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一章 第一

    成都的位置,靠近四川中央,到川西九頂山還有一段路,離著駱家的烏鴉嶺的距離卻很近,其他的溫家弟子聽從命令回山去,溫樂陽、秦錐和溫馬克三個人取道烏鴉嶺,去找兩位傻叔叔。

    行程上都被溫馬克安排的井井有條,溫樂陽和秦錐一點不同操心,死字號出品果然個個都是老江湖,行事幹練比著不說不做兄弟一點也不遜色。

    等他們到地方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烏鴉嶺也是一片茫茫大山,溫樂陽和溫馬克挺無奈的對望了一眼,誰也不知道兩位傻叔叔在哪,兩個人正商量著怎麼要不要去請駱家幫忙找人的時候,溫樂陽手機又響了,溫樂陽一看就樂了,來電顯示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大爺爺。

    兩個傻叔叔也有聰明的時候,沒把所有的手機全扔井裡,留下一個最好的給自己用。

    溫樂陽接起電話喂了好幾聲,刻意壓低了聲音的溫九才在電話那端緩緩的開口:「我們在哪?」

    溫樂陽愣住了,琢磨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回答:「你們應該在烏鴉嶺。」

    「你在哪?」

    溫樂陽拚命憋著笑:「我也在烏鴉嶺!」

    讓溫樂陽意外的是,九叔沒直接抱怨或者責問:那我們為什麼看不見你。而是淡淡的說了句:「烏鴉嶺比我想的大。」

    溫九的聲音沒有一絲的笑意,嚴肅而認真。

    溫樂陽再也忍不住了。把手機塞給溫馬克。自己捂著肚子一邊笑去了。

    溫馬克接過電話。也不知道溫九說了句什麼。他地臉色猛地變了一下。低聲喝道:「別……」剛說了一個字。遠處地山坳中轟地一聲巨響。一道璀璨地煙花沖天而起。轉眼撕碎了夜空。漫天星月剎那中暗淡無光!

    銀色地花紋高高地掛在空中。久久不散。不僅沒有一分艷麗地妖冶。反而透出了一陣陣殺伐之意。溫樂陽立刻就笑不出來了。這個煙花他認識:以前溫不草用來召集弟子地炮令!效果可以媲美『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這種煙花炮令在溫家已經好久沒用過了。可問題是也從來沒有人宣佈它作廢了。一隻炮令之後不久。在極遠處地天空中。也閃爍起一份同樣地光芒。溫不草是蜀地豪強。兩千年中不問世事不代表足不出戶。在川蜀各都有他們地弟子。一見炮令即刻層層傳遞。

    難得地是這些老物件代代傳承上百年沒用過了。溫家地弟子們居然保存如新。現在還能接著用。一旦發生狀況有條不紊地按著程序往下走。在其他溫家弟子眼裡。家裡電話打不通了。除了急事用炮令傳訊。再正常不過了……

    久經江湖地溫馬克無力地放下了手機。對著溫樂陽苦笑:「他們兩個還偷了炮令。讓我們去炮令處找他們……」正說著半截。彭地一聲。傻叔叔們又點燃了一枚炮令……

    炮令一響,千鈞懸發;炮令兩響,山塌水陷;炮令三響,閻王點將!

    溫不草雄居川蜀兩千年裡,也只有在幾百年前,無數強敵登門找溫辣子先祖報仇的時候,一次放出了兩枚炮令……

    溫樂陽怪叫了一聲,拉起溫馬克向著煙花燃起的方向撒腿就跑,同時趕緊給大伯打電話,讓他通知溫家弟子千萬別亂,只當啥也沒看見,他剛掛了電話,第三枚炮令又炸了。

    隨即第四枚、第五枚、第六枚……

    遠處一個負責烽火傳訊的弟子望著天空中一層層的煙花,喉結乾澀的滾動了幾下,回頭對一個上些年紀地溫不草結結巴巴的說:阿爹,咱家沒有那麼多炮令了……

    老頭子狠狠的跺腳怒罵:「閻王點將,趕緊去救!」說完縱身衝了出去,沒跑兩步電話就響了,老頭子拿起電話看了一眼,直接掛斷,嘴裡還嘟囓了一句:「生號碼!」不光這一家人,現在成都附近的溫不草們,無論是支系還是直屬,都已經亂成了一團。

    溫吞海在家氣的破口大罵,他打出去的電話就沒有一個人接,溫大娘滿臉笑的斜忒著他……

    除了炮令的光芒,一層層暗綠地幽色,也悄無聲息的飄蕩了起來,烏鴉嶺,引魂燈。

    有人跑到自己家門口來放炮令,駱家的人也同時炸了窩,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隨著鏘鏘的金屬交擊聲不停地響起:「溫駱兩家聯姻在即,這門炮令,卻寫出了一個死字……」

    喝聲一響,整片烏鴉嶺霍然蒙上了一層陰森的幽冥之意,陣陣鬼哭狼嚎和著令人作嘔地屍臭,肆無忌憚的飛揚瀰漫!

    溫樂陽張了張嘴巴,想喊又不知道該喊點啥,側頭看了一眼正被他扛著飛奔地溫馬克,後者琢磨了片刻,開口大喊:「誤會!誤會!」

    除了『誤會』倆字,溫馬克也實在不知道該喊點啥了……

    炮令從烏鴉嶺下一個山坳裡升起的,等他們趕到那裡地時候,周圍已經聚集了大批的駱家高手,個個牽引著青面獠牙的屍煞,不過活人的臉色都比屍煞還難看,為首是熟人,他小舅子駱旺根。

    溫樂陽這才鬆了一口氣,剛忙躍了過去。

    駱旺根只覺得人影一閃,正要開口喝罵,看到是溫樂陽,鐵青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皺著眉頭低聲問:「怎麼回事?」

    溫樂陽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後就憋出了倆字:「誤會……」

    溫馬克手軟腳軟的從溫樂陽肩上跳下來,他有點暈車,強打著精神對駱旺根抱拳施禮:「駱氏弟子沒衝進去抓人,咱們溫不草承情了。」

    駱旺根嘿了一聲,臉色變得又生氣又無奈,指著山坳入口處的一棵大樹:「不是我們不想進去!」

    大樹上,歪歪斜斜的刻著一行大字:除了溫樂陽,誰也不許進來!

    秦錐愕然:「不讓進你們就不進了?」

    駱旺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手腕一翻亮出了一塊和溫家四老差不多的竹牌信符:「樹上還掛著這個!駱家大家長的信符。」說著,駱旺根的眼睛一翻,目光炯炯地瞪著溫樂陽:「到底怎麼回事,裡面的人怎麼會有我家大家長的信符?」

    不用溫馬克開口,溫樂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咬牙忍住笑意,低聲問駱旺根:「兩位駱老爺子,現在都在九頂山做客?」

    溫九和溫十三能偷溫家的信符,就能偷駱家地信符。

    估計兩位駱老爺子的手機,也被他們偷出來扔井裡了。

    果然,駱旺根點了點頭:「兩位爺爺和我姐都去九頂山了。」他對溫樂陽信任的很,如果來地隨便換成另外一個溫家高手,絕不會有這麼好的臉色。

    裹環在玉刀裡再也忍不住了,大聲笑著:「你那兩個叔叔真是傻子麼?」

    溫樂陽的笑容有些恨恨的味道,曾經和兩個傻叔叔在九頂山裡四處遊蕩,對他們再熟悉不過,這一連串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是他們兩個自己能想到的。當然,溫樂陽恨得不是傻叔叔,而是另有其人,他大概已經猜到這些事都是誰指使的了。

    溫馬克拉過了駱旺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反正不外乎是扯些理由來解釋,駱旺根是老實孩子,一看溫樂陽來了也就踏實了,猶豫著點點頭,把家裡的高手撤了下去,哭著臉對溫樂陽說:「這事你得給我留個說法,要不你們鬧完就高高興興走了,兩位爺爺回來還不撕吧了我。」

    溫樂陽點頭答應著:「行,一會我拿了印章,給你寫封表揚信,扣大爺爺地戳!」跟著,又把幾位家長的信符塞進了溫馬克手裡,讓他和駱家高手一起,去把正在聚攏過來的溫家弟子轟走。

    交代完了這些事,溫樂陽才邁步進入山坳,秦錐自然要跟去看熱鬧。

    山坳並不算太深,在盡頭依著大山斜斜長著一棵粗壯卻有些陰森詭異的大樹,枝椏縱橫不怒而威,樹幹上佈滿了乾巴巴的巨大木瘤,看上去有點像一頭巨大的癩蛤蟆。兩個傻叔叔不在樹下,在樹上。時值深冬,即便是蜀中氣溫也在零下,怪樹的葉子早已掉的一乾二淨,只剩下一片光禿禿地樹枝,根本擋不住他們倆的身形。

    兩個叔叔都用黑布兜頭,只在眼睛的位置挖了兩個窟窿,兩對精光湛然的眸子左右亂轉居然都是恐懼,根本就不看溫樂陽和秦錐,只顧著向山坳外面眺望著。

    溫樂陽故意板著臉,把語氣凝得硬邦邦的發冷:「兩位是什麼人,把我約到這裡做什麼?」反正浪費不了多少時間地事情,他也真不忍心打擾了兩位傻叔叔的興致。

    溫九這才看見他,趕忙做了個噤聲地手勢,隨即把聲音壓得極低:「外面的屍鬼還在不?」

    溫樂陽這才知道他們倆躲在樹上是因為怕死屍,忍著笑點了點頭。

    溫九和溫十三對望了一眼,同時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從樹椏上跳了下來,圍著溫樂陽轉了一圈,雖然看不見他們地表情,但是黑布兜窟窿裡那兩雙眼睛,全都變成了月牙兒彎彎。

    溫樂陽上次被他倆在這樣轉著圈的看,還是自己剛練成溫辣子毒功,從木偶戲中醒過來地時候,心裡一股癢癢的親切,臉上擺出了如臨大敵的姿勢,可是瞇起的目光無論如何也凌厲不起來。

    溫九轉滿了一圈,這才停住腳步,淡淡的問:「聽說你是九頂山的第一高手?」

    溫樂陽還沒說話,溫十三猛地冷笑了一聲,用同樣淡淡的語氣問他:「餓了嗎?」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三根胡蘿蔔,扔給溫樂陽一根,又遞給自己兄長一根,最後看了看旁邊的秦錐,猶豫了一下把自己那根一撅兩斷分了給秦錐一半。

    溫樂陽心裡暖得都快把肋骨融化了,舉起胡蘿蔔就往嘴裡送,兩個傻叔叔比劃了一下之後,把罩著腦袋的黑布兜捲到鼻子,露出了嘴巴也嘎巴嘎巴的嚼著胡蘿蔔,溫十三還不忘淡淡的囑咐溫九一句:「下次記得在嘴巴上開個口子。」

    溫九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溫樂陽胡蘿蔔吃的很慢,兩個傻叔叔比他快多了,三口兩口就吃完了,偏偏又不好意思催他,一起咬牙切齒的站在他對面著急,好不容易看著溫樂陽把最後一小截胡蘿蔔扔進嘴巴裡,溫十三就迫不及待的開口:「我們約你到烏鴉嶺,就是為了『九頂山第一高手』這個名號……」

    他地話還沒說完,溫九突然皺起了眉頭,輕輕拉了拉他兄弟的衣襟,低聲說:「不對勁!」

    溫十三淡定的點點頭:「哪裡不對勁?」

    「咱們在烏鴉嶺爭奪九頂山第一高手?」溫九說著,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黑布兜地兩個窟窿被他抓到了腦門上。

    溫十三不懂裝懂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迷惑起來:「怎麼了?」

    秦錐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溫十三的肩膀:「在烏鴉嶺比試,爭奪地當然是烏鴉嶺第一高手!」

    溫十三沒主意了,愣愣的看著溫九,眼神裡的徵詢之意不言而喻:要不今天就先爭奪烏鴉嶺第一高手?

    溫九很有些苦惱的搖搖頭:「沒那麼簡單,他又不是烏鴉嶺第一高手!」說著頓了一下,居然不再理會溫樂陽了,而是小聲的嘀咕著:「烏鴉嶺的第一高手……現在在九頂山。」

    溫樂陽怕耽擱的太久,駱家的人會發瘋,拚命憋住了自己地笑意,學著兩個傻叔叔的語氣,給他們提示:「九頂山的第一高手,走到哪都是九頂山第一高手,只要有人能勝我,那他…他們無論在哪,也是九頂山第一……」

    他的話還沒說完,兩個傻叔叔霍然大喜,各自發出了一聲怪笑,一左一右猛地撲向了秦錐!

    秦錐再怎麼武癡,也不願意和兩個傻叔叔動手,身子一晃已經一溜煙的退開,又急又氣的指著溫樂陽,對兩個傻叔叔說:「他才是九頂山第一!」

    溫九和溫十三齊聲回應:「打狗還要看主人!」

    溫樂陽趕緊跨步跟上,大笑著對秦錐解釋:「他們倆的意思是射人先射馬,你別……」話說著半截,溫樂陽突然笑不出來了。

    秦錐雖然未用全力,但是退的也極快,他被千仞重新洗髓築基,真元之力直逼老兔妖不樂,進退之間快地堪比鬼魅,而兩個傻叔叔竟然緊緊隨形,就像兩條影子,一左一右牢牢的跟著了秦錐,錯拳的勁力滾滾激盪,暴風驟雨般的攻向秦錐,拳力在空氣中甚至壓出了一陣陣悶鈍的轟鳴!

    兩個傻叔叔雖然比不了秦錐,但是穩穩凌駕於正道五福中一流高手之上,他們倆在大山裡一晃十幾年,彼此心意相通,情急下,即便對上小兔妖善斷也有一戰之力!

    溫樂陽無論如何沒想到,兩個傻叔叔實現了師祖爺地功法秘訣之後,毒功竟然精進如斯,比著自己剛剛煉化陰褫與百蟲劇毒之後的實力要高得多了。

    拓斜地功法,和溫樂陽的遭遇在道理上是相通地,但是溫樂陽當時基礎差得很,從頭到尾只不過練了兩年的錯拳,而兩位傻叔叔浸淫錯拳數十年,僅次於溫家五位家長,無論是身體地基礎、毒力的運用、勁力的流轉,都遠勝溫樂陽,所以在三術合一、學到了拓斜師祖的功法後,比著溫樂陽當初的成就要高得多了。

    秦錐也兩眼放光,和小兔妖善斷一個實力級別的對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哈哈大笑著正要停下腳步接招,突然眼前一花,溫樂陽已經硬生生的擠到了他和兩位傻叔叔之間,一邊伸手接下溫九、溫十三的攻勢,一邊對著秦錐使勁擠咕眼。

    秦錐嘿了一聲,總算收斂住了性子,笑呵呵的驚呼了一聲:「好厲害!打不過!」轉身就跑向了外面。

    溫樂陽收著拳勁,卻放開了招式,把錯拳發揮到淋漓盡致,和兩個傻叔叔打成了一團,一時間山坳裡儘是拳來腳往激盪勁風呼嘯的聲音,期間還夾雜著兩個傻叔叔酣暢淋漓的歡呼和溫樂陽的喊痛聲……

    一直打了十幾分鐘,溫樂陽才佯裝不敵,手軟腳軟的躲來躲去,溫九哈哈大笑的喝問:「小太…那個你,誰是九頂山第一高手?」

    溫十三打著打著,自己也挺心疼溫樂陽的,心裡有點捨不得再打了,但是又怕溫樂陽還死不認輸,急忙跟著溫九勸道:「我這還有一根胡蘿蔔……」

    溫樂陽忙不迭的大喊認輸,氣喘吁吁的跳到一旁,好像一萬個不甘心似地瞪著他們倆:「你們到底是何方高人,能有如此修為?」

    溫九和溫十三哈哈大笑,一點也不防備溫樂陽偷襲,各自舉起手撕扯著腦袋上的黑布兜。

    玉刀裹環笑了笑,低聲提醒溫樂陽:「玩夠了,問問怎麼回事吧!他們兩個真是傻的。」

    偷溫家家長的信符印鑒偽造命令,把所有地通訊工具都扔井裡把九頂山變成通訊真空,怕找不到人帶上炮令指引方向,還偷了死不了的信符阻止駱家人來干擾,這份心思別說兩個傻叔叔,溫樂陽自問自己都想不到這麼細緻。

    如果說破綻的話,也就是在火車站信符用地太多、密令上印鑒蓋得太多,可是平心而論,如果不是大伯私藏了一部手機,溫樂陽還是會滿腹狐疑的趕赴烏鴉嶺,畢竟從成都距離烏鴉嶺很近,幾乎算不上繞路,不過就是多耽擱了一天的時間。

    要是這樣看,甚至可以說,兩位傻叔叔把『爭奪九頂山第一』的地方選在烏鴉嶺,也是精心算計的。

    溫樂陽點了點頭,不過在見到兩位『大俠』的廬山真面目之後,還是長吁短歎的大聲驚呼了一陣,心甘情願的把九頂山第一地名頭送給了他們,溫十三一諾千金,還了溫樂陽一根胡蘿蔔。

    溫樂陽把胡蘿蔔分成三截,這才在嘎嘎的咀嚼聲中,笑嘻嘻的問:「兩位叔叔繼承了拓斜師祖的衣缽?除了你們咱家裡還有誰……」

    他的話還沒說完,溫九就傲然揚起了下頜:「只有我們哥倆,別人都不行,他們的功夫都練歪了!」

    溫十三癡心不改的補充著廢話:「就我們哥倆沒練歪!」溫樂陽愕然停止了咀嚼,想了片刻之後終於恍然大悟!他在玉符裡的時候聽得明明白白,拓斜師祖地三術合一,只要溫氏弟子練通錯拳,把身體裡的毒素調整到最均衡即可,可是溫不草兩千年裡,奇人輩出,刻苦鑽研,終於把師祖爺的奇術發揚光了大,在錯拳之後又煉毒入體,毒功是精進了,但是三術合一的要求誰也達不到了。

    就像超級大富豪流落在民間的兒子,認了一位殷實地小商人做爹,雖然吃喝不愁,但是也錯過了繼承巨額財產的機會。

    溫不草地內室弟子本來就少,符合三術合一要求的,只練過錯拳卻沒煉五行之毒入體地人,算來算去就只有溫九溫十三哥倆。

    溫樂陽心裡除了『天意』兩個字之外,也實在發不出其他的感慨了,不過也真地打從心眼裡替兩個傻叔叔高興,笑著把話題拉了回來:「那你們何必把我弄到烏鴉嶺來?在家裡比試多方便,比出來的肯定是名副其實的九頂山第一。」

    從烏鴉嶺比試出來的九頂山第一,總有點私生皇子即位的味道……

    溫九抖了抖手裡的黑布兜:「在家比試,大哥能讓我們帶著這個?不帶著這個,你會全心全力跟我們打?」

    溫十三也趕忙隨著他九哥的動作,一起抖落著自己的黑布兜。

    溫樂陽一下子被反問的啞口無言,苦笑著直搖頭,他可沒有溫一半的本事,對著兩個傻叔叔一時也想不到該怎麼套話,琢磨了一會,乾脆直接開口了,臉上還擺著一副雲裡霧裡的糊塗表情:「到底怎麼回事?四位爺爺和大伯的信符、密令上的印鑒,還有…咱家的炮令……」

    溫九和溫十三的臉上,立刻升騰起一股由衷的得意,溫樂陽一看之下,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在紅葉林暴雨之夜,兩個傻叔叔送巧克力裝死騙自己時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

    兩個傻叔叔騙自己來九頂山,溫樂陽倒不太擔心,心裡早就確定了一個罪魁禍首,此人身高六尺、面若冠玉,神態間一片仙風道骨,行止中雞鳴狗盜,更唯恐天下不亂,在溫家村蹭吃蹭喝已久,在幾年前拜在自己門下做了開山大弟子……

    而這個時候,剛剛已經沉寂下來的烏鴉嶺遽然再起喧嘩,陰風和著鬼嚎隨著幾盞引魂燈的升空轟然而起!

    幾乎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如雷激盪:烏鴉嶺弄屍驅鬼,天地不容,盡數殺個乾淨!一陣整齊的應喝聲中,不知道多少道法寶蕩起的光芒,狠狠的絞碎了星月。

    外面,喊殺聲大起!

    溫樂陽和兩個傻叔叔同時愣住了,裹環卻嘿嘿冷笑著說:「這也太巧了些吧!」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二章 變數

    烏鴉嶺突然亂成了一團,溫樂陽顧不得廢話,帶著兩個傻叔叔衝出了山坳,隨即眼前一花,秦錐已經裹著一身鮮血衝到了他跟前。

    溫樂陽嚇了一跳,秦錐伸手一抹頭臉上的血跡,嘿嘿笑道:「別人的血,都是世宗的妖魔鬼怪!不過敵人不是一股,是滿山遍野的一大片,修為參差不齊,從四面八方向著大山裡闖!」剛才大亂一起,秦錐早就衝出去殺過一輪,他算是散修,對修真道上的事情多少都有些瞭解,一交手就摸清了敵人的來路。

    烏鴉嶺和他們溫家一樣,都是與世無爭的凡人門宗,世宗的高手不去和五福拚命,卻跑來這裡撒野,溫樂陽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顧不上琢磨這些了,拍了拍秦錐的肩膀:「你去幫溫馬克歸攏趕來的溫家弟子,世宗的人要是出手傷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駱旺根也帶著一群『百足蟲』跑來了山坳,剛剛他根本遭到突襲,一時間也來不及細想,當先來找溫樂陽。

    別說修士,就是玉皇大帝來偷襲駱家也不怕,這份子桀驁勁和實力沒關係,駱家和溫、苗兩家一樣,天生啥也不服,不過有溫樂陽在,駱旺根自然而然就把他當成了主心骨。地上躺著把衝鋒鎗,誰還稀得用自己的彈弓子……

    駱家的兩位老爺子和慕慕早就去了九頂山,現在的烏鴉嶺上一切都由駱旺根做主,幾個年輕人性格不一,但是都有主見,在商量了幾句之後就定下應對的辦法:秦錐去找溫馬克,助他禦敵,同時歸攏正被炮令召喚來的溫不草弟子,對付修士這些普通弟子幫不上忙,等聚齊之後便退出大山。

    駱旺根也收攏弟子,開啟禁制守住山上重要的地方。

    溫樂陽先護送駱旺根回村子,隨後再去追捕敵酋,弄清楚世宗到底為什麼要來烏鴉嶺。兩位傻叔叔自然跟在他身邊,溫樂陽可不敢把他們交給別人。

    秦錐最先閃身向著山外衝去,和溫馬克去匯合,駱旺根走了幾步又站住了,伸手取出了自己的信符遞給溫樂陽:「我們回村之後你自己行動,山裡有些地方還有我們駱家的弟子,你帶著這個方便些……」

    他正說著半截。突然瞪大了眼睛。氣鼓鼓地閉上嘴巴。溫九手裡也拿著塊竹子信符。正洋洋得意地對著駱家弟子們晃……

    駱家兩位老爺子在溫家村都被偷了。其中一塊信符被掛在山坳外地大樹上。溫九手裡是另一塊。

    溫樂陽趕忙把從溫九手裡把信符接過來。走了一段路之後。趁他們不注意偷偷還給了駱旺根……

    不久之後。溫樂陽護送著駱旺根回到村子裡。自己帶著兩位傻叔叔一頭扎進了大山。開始追擊敵人。不過很快就發現。衝進山裡地世宗。到現在為止。只放火卻不殺人。

    從山尖望去。到處都是法寶激盪地燦爛光華。一陣陣轟鳴聲和法訣地斷喝不停把整個大山搞得沸沸揚揚。揚言要剿殺駱家地世宗修士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一進大山之後。就像一群沒頭地蒼蠅似地四處亂闖亂叫。根本沒個方向。既不搜索敵人也不尋找村莊。就在大山裡亂跑著。不停地放出法寶開路。彷彿發瘋似地撒野。目標卻都是些石頭大樹。還有人似乎閒地無聊。不停把法寶扔到天上去打鳥。

    但是世宗地人只要和溫樂陽一照面。就立刻嗷嗷慘叫著衝上來拚命廝打。他們地修為在溫樂陽眼中不值一提。不過奇怪地是這些人見到他之後。臉上就立刻升起絕望地表情。彷彿明知道自己必死無。卻又毫不退縮。一旦遭擒之後。更有無數種辦法自殺。溫樂陽忙了大半夜。卻連一個活口都沒抓到。

    將近黎明時分,溫家弟子已經在秦錐的護送下離開了烏鴉嶺,秦錐趕回大山和溫樂陽匯合,他這邊遇到的情形也更古怪,要是不理這些世宗地人,世宗就自顧自的跟著大樹或者石頭玩命,一旦秦錐現身,世宗卻掉頭就跑,被抓住之後立刻自裁,除了連聲地慘叫之後,根本就沒有隻言片語留下。

    世宗不是來打仗的,倒像剛嗑過藥來發瘋地。

    溫樂陽越打越上火,衝殺了大半夜,至少上百名世宗死在自己眼前,沒有一個是自己殺的,更問不來隻言片語,秦錐也打得無聊之極,最後乾脆往地上一坐,氣哼哼地搖晃著腦袋:「不打了,不打了!都是一群瘋子!」

    溫樂陽也拉住了兩位鬥志昂揚的傻叔叔,靜下心仔細的琢磨了一會,臉色越來越難看,取出手機看了看信號,烏鴉嶺的基建比著九頂山好太多了,大山深處的信號都是滿格。

    秦錐知道溫樂陽想到了什麼,忙不迭的問:「咋回事?」

    溫樂陽搖搖頭,迅速的撥通了大伯的手機……通了,大娘接的,一上來就語氣不善,聽出是溫樂陽的聲音後才笑著給了大伯。

    大伯的聲音迷迷糊糊的,看來還沒睡醒,溫樂陽的心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大伯似乎知道溫樂陽這邊的處境,根本不等他開口,就在電話裡說了什麼,溫樂陽的臉色忽然開朗,笑嘻嘻的掛了電話。

    秦錐急得不行,一把拉住溫樂陽連聲催問。

    溫樂陽滿臉的喜色,莫名其妙的問了秦錐一句:「我是不是心眼太好了?」

    一直沒再開口的裹環突然哈哈大笑:「傻小子,總算學會動腦子了!」

    秦錐一臉的不耐煩,怒道:「打什麼謎語!到底怎麼回事!」

    溫樂陽拉著兩個傻叔叔,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彷彿已經不再關心外面四處亂闖的世宗修士,低聲笑著對秦錐說:「這些世宗不殺人只砍樹,根本不是來圍剿烏鴉嶺的。這事本來讓人想不通,不過,想想兩位叔叔,也就明白了。」說著,伸手一指溫九和溫十三。

    裹環嘿嘿笑著接口:「有人想把溫樂陽拖在烏鴉嶺,要不哪有這麼巧,溫樂陽前腳剛來烏鴉嶺,後腳這裡遇襲。」

    秦錐聽得滿頭霧水,琢磨了一會,才試探著問:「你是說有人…慫恿著他們倆,把你誑到烏鴉嶺,再安排世宗的人攻山,就為了把你留在這裡?」

    溫樂陽點點頭還沒說話,秦錐就說道:「沒道理,他們直接去打駱家村,更能拖住咱…」

    溫樂陽樂了,把話題又撤回到剛才,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心眼太好了!這些人不想和我結仇,只想拖住我,所以不想多殺人。除了我之外,他們見到別人就閃開。至於世宗見我就拚命……」說著,溫樂陽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無奈:「主使這事情的人,算準我心軟,想用人命來還這筆帳。等我日後追究的時候,他們已經扔在我手裡上百條人命,我還能說什麼。」

    如果世宗結隊攻打駱家重地,傷亡根本沒法子控制,現在溫苗駱三家同氣連枝,一旦出了人命,這個仇就算結下了,溫樂陽早就聽說世宗行事邪佞,但是從沒想過,對方寧可捨掉這麼多條人命也不願和自己結仇。對自己人也能這麼狠地心思,至少溫不草幹不出來。

    秦錐還是搖頭,臉上地神色充滿了懷疑:「既然對方不敢傷人,那咱們抬屁股就走,留他們在烏鴉嶺裡耍去吧!」

    溫樂陽苦笑著搖頭:「我敢嗎?所以說我心眼好……」

    裹環硬邦邦的插口:「想的倒美!世宗不要命,是為了不得罪你,可是一旦發現拖不住你了,他們會怎樣?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會結陣正式攻打駱家!到時候不由得你不留下來!」

    溫樂陽瞇了一下眼睛,點了點頭,世宗捅過來地是軟刀子,只要他留在烏鴉嶺,日後就還有相見的餘地,如果他不顧一切強行回九頂山,那就是拚個魚死網破。

    秦錐總算跟上了溫樂陽的思路,一邊琢磨著一邊說:「不讓你回家,是因為他們對九頂山又圖謀……」說著半截,蹭地跳了起來:「十九還在你家裡!」拔腿就要向外跑。

    溫樂陽一把拉住了他,笑著搖頭:「家裡不會有事,你放心吧!在烏鴉嶺他們寧願自斷手足也不想和我結仇,在九頂山不管他們做什麼,只要不到萬不得已,他們就不會魚死網破。」

    秦錐可不敢拿老婆的性命去賭,手上用力想要掙脫溫樂陽,小眼睛裡滲出了一層戾氣:「那……要是萬不得已了呢?!」

    溫樂陽哼了一聲:「那也是魚死,網絕不會破!多大的魚也別想掙破了咱家地網!」說著,又壓低了聲音:「大伯剛剛告訴我,兩天之前萇狸師祖已經到了九頂山,這件事只有四位家長和大伯知道!」

    秦錐一下子就樂了,嘿嘿笑著不停點頭:「那網破不了,破不了!」萇狸的凶名,秦錐早就如雷貫耳了。

    萇狸在苗疆的時候曾經和溫樂陽約好,等她傷勢痊癒就來九頂山,帶他一起去黑白島找天音追問拓斜師祖的下落。兩天前萇狸趕到九頂山,她對這些後人一向不講什麼規矩排場,也不提前打招呼,就一溜煙的上山進村,山上的禁制暗樁當然發現不了她。

    她進村地時候,正趕上兩位九頂山第一高手正趁著月黑風高鬼鬼祟祟的挨著屋子摸手機,萇狸跟著他們倆在大山裡轉了一夜,看著他們寫信蓋戳、偷炮令、把手機扔井裡,直到最後笑嘻嘻地目送他們下山。這才去找溫大老爺。

    是絕頂的妖仙,一根頭髮就是一個心眼,雖然不知道事情地底細,但是也明白憑著兩個傻叔叔,根本不會有那麼細緻的心思。

    世宗四處鬧事,一掃千年地低調,直接去攻打五福之一的雞籠道,兩位兔妖相繼回到峨眉山,溫樂陽又不在家,現在正是九頂山上力量最薄弱的時候。

    萇狸想的更深一步,她覺得世宗突然發動,就是為了引走兩個兔妖,又有人哄著兩位傻叔叔去拖住溫樂陽回家,外面已經鼓搗起了這麼大的動靜,世宗對九頂山的圖謀必定極大,說來說去,恐怕還是為了紅葉林裡那個知曉『大餅破鑼狗』的人。

    別人都憂心忡忡,萇狸卻大喜過望,悄然潛伏在九頂山裡,數著秒針就盼著世宗的人發動了,所以她來溫家村的事情,只有幾位家長知道。

    溫家四位老太爺連同溫吞海,一共五條老狐狸,兩個傻叔叔一逃走,他們就能反應過來是有人刻意指使,對溫家有什麼圖謀。如果不是藏了萇狸師祖這麼一顆王牌,早就得炸了窩,斷然不會這麼安穩。

    現在九頂山已經悄然張開大網,就等著敵人現身了。

    溫樂陽開始也只當是兩個傻叔叔在稽非老道地慫恿下胡鬧,直到後來烏鴉嶺遇襲,才反應過來其中包含了敵人地陰謀,再和大伯通過電話之後,也就能大概猜出前因後果了。

    裹環一邊聽溫樂陽分析,一邊哈哈大笑著歎道:「有趣,有趣,只可惜老子現在……嘿!」

    溫樂陽明白老妖精的悲哀,趕忙岔開了話題:「慫恿兩個叔叔的人,應該就在九頂山上,否則也不會知道天算門師叔的事情,而且這個人還得和叔叔們關係不錯……」

    秦錐才懶得去猜到底是誰,直接轉頭問溫九和溫十三:「是誰教給你們地法子,讓你們偷手機……」

    話還沒說完,兩個傻叔叔一起撇了撇嘴巴,異口同聲的嘴硬:「自己想的!」

    溫樂陽大笑,對著秦錐搖頭道:「對頭不想露面,自然有地是辦法瞞住咱們!」說著,親暱的坐到兩個傻叔叔中間,凝出了一副鄭重的表情:「我是…我以前是九頂山第一高手,一直秘而不宣,你們怎麼知道的?」

    溫九沒回答問題,而是皺著眉頭反問:「為什麼秘而不宣?」

    溫樂陽傻眼了,結巴了一會才繼續說:「第一高手都秘而不宣,留著用來對付敵人。 」

    溫九和溫十三對望了一眼,彼此點了點頭說:「若然如此!」

    溫九還囑咐弟弟一句:「咱倆以後也秘而不宣!」

    溫十三痛快地答應了,又悄悄的再溫樂陽耳邊問:「啥叫秘而不宣?」

    溫樂陽耐心極好,即不管外面世宗喊打喊殺,也不看秦錐滿臉的焦急,不緊不慢的給十三叔解釋清楚,這才把聲音壓得極低:「你們又是怎麼得知的?」

    溫十三神神秘秘的掏出了一張都快揉碎了地破紙,塞給了溫樂陽。

    溫樂陽看完,苦笑著搖搖頭:「我說從叔叔這裡追查不出來吧!」說著,把紙遞給了秦錐。

    上面的內容秦錐也能猜到,先寫地是溫樂陽才是九頂山第一,他們兄弟打敗了他才能名至實歸等等,後面又寫溫樂陽的第一身份隱秘,他們不能大張旗鼓地挑戰,只能偷偷下山打架,後面則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偷偷下山地辦法,事無鉅細一條一條的列清,甚至把手機扔到哪口井裡都寫得明明白白。

    只不過還是稍微疏忽了一些,在信符傳令、密令蓋章上,沒標寫得太具體,兩位傻叔叔這才多多益善,把溫家的信符和印章全用上了。

    值得一提的倒是破紙上,一筆娟麗秀美的小楷寫得工工整整,比繡花還要漂亮些。

    溫樂陽看著秦錐:「十九的字跡?」

    秦錐搖搖頭:「只見過她打人,沒見過她寫字……」說著搖搖頭,明顯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愁眉苦臉的站起來,指著外面轟轟巨響的方向:「那咱們怎麼辦,就被他們拖在烏鴉嶺?大熱鬧在九頂山上啊……十九也在九頂山上!」

    裹環倒無所謂:「只要溫樂陽不走,那世宗就和你們有個默契,他們鬧他們的,你們怎麼著都成,想殺人他們就死給你看,想睡覺就把耳朵堵上,只要烏鴉嶺的人不死,大伙就相安無事直到九頂山傳來消息。不過,」裹環的語氣硬朗了起來:「只要烏鴉嶺上,死了一個溫家或者駱家的弟子,世宗必然傾盡全力攻殺你們!天下人都一樣,不想結仇,但更不想被報仇!」

    溫樂陽還在笑,但是笑容已經不那麼厚道了:「我跟他們可沒什麼默契!」

    秦錐也來了精神,從旁邊出餿主意:「讓駱家把人馬拉出來,只要死一個大伙就硬碰硬的幹!有咱倆在肯定能贏。」

    溫樂陽被氣樂了,烏鴉嶺是他丈母娘家,現在主事的就是他小舅子,以後這山上的年輕人,就只有兩個身份:大舅子和小舅子。撿起根樹枝在地上胡亂劃拉著:「人家有備而來,只要咱們一走,或者駱家人一死,根本不用首領通知他們就立刻變陣,不過,這裡應該有個他們誰也想不到的變數……也只有變得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他們才會去找帶隊的請示,下一步該怎麼辦。有了這個變數,憑著咱倆,想要循著報信地人找到領頭地,應該還不難。」

    裹環似乎知道溫樂陽在想什麼,笑著附和:「找到了世宗的首領,才能不死人破掉僵局!」說完,又大聲讚了句:「真變聰明了!」

    看著溫樂陽一臉笑意,秦錐急得恨不得找塊石頭砸過去,把拳頭捏的嘎巴嘎巴響,怒道:「少買關子,你以前不這樣!」

    「以前我不是笨嗎!」溫樂陽的臉上掩飾不住地一股毫無城府的得意勁,笑得很有溫不做的神髓:「這個變數就是…我死!」說著,伸出手指,穩穩當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

    「世宗的人已經知道我的實力,一見我就爭先恐後地拚命,就是明白我死不了,現在我死了,任誰都會傻眼,後面怎麼辦,順理成章的去問領導:是封山滅口,還是偃旗息鼓撤走。」溫樂陽說完,笑嘻嘻的摟住了兩個傻叔叔。

    秦錐愣了愣:「誰能殺了你?」

    溫樂陽自顧低聲和兩個傻叔叔低聲耳語交代細節,只伸手指了指秦錐……

    十幾個世宗修士,正一路呼嘯著揮舞法寶,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山丘上急衝,倏然一個夜梟般的身影從天而降,穩穩的把其中一人按在地上,其他地修士先是一驚,隨即看到突然出現的人是溫樂陽,立刻厲嘯著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溫樂陽根本不理會他們,抓起俘虜就想走,不料剛剛躍起,手裡那個世宗猛地大笑一聲,也不知道施展了什麼法門,精壯的身體轟然炸碎,一蓬鮮血搶天噴濺!

    與此同時,一道閃電般地身影,毫無徵兆的從旁邊地樹林中撲出,裹著一股狂放的勁力,席捲溫樂陽!

    溫樂陽臉上寫滿了驚詫,猝不及防之下在空中被秦錐連續轟中,終於發出了一聲不甘倒極點的咆哮,身子就像一隻破麻袋,軟塌塌的摔在了地上,旋即,一片暗灰色的液體從他身下流淌而出,眨眼間擴散到方圓幾十米,兩個世宗修士沒注意腳下,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毒法身亡。

    世宗的人在山裡闖了一夜,早就知道除了溫樂陽之外,還有一個年輕醜陋的高手隨行,誰也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打起來了。

    溫樂陽也沒打算告訴世宗為什麼他們倆會打架,只要世宗知道他死了就成。

    溫樂陽和秦錐、甚至兩個傻叔叔,他們的修為都遠遠超出了這些普通的世宗,一隻兔子根本看不出兩隻正抱成一團的狗熊,究竟是在親熱還是在拚命。

    在世宗看來,秦錐每一拳都用蘊足了全力,彷彿一下子變成了天地的主人,帶著整座大山一起狂毆溫樂陽。

    秦錐把溫樂陽都打出水之後,霍然轉頭瞪向了世宗,就在這時候兩聲怒嘯沖天而起,溫九和溫十三根本就不廢話,雙目宛若噴出血來,一左一右鬼魅般的衝向了秦錐,其間無意中擋在他們路上的三四個世宗根本來不及躲避就被撞得骨斷筋折!

    秦錐的臉色猙獰而陰戾,以同樣絕決的殺勢反攻溫九溫十三,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臉上,正悄然長起了一層灰綠色的絨毛。

    世宗的人真傻眼了,直到秦錐張嘴嘔吐出一灘幽藍色的血跡,不敵兩位傻叔叔逃走,他們還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溫樂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灰黑色的毒液毫無生機的流淌著,所過之處都蒙上了一層讓人作嘔的窒悶。

    秦錐偶吐出的那蓬血液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其間不停的蠕動著……

    幾個世宗沒法湊過去確認溫樂陽到底死絕了沒有,不過按照常識來看,毒功散盡之下,人也就完了,低聲商議了幾句。

    裝死的溫樂陽傻眼了,悄悄兜回來的秦錐傻眼了……世宗修士根本沒靠著兩條腿跑著去找首領,而是從懷裡掏出了手機。

    世宗的人信息化程度果然比山宗高多了。裹環在玉刀裡輕輕的哼了一聲:「這……也是變數!」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三章 交情

    屠米靜靜的坐在一棵只有手腕粗的小樹上。

    肥滾滾的身體。和她屁股下面那棵只能用纖細來形容的樹枝子。驚世駭俗的對比著。遠遠望去。感覺就像一棵小草結出個磨盤大小的果實。尤其曼妙的是她還在隨著樹枝一起。在風中來回擺動著。

    小樹的周圍散著十幾個打扮各異的人。有滿臉橫肉好像屠夫的中年壯漢有穿著整潔表情嚴肅的老教授。長髮飄飄表情恬靜的少女。也有一頭紅髮滿身刺青的小混混。

    不遠處的山裡一陣陣法寶震裂的咆哮不停的傳來。這些人卻無動於衷。三五成群或坐或臥。聚在一起小聲的說笑著。只是偶爾抬頭向著大山深處眺望一下。淬礪的目光中裹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氣憤。

    最先耐不住性子的。居然是看上去城府最深的老教授。拍拍屁股站起來走到樹下。臉上的皺紋裡都夾著滿的不耐煩。看著正隨著樹枝打鞦韆的屠米施了個禮:「屠大家。我不明白!」

    屠米低下頭。嬌滴的笑了:「說吧。」。身上足有一尺厚的脂肪。都和她的嬌笑一起嘩嘩亂顫。老教授彷彿感到好像有一個油膩膩的浪頭轟然把自己拍中似的。

    老教授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猶豫了片刻之後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咬著牙說:「不讓打不讓殺。遇到那小子的兒郎們送死。遇不到那小子的兒郎們在山裡亂跑。我們進雲天門。隱忍千年是為了報仇。不是學…學…學耍猴戲!」

    他的話剛說完。一十七八歲的小混跳起來罵道:「屠大家的安排自有深意什麼時候輪到你指手畫腳!」

    教授沒理會小混混。只是躬身對著屠米。但是他的眸子倏然變成了猩紅色一股陰戾地勢從他身上一閃。寂滅。

    小混混毫不示弱。碰的一聲悶響裡。右臂上霍然燒起一層熾烈的焰火。瞪著老教授說:「老妖怪。把你地血眸子收起來。小心老子挖了你兩顆眼珠子!」

    其他人趕忙紛紛喝叱著起來。去拉開兩人。正亂著的時候。屠米突然發出了一陣甜膩膩的歎息對著他搖了搖頭。輕說了句:「對不起。」

    教授和小混混都是一愣。忙不迭的收斂了架勢。一起對著小樹躬身:「咱們可當不起屠大家這句話……」

    屠米也不等他們說。身子一挺。從樹上躍起。足有四百斤的身體輕的好像一片落葉。隨風蕩來蕩去。半晌之後才落在地上。伸手扶起了兩個人,臉上的肥肉掛滿了歉意。呵呵笑道:「知道大伙的心裡都憋著一股子氣。兒郎們個個英雄好漢卻被我派到山裡耍鬧送死。不過件差事就是這樣的苦。如果好也用不著咱們雲天門如此大動干戈!」說著。屠米搖了搖頭:「要辦成還不能結仇!九頂山那邊有了消息。咱們就算大功告成!」

    教授還是不甘心:「修真道上,五福為尊咱們誓殺這群雜碎小丑。還有什麼仇不敢結!」

    小混混不是存心找教授的麻煩,他和教授一樣。都在心裡憋了一口氣剛才只是借題發。現在也點點頭附和:「咱們連天都敢反。還怕什麼敢擋路地石頭!」

    屠米嘿了一聲:「你們聽說過貓妖萇狸嗎?」

    小混混有些迷糊的了搖頭。倒是老教授。在琢磨了片刻之後突然怪叫了一聲:「屠大家說的是那個…兩年前惹下天下修士。砸老君像毀玲瓏冰的那個……」

    另外一個衣著暴露的美艷少婦忍不住從旁邊插口:「兩千年前驚天一戰。之後她就消失了啊。」

    屠米依舊笑著。可是眼神裡卻全森然戒備之意:「她幾年前就回來了。烏鴉嶺和那隻貓妖有著莫大的關係。這樣的仇家。嘿。」說著。長吸了一口氣。望向自己的一班手下:「你們說能不能惹?」

    一群世宗的高手彼此面面相覷。兩千年前貓妖一個人就惹翻了天下修真道。最後連黑白島三劍仙和絕世妖仙山鬼裹環也參與其中。圍剿貓妖。當年地驚天一戰在這些後世修士的眼中。比著遠古大神開天闢地之戰也毫不遜色了。都是傳說中的傳說。

    屠米繼續細聲細氣地念叨著:「山裡那個姓溫的少年。不僅修為驚人。尤其和貓妖關係親近。咱們地兒郎死在他手裡。就算是給貓妖的一份還罪錢吧!」

    就算世宗再怎麼桀傲不遜,也知貓妖惹不起。看大伙都不說話了。屠米這才輕輕吐了一口氣。正想再說幾句話來安慰下屬。突然從教授身上傳來了一陣手機鈴聲。教授一接聽倏然臉色變的無比蒼白。愣愣的望著屠米。聲音發顫地說:「那個…溫溫小子…死了!」

    彭的一聲悶響。女人屠米身後。霍然炸開了一個十幾米寬七八米地大坑。屠米渾身肥肉顫抖著,紅潤的臉色變的比衛生球還白。瞪著教授嘶聲說:「不能死!到底…麼回事!」

    「是他們內哄……」教授按著手下地話。把溫樂陽的死因描述了一遍。最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應該是死了。但是劇毒四溢兒郎們沒法查看。」

    屠米猛地發出一聲厲嘯。那才那團肥嘟嘟的話中的和氣立刻變成讓人若蟬的蓬勃怒意。對著其他人說道:「讓兒郎們結陣。等我訊令便攻殺烏鴉嶺!」隨即又向教授:「帶路!」

    溫樂陽要是真死了。烏鴉嶺上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世宗雲天門的高手各自領命散去。只有教授引著屠米風馳電掣般向著烏嶺深處急衝而去。教授一邊跑著。一邊低聲問屠米:「屠大家。會不會是那小子裝死引咱們……」

    屠米恨的想要哇哇怪叫。咬著牙說:「誰敢賭?總要確認他是死是活!」說完頓了一下。又露出了一個有些惻然的笑容:「他要是裝死大不了我也像兒郎般那把命扔在他手裡。總之要把他拖在烏鴉嶺上。」說著。也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不知是向誰把溫樂陽的事情低聲的交代了一遍……

    原本爆響連天的烏鴉嶺。倏然安靜了下來。四處狂轟亂炸地世宗修士全都收斂了神通。找準方向靜靜的潛伏了起來。

    溫樂陽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他淌出生死毒液純粹是為了死地逼真一些。沒想到這成了讓世宗那幾個不敢靠近的屏障。看世宗打電話。他已經想要跳起來了,隨即看到修士沒有離開。是緊張的守在周圍。似乎在等著什麼。又覺的還有希望。變數變比想的要快許多。

    正忐忑不安的時候。倏然一個無比肥胖的身影。像陣清風似的輕輕飄了進來。

    在胖女人的身旁。還跟著一個斯文的老頭兒。西服革履表情嚴肅而認真。

    幾個世宗一見到女人。立刻跪在了地上。屠米歎了口氣輕輕揮了揮手:「不怪你們。起來吧。」

    教授把一道符扔生死毒液中想要試探毒性。靈符飄揚著還沒落入毒液。就彭的變成一道青煙。教授吸溜著涼氣呼了一聲:「這是什麼毒!」

    屠米皺著眉頭,連錐子都難以抵禦地劇毒。她自然束手無策,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對著一不動的溫樂陽說:「你若未死我便用性命給你賠罪。得罪莫怪!」著手一圈就要施展神通來轟擊屍體。果然溫樂陽蹭的就跳起來。雙手亂搖著笑道:「別打別打……」

    他的話沒說完。裹環的聲音束成一條細線。在他耳鼓深處響起:「胖丫頭抱了必死之心。直接說正事!」

    果然。屠米看他未死。肥胖的臉上同時湧出喜悅與決絕兩種截然不同的神色。放聲大笑道:「也罷。我這條命也是恕罪錢。盼著你看在咱們世宗數百條人命的份就別追究…」

    溫樂陽突然換了一副臉色。低聲喝道:「世宗在九頂山的圖謀。事關我家師祖的生死存亡!你要奪地是溫家的命根。就算那天下人的性命來也還不起!你要死便死沒人攔你。不過你們死了也是白死!」

    教授怒吼了一聲:「還有什麼好說地。你總要留在烏鴉嶺上!」說著霍然躍起。眸子又變成了猩紅的血色。就要向著溫樂陽撲擊而至。不料他地眼前地一花。神通還沒來的及施展溫樂陽不知何時就已經衝進了他的懷裡。不輕不重的一拳。正砸在他地小腹上。剛剛凝聚即將爆發的真元被這一拳砸了個粉碎。教授怪叫著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跌雖然狼狽。但是爬起來之後卻沒受一點傷。

    屠米狠狠的吃了一驚,這才明白為什麼要把溫樂陽陷在烏鴉嶺。她只知道溫樂陽修為了得。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厲害到這個份上!教授是她們雲天門中有數地高手。修為堪比五福中一流的高手。竟然連人家的一擊都扛不住。這還是溫樂陽手下留情。

    溫樂陽擊潰教授攻勢。繼續對著屠米說:「我誘你出來。是厭煩了這番做作,收了人別再折騰了。沒用的。」

    屠米搖搖頭:「我們攔不住你。不過你要能看著駱家人死個乾淨。大可一走了之。」

    來自九頂山的密令。就是要拖住溫樂陽。如果讓溫樂陽順利回家憑著他堪比破土的修為。世宗的人根本什麼都幹不了。掠劫紅葉林中的高手。純粹就是個笑話。

    溫樂陽搖搖頭。突然岔開了話題:「是世宗的什麼人?」他想回家。又不想這些世宗魚死網破連累了駱家的人。這才誘出首領想要打破僵局。不過歸根結底家裡有萇狸坐鎮。他心底踏實的很。也不怕多費這幾句話的功夫。

    「雲天門主。屠米。」屠米也不著急。為了拖住溫樂陽她寧可死。能多耽誤一會功夫自然更好。

    溫樂陽有些意外的皺了下眉頭。老兔妖曾經對他說過世宗現在一共分做風雲閃雷四大天門。屠米是四大天門之一的首領。在世宗之中應該擁有最高的地位。

    門主就是老闆,為了做成一筆買老闆都要自殺成仁?

    這時候秦錐帶著兩位傻叔叔笑呵呵回來了,站到了溫樂陽的身後。裹環硬邦邦的笑了一聲。對著秦錐說:「小子。露一手!」

    秦錐也不廢話。猛地斷喝了一聲。揮手一拳。遙遙向著屠米轟去。屠米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大到四周地大山。小到腳下的石子枯草。都隨著秦錐一拳浩浩湯湯向著自己奔湧而至堪堪就要將自己掩埋的瞬間又轟然消散。化成了徐徐地輕煙……

    身為世宗四大家主之一的屠米。修為絕不弱。一對一之下穩穩勝過五福中青鳥道人一個層次的好手。即便對上以前的雞籠道掌門紫雀。也有一拼之力。但是秦錐剛剛那一拳。讓她根本就無從招架。心裡明白。無論是溫樂陽還是秦錐她都差的太遠了。

    溫樂陽笑了笑。莫測高深的對著屠米說了句:「現在你明白了?」

    屠米有些艱難的點點頭。他們只是要拖住溫樂陽,現在人家已經知道九頂山上有事。大可讓醜漢子先趕赴九頂山應付危機,可是兩個年輕人卻全都留下來了。

    溫樂陽長舒了一口氣。生平第一發現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我們回不回家。對大局根本就沒有一點影響。就算天下世宗風雲閃雷四大天門所有高手去了九頂山。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說著頓了一下:「家裡坐鎮的高手。一根小手指頭就能碾碎了他們,更毋論你們了!」

    屠米總算明白溫樂陽根本就不擔心家裡的情況。

    如果世宗在九頂山圖謀毫無勝算。那他們在烏鴉嶺地犧牲。根本沒有一點價值。

    溫樂陽繼續說:「大餅破鑼狗。根本不是你們對付正道五福的捷徑。先不說你們在九頂山沒有一絲勝算。就算真的被你們抓走了那個人。你可知會有什麼下場嗎?」

    裹環立刻從玉刀裡跟著起哄。聲音森冷一字一頓:「貓妖萇狸、神獸冰錐、屍煞旱魃、溫苗駱三家、五福正道、高原密宗修士,還有整個朝廷。都將傾盡全力圍剿世宗!你問問自己。無論是絕頂妖仙還是這些勢力。有哪一個你們對付的了!」

    溫樂陽根本不容屠米猶豫。又立刻接過了話題繼續說:「世宗的人已藏世千年。歸根結底因為五福之間相互牽制。等所有的勢力都連成一片。放眼天下。還有你們的立錐之地麼?你們要抓的人。不是世宗的吉祥物。而是你們的絞頭索!托付你們辦事的那個絕頂修士。是所有人欲殺之而後快的孽障!」

    屠米地臉色難看到極點。終於狠狠一咬牙。從兜裡再度取出手機直接放到了耳邊。剛才的話通過手機。將和溫樂陽等人的話都原原本本的傳遞了過去。跟著聽到特赦令似地。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對著溫樂陽輕聲說:「請稍等片刻。」

    沒過多長時間。一個身影速度極快的掠入溫樂陽地靈識。

    溫樂陽嘿了一聲。喃喃的罵了句什麼。才苦笑著搖了搖頭對著不遠處的山林問道:「你是排第幾?」

    話音落處。一個肥胖胖地人影。已經從山林裡穿了出來。

    溫九和溫十三就同時接口笑道:「他是老大。他叫老四!」

    現身的人赫然是彩虹兄弟七個胖子中地一人。聽到兩個傻叔叔的話。向著他們投去了親切地目光,人站在溫樂陽身前幾米處。不再靠前了。

    兩個傻叔叔有些不解的望了一眼……

    九頂山上的外人。不外乎彩虹兄弟、稽非水鏡、一字宮十九和來幫他們煉製佞蛟的盤山公冶。開始他以為是稽非水鏡慫恿兩位傻叔叔胡鬧。再後來世宗現身。事情牽扯到紅葉林,如果是稽非水鏡兩個人。當初大和尚也不會向他們報告在坊子發現修士了。

    公冶一脈是應稽非之邀來煉製寶貝。似乎也沒什麼嫌疑。想來想去。也只剩下十九和彩虹兄弟。

    溫樂陽看到彩虹老大現身。倒是不算意外。

    彩虹老大的臉上沒一絲往日裡癡呆像。神色凝重而認真望著溫樂陽說:「我已現身。你自然能猜到大概的因果。指使風雨…溫九和溫十三的就是我們,謀紅葉林的人也是我們。不過看在我們從未曾傷溫家一草一木地份上,只求你一句真話:九頂山上。有誰?」

    溫樂陽沒隱瞞。說了兩個字:「萇狸。」

    彩虹老大的神色一凜。對著溫樂陽點點頭:「稍等我片刻!」說著掏出手機。撥通號碼之後也不避諱他們。沉聲說道:「萇狸在山上。停手認罪吧!」

    裹環很有些意外的笑問:「胖子。他說萇狸在你就信?這麼快就開始爭取好態度了?」

    溫樂陽有些哭笑不得。裹環學這些亂七八糟地話速度極快。

    彩虹老大歎了口氣:「其實萇狸在不在山上都沒什麼差別的。我們根本進不去紅葉林裡的禁制!」

    溫樂陽啊了一聲。紅葉林的禁制彩虹兄弟曾經親身經歷。在也熟悉不過了。要擋住一般的修士綽綽有餘。可是想攔住彩虹兄弟。還差的遠。

    彩虹老大似乎知道溫樂陽在想什麼,有些憋屈的搓了搓自己肥胖的臉蛋子:「幾位家長經破了佞蛟的劇毒。把它用在了禁制上。我打電話是怕他們六個急怒之下起了傷人之心可就麻煩。」說著。回頭對屠米揮了揮手:「把兒郎們都撤出去吧!」

    等手下人都退走之後。彩虹老大才再度望向溫樂陽裂開嘴巴笑了笑:「大餅破鑼狗。這三樣東西對我們真沒用?」

    溫樂陽點點頭:「不但沒有一點用處。還會把你們都害死!」跟著也不隱瞞。把柳相真魂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彩虹老大越聽臉色越難看。世宗受天音所托,著力尋找這三樣東西說到底還是為了找到寶貝之後。請天音出手對付五福,他們只知道天音是個能耐大的沒邊的修士。無論如何也猜不到他竟是柳相地真魂。至於大餅破鑼狗到底是什麼。他們也和溫樂陽一樣。一頭的霧水。

    現在全天下人都在著力尋找「大餅破鑼和狗」。萇狸錐子這種頂尖的妖仙也介入其中。已經根本不是世宗能插手的事情了。就像溫樂陽所說。世宗找不到還好。一旦找到這幾樣東西。引來的不是飛黃騰達。肯定是滅頂之災。

    溫樂陽把事情大概說了說。跟著追問:「你們已經知道紅葉林裡。誰才是尾末的師叔?」

    不料彩虹老大卻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們卻有辦法分辨。只要能進紅葉林這事就好辦了!」

    溫樂陽眼睛一亮。大笑道:「什麼辦法。快說!」他怎麼看這個胖子。怎麼是當初那副傻乎乎不諳世事的樣子。當初被困峨眉山腹。一起留著口水啃苔蘚的日子彷彿就在昨天。這份子情誼對他來說。每次回想總是想香噴噴的。

    彩虹老大大大咧咧的笑了:「媽地。折騰了一圈屁用沒有。找人的法子你要有用就送給你!不過……」說著半截。他的笑容變的訕訕地:「我沒和他們六個在一起。主要是怕…怕那些兒郎們鬧出性子。當然他們傷不了你。不過傷到駱家的人也不行。所以我才來親自坐鎮。」

    溫樂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彩虹老大看他滿臉納悶。神色也挺鬱悶。搓著手心繼續說:「我們兄弟七個。雖然心裡有些圖謀。不過也從沒想過的罪溫家。九頂山這段日子過的舒心愜意。誰要找九頂山的麻煩。咱們兄弟一不答應……」

    溫樂陽總算還不太笨。終於弄聽懂了他地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少廢話。要真把當成對頭。我才懶的跟你廢話!」

    彩虹老大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笑了。神態又恢復了原來那股傻乎乎的樣子:「這個法子是個法術。回頭我把口訣傳給你…你不行。你沒有真元不會。你說傳給誰我們就傳給誰。」

    溫樂陽笑道:「哪用那麼麻煩。等回了家你幫我把他找出來就是了!」彩虹老大聞言一愣。溫樂陽繼續笑著說:「你現在知道了前因後果。白給你這個人。你還敢要不?」

    說完之後。溫樂陽伸手一敲自己地額頭:「犯傻了。說不定我到九頂山的時候。大爺爺萇狸師祖他們已經找到那個隱修了。」彩虹兄弟七個人。人人都會分辨隱修地法術。烏鴉嶺這邊不打了。九頂山那邊也同時投降了。根本不用等溫樂陽他們趕回山。家裡就能找出隱修了。

    溫樂陽看著彩虹老大:「那你還跟我回去不?」

    彩虹老大點點頭。他的六個兄弟還在九頂山。他當然要回去。

    溫樂陽不願在耽擱時間。分別給駱旺根和溫馬克打了個電話。帶著兩位傻叔叔秦錐和彩虹老大離開了烏鴉嶺。

    溫馬克早就預備好車子。一行人立刻趕赴九頂山!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四章 臉紅

    上車之後。溫樂陽才算踏實下來。回頭問坐在他身後的彩虹老大:「你們兄弟才是四大天門的頂頭上司?」

    彩虹老大點頭。理所當然的回答:「這個當然。四大天門根本就是個擺設。一切都由我們兄弟做主。」

    老兔妖曾經說過。四大天門之間連個清晰的界限都沒有。小囉嘍們連自己究竟屬於哪個天門都不知道。這樣的組織根本就是一盤散沙。

    除非在四大天門之上。還有個大老闆。這樣的話。一個大系統之內。小區域的界限模糊了也沒關係。雖然看起來混亂。但是可以有效的迷惑山宗。相比之下倒是利大於弊。

    「而且你想想。風閃雷後。是不是就該下雨了?」彩虹老大突然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

    溫樂陽點了點頭。有點摸不著頭腦。彩虹老大繼續笑著說:「那雨過天晴之後。就是彩虹。咱們兄的外號。也是有來歷的!」

    車上的人笑了。彩虹老大也不用溫樂陽再發問。就把事情和盤托出。

    他們兄弟七人。本來就世宗的首領。當初在峨眉山和溫樂陽初遇時。那個被他們稱作「爹」的綠袍痢頭老者。是他們的貼身的忠僕。只不過世宗沒落。他們和「老爹」另外又打了份工。在畫城的引薦之下幫著旱魃五哥殺妖。換取的報酬則是畫城千年積攢的靈草奇花。

    「老爹」功法凌厲。在殺妖擷元的組織中位居高位。原本打算著真要有一天和世宗對上可以從旱魃那裡得到庇護。結果沒想到意外的慘死峨眉山。七個胖子平時示人都是一蠢笨憨厚的樣子。任誰都不會他們當成有害生物。溫樂陽自然也被他們蒙了過去。

    說到這裡。彩虹老大的話鋒一轉:「約十年前。天音找我們兄弟。別問我他是怎麼找到我們的。我也不知道。」

    彩虹七個胖子身份都隱秘比。但是憑著天音之能真要著力尋找的話。想要抓住他們也的確不是什麼難事。

    天音稍微使出一些手段。就把彩虹兄弟徹底鎮服。跟著開門見山提出要世宗出力尋找「大餅破鑼和狗」。是至於它們是三樣東西三個人或者三種預兆。天音也一無所知。

    不過天音倒是給出了些線索。要想解這個謎。就要先找到最早說出這個謎的人。就是尾末那個叛出天算門的師叔,這個人會一種易容的法術即便是高深絕的修士也看不穿。

    雙方約定好。世宗幫忙找出這三件東西之後。天音幫他們殺掉五福掌門及其下排位前十的高手。最後天音傳下了破解易容法術的法子又留下了一顆隨叫隨到的木鈴鐺。這才飄然而去。

    說著。彩虹老大從|裡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顆塞滿棉花的木鈴鐺。這種傳訊法器。修真門宗裡隨處可見。算不什麼稀罕的物件。

    溫樂陽的表情悚然而驚。瞪著彩虹老大問:「那天音知道尾末師叔藏身紅葉林不?」

    彩虹老大趕忙搖頭。笑著說:「咱們一直沒聯絡過他放心好了。」

    天下茫茫想要從億萬人中找一人。而且還有易容法術的人談何容易,世宗的人一邊追查著這個天算門師叔的下落一邊留意天下所有靈氣波動。只要一有天材異寶現實的跡象。就會趕去查探。由此也種下了溫駱兩家高手被困大慈悲寺,苗妖女暗訪九頂山等種種因果。

    直到幾年之前。世宗才終於查出天算門在峨眉山隱修。彩虹兄弟這才日夜在峨眉山流連。同時千方百計的算計了大穿山甲破土。就是為了讓穿山甲遁山入地。尋找天算門。

    後面的事情溫樂陽就知道了。彩虹兄弟主業副業兩手抓。找天算門的同時也不忘殺妖擷元。在業餘時間內創造更高的經濟價值。惹上了大小兔妖。繼而引來了萇狸和溫樂陽。魏老三和痢頭同歸於盡,一群人和尾末一起陷入山腹。

    溫樂陽皺了皺眉頭。問彩虹老大:「那一字宮呢?」。他們之所以能遇到尾末。還有一個關鍵就是因為一字宮的魏老三和尾末約好在峨眉山見面。

    尾末曾經說過。一字宮也在尋找他師叔的下落。

    彩虹老大搖搖頭:「一字宮是五福正道。他們的事情和我們沒有一絲一毫的牽連。他們找尾末師叔。是為了算命還是為了三件寶貝。我不知道。」

    在峨眉山腹裡的時候。七個胖子就知道尾末根本不曉得那個師叔的下落,不過在脫困之後。還是跟定了尾末。畢竟天算門的術數算法頗有神奇之處。尾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算出他師叔的下落。大不了等尾末練好了世情小數的算法。再讓他把三件寶貝重新算一下。

    由此。七兄弟從探險模式轉入養成模式。也就一路在九頂山潛伏了下來。

    這裡。溫樂陽有些疑惑的插口問道:「那你們何必藏在九頂山。找個機會把尾末綁走豈不是更快。」

    彩虹老大苦笑著搖頭:「哪有那簡單。一跟你回山就趕上青鳥來鬧事。緊跟著那個老兔妖就來了。媽的。一直到前幾天才走。老兔妖的本事遠勝我們兄弟。就算他脫力養傷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胖子頓了一下:「尾末一到你家就開始算啊算啊。當初他說溫家村無法算通的時候。我們就起了一絲疑心。反正只要尾末沒死。再哪都一樣。你們家伙食也不錯。」

    七個胖子賴在溫家不走。就是因為尾末幾個月前溫樂陽重塑毒骨。公冶家上山煉製佞蛟的時候。溫家眾人和尾末都已經得知那個師叔藏身生老病死坊。彩虹兄弟平日裡裝傻充愣和尾末混的熟稔無比。輕而易舉就套出了真相。不過還是因為老兔妖不樂坐鎮九頂山。他們始終也無法發動。

    後來溫樂陽去了苗疆。繼而遠赴高原。彩虹兄弟不想再等。決定發動世宗突襲五福。引走大慈悲寺在九頂山上的高手,但是這下子可麻煩大了。他們幾個常年「不理朝政」。再加上四大天門本來就無比混亂。而且正面發動。需要調集所有的人手。

    溫樂陽膛目結舌。過了半晌才哈哈大笑:「你不是說。大半年。你才把人手調集整齊?」

    彩虹老大重重的哼了一聲:「下面的人都是些沒用的廢物。」

    等他們調集人手之後,溫九溫十三變成了高手,兩個人合力之下不弱於小兔妖善斷,而且溫樂陽也快回來了。彩虹兄弟叫苦不迭。又施展手段誑了兩位傻叔叔禍害了溫家村幾百部手機。直到昨天晚上。才正式發動。

    彩虹兄弟對溫家有情分。對溫樂陽有些顧忌。對萇狸充滿恐懼。所以做起事情來處處留有餘地。他們也只是想著把尾末的師叔搶走,按著常人的想法那個關係天下正氣運的定時炸彈離開了自己家。不僅不是壞事反而應吃頓麵條慶祝一下。

    任他們想破了腦袋。不知道「大餅破鑼狗」已經變成了溫家的與天下的命根子。他們如果真把尾末師叔搶走。除了被諸多高手和勢力聯手抹去之外。也沒有別的下場了。

    彩虹兄弟在法設法搶人的時候。始終抱了一個私心。這三樣東西連天音那樣的高手都勢在必得。必然驚世駭俗。如果找到之後。對於他們沒用那雙方踐約;如果發現確實是威力極大的寶貝。和不和天音交換還要另說了。所以在找到東西之前。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把線索透露給天音。也是這份私心。天音還始終不知道尾末師叔的下落。就在溫家紅葉林中。

    彩虹老大算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完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直到現在他想起來自己兄弟竟然一直在幫著柳相真魂來辦事和天下第一邪物做交易。還是會驚出一後背的冷汗。

    溫樂陽把事情想了一下。從頭到尾基本融會貫通。也跟著鬆了口氣。笑道:「總算懸崖勒馬。」

    秦錐卻在旁邊追問句:「那實力?你們七個人以往的實力。加起來可還不如你那個胖手下屠米。」

    彩虹老大呵呵笑道:「我們有祖輩下來的法寶。能遮掩真元。平時裝的笨些總是有好處。」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實際保命的東西。特別是他們都是人人喊打的世宗首領。當然不肯輕易示人。能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莫大的交情了。

    秦錐咧嘴嘿嘿一樂。也不再問了。七兄弟在九頂山幾年。一直忌憚著老兔妖不樂。本領終歸有限。

    溫樂陽現在的實力。他所瞭解的修真道上。除了有數的幾個絕頂妖仙之外。幾乎已經沒對手了。境界大致相當於郭靖在射鵰英雄傳中後期的的位。除了東邪西毒等人。像沙通天彭連虎那些武林大豪都惹不起他了。至於破土。最多也就是個梅超風。郭樂羊以後還有提升的空間。破土則頂在那了。

    可是修真道和整個小說下的不一樣。實力的強大永遠只是一個側面。真正的風波和動盪。全都來自人心。沒有一份算計。任你強若泰山。早晚也就一頭紮在地上再也不起來的時候。絕頂妖仙裹環錐子萇狸天字輩高人甚至九頭怪物。除了實力驚人之外哪一個不是計謀通天之人。

    溫樂陽開始頭疼了。星人佔領地球的可能性太大了。他們連一個菜市場都走不出去就得變成窮光蛋。

    也不知道是故意示好。還是把憋在肚子裡幾年的心思一吐而快。彩虹老大的興致倒是很高。一上車和兩傻叔叔不斷的開著玩笑。三個人表情親暱。

    裹環突然開口。問兩個傻叔叔:「就要回九頂山了。你們不害怕?」

    溫九和溫十三同時一愣:「怕什麼?」

    裹環笑道:「大家長罰你們偷東西的罪過。」

    兩個傻叔叔愕然對望再次異口同聲的說:「第一高手也得受罰?」

    天黑的時候。溫樂陽一行人終於趕回了九頂山。大伯溫吞海領著一群弟子和稽非水鏡兩個散修。親自在山下迎接,一路說說笑笑但是腳程絲毫不減。很快進了村子。直接來到嶄新的村長大屋。去拜見四位爺爺。

    大屋到了人不少。萇狸正笑吟吟的學大爺爺吸溜茶水。四爺爺也坐在旁邊。臉上還是沒有一絲表情。看到溫樂陽回來了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在皺紋縫裡面前擠出了一個笑容。

    二爺爺和三爺爺卻不在位子。他們的位置被烏鴉嶺的兩位駱老爺子佔了。苗家二娘和小蚩毛糾也在。看來大伙都在等著溫樂陽回來。

    彩虹六兄弟騷眉搭眼的擠在角落。眼見大哥也回來了。彼此對望的眼神中都有一股子幸災樂禍的勁。

    慕慕不在大屋裡。祖上的規矩。新人在訂婚之後大婚之前不許見面。慕慕一聽說溫樂陽回山了早就紅著小臉跑了。

    溫樂陽和大伙見過禮之後先把自己這趟高原之行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徙爾小鎮、崑崙派、讓炯大師、黑白島慘事狗頭雕、柳相真魂、花家、錐子、鞭炮和天水靈精一件接一件的事情。聽的人心旌搖動,萇狸的眼睛時而彎彎笑成了一月牙兒。時而圓睜滲出森冷的寒意。

    柳相的事情。顯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直到溫樂陽說完之後。大伙久久無語。還是似乎萇狸最先打破了沉寂。看著別人都在皺眉沉思細聲細氣的說:「想多也沒什麼用:先找到那個大餅破鑼狗看看是什麼吧。」她的聲音極低。好像生怕嚇著他們似的眸子裡那股亮閃閃的光芒。繞魂的柔軟。

    溫樂陽看著另外六彩虹胖子在場。正想問紅葉林的事情。裹環突然在玉刀裡咳嗽了一聲。

    萇狸不用等他說話。就笑著說:「三個月之內。我帶你找回洞府。助你返魂分身。你日後修煉若有成就。隨時找我報仇。」說完頓了一下:「靡續毀你肉身的。也算在我身上。你別找旱魃的晦氣。」

    裹環的聲音硬邦邦的。聽上去鬥志昂揚:「拉倒吧。你們不禍害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溫樂陽沒想到萇狸會這麼痛快就答應了裹環。正納悶的時候。裹環嘿嘿笑著對他說:「小子。萇狸答應幫我。全是看在我幾次救你的份上,我不說大話。以後咱們是敵是友還說不清。不過萇狸護犢心思。你別不懂。」

    萇狸仰著下頜。滿臉期待的望著溫樂陽。神態就像個剛沏了一杯糖水給大人。正等著被表揚的小姑娘。

    溫樂陽傻眼了。他琢磨著下跪不太合適。感謝的話又說不出口。最後還是訕訕的笑了。神態酷似彩虹七兄弟。

    一大屋都樂了。萇狸皺著眉頭。側頭問溫老爺子:「你說小易和慕慕。怎麼就喜歡他呢?」

    溫老爺子早就和萇狸混熟了。知道這位師祖奶奶最討厭假客套。哈哈大笑著說:「這事我們六個老頭子納悶好幾年了。」他把駱家兩位老爺子也算上了。果然。駱家二老重重點頭。

    溫樂陽趕忙把題扯開:「尾末師叔找到了沒有?」

    溫大老爺和狸師祖一起搖了搖頭。溫樂陽立刻頭望向彩虹兄弟。不知道是老幾的一個胖子剛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們不幫忙。那個紅葉林有禁制。」

    溫樂陽被逗樂了。剛想說話突然發現四爺爺的老臉紅了。

    大爺爺笑著搖手:「你去高原這段日子。家裡的大事也不少。一樣一樣的跟你說。這個佞蛟之毒。讓你大伯跟你說。」

    溫吞海哎喲一聲。苦著臉望著大爺爺:「你不敢得罪的人。我就更惹不起了。」一邊說著。一邊拿眼角偷著瞄四老爺。

    溫樂陽一頭的霧水。看看這個又看那個。全不明白怎麼回事。

    倒是駱家兩位老爺子樂不可支:「這個佞蛟奇毒。的確是被他們幾個老頭子給破了,不過破的不那麼徹底。」倆老頭和家四位家長積怨已久。現在終於找到了機會。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說。

    佞蛟奇毒。和溫樂陽身體裡的生死毒相似,現在看來毒性應該不如生死毒更加犀利。不過饒是如此。四位老爺子為了煉化它的毒血也絞盡心思了。著實花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把劇毒破解了。老兔妖離開九頂山的時候。四老爺生怕會有意外。就把紅葉林的禁制換上了佞蛟的劇毒。

    溫樂陽有些不明所以的點點頭替著四老爺撐腰:「若不是如此。他們世宗早就把人搶走了。」

    駱大爺哈哈大笑:「沒錯沒錯。不過這個禁制下去之後。他們幾個老頭子誰也解不開了。剛才還商量著等你回來。讓你再去生老病死坊。把禁制的劇毒吸乾淨。」

    溫樂陽啊了一聲。啼笑皆非的看著四老爺:「解不開?啥……啥意思?」

    四老爺冷冰冰的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佞蛟的劇毒融入了紅葉林的禁制之後。毒性發生了一絲變化,原先為了破解劇毒而煉成的方子根本就不管用了,這下子紅葉林禁制變成了隔離帶。林子裡的人是別想出來了。林子外的人也進不去。現在大伙只能隔著樹林喊話。小易這陣子都在紅葉林裡呆著。現在也被困住了。還好在紅葉林裡還有不少糧食。

    萇狸也覺得事情好笑:「佞蛟的毒我倒是不怕。不過我要強行突入的話。會連根毀掉紅葉林。你爺爺才捨不得。說要等你回來試試能不能把劇毒吸乾淨。」

    溫樂陽這才明白為啥還沒找到尾末的師叔笑著點點頭:「成。我去,試。」

    大爺爺笑呵呵的擺擺手:「不急先把家裡的事都說清楚。天亮再一起進山。」

    溫樂陽老實巴交的點著頭。趕忙把話題從紅葉林上轉開。有些納悶的問:「二爺爺和三爺爺呢?」

    他的話一出口。這次不止四老爺。連大爺爺的臉都紅了。駱家兩位老爺子更是樂不可支。二娘也忍俊不住。語音清脆的把事情說了出來。

    拓斜功法重見天日。溫樂陽用手機把師祖留在玉符裡的話都錄了下來。交回九頂山。這麼大的事情。溫苗駱三家首領自然齊聚九頂山。一起研究著如何破解。

    對於三家後人來說。他們都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在兩千年中。已經把拓斜師祖傳下的基礎功夫給練歪了。

    溫家追求毒。在錯拳築基後又煉製五毒入體。破壞了身體中的毒素平衡。

    苗疆在本命蠱中種下了威力極大的殺招。讓本命蠱沾染戾氣。無法順利度給他人。

    駱家養屍。為了讓人與屍之間養成默契。主人和屍煞幾乎寸步不離。現在烏鴉嶺弟子幾乎人人沾染了或多或少的屍氣。能控屍。卻無法操控自斷經脈的溫家弟子。

    不過這三家之中。是都能找出一人來。勉強附和拓斜師祖的功法要求。溫家的自然是溫九和溫十三兩個傻兄弟。他們只練到錯拳。因為智力所限無法煉製適合自己的方子。反而因禍得福;苗家的小蚩毛糾在玉符了繼承了拓斜師祖的一成巫力。他的本命蠱又剛剛廢掉。拓斜至純的巫力又助他重鑄了純淨的本命蠱;駱家的人則是慕慕。她因為阿蛋可愛。寧可損失威力也要用殭屍寶寶。童屍始終帶有一抹人性。再後來阿蛋變成半死之身。慕慕雖然和阿蛋朝夕相處。卻也沒染上屍性。

    本來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但是偏偏溫家四位老頭子不甘心。拓斜言明「毒巫屍同根共生。相輔齊長。毒功所成。三人齊飛」。人家兩家的弟子。一個是小大龍根。一個是直系嫡傳的入室弟子。只有自己家選出來的是兩個傻漢子。所以溫家四位大家長在商議之後。決定鋌而走險。

    最終在兩個傻叔叔之外。選擇了五個人。五行至毒各選其一:二爺爺三爺爺溫不說溫不做外加一個溫吞海。

    溫大爺是家長溫四爺是坊主。他們才沒親自上陣。

    結果不言而喻。二三兩位爺爺不說不做兄弟在自斷經脈之後。相繼被自己給毒了。幸虧老兔妖不樂一直在九頂山。而且這四位溫家高手的功力只能算一般。總算都被救了回來。溫大爺一看前面撂倒了四個。心服口服了。沒再讓溫吞海前去送死。

    那段日子。溫家村很忙亂。雞飛狗跳。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五章 煉器

    二娘的語速極快,聲音清脆,說著說著還會忍不住笑上一笑,終於揚眉吐氣的駱二老爺,更笑得把屋頂都震得簌簌發顫:「溫家五行!別說,一自斷經脈立刻就顯出修行了,煉水毒的臉發藍,煉木毒的臉發綠……」

    溫樂陽哪敢跟著他們一起笑,趕忙望向大爺爺:「那二爺爺他們的修為……」幾個溫家高手自斷經脈,雖然被老兔妖不樂救回了性命,但是一身毒功修為從此也就算是廢了,溫不說可能還無所謂,只要嘴還在就成,對於二爺爺、三爺爺這樣孤高桀驁的高手來說,功夫廢了恐怕比死還難過。

    萇狸從旁邊接下了溫樂陽的話:「不樂用真元幫他們護住五臟、驅散劇毒,等劇毒散盡之後我再幫他們重鑄經脈!」一邊說著,一邊躍躍欲試的搓手心,眸子裡都是興奮的神采,好像有機會給別人重塑經脈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溫樂陽聽到師祖奶奶要出手,本來都放下心了,一看她那副表情,又覺得這事好像有點不靠譜,和大伯充滿擔憂的對望了一眼。

    溫家四位高手以身試法,全都輸了。大爺爺也死心了,把溫九和溫十三找來,和苗、駱兩家的高手一起,按照拓斜師祖的留言,施展三術合一的秘法,前後兩次均大功告成。

    小蚩毛糾的本命蠱進入毒者的體內,護住所謂的心魂,蠱蟲本身也沾染了極強地毒力,又在屍舞的煉化之下引入陰氣,再回到苗人體內,會讓巫力暴增;同樣慕慕以控屍的法門控制半死的溫九、溫十三,在她和兩位傻叔叔以及阿蛋之間,陰力、毒力和本命蠱之間不斷的相溶、交換,慕慕也受益匪淺。

    三術合一之後,不僅兩位傻叔叔現在毒功精進。小蚩毛糾的巫蠱之力、慕慕的屍法也同時突飛猛進,就算放到修真道上,也算是出色地好手了。

    大爺爺終於開口了,充滿敬佩的歎道:「師祖爺的功法,是陽毒之力、陰屍之力、巫蠱之力三者交融,最終各得其所,其中的道理咱們鑽研不透,不過法門總算是牢牢掌握了!」

    對於溫、苗、駱三家弟子來說,明白一加一等於二就足夠了,至於為什麼等於二,知道最好,不知道也無所謂。

    三術合一之後,參與施術的弟子功力突飛猛進,以後再各自修煉,成就不可限量,仰望一下兩千年的三位師祖就知道了。

    不過其中受惠最大地還是毒門弟子。重塑經脈幾乎相當於脫胎換骨。巫門和屍門地弟子相對來說稍差了一些。

    現在溫苗駱三家雖然只培養出四個好手。其中還有倆傻子。但是弄清楚了師祖神術地法門。不難想像十幾年或者幾十年後。三家弟子人丁興旺。三三組合。到那時看看五福、再問問世宗。還有誰敢在他們面前撒野。

    溫樂陽無比舒暢地長出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大爺爺就哈哈笑著站了起來。拉著他就向外走:「還有件大好事。盤山公冶那幫子人也不光是能吃。煉器地功夫也要地!」

    溫樂陽大喜。當初佞蛟地身子一分兩份。血肉內臟交給溫家去煉毒。皮骨則由盤山公冶家來煉器。聽大爺爺地意思。公冶老爺子這邊也應該成果頗豐。

    一大屋子人都跟著溫老太爺來到了村後。村後地空地上。一隻足有四五層樓地銅爐巍峨聳立。古銅色地爐壁上密密麻麻刻滿了古樸地符篆。爐口處映出一層紅彤彤地火光。爐子下面圍了幾十隻帳篷大小地風箱。另外還有一條清冽地水渠盤繞在火爐四周、透著異香地不知名木材碼得像小山一樣……

    尾末也在劍爐附近。不過根本無視周圍地一切。就老實巴交地守著一小塊石板寫寫畫畫。連溫樂陽來了他都不知道。

    公冶老頭正低頭琢磨著什麼,看到一大群人走過來,臉色裡滿是不耐煩,不過在看到溫樂陽之後,神色霍然大喜,那份子高興就好像一個剛考了一百分,正舉著試卷進門的小學生。老頭大笑著一把拉過來溫樂陽:「就差你了!」隨即對著自家地弟子大吼:「小子們,把爐火給我挑起來!」

    溫樂陽被公冶的樣子嚇了一跳,原先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現在變得形容枯槁,臉色灰敗難看,目光渾濁黯淡,好像剛剛生過了一場大病。

    公冶家的百餘名大漢本散坐在一旁,聽到家長的號令之後齊聲喝應,各自撇掉上衣,露出古銅色的上身,肩臂胸腹間岩石般的肌肉隨著呼呼的扯風聲,堅硬而有力的滾動著。

    不過喘口氣的功夫,巨大的火爐內霍然竄起數丈高的巨大火苗,好像一條貪婪的巨蛇,正搖頭擺尾扶搖直上,想要去嘗一嘗剛剛掛在天角處的月亮。

    其餘的公冶弟子也忙碌起來,不停的把那種不知名的木料遞進爐膛,溫樂陽的耳力卓絕,隱隱的聽到那些香噴噴的木頭一進巨爐,就會發出一陣歡快的輕笑,那聲音合在呼呼風響、霍霍火灼中,讓溫樂陽覺得頭皮發炸。

    一陣陣催人的熱浪轟轟蔓延,顫抖的空氣緩緩游弋,不知何時悄然匯聚成一條彷彿透明又帶著幾分氤氳的莽帶,層層纏繞在巨大的銅爐上,火光愈發的熾烈,由紅而黃,最終變成了璀璨的銀白,古銅色的爐身卻變得通紅,彷彿隨時都會化作一腔銅汁噴濺肆意,無數古拙的符文痛苦的掙扎著,直到遽然,從爐壁中發出了『當』的一聲巨響!

    所有在拉扯風響的壯漢都不約而同的從嘴角被震出了一抹鮮血!

    公冶老頭的腰板挺直,神態間的頹一掃而空,隨著爐膛裡地那聲巨響吐氣開聲的斷喝:「刃歸!」

    壯漢們聞言就像得到了天神的旨意,眼神癡迷而執著,抽動風箱的動作從協調有力變成瘋魔癲狂!

    溫樂陽以前連打鐵的都沒見過,哪遇到過這種不要命的陣勢,整個人都站在爐子跟前目瞪口呆。倒是胸口的我服了,呼呼怪叫著,全身都興奮地繃緊了。

    爐膛中又是一聲巨響!不若剛才那聲大響錚戾,卻遠比其厚重,拉風箱的漢子們哇的一口鮮血,狠狠潑濺在胸口手臂。

    公冶老頭再次仰天大吼:「鑄魂!」人人神色猙獰而恐怖,爐子彷彿已經變成一隻魔鬼,而公冶弟子卻像趨之若騖,至死不悔!

    直到第三聲巨響鏗鏘,公冶老頭的聲音也陡然利起來,聲嘶力竭的吼了一聲:「得魂!」一邊說著,一邊對溫樂陽打了個『給我上』手勢。溫樂陽眨巴著眼睛,傻了,小聲問了句:「上哪?」話音未落,遽然身後一股無可抗拒地巨力,把他一把拋向了爐子,萇狸師祖咯咯笑著:「去爐子裡撈好東西!什麼也不懂的小子!」

    雖然明知道萇狸不會害自己,溫樂陽還是被嚇得魂飛魄散,聽說過鑄劍師父以身養劍縱身劍爐的,沒聽說扔圍觀群眾地……

    妖嬈熾烈的火蛇正奮力搖擺,彷彿要努力掙脫爐膛飛天而去,而就在溫樂陽被扔過來的剎那裡,烈焰轟然炸碎成萬盞銀弧,隨著一聲分不清是慘嗥還是歡呼嘯叫,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溫樂陽覺得自己的靈識、目力、聽力在一瞬間都被燒熔天地地高溫焚了個一乾二淨,渾身上下都蓄滿了生死毒之力,卻偏偏無法掙扎扭動一下身體,一頭扎進了爐膛裡,旋即,沉甸甸的溫暖一下子把他徹底包裹了起來。

    刺眼的光芒陡然一斂,剛剛彷彿變成日出之地的溫家村,瞬間恢復了寧靜與黑暗。

    每個人都有些口乾舌燥,耳朵裡只能聽到自己蓬蓬的心跳聲,溫九和溫十三表情悲壯,使勁提著鼻子嗅著,還好始終沒聞到烤肉香氣,否則也不知道他們倆會失聲大哭還是跑到廚房去拿孜然和辣椒……

    爐子裡煉的是佞蛟地皮和骨,佞蛟皮製甲、佞蛟骨煉刃。

    因為溫樂陽沒有元神之力,一般來說無法像修士那樣煉製自己的法寶,不過佞蛟不是凡物,公冶家地煉器之術更是神技,公冶老頭子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寶與主人的同心之法。在爐子裡,蛟骨地精髓『蛟刺』已經被溫樂陽養好,會在爐火中護主不讓溫樂陽被燒傷。同時溫樂陽毒功流轉,與蛟骨、蛟鱗皮共同淬煉,扛過最終一道煉神的真鑒之火,即可大功告成。

    大爺爺早就聽公冶老爺子說過這個過程,心裡還是有些不安,駱大爺卻笑聲對著他兄弟說:「公冶老頭子,是不是看西遊記學來地這招?」

    公冶老頭子笑嘻嘻的搖搖頭:「人器合煉的法術以前就有,只要火候掌握好了就成。」

    拉風箱的壯漢個個神情萎頓,現在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帶著幾分緊張的盯著家主。

    一向自信的公冶老頭子現在居然也有些目光閃爍,有些遲疑的看了狸一眼,萇狸用力的點點頭,秀美的下頜在月光裡劃起一抹勾人心魄,笑著說:「我來護法,小子堅持不住我自會救他,你放心施為!」

    公冶老頭子這才篤定的點頭,轉身對著所有弟子大吼了一聲:「追魂!」

    轟然悶響,爐火再度奔放妖嬈,百多個公冶家的漢子嗷嗷怪叫著,拼出了骨髓裡最後的一絲力氣,玩命的拉扯著風箱!

    不過幾十秒的功夫,對於溫老爺子來說卻彷彿比一輩子還要漫長,終於一聲悶雷,嘎啦啦的炸響滾滾的烈火中,一條狠戾的裂隙猛地出現在爐膛上,準確的勾勒出了炸響的脈絡,公冶老頭子看到爐膛炸裂,不僅沒有驚駭,反而撕心裂肺般的歡呼了一聲,所有的公冶弟子就像被開水澆了的猴子,吱吱怪叫著一哄而散!

    一揮手,蓬勃的妖力凝成無形而有致的風牆,把所有人都擋在身後,術成的同時奔放地爆裂聲,一層層從爐膛裡傳來,最終刺眼的火泉噴湧四濺,溫樂陽一腳踹碎了厚厚的爐膛,臉色蒼白的跳了出來……

    四周裡烈火熊熊,溫樂陽搖搖欲墜。

    大爺爺大喜過望,一伸手從旁邊的駱家二爺身上扯下了長袍扔給溫樂陽:「把衣服穿上!」

    只剩下半條命的公冶老爺子尖聲叫道:「不許穿!」說著,像隻老猴似的跳到溫樂陽跟前,雙眼爍爍放光,圍著溫樂陽不停地打量。

    溫樂陽幾次想穿衣服都被他給扯下來了,最後好歹把袍子變成了裙子,圍在腰間。

    所有人都圍攏了上來,看看溫樂陽,又看看已經崩碎的爐子和無數火堆,大伯溫吞海終於再也忍不住了,鏗鏘有力的問了句:「法寶呢?」溫樂陽手裡什麼也沒有,身上也精赤條條,倒是盤繞在他胸口的我服了,經過烈火的淬煉之後,變得更加殷紅盎然,顏色艷麗的有些催魂奪魄。

    公冶老爺子猛地一把抱住了溫樂陽,嘴裡發出啊啊地聲音,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就像個瘋子似的,鼻涕眼淚流的滿臉都是。

    溫樂陽是他這輩子,最得意之作!

    溫樂陽現在也驚魂稍定,好不容易才在幾位爺爺地幫助下,把公冶老頭子從自己身上弄下去,有些不知所措的對其他人解釋:「佞蛟皮是一副甲,佞蛟骨變成了一把刀子…都、都被煉到我身體裡去了……」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眼神裡,一層黑白斑駁的薄甲霍然罩住了他地全身,只露出了頭臉,一群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笑出了聲,隨即所有人都跟著哈哈大笑。溫樂陽顯出皮甲之後的樣子,很像一個沒戴頭盔的潛水員。

    溫樂陽也知道自己形象不怎麼樣,抓撓著頭髮也樂了,萇狸抿著嘴,伸出了一個手指,輕輕在他胸口一按,看上去軟綿綿的一點,溫樂陽只覺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的巨力洶湧奔來,生死毒奔湧間忍不住退了一步,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師祖奶奶。

    萇狸的眼角眉梢,都掛起了層層地喜色:「小子,剛才我那一下,差不多就是破土的盡力一擊。」

    溫樂陽啊了一聲,一下子被巨大地幸福給擊暈了……他現在的實力和破土在伯仲之間,可是剛才萇狸那一下,相當於在他毫無防備中對著胸口要害猛擊,溫樂陽自忖如果沒有皮甲護身,這一下就得骨斷筋折噴血重傷。

    溫樂陽過了十幾秒鐘,才恢復了清醒,喜笑顏開地央求師祖:「加力再試!」

    萇狸用看笨蛋眼神掃了他一眼,苦笑著搖頭:「什麼時候能變得聰明些,剛才的全力一擊中,現在皮甲能幫你承下七八成的力道,極限也是如此了,打你的力量無論多大,皮甲替你擋下的力量總歸不會變。」

    溫樂陽這才恍然大悟,皮甲就是皮甲,能擔下的力量是個恆定值,一直不敢說話的彩虹老大這時候帶著無比的羨慕歎道:「那差一些的修士神通,打在他身上,豈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萇狸現在心情大好,對著他們稍有的和顏悅色,笑著點頭:「這是自然,連撓癢癢都算不上!」說著,頓了一下又問溫樂陽:「穿著這個難受不?能不能脫下來?」

    「根本什麼感覺都沒有」溫樂陽美滋滋的笑著,跟著身體像游魚似的一扭一鑽,皮甲就像一層薄薄的蛇蛻,癱軟在地上,看不出有絲毫的特殊,等著幾乎所有人都又拉又拽的傳看一圈之後,溫樂陽才又鑽回皮甲,身子一轉,皮甲又隱入了他的身體。佞蛟皮甲隱、現、脫掉都自如無比。

    萇狸笑著揮了揮手,打斷了溫樂陽的幸福:「再試試蛟刺!」

    溫樂陽答應了一聲,手腕一翻不知道從哪就亮出一柄誰也不曾見過的凶刃!

    刀身狹長,比著當初秦錐的唐刀一般的長短,鋒刃與刀身都蕩漾著一股讓人不願久視的詭異曲線,就像一把緬刀正在震顫的時候被突然定型,輕輕揮動裡沒有利刃的破空聲,反而湧起一陣毒蛇吐信的嘶鳴。

    包括萇狸在內在場的所有人,在凶刃出現的瞬間,都覺得毛孔發緊,心裡只有一個感覺:那把刀子,是一條蛇!

    溫吞海很有些意外這把凶器地形狀,瞇著眼睛問公冶老頭子:「蛟刺不是一根刺嗎?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公冶老頭子滿臉驕傲:「刺是骨形,現在煉器得魂,化作器形,就是這個樣子了!」在蛟刺成形之前,就連公冶老頭也不知道煉出來到底會是個什麼樣子,不過現在蛟刺的外形,倒是名副其實的蛇形。

    萇狸呵呵笑著催促溫樂陽:「衝著我來吧!」

    溫樂陽痛快的答應了一聲,身子一晃退出一箭之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體內生死毒一俟流轉,手上的凶刃立刻應和著振起一層微顫,空氣中嘶嘶的吐心聲瞬間大作!

    在得到萇狸地示意之後,溫樂陽手中的蛇刃凌空揮蕩,漫天吐信的惡響突然消失無形,而在場的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驚駭到極點的怪叫!

    數百塊森森白骨破空而出,在溫樂陽的蛇刃揮舞下,撲射而出,這時候大伙才恍然看清,那一大團糾結在一起地白骨赫然是一條粗大的骨蛇,佞蛟骨蛇!

    在陰狠的咆哮中,骨蛇如電激射萇狸!

    萇狸雙手抱胸笑意盈盈,並沒有稍動,佞蛟骨蛇在陰風裡圍著她團團打轉,卻怎麼也衝不破那道無形地壁壘,就在這時候,溫樂陽也輕笑了一聲,身體猛的消失無形。

    直到此刻萇狸才臉色微變,揚起一隻手飛快的在身前彈出,噹噹噹噹,連串脆響不停,在場之人也只有秦錐才能勉強看出來,溫樂陽正快如鬼魅,迴盪著蛟刺與佞蛟骨蛇一起狂攻萇狸,但是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突破萇狸那一隻白皙纖細的小手。

    萇狸每一指,都穩穩地彈在蛟刺的七寸處,終於,在接連不知道多少聲的脆響中,溫樂陽哇哇怪叫著一個跟頭栽在了地上,半空中仿若銀龍的蛇骨也隨之消失。

    溫樂陽翻身跳起來,眼巴巴的看著萇狸,等著她的評語。

    萇狸地眼睛亮晶晶的,儘是快樂地光芒,對著溫樂陽無比肯定的點頭:「蛟刺是佞蛟身骨之魂,所以蛟刺揮動之間,會喚來骨蛇突襲助陣。」說著,頓了一下,慢慢地數到:「佞蛟蛇骨,抵得上破土的狂攻,再加上你和蛟刺,三個破土了!」

    話音剛落,咕咚咕咚兩聲同時響起,溫樂陽和秦錐都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不過溫樂陽是滿臉地狂喜,而秦錐卻是一頭的煩惱……

    萇狸一把拎起溫樂陽,神態間少有的正色,一指在旁邊已經激動的快要昏過去的公冶老頭子,對他說:「跪拜,行禮,盤山公冶一脈,是你溫樂陽的大恩人!」

    溫樂陽二話不說,走到公冶老頭子跟前,認認真真的跪拜行禮。

    公冶老頭子卻像個小朋友似的,猛地一把抱住了溫樂陽,嚎啕大哭,沒哭幾聲兩眼一翻,硬生生的把自己給憋得昏厥過去了。

    萇狸也嚇了一跳,趕忙跳過去把一絲真元度進了老頭子的身體,這才對著大伙搖搖頭:「不用救,他心火激盪,讓他昏睡一會才好。」隨即又轉向溫樂陽:「佞蛟身屬混沌,毒性也和你相似,這才能在公冶家的煉魂之火裡,和你融為一體!這兩件寶貝,對於你來說已經不是單純的兵器甲冑,而是變成你身體的一部分。

    說著頓了一下,看溫樂陽明白了,萇狸才繼續說:「不僅如此,這兩件寶貝養在你身體裡,時時刻刻被你的生死毒浸潤,你若功力精進,它們的威力也隨而更強,從今起,這一刃一甲,就是跟著你一輩子的寶貝!」

    溫樂陽張大了嘴巴,喉嚨裡卡卡的鈍響,過了半晌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還有些不敢置信的重複著她的話:「我的功力精進,蛟刺和蛟甲也隨著一起精進?」

    萇狸篤定的點點頭,聲音清脆的讓人心神蕩漾:「不錯!」

    這時候,公冶老頭子才醒了過來,張開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在看到溫樂陽的時候,終於又想起了先前的事情,哇的一聲又大哭起來……

    煉器入魂,神隨意轉,人器合一,神通齊長,佞蛟的屬性和溫樂陽的生死毒是天作之合,世間絕配,這才成全了公冶老頭子完成煉器之術上這一場絕唱。以後就算世間還能再出幾個溫樂陽,又到哪裡去找一隻佞蛟來!

    老頭子一輩子,能煉成一次這樣的寶貝,就算馬上死掉也心滿意足了。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六章 劍膽

    溫樂陽一下子得到兩件寶貝,實力憑空翻了兩倍,除外,溫家兩個老頭子外加大伯都笑得闔不攏嘴巴,溫大老爺極為罕見的親自跑去道謝,一邊還裝模作樣的假大方:「當初實在應該多分些蛟皮給你們……」

    不料公冶老頭子卻搖搖頭:「那塊子蛟皮我沒要,一起給溫樂陽煉甲了,我怕把皮子分裂了會壞了寶貝的威力。」

    當初兩家有言在先,皮骨交給公冶家煉器,事成之後公冶家分走一塊蛟皮作為報酬,誰也沒想到公冶老頭子為了追求寶貝的威力,連自己的那份酬勞都放棄了,在盤山弟子的眼裡,煉器才是真正的道,為求完美,捨了那一小塊皮子根本就不算啥事。

    溫家上下滿心眼都是感動,只有溫大爺爺頗為躊躇,生怕公冶老爺子再找他們要別的酬勞,偷偷的打定主意,要是公冶家再要什麼其他的東西,他就死不認賬一口咬定對方主動放棄的……

    果然,公冶老爺子在休息了一會之後,對著溫家的人說:「酬勞不酬勞的不用放在心上,你們要是真想謝謝孩子們拼出的這身力氣…」說著,指了一下自己家那些萎頓不堪的弟子:「就把另一件寶物請出來,讓老頭子瞻仰一番。」

    此言一出,所有溫家弟子都一頭霧水,不明白公冶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溫大爺爺馬上想到了自己地『藏寶床』,眼珠亂轉目光閃爍,試探著問:「什麼寶貝?我家也沒啥值錢的東西……」

    公冶老頭子早知道他是個財迷,恨恨的說:「我又不貪圖你們家的寶貝,不過是想看看那件神奇之物,參悟一下煉製地法門。」

    溫大老爺皺著稀疏的眉毛,試探著問了一聲:「只是看看?」待公冶氣哼哼的點頭之後,才猛地一跺腳,拉起他一起回了自己的大屋,這次只讓四爺爺、大伯、溫樂陽和萇狸寥寥幾個人跟進來,其他的一律被擋在了門外。

    大大小小的盒子,被溫大爺一個一個從床底下掏出來,既有兩千年裡溫家積攢下地最值錢的奇珍,也有上次一字宮下屬送來的異寶,一時間整個屋子裡珠光寶氣,照地所有人臉膛發亮,萇狸歡呼了一聲,拿起這個看看,又舉起那個摸摸,就像掉進了糖果堆的小姑娘,打從心眼裡綻放起無盡的喜悅。

    溫大老爺地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心裡後悔不跌。實在不該把自己地老存箱當著萇狸師祖地面拿出來。而四爺爺卻突然咦了一聲。伸手從一個盒子裡掂起一塊僻毒紫玉。斜忒著大爺爺:「我丟了四十年。原來被你撿到了?」

    大爺爺臉色突變。搓著手心訕訕地笑道:「剛…剛撿地。昨兒個……」

    四爺爺哼了一聲。直接把那塊紫玉揣進了懷裡。隨即又把目光飄到一隻不知死了多少年卻依舊身體光亮飽滿地小黑蛇上:「這個記得小時候。是三哥愛不釋手地……」

    大爺爺趕忙把那只盒子扣上了。使勁地搖頭:「不是不是。兩回事!不是老三那個!」再望向公冶老頭地目光裡。幾乎噴火了。

    而公冶老頭卻皺著眉頭。看看過了所有地寶貝之後。儼然不悅地說:「我說了只是看看!你又何必這麼小氣。看一眼。掉不下你身上一塊財迷肉!」

    大爺爺啊了一聲。論法寶仙劍。床底下藏著當初一字宮下各個門派送來地賀禮。其中不乏上品;論古玩價值。能被大爺爺藏起來地。樣樣價值連城。可是這些東西。沒有一件被公冶老頭子看得上眼。顯然他所說寶貝。根本就不是這些東西。

    公冶老頭子還以為溫大老爺故意隱藏,也不在廢話,鄙夷的用眼角夾他。

    大爺爺不僅沒生氣,老臉上反而升起了一層興奮的光芒,拉著公冶老頭子低聲問:「你是說…咱們溫家村裡,還有好寶貝?」

    公冶狐疑的看著他,大爺爺眉花眼笑,語氣間慷慨大方:「快說說,咋回事,你要幫我找出這件東西,我借你看個夠!」

    公冶家的煉器之術,不是鐵匠打鐵,而是貨真價實的法術,每次開爐之前,都要先祭天,再祭寶。祭天自不必說,祭寶卻是個關鍵之極的步驟,煉器之人要通過自己的法門,想法設法與寶物達成一種類似於共鳴的默契。

    寶物沒有靈智,卻都蘊含些靈氣,煉器之人要在祭寶的過程裡,摸清寶貝的靈性屬行,這才能開爐煉器。公冶老頭子這次在溫家裡也不例外,但是在祭寶的時候,除了得到佞蛟的回應之外,還捕捉到了另一絲已經成形的寶物靈氣,他還以為是溫家村裡另存著什麼至寶,也就沒多想。

    這種能在祭寶中散出靈元的東西,絕不是凡品,所以公冶老頭子才提出來想要看看這件東西。按照公冶的想法,這件東西肯定是屬於前輩劍仙威力極大的法寶,他不是貪圖法寶的效力,而是像看出這件寶貝煉製的法門。

    溫大爺皺著眉頭琢磨了半天,也實在想不起家裡到底還有什麼寶貝,四老爺懶得動腦子,翻著毒蛇似的眼睛問公冶:「那你找得出來不?」

    公冶搖搖頭,大爺爺又追問了一句:「那要是這件東西擺在你面前呢?」

    公冶老頭這次點點頭,傲然道:「不管什麼法寶,只要我一打眼,我就能通過淬煉的痕跡看出火候,繼而看出到底是千錘百煉的寶貝,還是土窯柴火燒製的廢品!」說著,隨手從盒子裡取出了一支殺意凜然的古劍:「這個,成色不錯,不過只能算是老物件,談不上什麼上品。」

    溫樂陽還記得這把古劍,當初一字宮下屬地小門派『道喜』的時候送來的,劍名喚作『斬夜』,據送禮的人說,這把劍是三千年前一位劍仙地法寶,雖然不知真假,但是劍身凜然氣勢淬礪總是不會錯的,想不到在公冶眼裡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

    大爺爺琢磨了一會,對著溫吞海說:「你去,孩子們把自己藏著的寶貝,甭管有用沒用的,都給我找出來!只要是吃不準的東西,不管是筷子還是尿壺,都給我弄到大屋裡來,請公冶老神仙過目!」

    大伯哭笑不得的回答:「興許不是咱家地東西呢,沒準是駱家、苗家或者稽非水鏡他們身上的東西……」

    大爺爺想也不想,不耐煩的揮手道:「趕快去辦,等確定了東西不在咱家,咱在打別人地主意!」說著,老頭笑嘻嘻的望向萇狸。

    萇狸笑得好像小狐狸,壓低了聲音對大爺爺神神秘秘的說:「要是駱家、苗家的話,我不管,要是在什麼彩虹兄弟、稽非水鏡身上,我一定幫你弄來!」

    大爺爺實在愛煞了師祖奶奶這份護犢子地性情。

    緊跟著,村子裡亂成了一團,各家各戶翻箱倒櫃,不停的把一個又一個裝滿雜物的大箱子,在外來客人不解的目光中往村長大屋裡送……

    四老爺都快睡著了,大爺爺的表情也越來越無聊,公冶老頭子到後來都懶得翻騰了,只拿眼角一掃,哼一聲:「拿走!」

    ……

    足足忙活了兩個時辰,隨著最後一個溫不草莫名其妙的抱著大紙箱子離開,所有人都出了一口濁氣,溫吞海苦笑著聳聳肩膀剛要說話,大爺爺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瞪向他:「兔崽子,你家地寶貝呢,怎麼不拿來!」

    溫吞海哎喲一聲,嘿嘿笑道:「忘了忘了……」一溜煙的跑回了自己家。

    大伯是當過縣長地,他的東西比誰家都多,而且其中不乏精品,滿滿當當地幾個大紙盒子裡,一陣陣珠光寶氣氤氳流轉,雖然比起大爺爺的藏寶床差得遠,但是也足夠溫樂陽看上半天了。

    大爺爺喜上眉梢,一會拎起間寶貝看看,一會又笑瞇瞇地瞄瞄溫吞海,只把大伯看得頭皮發麻。

    溫吞海的東西多,正一件一件的從箱子裡往大屋地面上倒騰,我服了突然發出了一陣忽忽的歡呼,從溫樂陽懷裡跳出來,一溜煙的鑽進了一口紙箱,任憑溫樂陽怎麼叫都不肯出來。

    溫樂陽也不知道它發現了什麼,擼起袖子就往箱子裡去掏,急得大伯和大爺爺一起叱喝:「小心瓷器!」

    等溫樂陽的胳膊縮回來之後,手中多了一柄蜻蜓似的紅色小劍,劍柄上刻著兩個小小篆字:火尾。

    我服了正把身體撲在火尾的劍身上,來回來去的打滾,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怪叫。溫樂陽看著這把劍有些眼熟,正努力回想著,大伯溫吞海笑著從旁邊提醒他:「你剛從紅葉林裡回來那年,四位爹爹帶人去了峨眉山斬雁峰,一群鼎陽宮老道上山搗亂……」

    溫樂陽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來,那次鼎陽宮帶隊的大師兄玉靈子,就是這把蜻蜓小劍火尾的主人,當時溫樂陽在重傷玉靈子之後,我服了曾經撲倒這把小劍去吸吮火行之力,這麼算起來,我服了和火尾也算是老相好了。

    「這把劍傷了我,我就把它收了起來,也算是個紀念……」大伯呵呵笑著,話還沒說完,在旁邊目光仄仄的公冶老頭倏然跳了起來,也不管我服了,伸出手一把抓起了飛劍,舉到眼前仔細端詳。

    要不是溫樂陽及時叱喝,我服了一定扎他滿臉窟窿。

    這下就算在蠢笨的人,也知道公冶發現寶了,屋子裡幾個人誰都不敢出聲,仔細的屏住呼吸,生怕打擾了公冶,直到半晌之後,老頭子才聲音乾澀的開口:「這把劍…什麼…什麼來歷?」

    溫樂陽剛忙把當初鼎陽宮玉靈子的事情說出來,公冶老頭子越聽臉色越稀奇,不停的搖著頭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這時候溫大老爺突然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溫樂陽的話:「不對!這把劍在玉靈子之前,還有來歷,善斷神僧曾經給咱們說過!」

    當年鼎陽宮玉靈子曾經在無意中救過天算門尾末地師叔,那個神算子老頭為報救命之恩,指點玉靈子去長白山一座火山中找到了這把火行的好劍。

    溫樂陽吸溜了一口涼氣,在恍惚中想明白,尾末那個師叔算盡天機,在他口中的好劍,恐怕不是一般的好。

    萇狸見獵心喜,一點不客氣地從公冶老頭子手裡把火尾奪下來,仔細的端詳著,過了半晌才撇了撇嘴巴,似乎有些委屈的說:「什麼也瞧不出來。」說著伸出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捏住劍尖,看樣子竟然是要把小劍撅開看看。

    公冶和大爺爺兩個老頭子幾乎同時跳起來,怪叫著:「不行!」

    萇狸被嚇了一跳,趕忙把小劍扔到地上,雙手背後,俏皮的伸了伸舌頭。

    大爺爺的表情無比痛苦,忙不迭地把火尾撿起來,好像萇狸扔地上的不是小劍,而是他的肺似地。

    大伯苦笑著搖搖頭:「這把劍傷我的時候火辣辣的疼,可是…也不見得有什麼大威力。」

    公冶老頭子哼了一聲,居然問了他一句:「你知道槍不,手槍、機關鎗的那種槍。」

    大伯和溫樂陽一起點點頭,不明白他地意思。公冶老頭子繼續說:「槍,一摟火,打死人,可是你要把手槍扔出去砸人,一點屁用也沒有。」

    公冶說完,看其他人都是滿臉的納悶,長長的歎了口氣,從大爺爺手裡接過火尾,手指在劍身上小心翼翼的摸索著,聲音裡帶著幾分哭腔的顫抖:「你們…你們知道不,這把劍,根本沒有一絲鑄造、或者淬煉的痕跡啊!小劍通體,除了兩個篆字之外,根本沒有人工雕琢過。」

    溫吞海翻著眼皮,有些不可置信地笑道:「這把劍不是水火淬煉、銅精鐵遂鑄造的?難道是自己長地不成?」

    公冶老頭子一激動就想哭,嘴巴撇的老大用力地搖頭,這時候玉刀裡的裹環低低地說了句:「莫不是……」

    「劍膽?!」裹環說著一半,萇狸也突然想起了什麼,和他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

    溫樂陽從旁邊乾巴巴的笑了,想問又怕惹得老頭子老妖精發怒。

    裹環重重的歎了口氣,似乎想到了其他的事情,一連說了幾聲『怪不得』,這才給溫樂陽解釋:「劍膽,與煉器無關,而是是遠古的修行之術,高深的修士在煉出分身之後,並不以分身化作人形,而是將分身養在自己的飛劍裡,久而久之分身也化作劍形,飛劍得了魂,而分身得了形,不僅與主人心意相通威力倍增,也可自行暴起傷敵。這種養在劍身中的分身,就叫劍膽!不是淬煉出來的,而是修士一天一天修行來的!」

    萇狸接過話頭,從旁邊補充道:「把分身練成人形,可助本尊御劍、修煉;將分身煉成劍膽,相當於給了法寶一套魂魄,把自己的飛劍變成了自己的分身!這樣做的話,分身不能助本尊修行、辦事,但是卻能把他的飛劍煉的威力更大,更好的助本尊殺敵。」

    這次溫樂陽很快就明白了,把分身練成人形或者劍膽,其間真正的區別也僅就在於:前者重生,讓分身以人形相助自己,可以做許多事情,但是對敵時威力稍差;後者重器,讓分身融入自己的法寶以提高神通,殺敵更加順手。

    看溫樂陽弄明白了這一重關鍵,這才點點頭繼續往下說:「本尊若死,無論是人形分身還是劍膽,都會身遭重創,不過人形分身可以運化功法自行療傷,但是劍膽卻不行,劍尊一死,劍膽就會被自己封印,同時從飛劍中剝離出來。如果能破解掉封印、化解劍膽中的魂力,就等若擁有了修士生前使用過的那把飛劍!而且這柄飛劍的威力與化解魂力之人無關……」說著萇狸皺起了眉頭,重新措辭:「就這麼說吧,把劍膽化解了,就等於隨時可以請那位修士的魂魄出來指揮他生前的飛劍!就算是個普通人化解了劍膽,那他也能使用那把威力極大的飛劍。」

    裹環生怕溫樂陽不暈,跟辯論賽似的,一等萇狸說完就立刻發言:「能練成劍膽地修士,他的飛劍那還了得,至少不會比老子的陰錯陽差弱。就是我肉身未毀之時,還別說遇到劍膽的本尊,就是真遇到那種後來煉化了劍膽地人,我也繞著走不招惹。」

    劍尊已死,飛劍猶存,劍膽自我封印,與飛劍剝離,能破除劍膽封印化解魂力之人,便是那把飛劍的主人了。

    劍膽雖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但是也未必人人都能使用,自我封印當然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的。煉化劍膽魂力,得神劍;煉化不了的話,劍膽也什麼太大的用處,最多也就算是把品質不錯地飛劍,當初玉靈子不識貨,把火尾煉成自己的飛劍,也還是個三流修士。

    大爺爺的眼珠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長滿了血絲,把『火尾』死乞白賴地從公冶老頭手裡搶回來。

    我服了趴在火尾上急得呼呼直叫,它身板太小,只能把全身都撲在劍身上,沒法子參與搶奪,摔打著尾巴急得不行,大爺爺咳嗽一聲,瀟灑的一彈,把我服了給彈飛了。

    我服了是通靈的蟲子,身體委屈的團成一團,也不去蟄財迷老頭,在半空中翻了一串跟頭,落入了溫樂陽地手心裡,哀哀的用腦袋蹭著主人的手,溫樂陽苦笑著伸出手指撫弄了幾下它肥嘟嘟的身體:「這仇咱可報不了……」

    這支劍膽,不知已經在世上飄零了多少年,早就洗去了銳氣,即便是萇狸這樣見多識廣的妖仙也認不出它的真面目,也只有公冶老頭子這樣煉器大家,才能通過它身上沒有一絲經水火淬煉的痕跡,來判斷出它地真身。

    大爺爺把火尾抱在懷裡,眉花眼笑的問其他人:「怎麼破解封印,劍膽裡地魂力又怎麼煉化?」

    萇狸和公冶對望了一眼,都搖了搖頭,煉化劍膽這四個字,大伙也只是聽說,具體怎麼做誰也不知道。

    而裹環卻在玉刀裡霍然發出一陣大笑,似乎早就在等著大爺爺這麼問:「溫老大,煉化這支劍膽你就別想了,它早就有主了!而且,我還知道,劍膽之上的那把神劍在哪裡!」

    溫樂陽隨口追問了句:「在哪裡?」

    不料裹環很意外地嘿了一聲,啐罵了句:「幾千年才能遇到這麼一個笨蛋!」跟著頓了片刻,莫名其妙的問了句:「你說是不是?」

    大伙正納悶的時候,玉刀裡又響起了一個和煦而溫暖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說:「純良之人,頂天立地,不是笨,不是笨,不是笨啊。」

    萇狸咯咯一笑,第一個反應了過來,脆生生歡呼著:「三味老道醒來了!」

    三味老道也呵呵笑了:「醒了,醒了!這一場大夢足足千年,現在醒了。」

    大爺爺在旁邊急得直跺腳,不明白怎麼說著說著,從火尾跑到睡覺上去了,裹環笑的錚錚響,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三味先等會,我先點醒那個傻小子!」說著,頓了一下,才繼續鏗鏘有力的開口:「小子,劍膽聯繫著的那把神劍,最先在祁連山,後來跑去上海,現如今就在格拉丹東的雪頂……」

    溫樂陽怪叫了一聲,整個人都跳起來:「流金火鈴?!」

    裹環的語氣不容置疑:「不錯,否則天下間哪還有這樣一把火行淬礪、威力磅礡、又肯三番兩次救你小命的神劍!」

    當初大穿山甲破土也曾經對溫樂陽說過,那把『流金火鈴』根本無法為人所用,最多也只能拿來嚇唬人,劍中也找不到以前主人留下的元神。

    溫樂陽的心怦怦直跳,腦子裡都變成了一片空白,結結巴巴的問:「你是說…我是這支劍膽的主人?」

    「放屁!」裹環立刻大罵了回去:「用你的窩頭腦子想想,每次是誰把巨劍喚來的,又是誰和巨劍一唱一和依依不捨的?」

    溫樂陽長大了嘴巴,托起手心上的我服了。

    我服了伸縮著身體試探了兩下,猛地一躍,跳進了溫樂陽的嘴巴裡,得意的忽忽怪叫著轉了幾圈。

    萇狸的目光如水波流轉,望向大伯:「當初溫樂陽擊下火尾,是怎樣的情形?」

    溫吞海不敢遲疑,一邊仔細回想,一邊念叨著:「溫樂陽用錯拳擊打火尾……」說著伸出右手,五指飛快的掄動著比劃了一下:「火尾就變成了醉劍,跟著溫樂陽把玉靈子打成了重傷,火尾哀鳴落地,蟲子就撲上去了,再後來我就把飛劍收起來,最後又……」

    萇狸咳了一聲,俏皮的翻了大伯一個白眼:「後面的事就不用說了。」跟著歪起腦袋,上下打量著正手忙腳亂從嘴巴裡往外掏蟲子的溫樂陽,最終歎了一聲:「這是什麼運氣!」說完之後過了片刻,又意猶未盡、驚世駭俗的補充了一句:***!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七章 天黑

    雖然不能說是徹底明白了,但是萇狸已經印證著當年玉靈子的情形,大概猜到了流金火鈴能被應我服了召喚而來的原因。

    萇狸的眼睛亮得幾乎讓所有人都陷入其中無法自拔,開心的笑道:「他的錯拳,能破世間萬般法術!」

    當初溫樂陽以錯拳迎擊玉靈子的飛劍,在抹去玉靈子附著在『火尾』上的元神同時,也讓劍膽的自我封印鬆動了一些,洩露了一點火行的魂力,我服了是通靈的蟲王,一見到對自己有益的同源之力,立刻撲上去吸斂。

    說完之後,看著溫樂陽還在納悶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什麼,剛忙搖頭笑道:「別問我為什麼我服了能化解劍膽的魂力,我也不知道!」

    對於旁人來說,即便敲碎了封印,也不知道如何煉化其中的魂力,但是對於我服了來說,汲取同源之力並將其化為己用,只不過是種本能罷了。

    就像最頂尖的修士,也修煉不出光合作用。

    裹環剛才也猜到了我服了能指揮流金火鈴的原因,但是晚開口了半秒鐘,被萇狸搶了先,懊惱的要命,現在大段的台詞都被人家搶走了,只好去補漏:「現在劍膽的火色依舊盎然,封印應該仍在,上次蟲子吸走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若是魂力盡喪,劍膽也就化為齏粉了。」

    溫樂陽當年的功力尚淺,一輪錯拳敲擊之下還遠遠不足以破去劍膽的封印,只是洩露出了一絲魂力,被我服了吸走。

    裹環嘿嘿笑著,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旁人聽:「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我服了喚請流金火鈴時靈時不靈,說到底還是魂力吸斂的太少。」

    溫樂陽先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裹環的說法乍一聽倒是解釋地過去,但是總覺得哪還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溫老爺子和大伯現在都喜上眉梢,連聲催促著,恨不得溫樂陽馬上用錯拳敲碎封印,再讓我服了把魂力吸個飽,以後誰再敢惹溫樂陽,先吃我服了一劍!

    看溫樂陽猶豫,還以為他心眼厚道不忍殺死劍膽,笑呵呵的給他寬心:「人形分身能想會動,入世之後則沾染了人性,是個乾脆的活人。而劍膽不同,它雖然也是分身,是巨劍之魂,但是只會本能的吸斂天地靈元強化飛劍,和你常吃的胡蘿蔔也沒什麼區別。別以為煉化了劍膽就殺了人……」

    溫樂陽還真沒想到這一層,現在聽了萇狸師祖的話,心裡就更踏實了,哈哈笑著點點頭,把我服了放在肩膀上,擎起蜻蜓小劍火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猛地探出另一隻手,五指入輪急彈,叮叮的脆響連成了一片,聽起來讓人說不出地舒坦,我服了明白主人的心意,肥嘟嘟的身體都繃得筆直,昂首幾乎站立在溫樂陽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興奮,小小的腦袋都在微微的顫抖著。

    萇狸卻搖搖頭:「蟲子在你身上,未必受得住封印反震之力」說著柔荑一抹把我服了接到了自己的手心裡。蟲子立刻臥倒、打滾,討好所有人的大老闆。

    火尾小劍隨著溫樂陽的錯拳開始迅速的震顫著,無數條火紋就像被驚醒地水波似的,在劍身上層層蕩漾開來,越來越熾烈、越來越妖嬈,劍身也紅的好像隨時要噴出血來似的。

    溫樂陽只覺得手裡原本冰涼的劍膽漸漸變得火燙,到後來彷彿手裡握著一個凶焰滾滾的小太陽,生死毒在身體裡奔湧激盪,竭盡全力想要抵擋從劍膽中侵入身體地炙熱抗力,片刻後溫樂陽身體一震,隱在他體內的佞蛟皮甲不經召喚就自動跳出來護主,由蛟骨組成的巨大骨蛇也憤怒地躍出空氣,圍繞著小劍團團打轉,不停地露出獠牙躍躍欲擊,想要把這只正和主人相抗的劍膽一口吞下。

    萇狸的神情也少有地凝重,揚手播撒妖元護住了屋子裡的三個老頭子和大伯溫吞海,後來又在大爺爺地要求下,另外撥轉了一道妖元罩在藏寶床上……

    屋子裡的溫度霍然升高,彭地一聲悶響之下,溫樂陽全身都卷揚起一層烈焰,佞蛟皮甲立刻蔓延把溫樂陽從頭到腳都包裹起來,奮力阻隔在烈焰與主人之間,而溫樂陽的右手始終不停,以錯拳瘋狂的擂擊著小劍火尾。

    原本清脆的敲擊聲,已經變成雄渾的咚咚巨響,好像凌霄殿的請神鐘,正在金甲力士的撞擊下,震徹霄漢!終於,在相持了快一個小時的時候,震響猛地嘶啞了,溫樂陽只覺得身上一輕,就快灼透骨髓的火焰猛地消失,劍膽也變得沒有了一絲溫度,卻同時綻放起奪目的殷紅,曾經輕靈的小劍竟然變得重逾萬鈞,溫樂陽手腕巨震,憑著他的力量竟然托不住這把小劍了。

    彷彿泰山轟塌的巨震,劍膽摔落在地,幾乎同時我服了歡呼一聲,在華麗的火弧中激射而去,緊緊的扒住劍身,再也不肯鬆開了。

    溫樂陽知道總算大功告成,身體一時脫力,仰頭摔向地面,萇狸滿臉不忍,在溫樂陽後腦勺砸青磚的剎那緊閉雙眼,溫吞海哭笑不得的一跺腳:「您倒是拉他一把啊!」

    萇狸用大眼睛翻他:「再扯壞了我的袖子怎辦?」說完,猛地尖叫了一聲,對著滿頭霧水的溫大爺爺伸出了一隻柔玉似的手掌:「七萬三!」

    溫樂陽剛爬起來,聽見萇狸舊事重提,差點又再摔回去。

    大爺爺還不知道苗疆的袖子事件,望著萇狸的眼神裡都是納悶:「什麼七萬三?」

    萇狸出奇的有耐心,不厭其煩的解釋著夏奈爾和七萬三、袖子和溫樂陽之間的關係,說話的時候始終把手掌攤開,執著的擺在溫大爺爺眼前。

    大爺爺都快站不住了,一會看著萇狸師祖,一會望向溫樂陽,表情漸漸從驚愕變成了憤怒,再確定了七萬三地價值單位是『元』之後,憤怒變成了委屈……

    把事情說完,做出了一個比大爺爺還委屈一萬倍的表情,嘟著紅艷艷的嘴唇:「這個錢總是要還的。」說著,又善解人意的努力作出一個笑容:「我走之前準備好就行了,不急在這一時。」她倒是不急著錢到手,在世間遊歷了幾年,她已經學會了已經學會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句話。

    大爺爺伸出一個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溫樂陽,半晌說不出話來,老臉上的皺紋緊巴巴的擠成了一團。

    溫吞海哭笑不得,自己這位大家長什麼都好,就是越老越財迷,剛忙從旁邊裝模作樣的伸了個懶腰,沒話找話地替寶貝大侄子解圍:「又折騰了一宿,乏得很,天早就……咦?」說著半截,大伯很有些意外的望著漆黑一片的窗外,很有些意外的閉上了嘴巴。

    從溫樂陽回到九頂山之後,稟報高原之行、入爐煉製法寶、發動全村找寶貝、破解劍膽封印,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來個小時,就算冬天黎明來的晚,現在也該天亮了。看看表已經過了上午九點,可是外面,依舊是濃稠的夜。

    屋子裡的人都有些意外,就連萇狸都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睛,帶著大夥一起走出屋外。

    村子裡的人早就發現了天黑的異常,不過也都以為是什麼天象,誰也不敢去打擾大爺爺和萇狸他們。

    溫樂陽有些不知所措地抬頭望天,天上無星無月,更沒有朝霞紅日,九頂山的天空彷彿被一塊厚重的黑布蒙住了,望著天上那片漆黑時間稍長,就會有一種站不穩的眩暈襲來,彷彿整個人都被黑暗吸了進去。

    大山深處的方向,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輕輕飄蕩,溫樂陽蘊足了目力,才勉強看出來,那是一團墨汁般的黑雲,正像浮絮似地,看似輕柔無力,實際卻迅疾無比的凝聚、飄逸,從大山深處一路飄搖著,向著溫家村而來。

    溫樂陽正納悶的時候,身邊地萇狸、玉刀裡地裹環和三味,三個人同時略帶驚訝的咦了一聲。隨即裹環發出了一聲苦笑:「萇狸,你的報應來了?」

    萇狸撇著嘴巴搖搖頭:「哪有這麼快!是你們誰地?」

    裹環的聲音更堅決:「肯定不是我們倆地!」

    村子裡現在也聚集了不少人,稽非水鏡、公冶、彩虹等人也都是見多識廣的修士,卻沒有一個人認得正飄來地黑色雲絮是什麼東西,都面帶驚異的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溫樂陽聽著三個絕頂妖仙你推我讓的挺客氣,莫名其妙的問萇狸:「那是什麼?法寶?還是修士神通?」

    萇狸發出一聲清脆的輕笑,可是細瓷般的臉膛卻充滿了凝重,聲音裡也透著一絲稍有的寒意:「天劫!」

    溫樂陽啊了一聲,第一個反應就是九頭蛇已經逃出了黑白島,始作俑者的天譴來了!他以前見過阿蛋的天劫,那次天劫說來就來,本來晴空萬里突然凝出了一團火燒雲,隨即天雷陣陣,不過歸根結底天還是亮的,不想現在這般黑壓壓的沒有一絲生氣。

    三味的元魂這時候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在厚重裡略帶一絲沙啞,說不出的話好聽:「我覺得…和我有關!」

    裹環猛地怪叫了一聲:「你***怎麼還有天劫!」他和三味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起在玉刀裡芶延殘喘,真有天劫的話,玉刀不保他自然也跟著魂飛魄散,不惱羞成怒才怪。

    裹環又皺起了眉頭:「三味,天劫是你的就是你的,什麼叫和你有關?」

    雲絮飄得愈發的近了,溫樂陽甚至已經能看清浮雲間凝聚翻滾的紋路,像極了那一筆厚厚的墨汁蘸入清水時的逍遙!三味的語氣卻絲毫也不著急,甚至還氤氳著幾分笑意:「那具皮囊叫三味,我可不叫這個名字,老衲法號今朝!」說完,他也不等別人驚訝或感歎,就飽吸了一口氣,霍然唱出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佛偈響亮,唱得這副混天黑得都彷彿一震!遠天之上幾層鍾響隱隱浮揚,慈悲而飄渺的裹住了這聲梵唱,無風卻飄蕩,漸遠卻不竭!

    溫樂陽不是傻子,早就有過這個懷疑,不過始終也沒機會問出來,現在聽到那段殘魂喝斷了不知幾場迴腸蕩氣的佛偈,神色莊重的問:「大師當年,可曾點化過一隻兔妖?」

    一千多年前,妖僧三斷地師父未能度過天劫,法身被九天神雷轟得粉碎,元神也遭重創,殘存了兩截,一截被三斷養在煞地的鬼肉蘑菇裡,最終被阿蛋給吞掉,另一截元魂始終不知去向。妖僧三斷捨卻畢生修行的佛法智慧,說到底也是為了救他師父一命。溫樂陽始終覺得,最後化身哭佛的三斷和尚是名副其實的妖僧,但是妖得頂天立地,妖得雖死無憾!

    一千多年前,寄身三味的孽魂最終被旱魃與畫城算計,孽魂被囚於屍煞旱魃的體內,只剩下沒有魂魄的皮囊,被丟入山澗。

    幾百年後,三味老道卻出人意料的重出江湖,一個不知名地失憶元魂控制了那具皮囊,卻因為孽魂攢在皮囊裡的戾氣與魂魄中的正氣不停衝突日日煎熬,所以三味才要處心積慮狙殺旱魃五哥,結果還是被萇狸與旱魃設計斬殺,殘魂寄居在玉刀裡。

    時間能對的上,事情的起因和經過也對的上,如果不是高僧幾千年業力積攢,最終化成一抹即便粉身碎骨也抹之不去的慈悲,怎麼會連柳相孽魂積攢下的戾氣也無法將之降伏;如果不是高僧佛光灌頂融會貫通了大智慧,又怎麼能再短短千年裡就修出三花聚頂!

    果然,今朝和尚似乎回憶了一下,輕輕的回答:「大慈悲寺,不樂?」

    萇狸突然發出了一聲朗笑:「和尚,原來是你!你救我門徒,我助你渡劫!」說著素手一翻,從溫樂陽脖子地下把玉刀揪了下來。

    不等今朝神僧說話,裹環就苦笑了一聲:「這個劫太大,我若全盛時,或許能與你合力抗下!」

    萇狸聳了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我能抗下多少就抗下多少,剩下地看你們的造化。」

    這時候稽非老道拉著水鏡和尚,臉色蒼白的湊過來,他們不敢問萇狸,而是望向溫樂陽:「真的是…天劫?有人要渡劫?」

    溫樂陽臉色凝重的點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稽非水鏡猛地爆發出齊聲慘叫,撒腿就跑。旋即九頂山上神光暴漲,公冶老頭子、散修、彩虹兄弟外加尾末,各展神通運起畢生功力,招呼著就往山下跑。

    裹環哭笑不得的罵道:「沒出息地小子們,天劫與你無關,只要不往上湊就不會有事。」

    萇狸比他乾脆多了,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就像無數把天刀,清脆而殺意凜然的在群山之巔鏘鏘交擊:「除了溫苗駱三家,其他人再走一步給我看?」

    一下子所有的修士都像被施了定身術,全僵立在原地,一個個愁眉苦臉地想:太不講理了!

    當初萇狸不講理地時候,這天下壓根就沒有『不講理』這個詞。

    天劫對於那些普通修士來說,只是傳說中的東西,既不想看更不敢看,雖然拓斜言明這是一對一的殺劫,但是道理就像,明知道遠處舉起槍地那個神槍手瞄得是身邊的倒霉蛋,自己也恨不得跑得越遠越好。

    萇狸地臉色依舊那麼紅撲撲的可愛,伸出一根春蔥般地手指掃過一眾修士:「看我助和尚渡劫,誰也不許走!」說完又笑嘻嘻的望向溫大爺爺、駱家和青苗等自己人:「你們若怕就先下山去,等天劫之後我再喊你們回來。」

    溫苗駱三家裡,雖然也有人臉色倉皇,不過都搖了搖頭,師祖奶奶在山上,他們是無論如何不肯走的。

    修士們的表情更悲憤了。能走的不想走,想走的不敢走,自從溫樂陽、萇狸等人相繼出世,溫家村裡總是能出現些詭異的事情。

    今朝和尚這時候才淡淡的開口,他對萇狸在言語間也沒有太多的客氣:「多謝貓妖了,這份劫數與我有關,卻也不是我的!」說完,頓了一下之後,和煦的語氣突然變成了醉漢的撒潑:「我看到天劫,氣就不打一處來!和尚幾千年如一日行善積德,到頭來一個又一個天劫!倒是你這貓妖,」今朝和尚罵著半截,又笑了起來:「不停地惹禍,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現在卻活得滋潤,嘿,一隻袖子就七萬三!」

    今朝和尚一段話裡,從平淡到憤怒再到大笑,換了三種語氣,在場之人卻沒有誰覺得他是在歇斯底里的發瘋,甚至在和尚笑的時候,大伙也都跟著笑了。

    萇狸也絲毫不以為意:「我活一天是這副性情,活一萬年也是這副性情,若要用天長地久的修行,來換我哪怕一分一秒的虛假,我也是不幹的,和尚,你懂了?你們修得是天,是神,是佛祖老君,修成之後變成了別人,在我看來,這樣的修行最後是得成大道還是天劫寂滅,根本就沒有一根頭髮絲那麼細的區別!你見天劫而怒,還不是因為你不甘心,你做了幾千年別人,到最後還是免不了魂飛魄散,自然不甘心!」

    萇狸的笑聲裡有幾分狂放,她一笑,其他地修士都不敢笑了。

    今朝和尚卻彷彿忘了天劫近在眼前,毫不示弱的辯道:「三味千年我無話可說,而再之前我問世向善,修的是心安,見眾生樂而安,見眾生苦則不安!」

    萇狸想都不想,撇著嘴巴駁斥:「你若真的心安,又何必一見天劫就惱怒不休,你以為你是做了善事才心安的?哈哈,傻和尚!你是因為你做了佛祖讓你做的事,所以才心安的,說來說去,你還是想把自己修成佛,修成別人,這種心安是假的!」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正過癮,溫樂陽在旁邊一直在咀嚼著今朝和尚的第一句話:天劫與他有關,卻不是他的。此刻終於想到了什麼,一把拉住了萇狸師祖握著玉刀那隻手地腕子。

    萇狸的目光陡然凌厲了起來,森然望著溫樂陽:「這只袖子可也不便宜!」

    現在溫樂陽那還顧得上『七萬三』,對著玉刀逕自問道:「這份天劫,到底是誰的,是不是……」

    今朝神僧剛才和萇狸論起修行的根本,聲音雖然激烈,但是卻一點也沒生氣,反而還挺開心,聽到溫樂陽的話呵呵笑道:「自然是我那另一段元魂的天劫,一進這座山我就被驚醒,總覺得有股熟悉至極地感覺離我不遠,剛剛看到這份天劫的時候總算明白了,是我那另一段元魂要渡劫轉生了!」

    萇狸和裹環同時吃了一驚,異口同聲的嘀咕了一句:「是阿蛋渡劫?」

    千多年前今朝和尚地兩段元神,一段是玉刀裡地殘魂,另一段卻變成了阿蛋初開的靈智!

    今朝和尚有些意外的咦了一聲,有些啼笑皆非地問:「我那段魂魄……叫阿蛋?這個名字也太……稚趣了些吧?」

    溫樂陽也終於明白了,這個天劫是阿蛋的!阿蛋從殭屍寶寶轉生成人,要遭天譴,第一次天劫被雷心玉給吸斂了,當時老兔妖不樂就曾經斷言,第二次天劫將在三年之內到來,威力比著第一次也要更大得多。

    要是這樣地話,天劫來了,阿蛋現在即將復活了。

    溫樂陽不知道,阿蛋距離復活本來還有一小段時間,但是今朝和尚的元魂現身九頂山,對他地影響也極大,和玉刀殘魂一樣,小殭屍此刻的心緒也波動的異常劇烈,最終聯通了心脈,即將復活成人,而洶湧暴戾的天劫也隨之而至!

    溫樂陽情不自禁的模稜了一下牙齒,望向駱家一眾人情急的問:「阿蛋呢?慕慕呢?」

    話音未落,一個矮小肥胖的身影,就出現在溫樂陽的靈識盡頭,正臉色驚慌踉踉蹌蹌的往村子的方向跑。那團好像頭髮似的雲絮,就壓在阿蛋的頭頂三丈之處,不緊不慢的跟定了他。

    殭屍寶寶昨天一早就進山玩去了,今朝和尚的另一段元魂出現在附近之後,雖然讓他心緒不寧,但是阿蛋現在畢竟還是半活的寶寶,不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天劫顯像壓到了他的頭頂,他才開始向著村子裡逃命。

    小胖子雖然步履蹣跚好像隨時都會跌倒,但是跑的飛快,氈帽和墨鏡早都不知道甩哪去了,兩隻小胖手牢牢的抱住自己的禿腦殼,呲牙咧嘴的好像想哭,但是因為逃命一時還顧不上……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八章 輪迴

    慕慕已經知道了天劫是衝著阿蛋來的,急得小臉煞白,不理不能見溫樂陽的忌諱,從屋子裡靈巧的躍出,彷彿一頭惶急的燕子,向著大山深處衝去想要把阿蛋找回來。溫樂陽哪能讓她去冒險,身子一晃就攔住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萇狸已經閃身而過,低聲說了句:「我去救小胖子,你們留下!」

    溫樂陽心裡歎了口氣,剛才已經聽裹環說過了,這個天劫,即便是萇狸也擋不住,他不讓慕慕去冒險,一樣又哪能安心就在村子裡等消息,拍了拍慕慕有些顫抖的肩膀,把萇狸的話重複了一遍:「我去救小胖子,你留下!」隨即人影一閃,向著阿蛋掠去。

    另一道閃電般的影子從旁邊斜插而出,緊緊跟住了溫樂陽的腳步,大叫道:「我跟你一起去!」溫樂陽微微一笑,沒多說什麼,醜漢子秦錐表情豪邁,聲音卻有點發顫:「能擋下多少我就擋下多少,你可別指望我拚命!」

    秦錐是個武癡,一陣陣傻的厲害,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好朋友。

    慕慕拔腿就追,同時另外幾條身影也一起掠起,小蚩毛糾、溫九和溫十三都跟了過來,溫大爺爺倏然大吼了一聲:「站住!自不量力的娃娃們,去了幫不上忙,只會給他們平添麻煩!」老頭子的聲音雖然嚴厲凜冽,但是目光裡卻儘是心疼的慈愛。

    幾個新晉地拓斜傳人都站住了腳步,慕慕咬牙躊躇了片刻,終於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十九閃身而出,把慕慕攬在懷裡柔聲的安慰著。

    放眼整個溫家村,彩虹、十九、慕慕、蚩毛糾還有兩位傻叔叔,都能算得上是修真道上的高手,但是有資格去幫阿蛋抵擋這第二次天劫的人,也不過萇狸、溫樂陽和秦錐,甚至溫樂陽和秦錐也幫不上什麼忙!

    等溫樂陽趕到的時候,萇狸正抱著阿蛋,笑嘻嘻的擰著他的胖臉蛋。

    看到溫樂陽來了,毫不意外的笑了笑:「這個天劫如果是我的,那我必死無疑,」隨即頓了一頓,說地話和秦錐差不多:「我盡力而為,剩下的還是要看胖小子的造化,你要明白,我不可能拼上性命的。」

    阿蛋似乎聽懂了萇狸的話,肥胖的身子一扭一扭地,從萇狸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蹲在地上愁眉苦臉的拍了拍溫樂陽的腳面。這個見面禮,殭屍寶寶什麼時候也都不會忘記的。

    溫樂陽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伸手摸了摸那顆比自己膝蓋高不了多少地光腦殼。轉頭問萇狸:「有什麼要準備地?」當初不樂幫阿蛋渡劫地時候。曾經布下了一座佛光大陣。

    不料萇狸卻搖搖頭:「這個劫只認阿蛋。陣法根本沒用。只能是咱們施展神通。在雷火擊中他之前抵消一部分天劫之威。後面地只能看他自己……」她地話正說著半截。今朝和尚突然在玉刀裡開口了:「我那一段元魂……被這個殭屍寶寶也吞了?」他地聲音有些啼笑皆非。但語氣卻是一腔潑天地怒意!

    今朝和尚感覺到另一段元魂即將迎來天劫。但是沒見阿蛋之前還以為那一段元魂也像自己一樣。附在了一具無主地身體上。本來心裡還在詫異另一個自己怎麼這麼快就能修到渡劫。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是殭屍寶寶吞掉了那段殘魂。得以開通靈智死人復活所以引來了天劫。

    對於今朝和尚來說。阿蛋根本不能算是另一個自己。甚至應該算作殺死另一個自己地大仇人!他又怎能不怒。他前生修行通天。千年積善。到頭來被天劫轟了個粉碎。兩段殘魂僥倖活了下來。自己千年裡受盡煎熬。另一段卻給殭屍寶寶做了嫁衣裳。

    裹環一見今朝怒意澎湃。立刻陰聲威脅:「和尚。你別打錯了主意!這隻玉刀是我地。借你棲身也就罷了。你要是想施展斷妖身。老子先要了你地命!」

    今朝和尚本來就是殘魂。在水晶礦洞裡為了對付天音發動了一次神通之後。魂力更加羸弱了。憑著自己地元神別說神通。恐怕連個屁都放不出來。裹環生怕他不顧一切以玉刀為媒對其他人出手。到時候毀掉地可是他地身體。

    今朝和尚的聲音微微顫抖著,顯然在盡力壓抑著自己地憤怒,低聲卻嘶啞無比的問:「你們誰能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樂陽看了萇狸一眼,萇狸跟個沒事人似的,抱著肩膀俏生生的站在一旁,微揚螓首看了看天空之後笑道:「還有一炷香的功夫,閒著也是閒著,溫樂陽你來說!」

    溫樂陽點點頭,把妖僧三斷在臨死前說過地事情,揉在自己和慕慕等人在苗疆煞地的經歷中,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在今朝和尚知道三斷竟然以煞養魂,把一座大好寺院變做鎮壓煞地生氣地陰坑之後,充滿了意外的啊了一聲,

    溫樂陽有些不忍,想就此打住,不料今朝和尚卻執著地很,煩躁的催促著一定要他說下去,溫樂陽最後還是把妖僧化身邪物哭佛大鬧九頂山地事情也說了。

    天地間一片寂靜,只有玉刀裡斷斷續續的傳出了一陣極低的抽泣聲,任誰也沒想到,今朝和尚竟然像個孩子似的哭了!過了半晌,他才用一種根本分不出究竟是恨是愛是憤怒還是心疼的語氣,一字一頓的說:「孽徒啊!癡…癡兒!」

    萇狸也難得之極的歎了口氣,搖搖頭想說什麼,最終卻指了指天空,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來了!」

    溫樂陽和秦錐剛忙抬頭望天,那團壓在阿蛋頭頂的黑色雲絮就像一隻遽然受到刺激的海蜇,身體猛地漲大了無數倍,剎那裡瀰漫到天角盡頭,輕飄飄地黑絮全部融進了那無邊無際彷彿黑布的天空裡。

    旋即,一秒鐘的寧靜。不是滅世前的壓抑,而是一切都毀滅後的虛無,至靜。沒有呼吸、沒有血流、沒有心跳,沒有一絲生氣的安靜!

    就在這片讓人沉陷的安靜裡,天頂上無邊的黑暗猛地在爆發出急促的壓迫聲,暴戾而狠烈的霍然收縮成不過碗口大小地一團,看上去倒和裹環的法寶陽差倒是很有些相似。

    當黑暗收縮之後,再之上的天空綻出些許光亮,不但未能將一切照亮,反而給九頂山塗上了一層慘淡的灰,一切都在瞬之萬一,溫樂陽根本來不及反應,那一小團黑暗變炸成了無數碎片,一道金褐色的光芒彷彿初生便要毀天滅地的惡龍,從黑暗中猙獰而出,真地蕩漾起一聲撕裂的龍吟,直衝阿蛋!

    萇狸咆哮了一聲,身體如鬼魅般晃動,即便以她絕頂妖仙的修為,也不敢正面替阿蛋抵擋這道並不算宏大、但卻磅礡到讓人想要嘔吐的金褐色神雷,只能從一旁拚命的發動神通,盡力的削弱雷火之威。

    直到此刻溫樂陽和秦錐才明白,他們根本就沒資格幫阿蛋來渡這個劫,雷火之威乍現的時候,可怕的壓力就牢牢的桎梏住了他們,無論怎樣掙扎兩個年輕高手都無法動彈哪怕一分一毫!

    雲絮散開,蕩起黑色的天裹成一團,金褐色地雷火成形後破繭而出,前面的事情都如電光火石一閃而就,但是神雷出現之後,一切彷彿又都慢了下來,神雷從天空射向阿蛋,速度並不快。

    如果不是正蕩起可怕神通不停轟擊神雷的萇狸身形如電,和那道緩緩而至的天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溫樂陽真要以為時間都被拉長了。以往舉手投足間便會血流漂杵的萇狸,現在彷彿變成了一隻想要撼動玉柱的蜻蜓,她輕盈、迅捷,卻在無力中顯出了一份蒼白!

    阿蛋也早就不能動了,目光驚恐的看著天上越飛越近的神雷。不知道為什麼,殭屍寶寶居然四仰八叉的擺了個大字造型,來迎接天劫。

    天劫神雷終於壓頂而至,降到了早已經擺了個大字躺在地上地阿蛋頭頂,卻並沒有直接砸進小胖子的身體,而是像一條正在享受獵物氣息的蛇,就在阿蛋身上三尺之處,緩慢的扭動著身體,溫樂陽甚至聽到了這頭惡物咕咕的笑聲。神雷再等,等阿蛋心脈連通、小小地心臟開始跳動的那一個瞬間!

    萇狸淡淡地歎了口氣,停止了徒勞的攻擊。原本紅潤地臉色染上了一層虛弱的灰白,先不說她已經竭盡全力,現在神雷距離阿蛋太近了,她再咬牙出手地話,那道天劫神雷就該失業了。

    從天劫出現一直到現在,她已經轟出了無數擊神通,每一擊都足以將溫樂陽這種層次的修士砸的粉身碎骨,卻無法阻擋金褐神雷分毫,阿蛋第二次天劫,來的要比他們想像的更加凌厲。

    阿蛋的小臉蛋抽搐著,眼神裡充滿了恐懼,拚命想要掙動著向溫樂陽哪裡跑去,在反覆的掙扎不脫之後,終於嘴巴一扁,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

    溫樂陽心裡疼得無以復加,身體卻依舊不能稍動,哪怕現在他能出聲,也要罵一聲賊老天!

    哭聲與珍珠般晶瑩的眼淚,告訴所有人,殭屍寶寶活了。

    神雷就像突然被驚到的蛇,猛亮出了早已磨得程亮的獠牙,閃電般一縮隨即一探,毫不留情的襲向了阿蛋!就在溫樂陽心地一聲悲嗥響起的,閉上眼睛不忍再看的時候,耳朵裡卻聽到了一聲大笑,歡快、清脆、而決絕的大笑!

    一道淡青色的影子,比神雷更快,從玉刀裡猛地掙出,一頭扎進了阿蛋的懷裡,旋即純金色的光芒從阿蛋的身體裡轟然綻放,一座大若山嶽的佛祖法相在金光的勾勒中轉眼成形!

    而天劫神雷卻絲毫不受阻礙,就像一把陰狠的刀子,在一閃之間,把那座一眼看透天地慈悲的金光巨佛撕扯了個粉碎,隨即一聲震天價般的大響,佛光與神雷同時消失了。

    天色瞬間大亮,冬陽和煦而飽滿的懸在天際,溫樂陽只覺得身體一輕,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天劫就已經結束了,而讓他恨不得嘶聲狂歡、恨不得嚎啕大哭地是,阿蛋那無比委屈而稚嫩的哭聲正唏哩嘩啦的砸進自己的耳朵。

    阿蛋滿臉鼻涕眼淚,哭得那個凶啊……

    在阿蛋的胸口上,一顆淡金色的佛珠,正在隨著小肚皮的起伏微微的滾動著。

    萇狸歎了口氣,身子微微一晃,把佛珠托在了手心裡,皺著眉頭低聲問:「你這又是為的哪般?他是他你是你,他渡過天劫,以後長大成人,都是他自己,與你無關的。」

    溫樂陽也知道阿蛋無恙,伸手把胖小子抱在懷裡,湊到了萇狸身邊,凝神觀看她手心上地那顆佛珠,跟著有些愕然的發現,一張淡的幾乎看不清模樣的臉,正悄然映現在佛珠上。

    裹環看溫樂陽湊過來,硬邦邦的聲音裡也帶著幾分惻然,低聲告訴他:「那是今朝和尚!」

    今朝和尚的聲音依舊沉厚,但是聽起來卻很遙遠,遠地彷彿隨時都會隨風消散:「那時,我打開門讓他進來,現在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再出去,這樣的話,和當初不開門有什麼區別……」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但是溫樂陽卻異常熟悉,好像以前在哪聽到過類似的話,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習慣性把惑的目光投向萇狸。

    萇狸撇了撇嘴巴,低聲對他說:「《這個殺手不太冷》!」

    雖然明知道不合時宜,溫樂陽還是忍不住哈的一聲笑了出來,看看萇狸,又看看佛珠,老妖怪也有喜歡看電影的。

    今朝和尚也笑了:「我做三味老道的時候,也有機會看看電影的……反正就是這個道理了。」說著,他頓了一下又把話題拉回來:「其實…我不只是救那個娃娃,也在救我自己。千年前我未能順利渡劫,就該重入輪迴再世修行,結果卻寄身在那具邪佞地皮囊裡,雖然又苟活了千年,但是也失去了再入輪迴的機會,只等我為僧時積攢的業力耗盡便魂飛魄散,早晚的事吧!」

    當年他未能渡過天劫,本來應該再轉世投胎,帶著前世積攢的業力福報繼續修行,轉生之後必定也能成為一代高僧,如此往復之下,遲早有望登西方極樂的一天,可是陰差陽錯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他的元神之力就是當年積攢的業力。

    這次恢復記憶之後,和尚一直有一個極大的問號,就是他積攢下的業力不知為什麼已經所剩無幾,按理說他與孽魂邪氣爭鬥千年,業力不僅不會消耗,反而還會增長。

    在剛才他知道妖僧三斷地逆天所為之後,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愛徒想要救他,其實卻害了他!

    千年養煞種魂,讓他的業力消耗極快,如今已經所剩無幾了,即便找到了新的身體,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到那時候就真的魂飛魄散,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今朝和尚轉生無望,修行無望,本來已經有些憤怒,但是他畢竟是得道高僧,當阿蛋地天劫神雷震碎黑夜的同時,也在剎那裡讓他豁然灌頂,阿蛋因他而活,活來卻不是他……這又何嘗不是他地輪迴!

    用以後幾年、至多十幾年的苟延殘喘地壽數,賭這一場屬於自己的輪迴,是輸是贏他都心甘情願。

    當他以自己地殘魂擋去天劫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果然能再入輪迴,前生剩餘的業力,已經積攢到阿蛋的身上了。

    今朝和尚說完這些,微微的笑道:「這個娃子,就是我下一世的輪迴,否則以我的殘魂之力,也不可能擋住天劫的。」

    阿蛋第二次天劫不僅威力駭人,萇狸竭盡全力都無法撼動半分;而且神雷這次瞄的很準,只認阿蛋,不會隨便劈死個其他人就消散。今朝和尚能以自己的殘魂讓天劫散去只有一個原因,他和阿蛋根本就是一個人,不過他是今生、阿蛋是來世,在天劫的『眼中』,已經劈死了這個人,自然也就收斂而去了。

    溫樂陽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濁氣,明明有一肚子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今朝和尚的聲音愈發飄渺了,佛珠上的光芒也越來越暗淡,恐怕再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我記憶盡復,你們有什麼想問地,就抓緊時間吧!」

    溫樂陽知道時間不多,也不再說什麼沒用的廢話,直接開口問:「師祖留下的玉符,怎麼會在你的手裡?」

    今朝和尚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不過語氣裡還是有些疑惑:「那玉符是你們師祖的東西?嘿……我棲身三味之後,日日和孽魂的邪氣爭鬥,對柳相的氣息熟悉無比,我也記不清是幾百年前,突然有一天有人暗訪鵝羊山,雖然他極力壓抑,我還是能辨出,那具皮囊裡的魂魄是柳相!呵呵,那個人就是礦洞裡的天音。當時我追殺千里,最終還是被他給跑掉了,不過激戰中我奪下了這枚玉符……我只知道這東西對柳相重要,卻不知道用途,更不知道它地來歷。」

    溫樂陽聽劉正說過這件事,幾百年前天音曾經探訪鵝羊山想要尋找孽魂兄弟,結果被三味好一場追殺,想不到玉符是這樣落在了三味的手中,後來畫城日日夜夜的監視著鵝羊道,當時畫城也沒發現這枚玉符的古怪,只是看三味常常研究這個東西,認為事關重大,這才收買不相干的高手出手搶奪,最終輾轉落入了溫樂陽的手裡。

    萇狸繼續向下追問:「旱魃和柳相與你來說事關重大,你到上海去對付旱魃,為什麼三個分身都沒跟去?」

    三味老道最後地修為已經已臻化境,比著萇狸、旱魃也毫不遜色,三個分身的實力自不必說,三味去辦大事,卻沒有把三個強助帶在身邊。

    「一字宮!」今朝和尚加快了語速,但是聲音依舊從容:「孽魂曾經在鵝羊道中留下了些線索,它做三味的時候,從兩千年前就開始留意一字宮的一舉一動,具體因為什麼我查不出來,最近這一千年裡,我也沒發現一字宮有什麼神秘異常的地方。不過……一字宮和柳相有著莫大的牽連,這是不會錯的,否則那只孽魂也不會那麼上心!我讓阿大上九頂山參與五福聚會,是因為一字宮莫名其妙的要把姑娘嫁給溫家;我怕在我對付旱魃和孽魂的時候一字宮會有壞我大事,所以派阿二和阿三分別盯住夏老大和麻老二……」

    今朝和尚的聲音已經變得幾乎細不可聞了,當佛珠上那最後一抹金光熄滅地時候,一代神僧留下的已經分不清是一聲歎息,還是一陣笑聲,或者乾脆什麼都沒有,只是風兒撩動枯枝吧!

    這時候阿蛋也哭累了,坐在溫樂陽懷裡一抽搭一抽搭的,眼圈鼻頭和嘴唇是紅撲撲的嬌艷,正拚命的伸出一隻小胖手,嘴裡啊啊啊啊的,要去拿萇狸掌心那顆早已失去光澤的佛珠……

    萇狸笑了一下,伸手把阿蛋從溫樂陽懷裡接到自己懷裡,把佛珠塞進了那隻小胖手裡。

    阿蛋彷彿放下一件心事似的,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跟著又用力的扭動著屁股,伸手指向溫家村地方向,嘴裡還是啊啊啊啊……

    不管怎樣,原本必死無疑、連骨灰都剩不下的小阿蛋此刻已經變成了嬌嫩寶寶,小小的身子骨在萇狸的懷裡,正散著香噴噴的溫暖,睜開地眼睛裡,眸子如黑寶石一般閃閃發光,正貪婪的看著這個突然繽紛起來地界!

    萇狸心頭大樂,撅起嘴巴想要親親小胖子的臉蛋,結果啪地一聲脆響,阿蛋一巴掌按在她的嘴上,同時神色堅決無比地把身子往後仰,說什麼也不讓萇狸親他……

    溫樂陽嚇了一跳,趕緊從萇狸懷裡把阿蛋搶了回來,他生怕萇狸一生氣…那阿蛋剛才就白渡劫了。

    裹環一邊哈哈大笑,一邊還有些納悶:「他活過來了,還不會說話嗎?」

    剛生下來的寶寶當然不會說話,溫樂陽正意外裹環怎麼會問出個這麼傻的問題的時候,萇狸居然也幫腔道:「是啊,活過來就應該會說話了!」

    溫樂陽愣了一會,終於恍然大悟:這些老妖精一修出人形就能開口說話,他們還以為人也是天生會說話……好容易逮到一個他們不懂溫樂陽懂的問題,所以溫樂陽決定不把答案告訴他們。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九章 灰白

    今朝和尚用自己的殘魂消弭了天劫,看著阿蛋這個倒霉之後,一刻也不肯老實呆著的搗蛋模樣,溫樂陽笑了。想來想去,對今朝和尚來說,四個字足矣了:死得其所!

    秦錐卻根本沒去看阿蛋,就站在原地,皺著眉頭愣愣的望向地面,直到溫樂陽走過去拍他肩膀,他才如夢初醒,嘴巴裡喃喃的說了句:「一字宮和柳相有莫大的關係?」

    說完,又目光複雜的望向其他人:「他們有什麼關係?十九留在九頂山,也是因為…柳相的緣故?」

    萇狸笑著聳了聳肩膀:「也可以這麼說,不過當初十九要嫁溫樂陽的時候,他們溫家還和柳相沒有半點關係。」

    溫樂陽有些疑惑的皺起眉頭,懷裡的阿蛋咦了一聲,似乎覺得這副表情很不錯,也使勁的蹙起眉頭,和溫樂陽一起擺了個愁眉苦臉的模樣,要是有不知情的路過經過,多半會以為大的想媳婦、小的想媽媽……

    溫樂陽在苗疆破了鏡泊妖女的毒計,再回村以後,一字宮就張羅著要把十九嫁給他,直到五福大鬧九頂山,十九為救人折斷銀槍身受重傷,從此就名正言順的留在了溫家村。

    可是那時溫家壓根就不知道柳相的事情,直到後來又銷金窩誤救天錐、城隍廟大戰旱魃,他們才勉強知道柳相和孽魂,再後來遠赴高原雪頂,又知道了天音真魂,到現在才算是把相關柳相地前因後果弄清楚。

    當初一字宮要嫁女的時候,溫樂陽連柳相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更談不上要對付這個怪物,如果一字宮真地和柳相有莫大的牽連、如果一字宮嫁女是為了臥底為了阻止溫樂陽對付九頭怪,那除非他們未卜先知。

    「一字宮嫁女兒,當然不是預先料到你會與怪物為敵,」萇狸就看不得溫樂陽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更何況現在他懷裡還多了個模仿秀,剛忙幫著他往下分析:「也許,是因為他們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比如……」

    「比如『影響天下正邪氣運之人』!」溫樂陽的眼睛亮了,猛地一抬頭,阿蛋趕忙跟著一起興高采烈地抬頭。

    既然雞籠道能知道『尾末地師叔』藏在九頂山。一字宮自然也可能有辦法知道這件事。甚至比雞籠道知道地更早。當初青鳥還沒來上山搗亂地時候。依附一字宮地小門派就已經開始來送禮了。

    事情說太不上太複雜。特別是知道了一字宮和柳相有關聯之後。柳相要著力尋找『大餅破鑼狗』。一字宮更不會置身事外。不過他們和彩虹兄弟一樣。一直沒有發動地機會罷了。

    溫樂陽笑著搖搖頭。有點分不清修真道和無間道地區別了。

    萇狸一點沒有長輩地風度。笑嘻嘻地用肩膀碰了碰溫樂陽:「你覺得十九那丫頭怎麼樣。想娶不?要我說。有便宜先佔下……」

    溫樂陽還沒說話。秦錐就怪叫了一聲。揮舞著拳頭說:「他敢!」

    阿蛋坐在溫樂陽懷裡咯咯咯地笑得前仰後合。看來很喜歡秦錐發怒地樣子……

    溫樂陽剛忙衝著秦錐擺手,示意他甭瞎琢磨,隨即又想到了什麼,臉上的憂鬱一掃而空:「今朝和尚想錯了,一字宮即便和柳相有關係,也是仇敵!否則天音早就殺進九頂山了!」

    一字宮和柳相有關聯,有可能是朋友,也有可能是敵人,溫樂陽一上來先入為主,就把一字宮放到了他們溫家的對立面,不過隨即想到,一字宮如果是柳相的信徒走狗,恐怕現在早就把九頂山藏著尾末師叔的事情透露給天音了。

    這麼想來,一字宮圖謀『大餅破鑼狗』,目地也和他們一樣,都是為了對付柳相。想想夏老大的豪邁、十九對慕慕的救命之恩,現在這個判斷讓溫樂陽心裡舒坦無比,笑了。

    萇狸滿是意外地咦了一聲,對溫樂陽突然爆發的聰明才智很不習慣。

    秦錐地本來鬱悶的表情也霍然開朗,大笑著說:「那就把事情和十九挑明,大夥同仇敵愾,一起對付柳相……」

    萇狸笑嘻嘻地點點頭,卻突然欺身而進,一拳頭敲在了秦錐的腦袋上,秦錐連納悶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挺挺的暈過去了,阿蛋立刻歡呼了一聲,沒心沒肺的咯咯大樂。

    溫樂陽充滿意外的驚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裹環就在玉刀了開口:「一字宮到底是敵是友,咱們就算再怎麼有根據也是自己瞎猜的。最可怕的不是敵人有多厲害,而是傻小子把敵人當成了朋友,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說完,裹環又頓了一下:「傻小子,你把一字宮當成朋友,其中有個重大的破綻!你要對付柳相早已經不是秘密,一字宮為什麼不找你結盟?特別是你功力大增之後,論勢力,你背後有大慈悲寺和萇狸,論實力早在去高原之前你已經不遜於兔妖不樂!」

    萇狸從旁邊又補充了一句:「敵人的敵人,也未必是朋友的。」

    溫樂陽皺了一下眉頭,沒說話。

    琢磨了一會,突然笑了。眼睛變成了彎彎的月牙:「為了給阿蛋渡劫,我身受重傷必須遠遁療傷,你也力氣耗盡無法動手,但是紅葉林裡的人事關重大,早一天知道大餅破鑼狗的秘密,就能早一天對付柳相。所以……」

    溫樂陽一點就透,明白萇狸要試探一字宮,有些遲疑的點點頭。

    裹環更是大笑道:「不用怕他們懷疑,要是真圖謀這三件東西,任誰都會賭一賭!順便你還能探探那幾個彩虹的心思!」

    萇狸的眼睛裡都是興奮,終於找到了一件比要賬更好玩地事情,伸出一隻手按在秦錐的額頭,片刻之後,秦錐地臉色已經一片灰敗,看上去一條命已經去了九成九,同時對著溫樂陽笑道:「莫擔心,他三天後醒來,保證精神的很!不過沒醒之前,憑著十九那些人的修為,任他們怎麼查探,都會以為秦錐被雷法重傷元神!」

    說著,萇狸向密林深處走去:「不用找我,無論是村子還是紅葉林,只要有事我便即刻現身!」話音落處,窈窕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地盡頭……

    溫樂陽把衣服扯爛,毒力運行,臉色殷紅如血拖著秦錐,抱著阿蛋,一步一蹭的向溫家村走去,沒走多遠就被出來接應的弟子找到,隨即大隊人馬在大爺爺的帶領下,腳步匆匆地趕來把他們一起接回了溫家村。

    阿蛋一下子看到這麼多人,似乎有些發呆,這群人個個看著眼熟,卻又想不起來以前打過交道,眼神轉來轉去,一一掃過眾人,直到看見慕慕的時候,才猛地愣住,旋即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嘴巴癟了癟,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兩隻胳膊用力的伸向慕慕,死活也不肯在溫樂陽懷裡待著了。

    慕慕地眼圈早就紅了,眸子裡都是淚水,抱住阿蛋說什麼不撒手了,大伙看到阿蛋無恙,全都鬆了一口氣,溫樂陽結結巴巴的把事情的過程說了一遍,略去了今朝和尚最後說的話,又把過程稍微修改了一下,變成一群人玩命擋天劫,最後萇狸脫力重傷,必須立刻遁去找地方修補妖元,他和秦錐各自重傷。

    溫樂陽這一番謊話說的氣喘吁吁,也分不出是因為傷得太重還是說謊心虛,慕慕抱著阿蛋,目光透過淚水深深地望著他,溫樂陽的臉更紅了……

    十九看著秦錐的神情,和慕慕像極了。

    溫樂陽不懂傳音入密地法術,也沒辦法把真相告知幾位家長,乾脆也就一併說了,反正除了累他們擔心也不會有大礙。

    阿蛋和慕慕親熱夠了之後,倔強的跳到地上,跑到秦錐地擔架旁邊,伸出拳頭在他腦袋上虛敲,一邊向著旁人擠眉弄眼,咯咯壞笑,別人都一頭霧水,溫樂陽心裡咯登一下子,還好慕慕大聲呵斥著把胖小子抱走了。

    我服了還在村長大屋裡和劍膽拚命,騰不出功夫來慰問溫樂陽……

    休養半天之後,溫樂陽稍事恢復,似乎不願再等下去,竭力的要求下,終於會同著家裡現有地好手,一起趕往紅葉林,讓他既意外又疑惑的是,十九壓根就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去紅葉林的意思,大隊人馬進山,她就留在了村子裡,分別前還笑吟吟的囑咐著大伙路上小心。

    裹環在玉刀了低低的哼了一聲:「也許一字宮的人早就進山了,丫頭不去也算不得什麼,你接著裝吧!」

    溫樂陽裝的挺像,一路都倚在一副滑竿上,稽非水鏡本來義不容辭要抬師父,結果溫九和溫十三卻撒了大潑,說什麼也要抬滑竿……

    彩虹兄弟只要一人就能破解尾末師叔的易容法術,七個人卻全都跟來了,不過彩虹老大笑呵呵的對溫樂陽解釋:「不用擔心,這事和柳相有關,你就是真找到了那三件寶貝,把它們白送給我都不要!七個人一起跟來,是怕事關重大,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咱們兄弟也好還上溫家那麼多斤羊肉的情分。」

    「還有雞蛋!」,溫樂陽無從分辨真假,笑了笑岔開了話題,很有些吃力的問:「真魂已經現身,天音的實力你們也見識過,說不定哪天九頭怪物也會衝破禁制重返人間,你們世宗怎麼打算?」

    彩虹老大神色凝重的回答:「正邪一心,先把柳相幹掉再說!」

    另外六個兄弟一起,噗嗤一聲全都樂了。

    彩虹老大也搔了搔後腦勺,忍不住笑了:「還是跟你說實話吧,別說柳相的九頭真身,就是他的真魂、孽魂,有哪個是我們能對付的?趁著天下大亂,咱們還是跟山宗的王八蛋把賬先算清楚再說!到時候就算死,至少也是報了仇死的!」

    溫樂陽苦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倒是裹環哈哈一笑:「還是這幫世宗地王八蛋合我心意!」

    彩虹老大很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我們也不是自不量力地二百五,大慈悲寺由大妖掌管,又和萇狸、你們溫家淵源深厚,我們暫時不會對付,倒是雞籠、鵝羊、崑崙和一字宮,嘿!嘿嘿!現在對付他們,都不用我們兄弟,四大天門就夠了。」

    彩虹兄弟不知道崑崙道現在已經有能和天書真人抗衡劍陣,更不知道鵝羊道的掌門是三味的分身,只當五福正道除了大慈悲寺之外,其他人的實力都一般,這才口出狂言。

    溫樂陽聞言一笑:「你們正邪之間地恩怨,和我們無關,不過…你們小心碰個頭破血流!」

    雞籠、鵝羊兩道的事情溫樂陽懶得去管,小掌門劉正和他相交莫逆,不過憑著世宗的實力,真要去碰現在只有七十三個人的崑崙道,也只有吃虧地份,溫樂陽才不替劉正擔心,這些千年積累的宿怨沒得化解,他也無從插手。

    不過大慈悲寺或者劉正,如果真的有一天落在了世宗手裡,他也絕不會看著彩虹兄弟傷了他們。

    苗疆和駱家的高手也一路隨行,慕慕既然已經見了溫樂陽,乾脆也不躲著了,但是當著大人的面前,實在不好意思和他太親近,只是跟在兩位駱家老爺子的身後,時不時地望向滑竿裡的重病號。

    每次兩個人目光相遇的時候,慕慕的眸子裡都會立刻炸起一蓬欣喜的光亮,隨即又低下紅撲撲地臉蛋,溫樂陽心裡又高興又好笑,一向火辣辣的駱旺夫小姐,原來也有羞答答的可愛。

    一路上都平安無事,只有阿蛋沒事就跑到溫樂陽跟前,拉著他地褲腿要他自己下來自己走……後來看拉不下來溫樂陽,又拉著慕慕眼巴巴的望著滑竿,比劃著告訴自己地監護人,他也想坐一坐。

    因為要顧及著幾個老頭子和一群普通死字號弟子,他們在大山了走了兩天,才最終來到生老病死坊之外,駱家兩位老爺子先是滿帶驚訝的對望了一眼,跟著陰陽怪氣地笑了:「我一直聽說生老病死坊是一片四季不凋零的紅葉林,如燒天火焰似的好風景,想不到……你們溫家連這也要吹牛?」

    溫樂陽也目瞪口呆的望著不遠處的林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印象裡那片熾烈妖嬈的紅葉現在都變成了好像蟾蜍肚皮的灰白色,看上去死氣沉沉醜陋無比。

    林子裡橫七豎八的佈滿屍體,屍體並不腐爛,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顏色,和樹葉的顏色一模一樣。

    溫大爺爺沒理他們,而是望向了溫樂陽,聲音很低卻剛好能讓所有人聽到:「四月初十,娶駱旺夫丫頭過門,四月十一就把丫頭退回去!」他們第一次婚期訂的是四月初十,結果溫樂陽在玉符了耽擱了兩個月錯過良辰,大爺爺又把婚期訂在了轉年同樣的日子,現在已經春節將近,算起來距離他們『二婚』也就三個月了。

    駱大爺勃然大怒,伸手指著溫大老爺怒罵:「放屁!老子不嫁了!」

    溫大爺冷笑森森:「不嫁?聘禮收下了,不嫁也得嫁!」

    「蘑菇木耳破竹籃子也叫你也好意思叫它聘禮?」一提到聘禮,駱大爺更加暴跳如雷。

    駱旺夫小臉通紅又羞又氣,溫樂陽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其他人誰也插話,尤其二娘和小蚩毛糾,幾乎是眉花眼笑的看著兩家的大家長吵架。

    四老爺已經背著手站到他大哥身後了,看樣子隨時準備出手,打算和老對頭現在坊子前打上一架再說。

    大伯苦笑著湊到溫樂陽跟前,指著那片破敗難看的樹林說正經事:「四爹爹把佞蛟的劇毒種下的時候,還是紅色,當時咱們自己配置的解藥也都有效,隨後四爹爹掛記著其他兩位爹爹的傷勢,就轉回村子了,後來才知道,樹葉不知什麼時候全變成了現在的顏色,禁製毒性變了,解藥也沒用了。現在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

    一個彩虹胖子靠過來指著林間的屍體,神色之間都是惻然:「那些都是我們的下屬,一進林子即中毒,幾乎立時斃命,修為精深的也擋不住這麼暴戾地劇毒。」說完頓了一下,又繼續道:「當時有兄弟打發了性子,直接用法寶轟擊林子,可無論劍氣神芒,還是法寶神通,只要一碰這些樹就立刻被劇毒腐蝕。」

    溫樂陽一邊聽著,一邊把靈識遠遠播散,坊子四周除了自己這一群人之外,連螞蟻都沒有一隻,林子裡面也是一片平靜,生老病死坊的人他太熟悉了,那些人就比屍煞多一口氣,彷彿天底下根本沒什麼事能讓他們驚慌,唯一有些生氣地也只是兩個被野獸養大的漢子和小易。

    溫樂陽樂了,小易正坐在門口擦拭大喇叭……

    那個彩虹胖子看他的表情,很有些意外的咦了一聲:「你地靈識能透進坊子?」

    溫樂陽點了點頭,跟著反問:「你們不行?」

    胖子們一起點頭。

    說穿了,現在的林子,和溫樂陽曾經去過的銷金窩在根本上極為相似,都不能容納修士的靈識,不過後者是金行之勢濃厚,林子則是劇毒氤氳,但是溫樂陽地靈識在林子裡,不僅不受影響,反而更加清晰了一些。

    溫樂陽腳步虛浮,顫顫巍巍的走到樹林之前,感受著周圍氤氳的劇毒,同時暗中催動生死毒迅速流轉,一下子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正惡語相向的兩家老頭子也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瞪大眼睛望向溫樂陽。

    片刻之後溫樂陽回過頭,對著兩位爺爺搖了搖頭:「這個毒傷不到我,不過我也吸斂不了!」

    四老爺淡淡的點點頭,老頭子心裡也有數,要是溫樂陽能吸斂佞蛟地劇毒,也等不到顧小軍再派車把蛟屍運回村子了,當初在畫城斬殺佞蛟的時候,劇毒就會被他吸斂掉。

    倒不是說佞蛟的毒性不強,而是溫樂陽在重塑毒骨之後,身體只肯吸斂最純的五行毒力,或者至純的陰屍劇毒,雖然佞蛟地毒性和生死毒相近,但是畢竟不完全相同,其中哪怕只有一絲細微的差別,也會讓兩種劇毒格格不入,更何況溫樂陽的生死毒,比著佞蛟還要更凌厲上幾分。

    大爺爺歎了口氣,沒精神和駱老頭子吵架了:「不行地話,只有請萇狸師祖來毀掉禁制了。」溫樂陽百毒不侵,能自由出入這片劇毒之地,但是既沒辦法帶人進去,更不能把裡面的人帶出來。

    毀掉禁制,就意味著拔掉這片林子,溫樂陽也一籌莫展,幾年前就在這裡認識了小易、我服了認主、後來身中陰褫劇毒與溫家百毒、生平第一次殺人、經歷了莫大地凶險、也嘗到了天下最甜的巧克力……每次回想這片火紅地妖嬈,都會忍不住傻笑兩聲,他對紅葉林的感情自然極深。

    四老爺的嘴角不易察覺的抽搐了一下,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極低極悶的淺哼,整個人望向林子的目光,透著一股癡癡的難過。

    駱大爺喜滋滋的挑了挑眉毛,剛要說話,就被他兄弟拉到身後了,這時候要是再惹四爺爺,兩家老頭就真得火拼了。

    溫樂陽苦笑著抬起手,輕輕一拳砸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棵灰葉樟樹上,筆挺的秀木微微一震,樹葉卻沒有一絲的顫抖,而就在這一拳之下,溫樂陽突然納悶的哼了一聲!

    陰慘慘的白色,沒有一絲一毫的光澤,養在溫樂陽身體中的蛟刺,毫無徵兆的出現,咚的一聲,釘在了那棵樹上!

    溫大爺還以為是溫樂陽故意喚出的蛇形凶刃,勉強笑著岔開話題,想逗四老爺分散心神:「這把刀子怎麼煉的,連棵樹都扎不透……」

    老頭子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就被彭彭的巨響湮滅,盤成一團的骨蛇從他身旁躍然而出,發出一聲昂昂的嘶吼,展開巨大的身體,一頭扎進了林子!

    旋即,整片灰葉樹林一起顫抖了起來,樹葉摩擦中響起如擊敗革的聲音,窒悶,卻遠播天際!

    半晌之後,大伯最先反應了過來,指著溫樂陽苦笑了一聲:「你也太快點了吧?」

    溫樂陽愣了一下,才知道大伯也和爺爺一樣的想法,都以為自己要動手拆林子,趕忙苦笑著搖頭:「不是我喚他們出來的!」說著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身受重傷,哪還有力氣拆林子!」

    蛟刺一見佞蛟奇毒,就變得狂躁了,根本未經溫樂陽召喚!

    而讓溫家上下驚喜不已的是,隨著骨蛟在林中上下盤旋,與樹木不停廝磨中,整片樹林的灰白色正在迅速的退卻,一層淺淡卻帶著幾分欣欣向榮之意的紅,悄然萌生!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三十章 囡囡

    溫樂陽和生老病死坊的禁制剛一接觸,養在身體裡的蛟刺跑了出來,繼而喚出骨蛇衝入樹林,盡情的吸斂著禁制上的劇毒。

    林子外的人大吃一驚,坊子內四個字號的弟子更是嚇了一跳,小易威武的一揮大喇叭,在幾個死字號的護送下快步來到樹林邊緣,脆生喝問:「是誰?」

    外面幾十個人轟得一聲,一起大聲回答:「溫樂陽!」

    小易哎呀驚叫著,轉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裡跑,臉蛋紅撲撲的嬌嫩……

    溫樂陽也騷了個大紅臉,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家的親戚朋友,還有這麼心齊的時候。

    眼看著林子的顏色,漸漸從毫無生氣的灰白一點點變回欣欣向榮的火紅,最高興的就是溫四老爺,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少有的笑意,走到溫樂陽跟前問了句:「怎麼回事?」

    溫樂陽還沒說話,裹環就大笑著接口:「這頭佞蛟已經成精了!」

    只有成精的妖物,在死之後雖然魂飛魄散,但是骨子裡卻烙下了本性,才能像現在的林子裡的骨蛇這樣,一看到自己的劇毒就撲出去吸斂,裹環簡單的給其他人解釋了一下,跟著還意猶未盡的補充了一句:「它根本不是畜生,它是早已煉出妖元、天智大開的妖精!」

    裹環自顧自的笑著高興,溫樂陽和四老爺卻異口同聲的說了句:「不對!」

    溫樂陽當然不敢和四老爺搶話,立刻退後一步,笑嘻嘻的伸出手示意爺爺先說,四老爺微微瞇起了眼睛:「我們幾個老頭子,在佞蛟的血肉中摻雜了十一種劇毒,九門精煉的草木方子,才最終破了它的劇毒。下在紅葉林地禁制裡地。雖然名義上還是佞蛟之毒。但是毒性早已大變……」

    四老爺地意思很明白。禁制裡地劇毒性子早已劇變。和原來地佞蛟奇毒根本就是兩回事。明明已經不是佞蛟奇毒了。為什麼骨蛇還要吸斂。

    裹環還沒說話。溫樂陽就滿臉恍然。想明白了為什麼紅葉林會變成灰葉林:「生死毒能同化其他劇毒……」

    四老爺霍然一愣。根本不用等他說完就嘿了一聲。臉上地表情有些鬱悶。也有些無奈。終於想通了禁制劇毒悄然變化地原因。

    佞蛟之毒和溫樂陽地生死毒極為相似。生死毒能把其他毒素同化。佞蛟之毒自然也會有這個能力。不過速度要慢上許多。

    當初溫家幾位老爺子齊心合力、使用十幾種毒素和精煉地方子。總算破解了佞蛟之毒。把它變成了溫家能夠使用地劇毒下在生老病死坊地禁制上。可是一段時間之後。佞蛟之毒漸漸把其他毒素同化、融合。又變回了原來地毒性。所以禁制地解藥失效。連自己人也不能出入了。而骨蛇卻甘之若飴。立刻竄出來把劇毒吸斂回去。

    裹環不懂毒學,裝模作樣的笑了幾聲,有些沒底氣地問四老爺:「你明白了?」

    四老爺老實巴交的點點頭。溫樂陽這才說著自己覺得不對的地方:「畫城這麼多年幫著旱魃殺妖擷元,這條佞蛟如果是個妖精,早就該被樂羊甜殺掉!」

    佞蛟是樂羊甜用巫蠱秘術喚出來對付敵人的,兩者之間的關係有些像溫樂陽和我服了,一主一寵,不過關係還沒那麼密切。

    裹環偷偷鬆了口氣,這事他倒是能解釋:「一來,樂羊甜和佞蛟也許是關係不錯,不捨得殺;二來,佞蛟身居生死雙毒、陰陽之力,這樣地怪物少有少見,妖元都被劇毒掩蓋,難以察覺,說不定旱魃和樂羊家根本就不知道它已經修成了妖。」

    旱魃的話剛說完,突然一個稚嫩聲音從遠處響起,接下了他的話:「全都是瞎猜!這是頭修毒的怪物,他的妖元就是毒元,別說它根本無法提煉,就算得到這樣的妖元,也只會能把孽魂毒殺。」

    隨著聲音,一個小小的身影速度極快地闖入了溫樂陽的靈識,說話之間,就掠到了他們跟前。

    一個五六歲地小姑娘,後背背了個青布包袱,脖子上掛著一隻足有半斤多的長命鎖,金燦燦地耀眼。小女孩長得唇紅齒白,小臉膛細嫩的讓人恨不得捏個試試,看看能不能擠出水來,尤其是一頭長髮,好像瀑布似地直垂足踝,只是身上的衣服太不合適,肥肥大大的棉祅挺乾淨,但是袖子都快蓋住小腿肚子了,棉祅的前後襟都被扯了下去,勉強露出小棉鞋,否則都沒法走路。

    剛剛趁著溫樂陽去試探禁制的機會,佔領滑竿的阿蛋阿蛋又驚又喜的叫了一聲,從滑竿上跳下來顛顛的跑向突然出現的小姑娘跟前,猶豫了一下之後,從脖子上無比吃力的把自己的銀項圈摘了下來,放在左手裡晃著,又是踮著腳尖使勁指著人家的長命鎖。

    彩虹兄弟彼此使了個顏色,微微的錯動腳步,不經意間已經結成了陣勢,隱隱合圍住對方。

    小姑娘比著阿蛋高出半頭,先愣了一下,在明白他的意思之後一抬手把他推一邊去了,慕慕身子一閃把阿蛋抱住,又好氣又好笑的啐了句:「你倒不傻!」

    阿蛋還在用力晃著自己的項圈,表情挺委屈……

    這個小女孩比著花家一眾少年還要晶瑩剔透的多,簡直就是冰雕似的娃娃,明知道她的來路怪異,卻讓人無論如何也緊張不起來,溫樂陽也不知道是該厲聲喝斥還是軟語相詢,乾脆繼續裝病,有氣無力的問了句:「是誰?」

    小姑娘看著比阿蛋大不了多少,但是聲音清脆口齒伶俐,不像傻小子那樣只會啊啊啊啊:「阿爹讓我來問問你,是不是柳相那裡出事了。」

    雖然溫樂陽對修真道有了不少的瞭解,知道對修士不能以貌取人,但是對面前這個身法如風、既瞭解佞蛟,又知道柳相的小囡囡,還是感到無比驚奇。

    裹環好像感覺到什麼,饒有興趣的笑問:「你叫什麼,你阿爹是哪位?」

    「阿爹是旱魃!阿爹叫五哥!我叫…小五!」小丫頭的聲音不大,語調更是稚嫩輕靈,說出來的話卻彷彿一個天雷,把所有人都震傻了。

    旱魃五哥竟然有個女兒,叫小五。大伙都傻眼了,面面相覷過了半晌,七個彩虹兄弟、溫大爺爺、駱家兩位老太爺、青苗二娘、稽非水鏡外加大伯溫吞海,一大幫子人幾乎異口同聲的繼續追問:「那你媽是誰?」

    囡囡小五登場的時候無比颯利,但是對上在這麼一群不靠譜的男女老少,一下子就顯出了小孩子地本性,五官在小臉蛋的帶動下擠成了一團,咬著嘴唇無比委屈的回答:「我沒媽媽,只有阿爹……」

    阿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掙脫了慕慕的懷抱,滿臉悲憤的擋在了小五跟前,手握銀項圈看著跟哪吒似的。

    小五委屈了一會,才繼續說:「阿爹本來在養傷,這一陣子裡他養的孽魂突然躁動起來,他老人家怕是黑白島出事了,這才派我來找你們,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旱魃上次和萇狸一起算計別人,雖然徹底除掉了大敵三味,自己也身受重傷,返回養屍地療傷,離開之前曾經明言大抵需要百十年地功夫才能痊癒,不過最近他身體裡的孽魂鬧騰地厲害,旱魃怕柳相已經掙脫黑白島,旱魃五哥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卻派了個小丫頭來。

    囡囡小五把自己的來歷說清,小臉上的委屈更濃了:「今天本來是阿爹的生日,我都沒法守在他身邊!」說著取下背上的包袱,賭氣似地扔給溫樂陽:「這是妖俑,阿爹的信物!」

    小五說地頭頭是道,再加上只有裹環才會製作的妖俑,身份無可懷疑,只是誰也想不通,旱魃怎麼會有個女兒。如果小五是像阿蛋以前那樣的童屍,斷然不會長的這麼精巧透亮,更不會說話;如果只是從民間收養的女孩,就算她從娘胎裡開始修煉,也不會有這麼驚人的身法,在一句話之間就從溫樂陽地靈識之外掠到生老病死坊跟前。

    至於旱魃五哥從未提及過女兒小五,這倒不難理解,這些拓斜門宗的人,和五哥接觸很少,依著五哥地性子也跟他們說不著這些。

    裹環在玉刀裡嘿嘿的笑了,從小五一現身,他就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們可曾聽說過,萬屍塚、千頭坑、百骨洞這些大地藏屍地中,會結出些奇草異樹?」

    稽非老道從旁邊點點頭:「傳說這種花草是死人戾氣所結,好像毒蛇,越是鮮艷就越會害人……」

    「死人戾氣是極陰之物,怎麼能結出漂亮的花兒,」慕慕又把阿蛋抱回懷裡,不讓他再搗亂,笑著搖頭道:「這種花叫陽生草,人死之後元陽盡散,要是在曠野上自然無妨,但是如果地勢特殊,元陽一時間無法消散而出,就會凝結著這種花兒,它們根本不是戾氣所生,不僅不會傷人,反而還會救人……」

    溫樂陽點點頭,生字號裡就有這樣地記載,大片的亂葬墳塚之間,偶爾能找到些四季不凋零的瑰麗鮮花,這種花對解毒有著奇好的功效,不過一旦採摘就立刻凋謝。

    裹環哈哈大笑的讚道:「還是慕慕懂得多些!這種花草就是為陽氣結成的,你們再想想,既然萬人坑裡能結出花草,又何嘗不能結出個小姑娘!」

    稽非老道恍然大悟,旱魃五哥身受重傷要返回老巢養傷,他的養屍地自然非同凡響,在其他人的想像中那就是一片連天遍野的白骨之地,萬人坑和他的養屍地一比,就像骨灰盒與秦皇陵的差別,要真結出了一個小丫頭,還真不稀奇。

    彩虹老大是世宗魁首,見識自然要比稽非水鏡強上老大一截,聽了裹環的話之後皺起了眉頭:「人死之後不僅散出元陽,也會爆生戾氣,不等它們溢出棺槨就抵消殆盡,陽生草我也聽說過,不過這種東西太罕見,只有聚陽之地且千百亡者都在死前剎那心底安樂,才有可能結出一兩棵陽生草。連一兩滴水都難求,又怎麼可能匯聚成一隻大湖。」

    不知道是因為阿蛋孜孜不倦的騷擾,還是因為一幫子人當著自己的面大談自己的出身來歷,小五的表情挺鬱悶,撇了撇嘴巴問他們:「始作俑者,其無後也,這八個字你們聽過沒?」

    其他人都有些納悶,唯獨裹環霍然大笑了一聲:「原來如此!懂了懂了,我原本也說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在幾千年前,貴族殉葬用的俑,不是泥俑陶俑兵馬俑,而是以活人制俑對大貴族陪葬,所以孔子才詛咒發明這種惡行之人斷子絕孫。

    裹環繼續給溫樂陽解釋:「最初時以活人制俑,其實算是一門法術,」殉葬者死後的戾氣,被俑盡數吸斂,過上一段時間法術成形之後,成為守葬的俑兵,雖然沒什麼法力但是力大無窮、身不知疼痛不畏生死,一個兩個還不難對付,要是鋪天蓋地地一大片,就是神仙也要躲著走!」

    彩虹老大的臉上這才升起了一片恍然:「活人死後戾氣被俑吸走,元陽之氣也在被封印的俑坑中無法消散,最終生…生成了小五?!」

    其他幾個彩虹兄弟面面相覷,湊到一起小聲的嘀咕著:「咱們邪道上最狠的手段都有啥?」

    「奪魂煉幡,一道遮月幡,擠塌奈何橋!」

    「血池請鬼,百年血池盈盈,五鬼殺人輕輕!」

    「藏屍鑄劍,心懷鬼胎、拆骨得煞……數也數不過來!」

    幾個彩虹胖子說了幾句,最終都閉上了嘴巴,臉上無一例外都有些頹喪的神氣,彩虹老大苦笑著搖搖頭,對溫樂陽說:「咱們這點手段,跟古人作俑比起來,都成了小孩子的玩意!」

    裹環哼了一聲:「你們也算不錯了!這幾樣法術下面,沒有一個不得千百條人命!」說完不再搭理彩虹,換了副和氣些的語氣問小五:「你是俑坑裡生出地娃娃,怎麼管旱魃喊爹?嘿,那個老殭屍倒是好福氣,認下了這麼個天精地靈的娃娃!」說著,有意猶未盡地補充了一句:「還今天生日,屍煞還過生日!」

    囡囡小五嘻嘻一笑,挺起胸膛傲然道:「我生自俑坑沒錯,但是俑坑就是我阿爹當年挖的、裡面的俑子是我阿爹一個一個做的,最終救醒我的也是他老人家,他不是我爹,哪個才是?」

    當年拓斜師兄弟三人性格各異,大師兄掠落和小師弟拓斜倒還都有幾分世外高人地味道,唯獨精通屍術的二師兄靡續,一直貪慕人間富貴,旱魃五哥也繼承了主人遺志,天性喜愛金銀之物。

    三位奇人功法大成後各自修行,二師兄掠落那時就幫著大貴族煉製活俑,既提高了修為,還不用自己四處亂跑去找人來殺,更有金錢美女予取予求,一舉數得何樂不為,也正是因為掠落精通活用之術,才最終想出殺妖擷元、屍養妖俑最終把孽魂封在旱魃體內地辦法,完成了拓斜師祖的囑托。

    兩千多年前正值西漢亂世,諸侯藩王為求長生,偷偷的又重新拾起早已廢除了數百年的活人俑制,靡續師祖正好大展身手,那時候旱五哥還未開靈智,是個只懂得遵守主人號令的千年屍王。粗活重活基本上都是他的,尤其其中有個一個關鍵之極地步驟,就是在屍俑的眉心開一個讓元陽遁走地小洞,必須由旱魃這個屍王出手才有效果。

    旱魃五哥養下妖元之後一睡千年,所在之地就是當年靡續留下的一個最大地俑坑,等他醒來之後意外的發現,俑坑裡元陽之氣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凝結,化作人形。又過了幾百年,終於凝成了囡囡小五。不過那時小五只有陽氣,雖然活著卻只能長睡不醒,和屍煞恰恰相反,囡囡有神智會做夢卻永遠也醒不了;而後者則能行動,卻只有本能沒有意識。

    妖俑中地屍氣對孽魂傷害極大,但是對小五來說卻是調和陰陽的靈藥。旱魃用了幾個沾染屍氣的妖俑。

    在妖元和屍氣的滋補下,囡囡小五陰陽相濟,元魂凝聚,這才甦醒了過來。

    小五是陽氣凝結所生,本來就是活的,被屍俑救醒之後也不會像阿蛋那樣迎來天劫,她醒之後理所當然認下了旱魃五哥當爹。

    囡囡小五在醒來之後,自然也是四處玩耍,不過她是元陽凝聚而成的性命,只有小孩子的頑皮卻沒有屍煞的戾氣,不幹壞事只學雷鋒,所以名頭很不響亮……這次旱魃返回俑坑養傷,小五也趕了回來,這才被五哥派來了九頂山。小五說完,無比得意的拍了拍身上的棉祅:「這也是阿爹送我的!」

    彩虹兄弟聽得目瞪口呆,在愣了一會之後,紛紛對著溫樂陽他們這一群拓斜弟子不停的作揖鞠躬,嘴裡不停地笑嘻嘻的念叨著:「佩服佩服,我們都以為自己才是大惡人,今天才知道,跟你們家這幾位先祖比起來,我們連小綿羊都不如……」

    裹環哈哈大笑:「羊吃草、狼吃羊、熊殺狼,本來就是那麼回事,只有你們這些人非要分出個善惡好壞,那狼子呢,是不是也要分出個好狼壞狼?」

    彩虹老大自己就不是好人,不過還是忍不住辯駁了一句:「狼不殺狼,對狼子來說,天下的狼都是好狼,人卻不是,殺同類者……」

    他的話還沒說完,裹環就硬邦邦的打斷了他:「放屁!就憑你,也配和靡續拓斜他們做同類?天下以力為尊,在靡續跟前你和那些狼子、羊兒、小草螞蟻又有什麼區別?在螞蟻眼裡你就是神,在你眼裡靡續又何嘗不是神,神要殺你,抱怨兩句就得了,用不著憤憤不平。」

    彩虹老大當然聽不下裹環的妖言,怒極而笑的罵道:「嗯!你也讓靡續殺了,也算神要殺你,這些年你就抱怨了兩句?」

    裹環大怒,立刻開始算計著自己再斷一次妖身會不會馬上完蛋,溫樂陽趕忙打斷了兩撥好漢的對罵。

    蛇骨還在樹林中上下翻騰,不停地吸斂著佞蛟之毒,灰白色的樹葉層層轉紅,讓人看上去說不出地舒服,看樣子用不了多長時間,禁制上的劇毒就會被吸斂一空。

    四老爺的老臉上滿是欣喜,溫家祖上傳承了兩千年的生老病死坊禁制,總算不會毀在他們手上。溫吞海不像老頭子那麼感慨,心裡偷偷的琢磨著,佞蛟之毒說到底也沒被他們破解,最後還是全都便宜了溫樂陽。

    裹環又罵了幾句找回分身之後要痛打彩虹兄弟之類地狠話,這才不再搭理他們,繼續問囡囡小五:「你還知道佞蛟?」

    小五點點頭,又習慣性的撇了撇嘴巴,好像佞蛟也沒什麼了不起:「這條蛇子本來就是妖怪,被阿爹和畫城聯手降伏之後發現無法提煉妖元,也放生了,蛇子逃得了性命,時不時會幫著畫城做些事情,否則光憑著那幾個癩蛤蟆,蛇子哪會那麼聽話,巴巴地趕來幫他們畫城打架!」

    憑著佞蛟的本事,想吃多大的蛤蟆就有多大的蛤蟆,樂羊甜的巫蠱之術已經所剩無幾,憑著他自己的本事,想要指揮這麼厲害地妖物為自己所用實在力有未逮。

    溫樂陽恍然點了點頭,也跟著把話題拉了回來,繼續接著小五剛出現時說的話問道:「妖元就是毒元?這個怎麼說?」

    「這種有毒地畜生,都是將自己的毒力煉化成妖元,藉以煉化元神開通靈智,不過這頭佞蛟毒性特殊,陰陽糾纏是為混沌,煉出地元神也無法從其中剝離出來,和它身體裡的陰陽之毒根本就是一體地,劇毒就是妖元,妖元就是劇毒,無法剝離更沒法子煉化!」

    溫樂陽的表親很古怪,情不自禁的嘀咕了句:「何必呢,一定要把毒力練成真元?」佞蛟之毒犀利無比,屬性也和他相近,佞蛟要排天下第二毒物的話,也只有溫樂陽敢自稱第一。

    有這樣厲害霸道的毒力,比著修士的真元都要厲害的多,單從紅葉林的禁制就能看出來,世宗的好手不知折了多少人命都衝不過林子,修士千辛萬苦煉成的真元之力,在佞蛟劇毒面前脆弱的好像一個肥皂泡。可是佞蛟卻又要把一部分毒力煉化成普普通通的真元,就好像非要把手槍回爐煉成刀子一樣,而且煉出來的還不是好刀,最多也就是把菜刀。

    裹環明白他的想法,硬邦邦的罵了句:「笨小子,你以為佞蛟有你這樣的造化?它是畜生,想要靈智初開晉身成妖,就只有煉化妖元一途!否則它毒力就算能毀天滅地,到頭來還只是個畜生,和普通的屍煞一樣,只有本能,沒有靈智!」

    人是萬物之靈,修天之路比起畜生來說要平坦的太多了,溫樂陽天生就有靈智,身體裡的毒力從本質上說,就是他的真元,其他的修士吸斂天地靈元化為己用煉成真元,而他則是吸斂劇毒強化身體和力量。

    但是佞蛟也只能先把毒力化為真元,先煉成元神破除魔障,讓自己靈智初開,才能進一步修行,才有機會成為妖精。無論萇狸裹環這些曠世大妖、還是破土、不樂善斷這些一般的妖怪,在修煉成形的第一個階段,都要損失極大的力量才能開通靈智。所以一般來說,妖孽剛剛成精的時候,實力比著之前,不僅沒有增長,反而還會大大的退步。

    溫樂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明白自己不能以妖怪的標準衡量也就是了,又等了一段功夫之後,終於在一陣愉悅的長吟與嘩嘩的樹葉搖蕩中,生老病死坊外的樹林徹底恢復妖嬈,期間所有的佞蛟之毒被骨蛇吸斂一空,骨蛇也不再是白骨森然,而是裹上了一層如有實質的灰色霧氣,乍一望去和當初的佞蛟極為相似!

    蛇刃蛟刺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在刀身上,多出了一些黑白斑駁的紋路,隨著骨蛇一起歡鳴了一聲之後,又隱回溫樂陽的身體中。

    就算是絲毫不懂修真門道的人也能明白,這個便宜又被溫樂陽佔下了,好大的一條奇妖佞蛟,從血肉劇毒、到白骨蛟刺、再到皮鱗甲冑,最終原原本本,變成了溫樂陽的法寶!

    隨行的死字號的好手已經開始進入林子試探。除了溫家之外的其他人明白這裡是溫家重地,沒有人敢擅闖。

    大爺爺倒是豪爽,對著其他人揮揮手:「一起進來吧。」

    四爺爺冷冰冰的補充了一句:「進去之後聽我號令,亂闖的死了也白死!」

    囡囡小五就皺起了眉頭,仰著下頜問他們:「這是哪裡?你家祖墳嗎?」她是從屍地轉活過來的小妖怪,對屍體比著阿蛋當初還要敏感的多,在佞蛟奇毒的屏障消失後,已經察覺到林子裡有不少久死的屍體。

    大爺爺嘿了一聲:「也可以這麼說吧。」溫家先祖無一不是毒功卓絕不腐不敗,入土之後方圓數里寸草不生,這些溫家祖先的屍體,都被供養在老字號裡,平時用藥物鎮住,以防劇毒外散。

    囡囡小五拖著長音哦了一聲,笑道:「難怪地下埋著這麼多屍體……」

    他的話還沒說完,四老爺猛地怪叫了一聲,對著其他人毫不客氣的號令:「止步!除了姓溫的誰也不許進來!」話音落處,所有溫不草弟子全都衝進了林子,溫樂陽也顧不得再裝重傷,一把抱起囡囡小五寸步不離的跟在了兩位爺爺身後。

    坊子裡供奉著無數先祖的屍體沒錯,但是這些屍體沒有一具是埋在地下的!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