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一章 迷惘

    這裡是花家高手在雪頂上的營地,雖然溫樂陽不是靈水之身的花家弟子,可白袍少年們肯定有辦法能找到自家人。

    但現在在花小腰的靈識裡,周圍只有空蕩蕩的一片,不僅沒有敵人,更沒有自家長輩,就連先前來派來送信的弟子,也不在這裡……

    花小腰找不到任何人,再度對著身後的同族揮手,一個白袍少年微微吸了一口氣,跟著身體一轉,一路向上側身翻出冰蓋,花家弟子的行動做派,包括彼此之間的手勢聯繫,一看就是訓練有素,全不像普通的隱修,倒更像隱匿在雪頂的特種部隊,溫樂陽不禁略帶意外的看了花小腰一眼,不料花小腰突然身體一震,臉色遽然變得比冰雪還要蒼白。

    被他派上去的那個白袍弟子,甫一離開冰層,就立刻消失在他的靈覺之中!

    旋即,一陣輕快的敲擊聲,穿透了厚厚的冰層,毫不停歇的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敲擊聲不停的轉移著,過了片刻之後溫樂陽恍然大悟,有人正在上面來回移動,每到一個花家弟子的頭頂,就會敲一敲冰蓋!不過片刻功夫,幾十名花家弟子外加溫樂陽、喇嘛和穿山甲三人,就都被人家『點名』了。

    擁有真水之身白袍少年,也逃不過對方的靈識!

    敲擊聲頓了片刻,似乎是上面的人看到他們還不肯出來,又開始了敲第二遍,不過這次的聲音明顯要不耐煩了許多,隱隱透著一股催促的味道,而溫樂陽身邊的冰層,也隨著敲擊聲,遽然變得殺意凜然,無數道徹骨的寒冷凝結成看不見地刀子,從四面八方毫不留情的擠壓了過來!

    寒冰之力四面湧動,玉刀裹環雖然深陷桎梏不能稍動,但是見識廣博沒人能比得上,這時候突然開口怪叫:「快他媽出去!晚了就甭想出去了!」

    花小腰當機立斷,大吼聲:「破!」

    所有白袍少年齊聲應和,隨著首領一個跟頭就翻向了冰蓋之上!溫樂陽全身一抖,生死毒之力隨著錯拳卷揚而起,緊緊跟在花小腰身邊,一起衝向了外面!讓炯和穿山甲破土也同時施展神通,在辟啪崩裂的巨響中破冰而出。

    上面人不僅能發現真水之身地花家少年。而且還在悄無聲息之間就發動了法術。甚至連大穿山甲這種大妖都被他逼出了玄冰。

    根本無路可逃。就算上面是那個柳相真魂。他們也只剩下拚命這一條路走。

    不過一眨眼地功夫。溫樂陽只覺得頭上一輕。已經衝到了冰面上。正要尋找敵人突然覺得渾身上下都已一緊。一股極為厚重地力量一下子把自己層層包裹。穩穩地桎梏住。溫樂陽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正在展翅躍起、卻突然被施了定身法地大公雞似地。迅猛急衝地勢子戛然而止。就那麼凝立在半空。一動也不能動了。

    周圍花家少年地呼嘯、喇嘛地真言、大穿山甲地怪叫聲。也在他們衝出冰面地瞬間。突兀地消失了。

    溫樂陽又急又氣。來不及去想到底怎麼回事。拚命催動蜷縮在四肢百骸中地生死毒。正要以錯拳破法掙脫桎梏時候。突然腦子裡嗡一聲。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力道。瞳孔不受控制地擴張起來。一副瑰麗壯美而又詭異莫名地景象。赫然映入了他地眼睛!

    一片冰錐之林高聳。宛若挺秀而鋒銳地長槍直指藍天。每支冰錐都有十幾米高。底座大約五人合抱。週身圓潤光滑。甚至連一滴淚凸都沒有。彷彿每一根都是最出色地匠人精心打磨而出。在陽光下映射下。一道道古樸地撰文閃爍流彩。好像活地精靈。正在對著他嬉笑眨眼。在冰錐之內。無一例外地都凍著一個呲牙咧嘴地人!

    有的人身著白袍神情猙獰憤怒,有的衣著襤褸目光呆滯陰冷,直到溫樂陽看見一個光頭大喇嘛,才恍然大悟,他們剛剛衝出冰蓋,就被凍在了冰錐裡。

    小鎮上的藏民、花家追緝上雪頂的高手、剛剛和自己同行的白袍少年、甚至大喇嘛和穿山甲外加他自己,全都被人家凍成了大冰燈!

    藏民也就罷了,會水遁之術,常年在冰蓋中穿梭來去的花家眾人,竟然被凍在了冰殼子裡,驚奇程度可以和穿著潛水衣帶著氣面罩在水裡游的大鯉魚劃等號了。

    冰錐似乎也是『真水之身』,它們都如實的反映在溫樂陽的眼中,但是用靈識掃過,雪頂上只有一片空空如也。

    這時候突然一聲夜鶯般清脆的驚呼,帶著幾分由衷的歉意和一絲欣喜可愛的調皮,從溫樂陽身後傳來,隨即一隻白皙的手指在他所在的冰錐上輕輕一敲。

    啪的一聲,冰錐碎裂的散碎,溫樂陽只覺得身體一輕,已經落在了地面上,跟著淡雅的清香蕩漾,一個楚楚的少女出現在溫樂陽眼前,似乎想伸出小手撫摸溫樂陽的臉頰,滿是心疼的問:「沒傷著你吧?」

    溫樂陽的心差點從嘴巴了蹦出來,身子一晃迅速閃電般的向後退開,口中情不自禁的驚呼:「錐子!」

    難怪白袍少年的真水之身在人家眼裡無所遁形,難怪凍起來凍冰錐連花小腰都無從發覺,和錐子一比,他們花家就是泥鰍,人家才是蛟龍,不論神通還是論斤算,花家都差遠了。

    錐子只穿了一襲白衣,在雪頂的凜冽寒風中顯得單薄而柔弱,看著溫樂陽充滿敵意的樣子,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你…你幹嘛這樣,我又不會害你……」

    溫樂陽自從見到錐子那天起,她就一直是這副惹人心疼的可憐樣。不久前在苗疆的時候溫樂陽還和萇狸師祖一起對付錐子,現在哪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你怎麼來這裡了?」

    在苗疆錐子重傷而遁不知所蹤,現在居然也現身雪頂。

    錐子眨了一下眼睛,一顆晶瑩的淚水在臉頰上一路哀傷的翻滾中,重重地滴落,濺碎成一片晶瑩。

    溫樂陽嘿了一聲,堅決不為所動的搖搖頭,猶豫了一下之後,又怕力度不夠,畫蛇添足的補充了一句:「哭也沒用!」

    錐子恨恨的一跺腳,倏然身形飄蕩而起,溫樂陽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現在修為不錯,但是在錐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什麼全身蓄力雷霆一擊,都是擺樣子給自己壯膽的。

    還好錐子並沒有撲向他,而是抬腳飛踢他們旁邊最粗大的一根冰錐。

    清脆地碎裂中,大穿山甲怪叫了一聲,掉到地上之後撒腿就跑!錐子的聲音如切金斷玉般地冰冷:「站住!」

    破土就像被施展了定身術,一下子凝立在地一動也不敢動,哭喪著臉說:「姑奶奶,您再把我凍回去吧!」破土平時腦子不好,現在卻明白的很,錐子把自己從冰錐裡弄出,肯定是要拿他來撒氣。

    錐子氣鼓鼓的再次斷喝:「回來!」

    破土一步一蹭的往錐子跟前走,大眼睛瞪著溫樂陽甕聲甕氣的怒道:「要學我這般,仙子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它現在想死地心都有,要是早知道這裡守著個錐子,打死他也不會跟著來。

    錐子根本不管那套,等大穿山甲走到跟前之後,就像個剛挨了欺負的地小女孩,伸手毫不留情的在破土身上一抓,破土好像一條被砍斷尾巴的大蝦,哀嚎一聲全身抽緊著跳向了半空。

    錐子也被他嚇了一跳,攤開白玉般的手掌,上面空空如也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跟著又滿臉委屈的望向溫樂陽,眼淚吧嗒吧嗒的滾落:「我還沒撕它鱗片,它…它也不是好東西!」隨即伸手一點,一根巨大地冰錐突兀的出現,剎那又把正在半空中翻跟頭地大穿山甲凍在其中。

    溫樂陽也快哭出來了,把身體放鬆了下來抖著手:「你…你別再為難其他人,你想要怎樣?」剛才錐子身形一晃溫樂陽就明白了,她即便身負重傷,想要對付自己也不是難事,那麼一會功夫大穿山甲都就被凍上兩次了,自己無論是打是逃都沒啥機會。

    錐子看見溫樂陽不再蓄勢欲攻,臉上立刻升騰起一片快樂,再聽到溫樂陽的話之後,瞪大了眼睛彷彿幸福來地太突然,就連她自己也不肯相信似的:「你說真地?我想怎樣就能怎樣?」

    溫樂陽還沒話,錐子又扁了扁嘴巴:「我不想怎樣,我就是想問問剛才有沒有不小心傷到你!」

    溫樂陽苦笑著說:「你早知道我在冰面下面,先把我凍住又來問我有沒有傷到我,很好玩嗎?」

    錐子啊了一聲,很有些驚訝的止住了哭聲,好像變臉似的換上了一副笑嘻嘻的神情:「變得聰明了!」

    溫樂陽深深吸了一口氣,雪頂冰冷的空氣讓他清醒了不少,正色的說:「有件事,我要問你!」

    錐子受寵若驚的用力點頭,剔透的臉蛋上都是興奮的光彩。

    溫樂陽雖然早就看慣了她這副樣子,不過心裡還是莫名其妙的挺高興,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笑意,但是問出來的話卻沒有一絲快樂的味道:「你明知道,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把你弄回黑白島重列鎮妖大陣,為什麼不殺我?」

    錐子滿臉的愕然,詫異的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以為我要殺你?我要殺你,早在銷金窩你就死過十次了,到了城隍廟又要死十次……」

    溫樂陽嘿了一聲,搖著頭說:「快別算了……我知道你沒殺我,所以我才納悶!」

    錐子笑容裡似乎有些無奈:「我想殺萇狸,是為了報兩千年前她擊碎我的大仇;我追殺旱魃,是因為他險些殺死天書;至於樂羊瘦金…嘿,這個老兒不拿我當人,我又何必讓他做人!可你救過我,肯和我笑著說話,我為何要殺你?」

    說著,錐子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原先我不殺你,是因為你人不錯,本事又差勁,還救過我,無論如何我也是天水之身凝結天地正氣的神獸,只要不惹我生氣,我才不會隨便殺人。現在就更不會殺你了,我問你,如果有人想殺我,你當然不會答應,對不對?」

    溫樂陽點點頭,他然不能讓錐子死了,雖然現在真魂逃逸,情形變得比以前複雜的多,但是錐子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鎮柳相的前提條件就是保住她。

    「天底下最想殺我地人,就是柳相,」說著,錐子伸手指了指那些藏民:「這些活死人居然都是柳相的手下,說不定以後還會有什麼人幫柳相辦事,想殺我的人,你都幫我殺了。你修為差勁,不會給我添麻煩,還能幫我打發麻煩,我想不明白你怎麼會覺得我應該殺你。」

    溫樂陽琢磨了一下,覺得自己對錐子倒的確是利大於弊,苦笑著點了點頭。

    錐子說完頓了片刻,神色間語氣裡有些好奇,也有些納悶:「九頭柳相現在…怎麼會也有了手下?」她原本是鎮妖的水行天錐,既能感應到其他八根天錐依舊存在,也能感覺到那些活死人身上沾染著柳相的氣息。她不明白地是既然天錐還在,柳相就不可能逃出黑白島,更無從招攏手下,所以才有此一問。

    說完,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小心翼翼地問:「莫不是…孽魂控制了旱魃?這些活死人拜旱魃當老大倒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她的聲音雖小,但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股幸災樂禍的竊喜。

    溫樂陽明白錐子還不知道發生在黑白島的事情,搖搖頭岔開了話題:「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上次在城隍廟天書重傷,錐子就暴怒成狂,溫樂陽生怕現在把三位真人地死訊告訴她,錐子會發狂之下把場中之人都殺了,這個女人本來就有暴力傾向,他不敢不防。

    錐子微微一皺眉,似乎發覺了溫樂陽在有意隱瞞什麼,如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過轉眼又撇了撇嘴巴,滿是委屈地回答:「萇狸和旱魃上次設計我,差點就要了我的性命!我修養了這幾個月,也只能勉強壓住傷勢……」

    溫樂陽苦笑了一下,錐子現在還有傷在身,只是壓住了傷勢,就能伸伸手把這麼多人、甚至連同讓炯、大穿山甲這樣有大修行的人物輕輕鬆鬆的凍住,在修真者之間,每一個級別之間的差距彷彿闊如天地,這種質的差異,根本就無法用量來彌補。

    「萇狸那隻貓妖雖然可恨,但是修為地確沒的說,我就算傷勢痊癒,也未必是能報得了仇,」錐子說到萇狸地時候,一點也不避諱溫樂陽:「所以我就來這裡,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天水靈精。」

    錐子是真水之身,如果能找到天水精靈,不僅傷勢可以痊癒,功力神通也能突飛猛進。她和萇狸都是同一層次上的高手,但是真要嚴格說起來,她還是略遜於萇狸。別地不提,單說打架的經驗她就遠遠比不上。

    至於暗算、偷襲之類地花招,她更比不上萇狸。錐子算計起溫樂陽來是得心應手,但是上次在苗疆,饒是她百般算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早就墜入了萇狸的陷阱中。

    所以無論是療傷、還是提升功力報仇,找到天水靈精都是最簡便的方式,所以她也來到了高原上。

    說到這裡,錐子的眼神中突然顯出了一縷迷惘的神色:「天下河川湖泊之中,都有天水靈精,可是我受傷之下,卻只想著來這裡……」說著搖了搖頭,顯然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偏偏要到唐古拉山來找天水靈精。

    溫樂陽咳嗽了一聲,錐子這才如夢初醒,對著溫樂陽歉然一笑,輕聲解釋一句:「和你說話兒,總是很輕鬆的。」

    溫樂陽早就被錐子給騙驚了,目光裡都是懷疑:「你找天水靈精對付狸師祖,就這麼直接告訴我了……」

    錐子的表情有些誇張,這種做作在她的漂亮臉蛋上變成了小女孩似的可愛:「你幫萇狸天經地義,這種事何必騙你……」說完,看溫樂陽還有點不明白,又補充了一句大實話:「反正你也攔不住我,壞不了我的事兒!」

    溫樂陽無比洩氣,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跟表決心似的嘟囓了句:「你要對付萇狸,我就得……」

    不等他說完,錐子再度笑了起來,而這份笑容裡,史無前例的一掃臉上的楚楚可憐,讓溫樂陽突然覺得,現在地錐子才是真心實意,充滿了真實,就像一朵雪蓮,快樂的綻放在陽光下,揚撒著幾分嗅不到但是能感覺到的清香:「就是因為你這麼說,我才喜歡…喜歡和你說話!我不回黑白島,只為了嘗嘗做人的味道,好人也好,壞人也罷,高興的時候笑過了,難過的時候哭過了,生氣地時候打過罵過了,也就痛快了!而且……」

    她笑的更加燦爛了起來:「我總算明白了一件事,做人地這份滋味,甜就甜在不理是非對錯,只看親疏遠近!和我親近的人,做什麼都是對的,就算他十惡不赦,只要他對我好,那他就是天王老子!萇狸對你好,她就是你的天王老子,你幫你的天王老子本就是天經地義地事情。」

    清脆的笑聲戛然而止,錐子突兀地收斂了笑容,在雪頂上比刀子還要森冷的寒風中,帶著幾縷清幽呢喃了一句:「可是…誰才是我的天王老子呢?」隨即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再度恢復了原先那種楚楚的味道:「你也是來找天水靈精的?」

    溫樂陽還沒話,錐子伸出白皙的手掌,輕輕拍了拍溫樂陽地肩膀:「那你有福了,跟著我一起,至少能看到一眼天水靈精!」說著,又俏皮的伸了伸舌頭:「但是只能看,我可不會分你!」

    溫樂陽咦了一聲:「你知道怎麼找天水靈精?」

    錐子得意地點了點頭,伸出春蔥般的手指,點了點被她凍在冰錐裡地那些白袍花家弟子:「這些隱修都是笨蛋!他們一千多年裡和天水靈精近在咫尺,結果只知道傻乎乎的養蟲子,不過…他們也總算做了一件好事,居然養出了這麼多蟲兒。其實,只要循著蟲子,就能找到天水靈精!」

    說完,錐子又忙不迭地對著溫樂陽搖搖頭:「別問我怎麼知道這個竅門的,我就是知道……」說著,她的臉上再度顯現出那種迷惘和不解:「重傷之後昏昏沉沉的,先想到來這裡,跟著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以前我連這些蟲子是什麼東西可都沒聽說過!」

    這次見面,錐子時不時就透出一些好像是真性情的模樣。

    溫樂陽樂呵呵的對錐子說:「跟你商量個……」

    話還沒說完,錐子猛地挺起秀美的胸膛,臉上都充滿了興奮的神采,大聲回答:「好啊!」

    溫樂陽被她嚇了一跳,忍不住哈哈大笑,如果拋開立場,他很願意承認錐子的可愛,伸手指了指凍住讓炯的冰錐:「能把喇嘛大師放下來不?他學識淵源,特別對轉生往事的事情無比精通。你的事兒沒準他能說出來個前因後果。」

    錐子歡呼了一聲:「好!他要說不出來咱再打他!」跟著纖纖細指一點,冰錐碎裂讓炯大喇嘛跳到了地上。

    溫樂陽簡明扼要,把錐子的事情和大喇嘛說了一遍。

    錐子滿臉的焦急,好不容易等溫樂陽說完,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大師,我怎會要來這裡找天水靈精,還知道尋找這件寶貝的辦法?」

    讓炯微笑不語,背著雙手來回踱步,溫樂陽開始有些納悶,喇嘛明顯是在琢磨這件事,但是以前他動腦筋都是雙眉緊鎖,這次改成笑著琢磨了。過了一會溫樂陽想明白了,讓炯是怕錐子對他沒信心會動手打他……

    讓炯又問了些關於錐子重生之後、保留黑白島記憶的事情,終於愉悅的笑了,溫樂陽也長出了一口氣,知道喇嘛不用挨打了。

    讓炯大師清了清嗓子,這才緩緩的開口:「鎮妖天錐不能稍動,卻被稱作神獸而不是神器,其中最大的關鍵就是:神獸有魂,是活的;而神器雖然也有元神卻不是活魂,所以神器只能算死物,遇到主人的時候會有本能的反應但永遠也不會自己想、更不會有自己的意識和記憶!」

    在銷金窩的時候,無論是樂羊弟子還是錐子自己,都把她稱作神獸,一度還讓溫樂陽產生了誤會,以為他們說的是大穿山甲破土。

    錐子重生之後,保留自己在黑白島做鎮妖天錐以來的全部記憶,也正因為這樣,她才不肯重返大陣,任誰都不會選擇只能想只能看卻不能稍動的生活。

    讓炯大師說話很慢,不是他想不透錐子莫名其妙的記憶,而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措辭:「鎮妖的天錐能成神獸,不外兩點,一是形、一是魂,形魂兼備,才算大功告成。這兩個點的話……照我看,當初凝練天錐之人,是先煉成了天錐的魂,再煉成了天錐的形!」

    說到這裡,錐子的小臉上霍然升起了一份驚愕:「你是說,我想起的這些,是…是…是當初…是……」

    錐子是了半天,也沒是出個所以然來,溫樂陽都替她著急,讓炯大師卻點頭篤定的說了句:「不錯,正是如此!」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二章 前生

    喇嘛說完之後,又補充了句:「你這次重傷之下,想起做天錐之前的記憶!」

    錐子彷彿有些不敢置信,用力的搖了搖頭:「不對,鎮妖天錐…是吸斂天地靈元接引乾坤之力,久而久之才有的靈識……我們是先成了錐子而後活轉了過來,不是活的而後成了錐子!」

    讓炯也搖頭,表情比錐子還要堅定:「天錐鎮妖的大陣何等奧妙,喇嘛無從揣測,但是如果按照你先立錐再活魂的說法,你不明白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

    溫樂陽看兩個人都聲色俱厲,生怕喇嘛挨打,呵呵笑著往他倆中間一站:「先有魂、先有形這事也沒啥重要的……」

    話還沒說完,錐子和喇嘛竟然同時惡狠狠的瞪向他:「當然重要!」

    溫樂陽嚇了一跳,他第一次見到錐子想要吃人的表情,滿臉愕然的看著她,訕訕的乾笑了兩聲。

    喇嘛走到溫樂陽身邊,低聲對他說:「這件事嚴重的很!靈識易開但魂魄難成,想要憑空造出來一套三魂七魄,就算是神仙也辦不到……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溫樂陽仔琢磨著喇嘛的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魂魄也許會在機緣巧合之下長出來,就像阿蛋或者旱魃五哥那樣,但是絕不會被空造出來?你是說……錐子在成為天錐之前,本來就是個活人!!」

    錐子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絲毫不理會讓炯和溫樂陽的竊竊私語。

    喇嘛看見溫樂陽越說越激動,生怕驚了錐子跳過來打人,滿臉緊張的對著他比劃著小聲說話的手勢:「天錐列陣汲取世間靈元,是有可能生出靈識的,可是那樣的話,錐子莫名其妙的記起唐古拉山、而且還能想起通過蟲子尋找天水靈精這些事,就無法解釋了。」

    溫樂陽嘿了一聲。急得只想跺腳:「你倒是先把怎麼解釋告訴我啊!」

    喇嘛地臉一紅。他總在無意中高估溫樂陽地修真基礎:「她記起這些事情。照著喇嘛地猜測。應該是當初凝煉水行天錐地過程!」

    溫樂陽哎喲地怪叫了一聲!

    喇嘛嚇得趕緊去看錐子。看到她還在愣愣出神。才鬆了一口氣:「如果她現在是今生地話。那她在黑白島做鎮妖天錐就是前世。而她想起地唐古拉、循著鞭炮找天水靈精這些。都是她在做天錐之前地事情。是前世地前世!」

    按理說。錐子全部地記憶。應該只從當初在黑白島鎮壓柳相起。到現在止。可是錐子在重傷之下。又模模糊糊地記起了一些與黑白島鎮妖全無關聯地事情。

    天水靈精無疑是凝練水行天錐地必須之物。所以喇嘛才大膽地做出了這樣地猜測。這個推斷雖然匪夷所思。但是又合情合理絲絲入扣。除此之外。也再找不到其他地解釋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讓炯大師繼續說:「錐子在成為天錐之前,應該是水行道法的高人,被人活生生的抽離了魂魄元神,用來凝練鎮妖的水行天錐,她以前的記憶也被人家用大法力結印封住,所以只記得自己成為天錐、在黑白島之後的事情。」

    錐子在不久之前遭受重創,波及元神,由此記起一些『前世地前世的事情』,也的確有這個可能。

    如果事情真相喇嘛所說的那樣……溫樂陽只覺得身心俱寒,抽離元魂這種事兒,不用想也是邪惡至極的法術,如果錐子以前真是個大義凜然地高人自甘自願成為鎮妖天錐,那對方也犯不著封印她的記憶。

    喇嘛地說法一旦成立的話,當初凝練天錐之人,必定是先制住了錐子,然後活生生地抽取她的元神,這才製成了天錐。

    凝練天錐鎮妖的確是造福天下的義舉,可是這個手段對錐子來說,也的確太有些殘忍了。螻蟻尚且偷生,在生死大事之前,天下只是一個人的天下。溫樂陽以己度人,要他死換至親至愛者生,他肯;要他死換全天下不相干的人活,他呸……

    溫樂陽還是有些不甘心,人心善自然不想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低聲和讓炯確認:「先凝魂、再煉錐,有什麼好處?呃…我是覺得……」

    喇嘛明白他想問什麼,歎了口氣說:「有魂的天錐,會主動汲取天地靈元;無魂的天錐,只能被動的等待靈元聚集……這主動和被動之間,威力差別可就大了!」說完,喇嘛頓了一下,又把聲音壓得極低:「能不能找個由頭,再把我凍回去?我總覺得這樣不踏實……」

    溫樂陽看著錐子在狂風裡單薄的樣子,心裡很有些慼慼的難過,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錐子失神了,直到樂陽輕拍她的肩膀,她才在恍惚中微微側過了頭,望向了他。

    溫樂陽心裡一慌,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目光,那雙靈秀的眸子明明在注視著自己,卻飄渺得好像大山深處氤氳的霧氣,把一切都包裹住,又把一切都忽略掉了,過了許久錐子的目光才漸漸的充實起來,複雜得讓人根本無從揣測,只不過溫樂陽能感覺到,直到此刻錐子才真正的看見了自己。

    迷惘?驚訝?難過?不願相信?

    眼神中的情緒根本不足以用言辭表達,卻在最終爆發成刻骨銘心的……委屈!

    哇的一聲大哭之後,錐子就像頭年幼的冰雪鳳凰,有些霸道有些蠻橫還有些不顧一切的一把抓住了溫樂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螓首向著他懷裡擠了進去!溫樂陽甚至分辨不出現在貼在自己胸膛上的,究竟是熾烈的火炭還是萬年的玄冰,冷和熱到了極處,給人感覺驚人的相似,幾乎強大到天下無敵的錐子,這次真的委屈了!就像個失去一切的小女孩,躲在溫樂陽的懷裡哇哇大哭,不管不顧的把自己地涕淚全都抹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服了』這次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忽忽怪叫著跑出來跳到了大喇嘛的光頭上,還在心有餘悸的來回轉圈子……錐子是真水之身,和它天性相剋。

    溫樂陽不敢動,他也不想動,伸手輕輕拍著錐子有些瘦弱地背脊,想安慰兩句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半晌之後,錐子終於收斂了哭聲,等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經完全恢復了原先那種楚楚的嬌弱,只有在看到溫樂陽胸口濕塌塌的一片的時候,目光裡才又閃過了一絲赧然,一閃寂滅。

    我服了這時候才又忙不迭的逃回到自己地老窩,它是一刻也不敢面對錐子。

    溫樂陽嘿嘿的憨笑了兩聲,伸手指著面前的足有數百根冰錐岔開了話題:「他們…怎麼回事?」

    錐子現在的表情一如溫樂陽初見時那樣,再看不出有一絲難過和迷茫,兩片薄薄的嘴唇抿出了一抹無辜:「要找天水靈精,就先要找蟲子,我循著蟲子地痕跡,找到了這些白袍人……」說著,似乎是賣了溫樂陽一個人情,抬手又把大穿山甲從冰錐了放了出來。

    溫樂陽微微皺著眉頭:「你能循到蟲子的蹤跡?」

    大穿山甲破土立刻大聲喝斥:「糊塗小子!仙子是天水至行,那些水行的蟲子哪能逃得過她老人家。」

    錐子彷彿被破土的粗聲氣嚇了一跳,好像做錯了什麼事似的,忙不迭的替自己辯解:「也不是他說的那般,認主人地蟲子遠一些我也能發覺。還沒認主蟲子,要是距離遠了我可也找不到,所以尋來尋去,就找到了這個營地。」

    即便是錐子,也無從發現普通『鞭炮』的行蹤,而那些認主之後的鞭炮,水行之身就不再像原來那樣純淨,錐子進山比藏民、崑崙和劉正等人都要晚一些,不過她根本不理會其他的事情,只循著蟲子地氣息一路追蹤,最終找到了花家在雪頂上的營地。

    錐子望向溫樂陽地笑容又恢復怯生生的模樣,讓人根本想不到不久前還剛剛真心實意地大哭過一場:「我到這裡之前可不知道你也來了唐古拉山!這些白袍人一見我根本不問青紅皂白,直接發動法術想殺了我……」說到這裡,她的眼神裡透出了無限地恐懼。

    穿山甲趕忙附和著:「瞎了他們的狗眼!敢對仙子動手,被抽筋剝皮也是活該!」

    錐子斜忒了他一眼,若有所指的笑道:「可惜,這些人都沒長鱗片,不好玩。」肉眼可見的,大穿山甲身上的鱗片像波浪式的,一層一層打著寒顫從頭頂一路蕩漾到尾巴尖。

    花家高人把找上門的錐子當成了敵人,二話不說就動手拚命,結果全都被錐子在舉手投足之間凍成了大冰錐,看在同是水行一脈的份上,錐子倒了他們的命,只是施展些手段弄明白了花家與『鞭炮』的關係,當時花家也丟了大群的鞭炮,正急著尋找四處尋找,自然也不知道蟲潮的下落。

    這時候第一波白袍少年被花小腰遣來送信,蟲潮已經被他們控制住了,錐子得知了這個消息正要趕來,幾乎與此同時,大批的藏民奔襲花家營地,活死人雖然可怕,但是在錐子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真正讓錐子感到恐懼的是,這些藏民身上都摻雜著柳相的氣息!

    錐子沒急著去找鞭炮蟲潮,就是想看看,在活死人被自己扣住之後,還會不會有更高級的柳相門徒找上來,對於她來說,柳相才是自己真正致命的敵人,天下間最不容她活下去的就是柳相。

    所以藏民和花家弟子都被凍在了冰錐之中,不過之後再沒有柳相的人來過,反而花家少年,一撥又一撥的被花小腰派回來,直到最後溫樂陽也來了。

    錐子說著說著,突然又歎了口氣,對著溫樂陽搖了搖頭:「沒用的,那件事現在就像一根刺,不查清楚我做人也沒意思,你別再岔開話題了!」說著,又望向了讓炯大喇嘛:「大師,我被攝魂凝練天錐,你有幾成把握?」

    錐子就算心機再深沉,面對著自己的身世之謎也失去了鎮靜,剛才勉強說清楚自己的事情,又迫不及待的把話題兜轉了回來。

    讓炯嘿了一聲:「九成!」

    錐子展顏一笑,淡淡的說:「大師客氣了,你心裡早就篤定了,十成吧!」

    讓炯笑了笑,沒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溫樂陽輕輕咳嗽了幾聲,發自真心的勸慰:「過去的事……」

    錐子卻不肯等他說完,就搖了搖頭,語氣淡的讓人胸口發悶:「你有沒有想過,因為這件『過去地事』,我可能…根本報錯仇了。」

    溫樂陽愣住了,這一層他的確沒有想過,對他而言,錐子既是萇狸、旱魃乃至他們拓斜一脈的大敵,也是他們對付柳相最重要的依仗,剛才的安慰勸解則完全拋開了這些立場,像朋友,也像毫無利害衝突地路人,勸她只為自己心安,談不上為什麼,也沒有啥明確的目的性。

    錐子頓了片刻,才繼續說:「我以前最恨萇狸,現在想來,第一次她打碎我的錐身,讓我再世為人;第二次她傷我又讓我想到了些天錐之前的事情……萇狸反而成了我的恩人?」

    溫樂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生平第一次覺得錐子地想法竟然這麼可愛,要是真能打消了錐子向萇狸報復的念頭,這可是件勝造七級浮屠的事,笑著正要趁熱打鐵的鼓勵幾句,不料錐子的話鋒又突然一轉:「不光萇狸成了我地恩人,那九頭柳相也成了我的朋友!雖然我鎮它千年萬年,可是說到底都是那個凝練天錐的奸人所害!」

    錐子一直以為凝練九根天錐的是遠古大神,現在隱約明白了自己成為天錐的經歷,就算當初做這件事情的真是滿天神佛,在她眼中也變成了卑鄙之徒,欲殺之後快。

    溫樂陽、讓炯全都傻眼了,現在錐子的確不怎麼記恨萇狸了,她開始記恨黑白島地主人,而報復的最直接的方式,任誰都能想明白:殺上黑白島,打碎另外八根天錐,放出九頭柳相!

    一個傀儡有著天音法身的真魂已經讓人頭疼無比了,要是錐子也倒戈相向,明年端午節柳相一準能吃上新鮮的糯米粽子。

    柳相一旦重返人間,第一個倒霉地就是他家的萇狸師祖。溫樂陽急得雙手亂搖,結結巴巴地說:「柳相一旦掙脫逃出……」

    錐子也不說話,就那麼笑吟吟的看著溫樂陽,好好欣賞他那副急赤白臉地表情,這時候裹環突然重重的哼硬邦邦地打斷了溫樂陽:「傻小子,別丟人了!」

    錐子早就知道玉刀裡還藏著一個裹環,現在絲毫也不覺得驚奇,反而大笑了起來:「老妖精看事情,就是比傻小子透徹!」

    裹環也嘿嘿的笑了幾聲,分不清是苦笑還是冷笑,一點沒好氣的對溫樂陽說:「柳相是什麼東西天錐比誰都瞭解,那種天下至惡的邪物,嗜殺成性睚眥必報,又怎麼可能放過鎮壓了他千年萬年的水行天錐,它一旦脫困,第一個要殺的恐怕就是錐子!」

    溫樂陽啊了一聲,有些愣愣的點頭。

    錐子笑呵呵的點點頭:「我才不會去把柳相放出來,當然,想讓我重新再回黑白島也是做夢,你們趁早想些別的辦法對付柳相才是正經。其實…我身上有法術的結印,無論怎麼強橫,也沒辦法傷到黑白島上的一草一木,就算真回去了,也傷不了其他幾根天錐,更沒法子放出柳相!」

    溫樂陽踏實了少,但有些不放心,神情關切的追問了一句:「那…你現在怎麼打算?」

    錐子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找到天水靈精療傷,然後把萇狸打上一頓!」

    溫樂陽嚇一跳,帶著幾分駭然幾分迷網:「怎麼又來了!」

    錐子哈哈大笑:「大仇當前,我和萇狸那點事也實在懶得去想了,不過她要應下我一件事:永世不得逼我重列鎮妖大陣!否則寧玉碎,不瓦全!」

    溫樂陽沉著臉沒說話,腦袋亂哄哄的難受。

    錐子看到溫樂居然沒有堅決搖頭反對,臉上霍然升騰起歡喜的顏色,無比開心又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你還是在意我的?」

    溫樂陽錐子的印象未必有多好,但是對方在他眼中,無論如何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如果錐子要殺萇狸,他抗下這份仇怨義無反顧,但是要抓住這麼一個活人,把她變回活死人一樣的天錐,他心裡還真不是個滋味。特別是現在又隱約懷疑錐子本來就是修士,被人抽魂製成天錐,無論鎮壓柳相是何等大事,對於錐子來說總是極端的不公平。

    錐子又抬起頭,目光炯炯地望向溫樂陽:「不過,旱魃傷了天書,這份仇我一定要報!」

    溫樂陽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有些心疼,不知是為了誰。

    錐子看著溫樂陽躊躇的樣子,似乎真的開心了起來:「等忙活完了這些,再去找天書天畫,問問他們知道多少事情……」說到這裡,錐子倏然閉上了嘴巴,目光死死的盯住了溫樂陽:「莫在瞞我,黑白島是不是出事了!」

    錐子地目光何等犀利,先前她問起柳相為何會有手下的時候,溫樂陽就神情有異隨即岔開了話題,現在兩次提到天書的時候,溫樂陽都目光黯淡,這些毫釐之間的變化,全被錐子看到了眼裡。

    玉刀裹環也淡淡的插口說了一句:「別瞞了!她與黑白島三位真人朝夕相處了千萬年!」

    天錐是活的,卻不能動不能說,在黑白島根本沒有時間概念地漫長日月裡,唯一的樂趣也就是看著三個真人修煉、聊天、跑跳……這份只能算做寂寞的情誼,卻遠比轟轟烈烈的豪邁來得更深刻,否則錐子也不會看到旱魃傷了天書就暴怒成狂。

    溫樂陽指了指冰錐裡的白袍:「我說過之後,你不能傷及無辜!」

    錐子一揮手,大片地冰錐紛紛碎裂,所有的白袍人都被放了出來,凍住活死人藏民的冰錐卻依舊挺立,而雪頂上狂躁的冷風也突然消失了蹤跡,一瞬間寂靜了下來。錐子根本就不看驚魂未定的花家眾人,只是盯著溫樂陽,費力吐出了一個字:「說!」

    無邊的靜寂中,溫樂陽的聲音緩慢而有力,每一個字都穩穩地迴盪在天地之間,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誰也不敢輕易插口……突然啪的一聲脆響,一道猙獰的裂紋從錐子腳下炸開,溫樂陽愕然閉上了嘴巴,錐子卻冷若玄冰的再度開口:「繼續,說!」

    三位真人已死,柳相真魂附在天音法體,活死人屠殺邪徒之後上山驅趕冰蟲……溫樂陽終於把所有的事情說完了。

    而錐子表情卻始終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插口問過一句,只等溫樂陽徹底地安靜下來之後,才輕聲的和他確認:「說完了?」

    溫樂陽點點頭剛想說話,倏然一聲比狼嚎還要淒厲萬倍地尖嘯從錐子的口中沖天而起,與此同時轟然一聲淬礪地爆鳴響徹雲霄,那一片凍住上百藏民的冰錐林,同時爆碎!

    被壓抑阻擋住許久地雪頂罡風終於掙脫了桎梏,嗚嗚咆哮著卷揚激盪,比九天神雷還要更加攝人心魂!

    風聲化作慘號,無數冰飛揚中,冰錐、和冰錐之中凍著的活死人,都在錐子的一抬手間灰飛煙滅!

    錐子毫不留情的殺了所有被凍住的活死人,隨即陰寒著臉色望向花家弟子:「你家冰蟲,我借用後即還!」

    花家弟子誰也不敢搖頭,這個俏生生的白衣少女無論是道法還是殺人的決絕,都足以懾服他們,更何況人家說明白了,只借蟲子。

    溫樂陽生怕錐子再去為難花家弟子,把話題接了過來:「雜碎真魂不知道是否也來了這裡,另外,應該還有活死人藏民潛伏,他們一共二百七七人,先被裹環殺了幾十人,今早死了八個,這裡一共一百多……」

    小鎮藏民來到雪頂之後,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不停的放出『鞭炮』,現在總算真相大白,他們也要藉著鞭炮去尋找天水靈精。

    在雪頂上,無論溫樂陽還是崑崙道,都可以把錐子算做自己人,只要那個真魂不出現,藏民的實力似乎已經變得不值一提了。

    不過夾雜在拓斜一脈、萇狸、錐子、黑白島和柳相之間的重重仇怨,也變得讓人頭疼無比了。

    溫樂陽想不通,乾脆又使出了『一刀切』大法:愛咋亂咋亂,我就幫親戚!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三章 劍陣

    花小腰無比機靈,一抱拳說了聲:「尋找活死人就包在花家身上。」

    錐子輕輕對著他點了點頭,極為客氣的笑了笑:「那多謝了,找到藏民就來告訴我們。」

    大穿山甲剛忙搖晃起大腦袋:「那些活死人不用仙子動手,破土在此坐鎮,殺不盡那些藏民餘孽我就不回去!」活死人會『大夏九鼎』,施展起來的話頗為麻煩,但是再麻煩的活死人,在破土心裡也比錐子可愛一萬倍。

    讓炯平時大義凜然,現在也認清了形勢,挺起胸膛甕聲甕氣的說:「活死人褻瀆大王,喇嘛絕不輕饒!」

    錐子笑著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拉起溫樂陽就走:「我去找蟲子,你…陪我走走吧!」

    溫樂陽心裡都有點懷疑錐子精神分裂了,先是身世之謎,隨後三個被她當作親人的劍仙噩耗,到現在她居然還在笑。

    錐子看透了溫樂陽想法,在唇角輕輕抿起了一絲猶豫:「事情複雜的很…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天書三個是我的仇人之後!嘿,我唯一的親人都是仇人的弟子……」說著,也不施展遁法,而是拉著溫樂陽的手,撒腿狂奔在茫茫的雪頂之上!

    錐子早就從回來報信的花家弟子那裡問出了蟲潮的所在,也不用溫樂陽指路,一路狂奔了下去,溫樂陽開始還能跑兩步,到了後來乾脆是被錐子拉著在貼地急飛……

    縱情的奔跑、剛烈的勁風,似乎也變成了療傷的靈藥,錐子在跑過一陣之後心情似乎好了些,低頭對著溫樂陽說:「他們三個死了,就算我心甘情願回到黑白島,鎮妖大陣也再沒有可能重列了!」

    溫樂陽正飛著,聽到她的話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一震,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從側面仰視錐子:「什麼意思?!」

    「即便我回到陣位上,也需要有人詠念陣訣才能重列大陣接引乾坤,現在他們三個都死了,沒有人會陣訣了,你要想保住你那萇狸師祖,趁早另想辦法!」

    溫樂陽也不隱瞞自己的想法,反正他明白也瞞不過錐子,滿是不甘心地問:「那劉正呢?他不會陣訣?」

    錐子搖搖頭:「劉正只能算是天書的掛名弟子,連黑白島的門徒都算不上,無論他地身份、還是他修習地功法,根本就施展不了陣訣!」說到這裡,錐子頓了一下,又變得笑瞇瞇的:「如果我能把以前的事情全部想起來,也許能找到線索……你就盼著那個人凝練天錐的混賬不是遠古大神,也沒有化羽登仙。不過……」

    溫樂陽笑得比哭難看,要錐子恢復記憶、再要能找到那個凝煉天錐之人的下落、還要盼著這個人還是地球人…這種可能性倒不是不存在,而是過程實在太曲折,溫樂陽心歎了口氣,應道:「不過什麼?」

    錐子有些狡猾的笑了,這份笑容映在溫樂陽眼中,讓他開心不少:「不過萬一找到那個人,我是要問他報仇的,你怎麼辦?」

    溫樂陽琢磨了半天,突然笑了:「先問他,有沒有別地法子,不用天錐就能重鎮柳相的!」

    錐子有些意外的咦了一聲:「當然沒有,要是有的話,當初他又何必凝練天錐…就算他可能有別的法子吧,如果有地話你怎麼辦?」

    溫樂陽笑得無比得意:「讓他先把柳相鎮住,然後我幫你報仇!」

    錐子哈的一聲就笑了出來:「如果沒有呢?」

    溫樂陽說的煞有介事,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純屬異想天開:「那就逼他把陣訣傳下來,然後我幫你報仇!最後我再押著你回黑白島重列大陣!」

    錐子似乎覺得這個話題很有意思:「那如果找到他以後,時間緊迫來不及傳下陣訣呢?這個大陣的陣訣可是通天的道法,天書天音他們是玄門正宗,修行幾千年,可也才能勉強施展,沒準十次得錯上八九次也說不定……」

    溫樂陽歎了口氣:「那就沒辦法了,讓他先把你弄回去重列大陣,然後…大不了我幫你報仇!」

    錐子手臂一提,把溫樂陽拎到了自己眼前,饒有情趣的望著他:「那個人雖然是我的大仇人,不過他可是造福天下的活神仙的,你要對付他?」

    溫樂陽現在這個姿勢把自己都給嚇著了:「你比那個人要近一些……不過萇狸又比你近一些,你能明白不?」

    錐子霍然發出了一陣清脆爽朗的笑聲,卻沒再說什麼。

    溫樂陽上下翻飛著,苦著臉和她商量:「你能不能跑慢點,我放開了跑也慢不了多少,耽誤不了……」

    錐子果然放慢了腳步,把溫樂陽放在地上,從拉著他跑變成了跟著他跑。

    溫樂陽這下從容多了,也有自信了,一邊跑著一邊和錐子沒話找話:「怎麼叫『循著蟲子就能找到天水靈精?』那些蟲子被放出來有一陣子,根本就沒去找天水靈精,只在雪頂上亂跑。」

    錐子對別人總是口蜜腹劍,說笑著突然動手傷人,唯獨對溫樂陽極有耐心:「蟲子們現在不肯去尋找天水靈精,是因為水行之勢不夠!」她知道溫樂陽啥也不懂,又繼續解釋:「水行之勢,說穿了就是暴雨、洪水、甚至雪崩海嘯,天地之間自然地水勢!蟲子現在不務正業,一俟暴雨和暴雪降臨,它們就會去找天水靈精。」

    說完,她頓了片刻又搖頭笑道:「別問我為什麼,我記得這些事情,但是不記得其中的道理!」

    溫樂陽對這些道理原因也不感興趣,更關心實際操作:「那你找到蟲潮之後呢?等著山裡下大雨?不過據讓炯喇嘛說,現在高原上已經進入了雨季,隨時可能會有雨雪。」

    錐子撇了撇嘴巴:「我才懶得等,待會放出蟲子,施法下場雨又不是什麼難事!」

    溫樂陽一路和錐子說笑著,突然發現自己現在已經輕鬆了起來,三位天字輩地真人仙逝,誅妖大陣已經無法重列,他們拓斜弟子和錐子之間一下子沒有了一絲利益的衝突……

    兩個人地腳程極快,在雪頂上奔馳,快的根本就看不見人影,在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笑中,終於趕到了花家少年封印『鞭炮』的地方,倏然一聲清越的劍鳴,從天空中淬礪地響起,鋒銳的劍鋒遠遠的對準了他們。

    溫樂陽嘿了一聲,大聲呼喝劉正收起劍陣。

    隨即劉正地笑聲也從冰隙之下響了起來,好像開口想要說什麼,但是話未出口,卻變成了一聲不知所措地驚呼!

    溫樂陽眼前的天,猛地黯淡了下來,一個瞬間之後,萬道寒芒轟然炸起!

    被天畫真人以殘碎真元養成的崑崙劍陣,在震天的蒼鳴中,挾著毀天滅地的賁烈之勢,毫不留情的向著溫樂陽和錐子傾瀉而至!溫樂陽甚至連眼睛都來不及閉上,眼睜睜的看著快若閃電翻捲如龍地萬劍大陣就要砸到自己的身上。

    現在的崑崙劍陣連全盛時期的天書真人都難以抵擋,以溫樂陽的修為,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應付不來……遽然一片晶瑩地白,霸道的填滿了他的瞳孔。

    錐子雙手連連揮動,雪頂上剛剛被劍芒絞碎的風聲再度狂吼,急衝在最前的神劍剎那被翻湧的冰霜湮滅,替溫樂陽當下了滅頂之災。

    遠遠望去,雪頂上萬劍激射,漸漸凝結成百多條鋼鐵蒼龍。

    層層雪花冰屑在錐子的長袖揮舞中揚起無邊的塵囂,厚重而凌厲!

    兩股宏大渾厚的力量滾滾糾纏,怒鬥不休!錐子暫時擋下了崑崙劍陣,一直晶瑩剔透的臉色卻悄無聲息地蒙上了一層紅潮,不過幾個呼吸間,嘴角就蜿蜒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線,在狂躁地劍陣雪暴中,滴落得柔軟而無力。

    錐子原本就重傷未癒,在雪頂上連番施法,隨後又幾次心情激盪,最後對上崑崙劍陣的時候,傷勢已經隱隱出現了爆發之勢!溫樂陽在刻不容緩之間被錐子救下了一條命,現在也顧不上害怕,破口大罵劉正,跟著正要催動錯拳和至金流毒去助錐子突圍,倏地身體一僵,又被錐子凍回到冰錐裡。

    席捲激盪地崑崙神劍根本不理會溫樂陽,呼嘯著從冰錐旁掠過,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正在揮動長袖盈盈而舞地錐子!

    劉正也率領著身後的七十二劍尊衝上了雪頂,看到眼前的景象無一不是大驚失色,紛紛捏起劍訣想要召喚突然失控的劍陣,卻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老顧、非非和小沙三個人各自伏在了一個劍尊的背後,一起上了雪頂,上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能不能幫上忙他們都要上來。

    劉正試了幾次都不行,氣急敗壞的又跳又罵,後來乾脆一咬牙,喚出自己的飛劍合身就要衝過去助錐子抵擋劍陣。七十二劍尊也各個目眥盡裂,學著掌門的樣子,催動起自家的法寶衝上來。

    外面的情形溫樂陽在冰錐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這才明白崑崙劍陣急襲錐子根本不是崑崙弟子發動的。現在就連劉正也知道劍陣為什麼會突然失控。

    黑白島三位真人已死,錐子無論在身份上還是感情上,都是劉正心裡的長輩,眼看著錐子的嘴角、衣襟上儘是斑斑血跡如何能夠不急,但是所有的崑崙弟子剛剛撲起,從他們腳下霍然流轉起晶瑩璀璨的眩光,劉正率領著七十二劍尊、連帶著老顧三人,也和溫樂陽一樣,都被錐子凍在了冰錐了。

    錐子望向劉正等人的目光裡,帶著一絲說不清的笑容:「何必枉送了小命!」隨即一邊阻擋著劍陣侵襲,一邊又轉頭望向了溫樂陽,依舊是淡淡的笑著:「這個天畫啊!」

    錐子說話的時候,嘴角流出的鮮血更加濃稠了,每一個字在沾染了血色之後,都透過了堅硬的玄冰,清晰的傳進了溫樂陽的耳中。

    溫樂陽沒法說話更不能稍動,心裡憋悶到了極點,全身的毒骨都爆出了連串的辟啪悶響,生死毒從四肢百骸的縫隙中從流淌倒洶湧,漸漸匯聚成毒潮,開始瘋狂的在他身體中激盪著,奮力想要衝破冰錐的桎梏。

    錐子沒看出溫樂陽正在奮力突破冰錐,繼續笑著說:「天畫以殘神養劍,在他臨死前,還牢牢不忘要把我押回黑白島,劍陣吸斂了他的元神,也繼承了他地遺願,所以見到我才會不聽劉正的控制,不顧一切的向我奔襲而至。」

    錐子地動作比著剛才已經遲緩了許多,她地實力比萇狸稍遜,卻穩穩在天字輩三位劍仙之上,全盛時無論是擋是閃都不是難事,可現在舊傷爆發,內外交困,不過一會的功夫,已經從從容不迫的絕世高手變成了命久矣的柔弱少女!

    溫樂陽從心底怒嗥了一聲,全身的力氣彷彿都快把自己撐爆了,凍住他的冰錐也開始漸漸鬆動,一層肉眼不可見的細密裂紋,就像活了一樣,開始迅速地四下蔓延。

    「你是不是想問,黑白島已經無人能再施陣訣,鎮妖大陣再無法重列,為什麼天畫那個笨蛋死前還念念不忘要把我押回黑白島?」錐子嘴裡罵著天畫是笨蛋,語氣中卻充滿了心疼,讓所有人都心疼的心疼!

    溫樂陽的身體微微掙動了一下,只要他能稍動,錯拳立刻蕩漾起洶湧的生死毒力,瘋狂的湧向了桎梏住自己地冰錐!

    錐子的眼神已經有些散亂了,根本沒看到溫樂陽即將破冰而出,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著:「其實一點也不難猜,因為天書騙了天畫!天畫到死也不知道,天書的傷得和他一樣,都沒得救了!」說到最後一個字,錐子霍然發出了一聲清脆得宛如銀瓶炸碎的大笑!

    笑,只一聲,旋即一口殷紅得足以塗滿天地的鮮血,從她口中噴湧而去,漫天神劍齊聲震鳴,淬礪的劍芒終於絞碎了漫天飛雪!

    風雪乍歇,崑崙萬劍也全都凝滯身形,那一剎那雪頂上的時間,彷彿被和著大笑的鮮血硬生生的拖住了!

    啪,凍住溫樂陽地冰錐終於被錯拳破去法術,轟然崩碎成無數冰渣,溫樂陽從身體深處迸發出一聲充滿怒意與不甘的長嗥,好像一頭蓄勢萬年地神豹一躍而起,抄住錐子搖搖欲墜的身體,發瘋般地向外跑去,與此同時崑崙萬劍再度爆發,不過一個瞬間就已經追上了溫樂陽。錯拳能破法,卻破不了附著在崑崙萬劍上的天畫英魂!毒骨毒脈堅逾金精,卻扛不住百條劍龍地奔湧咆哮!

    每一劍都彷彿蕩漾著萬馬奔騰的巨力,溫樂陽懷中抱著錐子本來就行動不便,勉強以錯拳化解掉激射在最前的一批崑崙神劍之後,四肢百骸就已經脫力,剛剛凝聚成洪流的生死毒潮在連番的撞擊下已經沒了,溫樂陽只覺得喉嚨發悶,眼前金星萬盞,一股逆流根本無法克制的從胸口中湧起來,哇的也噴出了一口鮮血!

    溫樂陽一口血噴出去,才發現懷裡的錐子並沒有昏迷,她的眸子裡再沒有一絲往日無時不在的委屈和可憐,而是一種……饒有興趣?就好像一個小女孩意外的發現了洋娃娃的另一種玩法似的,那種小小的滿足和小小的好奇,還有一絲絲的快樂,少,卻真實的讓所有成年人汗顏!

    錐子饒有興趣的看著溫樂陽,從她的角度望去,溫樂陽鬍鬚拉碴的下巴和兩個黑洞洞的鼻孔最明顯,跟著,一蓬燙得人心神蕩漾的鮮血就砸在了她俏生生的臉蛋上,也迷了她的眼睛……

    第一輪劍雨被溫樂陽硬抗了下來,可是天空中依舊萬劍穿梭,如影隨形激射而至!就在溫樂陽噴出鮮血再也無力抵擋的剎那,胸口上猛地一燙,我服了全身都乍起鋒銳的硬刺,像個英雄更像個喝醉了的莽漢,在幾乎淒厲的忽忽怪叫中猛地一彈,躍上了溫樂陽的肩膀,旋即一股宛若滾燙的氣息,轟然籠罩在雪頂之上!

    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被恢宏的火雲鋪滿,滾滾烈焰妖嬈燃燒著,一條條粗大的火蛇飛快的探出身體,在空氣中留下一絲焦痕之後,再度回到雲中,一柄只能用遮天蔽日來形容的紅色巨劍卷揚著鐵水鋼汁般的怒火,在我服了的怪叫中轟然現身,穩穩的斜橫在溫樂陽身前!

    天雷勾地火般的轟鳴,赤色巨劍上,『流金火鈴』四個大字,每一筆都那麼至性,囂張!

    崑崙萬劍匯聚成上百條威武的劍龍,卻始終衝不破流金火鈴的阻攔,一次次地散碎,一次次的重新凝聚,地面上的冰蓋開始迅速地融化,泥濘地雪沼中鋪滿了斷碎的神劍!

    溫樂陽又驚又喜,想要抬起手去點點我服了的小腦袋瓜,卻無論如何也使不出一絲力氣,和錐子兩個人斜躺在地上,誰也動彈不了了。

    突然從冰隙裡傳出了一聲怪叫,一黑一瘦一白一胖四顆腦袋探出了地面,吉松背著花家泉叔,圖塔吞忒他抱著留守的肥肥胖胖的花小巴,一起爬了上來。

    花小巴一到冰蓋上,立刻好像火燒了屁股似的,四處亂跑著結結巴巴的怪叫:「鞭炮!鞭炮!鞭炮!鞭炮……」隨後才看見滿天飛劍穿梭、一群崑崙弟子都凍成了冰塊,愕然長大了嘴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停頓了兩秒鐘之後,癟了癟嘴巴,哇地一聲大哭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倏地天上又是一聲悶雷激盪,溫樂陽眼前一花,一瓢冷雨穿過了火雲,傾瀉在雪頂上,下雨了……大雨。

    我服了喚來的流金火鈴,在擋住崑崙劍陣的同時,也氤氳起燥熱的氣流,更蕩起了層層火雲,雪頂上本來至冷的天空被熱流一激,轉眼凝結成厚重地烏雲,大雨傾盆而至。

    崑崙劍陣無人指揮,在狂虐了半晌之後,終於漸漸恢復了清明,緩緩的收起了攻勢,在半空中彷彿有些不甘的凝立了片刻,輕輕震鳴著隱於空氣中。

    流金火鈴也安靜了下來,收斂了熊熊火勢,威武而不可一世的插在溫樂陽的身前,悄無聲息卻睥睨天地!剛剛還亂成一團的雪頂,在暴雨初起的時候,突兀的安靜了下來,周圍只有唰唰的雨聲,帶著幾許不安,敲擊著半融的冰蓋。

    錐子躺在雨中,露出了一個充滿享受地笑容,微微揚起了下頜,身體卻不時的抽搐一下,剛才地萬劍之威,已經把她的真元擊散了,不過她卻真心實意地笑著,螓首枕在溫樂陽的肩膀上,沐浴在她最喜歡地雨水中。

    我服了忍受著自己最討厭的雨水,得意洋洋的在溫樂陽胸口、脖子和臉上呼呼的遊走,路線很不明確,就是畫圈子,不過期間都小心翼翼的躲開了錐子……

    溫樂陽滿心的納悶,我服了這次又千真萬確的喚出流金火鈴救了他,可是在對付猴子千仞的時候,我服了也一樣嗷嗷怪叫充滿了激動,結果連根煙都點不著……溫樂陽躺在地上正琢磨著,突然一張黑漆漆的大臉映入了眼簾,隨即是一排白森森的牙齒,因為角度問題,圖塔吞忒滿是歡喜的笑容,在溫樂陽看來簡直有些毀天滅地。

    圖塔吞忒還沒笑完,倏地消失無蹤了,隨即溫樂陽眼前又換上了一張滿是焦急的胖臉膛,花小巴用力推開了非洲兄弟,哭喪著臉垂頭看著溫樂陽:「麻煩了……火行大寶劍破了花小腰他們凍住鞭炮兒的法術,它們都掙脫出來……」

    幸好剛才錐子和崑崙劍陣對抗的時候,造成的動靜頗大,那些控制了崑崙弟子的鞭炮,帶著主人逃遁到更深遠的冰層去了,現在逃出來的只是那些『無主』的鞭炮。

    花小巴的話還沒說完,我服了猛地凝住了身體,幾乎人力了起來,小小的腦袋用力太高,一抽一抽的彷彿在嗅著週遭的空氣,片刻之後猛地怪叫了一聲,摔打著尾巴奮力撬開溫樂陽的嘴巴,一頭鑽進去就再也不肯出來了。

    圖塔吞忒也開始喳喳的驚叫著,俯下身想拖走溫樂陽,但是黑乎乎的手指剛觸及溫樂陽,身體猛的一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隨即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身體一點點沉下了冰蓋……

    背著泉叔的吉松怪叫了一聲,撒腿就跑!

    徹骨的冰冷,霍然從冰蓋下湧了出來,好像在冰魄中凝結萬年的冷水,悄無聲息而又毫不客氣的把溫樂陽淹沒了!

    花小巴咧著嘴巴再次哭出了聲兒:「完了!」

    幾千隻鞭炮彼此相溶,根本看不出個體的形狀,而是一片方圓足足覆蓋了近里許的小型湖泊,一下子把溫樂陽和錐子都吞沒掉了。

    也許是因為大仇人我服了就在溫樂陽的嘴巴裡,也許是因為錐子的玄冰之術太奇妙,連鞭炮也無法看透,整片蟲潮根本不去理會還被凍在冰錐裡的崑崙弟子和老顧等人,在吞沒了溫樂陽之後,蟲潮微微一震,開始在雨水中歡快的游動了起來!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四章 水晶

   外表看上去,蟲潮宛若小型的池沼,根本就是一個納木錯聖湖之水還要純淨,比著格拉丹東峰頂的玄冰還要晶瑩。

    深陷其中的溫樂陽卻能清晰的感覺到,無數隻蟲子正蕩漾著冷森森的寒意,一層層的圍住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往他身體裡鑽。尤其是嘴巴,也知道是不是我服了藏身其中的原因,溫樂陽覺得自己的門牙都快被外面的蟲子擠掉了。

    『鞭炮』是雪山異種,又和天水靈精有著莫大的關聯,生性就喜歡與人共修,這種蟲子幾乎無孔不入,上次讓炯大喇嘛就差點吃了大虧。當然,對修士來說,這虧如果能從頭吃到尾,反而是個天大的福緣。

    溫樂陽能緊咬牙關,但是還沒進化到能閉住耳朵嘴巴,好在生死毒之力已經可以在他身體四處任意流轉,遇到蟲子的外力侵襲之後,紛紛遊走出來,封住了溫樂陽七竅和身體上每一個毛孔,暫時擋住了想要瘋狂湧進身體的蟲子。

    花小巴急得手忙腳亂,他就是個七八歲的胖小子,遇到了的變故,就算蟲性再熟也不知所措,就站在蟲潮邊緣大喊:「你讓蟲子進去也沒事,他們不害人……」他已經養過了蟲子,其他的鞭炮不會再撲他。

    溫樂陽不用他提醒,昨天從花小腰的口中就已經知道了鞭炮的習性,可是嘴巴裡的我服了和這些水行的鞭炮誓不兩立,自己讓鞭炮控制了倒也無妨,但他的佛燈蟲肯定無幸理。

    我服了現在也傻眼了,可憐巴巴的蜷縮在溫樂陽嘴巴裡一動也不敢動,巨劍流金火鈴再爆發神威之後,也變得沉默了起來,根本就不管我服了現在的窘境。

    先不說溫樂陽對我服了愛逾性命,也不說我服了曾經三番兩次的救過他,單說現在的格拉丹東,還有活死人藏民潛伏,那個真魂始終不見蹤跡,溫樂陽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鞭炮控制了自己。而且崑崙道人都是自幼練氣的玄門弟子,還要被蟲子改造個三年五載,溫樂陽要是被控制了,等將來從冰面裡爬出來沒準得年過花甲了。

    花小巴著急了一會,突然皺起了眉頭,滿是納悶地搔了搔了光禿禿的後腦勺,剛才他陣腳大亂,直到現在才想起來一件事:蟲潮並沒有像平時那樣,在抓到主人之後立刻潛回冰層深處,而是充滿歡快的在冰蓋上緩緩流淌。

    錐子重傷垂死難以稍動,依著溫樂陽的身體,和他一起陷入了蟲潮。不過因為同時純烈的水行之身,鞭炮對錐子根本不感興趣,也沒有蟲子撲她,就任由她和溫樂陽一起沉沉浮浮。

    在暴雨和冰冷的水行蟲潮中。錐子好像恢復了一些精神。伏在溫樂陽胸口。輕輕地開口了:「還記得地不。我跟你說過地。有了水行之勢。這些蟲子就能帶著咱們找到天水靈精。」

    溫樂陽咬著牙閉著眼。一副死不撒嘴地樣子。哪敢和錐子搭腔。因為生死毒已經封閉了身體。靈覺範圍也小地可憐。只知道自己還在冰蓋上漂著。

    錐子突然笑了:「我答應過你來著。帶你去看看天水靈精。總算老天有眼。讓我兌現諾言……」說著半截。好像猛地想起了什麼。皺著眉頭閉上了嘴巴。

    錐子現在真元散亂。重傷垂危。護身地法術早就消失了。溫樂陽游離身外地靈識能夠看到她。否則她就這麼說著半截突然沒聲兒了。溫樂陽指不定當她死了。

    暴雨滂沱。雪頂上一片天昏地暗。烏雲彷彿就壓在他們地頭頂。偶爾蕩起一聲悶雷。彷彿一個巨人從半空中摔倒……溫樂陽突然悶哼了一聲。他地身體能清晰地感覺到。擁擠在自己身邊地鞭炮兒。正在暴雨中瘋狂地漲大!

    過了片刻之後。錐子才再度開口。她聲音充滿了疲憊。但是比著剛才又多出了一絲希望:「我現在真元散亂。要是隨著蟲潮能找到天水靈精。嘻嘻。也許就不用死了……」她地話正說著半截。小手指上無力地一緊。溫樂陽用盡了全身地力氣。也只能輕輕地抓住她一根小手指。

    蟲潮遲早激盪移動,它們不會拋下溫樂陽,可未必會在拉著錐子滿世界跑。

    鞭炮迅速的膨脹著,每一隻地體型都擴大了幾倍,整片蟲潮也好像一頭正在伸懶腰的章魚似的,肉眼可見的向外延展開去,花小巴一邊哭著一邊嚎了聲:「見了鬼了!」

    花家繁殖、飼養鞭炮,從來都是在被禁制封印的洞裡,千多年從來不敢把蟲子放出來,這種東西見雪就遁,一旦離開禁制實在太難捕捉,即便是最熟悉蟲性地花小巴,也不知道蟲子遇到天水之後,居然還會長個子。

    數千隻鞭炮在吸飽了雨水膨脹到極點之後,猛地蕩起一層銀色的浪花,捲著溫樂陽和錐子,一頭扎進了冰層!

    花小巴忙不迭地跳起來,像頭笨拙的小熊似地,掂著屁股緊追蟲潮,也遁入冰蓋中……

    冰冷的蟲潮拖著溫樂陽和錐子,潛到冰層地最底部,一直到撞上了被凍得硬邦邦的山巖上才停下來,隨即嚓嚓的摩擦聲大作!緊隨其後的花小巴咋咋呼呼的驚叫著:「它們漲完身體,要吃東西!」

    錐子的眼睛也亮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抿起了嘴巴……

    冰蓋之下的山巖,一條條水晶石的礦脈裸露其中,鞭炮在漲體後,就開始迫不及待的啃噬水晶礦,不過一眨眼間,閃爍著幽藍色的水晶礦就失去了光澤,礦脈中的水晶成分全被蟲子啃光,變成了光禿禿的石頭。

    這裡的礦脈純度很差,根本滿足不了鞭炮的胃口,蟲潮就像大片追逐著麥田的蝗蟲,在冰層與凍頂之間,循著礦脈一路向著雪頂及雪頂的南坡席捲而去。

    可奇怪的是,他們在嘗過前面的水晶石之後,就對其後的礦脈不再敢興趣,彷彿是覺得不好吃、要去尋找更可口的美味似地,就一路沿著礦脈的流向奔湧而去。

    溫樂陽明顯感覺到,鞭炮在啃過礦脈之後力氣也越來越大,不過它們現在急著尋找食物,還來不及對付溫樂陽和我服了,只是牢牢的拖住他們一路奔騰流淌,沒過多少工夫就把小胖子花小巴給甩丟了。

    錐子伏在溫樂陽身上,呵氣如蘭的小聲說:「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循著蟲子能夠找到天水靈精!」

    花家弟子雖然養蟲子,但是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因果。

    如果天水靈精也能分級的話,姜根迪如冰川的天水靈精能發源出長江這樣哺育天下的靈水,一定是其中的極品。遍佈在雪線之上的冰川水晶石,也同樣是從這件異寶中衍生出來的。

    鞭炮喜食晶石,就是為了汲取其中地水行至力。

    雪頂的雨水是無根天水,能夠極速的催長鞭炮,鞭炮在體型暴增之後,對冰川水晶石的需求也達到了瘋狂的程度,那些純度不高地水晶礦根本無法滿足它們,所以蟲潮才停止了進食,沿著礦脈一路飛馳,去找純度更好的水晶。

    說到這裡,錐子喘了一會,臉色愈發的紅潤了,對旁人來說健康的臉色,卻是她的重傷之相:「水晶礦源自天水靈精,最純的礦石,當然就在天水靈精的附近!」她每說一個字無比地吃力,卻生怕溫樂陽還不明白,耐心的繼續解釋:「這裡生長的水晶礦脈不知道有幾千幾萬條,縱橫交錯複雜無比,外人就算知道循著礦脈能找到寶貝,一條一條的找下來,到天荒地老也未必能找到,這些蟲子則不然,他們天生能追尋最純的礦石,自然也能找到那條最根本地礦脈……」

    鞭炮雖然有靈,但畢竟只是蟲子,天性貪婪只顧著去找最純的水晶礦,其實它們這一路上放過地礦脈,就足夠它們吃飽吃好的了。

    所以無是一隻鞭炮還是一片蟲潮,只要它被雪頂地雨水噴淋過漲大了身體,就能循著它找到最純的冰山水晶石,自然也就找到了天水靈精。

    錐子說了這麼多話,幾乎耗盡了所有地氣力,終於微笑著閉上了眼睛,不再出聲了。

    玉刀裹環聽了錐子的話,開始嘖嘖稱奇,他的見識廣博,不過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是首次遇見。

    溫樂陽感覺到自己好像被綁在了一輛疾馳的快鐵上,被蟲子們拖著一路風馳電掣的跨過了雪頂,衝向了格拉丹東南坡的姜根迪如冰川。

    這一路昏昏沉沉,猙獰的冰牙與斑駁崎嶇的礦脈不停的掠過他的靈識,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突然身體一沉隨即整片蟲潮轟然散碎,一頭頭比狸貓還要大的鞭炮也不怕他們會逃跑,從蟲潮中分離出自己的身體,趴在一片完整的、剔透無暇的巨大水晶地面,開始瘋狂的啃噬!

    一時間,嚓嚓的異響大作,讓人毛骨悚然!

    幾千隻鞭炮倏然散去,誰都不再管溫樂陽,爭先恐後的去搶食冰川水晶石,雖然靈識能夠看到周圍,溫樂陽還是忍不住把眼皮悄悄的撩開了一條縫隙,仔細的看著周圍的情形。

    流光溢彩,霍然湧進了溫樂陽的眼眸,他以前做夢也從未想到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置身於這樣一個美麗妖冶到只能用雄偉壯觀來形容的世界!

    身下的水晶光滑如鏡,竟然是一整塊,就那麼四下裡延展開去,根本望不到盡頭。哪還有什麼礦脈、什麼水晶叢,這就是一片水晶的天地!

    天是水晶、地是水晶,光可鑒人除此之外空無一物。千萬縷涓涓細流,在巨大的水晶壁之下歡快的流淌而過,不知從哪來,也不知道流向哪去。

    巨大的空曠與神秘的璀璨互相映襯著,甚至讓溫樂陽覺得自己的身體也變得虛幻迷離了,錐子依舊伏在他的身體上,微微張著殷紅的嘴唇,顯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溫樂陽忍不住長吸了一口氣,不料他才剛剛發出一點動靜,不遠處幾頭大鞭炮霍然回頭,幾乎同時掠起來,向著他剛剛睜開的眼睛就撲了過來。

    溫樂陽趕緊閉眼,幾隻蟲子咚咚有聲的撞在了他臉上。溫樂陽就覺得好像一隻隻巨錘在大力士的全力揮舞下,重重的砸上了自己的腦袋,心中駭然無比,蟲子在啃噬了這裡的水晶之後,力氣也比著原來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就算他是鋼筋鐵骨,被撞了幾下之後腦子裡也嗡嗡直響……

    幾隻鞭炮沒能衝進溫樂陽的身體,看他全身上下又變得無懈可擊,也不再理會他,逕自去啃地水晶地面去了,錐子被剛才的動靜,從震愕中驚醒了回來,有些心疼的低呼了一聲,想要伸手抹去溫樂陽臉上的水晶碎屑,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抬起胳膊。

    就在這時候,溫樂陽輕輕的捏了捏錐子地腕子,錐子冰雪聰明,微微一愣之下,就帶著幾分驚喜的低聲問他:「你回復些力氣了?」說著頓了一下,又認真的叮囑他:「千萬莫開口說話,如果是就捏一下,如果不是就捏兩下!」隨即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把自己的小手努力塞進了溫樂陽掌中。

    溫樂陽輕輕捏了一下錐子。

    蟲潮帶著他們倆在暗無天日的冰蓋之下穿梭,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溫樂陽好歹回復了一些力氣,除了阻塞要穴地毒力之外,還有些生死毒已經漸漸凝聚,開始緩緩的流動。

    溫樂陽的功法,除了銅皮鐵骨、錯拳能破修士法術之外,還有一點最大的好處,就是恢復的極快!

    「這些鞭炮吃完晶之後就會力氣大增,到時候你未必還能抗得住!」錐子地語氣雖然凝重,但是眸子裡閃動著一層興奮的顏色,看上去就像一個正在躡手腳的打開冰箱,想要偷喝汽水的小女孩:「趁著他們只顧吃飯,咱們得跑!」

    溫樂陽全身毛孔緊閉,靈識根本散不開,只能察覺身邊的情形,卻看不到遠處的景象,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就算跑也要有個方向,如果這次沒能逃過蟲子們的追捕,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錐子心裡就有了主意:「這些蟲子雖然是真水之身,但是終歸差了一些,受不了水行至寶地純烈,所以它們也只能啃這裡的水晶。所以天水靈精應該不在這裡,但距離不會太遠,你只要能帶著我跑到天水靈精哪裡,就算大功告成了!水性相溶,不出意外的話,我只要取了天水靈精,片刻間就能痊癒,繼而功力大進,那時候就不用怕這些蟲子了。」

    溫樂陽興高采烈的捏了一下自己手掌心裡那隻冰涼的小手,身體剛剛要動,又被錐子低制止了:「我現在真元散亂,元氣已經渾濁不堪,也不知道天水靈精在哪裡,總要先找到方向再說。」說完頓了一下,低聲召喚著:「裹環,你來用靈識探路!」

    裹環也知道事情緊急,沒像平時那樣賣關子,直接說:「我根本探不到這裡有什麼寶貝的靈氣,不過咱們從西北方向過來進入這邊水晶腹地,繼續向著深處走應該錯不了,向東南,小子你準備好……」

    錐子卻噗嗤一笑,居然在這麼緊張地關口笑出了聲,低低的問溫樂陽:「你還知道哪是東南方向不?」

    溫樂陽猶豫地捏了錐子兩下……他這一路都閉塞毛孔屏住呼吸,早就暈頭轉向了,哪還知道什麼東南西北。

    玉刀也樂了,他跟著溫樂陽的時候不算太短,也習慣了溫樂陽關鍵時刻掉鏈子,琢磨了一下,又指引到:「現在你眉毛指著地方向,就是東南!」隨即看見溫樂陽兩隻眉毛一起亂動,又補充句:「左眉毛,向外!」

    溫樂陽挑了挑左眉,伸手捏了錐子一下,讓她做好準備,我服了似乎也知道主人即將有大動作,在他嘴巴了打了個滾,身體蜷成一團,擠到了他舌頭下面,要不是遍地鞭炮,溫樂陽真恨不得把它啐出去。

    這時候裹環和錐子突然同時哼了一聲,在他們來的方向,一群衣衫襤褸表情呆滯的人正跑過來!活死人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追上了蟲潮,一路趕了過來!

    錐子張口怒罵:「沒一點用處的穿山甲,剛才怎麼就沒扒了他的鱗甲……」她的話還沒說完,溫樂陽倏然腰腹用力,好像詐屍一樣從地上直挺挺的跳起來,懷中抱著錐子蕩起身體裡所有的力量,像隻迅捷的怒豹,向著水晶世界的腹地衝了下去!躲過鞭炮是其一,更要趕在活死人之前,找到天水靈精!憑著他現在地力量,根本抵擋不住活死人的攻勢。

    大群的鞭炮對突然出現的活死人視若無睹,卻因為溫樂陽突然跳起來而勃然大怒,幾乎全部放棄了進食,搖頭擺尾的追了過來!其中一些塊頭最大地蟲子,迅速的彈射而起,蕩漾著凜凜水光,拚命搖動著長長的尾巴飛撲他們。

    溫樂陽心裡暗罵了一聲,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不發,只能咬著牙奮力的加快速度,想要衝過這幾千隻鞭炮,也幸好蟲子們解開了蟲潮各自游離出來,否則就算趴著不動溫樂陽也跳不出去。

    然而讓溫樂陽又驚又喜的是,那些鞭炮剛剛跳起來,突然又劈里啪啦的摔了下去,一個個就像喝醉了似地,開始在水晶上笨拙的畫著圈子,偶爾還發出一兩聲咯咯的叫聲,聽上去好像憨笑似的。

    錐子霍然大喜:「這些蟲子吞水晶太急,一時還化解不了其中的力量,快跑快跑快跑……」溫樂陽不用她催促,連去年吃奶地力氣都用上了,像個跳棋子似的,一路蹦蹦跳跳小心躲閃著滿地轉圈的鞭炮兒,飛快的跑了過去。

    活死人也毫不停留,呆滯的眼神中偶爾閃過血色的猙獰,足足近百人的隊伍,轟轟地也從蟲陣中衝了過去,但是他們的速度和溫樂陽比起來,並不算太快,似乎也根本沒把搶奪天水靈精的事情放在心上,沒過多長時間,就被溫樂陽甩得無影無蹤。

    溫樂陽足足跑了幾分鐘,才終於明白了,鞭炮兒帶著他們來的地方是水晶礦洞,蟲子們啃噬水晶地地方應該算是入口,越往深處跑山洞越狹窄,在疾奔之下,目不可及四壁的寬闊洞口漸漸變成了直徑不過十幾米狹長洞身。

    整個洞子都凝結著一層薄薄地水晶,水晶之外有著一條條清澈的細流湧動!

    錐子地眸子裡,越來越狐疑。

    溫樂陽也忍不住低頭看了她一眼,玉刀則嘿了一聲,直接開口:「這裡…有人來過!」

    週遭的水晶壁上,時不時就會閃現一條劍痕或者一片刀斧之下地斑駁,越往深處走,人工開鑿的痕跡就越明顯,甚至已經出現了殘存的仙術符篆。

    錐子驚愕的瞪了眼睛,若有所思的說:「這個礦洞…是被人用仙法開鑿出來的?!」

    她的意思,似乎是姜根迪冰川厚厚的冰蓋之下,覆蓋著一塊斜斜插入山體的錐形巨大水晶,後來被人沿著錐形的方向,硬生生的開鑿出一條同樣是錐形的礦洞。

    溫樂陽不放低速度,皺著眉頭眉頭喃喃的念叨著:「沒道理!」他的聲音好像含著塊熱豆腐,又好像短了半截舌尖似的。

    礦洞裡氤氳著水行之力,我服了什麼也不肯從溫樂陽的嘴巴裡爬出來,隨著他的舌頭上下翻滾……

    水晶礦洞的入口極為宏大,直徑最少也要以數十公里計,以溫樂陽的目光和根本探不到邊際,那裡無論是水晶地面還是水晶穹頂,都像鏡子一樣平滑,甚至在鞭炮開始啃噬前,連一個米粒大的坑兒都沒有。

    而此刻他腳下經變得有些坑窪不平,洞壁洞頂更是斑斑的刀斧之痕,如果這個礦洞真是被人開鑿出來的,沒道理在寬大的地方都如此平整,到了狹小的地方反而坑窪了起來。

    錐子能看透溫樂陽的心思,苦笑著解釋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這塊巨大的水晶是天水靈精窮億萬年才釀成的,純度自然也是由內而外,層層消減。外面雖然大,但是純度比著裡面卻差出天地般遙遠……礦洞入口的水晶不用費勁就能化掉一大片,而且還能切得平平整整,但是越往深處走就越堅硬,你能明白?」說著又舉了個例子:「靠近天水靈精的水晶石,是鑽石,而礦洞入口的水晶石,只能算是豆腐!期間開鑿用的力氣,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所以入口宏大他能切得平平整整,這裡狹窄卻刀削斧鑿留下這麼多痕跡。」

    溫樂陽疾馳也不耽誤說話,還是有些不明白:「那又何必,直接挖個能容人的洞子進來不久好了,何必把入口搞得那麼大,就算是豆腐……」

    錐子笑了,以前溫樂陽一說傻話,她的笑意裡總藏著幾分輕蔑,現在卻換成了一絲…好像覺得有趣的盎然:「給你一個底座方圓幾十里的水晶錐,讓你打通找到盡頭,你怎麼辦?恐怕鑽一千次,會有一千次從半截鑽出去或者跑歪了。要是力氣足夠,還是直接沿著邊緣開始一路向裡,把水晶石的心盡數掏空了來的更方便,也保證錯不了!」

    四壁外的水流就是巨大水晶的邊緣,當初開鑿水晶之人,果然就是按著錐子的辦法,只留下了一層緊貼水流的水晶壁,一路挖了進去,不用說也是為了找天水靈精。

    溫樂陽恍然大悟,忍不住笑著說:「幸虧當初有人挖通了這裡,否則咱們就算跟著蟲潮找到外面,也只能瞪著這塊比山還大的水晶石跺腳了!」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變,好像想起了什麼,惴惴不安的問錐子:「以前有人來過,那天水靈精會不會被…被取走了?能開鑿礦洞,那個人的神通可……」

    他的話還沒說完,裹環倏地從玉刀裡發出了一聲低吼!

    與此同時一個溫文爾雅、甚至還帶著幾分和藹的聲音柔和的在溫樂陽耳邊響了起來:「水晶壁外有水,天水靈精應該還在。」

    隨即一個人影一晃,穩穩的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溫樂陽霍然止步,對方出現之前,他的靈識根本就沒發現這附近還有人。

    修身、長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年紀,面如銀湖劍眉星目,頜下三僂長鬚隨著微風輕擺,溫樂陽心裡一沉,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了。雪頂之上,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附了天音法體的柳相真魂。

    他們一行人幾經凶險,從小鎮一直追到唐古拉姜根迪如冰川,溫樂陽心裡始終抱著一個僥倖,他們屢次對上藏民,天音都沒出現,也許他根本沒在姜根迪如冰川。

    天音似乎看透了溫樂陽的想法,居然對著溫樂陽露出了一個笑容:「其實我也是剛剛才來,否則也容不下你們胡鬧那麼久。」天音的聲音柔和動聽,但是就好像空有一副好嗓子,卻沒有足夠的肺活量似的,每一個字都是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硬生生的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即便明知道對方是天下至惡,溫樂陽還是覺得心頭一暖,在天音的微笑之中如沐春風,吃力無比而又情不自禁的也點了點頭。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五章 不過

    真魂害死了天書和天畫兩位真人,但是也受到對方還擊,再加上天音魂魄的瀕死反撲,從元魂到身體都受了些震盪,剛剛才徹底融合了天音的法身,立刻動身趕來,他到了雪頂的時候,正趕上天降暴雨,溫樂陽、錐子被蟲潮捲走,這才召集手下一路緊追不捨,進入礦洞之後,不再用鞭炮來引路,逕自跑向了深處。

    溫樂陽和錐子在他眼中如砧板上的魚肉,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進入礦洞後心裡惦記著天水靈精,就沒理會重傷的敵人,先到礦洞盡頭來尋找寶貝。

    錐子和裹環一個元神受創離死不遠,一個魂力微弱,溫樂陽就更不用說了,大伙誰也沒發現也沒發覺天音曾經從他們身邊一掠而過。

    天音見到溫樂陽點頭,笑容更加濃厚了,眼睛裡都透出了由衷快樂,卻突然飛起一腳,狠狠的把溫樂陽懷裡的錐子踢飛了!

    錐子幾乎咬碎了銀牙,才奮力把慘呼嚥了回去,傷勢激盪起的鮮血卻無法阻擋的噴灑而出,在地面上劃出了一條斑駁而淒厲的血線。

    溫樂陽怒嗥了一聲,身體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動作,就覺得眼前一黑,一股自己根本無法抗拒的巨力襲來,一個跟頭摔在了地上……天音毫無花俏的一拳,打在了溫樂陽的頭上,力量沉重卻有好處,既沒有再傷到他,又把溫樂陽辛苦凝聚起來的生死毒潮擊得散碎!

    錐子遠遠的摔在一旁,全身都像篩糠般顫抖著,目光卻毫不退讓,死死的盯住了天音。天音笑望錐子:「我不捨得殺你。」說著,頓了片刻,才繼續開口:「捨不得你這麼快就死。你鎮住我……」

    天音有些痛苦的皺起了眉頭,彷彿想要算出自己在黑白島受了多少年的煎熬,最終還是苦笑著搖搖頭,放棄了這個打算:「算五千年吧!肯定不止這麼短,不過就這樣吧。」說著,天音又笑了,彷彿對自己的寬容很滿意:「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會死一點,死上五千年……」

    錐子嘿的笑了一聲:「你還沒學會說人話!」

    天音也隨著錐子一起笑了:「所以我才不喜歡這天底下有人!」

    溫樂陽還在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天音收斂了笑容,輕輕一腳把溫樂陽剛剛弓起的身體踩塌,臉上作出一個有些無奈的表情:「這裡已經不能再走了,我攔下你們,是救了錐子地性命。」

    溫樂陽奮力再度歸攏著身體裡散亂的生死毒,目光裡都是沉到了極點的憤恨,怒視著天音。

    天音伸手指了指礦洞的側壁,溫樂陽這時候才注意到,洞壁上龍飛鳳舞的寫了四個大字。

    過了半晌,天音看溫樂陽沒有一絲反應,先是愕然,隨即有變得有些啼笑皆非:「你不識字?」

    溫樂陽沒理他……不過心裡挺無奈的。他還真不認識這些古撰字,連見多識廣的三寸丁溫不說在祁連山銷金窩旁都把『滌法河』認成了『流沙河』,他那點學問就更甭提了。

    天音指著洞壁的大字一字一頓地念道:「十三不過!你當那個老傢伙會這麼大方,千辛萬苦的鑿出這樣一條通道,留給後人取天水靈精?老傢伙還留下了十三道禁制!你們要是愣頭愣腦的鑽進去,她就死的太痛快了。」說著,天音很有禮貌的對著錐子點了點頭。

    十三不過,是取得天水靈精路上的十三道禁制!

    溫樂陽雖然不知道『老傢伙』是誰,但是眼光也暗淡了下去。

    他凝聚力量不是想偷襲天音,憑著他的力量想要對付天音純屬癡人說夢,他是想找個機會抱著錐子再往裡衝,雖然這個念頭也荒唐地可笑,不過總比偷襲要稍微靠譜些。

    能開鑿出這樣一個礦洞地人物,連天音都要在他的禁制前止步,更毋論現在十成中只剩下半成的溫樂陽了。

    身後一片夯沉的腳步聲,散亂而呆滯的傳來,近百名活死人已經追了上來,原本就不寬敞的礦洞更加擁擠了,所有的活死人都站在天音身旁,麻木的臉上史無前例的顯出了一種只能用狂熱來形容地恭敬。

    錐子伏在地上仔細的回味著天音的話,連活死人到來好像都被她忽略了,過了片刻才抬起頭望向天音:「你說的那個…那個老傢伙是誰?」

    天音卻搖了搖頭,沒直接回答錐子的問題,反而莫名其妙的說了句:「天錐,你有沒有想過,黑白島你鎮了我千年萬年,但是反過來呢?你何嘗不是被我也桎梏了千年萬年?」

    錐子啊了一聲,不知道是因為天音這句毫無來由的話,還是因為洞子裡實在太冷,單薄的身體猛地打了一個重重的寒顫……

    天音不再理會錐子,而是對著身後的藏民比劃了一個手勢,一方是柳相真魂,另一方則是遁出輪迴後又篤信了九頭蛇地活死人,他們之間根本不需要語言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意,大群地活死人立刻邁步走進了深處的礦洞,只留下了八個背負著厚重行囊地活死人,依舊筆直的站在天音身旁。

    大群地活死人擁進了礦洞的更深處,除了腳步聲之外,卻沒有一絲其他的動靜,根本沒出現溫樂陽想像中那種又打雷又著火、萬箭齊發毒藥水銀的禁制效果。

    裹環在玉刀裡略帶意外的哼了一聲,替溫樂陽問出了問題:「禁制呢?」

    天音又笑了:「你一直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想偷襲我。」

    「笑個屁!」裹環的聲音一點也不客氣,不過語氣很讓人洩氣:「要是老子還能發動斷妖身,你早就躺下了!」

    天音終於被這句不倫不類的口號,逗著哈哈大笑了起來:「禁制當然在!五行八卦,各取其一,凝練出十三道禁制,是稱十三不過!但是……」天音的笑容陡然尖銳了起來:「你們想想,那個老東西為了天水靈精開鑿出這樣一條礦洞,就算他修為通天,在取了寶貝之後還能剩下多少力氣?」

    饒是裹環見多識廣,也被天音的話給弄糊塗了,怒氣沖沖的說:「你是說這些禁制沒有威力?連那群活死人,連活死人都奈何不了?」

    天音繼續笑著,即便對著裹環,也充滿了長者的謙和:「當然不是!那時他已經消耗極大,所以裡面的禁制雖有十三道之多,但都是煉魂不煉人!任你是大羅金仙還是羅漢神龍,五行之中總有你的相剋之數,只要走入禁制,保你魂飛魄散!」他又望向了錐子,若有所指的笑道:「他本來就精通魂術!」

    即便裹環在玉刀裡,連個身體都沒有,溫樂陽還是聽見了他吸溜涼氣的聲音。

    裹環在驚訝了半晌之後,也不搭理天音,逕自對著溫樂陽解釋:「魂術是遠古地法術,不靠真元發動,是另一門子神通!修士的修為越高深,元神也就越強大,就越怕這種魂術。」溫樂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其中的道理連裹環都一知半解,他就更甭想弄清楚魂術是什麼法術了,反正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也就足夠了。

    裹環又琢磨了一會,在玉刀裡搖頭晃腦的歎息道:「這個老傢伙,果然有心思!」

    天音的心情不錯,耐性也很好,繼續向下說道:「即便是我,不和真身合一也不敢輕易去闖這套『十三不過』,不過,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天底下竟然還會有一批遁出輪迴無魂無魄的活死人!」

    溫樂陽悶哼了一聲,現在終於明白了,柳相真魂為什麼處心積慮一定要把這群活死人收入麾下,恐怕收集材料施展邪術這些事情都是捎帶著來做的,天音收攏他們最主要地目的就是為了通過『十三不過』來得到天下水行至寶。

    「這麼說的話,當初那個人知道你遲早會來取天水靈精,所以封住礦洞?」裹環明白了禁制的用途,但是還不明白前人留下禁制的用意。

    天音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鄙夷的表情:「當然不是!他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算到現在地事情,剛剛就說過,老傢伙就是個心胸狹窄之輩,不容別人走他留下地捷徑!」

    天音說著,目光微微一轉,從玉刀身上轉到了溫樂陽的臉上:「現在你明白了,我為什麼一直不殺你。」

    話音剛落,從錐子、裹環甚至溫樂陽自己的嘴裡,都響起了一陣笑聲,這次大伙是真樂了,溫樂陽用盡全身的力氣搖了搖頭,直接被這麼沒來由的一句話給弄懵了。

    天音一愣,愕然問道:「你真不知道?」

    溫樂陽倒是滿臉的不耐煩:「我要知道還樂啥,少廢話,快說為啥!」他的聲音含含糊糊,嘴裡還含著塊我服了牌的熱豆腐。

    天音打過交道的人,無論天書天畫還是錐子裹環、甚至一面之緣地拓斜,無一不是天智縱橫之輩,現在他算是明白了,這次真遇上了個笨的,苦笑著回答:「你的功法由外而內別具一格,底子打得也不錯,這具身體我想留下來,給老三找個歸宿!」說著頓了一下,生怕大伙不明白,又補充了一句:「老三就是你們說的那個逃掉孽魂,他總不能被人囚禁一輩子!」

    溫樂陽笑不出來了,天音不殺他是看上了他的身體,想要留給那隻孽魂。

    天音繼續說:「等那些蟲子醒過來,和你同生共長,過個幾年把你變成真水之身,我再把你扔進十三不過中,毀了你的魂魄,就算大功告成了。」

    溫樂陽還是有些不明白,雖然這個問題他一點也不想討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現在為啥不把我扔進去?就為了能再加個天水之身?沒準你得多等個幾十年。」

    天音再度愣住了,過了片刻才狠狠的跺腳罵道:「你怎麼什麼都不懂!」

    玉刀裹環霍然大笑,對著天音插了一句:「這話你可不是第一個說的!」隨即笑著給溫樂陽解釋:「你現在根本就沒有元神,那個煉魂的禁制自然對你無效!等你被蟲子傀儡住幾年,變成水行之身,也就得了水行的元魂,那時候才能被禁制轟得魂飛魄散!」最後,又斬釘截鐵地總結道:「總之,現在這套『十三不過』對你無效!這套禁制是對付修士的,普通人走進去什麼事都沒有!」

    溫樂陽不依不饒地不明白,反問天音:「那你又何必收斂活死人,直接找幾個普通人來幫你拿天水靈精不就好了?」

    不待天音回答,裹環就搶著罵了句:「木頭做的腦袋!普通人又怎麼能過了蟲子那一關!」

    直到此刻,溫樂陽才豁然想通,剛才裹環為什麼要感慨一句:這個老傢伙,果然有心思!

    十三不過只針對修士,卻對普通人無效,但是普通人無論如何也難以通過厚厚地冰蓋進入礦洞,即便有人機緣巧合下進入礦洞,也會被以前常年蟄伏在這裡的『鞭炮』搶走當主人,等普通人有了水行之身,就有了元神,還是無法通過禁止。

    只不過當初那個人沒想到,這些鞭炮沒能野生下去,而是意外地被花家豢養了下來。在最近這千多年裡,如果真的爆發一場大雪崩,再有人僥倖進入礦洞,還真能夠得到天水靈精,不過這樣的概率幾乎可以不用考慮了。

    溫樂陽總算明白了,天音那麼好脾氣的陪著他們說話,是等蟲子來附體,說到底還是為了奪他的身體,想到這忍不住看了看身前不遠處的洞子,盤算著自己跳起來跨過天音衝進去的可能性,會不會比青蛙會說話更高一些。

    錐子不死,是因為天音要慢慢折磨,溫樂陽不死,是因為天音看上了他的身體,裹環哼了一聲:「那我呢?」

    天音露出了一個意外地神情:「我為什麼不殺你?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殺你?」說著,天音露出了一個興奮的笑容:「不光不殺你,還會幫你重塑妖身,淬煉妖元!」

    裹環愣了一下,這時候錐子突然開口了,淡淡的說了一句:「放眼天下也沒有幾份純烈的妖元了,他想著他們家老三,自然捨不得殺你!」

    柳相真魂附著在天音身上,這些年雖然被天音的魂魄制約著沒辦法有什麼大動作,但是也先後多次離開黑白島瞭解天下大勢,上次暗訪鵝羊道被三味老道打跑之後,已經知道孽魂不在鵝羊道了,他當初見過拓斜,自然知道孽魂被控制在旱魃的身體裡,應該也想到了破解的辦法。

    天音呵呵笑著對錐子點點頭:「還是你聰明些。」

    錐子此刻又恢復了那份楚楚可憐神情,蹙著眉頭柔弱地笑了:「不是聰明些,是瞭解你多些,你救人是為了吃肉,你種樹是為了放火,你笑給別人看是為了讓別人哭。」

    裹環知道自己不用死了,似乎踏實了不少,語氣裡踏實了許多:「你再說說,你要天水靈精倒是想幹啥?」

    溫樂陽也開口:「我師祖去了哪裡?」

    錐子則可憐巴巴的努力坐起身體,剛剛她被天音重擊,身體裡卻莫名其妙的恢復了些力氣,心裡明白是對方不想讓自己那麼快的死去,幾乎同時問天音:「那個開鑿礦洞的人,到底是誰?我以前又是誰?」

    似乎所有的謎團,都繫在了天音一個人身上。

    三個人同時開口發問,天音霍然大笑,充滿愉快的搖搖頭:「拓斜的下落?天錐的前生?我不說,你們才能死不瞑目!」

    溫樂陽悶吼了一聲,正想破口大罵倏然週身一冷!那數千頭鞭炮也消化了水晶之力,重新彙集成蟲潮,已經悄無聲息地而至,再度把溫樂陽包圍起來。蟲子不撲活死人,這個溫樂陽早就知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它們對天音也視若無睹,一門心思全用來對付溫樂陽。

    這些蟲子的力氣比著原來大了何止十倍百倍!在蟲潮湧動而至的瞬間,溫樂陽只覺得身體周圍好像有一千六百座大山同時崩塌,從四面八方向著自己砸了下來!

    溫樂陽緊緊的閉上了嘴巴,用舌頭把我服了輕輕壓住,心裡歎了口氣,自己在雪頂上不停的折騰著,最終還是等來了最壞的結果。他心裡有數,自己在現在的蟲潮裡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天音有些興奮的看了溫樂陽一眼,嘴巴卻不停,回答著裹環的問題:「我的真身九頭,九頭中各有一魂,當初你和貓妖打碎天錐地時候,我和老三一起逃了出來,九頭十魂變成了九頭八魂。」說到這裡,天音有些懊惱的歎了口氣:「當時我失策了!」

    柳相真魂以為自己能很快控制天音,結果卻因為意外,和天音地魂魄滾滾糾纏了兩千年之久,而天音地身體也根本傷不了黑白島上殘存地天錐。水行天錐斷碎,鎮妖大陣已破,但是剩下的八個孽魂失去真魂地統馭,掙扎起來各自為政事倍功半,所以一直到現在還不能重返人間。

    「其實,當初我根本沒想到,老三也會藉機逃出!這才壞了大事。九魂連環,通徹天地。只要九個魂魄各自在自己的頭中,我即便不在真身中,也能指揮他們協力破錐!」說著,天音狠狠的罵了一聲:「這個老三啊!天生就是這麼莽撞!世人都以為柳相是水妖,其實每次打架都是老三搶著動手。」

    天音提到那個逃逸的孽魂時,語氣雖然很重,但是表情卻透出了一股由衷的慈祥。

    九魂煉化之下,真魂即便不在真身裡,也照樣能夠指揮統馭整個身體,所以真魂才放心大膽地逃出來,可是他沒想到那隻頭裡的孽魂似乎是被鎮壓的太久,一見到天錐碎裂想也不想就逃走了,九魂無法相連,真魂便無法統馭他們,這才弄成現在的局面。

    即便在鞭炮湧動中,溫樂陽還是忍不住和錐子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他們誰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典故,如果那個孽魂沒逃出來,柳相早在千百年前能重返人間,這麼算的話,那個現在被旱魃五哥封在身體裡地孽魂倒是幫了他們地大忙。

    天音繼續說著:「我是他們九兄弟的老大,魂力和他們彼此相通,現在得了篤信之徒的八項骨血,再取天水靈精之後,散出我自己的一縷元魂,就是為了重鑄水魂。」

    天音處心積慮,在高原上連番作為,最終是打算施展邪術,犧牲一部分自己的魂力,重新鑄就那顆水行頭顱中缺失孽魂。柳相頭顱中的魂魄,每一隻對對應著一個行屬,不過並不是完全純烈,期間多少駁雜了其他八隻孽魂的行屬,那只逃逸的孽魂也是如此,它一共具備九行天屬,只不過其中水行最重最突出罷了。

    所以天音要以水行至寶天水靈精,再配以金、木、火、土、日、月、星這八門材料,最後用自己的魂力造出一個新地孽魂,成功之後把它植回那顆頭顱中,到時候九魂連環,在真魂的統馭之下想要掙脫搖搖欲墜的剩下八枚天錐,成功指日可待。

    天音對於邪徒的需求,也只需要八隻隊伍就夠了,不過在控制了活死人的同時,他也發現密宗壇城下封印著一個不知名的怪物,他只想重鑄孽魂,不願節外生枝,更怕這頭怪物逃脫之後會給自己添亂,所以才命令活死人藏民甄選出九支隊伍,並留下了一支最強的來鎮守封印,以防有人趁機破壞封印放出怪物。

    真魂這一番安排的時候,已經基本控制住了天音,本來小鎮甄選的時候他也會親臨高原,但是在看到天書天畫重傷之後,不忍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所以出手加害,結果又被天音奮力反撲,身體也一度不受控制了,結果沒能趕上小鎮大比武,否則溫樂陽這一行人早就被他伸伸手抹成塵土了。

    單論徙爾小鎮地話,溫樂陽的確是死裡逃生,不過他現在快死了,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幸運,玉刀裹環卻依舊那麼開心,在天音說完事情地過往之後又總結出了新問題:「現在被困在屍煞中的那個孽魂呢?你想辦法把它救出來弄回腦袋裡去,不是更省事?」

    天音有些難過地搖搖頭,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具身體被柳相控制了之後,人性化了很多,以前地天音可沒有那麼豐富的表情:「老三被屍氣妖俑養著,已經廢了,我能幫他解開禁制卻抹不去屍氣,它再也回不到頭顱裡了。我幫他弄些妖元,留下一具好身體,供養著也就是了。」

    裹環一點沒覺得委屈憤怒,反而哈的笑了一聲:「它壞了大事,你倒對它不錯!」

    天音的臉上,又浮現起了那種只能用認真來形容的慈祥:「這兩千年裡它被人欺負,也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是大哥,怪他恨他,卻也真愛他疼他的……」

    每次提到那隻逃逸的孽魂,天音都會有些難過,有些感慨,這種情緒即便是溫樂陽也能看出來是源自真心,不過這次任誰也沒想到,就在天音心神微微蕩漾的剎那,遽然一個蒼老到極點的、卻充滿了凜然天威的斷喝,炸雷般響了起來:「戍博迦!」

    礦洞裡的一切,都在瞬間變了個樣子!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六章 滴水

    聲喝如雷!戍博迦!

    流光溢彩的水晶礦洞裡霍然炸起了萬道金凌,一個金燦燦的巨大羅漢相就從天而降,突兀的壓在了天音的頭頂上!與此同時玉刀裡跌起生生禪唱,『般若波羅蜜』的佛音像席捲起驚濤駭浪的怒海一般,瞬間淹沒了整個礦洞!

    天音一直在提防著裹環同歸於盡發動斷妖身,但是誰也沒想到,發動神通的竟然是玉刀裡另外一個始終昏睡不醒的元魂。更讓人驚訝萬分的是,那個元魂明明是三味老道,發動的神通卻是佛家至勝的法術。

    戍博迦(是個人名),與自眷屬九百阿羅漢,多分住於香醉山中,是世間護持正法的十六位大阿羅漢之一,十六羅漢受佛付囑,不入涅盤永住世間!

    羅漢金身轟然而至,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壓在了天音的頭頂上,天音甚至連捏碎玉刀的機會都沒有,倉促裡扔掉玉刀雙手向上力舉,想要把腦袋上這尊重於泰山的羅漢推出去,不料他的真元神力剛一迸發,突然『啵』的一身輕響,羅漢相的底座突然破了,整尊羅漢就像個外套似的,一下子把天音罩在了其中。

    此刻的玉刀甚至還沒掉在地上,裹環更還沒來得及發出大笑,金身羅漢又猛震起來,一道道裂紋在瞬間裡不停的裂開、癒合,旋即戍博迦金身的臉突然詭異的變成了天音!

    『般若波羅蜜』的梵唱不停,語氣裡卻顯出了一絲焦急。天音的猙獰而憤怒的桀桀怪笑,還套著羅漢金身的身體極為笨拙的一掙,隨後伸出一隻手臂,吃力的抓向了還在半空翻滾的玉刀。

    金身羅漢像被天音層層掙裂,一條條裂紋斑駁地炸開、擴大,痊癒的速度已經明顯抵不過天音掙扎地力量!

    而溫樂陽也終於在此刻,再也支持不住鞭炮們的侵襲,猛地張開嘴巴,狠狠一口吐出了我服了,隨即看著我服了在半空中因為不肯離開主人而兜轉起來地絢麗弧線,破口罵了句:「滾!自己逃……」他的話還沒說完,猛地嘴巴一冷,一頭按照鞋碼算最小也得五十四號的鞭炮,蜷縮著身體扎進了他的嘴巴!

    我服了哀鳴了一聲,小小的身體猛的一彈,在半空裡又兜轉了一個圈子,全身的硬毛倒豎,在淒厲得幾乎咳血地怒嘯中,狠狠的撲向了天音的臉!我服了與溫樂陽心意相通,它明白主人被蟲子控制了不會死,但是天音不死,溫樂陽就一定活不了。

    而整片蟲潮也霍然捲起了一片純銀色的巨浪,向著我服了追襲而去!水火相剋,天性不容,鞭炮一路抓著溫樂陽不放,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我服了藏在溫樂陽嘴巴裡。

    錐子也趁著這個機會驟起發難,衣袂飄蕩間柔弱單薄的身體裹雜起一往無前的決絕,幾乎和我服了一起撲向了天音……

    三味元魂突然動手,戍博迦現身,天音被羅漢金身封住繼而變臉破繭,我服了被一口啐出來,錐子突襲,蟲潮激盪,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直到蟲潮翻起浪濤把羅漢金身中的天音、錐子、我服了和八個活死人覆蓋中的時候,玉刀才在叮咚悅耳的撞擊聲中,掉落在地上。而幾乎同時,啪的一聲悶爆巨響,又從溫樂陽的嘴裡沖天而起!

    五十四號鞭炮扁著腦袋扎進了溫樂陽的嘴裡,溫樂陽顧不上噁心,本能的玩命用力想要閉上嘴巴,散亂的生死毒勉強運轉,雖然毒力不多,卻出乎意料的一下子咬爆了嘴裡地蟲子。

    生死毒就是五行劇毒中的混沌,是一切毒素地老祖宗,鞭炮的水行劇毒雖然淳厚,但是在生死毒力之下,幾乎連反抗地餘地都沒有。

    不過隨即溫樂陽明白了,這種蟲子為什麼叫鞭炮,而不叫炮仗……

    劈里啪啦的巨響連成了一片,在彼此相溶地蟲潮中,一隻蟲子炸了,真就像鞭炮一樣會波及其他的蟲子,不過一個剎那的功夫,整個蟲潮都炸了!

    鞭炮一旦炸裂,不光是聲音駭然,最要命的是會把釋放出它們一輩子積攢的水行至毒。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整個礦洞徹底亂套了。

    除了玉刀之外,鞭炮蟲潮覆蓋了所有人,隨著轟轟爆碎聲,蟲潮變成了真正的毒潮,水行,至寒,至純的毒潮。

    在爆裂聲中,一陣清脆動聽卻狂放豪邁的大笑和一陣歇斯底里的慘叫聲層層糾結著,猛地一個渾身腐爛得不成人樣的怪物拚命掙扎著從毒潮中衝了出來,一邊分不清是哀號慘叫還是怒吼的怪叫著,一邊向著礦洞之外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片刻之後,一個柔弱得讓人心尖顫顫的女子,蕩漾真一份由衷的快樂,吃力的也從毒潮中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到溫樂陽跟前,眼睛亮亮的笑了。

    錐子原本就是天水之身,就算鞭炮釋放的水毒在多千萬倍,也傷不了她。

    天音則不然,鞭炮在沒長大之前,想要毒死個把修士就毫不費力,現在不僅身體長大毒性暴增,而且還數千頭匯聚在一起,這樣純烈的劇毒,無論是天音的身體,還是旱魃、萇狸這樣的絕頂妖仙,都一樣受不了!

    天音的法體受到重創,要是死掉的話可以真魂可以出竅再度附身,可是眼前就倆人,一個在柳相眼裡修為淺淡,另一個則重傷垂死,玉刀也能附魂,不過傻子也不會去琢磨這個歸宿,真魂比來比去,就算受了重傷的天音法體也比著跟前這幾大位強多了,所以天音才祭起真元,化解著劇毒奪路而逃。

    放眼當今天下,能和天音的身體質量有一拼的,不算瀕死的錐子和重傷的裹環,也只有貓妖萇狸了。真魂當然捨不得這具極為難得的身體。

    至於那八個帶著『材料』的活死人,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就被水行至毒毀掉了身體。

    錐子的神色裡寫滿了虛弱,但是眼神卻光亮而快樂,蹭到溫樂陽跟前小心翼翼地攤開了緊握著的小拳頭……

    我服了已經被嚇傻了,蜷在錐子白皙稚嫩地手心裡瑟瑟發抖……我服了這次依舊沒能喚出時靈時不靈的流金火鈴,卻無意中領著蟲潮把正想掙脫羅漢金身桎梏地天音給拍了,隨即溫樂陽『拉弦』,蟲潮炸了。

    蟲潮轉眼變成了至性水毒的滔天巨浪,擊退天音,毒殺了八個活死人,而溫樂陽身體裡本來散亂不堪的生死毒也一下子活躍了起來,就像一群馬上就要因渴而死卻終於盼來了一場暴雨的蚯蚓似的,搖頭擺尾而出,隨即開始貪婪的吞噬起侵入身體地水毒。

    水毒有質卻無形,在爆發之後輕靈而無聲的流動著,把溫樂陽當成了抽水馬桶的水漏,氣勢磅礡的湧向了了他。

    那種讓溫樂陽印象深刻、熟悉無比的沉重感越來越清晰,巨大的壓力從至性水毒的包圍中傳來,讓他難以動彈,生死毒卻歡呼雀躍著在他地筋骨間奔流急湧,從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衝出來,轉眼匯聚成轟轟巨流,瘋狂的吸斂、同化著生死毒。

    大難臨頭突然變成了喜從天降,幾千隻鞭炮先長大再啃噬水晶,水行至毒沒有變的更純烈,但是毒量卻得到了暴漲。現在這份奇毒比起以前吸斂過的土毒、金毒都要磅礡了太多。如果不是因為幾個月前被生死毒陰陽力重塑了身骨,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現在的滔天水毒。

    生死毒咆哮盤旋,隨著水毒的同化溫樂陽的體力轉眼恢復。

    身外的水毒此刻不過被同化了萬一,依舊湧動流淌,蕩漾著巨大地力量把他牢牢的桎梏住。身體難以稍動,溫樂陽地神智卻清晰,看見我服了竟然也沒死,在那張嫩白的手心裡心驚膽顫地蜷成一團,一紅一白相映成趣,目光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錐子的得意充滿了天真,她天生不畏水毒,就站起溫樂陽身邊清脆地笑著:「我救了你的蟲子,你怎麼謝我……」她的話還沒說完,『我』字突然變成了哇的一聲悶響,一口殷紅的鮮血毫無徵兆的從她口中噴湧而出,盡數淋撒在溫樂陽的臉上!

    隨即錐子的身體一歪,整個人都軟到在溫樂陽的身邊,手心卻依舊高擎著,把我服了托在半空,不讓它墜入水毒。

    即便在劇毒侵體的巨大壓力下,溫樂陽依舊忍不住嘶啞的低吼了一聲,目光惶急無措。

    「小子,他快死了!」裹環的聲音總是那麼硬邦邦的,但是此刻卻也多了幾分焦急:「她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剛剛撲擊天音的時候又中了對方一擊!要救她性命,就要找天水靈精回來!」話音剛落,遽然從溫樂陽全身上下三萬六千隻毛孔中同時發出了一聲窒悶的長嗥。

    溫樂陽雙目赤紅,全身顫抖著,就像一頭正在拚命想要掙脫蛋殼桎梏的幼鳥,用盡了全身力氣卻又顯得那麼無力的站了起來,在水毒可怕的壓力下,一步一步的向著礦洞深處走去。

    他走的極慢,隨時都會摔倒的樣子,身體傾斜的角度,讓他的眼睛距離地面不過三四尺的距離!他一動,剛剛已經稍加平穩的水毒再度洶湧激盪,澎湃的毒濤吼吼的拍打著四周的水晶石壁,更有一蓬巨浪捲起,轟然一聲悶響,把洞壁上『十三不過』四個大字轉眼抹平!

    每一步都彷彿踩得天崩地裂,溫樂陽一個字也說不出,嘴巴裡唯一能發出的聲音只有悶嗥,在錐子被淚水打濕的目光裡,消失在礦洞的轉角處。

    水毒流淌轟鳴的聲音越來越遠,最終隨著溫樂陽的遠去而消失,礦洞再度被安靜籠罩,錐子顫抖著長出了一口氣,手臂一軟,再也托不住我服了,輕輕的落在自己的身旁。

    水毒離開,我服了驚魂稍定,但是又掛念自己的主人、又心疼又害怕救它的錐子,急得團團亂轉,時不時還要乍起一身硬毛跳到活死人的屍體上狠狠蟄幾下來洩恨。

    這時候,裹環的聲音再度響起:「醜八怪,死不了吧?」

    三味元魂的聲音疲憊而蒼老,語氣越淡然的讓人有些窒息:「活著死了,還不是一樣……」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就嘶啞了下去,顯然這次發動神通讓他消耗極大。

    如果三味、裹環這兩個寄生在玉刀裡的元魂還有身體的話,他們地實力應該與錐子、萇狸、旱魃這些絕頂妖仙在伯仲之間,天音在兩千年前曾經騙到過天書天畫的真元之力,現在地修為恐怕比著萇狸等人還要高上一些,不過這些絕頂的人物之間,如果沒正式打上一場,誰更強些倒也不太好說。

    三味沒有肉身,以元神發動神通,威力要稍差一些,但是即便是這樣,也讓天音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虧。

    三味這一千多年裡,不停的被孽魂留下地身體折磨著,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誅殺孽魂以洗去法身上的戾氣邪氣,對柳相的氣息熟悉無比,在天音甫一現身的時候就已經醒來了。他最近一直在沉睡,元魂得以修養,不用『斷妖身』也能夠直接發動神通,裹環和三味住一個宿舍,知道他已經醒來,這才一路逗著天音說話,以便讓三味尋找時機猝然發難。

    三味的元魂剛剛施展過神通,已經變得虛弱不堪正在調息養神,裹環本來還有話想問,也只得作罷。

    ……

    溫樂陽一步一步的向著礦洞深處走去,現在他地感覺只有一個字:山!

    在他面前有一座大山,不能開鑿無法逾越,想要前進就只能雙臂用力推著山走!在他頭頂有一座大山,讓他無法直起腰抬起頭,只能用盡腰腹之力扛住它,不讓自己垮下來!在他身後還繫著一座大山,甩不脫逃不掉,只能靠著雙腿的力量,拖著大山而行!

    生死毒會吸斂五行至性的劇毒、進而同化成溫樂陽自己的力量,可是這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如果毒力澎湃則要緩緩化解。當初在苗疆第一次吸斂裂地蛤秀兒的土行劇毒之時,溫樂陽整整快一年不能稍動。幾年時間彈指一揮,他又先後吸斂了金毒、陰兵和佛珠的陰陽力、溫家百毒,在毒脈之後又重塑毒骨,身體裡的生死毒之勢和那時候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可現在水漲船高,他地生死毒勢大,但是幾千頭『鞭炮』的水毒比起當初秀兒的土毒來說,也強大了何止千萬倍。

    水行劇毒被生死毒吸斂,卻不能一下子全都擠進身體裡去,所以它們凝聚著可怕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把溫樂陽緊緊壓住,單以情形而論,現在的溫樂陽比起當初在蛤蟆肚子裡,也差不多了。不過唯一不同的是他現在身骨強硬,咬著牙強能強行移動,筋骨暫時還能承受,不致馬上就斷裂。

    礦洞四周只有激越洶湧的水聲,十三道凌厲的禁制果然沒有發動,溫樂陽也看不出這裡的山洞除了狹窄一些之外,和外面有什麼區別,真就像裹環他說的那樣,連柳相真魂都不敢獨闖地禁制,對於普通人絲毫的傷害。

    走了一段時間之後,先前進入洞子裡地活死人藏民開始陸續出現,想要狙殺他,活死人就像一頭頭發瘋的犀牛,向著他狠狠地衝來。每個活死人出現的時候,身上都是濕漉漉地,還有無數水珠順著他們的頭髮衣角流淌著。要是溫不做在場一定得笑著問一句:他們生前都是泰族的吧?剛過潑水節去了?

    活死人無一例外的一踏上銀燦燦的水毒立刻慘叫著摔倒在地,掙扎幾下之後就此不動。

    這個效果倒是溫樂陽沒想到的,也是他艱苦跋涉過程中唯一的一點樂趣了,藏民悍不畏死,可是沒有了天音的指揮,人人都是一根筋,根本衝不到溫樂陽跟前。

    每一步都像千年般漫長,下一步則更像天長地久那樣遙遙無期,溫樂陽沿著一路屍體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目光掃過活死人屍體的時候,心裡恍恍惚惚的覺得有些不對勁,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可是又想不通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正琢磨著,霍然耳邊炸起了一聲足以砸碎天地的巨雷,旋即萬道雷光炸起,狠狠的刺穿了他的眸子!

    相比之下,雷心痧發動出的天雷巨響彷彿都變成了蚊子叫,而且還是小嗓門的蚊子……溫樂陽感覺好像兩條巨大的瀑布分別從左右砸進了自己的耳朵,猝不及防之下咕咚一聲摔倒在地,過了片刻才緩過神來,剛才地巨響根本不是雷聲,而是…水聲!在他雙眼中奮力割刺著的強光也是閃電,而是盈盈到淒厲地水炫。

    直到這時候溫樂陽再度咬牙切齒的盤坐起來才發現,礦洞已經走到盡頭了。

    剛剛在他踏出最後一步之前,都沒能感到一分水光,更聽不到一絲水聲,就那麼一步,一切霍然變了個樣子。眼前只有一片空曠,炫彩到極點地空曠,甚至讓溫樂陽感覺連自己也消失了,只有無盡的水!

    溫樂陽突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礦洞的盡頭不是他想的那樣:擺放著一個小桌子,小桌子上有個黃金盒子,黃金盒子裡盛著一滴暫時還沒猜到什麼顏色的水珠,拿出去盒子把裡面的水給錐子一喝……

    礦洞是貨真價實地礦洞,被從姜根迪如冰川之外挖進來,一路挖到了巨大而空曠的山腹之中,要不是溫樂陽走的慢,沒準一步就從礦洞邊緣邁下去,摔進山腹了。

    如果在山腹深處仰視,那礦洞赫然就是一座突兀翹起的懸崖,溫樂陽現在就站在懸崖的邊緣。

    懸崖之下掛著一條宏偉到讓人想哭想笑想發瘋狂叫的巨大瀑布,浩浩咆哮著狠狠砸向了山腹深處,水聲激盪宛若巨龍的怒吼。

    溫樂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思平復下來,礦洞通向空曠的山腹,一路上都是潔淨無瑕純烈到極點的水晶,還有緊緊懸掛在礦洞盡頭的瀑布,可是…水從哪來的?

    水當然是從上面來的。在礦洞盡頭,一直根本仰望不到根源的巨大冰鐘乳,彷彿就像直從刺破了天的神錐,靜靜的倒懸著,晶瑩透明到不仔細看根本就無從發覺。

    整座冰鐘乳能夠望到地部分,都圓潤得好像被無數匠人精心打磨過一樣,流暢平滑、完美的讓人幾乎感到窒息,唯獨鍾乳地尾尖稍有瑕疵,好像被撞掉了手指肚大小的一塊,略顯得有些古怪。

    冰鐘乳地根根本就望不到,但是尾端就懸在溫樂陽前方幾米遠的地方,一滴清冽地水,掛在冰鐘乳的末端,盈盈欲滴,在溫樂陽發現它的瞬間,就像個頑皮的精靈,輕輕笑著掙脫了冰鐘乳,蕩漾著一抹晶瑩,墜落了下來……

    那一滴水就砸在了礦洞的邊沿……

    溫樂陽怪叫一聲再次坐到!

    這小小的一滴水,落下在摔碎在礦洞的邊沿上,竟然真的炸碎成了這萬丈的玄色激流!

    一滴水被摔碎了,十之八九四濺飛散,彷彿被神仙施展了法術似的在半空中霍然變成了激昂澎湃的千條水龍,沿著山峰匯成瀑布,決絕凜冽飛流直下;另外十之一二卻留在了礦洞的水晶上,悄無聲息的融入了其中。

    這滴從冰鐘乳上流淌下來的水珠,赫然就是傳說中的天水靈精,否則天地間哪還有能一滴成瀑的水珠。

    溫樂陽又是欣喜又是不安,找到了天水靈精固然欣喜,但是天知道這棵冰鐘乳要多少年才能釀出這樣一滴水,偏偏這麼巧讓自己剛趕上滴下去了一滴……

    好在對於這棵冰鐘乳來說,天水靈精似乎不怎麼太珍貴,過了一段時間,又緩緩的凝結出了一滴水,溫樂陽擰眉瞪眼的把手顫抖著伸出去,同時中心盡量向後坐,一滴水就是一片瀑布,天水靈精的份量肯定輕不了,自己伸手接水,很可能會被這份重逾大山的力量砸下山腹……

    半晌之後,又一滴天水靈精,終於在溫樂陽無限盼望無比忐忑的眼神中,微微一震,輕輕的滴落了!

    並沒有想像中的那份可怕的沉重,溫樂陽只覺得手心裡一陣徹入骨髓、根本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清涼霍然散開,轉眼蔓延全身,一瞬間連頭髮梢打了個冷顫,溫樂陽還沒來得及歡呼一聲,轟轟的巨響中一個天大的浪頭翻捲而起,重重的把他砸翻在地,天水靈精一受到阻礙立刻炸碎成滔天大水,浩浩湯湯四散激盪,最終流出礦洞邊緣,再化成了萬丈瀑布!

    至水至性,根本不受一絲外力!只要稍有阻礙變回轟然炸碎,變成凡水。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七章 小碗

    溫樂陽又急又氣,跟著腦子裡靈光一閃,大聲罵了自己一聲胡塗!轉身又往回跑,去搜索那些活死人的屍體。

    活死人進來取天水靈精,身上自然會帶著能盛下寶貝的容器,他剛才一門心思想著救錐子,見到活死人死在水毒裡,心裡只覺得痛快,根本就沒想過,人家身上可能已經帶上了天水靈精。

    某個活死人身上有個黃金盒子,盒子裡盛著一滴天水靈精,拿出去盒子把裡面的水給錐子一喝……溫樂陽的想像力也就這麼多了,和剛才唯一的差別是把擺放黃金盒子的桌子變成了活死人……

    過了不知多久,終於一聲憤怒的嘶吼,從礦洞中滾滾迴盪了起來,溫樂陽在水毒重壓之下,費勁了千辛萬苦,找遍了每一具活死人的屍體,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別說黃金盒子,連大金牙都沒有一顆。

    除了當初開鑿礦洞的人之外,天下間沒有一個人知道天水靈精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就連源自亙古的邪神柳相也不知道,大家都是一個心思,黃金盒子一滴水啥的……

    活死人剛剛也衝到了礦洞邊緣,也和溫樂陽一般無二,伸手接水,然後被潑了滿頭滿身……

    溫樂陽又跑回了礦洞邊緣,愣愣的瞪著天水靈精緩緩凝聚、輕輕滴下繼而化成了萬丈洶湧的激流,猛地從腔子裡爆出了一聲怒號!錐子命在頃刻,天水靈精近在眼前,他卻沒辦法把救命的寶貝帶出去,這份子憋悶讓溫樂陽恨不得奮起全身的力氣一腳把那支冰鐘乳踹個粉碎!

    溫樂陽雙目血紅,望著冰鐘乳的目光比不久前瞪著天音的眼神還要更憤恨,不過好歹他還算厚道,不像她家狸師祖那麼肆無忌憚唯所欲為,炎黃子孫又有哪個不愛長江,他就算再憤怒也捨不得毀去這條哺育華夏地靈水之源。

    就在他百爪撓心憋悶的不停怪叫的時候,又一滴天水靈沿著流暢的冰鐘乳,一路輕靈而暢快的滾動著,在凝滯尾端的時候,因為那一小塊殘缺而詭異地轉動了一下,最終顫抖著落下,溫樂陽突然安靜了下來,瞪著佈滿血絲的雙眼,仰起頭愣愣地看著距離他頭頂不過幾米高的鐘乳的尾巴尖,過了片刻又怪叫了一聲,再次扭頭就跑……

    到現在為止,溫樂陽突然體會了他非洲兄弟,情緒到了極致的時候,什麼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只有聲嘶力竭的怪叫才能少少舒緩窒悶地胸臆。

    一具具活死人地屍體被溫樂陽拖到了礦洞邊緣。一直到聚成了一個不高不矮地屍堆。溫樂陽再度抬頭看了看倒懸在幾米處地冰鐘乳。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身子卻一軟。咕咚一聲跌倒在地。

    連番地跑動用力。讓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地四肢百骸都在巨力激盪衝撞下。長出了絲絲地裂紋。鑽心刻骨地疼痛甚至連生死毒潮地清冷都無法鎮住了。這種感覺很像當年剛剛在峨眉山腹挖山地那種痛苦。可是更加強烈。強烈到他幾次都想就那麼昏厥過去。一了百了!

    溫樂陽大口地喘息著。心裡也有些僥倖。水行至地地清冷空氣總能讓他保持住一絲清明。只要神智還在就得接著幹。或者說接著爬……在他爬上屍堆之後。冰鐘乳靜靜地倒懸。尾端就在舉手可觸地位置。溫樂陽深吸了幾口氣。緩緩地伸出手。猛地握住了冰鐘乳地尾巴。咬牙切齒眼睛瞪乎要凸出眼眶。嘴裡呀呀地怒聲大吼!終於啪地一聲。冰鐘乳地尾端被他掰下了拇指肚大小地一塊!

    天水靈精至行至性。無論遇到什麼都會立刻炸成疊疊巨浪。從而也化作凡水救不了錐子。彷彿天底下根本就沒有能夠接納它、讓它保住真形地東西。不過。天水靈精是從冰鐘乳上一路蜿蜒著留下來地。

    溫不草地弟子從小與毒蟲為伍。都明白一個道理:天下萬物相剋相生。劇毒犀利地蟲豸。巢穴附近七步之內必定要解毒之物。

    眼前地天水靈精也是如此。如果天下間有能盛住它真形地東西。也只有這棵冰鐘乳了。溫樂陽不是第一個找到天水靈精地人。冰鐘乳尾尖原來地缺損。應該就是當初開鑿礦洞留下禁制地那個『老傢伙』造成地。他和溫樂陽地想法一模一樣。用鐘乳冰石承載天水真形。

    溫樂陽掰下了小小的一塊鐘乳冰石,繼而小心翼翼的把它抹成了一個凹形,神情緊張的高舉著,接在了冰鐘乳下,過了良久,終於又一滴天水靈精,拖著晶瑩的痕跡,輕輕滴下了。

    那一個瞬間裡溫樂陽心幾乎要從嗓子裡跳出來,彷彿自己要接住不是一滴水,而是個帶著滿身珠寶的林妹妹……

    漫天水龍吟,卻掩不住那輕輕的一聲脆響嘀嗒。

    一滴氤氳著日精月華的天水靈精,穩穩的蜷入了鐘乳冰石製成的小小凹槽中,頑皮的蕩漾了一下之後,迅速的安靜了下來。

    欣喜到無以復加的歡呼,在隆隆水聲裡嗷嗷的迴響著……

    等溫樂陽幾乎一步一蹭,拖著沉重的鞭炮水毒,平拖著鐘乳冰石的小小碗回來的時候,裹環猛地發出了一陣大笑,我服了看見主人終於回來了,歪歪扭扭的從玉刀上跳起來,一邊忙不迭的跑路躲避水毒,一邊奮力回頭,衝著溫樂陽忽忽的歡呼了幾聲。

    錐子卻側臥在水晶上一動不動,胳膊臉頰上原本白皙的皮膚不知何時已經暗淡了下來。溫樂陽惴惴不安的用空著的手扶起了她,把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錐子的身體柔軟而冰冷,從溫樂陽出現開始一直到她被架起,始終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有那雙已經快要閉起的眸子,在眼縫間流轉出一絲光芒,根本就不看溫樂陽另一隻手中的寶貝,只是盯住他的眼睛,隨時都會熄滅地眼神認真的那麼快樂。

    溫樂陽看她還沒死,心裡踏實了不少,再舉起『酒盅』的時候卻又躊躇了,有些猶豫的看著玉刀,吃力的問:「就這麼灌…灌下去?」

    「灌!」裹環的回答鏗鏘有力:「灌……灌吧?」

    ……那一滴天水靈精,悄無聲息地從鐘乳冰盅中滑入了錐子的口中,錐子地身體微微一顫,朱紅色的雙唇輕輕開闔著,吐氣如蘭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呻吟,溫樂陽充滿緊張的看著她,直到片刻後,一個美麗明亮得宛若盈盈月色的笑容,霍然綻放!

    像錐子說過地那樣,天水靈精立竿見影,錐子的元神隨著吞下了水行至寶之後,幾乎馬上就飽滿而光潤了起來,錐子地笑美得無以復加,聲音卻還有些疲憊:「我沒事,不過…想睡一會。」說著也不理溫樂陽的反應,身體就像小貓一樣努力的蜷起來,美滋滋的擠進了溫樂陽的懷裡,閉上眼睛呼吸均勻,真的就睡著了。

    裹環都情不自禁地放低了聲音:「她元神幾乎盡散,要睡上一會來好好歸納水行至寶的神力,你別亂動讓她好好睡會…你別動…你別…哎喲!」

    身體外,銀燦燦地至水寒毒依舊磅礡澎湃,把他層層裹住;身體內生死毒不停的流轉,把水毒吸斂進來而後同化,不過這些事情溫樂陽都已經不知道了,他根本聽不見裹環說什麼了,整個人在放鬆下來之後,渾身筋骨血肉都又疼又累,彷彿在不停地剝離、融合,身體一軟也躺倒在地,重重的昏睡了過去。

    其間,有時候裹環硬邦邦地說著什麼,有時候我服了遠遠的忽忽大叫,有時候伏在自己身上的錐子篩糠般的顫抖……他根本就分不清這些是真實的發生了還是自己在做夢,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倏地渾身都泛起了一陣暢快無比的輕靈,溫樂陽猛地睜開了眼睛,隨即發現我服了正像一輛小火車似的,在他臉上隆隆的駛過,轉了一圈又一圈。

    溫樂陽伸手把我服了抓住,我服了在他手心裡奮力的舒張著,似乎是想把每一寸身體都貼合在他皮膚上,嘴裡的忽忽聲讓溫樂陽恍如隔世般的親切。

    昏睡前擁在自己身邊的澎湃水毒已經涓滴不剩,消失殆盡了。

    跟著又是兩聲歡呼,一聲輕靈而動聽,彷彿遠山的鳥兒在低鳴;另一聲又乾又硬,好像眼前有只熊瞎子在撅枯樹枝……錐子和裹環同時笑著問:「你醒了?」

    和每次吸斂過劇毒之後一樣,溫樂陽覺得週身上下一片舒適,就像剛剛在酷暑中洗了一個冷水澡,身體清涼涼而筋骨暖烘烘,說不出的帶勁,說出的暢快。

    錐子和裹環再度開口,又異口同聲的問:「感覺怎麼樣?」

    溫樂陽暫時顧不得自己,把我服了塞進懷裡,一手拎起玉刀一手拉著錐子:「你們都好?」

    裹環哈哈大笑:「老子能有什麼事!」

    錐子也同時笑道:「恢復如初!又能和萇狸打架了!」

    溫樂陽嚇了一跳,在確定錐子是開玩笑之後,也嘿嘿的笑了,還帶著幾分不甘心:「只恢復如初?不是說還能功力大進嗎?要不我在進去接點天水靈精?」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四處摸:「咱那個小碗呢?」

    「不用,這滴還沒消化完,再多也是浪費。」錐子搖搖頭:「天水靈精的至水之力浩瀚磅礡,和我的天水之身力出同源,雖然一滴也足以讓我功力猛進,不過……」說著,她的表情變得古怪了起來。

    正說著半截,錐子卻莫名其妙的岔開了話題:「汲取五行之力,也有個過程順序,先修復身體、再穩固元神,最後在強化身體,說白了,第一步是療傷、第二步是煉神、第三步是修身。」

    溫樂陽愣愣的點點頭,不明白錐子想要說什麼。

    錐子的表情裡帶出了一絲疑惑:「可是這次,天水靈精在助我療傷之後,剩下的力量全都湧入元魂了,不是讓我的元神擴大變強,而是和另外一股力量糾結著彼此衝突……」

    她越解釋溫樂陽就越迷糊,裹環忍不住從旁邊插口,他要是找工作,最適合當主持人:「她的元神裡有一道厲害的封印,天水靈精之力現在都聚集在封印周圍,水行之力想要煉製她的元魂,先要衝開封印!」

    元神裡還有另外一股力量,錐子自己以前也不知道,直到這次天水靈精之力入體,在療傷之後去煉魂,她才在隱隱有所察覺。

    至於『封印』之說,也是她因為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些關於格拉丹東、蟲子和天水靈精地散碎記憶,通過有人可能結印封住了她的記憶,在加上『天水至力』的古怪運行方式,和裹環一起推斷出來的。錐子和裹環,一個是鎮妖天錐滿腹心機,一個是絕頂妖仙見聞廣博,他們兩個人一起推測出來的結果,距離真相絕不會太遠。

    溫樂陽嘿了一聲,語氣裡充滿了替錐子鳴不平的味道:「當初凝練天錐地人,真在你的元神裡做了手腳,封住了你地記憶?」

    錐子寒著臉點了點頭。

    溫樂陽又開始找小碗了,錐子搖頭苦笑:「天水靈精的水行至力和元神裡的封印對抗,是個水滴石穿的水磨工夫,你弄得洪水滔天也沒用,而且我元神也容不下這麼多的真水之力,就算再吸收天水靈精,也要等現在這滴地靈力耗盡了再說,要不封印沒解開,我的元神先被它撐破了。」

    錐子說到這裡才突然反應了過來,語氣裡很有些詫異:「天水靈精……裡面有很多?」說話地時候眼睛都在爍爍放光。

    溫樂陽笑著點點頭,把他通過禁止之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他本來就不善辭令,一個複雜艱難到極致的過程被他說的平平淡淡,可是錐子卻笑了。

    笑了一會,她才又用以前的可憐神情把感動滌蕩乾淨。錐子語氣裡,又充滿了讓溫樂陽以往心驚膽戰,現在卻又好氣又好笑的那種哀求:「等現在這滴天水靈精耗盡之後,你再幫我去盛新地。」

    說著錐子從懷裡把那只拇指大小冰鐘乳的小碗取出來晃了一下,她醒來地時候,溫樂陽還在昏睡,這隻小碗被她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來:「你若答應我,我以後見到萇狸就跑!絕不報仇,更不和她打架……」

    錐子自己說著都覺得沒底氣,皺著眉頭苦苦思索了片刻,大眼睛霍然一亮,笑嘻嘻地拉著溫樂陽:「要不咱倆攀上個親戚?以後見了你家萇狸師祖,都是一家人自然不會打!」

    裹環哈哈大笑,大包大攬的說:「嫁了吧嫁了吧!以後自然是一家人了。」

    溫樂陽嚇了一跳,錐子卻也大笑著搖頭:「不嫁,他好是好,可還沒好到要嫁地份上……要不,以後我就叫溫錐子?」

    說著半截錐子又大搖其頭:「不能跟你做親戚,否則就成了萇狸的徒子徒孫,我就算天下無敵也沒用,做你親戚,不如做拓斜的親戚!」

    錐子終於點了點頭,對自己的安排挺滿意,溫樂陽哭笑不得,不過心裡卻是歡暢的很,黑白島再沒能夠施展咒訣之人,讓溫不草一脈和錐子之間的矛盾突然化為烏有。萇狸師祖當年的恣意妄為打碎天錐,也離奇的引出了錐子殘存的記憶,對錐子來說,反而是幫了她。

    仇怨煙消雲散,隨即雪頂上連番凶險,錐子和溫樂陽一路生死與共,也許算不上蕩氣迴腸但是對兩個人來說,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回想起來,都是一件大得無比的暢快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隨之消弭,這樣的情誼也許和男女無關,只是一份用生死織出的痛快!

    溫樂陽看著錐子痛快,錐子看著溫樂陽痛快。

    不過在溫樂陽和錐子之間,還有一道無論如何也消解不開的結:樂羊瘦金。一想到樂羊一脈,溫樂陽的臉色就是一滯。

    錐子似乎也明白他在想什麼,笑容裡也透出了一絲黯淡,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這些事情,都等解決了柳相再說吧!」跟著攥拳躬身,用力呼出了一口氣,彷彿把這份已經無可挽回的無奈都吹散了似的,又開心的笑了。

    溫樂陽也沒再說什麼,把玉刀重新掛在了頸下,有些猶豫的問:「錐子的元神中,天水靈精之力衝擊封印,會不會讓她……」說著,溫樂陽指了指自己的腦殼,他對元神的認識就是腦細胞,大個子地腦細胞。

    裹環愣了一下,才明白溫樂陽的意思:「你怕她會瘋了?根本就是兩回事,至寶之力糾結封印,兩股力量都和錐子自己無關,錐子的行動坐臥施展神通都不受影響。只看是最後封印牢固,還是至寶犀利……」

    溫樂陽這才放心了,照著裹環和錐子的說法,那個封印遲早會被衝開,說到底封印的力量有窮盡的一天,而天水靈精則一嘀嗒一嘀嗒不停地從冰鐘乳上凝聚而下,而且他們現在又有小碗了。

    錐子自封成了萇狸的婆家親戚,沾沾自喜了一會,又回到溫樂陽地身邊,不住口的催促著:「快看看,你吸斂了那麼多水毒,現在有了什麼新本事。」

    溫樂陽伸手比劃了幾下,有些訕訕的笑了「也沒覺得什麼,想來也就是力量應該更強了些,筋骨也更結實了些吧,靈識也更清晰遠闊了。」

    錐子卻納悶的皺起了眉頭,伸出雙手誇張的比劃了一下:「那麼多水毒都被你吸斂了,你…現在沒啥特殊地感覺?」

    溫樂陽傲然一笑,怎麼也掩飾不住小人得志那股勁兒:「現在…應該不比大穿山甲破土差了!」

    錐子一點沒客氣,直接動用了拓斜大姐的身份,啐罵到:「沒出息地小子!那麼宏厚的水毒,連天音都抵受不住,被你吸斂之後才和破土平手?」

    溫樂陽愣住了,自己的力量究竟是個什麼樣子,他心裡有數,增大了許多沒錯,但是絕對沒有強大到能和錐子、萇狸這一級別高手抗衡的地步。

    『錐子師祖』思索了一下,對溫樂陽說:「你把你的功法,詳詳細細的說給我聽!」

    溫樂陽點點頭,立刻說:「生死毒能同化五行劇毒,每同化一行,也就多了一行地屬性……」從他筋脈盡碎練成溫辣子祖先的霸道功法開始到現在,已經幾年過去了,期間多次吸斂劇毒,多少也摸索出了一些規律。

    五行至毒中每一行都會讓溫樂陽地生死毒裹雜進一些屬性,同時身體中的毒力大增,在生死毒增長到一定程度後他就會跨越上一個新地級別。

    溫樂陽還生怕錐子聽不明白,一邊說一邊總結著:「就這麼說吧,五行毒是生死毒的飯菜養料,生死毒吃飽之後,才會讓我脫胎換骨、肉身成聖,真正讓我『升級』地,不是五行至毒,而是生死毒!」

    第一次在紅葉林裡,生死毒讓溫樂陽重塑毒脈,沒有煉魂而直接讓身體完成了修道者所謂築基洗髓的過程,溫樂陽的實力那時也超過了普通的修士。

    苗疆吸斂土毒,繼而峨眉挖山,讓至厚承天的土行之毒與生死毒徹底融合,生死毒也從凝滯不動變成了隨心流淌的毒潮,由此功力大增,已經可以和像青鳥真人這樣五福中的一流高手有了一拼之力。

    隨後又在銷金窩修煉了兩隻磨牙銅蟻的金行劇毒、在上海城隍廟受到旱魃喚出的鬼氣反噬,讓金行的毒力成倍增加。不過無論土毒還是金毒,都讓溫樂陽的實力增長,卻沒有到脫胎換骨的程度。

    直到上海畫城,陰陽之力與生死毒融合,再加上九頂山兩千年裡養下的劇毒禁制,生死毒才蓬勃漲大,以劇毒重塑了溫樂陽的身骨,至此溫樂陽的實力,足以和大慈悲寺不樂和尚這樣修行了快兩千年的妖怪抗衡。

    這次吸斂了水毒之後,功力的確大增,溫樂陽自己感覺,應該能和大穿山甲破土比劃比劃了,不過雖然力量和身體都變強了,但是也不像從普通人到不錯的修士實力、從修士實力到千年妖怪的水平那樣質的飛躍。

    老兔妖不樂雖然修為差了破土極多,但是嚴格的說,兩個妖怪還是在一個檔次上的,都是六十分到八十分的良好水平,不過兔妖是六十一,穿山甲能有七十多分……兩個人誰都距離八十到一百的優秀差著結結實實的一個層次。

    這種層次的距離也許只是一分只差,但是卻好像天地之別,老兔妖要是拼了性命,肯定能和破土打上半天,可是破土就算不要滿身的鱗片了,在萇狸或者錐子這些比他高出一個檔次的好手看來,也和一隻臭蟲沒什麼分別,抬抬手就按死了。

    錐子一直耐心的挺溫樂陽說完,沉吟了片刻才轉目望向他頸下的玉刀:「裹環怎麼看?」

    裹環嘿了一聲,斬釘截鐵的說:「與屍有關!生死毒,生死毒,五行積攢的,都是生毒,被他體內的毒力同化之後,即便膨得再大,發揮出來的威力也有限,但是融合死毒之後,就能讓他脫胎換骨!當初凝練毒脈,有陰的屍毒,後來重塑身骨,又有了無數陰兵的鬼氣!」

    玉刀裹環的一句話,一下子讓溫樂陽恍然大悟。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八章 倆月

    溫樂陽兩次升級,都是陰毒與陽毒充分融合之後,才讓與實力得到了質的飛躍。他的生死毒吸斂五行至毒,只是增加了其中的陽性,真正要想升級,還要有相當的屍毒陰戾來補充。

    事關功法實力,溫樂陽聽得心旌搖動,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問裹環:「你咋不早說?」裹環一直裝昏迷,現在能說的頭頭是道,以前肯定也沒少動腦筋想過這事。

    裹環回答的一點也不客氣:「我以前可沒拿你當自己人!」

    溫樂陽哈哈一笑:「現在是自己人了?」

    裹環沒搭理他。溫樂陽自己又琢磨了一會,最終才歎了口氣:「又到哪再去找那麼凌厲的屍毒……」五行至毒就已經難以尋覓,陰褫陰兵這種東西更是可遇不可求,自己能遇到兩次就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

    錐子神秘兮兮的湊上來,刻意壓低的聲音裡,分明帶著幾分慫恿的味道:「旱魃五哥,我幫你!」

    「去!」溫樂陽嚇了一跳,這是個絕對餿主意。

    錐子撇了撇嘴巴,臉上無限的委屈,靈動的眸子轉了轉,最終還是放棄了慫恿溫樂陽去殺旱魃的想法,又把話題拉了回來:「除了擴大生死毒,五行至毒應該還有個用處。」說著,錐子皺起了眉頭,一邊思索著一邊說:「厚土銳金,主著根基和柱架,所以重鑄了你的毒骨!要是你最先吸斂的是其他三行的劇毒,那次重塑的,也未必是你的骨頭了。」

    玉刀嗯了一聲,讚道:「有道理!」

    溫樂陽略帶奇怪的咦了一聲,笑呵呵的問裹環:「你有事求她?」依著裹環的臭脾氣,以前可很少誇讚別人。

    裹環居然和錐子很有默契地笑了。

    數千頭冰蟲化成地水毒毒潮。連天音都抵擋不住。被生死毒同化之後卻威力有限。溫樂陽剛醒過來地時候挺高興。但是現在想想也覺得不甘心。長吸了一口氣之後。用力催動著體內生死毒不停流轉。過了半晌之後突然咦了一聲。手心向上翹起了食指。一滴暗灰色地水珠。悄無聲息地從他地指頭尖上。緩緩地凝聚了出來。水晶礦洞裡光怪陸離地顏色照在灰色地水珠上。都變成了讓人窒悶地死灰色。

    錐子沒注意他地小動作。從旁邊帶著幾分慵懶。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裹環果然像溫樂陽說地那樣。有些成心巴結地笑道:「這些天一直照顧著你溫小子。都沒睡過覺。困了吧……」

    溫樂陽愕然抬頭。反應了片刻之後倏然怪叫了一聲:「多少天了?」雖然錐子地動作又大有故意賣乖地嫌疑。但是讓這個絕頂大妖覺得稍有睏倦。肯定不是十天半個月地功夫。想著溫樂陽冷汗都下來了。苗疆吸斂土毒用了小一年。這次那麼多水毒……先別說和猴子千仞地三月之約。別一回家。正趕上溫不說給兒子娶媳婦……

    裹環對錐子態度親切。對溫樂陽可沒那麼好地服務態度。硬邦邦地哼了一聲:「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手錶!」說著。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也沒有手機!」

    溫樂陽又望向錐子,錐子充滿無辜的搖搖頭:「我也沒有啊!」

    溫樂陽嘿了一聲,手一晃,指尖上的灰色水滴又融回身體,剛才溫樂陽凝出水滴的時候錐子沒看見,現在卻注意到了,滿眼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

    「生死毒!邊走邊說!」溫樂陽一邊說著,一邊拉起了錐子,向著礦洞之外飛快的跑去!

    溫樂陽剛跑了兩步,突然又站住了腳步,彷彿想起了什麼,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之後,伸手把玉刀摘下來,又找錐子要了鐘乳冰石的小碗,飛快的跑了回去,沒過多長時間就小心翼翼的托著一滴天水靈精回來了,笑呵呵地對著錐子說:「把人家蟲子都毀了,總得有點表示。」

    錐子幫他用法術封住『天水靈精』,兩個人再度啟程,向著外面趕去。

    溫樂陽的身體中毒潮澎湃勁力斐然,和錐子速度極快的向外奔去,裹環在玉刀裡替錐子賣好:「天錐醒來之後,就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也不肯出去透透氣,自然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這份子義氣你小子可要記下!」

    溫樂陽側頭看著錐子,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錐子嘻嘻一笑,注意力還是在溫樂陽凝出的那滴生死毒上:「剛才那滴就是生死毒液?也看不出有什麼古怪。」

    溫樂陽卻搖搖頭:「不是毒液古怪,而是功法,在溶解水行之後,生死毒在運轉時能隨我心意,流淌出體外,以前可只能在身體裡運轉,拚命的時候要用錯拳,才能把含著毒力地拳勁逼出去……現在能直接讓劇毒化水,流出身體……你明白?」

    溫樂陽言辭笨拙,尤其一說到功法的事情,就更詞不達意了。

    以前生死毒本身無法流出體外,只能靠著錯拳的勁力發揮,逼入敵人的身體,溫樂陽腳下的流毒暗潮則是因為至金毒素編製出脈絡,說到底也還是金行地流毒,不是生死毒。

    可是現在,溫樂陽卻能把生死毒直接以毒液的形式逼出體外。

    錐子猛地站住了腳步,嚴肅地眼神裡壓抑不住一絲驚喜,伸出白皙的手掌,不容拒絕地說:「給我來一滴!」

    溫樂陽不明白她要做什麼,愣愣的點點頭,手指輕輕一彈,一滴灰色地毒液翻滾著,在『啪』的一聲輕響,落入了錐子的手心,灰色的毒液瞬間消失了,旋即一層黯淡的青灰色,猛地從錐子的手心擴撒開來,速度極快的蔓延著,一直過了手肘才漸漸遲緩了下來。

    玉刀裹環愕然的低呼了一聲,錐子的眼神裡充滿了震驚,過了片刻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喃喃的說了句:「好厲害的毒!」隨即默默運轉真元驅毒,小臂上難看的青灰色才漸漸消散:「剛才我沒刻意抵禦劇毒,只是以護身真元本能的化解生死毒。在我驅毒之前,那條手臂算是廢了。」

    亙古以來,毒在修士的眼中,都是不入流的東西,因為修士有真元護體,一旦有毒素侵入,就會立刻被真元化解,這讓修士看上去是百毒不侵。但是一旦毒素地破壞力大於修士的真元,修士也就被毒殺了,就連天音那樣的絕頂修士,都在無盡的水毒之下落荒而逃。

    毒是力、真元也是力,歸根結底拼的還是誰的力更強。溫樂陽明白這個道理,又琢磨了一下錐子的話之後,只覺得眼前的礦洞霍然明亮了起來,自己身體裡的劇毒現在能流出體外,多了一臉盆還能吃得消,一滴就讓錐子廢掉了一條手臂,這要是一伸手揚撒出一片生死毒液,恐怕就算天音再來也只有吃癟的份。

    錐子看著他抓耳撓腮地興奮樣子,哈哈大笑著搖了搖頭:「先別開心,要是有所防備,你就算把全身的精血全都潑灑出去,也休想碰到我一根汗毛,你身體不強,勁力不夠,靠著這點毒液,對上我還是活不了!」說著,錐子倏然收斂了笑容,語氣真誠而凝重:「我不會傷你、萇狸旱魃自然也不會,憑你著現在的修為,想殺你而又殺得了你的只有一個人!」

    溫樂陽點了點頭,知道他說的是誰。

    錐子繼續正色道:「所以這是你保命的手段,在對他使出來之前,誰也不能告訴!如果天音有所防備,你以後再對上他,必死無疑!」

    溫樂陽現在的本事,本質上和吐口水沒啥區別,講究地是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吸斂了大量的水毒,力量卻沒能增加到相應的程度,不過現在有了潑灑毒液這一招,也算是個安慰獎了,溫樂陽心情大好,霍然眼前一亮,已經和錐子一前一後衝出了礦洞,一頭撞進了厚厚的冰蓋裡,錐子笑著問他:「是我以遁法帶你,還是一起跑跑?速度倒也差不多。」

    遁冰雖然省些力氣,但是不能說話,溫樂陽和錐子一起砸出了冰蓋,外面正風雪交加,無比的寒冷,看樣子應該已經到了冬季。

    姜根迪如冰川在格拉丹東峰的東南坡,辨明方向之後他們向著雪頂撒腿飛奔。

    在漫天風雪中縱情奔跑,是一件壯懷激烈的事情,不過溫樂陽還沒二百五到敝開衣襟,反而小心的把衣服拉好,問了句:「裹環,玉刀還能堅持多久?」

    在雪山上裹環幾次施展斷妖身,玉刀已經佈滿了裂紋,彷彿隨時都會散碎。

    裹環嘿了一聲:「算你小子還有良心!玉刀的情形,多則一年,少則六月,再也堅持不了更久了,媽地,老子天天都能聽見它卡卡響著一點點往下碎過去。」

    溫樂陽點了點頭:「回家之後我就去求萇狸師祖,說什麼也問出你的洞府在哪裡!」

    裹環的語氣卻不怎麼著急,哈哈笑道:「能找到老子的分身最好,要是萬一找不到的話,就要麻煩天錐仙子了。」

    溫樂陽有些糊塗,略帶奇怪的看了錐子一眼:「你知道他的分身和洞府在哪?」

    錐子在如風疾掠地奔跑中,一邊搖著頭,一邊露出了一個俏麗的笑容。這次他們幾個人戮力同心對付天音,錐子和裹環當年的仇怨早也煙消雲散,錐子雖然不知道裹環的洞府在哪,但是她也有個退而求其次的辦法。

    如果實在找不到裹環以前地分身,錐子就去幫裹環抓一個修士來,把他往礦洞『十三不過』的禁制裡一扔,用禁制洗去對方地元魂,在施法助裹環附身其中。

    修士的肉身本來就是承載元神絕好地魂器,不過一般來說,游散的元神再怎麼強大,也鬥不過原來地主人,除非像柳相孽魂、真魂那樣的亙古怪物。這其中真魂又比孽魂強大的多了,真魂能奪了堪稱劍仙的天音法身,而孽魂只能找到一個普通的修士三味老道,當時三味在修真道上,也不過是個稍有名氣的小腳色罷了。

    錐子想的辦法,其實就和玉刀裡另外一個元魂,在一千年前寄身於柳相孽魂留下的三味老道真身是一個道理的。

    裹環分身的實力,再怎麼說也有本尊的兩三成,天下間沒幾個修士能望其項背,不過實在找不到的話,有個身體總比玉刀碎了元魂被空氣煉化要好得多,不過無論是找人抓人,還是這個身體的質量,都要看錐子地心情了,裹環哪敢不好好巴結著錐子。

    溫樂陽算是明白了,無論是萇狸旱魃,還是錐子拓斜,自己身邊這些絕頂高手,沒有一個能算好人,這種陰損的主意,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的。

    錐子把事情說完,笑嘻嘻的看著溫樂陽:「我去找個罪大惡極的人扔進『十三不過』,不讓你為難。」

    裹環趕緊搭腔:「這個…能找到資質又好又該死的固然最好,要是找不到的話,還是緊著資質來看……」

    溫樂陽哭笑不得:「還是先找你那個分身是正經!不過……」說著,他又皺起了眉頭,有點納悶的問錐子:「就算你找了一個真正該死的修士,扔進禁制裡洗掉了元魂,你怎麼把他弄出來?」說話間溫樂陽已經挺起了胸膛,能鑽入冰蓋又能在十三不過中出入無礙的,天底下就他一個人。

    「把那人腿上栓根繩子就成了!」錐子哈哈大笑,一下子把溫樂陽臉上地自豪洗的一乾二淨。

    溫樂陽也笑了:「只要萇狸師祖肯出手,裹環就能重返法身,這個事到不用太擔心,不過你們的辦法,倒是能救另外一個人。」說著溫樂陽伸手輕輕敲了敲玉刀,「先和我說說,那個元魂對付天音,到底是咋回事?」

    玉刀裡的三味元魂在天音出現後即刻醒來,尋找時機發動突襲,之後曾經和裹環有過短暫的交談,隨即沉沉的睡去,到現在也沒能在甦醒。

    裹環把當時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最後嘿了一聲:「這個元魂,最早是個和尚!現在沒有了法身地桎梏,修養了一段時間,發動的神通還是最初烙印在他骨子裡的修為。」

    喚請羅漢,以金身法相來桎梏邪魔,本來就是佛家的神通,就算溫樂陽不懂修真的本事,看天上掉下個光頭羅漢,也能明白施法的不是老道。

    當初要不是因為這個元魂中含有大慈悲的修持之力,也不會因為寄身孽魂爐鼎而飽受折磨,他千多年裡處心積慮要和旱魃作對,說到底也是為了誅殺柳相孽魂以求洗掉法身上的戾氣。

    現在爐鼎已毀,元魂雖然脆弱不堪,但是也得以解脫千年裡那種正邪糾結如同煉獄般的痛苦。這個元魂必殺裹環地理由也不存在了,再加之他本來就是元神中包蘊正氣的修士、又在不久前發動神通救人,溫樂陽現在已經想著幫他了。

    因為功力大增,溫樂陽的眸子比著原來更加漆黑明亮了,笑著問裹環:「那他…能不能恢復記憶?」

    裹環在玉刀裡搖搖頭:「我怎麼知道!等他醒了我再喊你!」

    溫樂陽點點頭也不再廢話,生死毒滾滾著發力狂奔,最後還是被錐子拖著變成了貼地飛行的風箏……

    不久之後,溫樂陽等人翻上格拉丹東的雪頂,正在奔跑的時候,突然哇的一聲大哭傳來,一個光頭小胖子從遠處踉踉蹌蹌地迎向了他們,正是不久前被蟲潮甩掉的花家少年,花小巴。

    花小巴還是那副樣子,溫樂陽偷偷鬆了口氣,他真怕一上山看見花小巴變成了個老頭子。

    花小巴跑到他們跟前,臉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淚,哭喪著臉結結巴巴的問:「你們去哪了?蟲潮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呼哨聲又連連響起,大批的白袍弟子從冰蓋下現身,為首地是溫樂陽的熟人花小腰。

    花小腰見到溫樂陽和錐子平安無恙,臉上掛著一絲喜色還沒來得及說話,錐子先撇了撇嘴巴:「蟲潮沒了,一隻鞭炮也沒剩下,全死了!」

    花小腰臉上地笑容立刻被凍住了,愕然站在當地,也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心疼,拳頭捏的嘎巴嘎巴直響,全身都在微微地顫抖著。

    溫樂陽趕忙從懷裡取出被錐子施法封住的小碗,往花小腰跟前一遞:「這個賠你家,天水靈精!」

    花家世代修習地都是水行道法,花小腰又是白袍少年中的佼佼者,隔著錐子的封印也能感覺到小碗中那滴湛湛清水中氤氳的浩然巨力,怪叫了一聲咕咚就坐在地上,臉色又驚恐又駭然,當然更有深深的驚喜,傻愣愣的瞪著溫樂陽,嘴巴嗡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錐子不耐煩地催促著:「傻小子,大造化,還不接過來!就這一滴,要是不小心被你們毀了可別來怪我們!」說完又想起一件事,補充道:「那個小碗得還給我!」

    花小腰這才如夢初醒,奮力的吞掉了一口口水,應該還順便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尖,看他呲牙咧嘴的樣子應該挺疼,伸手接過了『天水靈精』,隨即又站在原地,整個人都像冰雕雪鑄似的呆呆發愣,不知道該說點啥。

    直到錐子笑嘻嘻的抬手給了他一個爆栗,花小腰這才徹底清醒了,大聲對身後吼著:「花小朵,花小朵出來,陪著…陪著劍仙貴客!其他人護送我回去見家主!」一個清秀的少女一躍而出,歡聲答應著走到了溫樂陽跟前躬身施禮。

    花小腰說完之後,又有點覺得失禮,幾乎有些可憐巴巴的看著溫樂陽,溫樂陽哈哈大笑著擺手:「快去快去……」

    花小巴站在最前面,仰著光禿禿的小腦袋瓜,依舊不依不饒的哭著:「你們還我鞭炮兒,還我蟲潮……」話還沒說完就被花小腰堵住嘴巴抱走了。大群地花家弟子轉眼消失在冰蓋中,只剩下了那個叫花小朵的白袍少女。

    溫樂陽總算遇到人了,有些焦急的問花小朵:「我一去一回,多少時間?」

    花小朵眨著大眼睛,表情先是困惑,繼而猶豫,最後終於下定決心:「兩個月!」

    溫樂陽嚇了一跳,沒見過問個時間跟賭命似的,直到花小朵真跟玩命似的用力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就是兩個月!」溫樂陽才長出了一口氣,算算時間,還來得及趕回爾小鎮幫狗頭雕除蟲。

    花小朵看溫樂陽的神色好像挺滿意,居然也鬆了口氣,繼續呵呵笑道:「你的那些朋友,也一直凍在冰錐裡,這些日子我們都小心照看著……」

    溫樂陽這才想起來,小掌門劉正、崑崙七十二劍、老顧非非小沙還全在冰錐裡凍著呢,霍然望向了錐子:「不會凍死吧!」

    劉正、崑崙弟子這些修士還好說,老顧他們三個人只是凡人,別說凍在冰錐裡,就是放在冰箱冷藏室兩月都得死了。

    錐子卻胸有成竹地一笑:「死不了人的,放心!」說著拉起溫樂陽,衣袂飄然幾乎足不沾地向著崑崙眾弟子被凍起的地方趕去。那片冰錐依舊璀璨,兩個月下來也沒有一絲融化的跡象,無論是修為最高的劉正,還是肉體凡胎的顧小軍,都在冰錐裡沉沉的睡去了,讓炯和破土正倚在冰錐下,百無聊賴的打瞌睡……

    等錐子撤了法術,一群人就像活鯉魚似的劈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溫樂陽百忙之中只接住了一個非非。

    劉正等人醒來之後,不僅沒有萎頓,反而神采奕奕,當初錐子凍住他們,是為了留住他們的性命,施展的是以水行滋潤為主的神通,不會傷人還會助養他們的元神。

    溫樂陽也沒再廢話,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眾人,無論是劉正還是讓炯,都被驚得目瞪口呆。隨後大伙又在花小朵的帶領下,去看那些被鞭炮兒認主地近千崑崙弟子。

    大批的道士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詭異模樣,不過其中多了個呲牙咧嘴的圖塔吞忒,黑黝黝的異常醒目……

    雪頂地事情基本了結了,對於溫樂陽來說當務之急是先去給狗頭雕除蟲換回秦錐和侏儒老道。

    溫樂陽不想再耽擱,也不肯等花家的長輩趕來,囑咐著花小朵請花家代為照看圖塔吞忒和崑崙弟子,隨後與錐子、老顧三人、讓炯和破土再度啟程,出山趕往徙爾小鎮。

    小掌門劉正不知道溫不草裡就藏著『大餅破鑼狗』地下落,暫時也無處可去,就留在雪頂上守著自家弟子,和溫樂陽約好如果有事互相聯絡,雙方就此告別。

    錐子想暫時留在雪頂上,一是雪頂的水行環境比其他地方都濃厚地多,利於天水靈精衝擊封印,二來錐子對這裡有記憶,還想努力的再找出些痕跡,試試看能不能再多想起來些什麼。但是錐子又擔心徙爾小鎮下地怪物會在除蟲之後對溫樂陽不利,最終決定先和溫樂陽一起去小鎮,然後在隻身返回。

    不管怎麼說,天音重塑柳相水行孽魂的設計,在最後功虧一簣,他自己也身受重傷逃逸,被鎮壓在黑白島的柳相真身暫時也無法掙脫天錐。溫樂陽得以功力大進,錐子也得到了破解封印找回記憶的契機,他們之間更是化敵為友,這趟雪山之行功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在他們離開雪頂的時候,我服了跑到溫樂陽的肩膀上,遙遙對著那只頂天立地的流金火鈴忽忽的叫了幾聲,好色巨劍歡鳴著回應,但是巨大的劍身卻斜插在冰天雪地中紋絲不動,遠遠望去妖嬈得刺眼,桀驁的刺眼!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十九章 仨月

    一路上大家都步履匆匆,溫樂陽本來還想像來時那樣,結果錐子不幹,放著大穿山甲在跟前,她無論如何也看不得溫樂陽受累,最後大穿山甲毫無怨言的扛上了非非姐弟和錐子、溫樂陽。大喇嘛讓炯沒這麼好的待遇,繼續背著老顧一路小跑的跟在穿山甲身後。

    到現在為止,老顧非非和小沙的任務也完結了,現在實際就是在搭便車,現在高原上已經到了雨季,大雪封山封路,唯一能用的交通工具只剩下修士了……

    天音重傷而遁不知去向,不過算起來他逃回黑白島的可能性最大,但是現在任誰也沒有力量去找他,本事大的若萇狸、錐子,找真魂就只有被附身這麼一個下場;本領差的找天音和送死也沒什麼兩樣。

    無論是錐子還是溫樂陽,只要一想如何對付天音就覺得頭疼,按照錐子自己的說法,像萇狸、裹環或者她這種級別的高手,雖然不怕天音的修為,但是真要對上了,也只剩下落荒而逃的份,這架根本就沒法打。

    最後錐子歎了口氣,對溫樂陽說:「想辦法盡快找到那些什麼…大餅破鑼狗,這三件天音著緊的東西,應該和柳相有著不小的牽連,」說著,勉強笑了笑:「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這三樣東西,還會繫著克制真魂的辦法!」

    誰都不知道大餅破鑼狗到底是什麼東西,更不瞭解它們到底有什麼用途,不過誰都能想明白,這三件東西有可能和天水靈精差不多,能幫助柳相盡快掙脫桎梏;也有可能繫著制服真魂、甚至九頭怪物的關鍵,反正都要努力尋找就是了。

    一行人返程的速度,比著進山的時候可要快得多了,沒幾天的功夫他們就返回徙爾小鎮,讓溫樂陽意外的是,他們進入鎮子的時候,侏儒老道正笑呵呵的在鎮子裡溜躂……

    鎮子上除了侏儒老道和祁連仙宗的人之外,還有十幾個溫不草弟子,而這次帶隊過來的,不是幾位家長,也不是不說不做兩兄弟,而是死字號中地另外一位叫做溫馬克的好手。

    溫馬克早就得到了外面放哨的弟子回報,欣喜的神色間還留著幾分疲憊,遠遠的迎上來,一把抓著了溫樂陽的胳膊:「還以為你出事了,怎麼過了這麼久才回來?」

    溫樂陽笑呵呵地搖搖頭:「在雪山上耽擱了兩個月……」

    他的話還沒說完,溫馬克就瞪大了眼睛:「兩個月?我到小鎮就三個多月了!再算上祁連弟子離開這裡去九頂山、幾位家長準備藥物和我過來的路程功夫,你離開小鎮最少四個月了!」

    「啊?!」溫樂陽幾乎是跳著腳怪叫了一聲,他離開狗頭雕之後,繞湖、進山耽誤了幾天時間,然後爬山歷險又是幾天,最後在礦洞裡耽擱了倆月,到現在全加在一起,也不過七十多天。溫樂陽正算著這半截,錐子突然笑了,仰著俏生生地小臉問他:「你還記得不,那個叫花小朵的醜丫頭?你當時問她咱們在礦洞裡呆了多久,她說兩個月。」

    溫樂陽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嘀咕了句:「那個小姑娘挺漂亮的……」

    錐子先撇了撇嘴巴,隨即又高高興興地笑了起來:「你想想那時候她那副表情,咬牙切齒得跟什麼似的。」

    溫樂陽還是不明白,裹環霍然的也在玉刀裡哈哈大笑了起來:「懂了懂了!這些隱修千年萬年的不見人,哪會算時間算得那麼細,最多也就是數著春夏秋冬劃出一年又一年,至於一年是十四個月還是九個月,他們才懶得算!」

    大伙總算想通了,那個花小朵當時說的『兩個月』,根本就是押寶……溫樂陽在礦洞裡吸收『鞭炮』水毒,足足用了三個多月的時間。

    溫樂陽吸溜著涼氣,回頭看了一眼大穿山甲和大喇嘛讓炯,花家是隱修,不按天算日子的也還有情可原,他們倆居然也一點沒覺得超時了?

    破土和讓炯對望了一眼,都搓著手心笑了,溫樂陽陷在礦洞那段時間裡,哥倆睡了醒醒了睡,等到想起來數日子的時候,溫樂陽也快出來了……後來聽說是兩個月,他們倆挺高興來著,覺得沒誤事兒。

    溫馬克聽不懂他們說的話,苦笑著搖搖頭繼續解釋:「我算著日子,到你差不多離開小鎮快三個月的時候,也看不到你回來,就自作主張帶著藥物下去給那頭妖怪叫千仞的除蟲了!」

    溫馬克也是死字號頂尖地好手之一,地位和不說不做兄弟差不多,為人幹練毒法精深,他從知情的仙宗弟子口中瞭解了事情大概的經過,眼看著三個月的期限將至溫樂陽還沒回來,就帶著除蟲的藥物,和幾個祁連弟子一起下去了。

    溫樂陽又是慚愧又是心疼,拉著大他十幾歲的溫馬克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出乎意料的溫馬克顯然會錯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從從兜裡掏出了一棵胡籮蔔,塞進了他手裡……

    大穿山甲破土還有些不相信,吊著眼睛斜忒溫馬克:「就憑著你,能殺盡那些鐵疙瘩似的大蜣螂?!」

    溫馬克笑了笑:「那些蟲子也就是個頭大些,蟲性和普通的蜣螂一般無二,咱們在山上就按著溫樂陽地方子調好了藥物,只要劑量足夠,隨便讓個溫家的娃娃都能把這差事幹了!」溫馬克地表情不像其他溫不草那樣桀驁,看上去謙和而淡然,但是目光深處那股子戾氣卻比刀子還滲人。

    毒藥是專門針對蜣螂的,殺蟲幾乎毫無懸念,其中最大地問題也就是要小心大蜣螂的偷襲,在狗頭雕地身體裡,安全問題自然全由猴子千仞負責,溫馬克這才能最終除盡了蟲子。

    蜣螂殺乾淨了,猴子千仞大喜之下也信守諾言,把侏儒老道放了出來。

    聽到這裡,溫樂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那秦錐呢?」

    侏儒老道這時候也溜溜躂達的走過來了,對溫樂陽說:「那小子被猴子留下了!嘿,好大的造化!」

    讓炯喇嘛和顧小軍同時哈的一聲笑了出來,異口同聲的說:「果然如此!」在他們上次離開狗頭雕的時候就提到了猴子千仞和醜漢秦錐異常的投脾氣,想不到回來的時候留在了狗頭雕的肚子裡。

    「你們上去之後,秦錐法寶被毀人也重傷,不敢造次就老實巴交的待著,猴子千仞卻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秦錐被欺負地實在受不了就跳起來和他拚命!」侏儒老道現在對溫樂陽的敵意已經不知不覺的淡薄了許多,也不等其他人問,就主動說出了事情的始末:「他們兩個一打架,我自然要幫忙,醜小子秦錐雖然不怎麼樣,但是猴子更讓我討厭……」

    溫樂陽在苦笑裡透出了一股欽佩,猴子的實力他們有目共睹,侏儒老道敢幫秦錐,就潑出去了一副不要命的膽色。

    老道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有些訕訕地笑了:「我一上去就被猴子制住了……秦錐本來就重傷,根本就不夠猴子打的,猴子也不下狠手,只等秦錐爬起來就是一腳,一直到了第四天頭上,秦錐才徹底動不了了,我拚命撲過去一看,這小子全身的筋骨都被打斷了。猴子卻哈哈大笑起來,說秦錐地路子雖然不錯,但是根基太差,要給他重塑筋骨,然後不由分說,就用自己的真元給他洗髓築基,最後還用古木之法,幫他重鑄了筋骨!」

    溫樂陽略帶意外的看了錐子一眼,錐子卻根本沒看他,臉上蕩漾著幾分楚楚的怯意,只顧看著侏儒老道。倒是裹環呵呵笑著解釋:「先破後立,毀掉秦錐地爛底子之後,用大法力幫秦錐重塑筋骨,這本來就是木系道法的拿手好戲!」

    直到那時候秦錐和侏儒老道才知道猴子沒有心懷殺機,反而倒是一番好意,千仞的性情古怪,明明看上了秦錐偏偏不肯好好說。秦錐為人木訥嗜武成性,但是不缺心眼,天上掉下來那麼大的一個餡餅,他當然張開嘴巴接著了,而且秦錐也的確從心眼裡替著猴子千仞鳴不平。

    裹環、錐子、猴子千仞,再算上玉刀裡的三味老道,這四個絕頂妖仙聯手打造了修真道上的四大奇冤。

    侏儒老道對這種高深的木系法術也不瞭解,只是繼續說著:「我上來的時候,秦錐已經快出來,他讓我帶話給你,說他過不多久,再去九頂山和你打架,奪十九……」

    侏儒老道地話還沒說完,錐子突然打了個寒戰,眼神中充滿了柔弱的恐懼,望著他說:「你怎麼一直看著我,還在…記恨著我麼?」

    錐子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溫樂陽可知道她這樣就是準備要打人了。

    侏儒老道嚇了一跳,想喊冤枉又不肯低頭,咬著牙說:「我沒看你…我一直看著溫樂陽呢…我真沒看你啊!」直到他和錐子說話的時候,目光才從錐子臉上飄逸開……

    按照猴子千仞的說法,狗頭雕是他的肉甲,說白了就是最外面的一層身體,現在蜣螂和蟲卵被溫家的奇毒盡數被殺了個乾淨,他已經封閉了當初狗頭雕腦袋上那個入口,開始靜心恢復身體,也不打算再和溫樂陽等人打招呼,只等狗頭雕的筋肉盡數長全之後就可以重見天日了。

    秦錐自願留下和千仞一起修煉,那是一份天大的福緣,在別人看來只有羨慕他、替他高興地份。

    錐子看這邊沒什麼事了,和溫樂陽打了個招呼,逕自回雪山去了,玉刀裹環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我地身體……」

    錐子哈哈大笑,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說:「三兩個月之後,不管封印衝開還是沒衝開、我能想起或者想不起,都會去找你們!到時候你要還沒找到洞府,我幫你去抓分身!」說著,突然站住了腳步,回過頭饒有興趣地看了大穿山甲一眼。

    破土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倒是裹環心眼挺厚道,覺得是熟人有點下不去手,大笑著說:「帶著條尾巴的,我可不要!」

    錐子目光流轉,在輕笑中又深深地看了溫樂陽一眼,隨即身形一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破土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跟溫樂陽和裹環客氣了半天,馱上侏儒老道,在一陣昂昂嘶吼中,搖頭擺尾的走了,現在的祁連山沒有了玲瓏冰,祁連仙宗弟子也就沒有了家,繼續四處遊蕩著,漫無目的……溫樂陽心裡琢磨著,如果等黑白島的事情處理完,大伙還都有命活著,無論是央求萇狸也好,還是讓錐子幫忙也罷,總要想辦法幫幫祁連仙宗的,這筆帳還不乾淨,能還一點是一點吧!

    讓炯大喇嘛也告辭離開了,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助溫樂陽降伏柳相,不過他在高原上還有些事情要先料理清楚,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喇嘛是去交代後事,他是高原上的天行者,在離開高原之前,必須要先找到繼任者。

    高原上地大事已了,先後加入隊伍的人也各自散去了,老顧他們三個人也會在到了拉薩之後就轉機回部隊,溫樂陽突然有種大熱鬧落幕後的寥寥感覺,不過很快又搖搖頭笑了,幾天裡分別的這些人,恐怕過不了多久又會重聚吧!

    除了溫樂陽之外,其他人都是肉體凡胎,現在乘客激增,但是交通工具都各忙各的去了,好在徙爾小鎮距離拉薩不算太遠,雖然已經到了冬天,但是總算老天賞臉,這幾天沒吹起那種能凍透犛牛骨髓的白毛風。

    剩下地人心眼都不錯,大伙誰也不好意思讓溫樂陽自己扛著十幾個人趕路。溫不草們和顧小軍等人也不再耽擱,啟程上路。

    這幾個月裡,高原上早就不知道下了多少場大雪,周圍儘是白茫茫的一片,偶爾會有一行淡淡的小獸足印歪歪扭扭地掠過,給銀色的天地裡,悄無聲息的點綴上了幾絲盎然的生趣,也給艱苦跋涉地人們帶來幾分暖洋洋的舒服。至少大家都能確認,這片雪色的高原,真真是活的。

    路上溫樂陽向溫馬克問起家裡的情況,溫馬克卻笑著搖搖頭:「我前段時間都隨著坊主守在坊子裡,家裡的事兒不是太清楚,現在說個一知半解,還不如你回家去問幾位家長。」

    溫馬克在死字號裡地位崇高,又比著溫樂陽大十幾歲,他不肯說家裡的情況,一句話就把他給堵住了。

    不過溫樂陽還是有點不甘心,又繼續問:「不說不做呢,他們不會…出事了吧?」溫家要派人接應溫樂陽,不說不做無是最好的人選,只要這哥倆能動,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溫馬克的。

    沒想到溫馬克和其他一群溫家弟子聽他提起不說不做,噗嗤一聲全都樂了,溫馬克搖頭苦笑:「他們倆…沒事,不過這次真來不了……咳,你就別問了,家裡一切都好得很,具體地事情你一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溫馬克就是這麼個脾氣,不瞭解倒根兒上的事他從來不說。溫樂陽正著急的時候,卻突然站住了腳步,有些狐疑的琢磨了一下,隨即對著其他人一揮手,向著斜插裡的一個方向快步追了過去。

    也許是敵人,也許是肉包子,誰都知道溫樂陽發現了什麼,那些溫不草弟子彼此呼哨著剛要散開,溫馬克低聲喝罵了一句:「糊塗!誰也不許散開,跟住溫樂陽!」

    他們都和溫樂陽的實力差的太遠,散開隊形不僅幫不了他,反而讓他更分心。

    溫樂陽的臉色有些疑惑,但是卻不太緊張,帶著大伙往斜刺裡追出了大約三四里地,這才站住了腳步。

    非非和老顧有些狐疑的對望了一眼,在他們眼前依舊是一片茫茫白雪,看不出和周圍又任何區別,而溫馬克卻提起鼻子嗅了嗅,旋即臉色微微一驚,低聲說了句:「好純烈的水毒!」溫樂陽也是無意中在遠遠播散地靈識裡,發現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鞭炮兒地至純水毒,這才趕過來一探究竟。他自礦洞出來之後,功力大增靈識也清晰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現在就連花家弟子的水遁都瞞不過他。

    溫樂陽對著其他人做了個退後地手勢,跟著低吼了一聲,蕩起錯拳衝向了前面那一片厚厚的積雪,雪地上就像突然掠上了一團體積雖小但威力暴虐地旋風,積雪在隆隆巨響中沖天而起,隨著溫樂陽的身法捲成七八條粗大的雪柱,一路滾滾旋轉著移向了遠方。

    一眨眼的功夫,方圓幾十米的距離之內,積雪都被溫樂陽爆發的勁力吹拂得乾乾淨淨,露出了下面一層枯萎難看的草皮,還有橫七豎八地十幾具喇嘛的屍體。

    屍體身邊散落著不少飛劍和法寶,小沙有些詫異的瞇起小眼睛:「都是修士?」

    非非則同時開口問:「他們怎麼死的?」

    溫樂陽拔除了劇毒,又確認所有喇嘛都已經死透了,這才對著鬆了一口氣,和大夥一起檢查屍體。

    高原降雪前,這些修士就已死,還沒開始腐爛就趕上了大雪,屍體都被凍得硬邦邦的。溫樂陽隨手撿起半方殘存的朱紅色法印,正想仔細查看不料居然轟地一聲悶響,那半個法印倏地狠狠一震,炸起了一道黑色的符篆!溫樂陽怪叫著一抬手,擋住了突然襲向自己的神通。

    溫樂陽擋住符篆地同時,就覺得像過電一樣,半邊身體同時被兩股方向截然相反的怪異力量狠狠拉扯,仰天摔倒在地,符篆也同時失去了威力,變成了裊裊的青煙,被風一吹便消散無形了。

    他手裡那半方法印,也在釋放了最後的力量之後,化作了毫無靈性地殘石。

    溫樂陽跳起來的時候,嘴有點歪了,他現在的實力甚至已經遠超老兔妖不樂,和破土不相上下,又是肉身成聖、最善近戰的本事,卻被一個已經失去主人指引、又殘碎得只剩一半的法寶給轟倒了!

    大伙都有點傻眼了,在他們的印象裡,高原上最厲害的修士應該就是讓炯大喇嘛了,可是這些屍體生前的實力,恐怕比著讓炯大師也差不了多少了。

    小沙瞇著小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由衷地感歎著:「高原上,藏龍臥虎啊!」

    非非皺了下眉頭,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搖頭說:「看仔細著,這些人都不是喇嘛!至少他們修煉的法術,不是喇嘛修持的密宗神通!」

    老顧也點點頭,從旁邊接下了話題:「喇嘛沒有用飛劍、法印還有道幡的!」

    遍地都是殘碎的法寶,不過沒有一件是讓炯使用的那種密宗骨器,反而都是中原修士慣用的法寶,看打扮和外表,這些死者都有著長期在高原生活的特徵,應該不是臨時裝成喇嘛,而是早就在高原上,用喇嘛地身份來活動。

    溫樂陽和老顧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心思,天底下什麼時候又出來這樣一群默默無聞但實力驚人地高手。

    他們說話的功夫,溫馬克已經手腳麻利地檢查過了幾具屍體,眉宇間全都是疑惑,對著溫樂陽低聲說:「所有人都被極大的力量打地骨斷筋折,但是致命傷卻是……水毒!至純至烈的水毒!」

    小沙琢磨了幾秒鐘之後之後猛地怪叫了起來,瞪著溫樂陽結結巴巴的說:「能、能用毒毒死這種修真高手的,又不是你,莫不是你家師…師祖重現人間?!」

    溫馬克以下所有溫家弟子的臉上都霍然煥起興奮與不敢置信的光芒,溫樂陽卻咳了一聲,顯然是被小沙這個推斷給嚇壞了,趕緊搖頭:「不會,兇手另有其人!」說完,也不等別人辯駁,就斬釘截鐵的吐出了兩個字:「柳相!」

    柳相身中鞭炮的水行劇毒,從雪頂重傷而遁,隨後又在這裡與那些修士廝打了一場,最終把體內的水毒全部逼入了這些修士的身體。老顧和非非對望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從時間上,死因上,顯然溫樂陽的猜測都更靠譜一些。

    而且溫樂陽無比確認,毒殺這些修士的劇毒,和自己身體裡吸收鞭炮兒的水毒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

    沒過多長時間,一個溫不草弟子從一具身體的懷裡,小心翼翼的檢出了一塊被凍得硬邦邦的折疊起來的皮子,溫氏弟子二話不說,皮子塞進了自己的懷裡,用體溫融去了堅冰,這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打開,攤到了眾人面前。

TOP

第四卷 風波惡 第二十章 信符

    皮子是一份非常簡單的地圖,標著從拉薩到徙爾小鎮距離。

    非非有些苦惱的揉了揉眉心:「這些假喇嘛是要去徙爾小鎮。他們…會不會是格薩爾大王其他衛士的後代,因為發覺鎮壓金猴子的壇城封印被壞,所以趕來阻止,不料卻在途中遇到了天音,這才慘遭毒手!」

    非非的語氣從猶豫、疑惑一直到肯定,除了她的猜測之外,也的確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小沙又搖了搖頭:「他們都是冒牌的喇嘛……」

    他的話還沒說完,老顧就打斷了他:「誰規定的格薩爾大王留下的高手就一定是真喇嘛?有格薩爾王傳的時候,佛教還沒傳進中原了!就算格薩爾大王是佛徒,他的手下也未必非要當喇嘛和尚,不過在高原上,有一個喇嘛的身份行事便利些。」

    這些屍體身上,再也找不出什麼其他的東西,似乎他們就只帶了法寶匆匆趕路,結果在到達小鎮前就盡數遇害了。

    溫樂陽看了溫馬克一眼,溫馬克明白他的意思,苦笑著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了一絲僥倖,如果這些人沒被柳相殺死,那溫家這些來高原運送藥物的弟子,肯定會被對方毫不留情的殺死。

    顧小軍不是刑警,更不是片警,這種荒山野嶺的修士兇殺案他才懶得理會,大伙正張羅著要把這些屍體掩埋起來,溫樂陽卻突然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遍佈四周的靈覺毫無徵兆卻劇烈無比的晃動了起來,不是有什麼人或者東西闖入其中,而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無形而有質,像驟然出現地巨潮,蕩漾著橫掃雪原的氣勢,從徙爾小鎮的方向一路咆哮著一閃而過!

    隨即一聲響亮、鏗鏘地長鳴響徹了天際!溫樂陽嘿了一聲,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狗頭雕,脫困了!」

    小沙懊惱地直跺腳。早知道在徙爾小鎮上再等幾天。憑著溫馬克在狗頭雕那攢下地人緣。合個影還是可以實現地……

    就在龐大地靈元四散激盪。被封印了千萬年地千仞挾著狗頭雕捲起地颶風一飛沖天地同時。一具橫躺在溫樂陽腳下、早已凍得硬邦邦地修士屍體。毫無徵兆地倏然直挺挺地站起來。動作僵硬笨拙卻快如閃電。鬼爪子似地雙手。陰狠地挖向了他地胸腹!

    詐屍!

    溫樂陽地動作快地不可思議。在那雙鬼爪子碰到他衣襟地剎那。雙手已經架在了胸前。一聲窒悶地鈍響。溫樂陽雙手十指箕張。和兩隻鬼爪子死死地攪在了一起。

    溫馬克等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紛紛叱喝著就要撲上。裹環在玉刀裡毫不客氣地叱喝:「都滾開。誰也幫不上忙!」溫樂陽地臉色鐵青。身體裡剛剛壯大地生死毒轟然流轉。雙手用力一絞、兩絞、三絞!直到第三次發力地時候。那個修士地屍體才狠狠地一跳。踉踉蹌蹌地向後跌去。

    溫樂陽雙手雙手一送。也不追擊。後退了幾步護著身後地同伴。冷眼看著那具表情呆滯似乎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地屍煞!

    屍煞的手指都七扭八歪的擰在一起,好像剛從洗衣機裡拿出來似的,而且還是滾筒的。肉眼可見在他的皮肉之下,骨頭都在不安的跳動著,翻騰起一陣小小的波浪,從掌骨撞向腕骨、腕骨撞向小臂、繼而大臂、肩胛、頸椎……隨即一路向下,劈里啪啦的骨裂聲彷彿爆豆般,在屍煞的身體裡沉悶的連成了一片。

    不過十幾秒之後,屍煞身體中的二百零六塊骨頭,全都被溫樂陽三振擊碎!

    屍煞的骨頭盡碎,軟塌塌的摔倒在地上,卻仍舊努力的想要揚起根本就無法稍動的腦袋,那張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倏然變成了猙獰的怨毒,在爆碎的骨裂聲中,彷彿詛咒似的尖叫了一聲:「欺天之人你萬死不贖!」隨即身子才猛地一挺,再也不動了。

    溫樂陽和其他人面面相覷,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只有裹環硬邦邦的冷哼了一聲:「這些修士是來重鎮怪物封印壇城的,現在狗頭雕衝出桎梏,屍體上殘附的元神之力被千仞綻放的靈元所激,這才詐了屍!」

    在徙爾小鎮上,伴隨著巨大的靈元震盪與一陣清冽激昂的長鳴,猴子千仞終於掙脫了不知多少年的封印,得以重見天日!

    溫樂陽心有餘悸的點點頭,剛才那個屍煞的力量,至少不遜於老兔妖不樂,死人、散碎的法寶尚有這樣的威力,他們生前的實力可想而之,只可惜這些人都不走運,偏偏遇到了從雪頂敗走的天音。

    處理完屍煞的事情,溫樂陽心裡挺輕鬆,畢竟千仞他見過的唯一一個滿腔血淚、卻不是倒霉在萇狸手裡的絕頂妖仙,這種單純做好事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凜冽奔放的靈元很快又被千仞收斂起來,一聲聲長鳴不停,卻漸行漸遠,顯然狗頭雕離開的方向與溫樂陽這一行人不同。

    溫樂陽怕再有修士詐屍,把其他人遣開自己以錯拳勁力轟出了一個大坑,好歹掩埋了那些死不瞑目的屍體,一行人再度啟程趕往拉薩。

    不過讓溫樂陽既欣喜、又意外的是,兩天之後當高原古城拉薩遙遙在望的時候,秦錐居然一路大呼小叫的趕上來了。

    秦錐還是一如既往的醜,一點不像其修士那樣越修煉越白皙,越修煉越精神。溫樂陽看不出什麼端倪,一點沒覺得秦錐有什麼變化,倒是裹環在玉刀裡哈哈一笑:「這小子,現在有點意思了!」

    秦錐撲過來二話不說,摟頭蓋臉的給溫樂陽來了一個熊抱,直到兩個年輕人的骨頭都嘎巴嘎巴作響才鬆開,溫樂陽乍著一身雞皮疙瘩問他:「咱倆有這麼好麼?你就這麼想我?」

    秦錐哈哈大笑:「心裡高興,抱別人怕把他們勒死。」

    醜漢子秦錐拜在了千仞的門下,隨即被木系道法重新洗髓築基,在狗頭雕身體長好的同時,秦錐地功成圓滿,徹底吸收煉化了千仞度入他體內的一道真元,師徒倆這才一起出關,離開了徙爾小鎮。秦錐這番造化在修士的眼中,簡直可比仙緣,短短幾個月地時間裡就功力大進,尤其難得的是這次重鑄根基,讓他以後修煉有了極大提升地空間。不過千仞對他的幫助也僅止於此,以後的修煉地成就就要看秦錐自己的悟性與機遇了。

    溫樂陽瞇著眼睛抬頭望了望天,藍汪汪的天空濕潤得彷彿要釀出水來,一望無際不過既沒有狗也沒有雕,這才有些納悶的問秦錐:「你師父呢,沒跟你一起?」

    秦錐嘿嘿地笑著搖頭:「他老人家在狗頭雕裡呆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卻第一次指揮著狗頭雕在天上飛…那個…還不太穩當,上上下下的,他怕丟人,不肯跟我一起走,說是要在高原上先把這具肉甲摸透了,過一陣再去九頂山和我匯合。」

    溫樂陽正點頭微笑,聽到秦錐最後一句話又嚇了一跳:「九頂山?你們爺倆見面,把地方訂在我家?」

    溫馬克對狗頭雕的體積有一個直觀的概念,聞言翻著眼皮琢磨了一下,等千仞飛去九頂山,他家得準備多少隻羊……

    秦錐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那是九頂山!等回去了讓十九做個見證,咱倆還要打上一架!」醜漢子搓了搓手心,臉上都是興奮:「我這次出來之後,比著你至少也不差了!」說著,突然躍起,閃電般的在地上轟了一拳,地上儘是厚厚地積雪,在他一拳之下,甚至連一片雪屑都沒飄起。

    老顧等人滿臉納悶,溫樂陽卻一跳眉毛,和頸下玉刀裡的裹環同時讚了一聲:「好!」

    秦錐地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全都得意的快要從臉上掙脫出來了,拍拍巴掌大模大樣地一揮手:「走,回九頂山!」

    玉刀裹環誇獎完,又對秦錐笑道:「你的本事比著老兔妖絲毫不差了,不過還是打不贏現在溫樂陽!」

    秦錐使勁瞪起了小眼睛,上下打量著溫樂陽,小心翼翼地問:「你……又?又幹什麼了!」

    不等溫樂陽說話,裹環就加油添醋的把他們在雪頂的經歷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聽到最後,秦錐的臉色比剛才的屍煞還難看,不過依舊倔強的要跟溫樂陽回九頂山,在十九面前比劃比劃。

    非非上下打量了秦錐幾眼,笑嘻嘻的對溫樂陽說:「他言不由衷,你得加個小心,我看他的樣子,手裡應該還握著一張王牌……」

    大隊人馬再度上路,小沙和非非頻頻回顧,剛剛重拳的那片雪地依舊不見有什麼變化……直到轉年春季,高原上的冰雪悄然融化的時候,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才顯露在地面上,深不見底。在拳洞的周圍,幾十條巨大的裂隙張牙舞爪的四散而開,其中最長的甚至有近千米!

    在拉薩,顧小軍帶著非非姐弟幾乎沒做停留,就急匆匆的搭乘著最近的一班飛機走了,他甚至都不問飛機是去哪的,溫樂陽真想打聽打聽,有沒有拉薩到日喀則的航班……

    溫樂陽一行人也在第二天登上了四川方向的火車,高原之行喜憂參半,但是單以這趟行動而論總還算圓滿。

    好事很多:破解了天音重鑄水行孽魂的大計,就算天水靈精無窮無盡,可是合格的邪徒現在也只剩下圖塔吞忒一個人了。錐子也因為溫樂陽的關係,和他們溫不草弟子消了隔閡,對付柳相的陣營中再添強助。至於溫樂陽、秦錐和劉正三個少年各自功力大增,就更不用說了。

    壞事很嚴重:柳相真魂控制了天音、天書天畫兩位真人殉難、天下再沒有人會重列鎮妖大陣的陣訣。

    另外錐子的記憶、猴子千仞的脫困,也都是一些讓人無法預計的變數,而『大餅破鑼狗』的下落,也一下子變成了當前最先要破解的謎題。

    溫樂陽給家裡打了電話,大爺爺親自接的,老頭子霍然大喜,只是連聲催促著讓他趕快滾回來,其他的事情在電話裡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都等他回家之後再說。

    從拉薩到成都,火車要整整兩天地路程,溫樂陽和秦錐哥倆一路好睡,他們都剛剛功力大漲,平時忙碌的時候絲毫不覺困頓,可是一睡起來就睜不開眼,直到下火車的時候,兩個人還都哈欠連天,眼睛紅得能讓老兔妖不樂掩面而逃。

    眾人剛一出火車站,立刻圍上了幾個神情彪悍地小伙子,秦錐一下子就醒盹了,習慣性的去後背摸唐刀,溫樂陽趕忙拉住了他,這幾個人都是他們溫不草的弟子,溫樂陽地同輩兄弟。

    溫馬克微微皺起了眉頭,橫身擋在了那些同族弟子和溫樂陽之間。在溫不草內部,溫家村和生老病死坊是涇渭分明的兩個系統,這趟差事雖然是由溫馬克帶著溫家村的人去做地,但是無論是權力還是責任,全都落到以四老爺為首的死字號頭上,按照常理,家裡一來不會接站,即便是接站也應該有死字號的人牽頭。

    溫不草兩千年都是如此,雖然大家都是姓溫的,但是規矩就是規矩,來接站地溫家子弟也不以為意,而是臉色凝重的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大牛皮紙信和一把巴掌大小的竹片子,一起遞給了溫馬克。

    溫樂陽等人一看到那四五塊早已被摩挲的發亮的竹片,全都臉色劇變!

    只要是九頂山的人,就沒有不認識這些竹片地,家長的信符!以往再大地事情,幾位家長裡隨便拿出一個人的信符也就足以調遣弟子了,可是這次,一共五塊竹片,四位爺爺和大伯溫吞海地信符竟然一起到了。

    溫馬克驗過信符之後,把它們都遞到了溫樂陽的手裡,又取出了信封,在信封地封口處,赫然加蓋了四位大家長和大伯溫吞海的五枚令鑒!信上只有寥寥一排粗重的大字剛勁有力:溫樂陽見令速去川南烏鴉嶺,不許問為什麼。

    在命令之下,又橫七豎八的扣上了溫家四老和大伯溫吞海的印鑒。印鑒之下還有一行小字:其他溫家弟子趕緊回來,讓他自己去。

    這行小字上有加蓋了一片章子,顯然是後來才想起來寫上去的。

    溫馬克滿臉的不可思議,瞪著送信的溫家弟子:「怎麼回事?」,對於溫不草來說,無論是印鑒還是信符,只要有一枚就足夠了,根本不用亂七八糟的扣這麼多戳子、送這麼多相當於令箭的信符。

    那個送信的溫家弟子也知道事關重大,臉色肅然的搖搖頭:「我出山辦事,回來的時候十九在上山的道路下等候,要我給你們送信。

    他們手上有四位爺爺和大伯的信符,等若五位家長齊至!我們不敢耽擱,一路趕過來總算沒誤了事情。」

    信符和印鑒都是真的,可是這麼一大堆,命令裡不倫不類的措辭,再加上傳令的人居然是溫九和溫十三兄弟,讓這件事處處又都透出了可疑。

    溫樂陽也不再廢話,立刻掏出手機給家裡打電話,從四位爺爺到大伯最後再到溫小新,家裡人他知道的號碼幾乎全都打過一遍,竟然全部是無法接通,最後打座機也一樣不通。溫樂陽琢磨了一下,又給駱旺夫打電話,結果還是一樣。

    『無法接通』的提示,在不知十幾遍還是幾十遍之後,那個柔和的聲音在溫樂陽聽來漸漸變得森然起來。

    溫樂陽又給老兔妖不樂打電話,欠費停機……

    溫樂陽傻眼了,手機座機都不通,除非九頂山被政府核鎮壓了……

    大家都有些猶豫,這時候溫樂陽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個陌生的號碼,溫樂陽當時的感覺就像溺水的時候突然抓住了一個救生圈,立刻接起了電話,隨即長出了一口氣,連聲追問:「大伯,到底怎麼回事?」隨即把剛剛放聲的事情一股腦的講了一遍。

    電話是大伯打來了,溫吞海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的古怪:「我和四位爹爹的信符和印鑒都丟了,全村兒所有人的手機座機都被進井裡了,現在還沒撈完……」手機那端,遠遠的響起了大爺爺暴跳如雷的咆哮,大伯頓了一下,咬牙切齒的說:「溫九和溫十三這兩個混賬,都是他們幹地。」

    溫樂陽下意識的咦了一聲,喃喃的念叨著:「上火車前我還和大爺爺通話來著……」

    大伯地聲音聽著挺憋屈:「當天夜裡就全被他們倆扔井裡了!」

    溫樂陽哭笑不得的不知該說點啥,這才明白什麼信符、令鑒、密信都是自己兩個寶貝叔叔搞的鬼,趕忙把密信上地內容給溫吞海念了一遍,跟著又問大伯:「兩位叔叔…怎麼可能從你們手裡把這些東西偷走?」

    溫吞海狠狠的罵道:「總之兩個王八蛋現在功力大進,咱家除了你沒人是他們倆的對手了。」

    溫樂陽驚訝萬分,兩個傻叔叔地本事他再清楚不過,雖然錯拳精熟,但是比著大伯還差著老大的一截,和四位溫老爺子就更沒得比了,現在居然能把這麼重要的信物偷出來,還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全村地電話都給偷走,這未免也有點太匪夷所思了,隨即他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愕然的問道:「難道…師祖留下的功法,兩位叔叔……」說著半截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能,就算家裡破解了玉符裡師祖留下的功法奧秘,也不應該先讓九叔和十三叔兩個腦筋不好的人來練。

    大伯重重的哼了一聲,居然承認了溫樂陽說法:「他們約你去烏鴉嶺幹什麼?」說著半截猛地恍然大悟:「兩個混蛋這些天一直要當九頂山第一高手,怕在家裡不能和你動手,騙你去九頂山打架!你把他們倆給我帶回來,四位爹爹已經氣瘋了……」他的話還沒說完,溫樂陽已經忍不住忍俊不住,笑出了聲。

    溫吞海自己也樂了:「家裡萬事都好,你不用擔心,成都地處蜀中,距離烏鴉嶺不遠,回家也算順路,你把他們帶回來就是了。」

    溫樂陽點頭答應,隨即有有些納悶:「不是全村地手機都被扔進井裡了,您這是…出山了?」

    溫吞海立刻壓低了聲音,語氣裡也透著一股鬼鬼祟祟的味道:「出山個屁!我當縣長那會…有些電話不方便讓你大娘看見,就透著藏了部手機,現在就偶爾發個短信什麼地……」

    溫樂陽哈哈大笑:「我讓其他人先回去,要不要買些電話帶回家?」

    溫吞海好像嚇了一跳:「找死呢吧!大爹爹說晾乾以後試試再說……」

    溫樂陽不由自主的點點頭,他能想像大爺爺說這話時候地表情,苦笑著岔開話題:「九叔和十三叔,現在的本事到底怎樣?」

    溫吞海搓著牙花子,在苦笑中還帶出了一絲得意:「反正我看不出來,但是稽非水鏡,還有公冶老爺子都摸不著他們兩個的影子!不過總不會比你還強。七個胖子和他倆好的很,不肯動手,他們是風雨彩虹!」

    溫樂陽顧不得笑了,水鏡稽非他們都是散修中的健者,雖然和名門五福的高手比不了,但是法寶神通武功身法也算是樣樣精通了,聽大伯的意思,他們和兩位傻叔叔相差了不知道多少。當初在玉符裡聽拓斜師祖留言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毒、屍、巫蠱三法合一之後,可以功力大進,但是真沒想到可以進步的這麼快。

    溫吞海苦笑了幾聲,語氣又變得鄭重了起來:「你最近也多小心一些,現在世宗的人都躁動起來了,不久前曾經圍攻雞籠道,引動了他們的封山大陣,打了一場打架。崑崙道一夜消失,玉虛宮裡已經空無一人。而且峨眉山也出現了魔蹤,兩位神僧前兩幾天剛剛趕回峨眉山主持大局。你找到老九老十三,就立刻回家。」

    溫樂陽點了點頭,崑崙道的事情沒有人比他知道的更清楚,這些正邪紛爭和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正道五福現在就還剩下兩個完整的,其中一字宮『下馬威』還變成了下馬,世宗不趁機反撲倒怪了。

    溫吞海又囑咐了他兩句,剛要掛電話,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麼,笑著問溫樂陽:「那個『九頂山第一個高手』,你不想爭吧?」

    溫樂陽哈的一聲,搖著頭笑了,明白大伯雖然惱怒,但歸根結底還是愛護兄弟,連聲答應著掛了電話,緊跟著又一邊笑,一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其他人。

    想要繃住笑容的溫馬克,嘴角一抽一抽的,忍了半晌最終還是樂了,對著其他弟子擺了擺手:「你們先回九頂山,我陪著溫樂陽找咱家第一高手去!」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