張的警告著。

  「我的懷疑是合理的。」忿忿地用湯匙把盤中的甜點戳碎,神村月撥著長髮。「那女人不是日本的藝妓嗎?她……她的生活比一般女人複雜多了,她的男……男朋友一定也很多。」

  神村拔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一笑。月說的也有道理,但既然老爸決定娶她,對那孩子應該就有某種程度上的認定。

  「爸會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他的。」神村拓悠然的享受芥末嗆鼻的……快感,鼻通、腦通,讓他的思緒更分明。由他掌管的神氏集團旗下的金融企業,成績一直都是亮眼的。

  對於兩位兄長的反應,神村月嗤之以鼻。男人,全是一堆蠢豬!用自我認定的方式,來決定自己是不是孩子的父親,真是夠豬頭!

  「今晚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們要一起去接機。」再嘗一口芥末。嗆!嗆得真過癮!「明天一早我有重要的課。」

  神村月的話一出,馬上聽到某人的吐嘈聲:「小姐,明天是星期六耶,你要上哪一堂重要的課?」

  聞言,神村月啞口無言。頭一回,她痛恨美好的週末假期。「倒是我還真的是有事……」神村拔轉頭扭動筋骨。「飯店明天要接待一位貴賓,我這個總經理不在,好像會有一點失禮。」「是啊,好偉大的總經理。」神村月哼了聲。

  「那好吧,明天我跟月去。」

  「我不去!」神村月兩手環胸,拗著脾氣。「為什麼我要去接她,她又不是我的親媽媽。」

  神村拓和神村拔兄弟倆相視一笑,頗有默契的道:「這句話,留著去說給爺爺聽吧!」

  「哥——」看著拓拔兄弟倆並肩離去,神村月站在原地又氣又無奈的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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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我回來了!」

  如同以往的假日,還在就讀大三的溫苡蝶會從台北搭車回宜蘭,幫忙管理家裡經營的民宿。

  以往,她還沒進門,就會看到奶奶站在門邊等她回來,可是今天她卻沒看見疼她的奶奶。

  「爸,奶奶呢?」放下背包,溫苡蝶問著在拿大門鑰匙要帶住宿客人看房間的父親。

  溫民泉指著房間門,沒多說什麼,回頭親切的招呼住宿客人,帶著他們到前幢的屋子去。

  「媽,奶奶是不是生病了?」走到正在整理明天參加賞鯨行程的客人名單的母親身後,溫苡蝶納悶韻問。

  假日是住宿的高峰日,奶奶最喜歡和來住宿的客人聊天,一個接著一個,她聊得興高采烈,客人也當她是自己長輩一樣那般親切——

  溫苡蝶還常笑說,她家民宿客人回流率之高,是其他民宿業者望塵莫及的,而占最大的功勞者,就是她的奶奶。

  「沒有,別亂說話,你奶奶身體好得很。她只是心情不好,你進去看看她吧!晚餐她也沒吃,後面桌上還有飯菜,你端進去給奶奶吃。」溫母邊說,邊忙著統計。「你今天好像比較晚回來,吃過飯沒?」

  溫苡蝶走到後邊添飯,一邊說道:「今天有個同學過生日,我去買個禮物送她,耽誤了一點時間。我也還沒吃飯,肚子餓死了。」

  「那你先吃吧!」

  「不用,我先端給奶奶吃,等一下再出來吃。」經過母親身旁,溫苡蝶小聲的問:「奶奶為什麼心情不好?」

  溫母頓了下,抬眼看著女兒。「為了你姑姑的事,下午她打了電話回來,說明天要回台灣。」

  「姑姑要回來了?」溫苡蝶詫異的問。

  說真的,她對她的小姑姑印象非常模糊,只記得小姑姑很疼她。姑姑離家那年,她記得她才十歲,之後,她就沒再見到小姑姑了,只知道小姑姑跟一個男人去了日本。

  「奶奶答應了嗎?」溫苡蝶問得更小聲。

  十幾年來,姑姑一直沒回來,泰半的原因,都是奶奶不准她再踏進溫家大門一步,偶爾她打電話回來,也總是讓奶奶給掛斷。

  向來對任何人都親切的奶奶,唯獨對這個小女兒展現她固執的一面。

  也莫怪奶奶這麼恨小姑姑,小姑姑和她爸差了十多歲,是家裡人捧在掌上的明珠,但她卻執意跟一個日本男人到日本去,害得爺爺在小姑姑離開家的第二天,就活活給氣死了。

  不要說奶奶,連她爸都似乎不諒解小姑姑,也曾掛了幾次小姑姑打來的電話。

  她猜,今天接到小姑姑電話的人是她媽,她媽心軟,總會讓小姑姑和奶奶說幾句話,儘管媽總是為了這件事被奶奶罵了一回又一回;但她知道,奶奶還是希望聽到小姑姑的聲音、知道她平安……

  「沒有,你奶奶把電話掛了。」

  「那小姑姑回台灣住哪裡?不如我去找她。」

  「我不知道她要住哪裡。她打來的時候,我叫她掛斷再重打一次,我跟你奶奶說我在忙,請她接電話,結果說沒兩句,你奶奶就把電話掛了。」

  「那要去哪裡找人?小姑姑被掛一次電話,恐怕還要再過兩個月,才有勇氣再打來,每次我都接不到她打來的電話。」溫苡蝶歎了一聲,旋即拍拍娘親的肩膀。「不過,媽,你變聰明了,還知道用這一招。」

  溫母笑一笑。「這一招下一次就不管用了。」

  「我再幫你想幾招,讓你不用挨罵。」笑一笑,溫苡蝶端著飯,走向房間,敲敲門,開門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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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我回來了!」

  端著飯進人房間的溫苡蝶,看到奶奶背著她在擦眼淚,還偷偷把小姑姑的照片藏入枕頭底下。

  「奶奶,您今天偷懶喔!沒有出去招呼客人,客人都在問『怎麼沒有看到溫奶奶』。」

  故意裝作沒看見奶奶掉眼淚的畫面,溫苡蝶走上前,把飯菜放到桌上。

  「奶奶,您是不是在等我回來一起吃飯?對不起啦!我同學今天生日,我去買禮物送她,才會這麼晚回來。」溫苡蝶拉著奶奶的手。「奶奶,我們一起出去吃,好不好?」

  溫奶奶手一揮,強裝出的笑容,卻被兩行淚水給急速掩蓋,她老淚縱橫,十年來思念女兒的情緒,再也掩藏不住。

  「苡蝶,你小姑姑她……她要回來了……」溫奶奶用手掌擦拭著淚,哽咽道:「她……她要回來了。」

  「奶奶,我知道、我知道。」溫苡蝶蹲在奶奶身邊,握著她的手。「奶奶,其實,您很想小姑姑的,對不對?」

  「那個……那個不孝女……」話才出口,溫奶奶的兩行老淚,流得更急、更心酸。

  看著奶奶哭得傷心,溫苡蝶也跟著紅了眼眶。她拿了面紙幫奶奶擦眼淚。

  「奶奶,您讓小姑姑回來,好不好?」十年來,她第一次當著奶奶的面,幫小姑姑求情。因為今天奶奶在她面前沒有掩飾對小姑姑的思念,她也看到了奶奶心疼小女兒的一面。

  「不好!」溫奶奶大喝著:「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不會讓她再進溫家大門一步的。」

  「奶奶……」

  溫奶奶想到當初老伴被女兒氣死的情景,氣得發抖著。「她不是我們溫家的人了,從她跟那個日本男人走了以後,她就已經不是我的小女兒了……枉費我和你爺爺那麼疼她,她竟然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不要父母、不要這個家……我……我……我……」

  溫奶奶說到激動處,一口氣喘不上來,人便昏了過去。

  溫苡蝶扶著昏倒的奶奶,拍撫奶奶的胸口,幫她順氣,焦急的大喊:

  「奶奶、奶奶……爸、媽,快進來,奶奶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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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天龍莊園裡的傭人比平常更加繁忙,為了迎接新女主人和小小姐,幾十名的傭人,在翰園裡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八點整,神村拓帶領弟弟和妹妹在宗祠內,一同向祖先們上香。

  太老爺下的規定,除非病到不能下床,否則,每個神氏的子孫,每天一大早都要到宗祠來上香過,才可以出門。

  「爺爺,我們要到機場去了。」神村拓恭敬的向坐在一旁的神天龍稟報。

  「嗯。」神天龍挺直背脊坐著,單手按著代表他神氏最高權威的天龍枴杖,頷首,威嚴的提醒:「拓兒,記得我告訴你的話吧?」「爺爺,我記得。」

  「好。那就去吧!」

  「是,爺爺。」

  立在神村拓身後的神村月,沒忘記神氏家族的規矩——出門不忘告知爺爺、進門不忘向爺爺告知。

  「爺爺,我和大哥一起去接機。」

  「嗯。」神天龍凹陷的眼窩,往右移三公分,對上孫女的臉。「月兒,見到你的新媽,別忘了和她打招呼。」

  儘管心中有著千百個不願意,在神氏最高權威者的面前,神村月仍是必須微笑的回應。「爺爺,您放心,我會的。」

  神天龍點過頭後,兄妹倆一前一後踏出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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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賓士往桃園中正機場的方向前進,神村拓對耳邊的埋怨聲買若罔聞,專注的盯著車上的電腦熒幕,按下Enter鍵後。他輕輕鬆鬆地再幫神氏集團,賺進五百萬,冷漠專注的神情,登時掛上輕鬆無比的笑容。

  「大哥,我在跟你說話,你都沒在聽!」坐在他身邊的神村月,嘟著嘴,圓圓的雙眼瞪著他看。

  伸個懶腰,神村拓笑道:「好吧,你想說什麼,我洗耳恭聽。」

  「厚!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沒在聽我說話。」神村月不厭其煩的再重複一次方才說過的話。「我不想去、我一點都不想去。」

  神村拓兩眼一凜,冷光睨視。「月,不可以胡鬧!」

  縱使大哥向來就疼她,但他露出這種眼神,還是會令她不寒而慄。當大哥這麼看她時,那就代表著——不准再鬧、沒得商量。

  噤聲半晌,神村月看著身邊人過分迷人好看的側臉,忍不住又提出問題:「大哥,爺爺是不是交代你什麼事?」

  點個頭,神村拓淡笑著。月兒都讀大三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直都是秉著好奇寶寶的精神,對任何事都要問到清楚瞭解才肯罷休。

  「爺爺說了什麼?」神家爺爺別的長處沒有,重男輕女、長幼有序的觀念,倒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大哥和二哥都說她是好奇寶寶,其實那是因為爺爺都只把重要事告訴大哥和二哥,才會造就她好奇寶寶的個性。

  「爺爺說,要爸抱著亮兒從大門進入,讓蘋姨從後門直接到翰園去。」沒隱瞞,是因為他太瞭解她的好奇個性,沒打破砂鍋問到底,絕不是她神村月的作風。

  「蘋姨?那個女人!?」

  「你該稱她為蘋姨。」是村拓兩手環胸,睨了妹妹一眼。

  月不是小心眼的人,大概這件事爸隱瞞太久,她又突然多了個小妹妹,一時間無法接受,才會一直表現出反彈的表情。

  「蘋姨!?哼!」她噘著嘴哼道。但就事論事,神村月沒忘記對爺爺的做法下評論。「爺爺真是老古板,什麼年代了,還講究這些規矩,老沙豬!」

  神村拓用食指關節在妹妹頭頂上敲了一下。「不准批評爺爺。等蘋姨入了我們神家的戶籍,我相信爺爺會對她公平的。月,你其實並不反對蘋姨和亮兒到我們家的,別老擺著一張臭死人的臉,橫豎她們都是會進門,微笑迎接她們,不是更好?」

  神村月聽話的露出一個笑容——可以拍牙膏廣告的笑容。

  哼,討厭!大哥會讀心術,她想什麼,他都猜得出來,只不過,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再說,誰知道那個女人,是好是壞?為什麼她要用微笑去迎接她?不,她不!

  看著妹妹扭頭看向窗外,自己在生著悶氣,神村拓低聲笑著。

  「別氣了,一早我已經交代過邱嫂,讓她做你愛吃的可爾必思蛋糕,接機後,回到家,你就可以吃到了。」

  聽到這個,神村月的雙眼閃閃發見。「真的!?大哥,還是你對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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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回台灣的旅客一批接著一批湧出,溫苡蝶睜大了雙眼,一個鐘頭前,她看得目不轉睛、目不暇給;一個鐘頭後,她看得頭昏眼花、呵欠連連。

  奶奶傷心過度而昏倒,還好休息過後已沒事,她苦思了一夜,想著該如何化解奶奶對小姑姑的思念。

  在日出之前,她終於想到一個好法子,但前提是,她一定要先找到小姑姑,可是又不能讓奶奶和爸爸知道她在找小姑姑,一旦他們知道,一定會阻止她的。

  所以,她搭了早班的火車離開宜蘭,又馬不停蹄地趕到機場來,希望能順利堵到小姑姑。

  但是,她手中雖然握有小姑姑十多年前的照片,但十多年前,小姑姑還是個少女;十多年後,小姑姑會變成什麼模樣,她也不知道。偏偏她缺乏勇氣,不敢學人家舉著大大的牌子,召告眾旅客,她要接的人是「溫麗蘋」。

  等了好久,等得她尿急,想上廁所又怕錯過和小姑姑見面的機會,忍、忍,她要忍……

  忍了好半晌,不行,再不去上廁所,她恐怕會忍不住。

  急急忙忙的衝到洗手間,還和一個女生相撞——

  「哎啃,好痛,你搞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

  幫忙撿起那女生的手提袋還給她,溫苡蝶發現她們兩個的手提袋竟是一模一樣的。她頻頻向那女生道歉,那女生哼了一聲轉頭就走,溫苡蝶鬆了一口氣,急忙進入洗手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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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討厭,到底還要等多久!」

  一落坐,神村月便不耐煩的嘟嚷著。

  「班機誤點,再等一會兒。」神村拓氣定神閒的挺直背脊坐著。「好痛喔!」神村月揉著手臂,嗔道。

  「怎麼了?」「剛才有一個冒失鬼撞到我!」

  「很痛嗎?」「是呀!」噘著嘴,神村月低喊著:「好無聊喔,竟然等這麼久,早知道我說什麼都不來!無聊死了!」

  正想拿起手機玩遊戲時,她才發現——

  「咦?我的手機呢?」

  她記得她的新手機是吊在手提袋的提把上的,怎麼不見了?起身,看一看,也沒掉在座位上呀!

  「怎麼?手機掉了嗎?」神村拓看著一臉納悶的妹妹。

  「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的手機?」神村月問著站在身邊的兩名司機,和一名跟來要幫忙抱小亮兒的傭人。

  「大小姐,我們沒看到你的手機。」司機和傭人一致地搖搖頭。「看看是不是放到手提袋裡了。」神村拓下顎一努,要她檢查她的手提袋。

  「不可能啊!我的手機很少放進包包裡的……」嘴裡雖然這麼念著,但神村月還是聽了大哥的話,打開手提袋找她的新手機。

  當手提袋一打開,翻了翻裡頭的東西,神村月的眉頭愈皺愈緊——

  「這是什麼啊?」翻了翻,裡頭裝的是幾塊衛生棉、一支梳子、一個小皮包、一瓶防曬乳液。別說她的手機了,連她的一堆卡都沒看見。「我的卡呢?我的卡全不見了!」

  妹妹的叫喊聲,讓神村拓立刻站了起來。

  「大哥,這不是我的手提袋……」神村月把手提袋拿給他看時,她忽地想起。「一定是被調包了,剛才在洗手間外……喔,天啊,我遇到的那個女生,一定是扒手!」

  神村月直覺認定在洗手間外撞她的那個女生,一定是某扒竊集團的一員,專門來竊取人家錢包的。

  「我的卡,三十多張的卡全在裡頭。」神村月慌急的喊。

  神村拓想,月才從洗手間回來不久,在洗手間外撞她的那個女生,一定走不了多遠——

  「月,那個撞到你的人長什麼樣子?」神村拓冷峻的眼,已開始搜尋四周可疑的臉孔。

  神村月仔細的想著。「我記得她染了一頭金髮、穿著淺藍色的襯衫,大概跟我差不多高……」

  神村拓立即命令司機。「馬上去找。」「是,總裁。」

  「我到那邊去找。」神村月急的往另一邊跑去。

  神村拓看向還杵著不動的傭人。「跟著小姐去。」

  「是,大少爺。」頭一回來到機場的傭人,追著神村月,緊張的喊著:「大小姐,等等我……」

  神村拓皺起眉頭,他是要讓傭人去跟著保護月兒,但這情形看來,情況好像該顛倒過來。

  回過頭,還是沒看到爸和蘋姨,他的一雙銳利黑眸,在人群中梭巡,突然發現在他的十點鐘方向,蹲著一個人——染了一頭金髮、穿著淺藍色的襯衫,很巧的是,她的手中也提著一個和他手中一模一樣的手提袋。

  他沉穩的腳步,緩緩向十點鐘方向移動。

  他該說這個扒手太冷靜、太悠閒、還是太……自作聰明,當真以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偷了手提袋,還留在裡頭不走,等接應嗎?還是繼續觀察下一個作案目標?

  神村拓站在離她不遠處,看到了她手提袋的提把上,掛了一支手機,他並不確定那隻手機是月的,為免認錯,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了月的手機號碼,撥出。

  不遠處的手機鈴聲,適時地響起,他看到原本蹲著的那女孩,忽地站起,慌張的找著手機,爾後才一臉愕然的瞪著吊在手提袋提把上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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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洗手間走出來,溫苡蝶覺得好累,顧不得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公共場所,蹲下身,她只想休息一下下。

  孰料,她才蹲下沒多久,就聽見手機鈴聲響起。她站起來,摸著上衣的口袋,才猛然想起今天早上匆匆忙忙的出門,手機似乎掉在家裡忘了帶出來了。

  那麼,哪來的手機鈴聲?

  循聲望去,赫然看到她的手提袋上,掛著一支很陌生的手機。誰把手機掛在她的手提袋上的?

  愕然的瞪著那支響個不停的手機,她打開手機,看著來電者的名字——大哥!?

  她沒有大哥啊!喔,對喔,這不是她的手機。

  「喂?」她狐疑的接起,想問問為什麼這支手機會在她這裡。「是月嗎?」神村拓故意問道。

  「我……我不是耶,你是……」

  「你不是月?那為什麼月的手機會在你手裡?」

  「我也不知道。」溫苡蝶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呃,請問……那個,這支手機的主人是誰,她為什麼把手機掛在我的袋子上?」

  不會是詐騙集團的新詐財手法吧?溫苡蝶心中的警戒浮起。「那就要問你啊!」神村拓一步一步的朝她身後走近。

  「問我?我告訴你,我可不會被騙,我會把手機交給警察,你們別想再騙人了!」溫苡蝶正氣凜然的道:「你們是詐騙集團的對不對?算你們倒霉,我爺爺、我爸、我哥,還、有、我……我們一家人都是當警察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詐財方式,但是,無端端地從天上掉下來一支手機,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溫苡蝶說完後,馬上掛了電話,不讓對方有給她洗腦,進而叫她匯款的機會。

  正當她得意自己讓詐騙集團吃了閉門羹、踢到鐵板的同時,她握著手機的右手,瞬間被一股強而有力的手勁給抓起——「啊——好痛喔!」

  抬眼一看,抓她手的人,是一個高大英俊的大帥哥,帥到讓人兩眼發直的那種,如果是平日在街上看到,她一定會跟著一票同學一起瘋狂尖叫,但此刻,她不但尖叫,她還很想問候他家的列祖列宗。

  「你……你是誰啊,幹嘛抓我的手?」痛死了!

  神村拓冷睨了她一眼。這個漂亮女賊,不但人長的漂亮、頭腦更是聰明。她是抓住了大多數的人,寧願花錢消災,也不願惹禍上身的弱點,竊人財物,還反將被害人一軍。

  他猜,她用這方式不知道嚇阻過多少被害人,不再追究失去的財物。神村拓再度打手機,讓她手上握的手機鈴聲乍響。「你……你是詐騙集團的人?」溫苡蝶一口咬定。

  「你還打算演多久?」他都當她的面,把她握在手中的竊盜證據給抓住了,她還嘴硬、還硬想反咬他一口!?

  他把他手中的手提袋拿高,讓她看看第二個證據。

  為什麼他手中那個手提袋,看起來比較像是她的?溫苡蝶輕皺眉頭,小臉上有一絲痛楚。

  「你……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的手?」再被他緊抓著,她怕她的手血液循環不良,整個手掌會壞死,到時,就算他賠再多錢,她的手也不知道能不能給他好回來。

  神村拓睨她一眼,應她要求放開她。他不怕她跑,她有一張很漂亮的臉孔,讓人想不記住她都難……

  他在心中惋惜,以她這張漂亮的臉,拍廣告、當歌手,走演藝圈對她而言並不是件難事,他甚至相信,只要她在電視台門口一站,肯定會有經紀人主動來找她簽約,可惜她竟然來當女竊盜。

  盯著她看的黑眸瞇起,他竟然對一個女賊起了惋惜的感歎,他是吃飽沒事做嗎?

  「看……看什麼!」溫苡蝶揉揉發疼的手,一抬眼,發現那雙宛若濃墨的黑瞳,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看得她臉蛋羞得燙紅。

  神村拓不想浪費時間和她耗,他把他手中的袋子拿到她面前。「把你手中那只袋子,完好如初的還給我,我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定睛的望著她,再度訝異自己不想為難她。他希望在月找到她之前,她已把袋子和裡頭的東西,完整的還給他,否則,等月發現她,一定不會讓她這竊賊逍遙法外的。

  「你在說什麼?這袋子是我的,我為什麼要還給你?」溫苡蝶下意識地護住她的手提袋。「我……我警告你,我……我是警察,對,我是警察,我知道你是詐騙集團的人,我……」

  她看著他,故作鎮定的神情,全亂了!

  這個男人有罪,他長得太帥氣、太迷惑人心,害她想說什麼話都給忘了——糟糕,她會不會是中了他灑的什麼迷魂藥之類的,不然她為何腦內一片空白,眼前看到的人,也只有他。

  「如果你不想被抓去關,最好快一點把你手中的袋子給我。」神村拓出聲警告。

  「喔。」她順著他的話尾應了聲,陡地又想到,「你休想!想……想騙我的錢,門都沒有!」

  神村拓等的有些急,也惱火這女人都大禍臨頭了,還不懂得自保!

  在他怒瞪著她之際,身後傳來神村月的急喊聲——

  「大哥,就是她,不要讓她跑了!」

  溫苡蝶看著急急走過來,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子,覺得有些面善。

  「你……啊,你是那個……」

  溫苡蝶的話還沒說完,神村月看到她手中握的手機,立刻將手機搶過來。「這是我的手機沒錯!還有我的包包,還給我!」

  「這……這個手提袋是我的。」溫苡蝶一臉愕然。

  「你在洗手間外,故意撞我一下,趁機把我的手提袋偷換過……」神村月最痛恨這種竊人財物的竊賊。

  「我沒有偷換你手提袋。」溫苡蝶堅定的道,她才不會做這種事。「我……我還懷疑你們兄妹是不是詐騙集團的……」

  神村拓暗歎了一聲,既然這女孩執迷不悟,他也幫不了她了。

  「月,告訴她,你的手提袋裡,裝了什麼東西。」神村拓一臉冷然的瞪著溫苡蝶看。』

  「我的手提袋裡頭有我的皮包,皮包上有一百顆碎鑽,鑲著我的名字『神村月』三個字,皮包裡還有我的照片。」神村月瞪著她。「我看她八成把我的皮包,交給她的同夥了!」

  圍觀的人似乎有增加的傾向,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溫苡蝶毅然決然打開手提袋,這一打開,她當下傻眼——

  那刺人雙目的一百顆碎鑽,刺得她的眼愈瞪愈大,皮包上的「神村月」三個字,讓她頓時間,冷汗涔涔……

  「這……這個……我想,可能是弄錯了。」溫苡蝶一臉尷尬的看著他們。

  她急著找小姑姑,連上個洗手間都十萬火急,生怕她離開一下下,小姑姑就會走掉,連手提袋拿錯了,她都沒察覺,還當人家是詐騙集團。

  「我想就是在洗手間外面,我們撞到的時候,拿錯了。」小吐著舌頭,溫苡蝶真想拿個東西把臉蓋住,糗死了。

  「你現在會這麼說了,剛才你不是說,我們兄妹是什麼詐騙集團的?我看,你才真的是小偷吧!」

  神村月把她的手提袋,自溫苡蝶手中拿過來。仔細的檢查皮包裡頭的卡片,有沒有遺失。

  「我不是小偷,真的。」

  神村拓看向妹妹。「月,你的東西沒有遺失吧?」如果有,早就聽到月的咆哮了。

  「是沒有。不過,誰知道她有沒有拿我的卡去做偽卡什麼的。」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溫苡蝶無助的望著神村拓,好似他能還她清白似的。

  神村拓看她一眼,視線落在她的手提袋上。他打開手提袋,裡頭是一些女生日常的用品,還有一個皮包——「這是你的皮包嗎?」他拿出小皮包,問她。

  「嗯,那是我的皮包。」

  「我可以打開看看嗎?」他徵詢她的意見。

  溫苡蝶點點頭。在場的人,好像只有他的表情,看起來是比較相信她是無辜的,再說,她手提袋裡那些放著以備不時之需的衛生棉,他都看過了,還有什麼不能讓他看的?

  神村拓打開她的皮包的同時,看她一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溫苡蝶。」

  神村拓多看了她一眼,再核對皮包裡的身份證和學生證。

  他斷定這真的只是一場誤會,如果她是存心來調包的,怎會把證件放在手提袋中?

  在確定這是一場誤會的同時,他的心上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輕鬆,這感覺,因她而起——

  把皮包放回她的手提袋,將手提袋還給她的同時,他道:「好了,沒事了,是一場誤會。」

  溫苡蝶兩眼閃著感激的光芒,她就知道眼前這個大帥哥是明理的人。

  「大哥,她……」

  「月,只是一場誤會。」神村拓看了妹妹一眼,示意她別再嚷嚷。

  「對不起,都怪我撞到了你,才會發生這場誤會,對不起、對不起。」溫苡蝶滿臉歉然的頻頻道歉。

  神村拓給她一個禮貌性的點頭,回過身,他身邊的司機,恭敬的對他稟報——

  「總裁,老爺和蘋夫人出來了。」

  一群人回過身,溫苡蝶隱隱約約的聽見神村月的埋怨聲

  「什麼蘋夫人!在爺爺還沒有讓她走大門之前,她什麼都不是!」

  「月,注意你的言行。」

  一群人離開了她的視線,溫苡蝶兩眼始終注視著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他是她心中的神,因為,他解救了她。

  神……

  他的妹妹叫神村月,那他……他叫什麼名字啊?

  反射性舉高的手,又氣餒的放下。他看起來是個大企業家,如果她的耳朵沒問題,她是聽到他身邊的人,喚他「總裁」。

  總裁——唉,好高的一個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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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爺爺在家等你和蘋姨,我們直接回家去。」見了面,打過招呼,神村拓沒忘記還在宗祠等候的老者。「就走吧!」年過半百,兩旁鬢髮雖已泛白的神昌翰,仍是一臉神清氣爽。「外面風景再漂亮,還是回到自己的家,踏實多了!」

  相較於神昌翰樂呵呵的神情,他身邊的女人,神情略顯不安。

  孩子讓傭人抱著,她跟在神昌翰身邊,明顯感覺到有道排斥的眼神,不時地瞪著她看。

  「月,看看你妹妹,多可愛!」神昌翰一臉驕傲。想他雖已經五十多了,仍是身強體壯,生了個胖胖的女娃。

  「怎麼皺巴巴的?真醜耶!」神村月看了襁褓中的寶寶一眼,嫌惡的退了開。

  「剛生出來沒多久,都是這個樣。你剛生出來的第一天,我到醫院一看,心想,糟了,這個女娃怎麼長得皺皺的,我還擔心你會是個醜八怪……」神昌翰呵呵笑了聲,疼愛的捏捏女兒的臉。「想不到我們月是個美人胚子,美的咧!」

  「哎唷,爸,你不要一直捏我的臉,萬一變形就丑了。我可是遺傳到媽的美人胚——」

  「是啊,你媽是很美……」神昌翰這話說出口,立即想到亮兒的媽就在他身邊,頓了下,看向大兒子。「拓,車子是不是在外邊等了?」

  「是的,爸。」神村拓點個頭。

  「走吧、走吧,你們蘋姨昨天剛生產,身子還很虛呢。」神昌翰體貼的扶著身邊的女人一起走。

  神村拓示意妹妹跟著一起走,眼一瞥,見到方纔那個染著一頭金髮、穿著淺藍色上衣的女孩,站在另一端,似乎還在等人——他記得她的名字——溫苡蝶。

  再多看她一眼,她的身影,自動躍進他腦海存檔,檔名就叫做「溫苡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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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等不到小姑姑,溫苡蝶想,也許是奶奶記錯了,小姑姑根本就不是今天回台灣,或者是小姑姑沒得到奶奶的諒解,所以,打消了回台灣的行程。

  氣餒的走出機場,遠遠地,她看到那個幾分鐘前她奉為心目中的神的人。

  縱使遠遠地站著,她仍可以感覺到他英挺迷人的氣息濃濃的包圍著她,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帥的讓人忍不住直盯著他看。

  溫苡蝶一會兒害羞的低頭、一會兒又忍不住朝他站的方向看去,幾個低頭、抬頭的動作中,她忽地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她的神……呃,那英俊帥哥站立的前方,有個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的女人,好像、好像……好像是她的小姑姑!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而且那女人身材似乎有些臃腫,但恍一瞥,她真的覺得那是她的小姑姑。

  在她猶豫要不要貿然上前去詢問時,那女人已經坐上車,而那帥哥也走到後頭那輛車,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開走。

  「喂——」等她回過神來,想追上去時,車子早巳駛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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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溫苡蝶和五個同學合租一層學生公寓,六間小房間,每人一間。週末假日,玩的玩、睡的睡,客廳只有一個看起來累到半死的朱巧吟。

  「苡蝶,你怎麼回來了?」朱巧吟兩腳跨放在桌上,一臉疲憊,動都不想動。

  剛從外面回來的溫苡蝶,坐到沙發上,脫了鞋,揉著酸痛的腳。

  「你不是回宜蘭去了嗎?」朱巧吟發出懶洋洋的聲音。

  「我去機場等人,不過沒等到,累死我了!」抱著放在沙發上的懶骨頭,溫苡蝶的身子自動歪倒。「好累喔!」

  「不會吧,你們家的民宿服務這麼周到,還要去機場接客人啊?」

  「我不是去接客人,是……」半合著眼,一大清早就趕火車,跑機場,她睡眠不足,要補眠。「我想睡覺,不要吵我。」

  「我才想睡咧!」

  一陣乍響的手機鈴聲,吵的剛合眼的兩人,同時張開眼睛。

  「喂,巧吟,你的手機在響,快接,吵死人了!」溫苡蝶用腳踢著桌上的「兩支竹竿」。

  「煩,煩死人了!」抓起手機,朱巧吟沒好氣的吼:「幹嘛啦?我很累吶、很煩吶……好啦、好啦!」

  關了手機,朱巧吟氣得把手機丟到對面的沙發上。

  「幹嘛這麼氣?」

  「還不是我媽,見不得我閒,每次放假都有一堆工作要我去做,都是那個酒鬼、賭鬼,怎麼不早點去死,在外面欠債;都是我媽在幫他還,還害我都沒假日,啊——氣死我了!」

  溫苡蝶坐起身,她知道巧吟家的事,那個酒鬼兼賭鬼,是巧吟的爸爸,巧吟的媽平常在清潔公司的薪水,根本抵不了外面的債務,所以一到假日,就是巧吟的苦日子。

  「我才剛做完一攤,又要再叫我去『續攤』,我真是受夠了!我的大學生活、我的美夢,全葬送在洗馬桶上了!」

  「巧吟,不要這樣嘛!我不也是每個週末都會回家幫忙打掃房子,我也是在做清潔的工作啊。」溫苡蝶試著安慰她。

  「可是你做的是溫馨的清潔工作,我做的是苦命的清潔工作。」

  「服了你,還有這種比喻啊?」溫苡蝶淡笑著。 「反正我也沒事,我跟你去,幫你打掃,這樣你也可以早一點休息。」

  「真的還是假的?」聽到這一番話,朱巧吟馬上坐直身。「苡蝶,你真的是讓我感動!不過,還是不要啦,我媽找的那些清潔工作,不是洗馬桶,就是打掃一整個月都沒清理的屋子,很髒的。」

  「沒關係,你沒看到前陣子新聞報導,那些日本高階主管,也都在洗馬桶……就當我跟你一起去磨練。」

  「你確定!?」

  溫苡蝶點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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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告訴你們,到了那裡不可以亂闖,跟著我走,做自己的事,不可以聊天,最好是低頭做事,一句話都不要說。」

  溫苡蝶和巧吟母女倆坐在小發財車的後面,從一出發,朱母的耳提面命聲,就未曾中斷過。

  「媽,喔,拜託,你到底要念多少次?」巧吟捂著耳朵,不想再聽那千篇一律的叨念。

  「這份工作是錢嫂的,萬一給搞砸了,我怎麼向人家交代?」

  朱母的心情頗為緊張,當初是錢嫂的介紹,她才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今天錢嫂她的大女兒結婚,原本是打算宴客完,馬上回去工作,因為今天莊園的新女主人帶著小娃娃要回來,肯定有的忙,誰知道在喜宴上吃了個食物中毒,一家人全住到醫院去吊點滴,怕工作丟了,才打電話拜託她幫個忙。

  「我們知道,不要再念了,拜託!」

  「人家可是有錢人,要守規矩……」朱母擔憂的神情寫在臉上,也掛在嘴上。「不要莽莽撞撞,還有不可以……」

  苡蝶和巧吟相視苦笑,耳邊的叨念,讓它隨風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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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來到目的地,從後門進入,立刻有人來帶領她們,想必是那個錢嫂已先和裡頭的人聯絡過了。

  眼前遼闊的景象,讓溫苡蝶和巧吟看傻了眼,遠處一幢幢的豪宅,比溫家的英式民宿好上太多、太多……

  「喔,天啊,這簡直是頂級民宿的典範。」溫苡蝶讚歎的道:「還是應該說它是一個度假村。」

  莊園的後面就是一大片山,園內有一條人工的小河,有山有水,庭園造景中還有許多雕刻作品……循著鳥聲往上一看,樹上還有鳥窩,聰明的鳥懂得選豪宅居住。

  再走兩步,一隻蟾蜍跳過來歡迎她們。

  見怪不怪,她閃過,倒是訝異身後的人怎麼沒有尖叫?

  回頭一看,巧吟一路傻眼的跟著走,兩隻眼睛瞪得快突出來了。

  「等會兒王媽會分配你們該做的工作,記住,不該拿的東西,就別拿!」帶領她們進來的傭人,斜著眼看著她們,似在打量她們三個代班的會不會有偷東西的居心。

  「好,呃,是。不該拿的,我們絕不會拿。」

  跟著傭人身後走,經過一處花園,遠遠地,她們就聽見一陣哭聲,多走兩步,就看見有個傭人跪在地上,哭著哀求:

  「我不敢了,我不會再偷東西了。」

  帶領她們進來的傭人,眼見前方有狀況,擋住她們。「你們先在這裡等,不要過來。」

  「太老爺的東西你也敢偷!」

  「王媽,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你不要趕我走,我求你,我給你磕頭,我求求你……」

  「你給我磕頭也沒用!你來一年了,不是不懂得規矩,你以為太老爺老了,東西丟了他不會發現嗎?」

  「我……我……」

  「你呀……啊,大少爺。」正在訓斥小傭人的老婦人,看到少主人來到,立刻上前恭敬的行禮;身後的幾名傭人,更是戰戰兢兢,行禮過後,頭微低,不敢無禮的正視少主人。

  站在花園旁的溫苡蝶,兩眼定睛的望著他,赫然發覺他就是她在機場遇到的那個帥公子——她心目中的神。

  「喔,天啊,好帥喔!我以為只有電影中才會看到帥哥住在豪宅,平常的有錢人不都是老禿頭、大肚子……喔,帥死人了!」

  身邊的巧吟吱吱喳喳的聲音,立刻引來朱母一記白眼。「閉上你的嘴,小心掃到颱風尾。」

  溫苡蝶直視著那個高大身形,忽地想到她看到的那個像她小姑姑的女人,應該也是住在這裡——

  這麼想著,她愈來愈覺得她看到的那個女人,說不定真的就是她的小姑姑,老天爺一定是也想幫她,才會安排她來這裡。

  「……大少爺,我不敢了,我保證不會再偷東西……」

  那個偷東西的小傭人,跪在地上,哭著懺悔。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溫苡蝶雖然也對那苦苦哀求的小傭人,感到無比的同情,但偷東西就是不對的行為。

  管理所有傭人的老婦人,方才雖然還在怒斥偷東西的小傭人,但終究不忍小傭人受到嚴懲,遂想為其求情。「大少爺,請你念在她年紀尚輕、又是初犯,方纔我也罵過她了……」

  「報警處理。」神村拓冷冷的打斷老婦人的話,眼一睨,嚴厲的打量跪在地上的小傭人。「她有二十多了吧?連五歲小孩都知道偷東西是不對的行為,她有什麼理由以年紀尚輕來規避責任!」

  說罷,神村拓轉身就走,灑落在現場的嚴酷,讓傭人們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再出聲,幫忙求情。

  「照大少爺說的話去做!」管家謀裕交代老婦人後,也跟著離去。

  「是。」

  還在花園旁的溫苡蝶,兩眼發直,被方才神村拓那冷漠的神情給駭住。她在機場看到他的時候,他……他人還蠻好的,沒想到他也有這麼讓人感覺到顫慄的一面。

  「呃……怎麼辦,我腿軟耶!」巧吟攀住溫苡蝶,一臉惶恐驚嚇。「好……好嚇人。」

  「別……別說話。」朱母也嚇得發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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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傭人之首的王媽,在知道她們三人是來幫錢嫂代班的之後,只說了句「用不著」,因為錢嫂今天請假,雖然說過晚上會回來,但向來謹慎的王媽,早讓人把她該做的工作都做好了,至於明天錢嫂若還是不能來工作,她一樣可以再讓傭人多做一些事。

  手下的傭人才剛出了錯,王媽這會兒可是特別謹慎,尤其三個外人,更令她戒懼,生怕又出了錯。

  在確定過錢嫂的工作還是可以保得住,朱母和巧吟慶幸可以馬上離開,跑得飛快,獨剩溫苡蝶懇求王媽讓她留下來。

  溫苡蝶深知這莊園內的規矩挺嚴的,今日一離開,說不定以後沒有機會再進采,那她要找那個像她小姑姑的女人,就更困難了。

  她知道王媽的顧慮,發誓她絕不會偷東西,還把身上所有的證件都交給王媽,只為換來一個小傭人的工作。

  王媽看她單純,又有誠意的懇求,加上方纔那被送去警局的小傭人的工作,也需要人頂替,考慮了一下,便答應試用她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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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園

  為了伺候蘋夫人坐月子,和照顧才剛出生一個禮拜的亮兒小姐,神氏莊園裡的傭人,忙成一團,尤其小娃兒哭鬧不停,幾個有育兒經驗的老傭人,仍是束手無策,大夥兒輪流哄著,一會兒泡牛奶、一會兒換尿布,但折磨人的小傢伙猶不滿意,哭聲宏亮,讓幾名老傭差點也跟著哭了。

  原本太老爺要一家人晚上一起吃團圓飯,現在老爺和蘋夫人為了亮兒小姐而擔憂不已,這頓團圓飯今晚恐怕是吃不成了!

  好不容易把小傢伙哄睡了,但耳朵清靜不到十分鐘,那嘹亮的哭聲,又把一群傭人嚇得戰戰兢兢。

  王媽退離戰場,先行發落晚餐去。

  「我的媽,這個小祖宗真會折騰人……」王媽邊走邊念著,一把老骨頭服侍這一大家子人二、三十年,無病無痛,倒是服侍小亮兒小姐一晚,骨頭都快斷了。她記得月兒小姐小時候沒這麼愛哭的呀!

  想到月兒小姐,王媽的腳步不由得加快。這蘋夫人和亮兒小姐一回來,月兒小姐就不太高興,這會兒要是把她的晚餐給耽擱了,她大小姐發起脾氣來,她可又要頭疼欲裂了。

  來到了廚房,見晚餐還沒弄好,王媽開口就嚷:「為什麼還沒弄好?都這麼晚了!」

  「王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爺交代了,蘋夫人的餐點不能停,每一個鐘頭送一碗燉雞、半個鐘頭送一盤水果,全都要現煮、現削,坐月子的人,隔餐的東西不能吃,一碗燉雞吃沒兩口,下一個鐘頭又要換一碗新燉的,還有正餐……」廚房的領班邱嫂,忙得一頭汗。「可忙死我們了,」

  「別說那麼多了,太老爺和大少爺、大小姐的晚餐弄好了沒有?」

  「快好了,湯再盛上就可以了。」

  邱嫂轉身,吩咐廚房的人,把盛好的湯,一一放在餐車上。

  「來來來,那個……那個金頭髮那個……」邱嫂看了看,大夥兒都忙著,就那個綁著兩條小辮子的新傭人最閒,只幫忙洗萊,便揮手招她過來。

  在廚房打雜的溫苡蝶,聽到邱嫂在叫她,連忙放下手中的菜,跑了過去。

  「你,你來推餐車。」

  聽到邱嫂要一個新來的傭人推餐車,站在她身後的王媽,覺得有點不妥。

  「邱嫂,她才剛來,你讓她推餐車,妥當嗎?」

  「沒辦法,大夥兒都忙著,沒能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吃完飯,又要準備蘋夫人的餐點、還有大少爺和二少爺、大小姐的宵夜……」

  溫苡蝶看王媽不甚放心,出聲道:「王媽,我可以的,我會小心。」

  「只是推個餐車嘛,小心一點就行了!」邱嫂一頭亂。「還有那個青青和小吳,你們兩個過來。」

  在青青和小吳過來之前,王媽看了一下餐車上的餐點。「邱嫂,大少爺的芥末醬呢?怎沒放上去?」

  邱嫂拍著自己的額頭。「瞧我,忙得差點忘了!那個你……去去去,去拿芥末醬來。」

  「芥末醬……在哪裡?」溫苡蝶一臉納悶的問。餐車上的餐點,又沒有生魚片,要芥末醬做什麼?

  「我拿來了。」廚房一個小工,端著一個小碟子過來,放到餐車上。

  「好了、好了,行了,快送過去。」王媽催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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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吳推著餐車往宗祠的方向去,太老爺住在宗祠旁的一間平房內;而溫苡蝶則跟著青青各推著一輛餐車,往拓園和月園去。

  「等會兒大少爺如果沒要你在那兒等,你就先回來,晚一點再去收。」青青交代著。

  「好,我知道。」溫苡蝶看著餐車上裝著芥末醬的碟子,好奇的問:「青青,為什麼大少爺的餐點,要放芥末醬?」

  「因為大少爺喜歡吃喲!」

  「喜歡吃……芥末醬?」溫苡蝶睜大著眼。

  「對啊。」青青笑道:「大少爺喜歡吃什麼都沾一點芥末醬;二少爺鍾愛麻辣口味;大小姐喜歡各種甜點。」

  「原來是這樣。」溫苡蝶瞭然的點點頭,記住了。

  「等會兒到大少爺那兒,你要有禮貌一點,不要多話,大少爺很嚴厲的,你自己看著辦。」青青提醒她。

  「大少爺很嚴厲!?」好像是這樣沒錯,剛進莊園時,不就見識到了?她總覺得他在機場時,親和多了。

  「是啊,莊園內最嚴厲的是太老爺,再來就是大少爺,老爺有時也很凶,但只要不做錯事,老爺不會亂罵人的。二少爺最好了,常和我們有說有笑的,至於大小姐,雖然嬌蠻了些,但心地很好,有時也會像小女孩一樣,聽到誰對她一聲讚美,她就會高興的不得了。」青青簡單分析莊園主人們的性情。

  溫苡蝶聽的直點頭。青青這一番分析,讓她很快的瞭解這一家人的個性。

  「耶,我跟你說的這些,你可別跟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青青緊張的再三叮嚀。「千萬不可以說喔。」

  「你放心,我不會說的。」

  溫苡蝶露出微笑。「對了,青青姐,我可不可以問你,新……新夫人叫什麼名字。」

  她在廚房待了幾個鐘頭,每個人都忙的不得了,她連問都不敢問。

  「我不知道。不過,我好像聽到大少爺稱呼她『蘋姨』,大夥兒也稱她『蘋夫人』。

  「蘋姨?蘋夫人!?」聽青青這麼說,溫苡蝶又更確定幾分了。「呃,青青,我……我可不可以端那個燉雞去給新夫人?」

  青青睨了她一眼。「為什麼?」

  「呃,沒有,我只是想看看新夫人長什麼樣子。」

  「你別傻了!這蘋夫人一來,所有的老傭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在她身邊巴結她,哪有你站進去的份?」青青嗤聲道:「我都沒份了,何況是你這個新來的,別做夢了!」

  「喔。」溫苡蝶頗為失望。原來大莊園裡,連僕群中都是有規矩的。

  「我要往月園去了,你就順著這條路直走,前面那幢就是拓園了。小心點,千萬別弄翻了,否則王媽和邱嫂開罵,有你受的。」

  「我會小心的。」

  和青青分頭前進後,溫苡蝶戰戰兢兢的推著餐車,沿著平坦的路,心情忐忑不安的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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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拓園的路是一路平坦,兩旁松柏林立,在燈光的照射下,溫苡蝶推著餐車往前方那棟獨立的三層樓歐式洋房前去。

  進入客廳內,客廳內沒人,她小聲的喚道:「大少爺……太少爺……」

  偌大的客廳,沒有人回應她。

  站在餐車旁,她一會兒看餐車、一會兒看看客廳的擺設。

  方纔青青忘了跟她說,如果進來沒看到大少爺,那她是該站在原地等,還是把餐車放著,一直等到大少爺回來?

  看向屋外,大少爺會不會還沒回拓園來?那她是等、還是不等?

  想到大少爺那張冷峻的臉孔,她又怕可卻又忍不住把他的形影畫在心上、填在腦海裡。

  沒看見他,她的心中有小小的失望。

  但隨即想到,邱嫂說廚房忙得很,她還是回去幫忙,說不定還有機會可以到蘋夫人的房裡去看看她。

  轉身,她離去的腳步一提,一道威嚴的怒喝聲,從高處的地方,朝她狂捲而來,凍住了她的腳步——

  「站住!」沉重的腳步,踩著原木鋪設的階梯,下了幾階,忽地又頓住,那凍結人心的冷聲又響起。「你把餐車放在那兒,是等我親自去推嗎?」

  溫苡蝶低著頭,心中暗暗叫糟。她哪知道要怎麼辦?

  「大……大少爺,我……我是新來的,有很多規矩我還不懂,請……請你原諒。」她低著頭,身子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向客廳。

  神村拓下了樓,看著她染了一頭金色頭髮,銳眼一瞇,忽地想起在機場的那個女孩,她也染了一頭金色頭髮。

  「你是新來的?把頭抬起來。」他看她的身形,和他記憶中的她,幾乎是一模一樣。

  溫苡蝶輕咬著下唇,緩緩地把頭抬起,對上他閃過訝異的黑眸,她咧嘴一笑。

  「大少爺,你好。」

  「是你,溫苡蝶。」他脫口說出她的名字。

  詫異他竟然記住她的名字之餘,她心中暗暗竊喜著。他記得她、對她還有印象、甚至還喊得出她的名字,那麼,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喜……喜歡……

  「你還杵著幹什麼?」

  在她還想著,他一定對她有好感,說不定他也和她一樣,對能夠再見面一事,高興的不得了之時,那嚴厲的聲音,徹底打碎了她美好的猜測。

  她真的無法從他嚴厲的聲音中,聽出他對她有什麼好感。

  「呃……」

  「如果你不懂規矩,那就去把規矩學好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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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頹喪的走出拓園,如果不是她溫苡蝶夠堅強,這會兒她可能是哭著走出來的。

  大少爺竟然那麼嚴厲、那麼冷漠、那麼無情……虧他都喊出她的名字來了,她以為他至少對她有那麼一點情分在。

  走啊走,她在心裡咒罵了他一千零一次,順道把她瞎了狗眼對他產生的愛慕之情給收回。

  「苡蝶——」從月園走出來的青青,遠遠地朝她揮手,並跑向她。「你的速度真快,大少爺在用餐了嗎?」

  溫苡蝶懶懶的抬眼。「沒有。」

  「大小姐也是耶,她說要晚一點再吃,沒胃口。」

  「青青,我問你,我們推餐車進去後,還要做什麼?」溫苡蝶定住腳步,向青青請教。

  「就把菜擺到餐桌上去呀!」

  聞言,溫苡蝶倒抽了一口氣。這麼簡單的事,她居然沒想到,難怪他會說那一句——「你把餐車放在那兒,是等我親自去推嗎?」

  「你……你不會是還沒有把菜擺到餐桌上去吧?」青青似受了莫大驚嚇般的瞪大了眼。

  「正是。」

  「喔,我的天啊!那你跑出來做什麼?」

  「大少爺要我把規矩學好後再去!」溫苡蝶的聲音,沉到想殺人。

  「我沒有告訴你要把菜擺到……」

  「是沒有。」

  青青嚇得一副想哭的模樣。她怕苡蝶應付不來大小姐的刁難,而大少爺雖然嚴厲,但只要做好分內的事,通常就會沒事,所以才沒有和苡蝶交換,誰知道……

  「我去好了。」青青自告奮勇。邱嫂安排苡蝶和她一起推餐車,擺明了就是要她教苡蝶規矩,這會兒出了大紕漏,自然就該由她來負責。

  溫苡蝶搖搖頭。

  「大少爺說,要我做到好為止。我自己去,你回去忙吧!對了,還有什麼規矩,你全部告訴我。」

  她已經準備好,要回拓園去當台灣阿信了。

  青青被這麼一嚇,馬上把所有傭人該注意的規矩,從頭到尾拉雜了一堆出來——

  青青說得急、說得快,溫苡蝶聽得點頭、點頭、再點頭……記得住的,其實還真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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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踅回拓園,方纔她丟下的餐車,竟然還杵在原地沒動。看來,他是真的要等她「學成歸來」,再來處理這個餐車。

  她突然覺得她回來得太早了,如果她晚一點再來,說不定他就會活活被餓死。

  「大少爺,我來把你的晚餐放到餐桌上。」她有禮貌的微笑著,心中再度咒罵他。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報導的神村拓沒回頭,只應了一聲:「嗯。」

  小心的推著餐車到後頭,她小心翼翼地把菜端上桌。

  為了見姑姑一面,無論如何她都要忍。

  「大少爺,菜擺好了,可以用餐了。」她站在桌旁,恭請他用餐。

  「你站在那裡,跟誰說話?」神村拓依舊看著電視,嚴厲的聲調,朝身後的她拋去。

  溫苡蝶納悶的輕皺眉頭。她又哪裡做錯了?

  「過來!」

  他一出聲,她立刻像日本小女人一般,小跑步過去。

  「大少爺。」

  「你還是沒把規矩學好!」他依舊沒看她,但他身上那股霸氣,早籠罩在她頭上,教她有些不知所措。「記住,和莊園內的主人說話,要站在後方四十五度角的位置,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

  後方四十五度角的位置,不能太近、不能太遠……

  溫苡蝶找了一個符合條件的位置,再把才纔恭請的話說了一遍。

  「大少爺,菜擺好了,可以用餐了。」這下子,應該不會有錯了吧?

  他起身,經過她面前,停了一下腳步,看了她一眼。

  溫苡蝶下意識地低下頭,不知道自己又哪裡做錯了,他大概又要訓話了吧?只是,混合在她惶恐的情緒中,剝離出來的,竟還有一絲小鹿亂撞的心緒——難不成是她對他的愛慕之情,回收的不夠徹底?

  看到他的兩隻腳往餐桌那邊移動,她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她不敢懈怠,忙不迭地跟上。

  「大少爺,我……我是要在這裡等,還是等一下再來?」她訥訥的問。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走?」他坐定後,黝亮的黑眸,輕輕地掃射她一眼。

  「呃,不是,我……我是想說,廚房那邊好像很忙,可能需要我幫忙。」她兩手放在身後,不安的絞動著。

  為什麼這麼帥的男人會這麼嚴厲?為什麼這麼嚴厲的男人會這麼……這麼地……擾亂人心……

  雖然她總共在心裡咒罵過他一千一百零五次,但他的魅力,並沒有因為她的咒罵而減少一分。

  她看到他,心頭還是會忍不住怦怦亂跳。

  「你!?你確定廚房那邊需要你?」他挑眉,神情是極度不屑。

  「嗯……」更正,她總共在心裡咒罵過他一千一百零六次。

  「你就在旁邊等著吧!」沉穩的語調逸出的,是他敲定的命令。

  「是,大少爺。」

  她總共在心裡咒罵過他……算了,懶得再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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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得愈久,疑惑愈大。

  為什麼他可以一派悠閒的吃著他的晚餐,好像根本沒看到有個可愛的小傭人站在他身邊似的……

  又為什麼她偏偏看得到他,想裝做看不見,除非是屋裡的燈管全被漆成黑色的,或者是他突然想和她玩躲貓貓,鑽到桌子底下去——

  一個男人長得帥,吃相帥也就罷了,但他每每把萊沾著芥末醬吃下時,合眼享受那種嗆鼻味的那個表情,真的讓人想人非非……

  她很確定他是在享受,因為他的表情像是吸毒後飄飄欲仙那一種,又像是正在做某一件愛做的事,達到飄飄欲仙的境界……

  努力的把目光移到地上,看著自己的腳,她不要再看他,他的魅力十足,對她有著強大的致命吸引力,她怕再看下去,她想像的畫面會更恐怖。

  「你可以來收了。」

  將擦拭嘴上油漬的紙巾放到桌上,他同時站起身來。

  「是,大少爺。」

  溫苡蝶低著頭,走了兩步,正準備收拾桌上的餐盤時,眼前突然一暗,嚇得她愣住。

  誰……誰把屋裡的燈管全漆成黑色了?

  「大少爺……」她的聲音有些慌。

  「應該是跳電,等一會兒電就來了。」

  神村拓沉穩的聲音,自她發頂飄下,讓她感到安全了些。黑暗中,他的氣息仿若岸邊的燈塔,等不到光亮到來,她自然地尋著他的氣息靠去,想減緩黑暗帶給她的不安,孰料,她似乎踩到他的腳、還撞到他……

  他不動如山,她卻驚地跳開,手揮到桌上的盤子,砰的一聲,盤子摜摔落地,清脆的聲音響起,她慌急的彎身,摸黑想去撿,食指卻反被破裂的盤於給割傷——

  「啊,好痛——」

  「你毛毛躁躁的做什麼?」神村拓冷厲的聲音中,透著一絲關心。「傷到手了嗎?」

  「嗯。只是一點小傷,應該沒事。」

  「別急著做,等電來再收。」

  「是,大少爺。」

  「離遠一點!」

  他突然出聲低喝,她黯然的退開光明燈塔之際,陡地,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

  「……」圈住她腰際的那隻手臂,強悍的令她愕然。她不都依他的命令在退開了嗎?為什麼他……

  「我叫你離那些碎盤子遠一點。」他重申他的話。原來他是叫她離碎盤子遠一點,不是叫她離他遠一點!

  心田有一股暖流竄過,他的小小關心,讓她對他的愛慕再度陡升,仍圈在腰際上的那隻手臂,似在對她滲透愛情的魔力!

  「到沙發那邊去。」怕她又踩上那堆碎盤,傷了腳,他提議。「你可以自己走嗎?」

  「應……應該可以吧!」她也不確定。

  她話才說完,就聽見他的腳步聲往前筆直走去,好似他眼前是一片光亮,把他要走的路照的通明。

  可是,她的眼前卻是一片黑暗,暗得讓她分不清方向,一會兒撞到沉甸甸的木頭雕刻、一會兒撞到冷冰冰的櫃子……她承認,她是個方向感極差的人。

  怪了,她記得方纔還未停電前,從客廳走到餐廳;是一路暢通無阻的,如果她沒有記錯,木頭雕刻應該是在很旁邊的旁邊才對……

  額上冒出三條黑線,她真的搞不清楚現在站的位置是哪裡了!

  兩手在黑暗中摸索,又是一塊木頭,她只能說,他酷愛收集木頭雕刻晶,只是,這一個是哪裡的?樓梯旁?沙發旁?還是餐廳裡的?

  嗚,愈來愈糊塗了,伸手不見自己的手指,她不敢出聲求救,怕他嫌她笨,又是一陣怒吼。

  認命的找著沙發,她沒忘記,他坐在沙發上時,她必須站在他後方四十五度角的方位。

  雖然她很小心的走著,但眼前一片漆黑,讓她沒看見前方有個障礙物,她一頭撞了上去——

  「啊——」不會又是一個木雕品吧?

  她頹喪的坐到地上,反正電沒來,大少爺也不會叫她做事,乾脆就地而坐,免得到處亂撞,撞傷自己,或者撞壞物品,都是損己。

  走了一圈,她轉的都頭暈了,靠在木雕品上,偷偷休息一下,應該不要緊吧! 』

  她手一摸,覺得有點奇怪,這個木雕品,為什麼好像有裹著布料?

  順著布料往上摸,愈摸愈覺得不對勁——

  她靠著的這個東西,好像不是木雕品,感覺比較像是……比較像是……某人的腳?那她往上直伸的手,摸到的硬凸物是……

  驚地愣了住,在她還來不及把手收回時,屋內登時一片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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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村拓像一座高山一般,巍峨的站立在她身邊。

  他來到沙發後,只為了要拉回方向感極差的她,誰知道她撞到他之後,索性就蹲下身去,他很有耐心的要等她自己站起身,孰料,她兩手在他的腳上亂摸一陣,在他隱忍著將發脾氣之際,她的手竟大膽的摸上他的胯上物——

  此刻,她就坐在他的腳邊。一手摸著他的腳、一手摸著他的……胯上硬凸,姿勢——曖昧至極。

  「你還不想起來嗎?」他冷睨著她。

  彷彿遭到雷極一般,溫苡蝶倏地收回手,忙不迭地站起身來——

  「大少爺,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你,我……以為是……我不是故意的……」她一顆小頭顱垂得低低的,雙頰燒燙羞紅。

  「去把東西收一收。」他轉身,回到沙發上,冷靜的彷彿方才沒發生過任何事。

  她有些錯愕,她以為他會把她罵到臭頭,但他沒有。

  「是……是,大少爺。」

  慌慌忙忙的走到後頭,把餐桌上的東西和地上的碎盤子收拾一番,她慌措羞怯的離開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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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拓園的健身房內,僅穿著一條運動短褲的神村拓,甩掉額上的汗珠,拿著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不斷湧出的汗水,沿著壯碩結實的肌肉滑下。

  週末夜,向來是他健身的時間。

  聽著音樂,他在跑步機上輕鬆的跑步著,以往,他會在這休閒時間,想著公司的營運項目該如何規劃才是最完美的,但此刻,他的腦內充斥的不是那些他該思考的公事,而是那抹纖弱的身影——

  跳離還在運轉的跑步機,他走向一大片落地窗前。

  窗外,暈黃的路燈,照映著園內的景色一片柔和。

  健身房在他住的樓房後面的一間小屋,平常除了打掃時間外,傭人不會來,這也是他很放心只穿一件運動短褲在屋內做運動的原因。

  他是這莊園未來的大主人,爺爺在他小時候就開始訓練他要有威嚴的模樣,一直以來,他是傭人們眼中嚴厲的大少爺,但,今天……

  他似乎對溫苡蝶特別嚴厲,說不上是為什麼,但他私心希望她能快點適應莊裡的規矩,能一直待在莊園裡。

  他喜歡看到她、喜歡她嬌巧可愛的模樣,當他看著她推著餐車出現在客廳時,他不否認,他的心中有著很久沒有竄升上來過的驚喜……

  自從他十八歲開始跟著爺爺、爸爸管理神氏集團以來,任何事都在他的預料中。他成熟穩重,鮮少有事會讓他感到驚喜,即使是在他二十歲生日時,拔為他準備了一個妙齡女郎當他的生日禮物,他一點也不感到任何驚喜,雖然後來他還是有收下那個很可口的禮物。

  抬頭,天空一顆格外閃亮的星,吸引了他的注意。凝望著那顆星,他聯想到的人是她,閃亮的星,像她眨動的明亮水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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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所有想巴結新夫人的老僕們,都被小亮兒給折騰了一整夜。

  一大早,溫苡蝶跟著幾名資歷較淺的小傭人來到了翰園,但她只能待在嬰兒房,尚不能進入主臥室,一窺蘋夫人的真面貌。

  沒關係,只要能待在莊園內,等蘋夫人坐完月子,自然就能看見她。

  小嬰兒哇哇大哭著,幾名小傭人束手無策,有一個還跟著哭了!

  「她怎麼哭個不停啊?」

  「小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哭啊?」

  「老爺不是請了幾名專業的保姆要來照顧小小姐嗎?怎麼人還沒來?」

  「可能正在路上吧!」

  「一直哭,她要哭到什麼時候啊?」

  「拜託,你別跟著哭,好不好?」

  溫苡蝶站在一旁,看她們手忙腳亂,怯怯的出聲:「呃,我來試試,好嗎?」

  她知道大夥兒急著搶功勞,如果有幸博得蘋夫人的歡心,成了蘋夫人心腹,那可就是千載難逢、鹹魚翻身的好機會,說不定還能和王媽、邱嫂並駕齊驅。

  她不是想搶功勞,對於抱孩子她也沒經驗,只是那哭聲,聽的讓她覺得好心疼、好心疼。

  原本想搶功的一夥人,全被一個小嬰兒給弄煩了;管它功勞最後是落在誰身上,只要能哄的小祖宗不哭,大夥兒不用挨罵,那就阿彌陀佛噦!

  溫苡蝶接過軟綿綿的小嬰兒,將她抱在懷中,輕輕地搖晃著。

  原本號啕大哭的亮兒,窩在溫苡蝶懷中,哭聲漸歇,緩緩地合上眼,漸漸入眠——

  幾名小傭人,倍感神奇的盯著從上看到下,沒有一丁點媽媽味的溫苡蝶看,大夥兒都納悶,為什麼她一抱過手,小亮兒小姐就不哭了?

  「我看亮兒小姐是哭累了。」一個年紀較長的傭人,如是說道。

  「一定是!大家抱那麼久了,亮兒小姐也哭很久了,她一定是累了、困了。」另一個傭人附和著。

  這功勞是大家的,誰都別想居功!

  「溫苡蝶在不在這兒?」

  正當大夥兒盯著溫苡蝶看,用眼神警告著她別想一個人居功時,王媽走進嬰兒室采,小聲的問。

  「我在!」

  「出來一下。」

  把嬰兒交給其他的傭人後,溫苡蝶腳步輕盈地走出嬰兒室——

  「王媽。」

  「大少爺醒,快幫大少爺送早餐過去。」

  「我!?」想到昨天她送晚餐去拓園時發生的事,她羞怯怯地低著頭。「可是我……我在照顧亮兒小姐……」

  她想找借口,而嬰兒室裡的亮兒小姐也很夠義氣的幫忙,她語落,那哇哇大哭的聲音,成了襯托的背景音樂。

  「從現在起,你,只需要伺候大少爺就行!」王媽指著她,以命令式的口吻道。

  溫苡蝶愣了五秒鐘。為什麼是她!?

  「別杵著,快推餐車過去。」王媽比她更想知道答案,但,這莊園裡,沒有答案的問題一大堆,主人們沒說,就代表她們不需要知道答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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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會來當傭人?」

  當溫苡蝶把早餐擺好,請他入座,他一坐定,第一句話就丟給她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嗄?」

  她發出疑問聲,立刻遭來他一記冷睨。她不敢裝傻,可卻期期艾艾,猶豫著該不該說。

  「我……我是因為……呃,因為……」

  她在想,那天在機場,大小姐似乎對蘋夫人不甚滿意,甚至有排斥的意味,至於他……她並不確定他對蘋夫人的感覺是好是壞……

  如果蘋夫人真的是她的小姑姑,萬一他是討厭她小姑姑的,說不定他會馬上趕她出去,到時,她連蘋夫人一面都沒見到,不是挺冤的?

  「家裡缺錢嗎?」他問。

  「呃……嗯。」雖然不想騙他,但既然他是這麼認為,她還是給它點頭下去了。

  神村拓有意無意的看她一眼。「你幾歲了?」

  「我二十……」抬眼對上他的臉,想到昨晚的事,她滿臉羞的通紅,倏地低下頭去。「我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那不就和月同年紀。

  「你沒讀書了?」他忽地記起在機場時,他看過她皮包裡的學生證,是某間大學的學生證。

  「我有讀啊,我還在讀大學……」糟糕,她怎麼全說實話了?

  神村拓皺起了兩道濃眉。「你還在讀大學?是誰准你來當傭人的?」

  他們的莊園裡,可不需要工讀生!

  「我……我休學了。」溫在蝶硬著頭皮,把話說圓。

  「我再問你一次,你還在讀大學嗎?」神村拓放下刀叉,微側的臉上,有著極濃的冷厲審問表情。

  溫苡蝶一顆小頭顱垂著,低聲回應:「是。」

  她直覺,這人有透視人心的本領,她還是先招為妙,自首無罪嘛。

  「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是要她先離開,等一會兒再來收盤子嗎?還是……要她滾蛋,滾出莊園!?

  溫苡蝶看著他傲然冷漠的神情,霍然覺得事情不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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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可以走了!」

  就這麼一句話,五分鐘後,溫苡蝶被趕出客廳。

  「我不要走!」在他關門之前,她大著膽子嗆聲道:「你如果趕我走,那將會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損失。」

  在門半掩之際,聽她這麼說,他瞇起黑眸。「我會損失什麼?」「我……我會做各種芥末醬的料理。」說完後,她自己倒抽了一口氣。不知道現在開始學,會不會太晚?

  為了要和小姑姑見上一面,無論如何,她都必須留下來。

  神村拓看她一眼,眸底的情愫溢出。「你會做芥末醬的料理?」溫苡蝶硬著頭皮點點頭。「是。」

  「那又如何?」「嗄?」為什麼他看起來沒有高興的表情?

  照理說,他喜歡什麼東西都沾一點芥末醬吃,聽到她會做芥末醬的料理,他應該雙眼閃閃發亮的看著她才對啊!

  「你的廚藝比得過大廚嗎?」

  「呃,是沒有。」她沒辦法再掰下去,因為他家的廚師,個個都是有來頭的,金牌、銀牌……得獎的一大堆。她還聽菁菁說,大少爺會不定期的請六星級的大廚師到莊園來做料理——「大少爺,你讓我留下來,我一定會很認真工作的。還有,如果真有必要,我可以辦休學。」

  她心一橫、牙一咬,忍痛說出「休學」二字。

  如果她的休學能化解家中親人的一段仇恨,那……那她是可以做這一點小小犧牲的。

  「你為了當傭人,而要休學?」神村拓一雙黑眸瞇起盯著她直看。「你當真這麼缺錢?」

  在她猶豫著該不該點頭再騙他,他又出聲道:

  「我可以留下你。你不用休學,但你必須一個人負責打掃整個拓園。」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也是他唯一一次對傭人有了私心。

  照慣例,他不可能留下她,等著要進神氏莊園當傭人的人是大排長龍,莊園不需要、也不會要一個沒能專心工作的小傭人。這一次,他破例收留她,連他自己也倍感意外。

  「真的?我可以留下來!?」溫苡蝶高興的差點跳起來,但看到他威嚴的神情,她收斂起她的雀躍,低著頭,恭恭敬敬地開口:「大少爺,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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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裡拿著抹布,溫苡蝶累得隨便找了一個可以坐的地方坐下。

  為了報答他的「留下」之恩,她一整天勤奮的工作,打掃拓園。在伺候他吃過晚餐後,她立刻跑到健身房來擦拭健身器材。

  一踏進寬廣的健身房,她傻眼的愣住許久。各式各樣的健身器材,設備齊全,才擦不到一半,她已經累得全身癱軟

  她甚至懷疑自己還有沒有力氣走出去,再走到傭人的公寓去。累死人了!

  虧她還一直感謝他讓她留下來,現在她知道,傭人也不是好當的。「誰在裡面!?」

  當她準備合眼小憩一下,培養一些精神,好足夠應付她走回佣人公寓去,一道從黑夜中席捲而來的厲喝,嚇得她整個人彈起。

  「大少爺,是我。」

  她想他一定是看到健身房裡燈火通明,才會過來一探究竟。「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一上前,迎向他,對上的是兩顆有著濃濃質疑味道的黑眼珠。「我……我在擦這些健身器材。」她拿高手中的抹布,以示證明。

  神村拓瞥了手上的腕表,再過十分鐘就是十二點整,明天要上課的人,這麼晚了,還在這裡摩蹭!?

  兩道濃眉緊皺起,他厲聲道:「你有擦嗎?」

  「有……有啊,不過,我只擦了一半。」

  他隨手一指,指著機器滾動的地方。「這些髒掉的油漬全都必須擦掉,擦乾淨後,再重新上油。」

  他的「指教」,她全聽進耳。「是。」

  他站在一旁,似乎沒離去的打算。

  「呃,大少爺,我……要現在做嗎?」她有氣無力的問。

  「你說呢?」他兩手環胸,面無表情的瞪視她。如果她這麼不會安排自己的時間,他可以陪著她「今日事、今日畢」。

  有他這個少主子在,哪有她說話的份?

  儘管已經累的眼皮沉重、超想合眼的,但他的命令,她哪敢不從?聽了他的指示,她先把機器上的髒油漬擦掉——

  她蹲下身,用力的擦、努力的擦……機器上的髒油漬真的屬於頑垢一族,任憑她使盡了吃奶的力量,還是擦不乾淨,她火大了,用盡全力一擦——頑垢未除,抹布卻反倒卡進了機器的轉軸中。

  她不敢看站在她身後的他,不用看她也知道,他一定鐵青著一張臉。

  如果她手中的這條該死的抹布,把他的健身器材給搞壞,那他肯定、絕對會馬上轟她出去!

  拉一下,該死的抹布還是不為所動;再多七分力……糟!好像卡的更進去了。

  她不敢回頭、不敢看他。

  站起身,她盡可能的告訴自己,她的身後沒人,眼前最重要的是,把這條跟著她勤奮工作一整天,卻在半夜搞罷工,害得她可能會因此丟了工作的該死的抹布,給奮力抽出來。

  一拉,再拉、又拉……就算要把抹布給五馬分屍,也要把它給拉出來。

  她一腳踩住機器,兩手拉緊抹布,奮力一拉——

  終於……抹布被她給拉出來了!

  這會兒,她也才有勇氣回頭,當她一回頭,卻看到那條該死的抹布,披掛在他的肩上,對著她咧著邪惡的笑容……

  「天啊!」

  她倒抽了一口氣,一個箭步上前,想抽走掛在他白襯衫上的那條充滿邪惡的抹布,未料,腳底一滑,她手上的髒污,硬生生地印上他胸前的襯衫……

  「大……大少爺……」「玩夠了嗎?」

  看著她和抹布奮戰,他本想上前去幫忙,但見她拉的起勁,那認真的動作,令他莞爾。孰料,他看得出神之際,那條沾滿油污的髒抹布,冷不防地朝他肩上甩來——

  這會兒,她又補上兩記油印——很好,該死的好!

  他黑眸發出熊熊火光,怒瞪著她。

  「對……對不起。」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肩上的抹布拿走,垂著頭,滿心懺悔樣。她嬌怯怯的模樣,看進他眼底,發酵成一種憐惜的意味。頓時,他眼底的火光熄滅,愣然的看著她。

  「大少爺,我……我可以賠你一件新襯衫。」

  「你不是缺錢嗎?」

  「呃,那……那從我的薪水裡扣。」她微仰著頭,怯怯地道:「請大少爺再給我機會,不要趕我走。」

  「我什麼時候說要趕你走了?」

  他還是那副冰冷的語調,但看著她時,眸底多了一分熱度。

  她是目前為止唯一能擾亂他心情起伏,也是讓他一再地破例,想盡各種借口、各種辦法就是要讓她能留下來的小傭人。「大少爺,你沒生氣?」

  溫苡蝶高興的手一鬆,原本捏在手上的髒抹布掉落地。她想要上前再向他道謝,沾滿油污的抹布卻讓她腳底一滑,她整個人又撲向他……

  完了!她踩不住煞車……

  這一回,神村拓看見了她撲向他而來,他有充裕的時間可以閃身避開她,但他若閃開,她一定會跌傷;再說,他衣服都髒了也打算丟了,不差再多這一回。

  「啊——」在確定她又會撞上眼前那座山:她尖叫的同時,不敢面對事實的閉上眼,一直到確定她雙手攀住他的雙肩,她才顫顫巍巍地道:

  「大……大少爺,對……對不起……」

  第一次,他不生氣,算是奇跡;第二次,她不敢奢望會再出現奇跡。當她顫巍巍的身子準備退離,接受他無情的冷箭穿心的懲罰之際,她能感覺到他灼熱的氣息,已朝她臉上逼來……

  她認命的準備接受他冷厲的炮轟,眼微張,只見到他的唇,如黑夜中緩緩地行駛的平快列車,無聲的朝她而來。

  沒有冷厲的炮轟、沒有冷箭穿心的懲罰,她只感覺到一陣溫熱貼上她的唇,輕輕地、柔柔地……

  三秒鐘過後,她還呆愣在原地,只聽見他說:「把地上的油污清乾淨,早點去睡。」

  說罷,他轉身離開。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健身房之際,她才找到自己的發聲地帶。「是,是。」

  如果不是她的唇上,還留著他給的輕柔溫熱,她會以為方纔那三秒鐘,是她自己過度的幻想——

  他吻了她,天啊,他真的吻了她!

  摸著他貼過的唇,她陷入傻笑的狀態。好半晌後,她才想到他離開前交代她要做的事……

  回頭看著地上的那條髒抹布,她彎身拾起,斜視著抹布,她口中喃喃念道:「惡魔……被詛咒的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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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早,溫苡蝶伺候完神村拓吃過早餐後,準備要去上學,當她正愁著沒把機車騎過來,等會兒不知該如何下山時,他就出聲說道:「坐我的車到學校去。」

  所以,當他在宗祠裡上香時,她等在門外;所以,當他坐上車後,她也跟著坐進車裡。

  他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專注的看著他手中的資料,而她身邊甫坐進來的人,拔高聲音叫道:

  「你怎麼會在這兒?」神村月的記性好,沒忘記她是在機場調換她皮包的那個人。

  「大小姐,你好。」溫苡蝶恭敬的向她請安。

  「我問你,你怎麼會坐在這裡?」神村月戒慎的看著她,下意識地把包包緊抱在自個兒懷裡。

  「我……」

  溫苡蝶才想解釋,坐在前座的神村拓已先出聲。

  「是我讓她跟我們一起下山的。」他仍專注於一疊疊的資料,只出聲,並未回頭。

  「為什麼?」

  「就是這樣!」神村拓忙,沒多解釋。

  「大哥,她……」

  見神村拓好像很忙,為了不讓大小姐因為自己的事,而去煩他,溫苡蝶自己向她解釋:

  「大小姐,我是新來的傭人,因為我還不熟悉這裡的路,所以大少爺讓我坐他的車下山。不過,你放心,我今天會去騎我的機車上來,以後我會自己騎機車去上學的。」

  溫苡蝶的話甫說完,前座的神村拓翻資料的手僵住了一會兒,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開口。

  他把資料翻過頁。原本他想回她的話,叫她不必多此一舉,搭他的車上下學。但想想,他是莊園的少主人,如果太過偏袒她,日後,他如何威嚴管教眾僕。

  是以,他沒出聲。

  「什麼啊!你是我們家的新傭人?」神村月狐疑的審視坐在她身邊的人。「你說,你到底有何居心?先是在機場調換我的皮包,之後又混進我們莊園,你老實說,你有什麼目的?誰派你來的?」

  「嗄?」現在是在拍武俠劇嗎?

  「還有,你還在讀書,怎麼可以當我們莊園的傭人?」神村月兩手攀住前座的椅背。「大哥,你也知道她是學生的身份吧,為什麼……」

  「是我准許她留下來的。」一聲定讞,不容許再有誰質疑。

  神村月鼓著雙頰坐回位子,兩手環胸,氣呼呼地,她斜視著一臉無辜的溫苡蝶,防備性的警告:

  「我還是覺得你來我們莊園是有目的的,哼,你最好不要亂來!不管你想做什麼,我會盯著你的,絕不會讓你詭計得逞。」

  「大小姐,我……」怎麼辦,她進莊園當傭人的確是有目的的,但她還不能說,尤其是在大小姐的面前。「你相信我,我沒有要做壞事、絕對沒有!」她能做的保證,也只有這樣。

  「哼!」神村月還是一副不相信她的表情。

  而前座的神村拓,斷斷續續的翻著資料,看進去的不多,聽進耳裡的話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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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聽到溫苡蝶真的要在神氏莊園當傭人,和她既是同學又是室友的朱巧吟,錯愕的張口結舌。

  「你……你瘋了!」

  「我沒瘋。我原本還打算休學的。」溫苡蝶正色說道。

  「你真的瘋了!」

  「巧吟,有件事你要幫我,如果我家裡的人打電話來找我,暫時別和他們說我去當傭人的事,說我去哪兒都行,就是別提我去找我小姑姑的事。」

  溫苡蝶簡單的收拾幾件衣服和書本,打算一起帶過去。

  「你真的確定那個新夫人是你的姑姑?」

  「我還沒機會見到她,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應該是。」把她辛苦存錢新買的DV一起帶上,這是她要讓奶奶和小姑姑見面的秘密武器。

  「你的直覺准嗎?況且,那個莊園看起來,不是那麼好混的……」想到那晚她們一起去的時候,那個少主人冷酷缺血的表情,就讓人腳底發寒。「連傭人頭頭,都凶得讓人不想靠近。」

  「剛開始是比較會出錯,我想,多做幾天,應該就會好一點。」

  溫苡蝶低頭沉思,想到昨晚那虛幻的三秒鐘,她一時失神——

  為什麼今天她伺候他吃早餐的時候,他面無特別的表情?好像昨晚他吻她三秒鐘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或許他只是不小心碰到,或許他根本不知道他碰到她的唇,或許……這種事,對他而言,是司空見慣……

  「苡蝶,你發什麼呆啊!」巧吟推推她,幫她把課本收進包包裡。

  「喔,沒……沒有啊,我……只是在想,還有什麼要帶的?」眼神心虛的閃爍著,她低下頭去,假裝在整理東西。

  「衛生棉要不要帶?」巧吟隨手拿起桌下一包「有翅膀」的東西問。「神經病啊!」

  「什麼神經病!這是日常用品耶,沒有它,那個來的時候,你就糗大了!」巧吟把東西塞進包包裡。

  溫苡蝶苦笑著。「好了,我又不知道能在那裡待多久,說不定再犯錯,就會被掃出門了。」

  嘴裡雖是這麼說,但她總感覺到神村拓一再包容她,只是,他的怪脾氣,她仍捉摸不定。

  巧吟幸災樂禍的竊笑著。「苡蝶,拜託你至少撐個兩天,如果你明天就被趕回來,連我這個身為你好朋友的人,都會覺得很沒面子。」

  溫苡蝶打了她一下。「放心,我至少撐三天。」

  「三天喔,勉強過關啦!最重要的是要記得拿薪資。」

  「我才不在乎有沒有領到薪資咧!」她只希望能見上蘋夫人一面。「什麼啊,我還等著你領薪水回來,請我吃大餐!」

  「好啦、好啦,不管有沒有領到薪水,我都會請你去吃大餐的。」「說定了喔,不許食言!」

  「嗯,如果我食言,就肥到朱巧吟身上。」

  「喂,沒禮貌!」

  笑鬧一陣過後,溫苡蝶背著包包,拿起機車鑰匙。「我走了。記得不要告訴我家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加油喔!」

  「嗯。」走出租賃的公寓,天色漸漸暗了,溫苡蝶心一驚,和巧吟拉咧太久,忘了時間,不知道能不能趕在大少爺之前回莊園去……戴上安全帽,她發動機車引擎,刷的一聲騎離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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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心想著早點回莊園去的溫苡蝶,騎機車的速度比平常快了許多。在經過一個小巷道前,一輛從巷子裡衝出來的轎車,把她連人帶車撞倒,因車速太快,她還飛了出去——

  刺耳的煞車聲,在巷子口前響起,行人道上,也傳來幾名目擊女學生的驚嚇尖叫聲。

  肇事的轎車司機,踩住煞車後,忙不迭地下車查看。

  「小姐、小姐……你……你還好吧?」肇事的轎車司機,是一名年約三十出頭的男子,看到溫苡蝶飛了出去,早嚇得三魂七魄亂飛,這會兒看她躺在地上不動,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我……我沒事。」溫苡蝶試著想站起來,卻全身乏力,而且還覺得頭有點暈。

  「你……你腳流血了——」肇事的轎車司機,比她還緊張。「對不起,我因為趕時間沒注意到有機車過來……小姐,我扶你起來,我……我送你去醫院。」

  「不……不用,啊——好痛喔!」在他攙扶下,她才能勉強的坐起來。

  「不行啊,你的腳一直在流血,我送你到醫院去擦藥。」

  肇事的轎車司機見她沒責怪他,似乎也不想追究,他自己反倒更覺得愧疚,也怕她有什麼後遺症,尤其方纔她飛出去那一剎那,真把他給嚇死了!

  「我扶你起來,坐我的車到醫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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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在公司處理完一些公事後,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在宗祠上過香後,神村拓到翰園去抱了一下他的小亮兒妹妹,再向蘋姨問過安後,他在傭人群中,刻意尋找溫苡蝶的身影。

  她沒在這裡,看來應該是在他的拓園打掃。

  今天在公司,他常沒來由的想著她,想見她的念頭,一個鐘頭比一個鐘頭濃……

  離開翰園,他直接回到他的拓園去。

  令他失望的是,她似乎也不在拓園內,他甚至還到後方的健身房去找,也沒見到她……

  回到客廳,他坐在沙發上,想著,她或許是到廚房去了,晚餐他還沒吃呢,一定是王媽叫她去推餐車了。

  晃著頭,他低笑了一聲。是他自己規定要她幫他推餐車的,他竟然忘了。斂起笑容,他為自己如此在乎她,感到訝異。

  她不過是一個小傭人……

  一陣敲門聲後,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大少爺,我幫你送晚餐來了。」

  竄入耳裡的不是他急切想聽到的那個聲音,令他的眉心皺起。「進來。」

  婦人推了餐車進來,向他恭敬的頷首後,正準備把餐車推到後頭的餐廳,霍地,被他的冷嚴聲調給喚住。

  「站住!」

  「大……大少爺……」婦人面向他,低下頭去,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少主子的聲音,聽來有些許的不悅。

  「是王媽叫你推餐車來的?」

  「是……是的。」聞言,神村拓的黑眸瞇起。?看來,王媽是老糊塗了……」聽到少主子這麼說,在莊園待了有好幾年的傭人,大概知道少主子在不悅些什麼。

  「大少爺,不是王媽糊塗了,是那個新來的傭人,還沒回來。王媽也找她找的急,又怕你這麼晚還沒吃晚餐,會餓壞了,所以才要我先推餐車過來。」

  在莊園,大少爺是少主子群中,最嚴苛的一個,他下令該怎麼做,沒有人敢不從……她猜,大概是因為那個新傭人沒按他的規定來推餐車,所以大少爺火了!

  「她還沒回來!?」都八點了,她應該早下課了才是呀!

  「是啊,找不到她。守衛也說還沒見她回來。」

  神村拓點了個頭,表示瞭然。「你把晚餐放到桌上,先回去,晚一點再來收盤子。」

  「是,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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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的,溫苡蝶張開眼,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旁邊,一臉焦急的看著她。「小姐,你沒事吧?」

  「嗯……」頭有點沉,身上好像有傷口,她感到有點痛。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男人一臉愧疚的神情。「醫生幫你檢查過了,他說你可能有輕微的腦震盪,還有,你的手和腳都有傷……不過,你的臉沒有受傷,你放心,你還是很漂亮……」男人想,女人都是很在意自己臉的,他很慶幸她的臉沒受傷,要不,他可能會聽到尖叫聲。

  「你放心,醫生說,只要休息兩天,再觀察一下,應該就沒事了。你的醫藥費,我會全部負責的。」

  溫苡蝶看著站在一旁,一直在自言自語著的男人,這才想起來,她好像是被他的車子撞到了。

  聽到要休息兩天,她努力撐起身子。她不能休息,她好不容易可以進神氏莊園,這一休息,可能她永遠都不用再去了。

  」我……我沒事了,我要回去。」

  「小姐,你還不能走,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必須留在醫院再觀察兩天……你叫什麼名字?你給我你家裡的電話,我打電話通知你家人來……」「不要……不要告訴我爸媽……」「喔,好,不說、不說。那你躺著,我幫你請……請看護,好嗎?」溫苡蝶輕搖搖頭。「不用,我……我要回去工作。」

  「小姐,拜託,你這樣不能去工作……這樣好了,你住院這幾天,我貼你工資好了。」男子的心在泣血。為了趕一時之快,付出這種慘痛代價,他是個負責任的人,如果她沒整個人完好的出院,他的良心會一輩子不安的。

  「我不要錢。那份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溫苡蝶也看出他的焦慮擔心。「你放心,我……我不會要求你賠償什麼的,是我自己要出院,我會自己負責的。」

  「可是你……」「對不起,可以麻煩你幫我拿我的包包過來嗎?」她看到她的包包在另一頭。

  「好。」男子把包包遞給她後,她道:「可以麻煩你出去一下嗎?我想換衣服。」「好。要不要叫護土來幫你?」「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男子退離病房前,幫她拉起布幔圍住病床。

  從包包裡拿出長袖衣服、長褲,溫苡蝶慶幸天氣轉涼,她有帶長袖衣服,這樣一來就可以遮住身上的傷……

  看著表,居然已八點多了,不知道大少爺回莊園了沒?

  不行,她要趕快回去,免得他一氣之下,不要留她在莊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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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守衛室,聽守衛伯伯說,大少爺光是一個鐘頭內,就打了三通電話來守衛室問她回來了沒,可見大少爺找她找得急。

  「你是新來的傭人,對吧?我告訴你,這莊園內規矩多,如果你不能遵守,不出兩天你就會被趕出莊園。」守衛伯伯告誡她。「尤其是大少爺,大少爺是太老爺調教出來的,以後也是要接管莊園的,他可嚴了……」

  溫苡蝶頻頻點頭。她知道守衛伯伯說她是為了她好,可是,她覺得頭好暈,守衛伯伯說教的聲音,好吵,吵得她頭顱裡一陣轟隆隆的。

  「大少爺似乎不太高興,稱快點去吧!」守衛伯伯攔下正騎著機車要離開的一個老園丁。「老許啊,你幫忙載這個小傭人到拓園去吧,大少爺急著找她呢!」

  「大少爺急著找她……」老許一雙垂眼端詳溫苡蝶半響。他老許在莊園工作一、二十年了,還從沒聽過大少爺找哪個傭人找得急這種事。「好吧,我載你過去。」

  溫苡蝶感激涕零的向兩位老伯伯道謝:「謝謝!守衛伯伯謝謝你,老伯伯,謝謝!」

  她的頭覺得愈來愈暈,從大門口要走到拓園,說不定走一個鐘頭她都還走不到。有人願意載她過去,她真的是感激不已。

  「好了,快去、快去!」

  守衛進到守衛室內,打了一通電話告訴少主子,他要找的傭人已經回來了。掛了電話後,他看外邊那個送她回來的那輛車,怎還沒走,他警戒的走出去詢問:

  「喂,你是誰啊?」

  擅到溫苡蝶的那個男子,一臉不放心。「我是……呃,剛才走進去那個女孩,是……是你們這裡的傭人吧?」

  方纔他載她回來時,她大致和他說了她在這兒工作。

  「是啊,你是她的親人,還是朋友什麼的嗎?」守衛反問。

  」我不是她的親人,我是……」

  男子把他撞到溫苡蝶的事,和她堅持要回來工作的事,大略的和守衛說了一遍。

  「這樣啊,醫生說她有輕微的腦震盪?」守衛感到有些驚訝。這年頭的年輕人,居然還有為了保住工作,這麼拚命的。

  「我不是很放心她,可不可以請你多注意她?」

  「我會和管理傭人的王媽說的,很晚了,你可以回去了!」守衛拍拍男子的肩膀。「年輕人,你不錯!肯負責,將來一定有前途的。」

  「謝謝,那我走了。這是我的名片,如果她有什麼……我會負責的。」

  「好。走吧!快快快,把車開走,我們家二少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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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過老園丁後,溫苡蝶急匆匆的進人客廳,看到神村拓拿著抹布,在擦拭木雕品。她急步走過去,惶恐的道:「大少爺,我來。」

  努力站定,她的頭還是覺得暈,還有點想吐。

  神村拓筆直站著不動,凜冽的目光,從右眼角斜下,落在她的發頂。

  「我可以相信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小傭人嗎?」抹布還在他的手上,他沒交給她,冷言道:「你確定你會擦拭我屋裡這些昂貴的木雕晶?」

  他的話裡,有濃濃的諷刺和質疑。

  「我會,我會做的。」她怎麼覺得整個人在晃。是他在晃?還是她自己在晃?

  他好像變成兩個了……

  溫苡蝶努力的眨了一下眼睛,還是一樣看到兩個他——

  「你會!?我可不信!」

  她知道他是在生她的氣,因為她比他晚回來,她沒善盡一個當傭人該做的事。

  「大少爺,我……」她想解釋,可是她愈來愈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見她低垂著頭,支支吾吾,他想,這是偷懶傭人心虛的表現。把抹布塞入她的手中,他昂首闊步,走向沙發,旋身落坐,修長雙腿,夾帶一股霸氣交疊起——

  「過來!」他冷聲喝道。

  「是,大少爺。」

  溫苡蝶握著抹布,走了一步,晃了一下,再走兩步,還撞到桌角,引來神村拓不悅的聲音。

  「你喝酒了嗎?」他是沒聞到酒味,可是她走路的姿態真的很怪。他端詳她的模樣,皺眉道:「還是吃了搖頭丸?」他嚴肅的警告:「如果你碰了我說的其中一樣,現在,馬上滾!」

  神氏莊園的傭人,絕對禁止在工作時間喝酒,更遑論吃一些不該吃的禁藥。

  「我沒有,大少爺,我真的沒……沒有。」

  面對她,他平日的嚴厲頓時減半。他選擇相信她的話,但她的遲歸,還是令他生氣。尤其,他還因為她沒胃口,晚餐都還沒吃。

  「大……大少爺,你要我做什麼工作?」再不趕快把工作做完離開,她怕她會昏倒在這裡。

  如果讓他認定她是個麻煩,她肯定只有「走路」的份。

  「先擦我的皮鞋,如果我覺得你擦的可以、你才能碰我的木雕品。」

  「是。」

  溫苡蝶沒想那麼多,她一心只想快些把工作做完離開這裡。蹲下身,她在眼前一片虛幻中,費力的尋找皮鞋正確的位置,抓住了他穿在腳上的皮鞋,她用手中的抹布在鞋面上輕擦拭著。

  「你到底在擦什麼!」

  當她把抹布貼在他的襪子上,按住不動,他怒氣陡升。

  他一再包容她,但她似乎沒有珍惜他一再給她的機會。

  「不要擦了,去把餐桌上的菜全部收掉!」他踢掉腳上掛著的抹布,俊臉上佈滿不悅的神情。

  「是。」這一聲她應的氣若游絲,他聽進耳,卻更覺得她是心虛。

  咬緊牙,溫苡蝶吃力的站起,每走一步,都是在恍惚之中。

  神村拓滿心怒火,耳邊傳來電話鈴聲,黑眸一斂,他接起電話。

  「喂——」

  電話彼端傳來守衛告訴他,她之所以遲歸的原因,他愈聽臉色愈沉——

  忽地,餐廳處傳來一聲盤子摔落的聲音,他立即打斷電話那端還在說個不停的聲音——

  「馬上叫救護車過來!」

  語落,他掛上電話,急速起身到餐廳去,見到的情景,是她昏倒在地上。

  「溫苡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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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護車把溫苡蝶送到醫院,神村拓也在眾人的驚詫中,由司機載著他到醫院。

  看著躺在床上那張蒼白的素顏,神村拓暗暗自責,如果他早發現她的異樣是出意外所致,那麼,他早就送她來醫院了!

  偏偏他還責怪她,以為她是吃了搖頭丸。

  「大少爺,醫生說,她沒什麼大礙。你放心,我會留一個傭人下來照顧她……」對於溫苡蝶送醫,大少爺還跟著來,王媽甚感驚愕。

  雖然她才斥責過那些愛嚼舌根的傭人,叫她們不准亂臆測大少爺和溫苡蝶之間有什麼關係,但大少爺對溫苡蝶特別關心照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連太老爺聽到大少爺跟來醫院,也特地叫謀管家來醫院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留一個傭人下來照顧……聽到王媽這麼說,神村拓直覺不放心,心裡的話,脫口而出:

  「我留下來——」

  「大少爺。」謀裕搶在他尚未把話說全之前,出聲阻止他。「太老爺有事要找你。」

  神村拓看了謀裕一眼,知道他在阻止他。銳眼一瞇,他知道他自個兒的身份,實在不宜為了一個小傭人守在醫院,但心頭的擔心,確是抹滅不去……

  「大少爺,太老爺請你馬上回去一趟。」謀裕曲腰躬身,恭恭敬敬地。

  「大少爺,你放心,我會請特別看護來照顧她的。」王媽也說了一些讓他安心的話。

  在神氏莊園工作這麼久了,她王媽還從未看過少主子對哪個傭人這麼在意、這麼關心,難不成真的如其他傭人臆測的,大少爺真的對這個新來的小傭人,有特別的情愫在……

  偷覷了少主子望著病床上那張小臉時的表情,似乎真有幾分添了情意的擔憂——

  「王媽,好好照顧她。」
  神村拓轉過身來,面向還盯著他看的王媽,嚴肅的叮嚀。

  「是……是,大少爺,我會的。」

  對少主子突如其來的轉身,王媽趕緊低下頭去,生怕她方才在心中偷偷的臆測,被精明的少主子給看出來,少主子向來最不喜歡傭人們道是非了。

  再看那張蒼白的素顏一眼,黑眸底始終存著擔憂,但爺爺的顧慮同樣也該是他的顧慮——

  他知道他不能留,轉身,他在謀裕的陪同下,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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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神家兄妹在宗祠上過香後,神天龍如同以往一般坐在一旁。

  「拓兒,你等會兒再走,爺爺有話要和你說。」

  「是,爺爺。」神村拓停下腳步,立在爺爺旁邊。

  「那我呢?我要等大哥嗎?」神村月溜動著一雙大眼。

  神天龍出聲道:「讓你二哥載你去。」

  「可是那個小傭人呢?咦,怎麼沒看見她?」神村月一回來就窩在自己的月園,壓根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哪個小傭人!?」這陣子鮮少回家,泰半都住在飯店管理事務的神村拔,更不清楚妹妹口中的小傭人是誰。

  「就是那個在機場偷換我的包包,現在還混進來我們莊園……」

  「月,爺爺有話要跟我說,你坐拔的車去。」神村拓厲聲阻止妹妹滿口對溫苡蝶的不滿和質疑。

  「喔。」

  「爺爺,我們走了。」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神村拔倒是聽出了大哥對月說的那些話,有某種程度上的不悅。

  「爺爺,我坐二哥的車去上課。」

  兄妹倆離去後,神天龍盯著大孫子看,老眼裡透著質問的銳利光芒。

  「拓兒,我聽說你讓那個小傭人單獨一個人,管理你的拓園?」「是的,爺爺。」

  「她還在讀書,不是嗎?」質疑的銳光,更是濃烈。

  「是的,爺爺。」神天龍沉思了好半晌,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你真的覺得這樣做,可以?」

  「爺爺,她需要錢讀書,我讓她做兩人份的工作,領一人份的薪水,相信傭人們,不會有二話。」

  「那你跟去醫院……」

  「她似乎挺嚴重的,我是以一個老闆的身份去關心她。」

  「關心的了嗎?」神天龍反問。「神氏莊園加上神氏集團,傭人、下屬有多少人?你是神氏莊園的少主子、是神氏集團的總裁,如果每個傭人、下屬都要你親自去關心,你關心的了嗎?」神村拓從爺爺的眼中,看到極力的反對。

  「傭人的事,交給王媽去關心就可以。」

  不想和年長的爺爺起衝突,神村拓順他的話應道:「是,爺爺。」「好了,我要說的話也說完了,你去公司吧!」

  「爺爺,那我走了。」一直看著大孫子走出宗祠,神天龍咳了聲,清了清喉嚨:「謀裕——」

  「太老爺。」「去查查那個小傭人的所有資料。」

  神天龍望著宗祠門口,若有所思。他光是用一個眼神,就可以看出孫子心中在想些什麼,尤其拓兒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他看得出來,拓兒對昨晚昏倒那個小傭人,已經放了感情了。「是,太老爺,我這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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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星期的溫苡蝶,身上的外傷差不多都好了,精神也好了很多,還好受的傷較輕,當時的肇事者有將她及時送醫,連醫生部說她的狀況恢復良好。

  朱巧吟坐在一旁猛啃水梨,平常她想吃梨子,她媽都捨不得買,拜苡蝶住院所賜,讓她能吃的盡興,算一算,她足足兩年沒吃到梨山生產的水梨了。

  「苡蝶,你要不要吃?」朱巧吟吃著,不忘招呼病床上的同學。

  「我剛剛有吃過,不吃了。」苡蝶搖搖頭。

  朱巧吟起身翻看著一盒又一盒的高價位水果。

  「哇,梨山的水蜜桃、拉拉山的水蜜桃,等一下我一定要來吃吃看哪一個比較好吃。」

  「巧吟,你沒告訴我媽吧?」溫苡蝶怕家人如果知道她受傷會很著急。

  「沒有。你媽打電話來問你怎麼沒回去,我說你跟我去育幼院看一些可愛又可憐的小孩;你阿嬤打電話來,我又說了一次;你爸打電話說你的手機沒拿,我說你下一次回家再拿。你放心啦,我沒有說溜嘴,他們很相信我朱巧吟說的話。」

  「還有,學校那邊我也幫你請假了。」朱巧吟呵呵笑道:「我這個同學很好用吧!不輸給一些歌手的宣傳、經紀人……搞不好以後我可以去當宣傳。」

  「巧吟,謝謝你。」

  「不客氣啦!」

  朱巧吟看著梨山的水蜜桃和拉拉山的水蜜桃,一時間猶豫起來,不知道該先吃哪一個,兩個都又大又漂亮,粉粉美美的,讓她垂涎欲滴。

  只見她兩手同時往下,施展雙手擒桃的功夫,一會兒兩個美麗的臀形桃,已各缺了一角。

  「好吃、好好吃喔!」感動耶,今晚的水果大餐,吃得讓人心滿意足。「兩個都好好吃喔!」

  「巧吟,醫生不是說我恢復良好,那我明天可不可以出院?」溫苡蝶拉開被子,下了床,伸伸懶腰。

  「幹嘛那麼急啊?反正你住院的所有費用,都是神家的人出的。看看這裡,又大又寬敞,光是一間病房就比我們住的公寓樓層還大,冰箱、電視、烤箱……哇靠,比一般的小套房還齊全……」把拉拉山桃和梨山桃放下,朱巧吟瞇眼靠近她。「苡蝶,不太對勁喔!」

  「哪裡不對?」溫苡蝶納悶的問:「你是不是吃太多,肚子痛了?」

  她還頭一回看到有人拿一整盒水果啃的,就算是水果,吃過多也會脹肚子的。

  「不是啦!我是說,你……只是一個小傭人嘛,對不對?」

  沒錯,溫苡蝶點點頭。

  「那為什麼……你可以住這麼好的特別病房?」

  雖然神氏莊園很有錢是不爭的事實,但她才不相信一個小傭人的福利會有這麼好,尤其苡蝶還是新進的小傭人。

  「我……我也不知道。」

  溫苡蝶轉過身,心湖起了波動。

  她聽來看她的傭人說,她昏倒被送來醫院時,大少爺也跟著來,原本還說要留下來照顧她……她想,他跟著來看她或許是事實,但說要留下來照顧她,這或許只是傭人們間的訛傳之百。

  他一定是覺得當時她已經有腦震盪現象,他還刁難她,心裡頭過意不去,才會跟來。

  她住院這一個星期來,她連他一面都沒看到呢!失望冷不防地又敲擊她的心……

  「而且,我還聽說,那個大少爺有交代醫院,要他們讓最好的醫師來幫你看病,讓你用最好的藥……你老實說,那個大少爺是不是對你有意思?還是你們已經開始交往了?」

  「巧吟,你不要亂說!」溫苡蝶緊張的摀住巧吟的嘴,怕有看護突然進來聽到這些話。要是這話傳回神氏莊園,怕又要起一番風浪了。

  「沒人啦,你放心!」巧吟大刺刺地撥開她的手。「那個大少爺又沒娶妻、你也還沒生子……哎呀,我是說,你們真的交往的話,那也沒什麼不好啊,你長這麼漂亮,配他是配的過了。」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不要說了。你幫我問一下嘛,看我能不能出院了?」她覺得身體已經全好了,不需要再住院,而且找小姑姑的事,一直沒進展,她很是擔心。

  「那要不要通知徐成良?」

  「誰是徐成良?」

  溫苡蝶納悶的反問,只見朱巧吟雙頰酡紅,訥訥的道:「就……就是那個撞到你的那個豬頭嘛!」

  見狀,溫苡蝶頓悟。「喔,他啊。不用了吧,不是說我住院的費用,都是大少爺付的嗎?而且他也很負責,沒有肇事逃逸,我想,就不用麻煩他來了,他也要上班的,不是嗎?」

  「什麼不用啊!這件事他要負起全部的責任,我打電話給他,要他馬上滾過來——」

  朱巧吟拿出手機,正要撥號,溫苡蝶調侃道:

  「巧吟,你和他很熟了吧?」

  「嗄?什麼啊,我……我只是為你打抱不平耶,你……你幹嘛這樣看我?我,我看我先去幫你問醫生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好了——」

  朱巧吟紅著一張臉,匆忙走出之際,迤邐歪斜,撞到牆壁,惹得她怪叫:「這……這醫院真奇怪,幹嘛把門弄那麼旁邊去,害我去撞到……」

  溫苡蝶笑著看她又罵又叫的離開。看來,她似乎無意間成了紅娘了,巧吟和那個徐……徐什麼良的……

  唉,她老是記不住他的名字。

  不過,她倒是把神村拓這個名字記得牢牢的。

  他幫她付醫藥費、讓她住特等病房,這的確超過莊園主人對一個小傭人的「照顧」。

  只是,她才去工作沒多久,就出了狀況,她還能回莊園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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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神氏的宗祠裡,神昌翰站在父親面前,一臉的不解。

  「爸,為什麼我和麗蘋的婚事,暫時不辦了?孩子都驗過 DNA,證實亮兒是我的女兒,您還有什麼疑惑嗎?」

  「既然你都說了亮兒是你的女兒,那你又何必緊張,反正她不是已經住在翰園了嗎?我也沒趕她走。」

  「爸,問題是,如果婚事拖延,那不是委屈麗蘋了嗎?」

  「沒人給她委屈受,我要再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適合當我們神氏莊園的女主人。」

  「爸,我保證她可以是一個好媳婦、好妻子、好母親。」神昌翰堅定的道。

  他在商場上打滾多年,對於續絃一事,他比誰都慎重。

  「你們的婚事,我會再訂日期的。」神天龍一句話,斷然拒絕任何人再做商量。

  見父親如此堅決,神昌翰只好默然接受。「是,爸。」

  神天龍揮擺著手,示意兒子可以走了。

  「爸,我走了。」

  「嗯。」

  在謀裕恭敬的頷首中,神昌翰帶著落寞的神情離去。

  「謀裕——」

  「太老爺。」

  「請大少爺過來一趟。」

  「是,太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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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從宗祠回到拓園的神村拓,手中拿著一疊資料,心頭情緒紊亂。

  爺爺讓謀叔去調查溫苡蝶,竟然查出溫苡蝶是蘋姨的侄女——他向王媽問過溫苡蝶的個人資料,王媽簡單的說了一下,似乎也不知道她是蘋姨的侄女。

  他想到月說過她來這兒一定有什麼目的……

  似乎連爺爺也在防範,所以才會要爸爸把婚事延後,爺爺沒讓爸知道這件事,大概怕他為了情,亂了判斷事情的準度。

  站在一片綠草如茵的園中,神村拓冷冽的視線,盯住手中的資料。

  爺爺把資料給他,說明了要他處理這件事。

  冷冽的黑眸一瞇,他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的。他絕不會讓兩個女人,聯手侵佔神氏的家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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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到中午,溫苡蝶就忙著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雖然昨天巧吟說要過來幫她,但巧吟要上課,她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不用麻煩巧吟來帶她,再說,很多人送的水果,巧吟昨天就帶走了,她也沒什麼東西要帶。

  她原本要自己辦理出院手續,到櫃台才知道已經有人幫她辦了出院的手續,順著護理人員指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了神家的司機,再往左邊一公尺處看去,赫然看見神村拓本人

  移動小腳,哆、哆、哆跑了過去,溫苡蝶恭敬的彎著腰。

  「大少爺。」

  她正愁該怎麼和王媽開口問她能不能回莊園去,沒想到大少爺竟然親自來幫她辦理出院的手續!現在、看來、似乎……她回莊園是有希望了。

  神村拓轉身,冷冽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雖然他沒來看她,但她的主治大夫每天會向他報告她的情形,知道她已經可以出院,他立刻讓司機辦了出院的手續。

  「回莊園去。」

  心頭千頭萬緒,他只冷冷的道出這麼一句,便轉身先走。

  「大……是。」

  溫苡蝶跟在他後頭有一段距離的走著。雖然他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冷酷酷的,但她明顯感覺到他對她……更冷了!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

  他親自來接她,她心中有一股驚喜,照理說,她應該感覺到的,是一種暖和人心的感覺,但不知為什麼她反而覺得他嚴厲得讓人不敢靠近——

  會不會是她腦震盪過後,判斷力失准了?

  不管那麼多了,眼前能回莊園才是最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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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神村拓右後方,愣怔好半晌的溫苡蝶,恍然回神的出聲問:

  「為……為什麼?大少爺,你不是答應過……說我可以去上課的嗎?」

  聽到他要她辦休學,她整個人傻愣愣的。

  之前她的確有想過要辦休學,但後來他答應她可以上課,也可以留下做傭人的工作,可是……

  神村拓沉著聲道:「如果你不想辦休學,那你就別想留下。」

  他話說的冷硬,無非是想試探她。

  看完爺爺給他的資料,他極為震驚,她明明就是蘋姨的侄女,卻連提都沒跟他提過——

  除非她失憶了,忘了溫麗蘋這個人,否則,就是她在刻意隱瞞。

  而她隱瞞真相的背後,不難猜到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心莫名的揪痛,他曾以為她是單純沒有壞心思的女人,曾想和她……眼神忽地轉冷,他把曾對她有過的好感,瞬間鎖在心底的最下層。

  對於要侵略、傷害神氏家的人,他絕不輕饒!

  「我……」低頭,溫苡蝶沉思半晌。

  即使她很想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了想法,但她只是個小傭人,如果把他給問火了,很有可能她會馬上被請出神氏莊園。

  反正她之前就有過休學的打算,她可以日後再重讀,但奶奶和小姑姑之間的結,如果不早點解開,奶奶年紀大了,萬一臨走之前還沒原諒小姑姑,這不只是小姑姑和她們一家人的遺憾,奶奶就算上了天堂,也會哭斷腸的。

  為了讓奶奶在有生之年,能和小姑姑再續母女情,她甘願犧牲自己。

  「如果你想再繼續當傭人,一切都得依莊園的規矩,要是你自認做不到,現在你馬上走!」

  「好,我休學。」她毫不猶豫的答應。即使爸媽會責怪她,她也沒怨言,這是她自己作的決定,一切責任她自己扛。

  聽到她爽快的應答,他的臉色更沉一分。

  為了和她的姑姑聯手謀得神家的家產,即使休學,也在所不惜?

  也對,一張微不足道的證書,哪比得上神家龐大的家產?她是聰明的,不是嗎?

  「好,很好!」他俊臉上罩上寒霜。「你還必須遵守一個規定。」

  「還有規定!?」莊園內的規矩,她大致都懂,也都有遵守呀!

  神村拓站起身,高大身形巍峨地矗立在她面前,儼然像一座巨大的屏風。「從現在開始,你的活動範圍,只能在拓園。」

  溫苡蝶納悶地輕皺眉頭。「我……我不是一直都在拓園工作的嗎?」

  他低下頭,黑眸閃著陰鷙,睇視著她水亮的雙眸,修長的手指輕捏著她的下顎,沉著聲道:「我要你住在拓園,一步都不准跨出、一步都不准!」

  他冷硬的強調聲,讓她的水眸駭的瞪大。

  他不讓她離開拓園,這……算是軟禁嗎?

  「為、為什麼?如果我沒有出去,我、我怎麼幫你推餐車?」

  「其他傭人會把餐車推來,你需要什麼告訴傭人,讓她們幫你準備來,至於為什麼……」他冷硬的嘴角,忽地放柔,漾出一抹眩惑人心的微笑。

  她眼巴巴的望著他,他難得一見的微笑,教她看了,神志迷失在他的唇邊——

  神村拓上前一步,強而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腰,俯首,他的唇貼在她微啟的朱唇上加溫……

  在她怔愣許久,好不容易回神之際,他已挺直身,唇邊依舊掛著那抹勾她心魂的微笑。

  「我喜歡你,所以我要留你在拓園,一步都不准離開,我要時時刻刻都看得到你。」他的笑容不減,雙手再度圈住她的腰,冷硬的聲調加進一絲柔度。「苡蝶,答應我,好嗎?」

  他坦率的承認他喜歡她,她在驚訝中,找回自己心跳的位置,狂擂的心有著大量的驚喜成分,加速狂跳著。

  「你不喜歡我?」

  「不,大少爺,我……」她羞怯怯地低下頭,用細如蚊蚋的聲音,道出她潛藏在心中許久的愛意。「我也喜歡你。」

  聞言,他的黑眸倏地一瞇,眸底漾動著複雜的光芒。

  「那就好好待在拓園,哪兒都別去,懂嗎?」

  她順著他的意,點點頭。

  「尤其是翰園,不要去那裡。」他刻意把主題提出。

  「為什麼?」

  她倏地抬頭,速度之快,讓他心中的疑雲,凝聚的更堅固。

  「你想去!?」他反問。

  「我……」眼神黯然,她還不確定他對蘋夫人的看法,不能貿然說出她的目的。「亮兒小姐她好像很喜歡我,我一抱她,她就不哭……」

  「亮兒有專業的保姆在照顧她,不用你去照顧,你該照顧的人是我。」

  他的話一出,她雙頰驀地泛紅。「是,我知道。」

  「還有,你知道蘋姨叫什麼名字嗎?」他故意問她。

  溫苡蝶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嗎?」

  對上她的眼,他的眼中倏地閃過一絲銳利光芒。她在裝傻?

  「蘋姨也姓溫,真巧,和你同姓。」他頗有耐心的和她對答。

  「真的!?」那她的名字呢?」聽到他這麼說,溫苡蝶雙眼發亮,她高興的問:「蘋、蘋夫人她……她是不是叫做溫麗蘋?」

  聽她迫不及待的說完,神村拓的唇角,揚起一抹嘲諷似的笑。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

  她真的太大意了!

  連王媽都不知道蘋姨的全名,她一個小傭人——新進的小傭人、住到醫院一個星期的小傭人,又怎會知道?

  也許,她以為所有的傭人都知道蘋姨的名字了,才會沒有防備的說出采——但她錯了、錯的離譜。

  不過,這樣一來,也更加證實她和她的姑姑串通,表面上裝作不認識,暗地裡再聯絡……她的姑姑成功的抓住他爸的心,而她,顯然是想在他這邊下手。

  他承認,他的確對她是有那麼點好感,但他絕不會栽在她的美人計中,或許,他會反將她一軍。

  他不會笨得猜不到這姑侄倆想要的是什麼,她們費了一番工夫,絕不會只是想要坐上神氏莊園女主人的寶座這麼簡單。

  他大膽臆測她們要的其實是整個神氏的家產,他想,爺爺一定也是這麼猜測的,才會神色肅穆的把資料交給他,要他好好處理這件事。

  他不會讓她們得逞的,絕不會!

  「真的是小姑姑、真的是……」溫苡蝶垂著頭,喃喃自語,兀自高興低念著。

  「我不喜歡蘋姨,所以你別去接近她。」

  他沒有聽清楚她在喃喃自語些什麼,但他先語出警告意味濃厚的話語。

  先前,聽到爸要帶蘋姨回來,他並不反對,對蘋姨這個人,他抱持著五分歡迎的態度,畢竟她是要陪著父親過下半輩子的女人、畢竟她也替神家生了個小女兒。

  但現在,知道她心懷詭計,他的五分歡迎心態,全數褪去。

  之所以告訴溫苡蝶他不喜歡蘋姨,是要警告她們姑侄倆,在莊園內不要想任意妄為,讓她們在侵略神氏之際,有所顧忌。

  「為、為什麼你不喜歡蘋姨?」溫苡蝶眼中的神色,更加黯然。

  「換成是你,你捨喜歡一個取代你母親位置的繼母嗎?」他淡淡的反問。

  「我……」

  她終於明確知道他的想法了。在她知道蘋姨真的就是她的小姑姑,卻聽到他說,他討厭蘋姨……這讓她原本高興得飛上天的心情,頓時沉到海底……

  「不准離開拓園一步,否則,我會生氣的,懂嗎?」他揉揉她的發頂,柔哄的語調中,帶著濃厚的警告意味。「也別打電話跟別人聯絡,知道嗎?」

  他口中的「別人」,其實指的只是蘋姨一人。

  「可是,我……我不能找我的朋友聊天嗎?」

  「親愛的,如果你愛我,就照我的話去做,我相信,你做得到的,對吧?」神村拓掀唇一笑。自己還挺能勝任專制情人的這個角色。

  溫苡蝶遲疑了一下。她想,或許她能慢慢改變他對小姑姑的觀感,再說,他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待在莊園內,只要她偷偷去找小姑姑時,不被他發現,應該就不會有事的。

  點著頭,答應他無理的要求,除了那些因素外,趨使她點頭的真正動力,還是因為她喜歡他,愛苗早在她心中悄悄地滋長。

  見到她點頭,他心中五味雜陳。

  或許她真的喜歡他、也或許她已經愛上他,但他才不相信現在的女大學生,會為了愛情,甘願被緊囚——

  為了神氏家產,她的一時忍耐,的確值得,不是嗎?

  黑眸倏地瞇起,這一刻,他寧願她搖頭,也不要見到她點頭。

  但,她的選擇卻是——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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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拓園待了好多天,她都遵守和他的約定,沒有離開拓園半步、也沒打電話和別人聯絡。

  在拓要求她休學後,她告訴過巧吟這件事,巧吟很生氣,堅持還是要幫她用請假的方式。她知道巧吟氣她傻,但她無所謂,能待在他的身邊、又能化解小姑姑和奶奶之間的芥蒂,她相信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其實不無聊,因為光是一個拓園的打掃工作,就足夠她忙上一整天。

  澆完花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她早準備好的DV攝影機,垂頭輕歎著。

  她原是想找到小姑姑,請小姑姑錄一段懺悔的話,她再拿回家去給奶奶看。這是她能想到讓奶奶放下心中怨恨,聽小姑姑道完懺悔的唯一辦法。

  雖然她已經確定蘋姨就是她的小姑姑,但她卻不能前去相認。

  好懊惱!她皺著眉,想著該如何見上蘋姨一面。

  把DV收回包包裡,她突然想到一個好辦法——

  也許她該先試著打電話和蘋姨聯絡一下。算一算,她坐月子的時間也快結束了,如果可以,她可以請她過來……

  腦海裡浮起的這個念頭,讓她的心情莫名的雀躍。

  跑到客廳去,她按著經過特殊設計的電話按鍵,毫不遲疑地按下屬於翰園的按鍵——

  「喂,我……可不可以請蘋夫人聽電話?」

  有人接起電話,但卻不出聲。她想,接電話的人,可能還忙著做其他的事,她又再重複一次——

  「我想找蘋夫人,可以幫我轉接嗎?」

  之前,她有好幾次拿起話筒,想按「翰園」這個按鍵,但她知道以她小僕人的身份,想和蘋夫人通電話,委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雖然如此,她還是想試一試,也許老天爺會讓她幸運的過了這一關。

  「請幫我找蘋夫人好嗎?請你告訴蘋夫人,我是……」

  她想試著告訴接起電話的人,她和蘋夫人的關係,請對方務必讓蘋夫人聽電話,但她的話還未道出,她就聽到一道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魅沉音——

  「你,犯規了!」

  被電話那端的聲音駭了一大跳,溫苡蝶嚇得丟開話筒,盯著垂落的話筒片刻後,她惶惑的又抓起話筒。

  「大少爺……喂、喂……」

  掛斷了,他把電話掛斷了!

  溫苡蝶愣呆呆的看著電話鍵,她明明按的是「翰園」的鍵,而她也確定他人到公司去了,怎麼會……

  好半晌,她只是一直盯著「翰園」的鍵,腦海裡一片空白。

  

  當時針和分針重疊在十二點鐘的位置,溫苡蝶一顆懸蕩的心,更高掛了一分。

  她把才才傭人推來的消夜餐點,擺到桌上,淒淒惶惶站在一旁,等著他回來。

  今晚,他意外的比平常晚歸,她心中的惶懼,一個鐘頭比一個鐘頭濃厚。

  如果他早點回來,她早一點挨罵,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一顆心吊得老高,心惶惶如旋旌。

  屋外,一陣車聲傳來,她知道是他回來了。

  踏著怯懦的步伐,她一步步地往門邊走去。

  她開了門,看著他的司機騎車離去,等了好半晌,沒見到他的人,她探頭一望,陡地,他高大的身形在燈光照耀下,修長的身影,倒映在地上。

  一看到他的影子,她立刻乖乖站在門邊等候,兩手緊握,一顆小頭顱低垂,像做錯事的小孩,害怕地等著受處罰一般。

  神村拓修長的雙腿一跨進屋內,冷冽的目光便飄射在她的發頂。

  他早把拓園的電話鍵改了,只要她一按「翰園」那個鍵,電話就會直接連線到他的辦公室內。

  他等了許多天,一直沒有接到她的電話,本以為,會不會是他錯怪她了,如果她真的要和她的姑姑共謀什麼大事,怎可能好幾天都不聯絡?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解除她的「禁足令」,只要她暫時不去翰園,整個莊園,她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沒想到,今天他卻接到她的電話,而且她一開口,就是要找蘋姨!

  他刻意在公司多待幾個鐘頭,想要化除心中的怒氣,但想到她們的計謀,他就痛心……

  「把宵夜收掉,我不想吃!」他收回在她發頂上盤旋的目光,筆直的往前走去。

  「是。」他說什麼,她照做。

  「你找蘋姨做什麼?」在她前往餐廳之前,他雲淡風清的問。

  頓住了腳步,溫苡蝶束著的兩條辮子晃了下,轉身,她面向背對她坐著的神村拓。

  「我……」

  「我是不是說過,我不喜歡蘋姨——」他若無其事,語氣淡然。

  「是。」她聲若蚊蚋的回應。

  見他脫下西裝外套,她立刻上前接住。

  兩人眼神交會,除了他一貫的冷冽的目光之外,她看不出他有異常的憤怒,而他在提及蘋姨的時候,似乎也沒有太大的責備意味。

  「大少爺,我……」

  「幫我解開領帶。」

  「呃?是。」

  她把外套勾在手上,走上前,彎身幫他解開領帶。

  她是莊園內唯一不用穿制服的女傭人,此刻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圓領上衣,過寬的領口,在她彎身之際,露出胸前的春光。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領口內,覽盡那片雪白的山景。

  黑眸透射出灼熱的目光,他雙腿夾住她短裙下的兩條細腿、一手攀住她的腰、一手拉她往他身上靠,所有的動作,夾帶著霸佔意味,一氣呵成。

  他俯首吻住她的唇,以熾熱的狂吻,吸吮她嘴裡甜膩的滋味,似不搾乾屬於她的甜味,絕不罷休似的。

  「大……大少爺……」

  他的狂吻,幾乎堵住了她的呼吸,她沒有可以換氣的空間,他的吻,狂速的讓她招架不住。

  他倏地在她嫣紅的唇上,狠狠地啃噬了一下,才放鬆她。

  「啊——」

  她在吸足空氣後,抿著唇,怔忡的看著他。

  他瞇起黑眸,用拇指的指腹,輕按著她紅唇上,被他咬疼的地方。

  「我說過,我不喜歡蘋姨,所以你別去接近她;我也說過,不要你和別人聯絡……可是這兩樣,你今天一併做了——」他的眼倏地對上她。「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的嗎?」

  「不是,我沒有……沒有故意要惹你生氣。」

  「那你找蘋姨做什麼?」他的手伸上她的小臉,輕輕柔柔地撫摸著。

  「我……」眉間鎖著一朵愁雲,她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

  「不要再惹我生氣,答應我。」他的唇再度湊上。

  她的人,已在他心中悄悄地佔據一個位置,在他防備她的入侵時,他心中的另一扇門,卻兀自打開,迎她進入——

  「苡蝶,你很美,我喜歡你。」他吻她之際,雙眸流動的是款款深情。

  她在他眼底看到一股異於平日冷冽的濃情,傭懶卻熾熱的眼神,似在對她召喚著她愛他的心。

  「大少爺……」

  「叫我拓。」他指腹在她瑰紅的唇瓣上,來回輕刷,熨出一道熱火。「全莊園的傭人,只有你,能夠喊我的名字,知道為什麼嗎?」他吻了一下她的唇,道:「因為我愛你。」

  「拓……」

  他的名字,她早在心中喊過千萬遍,這是頭一回,她在他面前喊他的名,感覺上,他們的關係,似乎又更密切了些。

  「告訴我,你愛我嗎?」

  「愛,我愛你。」

  「不,你一點都不愛我。」

  「如果你愛我,怎會惹我生氣呢?」

  「拓……」她低著頭,滿心為難。她也不想惹他生氣,但是,小姑姑的事,她不能不管,真令她進退維谷。

  「你認識蘋姨嗎?找她做什麼?」他出其不意的又問。

  「我……」他突然這麼問,叫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她不想騙他,但她卻早就知道他討厭蘋姨,如果她說出蘋姨是她的親姑姑,那,他會不會也一起討厭她?

  不,她不要他討厭她。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他們兩人之間是互有愛意的。

  等了片刻,得不到她的答案,他的手落到她的腿上,那柔嫩滑膩的觸感,挑動了他體內某種渴望——

  「你不認識蘋姨?」他的聲音在壓抑,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和欲火。她遲遲不答,他只好做一道是非題,讓她更容易決定。

  抬眼,對上他深邃黑眸,她有一刻的恍惚,一顆小頭顱,輕輕點了一下。

  她騙了他!

  他的眼倏地瞇起,怒火和欲火在他體內狂纏,竄燒他的腦門……

  他摟著她,把她嬌弱的身子壓在身下,吸吮著她的紅唇,一隻大手宛若游魚,游入她裙內——

  「嗯……嗯……嗯……」

  在被他吻的頭昏目眩之際,他獨特的男性氣息,纏環著她,感覺到身下一陣燥熱,她驚地拉回理智。

  「大少爺……」

  「我要你!」他強悍的語氣,說明了他心意之堅決。「如果你不想我碰你,現在馬上提著行李走。」

  她看著他的眼,他黑眸裡那灼熱濃烈的眼神,將她僅存的一絲理智,燒盡成灰,她靜靜躺在沙發上、靜靜看著他,眼裡只有他、只有愛。

  他在她眼裡看到少女的純愛,有那麼一刻,他幾要迷醉,她是那麼美、那麼令人心醉……只是她,卻欺瞞他。

  蘋姨明明就是她的姑姑,她卻搖頭說她和蘋姨不相識…

  他痛恨她欺瞞他、痛恨她心懷詭計、痛恨她來到他身邊,讓他……愛上她。

  兩人的眼神交會許久,彷彿一同掉入時光隧道一般,她的眼中只有他;他的眼中,有她、有愛、也有怒。

  他的身子僵在她嬌柔的身驅上方,瞬間,像突然俯衝的獵鷹,往下朝她這個豐盛的餐點,盤旋降落——

  

  溫苡蝶斜靠在客廳的沙發上,背後的抱枕,因神村拓強力的朝她壓來,而呈凹陷狀態。

  他依舊不放鬆對她紅唇的攻掠,單腳跪在沙發上,跪在她兩腿之間,把她一條腿拉開,勾在他腰上。

  強烈的燈光已被一盞暈黃的小燈給取而代之,柔和的燈下,他赤裸強壯的胸膛,依舊令她感到震撼。

  他兩手一推,把她的衣服拉起、褪下,她羞怯地閉上眼,感覺到的是他溫熱的掌心,正在解開她的胸罩。

  一陣涼意引起她的輕顫,她水眸微張,透出的視線看到的是他埋首貼近她的胸口處,溫熱的感覺環住她上身,一股陌生的親密觸感,教她體內起了陣陣哆嗦。

  沒有讓她有太多思考的空閒,他的唇還在她胸前爬著雪山時,他的手,已在她裙內那片薄薄的布料上,製造一圈圈令她倍感顫慄的漣漪——

  「啊——嗯……嗯……嗯……」

  那酥麻的顫慄,讓她一陣陣暈然,在她迷醉的癡望他之際,他倏然褪去衣物,手一拉,她裙內那片薄薄的布料,已然落地。

  她嬌羞的別過臉,他的雙手捧住她的腰,雄壯的身驅壓落之際,一陣撕裂般的痛楚,在她身下炸開來——

  緊咬著唇,她嚶嚀低聲啜泣,斗大的淚珠跳出眼眶,帶出一道痛楚的淚痕。

  她忍著疼痛的表情,看在他眼底,發酵成一種憐惜的意味。

  兩手抵在沙發上僅剩餘的一小部分空間,他凝視著她,儘管他腹下的欲火熊熊燒灼,但他還是為她暫停身下的動作。

  低頭,他異常溫柔的吻著她,此刻,那些該死的詭計,全被他拋在腦後,他要以一個真正的情人身份吻她——

  

  翰園

  剛坐完月子的蘋夫人,梳整一番,正準備去向太老爺請安時,謀裕已先一步來到翰園,告知請安事免。

  「好了,我知道。」神昌翰神色凝重。

  他知道父親向來最講究規矩,麗蘋還沒有讓他娶進門,自然不能進宗祠,但連向他請安這種事,他老也拒絕,實在是太無情了!

  「麗蘋,委屈你了!」神昌翰回頭,看著精心打扮一番的溫麗蘋,一臉歉意。

  溫麗蘋淡然一笑。也許早清楚自己的身份,能進這大莊園,她非常感激身邊這個愛她的男人,她也早看開了,就算沒有名分,只要能跟在他身邊,她已心滿意足。

  「來,我帶你去逛逛,先到拓園去。」神昌翰伸出手拉她。他帶她去逛拓園,是要證明他早將她當成家中的一分子。

  三年前他去日本時,在那兒遇見她,他們相識、相戀……他早想帶她回台灣,她一直不肯,直到懷了亮兒,她才考慮跟他一起回台灣來。

  只怪他一直未提這件事,家裡人才會對麗蘋有一些排拒,但他相信,日子久了,他們會知道麗蘋是個好女人。

  溫麗蘋帶著滿足的微笑,走在他身邊。她知道,這一回,她是找到一個好男人了。

  「老爺早、蘋夫人早。」王媽看見他們兩人齊肩走,看來似乎是要散步去。

  「對了,大少爺出門了嗎?」神昌翰拉著溫麗蘋的手,問著王媽。

  「是,大少爺一早就出門了。老爺,您要找大少爺嗎?」

  「不。我要帶蘋夫人去拓園走走看看。還有,二少爺和大小姐在嗎?如果在,先通知他們一聲,說我和蘋夫人要過去看看。」

  「二少爺昨晚在飯店沒回來,大小姐和大少爺一起出門了。」

  「那好。」

  「老爺,可是……」王媽一臉難色。

  「有什麼好可是的!」看到王媽為難的臉色,神昌翰怒道:「難不成蘋夫人想走一走、看一看都不成?這規矩誰定的?太老爺嗎?」

  一旁的溫麗蘋拉拉他的手,要她別為了這事動怒。「沒關係,反正翰園這麼大,我在這兒很自在。」

  她道的泰然,心裡也沒什麼芥蒂。回到台灣來,她最掛念的是母親,住在這兒,住好、吃好,她沒什麼好埋怨。再說,平常人住的地方,也未必有一個翰園大,她滿足,真的滿足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王媽急得晃手。要是造成兩個大主子心中不快,那她王媽可是九條命都死不夠廣太老爺沒規定這些,是大少爺規定的,而且大少爺不是針對蘋夫人的。」不知道這樣的補充夠不夠?

  王媽膽顫心驚的看著主子的表情。可別化上不化下,弄得老爺沒恨太老爺,反倒氣透了大少爺。

  「那是怎麼回事?」神昌翰聽的不是很懂。「意思是不讓人進拓園去嗎?他在拓園裡藏了寶嗎?」

  「這……」王媽一副傷透腦筋的模樣。「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大少爺交代一個打掃拓園的小傭人,只能待在拓園裡,哪兒都不能去,尤其是不能進翰園。」

  怪了,這事太老爺似乎也知道,怎麼老爺好像不知情——王媽想了想。也對啦,光是蘋夫人和亮兒小姐就佔去了老爺所有心思,老爺哪會注意其他的事?

  「為什麼不讓她進翰園?」

  「這,我也不清楚。」「要她只能待在拓園裡,哪兒都不能去……拓兒在想什麼?怎麼會立這種荒唐的規矩?那個小傭人叫什麼名字?」

  「她叫做溫苡蝶,是一個才來一個多月的小傭人。」

  「才來一個多月……」神昌翰是愈聽愈糊塗。「好了,你去忙你的事。」「是。」

  王媽走後,神昌翰歎了一聲。「這拓兒不知道在搞什麼……麗蘋,我先帶你去看拔園,拔兒那小子,讓園丁種了一大片的玫瑰花,專供他摘花去哄女人的。」

  神昌翰拉她要走,卻見她發呆不動。

  「麗蘋,怎麼了?」

  「昌翰,我可以去拓園嗎?」

  「這個……」神昌翰有些猶豫。雖然說他可以大方進入拓園,只是他想,拓兒之所以會有那樣的規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在。互相尊重,是他們父子長久以來的一項共識。

  「我只想見見那個小傭人。」溫麗蘋有些激動。「我……我想看看她是不是我大哥的女兒。」

  「你是說,那個小傭人……」

  「嗯,我記得大哥的女兒也叫苡蝶。」

  「這麼巧!?那就走吧,我帶你去看。」

  xxxxxxxxxx          xxxxxxxxxx          xxxxxxxxxx

  看著哭著抱在一起的兩個女人,神昌翰先行離開,他想,她們姑侄倆那麼久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談。

  「小姑姑,真的是你,我好想你。」溫苡蝶拿著面紙擦淚,又哭又笑。

  「苡蝶,你長大了,變得更漂亮。」看著眼前的女孩,溫麗蘋一陣心酸。「我記得我離開家……離開……那時候……你還很小……」

  溫麗蘋想到自己不顧父母感受,堅持跟著那個負心的日本男人離家,心中的罪惡感油然而生,更是哭得泣不成聲。

  「小姑姑……」

  輕拍著小姑姑的背,溫苡蝶坐在旁邊,等她哭完。

  「你奶奶一定很恨我……」才擦乾的淚,又浸濕了兩張面紙。

  好半晌後,溫麗蘋再度擦乾了淚,吸了吸鼻。「苡蝶,你怎麼會來這裡當傭人?你爸沒錢讓你讀書嗎?」

  「不是,是我想要找你……」

  溫苡蝶把在機場瞥見她、還有因緣際會來到這莊園當傭人的事,大略和她說了一遍。

  「你是說,你來這裡當傭人,家裡人都不知道?」

  溫苡蝶點點頭。「小姑姑,我休學可以再復學,只要你和奶奶的關係改善,我相信我這麼做是值得的。」

  「苡蝶,我真慚愧,為了我,卻讓你……」

  「小姑姑,你別這麼說,我知道我做的是對的。」

  「大少爺為什麼不讓你到翰園去?」溫麗蘋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我還沒告訴他這件事,我……」看著自己的姑姑,溫苡蝶說不出神村拓不喜歡他的繼母這事,所以才不讓她去翰園。

  「他不喜歡我,對不對?」看到苡蝶的表情,在日本看透人情冷暖的溫麗蘋,約略可以猜到一、二。「我猜得到,太老爺似乎也不歡迎我。沒關係,我不介意。我只希望你能回去讀書。」

  「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讓奶奶原諒你。小姑姑,我有想到一個辦法,你說一段懺悔的話,我幫你拍下來拿回去給奶奶看,奶奶會原諒你的,她雖然常掛你的電話,但掛上電話,她都會躲進房間裡偷偷的哭……」聞言,又是聽了一陣心酸。

  紅著眼眶,溫麗蘋說道:

  「苡蝶,你這辦法當然可行,我也很願意做。只是,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在翰園,你就不用在這裡當傭人了。雖然我不可以從前門進出,那不代表我不可以出門。你辭了傭人的工作回學校去讀書,我可以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或者我可以自己拍一段向你奶奶和爸爸懺悔的話,再讓你把帶子拿回宜蘭去。」

  姑姑的一段話,猶如當頭棒喝一般。

  是啊,她已經知道、確定蘋夫人就是姑姑了,為什麼她一點離開的打算都沒有?還是寧願被禁錮在這個地方……

  「我……我還不能走……」

  「苡蝶——」溫麗蘋拉著苡蝶的手,低聲道:「你愛上神家大少爺了,是不是?」

  她在苡蝶臉上,看到自己年輕時,為愛癡迷、為愛彷徨的神情。點著頭,溫苡蝶承認了這個事實。

  「傻女孩!」摸摸苡蝶的頭,她心疼。「他也愛你嗎?你可別像小姑姑一樣,為了一個自以為愛自己的男人,連最親的親人都不要了……」

  溫麗蘋重歎了一聲,幽幽的告訴她,她和那個日本男人絕慘的愛情故事,以及她在日本悲慘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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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在神村拓的房裡,溫苡蝶和以往一樣,幫他折好衣服,收進櫃子裡。

  櫃子裡,他的領帶、襪子、整齊的排列,他愛乾淨、他愛整齊,她一一為他做到,幫他把房間所有的東西,規劃的整整齊齊,即使閉上眼,她也能迅速找到他要的東西。

  如果她離開,他可以自己找到他隨時想要的東西嗎?

  隨手拿起一條領帶把玩,她陷入沉思中。

  前天,小姑姑跟她說的故事,讓她把去留的問題,再度提出來問自己——

  神氏莊園是一個非常有錢的家族,這一點無庸置疑,她不用擔心會和小姑姑一樣,被男人騙到日本去,賺錢供男人花用。

  只是,她留在這裡能做什麼?

  幫他折衣服、幫他打掃、幫他收襪子、幫他……暖床。

  她突然有一種被局限在愛情狹窄的巷弄中的感覺,來來回回,怎麼都走不出這一條狹窄的巷弄。

  她想離開,不要只是窩在他的金屋中。

  她不愛他了嗎?

  把領帶貼近自己的臉,不,她愛他,比一開始決定留下時更愛、更愛他……

  她要告訴他,所有、所有的事,讓他們的愛沒有秘密、沒有隱瞞。

  前天,小姑姑來到拓園和她相認,那晚,她擔心他又不高興,但他回來時,臉上並沒有特別的不悅神情,她沒跟他說,但她相信莊園裡總會有人向他稟報這件事——

  她猜或許小姑姑是由他父親帶過來拓園的,所以他並沒有理由責怪她,才會連提都沒提,但不管為何,她想了想,還是告訴他實情的好……

  「看來,你有戀物癖。」

  低沉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嚇得她丟開領帶,回頭望著他。

  神村拓走到床沿邊坐下,冷觀著她駭然的神情。

  一進門,沒看見她在客廳等著他、歡迎他回來,他心頭頗感不悅,轉身上樓來,一進房裡,就看見她拿著他的領帶,貼在她的臉上,發著呆。

  脫下西裝、扯下領帶,他把領帶拿高,朝她揚眉。「這一條領帶,喜歡嗎?送給你。」

  溫苡蝶怯怯地走向他,接過他手中的領帶。

  她大概猜得到他為了什麼事在生氣,她向他解釋:「對不起,我在幫你整理東西。我不知道你今天會這麼早回來。」

  她在接過他手中的領帶之際,被他反手握住纖細的手腕。

  黑眸中濃烈的情慷一路延燒到她身上,燒燙她的雙頰、燒燙她纖弱的身子……

  和他相處這段時間以來,他只消一個眼神,她就能清楚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

  「我……我幫你把外套拿去掛好。」

  她彎身想拿放在他旁邊的西裝外套時,他手往她腰際一勾,一旋身,輕易的把她壓在床上,將她兩條細腿,霸道的夾在他雙腿間。

  俯首,他在她的唇上找到他愛的甜滋味,帶著霸道意味的舌尖,撬開她的唇瓣,吸吮沾著蜜露的粉舌,一遍一遍,狂情的吸吮……

  「拓……嗯……嗯……」

  感覺到他身下的強壯在她裙上摩蹭,她心一提,怕他狂烈的索求過後,她會累得沒有力氣告訴他,她要離去的決定。

  「拓,不要——」在他的大手滑進她的裙內時,她及時拉住他。他的黑眸,帶著控訴意味瞪著她。

  「我有事要告訴你。」她鼓足勇氣迎視他烈火般的眼神。

  「你說,我會聽。」

  他的手執意向前滑行,撫摸著她身上最柔嫩、最神秘的地帶。

  「我想吃飯。」她急急把話說出口。

  她的話一出,他愛撫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你餓了?很餓?」

  她用力點點頭。在吃飯這一點上,他顯得相當有人性,在合理的範圍內,他不會讓她挨餓。

  平常這個時候,屬於晚餐時刻,算是他認定的合理範圍。

  挺直身,受到壓抑的俊臉線條,顯得更僵硬。

  「拓,你要用晚餐了嗎?」她也急忙跟著起身,退了兩步,怕他又臨時轉了念頭。

  「把晚餐拿上來,我要在房間用餐。」

  睨了她一眼,他解開襯衫鈕扣,一旋身,他走向浴室,脫下襯衫,他寬闊的背,在他進入浴室之前,赤裸的呈現——

  儘管他們早已親密相處過好幾回,但他的赤裸,仍讓她感到臉紅心跳。

  低頭,轉身,她該去把他的晚餐端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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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晚餐放在一張靠近大窗子旁的小餐桌上,在等他淋浴出來之際,她透過一大片透明的窗玻璃,看著窗外的夜色。

  也許以後,她不能每晚都這麼看著夜色,但她相信,只要兩人真心愛,日後,她會在他的眼中,看到全世界,她也希望,他也能在她的眼中,看到他想看的世界——

  「你今天特別喜歡發呆!」聲音一出,他人也來到她身後。

  心一震,她回頭看到他全身濕漉漉,腰下只圍著一條大毛巾,沒有羞怯的時間,她急著拿來另一條毛巾,擦著他還滴著水珠的黑髮。

  他太高,她必須踮起腳尖,才擦得到他的頭髮。他很壞,欺負她矮,筆直的站得直挺挺,也不稍稍彎身。

  但她沒有埋怨,她喜歡幫他擦乾濕淋淋的黑髮,那是她和他之間,一種親暱的表現。

  「我拿吹風機來幫你吹頭髮。」

  「不用了,我想先吃飯。」他其實是怕她餓著了。

  她幫他擦著頭髮的同時,他才用一缸冷水浸褪的慾火,又緩緩地升上來,他僵著身子不碰她,就怕碰了她,今晚這頓晚餐是多忙一場的。

  她太瘦,不能再餓下去。

  在他坐下的同時,他身下圍著的大毛巾,似乎要落開,她驚地別過臉,頓時滿臉羞紅。

  她羞怯的動作,令他感到莞爾。唇線一揚,倏地又收斂起。

  「我的芥末醬呢?」舉起的筷子又放下,因為他沒看到他的主餐沾醬。

  「喔,我忘了拿上來,對不起,我馬上去拿。」

  她匆匆下樓,再急急上來時,他已經穿好上衣和長褲。

  「一起吃。」他坐下,他命令。

  她其實並不餓,一些話憋在肚子裡,脹飽飽的。但她還是坐下,還是端起碗——

  「拓——」

  「你有話想說?」他瞥了她一眼。他老早知道前天蘋姨有過來,雖然是他爸帶蘋姨過來的,但她一直沒跟他提這件事,是怕他起疑嗎?

  他沒有生氣,他在等,等她什麼時候會編什麼謊告訴他。

  「嗯。我……」

  為什麼他沾芥末醬的力道,好像大了些?

  「想說什麼?」

  「我……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她的視線停落在裝著芥末醬的碟子上。她手中端的碗緩緩地放下。「拓,其實……其實蘋姨她是……她是……她是我的……」

  「你的親姑姑。」他逕自吃著飯,順便好心的幫她接了她說不太出口的話。

  「你知道!?」溫苡蝶訝異的看著他。「喔,是不是老爺告訴你的?」

  他沒答。他爸昨天的確告訴他了,但他早就知道她和蘋姨的關係。

  她想應該是。「我……我不是故意瞞你的。剛開始,是因為我的同學要來幫一位傭人代班,我跟著她來,偶然間,我發現蘋夫人很有可能是我的小姑姑,所以我就拜託王媽,讓我留下來……」

  「拓,你……你沾太多芥末醬了。」她話說到一半,見他把一塊牛肉放入芥末醬中,洗洗刷刷,好心的提醒他。

  他睨視她,無視她的提醒,黑眸盯著她直看的同時,那一塊沾裡著厚厚一層芥末醬的牛肉,已然躍入他嘴裡。

  強勁的嗆鼻衝力,讓一雙冷厲的黑眸,忽然瞇起——

  溫苡蝶癡癡的望著他,他在享受嗆鼻滋味的神情,真的會迷惑人心。

  「你的話還沒說完。」壓在挺直鼻樑上的兩指一放,換他提醒她。「或許,我該恭喜你和你失散二十年的姑姑相認。」

  他語帶嘲諷,當他爸告訴他,她們姑侄倆分開好多年,幸運的在這裡相見時,他唯一想到的,就是這個借口真爛!

  不過,這也讓他更加謹慎,她們公開了姑侄關係,代表她們的計劃,又往前邁進了一步。

  「謝謝。不過,沒有二十年那麼久,十年倒是有。」

  他若有所思的望向她。她夠小心謹慎,沒有掉入他的陷阱,但這讓他更是懷疑她。

  「我想,老爺應該有跟你稍微提過我姑姑的事……我必須先承認,我之所以來當傭人,全是因為要幫我奶奶和姑姑,恢復母女之情……」

  聽到這裡,他狠狠地扒了一口白飯送人嘴裡,俊臉上有一絲慍色。明知道這只是她編出來的爛借口,但他居然在意起,她編出來的爛借口裡,他神村拓竟然沒有佔上一席之地。

  也對,她混進來神氏莊園,只是和她姑姑要聯手侵佔神氏家產,從來就不是為了他——

  生氣、他非常生氣!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因為你說你不喜歡蘋姨,所以我……我擔心……」細眉蹙起,她滿臉歉然。「我想,我該離開了!」

  「離開!?你要走?」他反應過大的瞪著她看。「在你利用完我之後,丟了一句對不起,你就想走?」

  「拓,我沒有利用你,我要離開,並不代表……不代表我不再愛你了。」她慌措不安的解釋。「我愛你,我會一直愛你的,我……我還是可以回來的,不是嗎?」

  她想讓他心安的補充話語,卻讓他覺得她這是在以退為進。

  假裝離開,想卸除他對她們姑侄的防備,然後,再伺機攻其不備——哼,這種招數,他神村拓在商場上見多了!

  「拓,要離開你,我也很難過,但我想過了,我應該更充實我自己,才能與你站在一起,我希望和你一起擁有全世界……」

  「我是不是該說我感動不已之類的鬼話?」

  他淡漠的回她這麼一句沒有熱度的話語,教她愣怔許久……她是在跟他告別、跟他訴說她心裡的話,但他——

  「拓,太多了。」看到他夾的一小塊紅蘿蔔,在芥末醬碟中滅頂,她關心的提醒。「你不要一次吃那麼多芥末醬,我擔心你……」

  「夠了!」

  神村拓再也無法忍受她讓他無法分辨的關心。

  「拓……」

  她無辜、無邪的表情,更讓他火大——

  「你還要瞞我多久!?」他倏地站起身,黑眸漲滿控訴地俯瞰她。「還要和我虛情假意多久?」

  「我……我沒有對你虛情假意……」他的控訴來的莫名,會意不過來的她,傻愣愣地仰首望著他。

  「沒有!?連虛情假意都沒有!?」他在扭曲了她的話後,氣騰騰地抓起她的手「你真的以為憑你們姑侄倆的能力,真的有辦法把神氏的家產,轉到你們名下?」

  「拓,你在說什麼?」

  「我說出了你們的詭計了嗎?我是不是該向你說聲抱歉?」他掀唇冷笑。

  溫苡蝶單手撐著桌面,緩緩地站起。

  「拓,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和姑姑才剛相認,怎麼可能會有什麼詭計?」

  「才剛相認!?」他掐住她的下顎,濃眉冷然的一挑。「你來到神氏莊園多久了?這兩天才突然想到要相認嗎?還有,蘋姨回來的第一天,你也剛好混進來……真巧!」

  她似乎聽懂他的話了。「拓,我……我真的是前天才遇到姑姑的,你也知道莊園的規矩很嚴,我只是個小傭人,哪可以隨便進到翰園?而且你不是不讓我去翰園嗎?」

  「怪起我了?」

  「我不是……」

  「你以為你說要走,我就不會再對你們姑侄倆有所防備?」

  在他挑眉冷笑的瞬間,她恍然大悟。「你……你把我困在拓園,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蘋姨是我的姑姑?」

  「你說呢?」

  倒抽了一口氣,淒淒惶惶,退了一步,她水眸揉進了一抹幽傷。「那你……你……」

  她想問他愛不愛她,但她問不出口,怕一切只是虛幻的假象。

  「你想走?」

  「如……如果你愛我,請……請你讓我走……」

  亂了!
  她原先想,當她對他說這句話時,他們兩個應該是深情的望著對方才是,但現在,這句話成了她想知道他到底愛不愛她的試探話語。

  「如果我說,我不愛你,你就不走了?」

  她愣然的看著他,分析不出,他是不是已經給了她正確的答案。

  「如果你還想要謀得神氏的家產,我要給你一個衷心建議——你最好留下,否則,當你一踏出神氏莊園,就別想再混進來!」

  他的俊臉抽動了一下,他不想讓她走,在他戳破了她心中的詭計之後,他竟然還想留下她!

  該死的!

  他為什麼要這樣在意她。

  「我不想吃了,把東西收走。」

  不想再看她木然的表情,他大步的跨向另一邊,背對著她,他左胸裡那顆該死的心,竟然感到一絲心疼、一絲見鬼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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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嗎?

  蜷縮坐在地上的溫苡蝶,第一次覺得窗外的陽光,那麼的刺眼。

  昨晚,她怎麼收餐盤的?怎麼走出他的房間?怎麼走回客房的?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呆呆的坐在地上,什麼時候睡著的,她也不知道。

  鬧鐘沒響,因為昨天晚上她沒設定鬧鐘,幽幽的朝鬧鐘擺放的位置望了一眼——

  七點半了!?

  她下意識地驚站起。這麼晚了,她還沒幫他擺早餐,他通常都在七點用餐的,急急忙忙的找著髮束,她沒時間梳頭髮了,一頭亂髮,必須拿個什麼東西綁起來才行,她不要讓他看她邋遢的一面。

  她在梳妝台前找到一個發圈,在她照著鏡子,把發圈勾上頭髮時,所有的動作,全緩了下來——

  看著鏡子裡那個掛著兩個黑眼圈的溫苡蝶,她記起來了,昨晚,他讓她知道一個事實——他不愛她。

  他不愛她、他不愛她……他不愛她、不愛她……

  轉身,她背著鏡子,一臉木然。

  原來,他一點都不愛她,把她困在拓園,只是方便監控她的行動,並不是如她想的那般……

  她以為他是個霸道的情人,一旦愛上了誰,誰就必須緊緊的黏在他身邊,一步也不准離開他。

  原來,只是她太笨、太傻,一度還喜滋滋地樂當愛情的籠中鳥,到頭來才發現,原來主人只是怕她亂飛、怕她破壞家裡的東西,才氣得把她給關在籠子裡。

  七點四十分了。

  他吃過早餐了嗎?沒有傭人的伺候,即使餐車推到他腳跟前,他也不會自己去端,現在她的身份是他的專屬傭人,她有義務要伺候他吃早餐。

  緩緩地移動腳步,她必須要出去,他若是沒吃早餐,怎麼應付公司繁忙的公事?他是個不懂得照顧自己身體的大少爺,萬一餓壞身子……

  當她走到樓梯處,正要下樓時,一個陌生的女子聲音,驀地響起,她本能地停住腳步。

  「阿拓——」

  「香奈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

  「我昨天就回來了,住在飯店裡,我不讓拔告訴你,是要給你一個驚喜。阿拓,我想死你了,I love you。」

  「Me too!」

  「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著?」

  「真的被你料中了!」

  「討厭,你被拔傳染了是不是?」

  「香奈兒,我要去公司了,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才剛見到面,你就要去公司,你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我一直都愛著你的,不是嗎?」

  「說你愛死我,我現在想聽的是這一句。」

  「好吧,我愛死你,愛死香奈兒了。」

  「算你過關!我們一起走吧,你要去宗祠對不對?我要去給太老爺請安。」

  「好,一起走。」

  當客廳的笑鬧隨著遠去腳步聲消散,溫苡蝶整個人像被抽光了全身力氣一般,虛軟的坐在樓梯上——

  她從來沒有聽過拓用那麼輕鬆的語氣、那麼溫柔的語調和人說話,他和那女子談話間,「愛」這個字,那麼容易說出口。

  他愛死香奈兒?

  那個香奈兒是他的女友吧!?

  她嘴角逸出一抹苦笑,殘酷的事實擺在她眼前。他的正牌女友在外國,而她只是一個被囚禁的女奴、偶爾讓他拿來當慰藉的代替品!?懂了,她懂了,一切只是她傻,傻的以為他真的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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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他和他那個正牌女友離開了多久,她一直坐在樓梯處,直到有人的腳步聲傳來,她才驚地回過神來——

  不是拓的腳步聲,她納悶的下樓,看到來人是神家的大小姐。

  「大小姐。」溫苡蝶禮貌的微彎身子。

  「哼,你說,你是不是和你姑姑想要聯手霸佔我們家的財產?」

  一早,神村月和她的大哥「魯」了很久,傭人都在傳大少爺把溫苡蝶囚在拓園,很可有能是要讓她當未來的大少奶奶,她為了求證,問過大哥幾次,大哥都不說,今天她又問,大哥終於告訴她答案,不過,大哥今天的脾氣似乎異常的火爆。

  「大小姐,我沒有。」又來一個質問她的,她顯得很沒力。

  「哼,我早就說過,你混進來一定是有目的的。」神村月兩手叉在腰際,怒瞪著她。「果然被我猜中。」

  「我不否認,我進來神氏莊園是有目的的,但絕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溫苡蝶淡然一笑,她必須再說一次她來到神氏莊園的主要目的,不只為她自己,還為了她的小姑姑。

  她可以一走了之,不需要留在這裡受冤枉,但小姑姑不能離開,她不要小姑姑受冤。

  她把事情,簡單的和神村月說了一遍。

  「哼,說得真好聽!」神村月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話。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已經把實情說給你聽了。」溫苡蝶淡笑著。「我沒那麼大的野心,也沒那個能力去霸佔誰的家產,我相信我小姑姑也不會是因為你家的財產,才答應跟你爸回來台灣。」

  神村月傲慢的雙手環胸,抬高下顎。「哼!誰知道。」
  「你知道的,我相信你知道。」不知為什麼,溫苡蝶直覺認定,眼前這個大小姐雖然高傲,但有些事,她應該明瞭,只是她當慣了大小姐,很多時候,她表現出來的,都是她的千金驕傲樣。

  「你爸對我小姑姑很好,他們兩個是相愛的。」

  「就算相愛的人,也會算計對方。你沒聽過有丈夫為了詐領保險金,謀殺自己妻子的社會案件嗎?」神村月哼聲道:「還有妻子半夜拿刀,把睡在身邊的丈夫給狠狠閹掉的。」

  「如果是你,你會傷害你愛的人嗎?」

  「哼,如果我愛的男人敢惹火我,我何止把他給閹掉,我還會……喂,我幹嘛跟你討論這些啊!?」

  「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真心愛著一個男人,你眼裡看到的會是他的人,絕不是他的錢。我小姑姑是這樣,我也………」頓住話語,她臉上掛上淒傷的淡笑。

  「你……你愛我大哥?」就算再怎麼粗線條的人,也看得出來。「我是絕不會同情想霸佔我們家財產的人,雖然你說了一大堆理由,但我也必須做合理懷疑,因為你做的很多事,都巧的讓人不得不懷疑你的動機。」

  溫苡蝶默然。該解釋的,她都解釋過了,她已經無力再說什麼了。

  「等一下我就走,離開這裡。」

  「那是最好!」神村月的手指在手臂上輕敲著:「不過,在你走之前,我要讓你明白一件事……」

  她頓了下,似乎這件事,讓她很猶豫該不該說。

  「請說。」

  「我,我大哥他並不愛你,他把你困在拓園,只是想控制你的行動。我看你好像是會錯意了,他不愛你的,你懂嗎?」

  神村月並不是想打擊她,相反的,她頭一回對自己崇拜的大哥有了一點小反感,她也討厭耍心機想霸佔神家家產的人,但用欺騙感情的方式來克制,這一招,她投反對票。

  她痛恨欺騙女人感情的男人,不過看在她大哥比她二哥好上太多,她不打算痛恨他。好吧,就算她衡量事情的態度有偏差,她就是要偏袒她大哥、她二哥,怎樣?

  「謝謝你告訴我。」溫苡蝶低著頭,她知道神村月沒有惡意,只是在提醒她不要淪陷。

  只是,在她即將離去之際,這一番話,宛如一顆冷硬的巨石,狠狠地朝她的心窩撞來,撞得她的心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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