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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一章車禍

    樂羊甜死了。

    過了一會劉正才緩緩的開口:“還有些事情沒弄清楚,樂羊甜是繼承了祖先的巫力,為什麼去到冰林的卻是他爹。三味老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樂陽費力的搖搖頭,充滿痛苦又有些疲憊:“這些事情,等找到樂羊溫和旱魃再說吧。”弄不明白的事情何止劉正說的那兩點,萇狸到底去哪了;半個月在上海爆發的前驚動各大門宗的靈元震動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夜大穿山甲破土釋放妖元,為什麼旱魃沒去殺妖擷元;旱魃殺妖就殺妖,何必跑到城隍廟來開一家瓷器店……兩千年裡的曲折經過,雖然有了大體的脈絡,但是仔細一想還有太多的疑問了。

    稽非老道的腦筋還在當年的一諾千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掠落和靡續,他們也真夠狠的,為了拓斜…師祖的事情,一個毫不猶豫的坑了祁連仙宗兩千多年,還把自己子孫後代全都搭上了;另一個乾脆殺盡了天下的大妖……咱們那個師祖,恐怕也是個狠角色……”

    這時候老頭子顧小軍走了過來,看見樂羊甜已死,老頭子那雙只有被生死打磨過無數次才會如此硬朗鋒利的眼神,也黯淡了一瞬,旋即又復明亮,目光炯炯的瞪向溫樂陽: “溫樂陽?”

    溫樂陽點點頭,略有些詫異:“你認識我?”

    顧小軍發出了極輕地一聲冷笑:“你現在這麼有名。想不認識你都難!”說著又抬起手指點著其他人:“稽非道長、水鏡和尚,還有崑崙道留正掌門。嘿,都是修真道風頭正勁的人物!”

    劉正現在重傷脫力,再加上知道了柳相孽魂地真相,沒心思應酬老頭,只略略的點了一下頭。勉強做了個笑容算是回應。

    稽非和水鏡卻略帶驚喜的對望了一眼……

    顧小軍沒理會兩個出家人充滿期待的目光,而是繼續望著溫樂陽,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不顧大義,只問親疏,這樣地人是妖孽還是好漢?”

    溫樂陽勉力想要挪動一下身體,使出全身的力氣也僅僅抽動了一下。但是那種蝕骨的劇痛,已經消散了一些,不像剛才疼得那麼厲害了。聽著老頭子的話,回答的根本沒猶豫:“這樣的別人,都是妖孽,這樣地自己人,都是好漢!”

    顧小軍聞言愕然。顯然這個答案大大地出乎意料。過了片刻之後才嘿嘿笑著搖搖頭。岔開了話題:“樂羊甜地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可能對你們有用。”

    溫樂陽立刻來了精神。剛要發問。不料顧小軍又趕忙搖頭打斷了他:“我知道地不多。禁不住你問。我直接說出來也就是了。”

    顧小軍負責地部門。是專門應對修真事件地。是絕對地特勤加特權機構。他們地職責不是要剷除修真道。只要修真道不危及他所維護地東西就好。至於正邪之間。五福世宗願意怎麼折騰都是他們自己地事。與顧小軍無關。在他眼裡。旱魃也罷、五福也好。都沒有任何地區別。

    樂羊甜是顧小軍雖然是上下級地關係。同時互相依賴。顧小軍用自己地權力幫著畫城做了不少事。樂羊甜巫力卓絕。是顧小軍地頭號干將。幾乎一半與修真者有牽涉地案子都是樂羊甜辦理地。這一老一少之間地情誼也無比深厚。幾次出生入死。

    水鏡和尚有些狐疑地看了顧小軍一眼。樂羊甜死前。毫無以為是當今天下地第一大巫。就連五福掌門那樣地高手碰上他。也只有認倒霉地份。再加上畫城在修真道上地廣博人脈、旱魃五哥地鼎力相助。樂羊甜想要辦些和修真者有關地案件。自然手到擒來。可是顧小軍左看右看橫豎不過是個普通人。有什麼資格和樂羊甜一起出生入死。

    顧小軍知道和尚在想什麼。充滿驕傲地一笑:“不用疑慮。我就是個普通人。學過散打練過射擊。還會些催眠、逃脫、追踪之類地小竅門。不過可沒有一點修真者地本事……但是。修真地也是人。只要是人就能對付!我幹這行四十年。栽在我手上地那些所謂修天之士。已經數不清

    說完頓了片刻,顧小軍又補充了一句:“只要準備得夠充分,一隻貓未必殺不了一頭熊!”

    樂羊甜和顧小軍是忘年之交,又幾次生死與共,一般的事情都不會瞞著他,所以顧小軍對旱魃、妖元也都了解個大概,旱魃五哥開通靈智之後,最喜歡人間的生氣,所以才在全中國最熱鬧的地方之一,城隍廟開了間瓷器店,自從五哥來了上海,畫城弟子在上海建立了一個據點,互相守望隨時策應。

    顧小軍說到這裡,就閉上了嘴巴。

    溫樂陽正聚精會神的聽著,不料這麼快就沒下文了,愣愣的問他:“完了?”

    顧小軍理所當然的一瞪眼:“可不完了,就知道這麼多!最近要出大事,我忙得暈頭轉向,直到你們在城隍廟鬧事,我才匆匆趕過來。”

    可惜溫不做不在,否則一定兩眼泛光的追問一句:啥大事啊?

    黑白島雖然不像祁連仙宗被坑的那麼慘,但是也被人家拓斜師兄弟擺弄在股掌之間,劉正的心裡始終憋著股邪氣,也不再像平時那麼隨和可親,斜斜的看著顧小軍:“城隍廟裡擺著個屍煞旱魃,你們就不聞不問?”

    顧小軍的回答也毫不客氣:“問什麼?只要你們不禍亂天下,我們才懶得管!旱魃和崑崙道,在我眼裡沒一點區別。我要是去城隍廟抓了旱魃,是不是也要上崑崙山去炸掉玉虛宮?”

    小掌門劉正勃然大怒。低低地怒嘯一聲,咬著牙就要掙扎爬起來動手,溫樂陽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劉正,誠懇之極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劉正愣了一下。過了片刻,溫樂陽又說了句:“對不起!”

    黑白島劍仙,維護天錐大陣看守柳相,暗中匡扶天下,如果不是萇狸打碎天錐,天下有誰知道他們?所以有此一謝。別說只溫樂陽自己,就算全天下的人一起道謝,黑白島的弟子傳人也當得起!

    萇狸惹下滔天大禍,巫、屍、毒一脈三大奇人相繼出手,黑白島三位劍仙皆因此而深受重傷,更白費了兩千年的心血,不光溫樂陽自己。而是所有拓斜弟子都應該說上這一句對不起。

    劉正愣愣的看著溫樂陽,兩個人地目光都在重傷裡顯得有些渙散,過了半晌,劉正突然笑了。又恢復了原來那副不著調的表情,笑嘻嘻的說:“別鬧。你把紅蟲子送給我就成了……”

    我服了這時候早就掉到地上去呼呼大睡了,偶爾還哆嗦一下身體。打個酒嗝。

    稽非老道心眼活泛,立刻跳過去。用一塊碎玻璃小心翼翼的把我服了鏟起來,獻寶似的放回到溫樂陽的懷裡。

    這時候外面走進來一群人,都是便裝,但是個個腰板挺直表情堅毅,一看就是行伍出身,根本不理會溫樂陽等人,而是手腳麻利地還是收斂畫城裡的屍體。其中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把樂羊甜抬了出去。

    溫樂陽嘴巴一動,似乎想說什麼,顧小軍對著他搖搖頭:“放心,他的屍體我們會處理好,”說完老頭子頓了片刻,似乎想說什麼,不過最終還是搖搖頭岔開了話題: “你們不能呆在這裡,準備去哪?”

    劉正先開口,也不隱瞞:“我回師尊那裡,這裡的事情要盡快向他老人家禀明。”

    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昨天的這個時候,溫樂陽剛和導遊小柳碰頭,正準備進入城隍廟。那時候他做夢也想不到,短短一天裡,竟然會發生這麼多事。

    溫樂陽也猶豫了一下,有些頹然地搖搖頭,他現在連動一下都難,更毋論在做什麼事情了,想來想去也只有先回溫家村。好在現在知道,殺妖擷元的旱魃五哥也算是自己人,萇狸不會傷在他的手裡,算來算去,只要萇狸別碰上生死大仇人錐子,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顧小軍點點頭:“我派車送你們。”

    溫樂陽倒無所謂,不過稽非水鏡和劉正同時冷哼了一聲,極有骨氣的仰起頭,目光斜飄屋頂,他們都是修士,觀念自幼根深蒂固,不肯領情。

    溫樂陽笑了,微微琢磨一會之後吩咐:“水鏡和尚送我回溫家村,稽非道長幫我送劉正掌門。”

    稽非老道想得很周到,對著溫樂陽點點頭:“我送劉正掌門之後,再去一趟北京畫城,如果他們給面子,我就請樂羊溫上九頂山。玉符還是要交給他地。”

    溫樂陽大喜點頭,他現在的狀況哪也去不了,用玉符做藉口,請樂羊溫來一趟九頂山,把事情地前因後果說清楚,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稽非老道把水鏡和尚拉到了一旁,低聲問他:“和尚,你還有錢不?”

    水鏡和尚一臉的警惕:“幹啥?”

    老道皺著眉頭:“以前咱沒少去畫城蹭吃喝銀錢,不過那時候不知道他們原來這麼橫,這次去可不敢再空著手了,怎麼也得買點什麼才好上門。”

    和尚大義凜然地點點頭,從口袋裡抓出了一把錢,其中有兩張紅彤彤,全都塞進了老道的懷裡:“就這麼多!”

    溫樂陽這時候,卻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了!現在身體裡那些裹雜著陰陽之力的生死毒,似乎有了靈智似的,好像知道他根本無法承受毒流的湧動,居然安靜了下來,靜靜的趴伏在四肢百骸裡,不再像剛才那樣奮力的蠕動,彷彿要抽離骨髓的疼痛也隨之停止。

    溫樂陽能勉強走動。但是費力無比,更使不出什麼力量。他地四肢百骸都太沉重了,沉重到他的肌肉筋骨都難以拉動,生死毒就像一塊塊硬邦邦地鉛錠,死死的壓在他每一根骨頭上。

    溫樂陽使者抬手,想打兩下錯拳。來試著化解毒力,結果剛一蘊力,就猛地慘叫了一聲,摔在和尚的懷裡,沉重的生死毒一流動,那股沉重的碾壓還可以承受、但是毒力裡包裹地陰陽之力。立刻又像刀子似的攢刺起來,讓他痛不欲生。

    顧小軍瞇起眼睛看著溫樂陽:“真不用我送你?”

    溫樂陽放鬆了拳力,生死毒一旦不動,疼痛也就消失了,苦笑著搖搖頭:“水鏡和尚送我就行……不過,”說著,溫樂陽費力的伸手。指了指那把巨大的流金火鈴,和身首兩段的佞蛟:“這兩樣東西,你能幫我送回家不?”

    樂羊溫的巫蠱天地破碎,被捲進去地東西又都回到了畫城。另外被我服了莫名其妙喊來的巨劍也插在畫城的地面了屍體上也都是寶貝。何況它和溫樂陽的幾乎是毒性相同,有很高的學術研究價值……。這個東西往紅葉林裡一放,負責養毒蟲煉毒素的病字號立刻就得炸了窩。佞蛟被砍掉了頭顱之後。並沒有血液四濺,從傷口上看,它的血都像果凍似地,並不四處流淌。

    巨劍流金火鈴就更不用說了,我服瞭如果真能對它召之即來,估計溫家上下老幼,全都能做夢把自己樂醒體:“這個東西沒問題,不算太大,一輛貨櫃車就能送到你家,這把劍嘛……”顧小軍使勁嘬了幾下牙花子,才猶豫著說:“得花點時間,我幫你想辦法吧!”

    小掌門劉正嘻嘻一笑,回頭對溫樂陽說:“他對你這麼好,你小心點吧!樂羊甜死了,他得招新兵。”

    顧小軍居然毫不掩飾的點點頭:“你幫我我幫你,大家都方便的。”

    溫樂陽不置可否地笑了,他本來就答應了樂羊甜,對於顧小軍能幫就幫,樂羊一脈為了拓斜重信守義,兩千年前仆後繼,雖然心中不滿但是做起事情沒有一絲猶豫,現在輪到他這個拓斜弟子,除非死了否則絕不會食言。

    顧小軍似乎還沒注意到,溫樂陽對他自己答應樂羊甜的事情,重視到什麼程度。

    稽非老道扶著小掌門劉正去找同門去了,顧小軍則一直把溫樂陽送出了酒吧街,塞給了他好兩張名片,一張是顧小軍自己地,另一張是他們部門在四川的聯繫人。清晨地空氣帶著微微的涼意,沁人心脾。溫樂陽愉悅地深呼吸,問顧小軍:“柳相的事情,樂羊甜和你說過吧?”

    顧小軍有些納悶的點點頭:“知道個大概。”

    溫樂陽的表情,比顧小軍還納悶:“那個怪物要逃出來,大夥都沒好日子過,你們怎麼不管?”顧小軍的機構,不是要追殺修真者,只是防止修真者在人間搗亂,按理說柳相要掙脫天錐,殺出黑白島為禍人間的事情,歸他專管。

    顧小軍苦笑著搖搖頭:“我怎麼管?我打個報告申請國家給我批一顆原子彈?該說的我早就說了,這個事超出我能力範圍,我也只能匯報。”

    溫樂陽琢磨著打簽呈領原子彈的事的確不太靠譜:“那你至少也得幫著我們,把錐子趕回黑白島,重列大陣吧?”

    顧小軍苦惱的搔了搔腦袋,彷彿溫樂陽給他出了個難題:“這個…這裡有一個原則問題,只要不像昨天似的在鬧市區開戰,我們就不會管,不管你們怎麼折騰,都是你們的事。而且一旦我們介入,就不會管什麼正邪和理由,肯定就是直接把你們一網打“柳相重返人間,也只是我們修真道的事?九頭怪物應該不是只殺修士吧? ”溫樂陽的語氣倒不是責難,他自己也吃不准,柳相到底是愛吃普通人,還是愛吃修士。

    顧小軍嘿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你跟我說這些沒用。領導根本不覺得柳相有啥,覺得這都是你們自己瞎哄哄地事。只要你們不犯規就不許我管,我有啥辦法!再說……”顧小軍眼珠一轉,一下子從一個熱血衷腸鐵肩擔道的老軍人變成了嬉皮笑臉地老狐狸:“就算柳相逃出來,你怎麼就知道他先來中國?沒準一路向東就溜達到其他國家去了,說不定還是好事

    怪獸。屬於全人類。

    溫樂陽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徹底服氣了,對著顧小軍揮了揮手,在和尚的攙扶下鑽進了一輛出租車。

    水鏡和尚等車開起來之後,才瓮聲瓮氣的對司機說:“去四川!”

    嘎的一聲。司機一腳悶住了剎車:“去哪?”

    溫樂陽在路上,根本就不再動腦筋,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心情漸漸地開朗起來,他就是有這樣的好處,想不通的事情根本就不去猜。反正早晚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在車子快要離開上海市區的時候,溫樂陽突然想起一件事,笑呵呵的問水鏡和尚:“你地錢不都給老道了嗎?還有錢打車?”

    嘎的一聲。司機又一腳悶住了剎車:“先交押金!”

    路上溫樂陽曾經打電話回賓館,大穿山甲破土早就跑了。連房間都沒退,溫樂陽倒是鬆了口氣。上海太危險,還是回祁連山去吧。

    出租車開的不快。全程高速也需要差不多兩天的車程,司機師傅攬上了一個這麼大的活,心裡很高興,一路上談興酣弄,從城隍廟白毛沖天到新天地深夜槍響,都說的活靈活現,比溫樂陽的親身經歷可惊現刺激多了,溫樂陽也不插話,就笑呵呵地聽著。

    就在司機說到上海城大停電的時候,突然一道刺眼的強光從前方的路面上炸起,溫樂陽蹭地一下坐了起來,和水鏡和尚驚駭的對望了一眼,這種閃光在再熟悉不過了,飛劍蕩起地劍華!

    在他們前方大約二三百米的地方,同樣一輛上海牌照地出租車在尖銳的剎車聲裡,橫著滑了出去,溫樂陽身體沉重,但是目力還在,飛劍一閃中,已經切掉那輛出租車地半個軲轆。

    溫樂陽從心眼裡怒罵了一聲!

    昨夜在畫城裡前前後後幾十條人命,始終讓他心裡有些惻然,修士的力量和普通人相比要強大太多了,也許他們隨手一拍,在世俗裡就是無數條人命,溫樂陽現在煩透了這些修士跑到人間來作怪。倒不是說他心眼有多厚道,主要溫樂陽的家族也不是修真門宗,看著修士逞強普通人枉死,心裡就會很不痛快。

    這一段高速已經遠遠的離開了上海城區,車子快的一百六七十邁,慢的也有七八十,還有許多大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的車子都亂了套,彼此摩擦碰撞著,炸起一連串的火花,幾乎所有捲在其中的人,都升起了恐懼與絕望的表情,刺耳的剎車聲與摩擦聲尖銳的劃破天空,眼看著一場大禍無可消弭。

    遽然,在被飛劍襲擊的出租車了,傳出了一聲熟悉而清朗的佛偈,旋即整個天空中都迅速的瀰漫起一層金黃色的佛光!

    溫樂陽大喜過望,驚呼了一聲:“是善斷神僧!”

    司機師傅來不及問誰是善斷,他正咬牙切齒的狠踩剎車,雙手下意識的用力向外拔方向盤,溫樂陽還真怕他一把把方向盤給揪出來,他們的車子,現在也和其他車輛一樣,一路呼嘯著,歪歪斜斜的向前衝去。

    佛光乍起便濃稠到了極點,猶如實質一樣,蘊藏著無上慈悲的綿軟之力,所有陷進其中的車子,急沖得幾乎無法遏制的勢子立刻變得緩慢起來,片刻後巨大的慣性就被佛光吸斂得一干二淨,大小車輛穩穩的停住了,一場馬上就要上演的車禍慘案就被佛光不著痕蹟的化解。除了溫樂陽和水鏡和尚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第一輛車甫一停住,身穿白色僧袍的小兔妖善斷就閃身而出,對著公路兩側的青青農田怒叱:“妖人,枉殺無辜天地不容!”

    水鏡和尚一拉車門就要跳下去幫忙,溫樂陽一把拉住了他,同時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昨天還贈他佛珠、看上去神采軒昂的小兔妖善斷,竟然受傷了。

    在月白色的僧袍上,殷紅的鮮血不斷的滲出來,彷彿一朵嬌豔的紅花正緩緩綻放,揚起幾分刺眼的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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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二章仗義
公路兩側,一望無際盡全是農野,正值暖春時節,層層的新綠蕩漾在碧空之下,把江南的秀美搖曳出幾分淡淡的清涼。

    小兔妖善斷和尚目光淬厲,警惕的望著四周,臉色有些虛弱的蒼白,胸腹間不停有血跡滲出,在金色的佛光裡染出了一絲觸目驚心的紅。

    剛剛大難不死的人們,現在還沒回過神來,沒有一個人敢下車,眼神驚惶的看著外面,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做夢。遽然一聲清冽的長嘯從天地盡頭蕩漾開來,幾道黃色的人影,比清風還要迅捷、還要無痕,從田野之間飛速穿插,彼此之間不停的變幻著位置,毫不停頓的沖向小兔妖善斷!

    青天、碧野,黃色的人影遠遠望去,好像穿花蝴蝶般美一下牙齒,低低的說了一句:“鵝羊道!”他身體沉重四肢無力,但是目光依舊銳利,已經清清楚楚看明白,還在遠處的敵人,都是身著黃袍的雞籠道弟子。

    一共九人,三人結成鐵叉陣訣,三座鐵叉陣訣連成一座九州罡。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翁鳴,像剃刀一般狠狠的斬斷了老道們穿金裂石的長嘯,原本如臨大敵的小兔妖善斷居然忍不住笑了,斜忒了一眼身旁的一輛大貨車。大貨車的司機臉色煞白,趕緊把手抬起來,嗡鳴聲戛然而止……這位司機驚嚇過度。一不小心按在響了氣喇叭。

    善斷和尚和藹地笑了笑,對著帶個金邊眼鏡、看上去有點邋遢的司機搖搖頭。輕聲地安慰:“莫怕,無妨……”話音未落遽然怒喝了一聲,雙臂一振向一頭鷹隼沖天而起,在半空裡伸出五指狠狠一抓!猛地一陣刺眼的強光炸起,一柄隱藏在空氣中。正對著剛剛那輛大貨車急斬而下的飛劍,被善斷牢牢的抓在手裡。

    飛劍的勢子無比猛烈,如果不是善斷及時出手,大貨車恐怕會被它一刨兩段!善斷同時也受到劍上地真元逆襲,啪的一聲悶響裡,僧袍片片散碎。露出了精赤的上身,一直在出租車裡伺機出手的溫樂陽這時候大吃了一驚,他知道善斷受傷了,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傷的竟然這麼重!

    善斷的身上,橫七豎八全是猙獰地傷口,慘白的傷口就像死人的嘴唇。無力的向著兩側翻開,露出身體里白花花的骨茬和暗紅色的筋肉,其中最終的一道傷口,由他地肋下刺入。從肩胛旁透出!如果善斷只是普通人,這樣的傷足夠他死上三次。

    大小兔妖雖是妖身。但是在佛法中浸淫多年,早已凝出了一片慈悲心腸。傷及無辜的事情,總是不肯做的。善斷卻根本無視自己地遍體重傷。長聲怒喝:“要殺和尚只管動手,何必傷及無辜……”話音未落,身旁的空氣像水波似地抖動了起來,刺眼的劍華閃耀,一片飛劍突兀地斜飛而起,陰狠的刺向善斷。

    善斷怒吼連連,身體不停地抖動,在刻不容緩的剎那躲過了飛劍的偷襲。第一支斬向大貨車的飛劍為了誘敵,後面的幾柄飛劍才是殺招。

    九個鵝羊老道也來地極快。善斷剛剛衝出飛劍地包圍。就陷入了他們地九州罡大陣!

    這批鵝羊弟子地年紀都不算小。其中幾個連鬍子都白了。看身形和法度。比著畫城裡被三味妖道打成屍釘地老道毫不遜色。顯然都是鵝羊道中地資歷很深地高手。善斷卻全沒了平時地迅猛。甚至連一個佛家神通都沒能打出來。只是勉強地移動身形。躲過敵人像潮水一樣地攻勢。沒過一會就已經險象環生。

    水鏡和尚臉色嚴峻地看了一會:“善斷神僧地傷太重。堅持不了多久!”說著。從懷裡摸了摸。拎出了一把造型奇特地手槍。塞進了溫樂陽手裡。

    雖然外面地情勢萬分緊急。溫樂陽還是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弄來地?”

    沙漠之鷹地造型很特殊。溫樂陽看過樂羊甜在畫城裡擺弄過。所以記憶深刻。

    水鏡和尚咧開嘴嘿嘿一笑:“是老道從黑猩猩身上偷得。分手前塞給我。讓我小心護著你。拿好了啊。和尚去了!”說完。猛地發出了一聲雷鳴般地大吼!

    旋即一聲金屬爆碎的悶響,出租車的頂棚一下子被炸得飛上了天,水鏡和尚揚手放出自己的金色小磬,手里托著一串法珠向著鵝羊弟子撲去,厲聲長喝:“妖道受死,水鏡神僧……啊!”

    九個老道看見水鏡和尚竄出來,臉上沒有一絲意外,倒是小兔妖善斷足足嚇了一跳。

    這批鵝羊弟子輩分上都是掌門的師弟,道法精湛修為深厚,雖然不濟大慈悲寺五大禪院首座那樣威名遠播,但是放在修真道上,全是獨當一面的好手,水鏡那點修為哪瞞得過人家,九個老道一沖上公路,就發現還藏著個隱修,也一直分出一份心思防著他。

    小兔妖善斷身受重傷,真元散亂,倒是真不知道水鏡和溫樂陽也在附近。

    水鏡和尚跳出來,連字號還沒報完,就被人家的飛劍招呼過來,百忙之中手忙腳亂的把法珠護在身前,嘭的一聲悶響,佛珠片片炸碎,和尚肥大的身體翻著跟頭飛走了。

    坐在敞篷車裡的溫樂陽勉力舉起手裡的沙鷹,還沒來得及開槍,一個鵝羊老道粗聲怒喝,毒蛇般的目光倏然盯住了他,跟著眼前劍華大作,先是蒼然輕響,手槍被削斷成兩半,旋即那麼刁鑽奪命的光華毫不停留,向著他的心臟狠狠刺下!

    溫樂陽渾身上下都是硬邦邦地。連動一下都費勁,根本無力躲閃。就在劍氣盪著他從未感受過的鋒銳,堪堪切入他胸口地剎那,潛伏在身體裡的生死毒轟然爆發,在刻不容緩之間,帶動著身體顫動了一下。勉力躲開了心臟的要害,飛劍狠狠扎進了他的肩窩,牢牢的把他和車座連在一起。

    直到溫樂陽長聲慘叫,小兔妖善斷這才知道原來他就在自己身後,目眥盡裂中大吼了一聲,在仰天噴出一口鮮血之後。雙掌一錯勢如瘋虎地撲向剛剛出手的老道。

    善斷重傷早已力竭,根本喚不出那些威力磅礴的佛家神通,現在拼的只是自己的一條性命!

    鵝羊道的陣法絲毫不亂,剛剛出手傷了溫樂陽地老道輕描淡寫的化解掉善斷的攻勢,陰測測的冷笑著:“妖僧,急著送死嗎?”說著腳步急錯,由同伴接下了善斷瘋狂的亂打。自己則變成一座鐵叉陣訣的鋒銳,從側面向著小兔妖閃電般的扑出!

    善斷章法已亂,根本不閃不避,拳腳裡灌滿了最後地絕望。對著正從遠處狂吼著撲來的水鏡和尚怒叫:“帶他走!快走!”

    傷了溫樂陽的老道臉上充滿了鄙夷,嗤笑道:“誰也走不了!”說著一掌輕飄飄的向著善斷地頭頂輕飄飄的拍下。其他幾個老道都面露狂喜,他們彷彿已經聽見。那一聲頭骨碎裂地悶響,是何其歡愉動聽!

    可是任誰也料不到。就在老道的手掌已經抹上善斷天靈要害地剎那,老道倏然慘叫了一聲,在半空中蕩起的猛烈勢子一下子軟了下去,原本神光盎然地臉色變得青灰一片,咚的一聲,直挺挺的栽了下去,鵝羊弟子大驚失色,陣法一邊把他救了下來,善斷和尚滿臉遺憾,他差一點就一腳踩斷敵人的脊梁。

    突然受傷的老道,臉上的肌肉痛苦的抽搐著,指著被飛劍插在座位上的溫樂陽,咬著牙聲嘶力竭的對同伴嘶吼:“小妖作怪,殺,殺了他!”

    溫樂陽被釘在座位上,根本就動不了,他比誰都納悶,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又乾什麼壞事了,只聽見幾個老道齊聲怒喝,隨即一排飛劍齊刷刷的向著自己扎了下來。

    善斷已經不用敵人動手了,眼看著溫樂陽肯定無幸,急怒攻心中全身苦苦壓制的傷勢盡數爆發,嘴裡鮮血連連噴湧,重重的摔在地上昏了過去。

    天地之間,都迴盪著水鏡和尚淒厲宛若孤狼的怒嗥!

    怒嗥之下,還有一聲撕破耳膜的汽笛聲,大貨車司機雙眼赤紅,一把抓掉了自己臉上的眼鏡,唇上的青茬都氤氳著憤怒的猙獰,嚎啕罵著世上最難聽的詛咒,猛地轟起油門,調轉車頭向著幾個鵝羊道弟子就撞了過去,誰說凡人沒有血性、沒有慷慨?和尚救過老子,現在老子就替和尚報仇!

    仗義每多屠狗輩!

    劍氣如霜,如閃電般,鋒銳得足以撕天!依舊和剛才一樣,就在劍勢侵入身體的瞬間,生死毒激越而起,自然而然的帶動起溫樂陽的身體,在幅度極小的抽搐中,堪堪躲開了要害。

    只有在飛劍剛剛剛剛撩起的瞬間,重傷的老道才低聲說了個字:“別……”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昏厥了過去,其他道人急怒之下,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躲得開要害,但是躲不開身體,前後一共柄森然的飛劍,毫不留情的釘在了溫樂陽身上,全部直沒劍柄……

    大貨車轟鳴,幾個老道誰也沒動,用看死人的目光,冷冷盯著剛剛笨拙的掉轉車頭,正緩緩加速沖來的大貨車裡的司機。

    眼看著大貨車越來越近,為首的一個老道笑了,手裡一捏劍訣,突然臉色一變,和第一個道士一樣,都變成了一片死灰,身子變得軟綿綿的連站都站不住,不光他,每一個鵝羊道高手現在都變成了這般模樣,原本在他們眼中看來和溫順的蠶寶寶沒有一絲區別的大貨車,突然變成了從亙古一路咆哮著躑躅而來的洪荒鐵獸!

    喀嚓的悶響裡血光飛濺,九個老道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一片赤紅與金屬地咆哮中,被撞得骨斷筋折。輕的口噴鮮血而死,重地干脆變成了肉餅肉泥。

    九個鵝羊弟子拍著密集隊形,轟轟烈烈的和大貨車較量了一下,輸了。

    不知道是司機技術不錯,還是善斷和尚命大。大貨車擦著他的頭皮掠了過去,隨後才向個保齡球似的,砸飛了老道牌球瓶。

    片刻的安靜,在連番地動人心魄中顯得尤為寶貴,足足過了半分鐘,才響起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推開車門,一窩蜂似的向後跑去。

    拉著溫樂陽的敞篷出租車司機一邊跑一邊想,自己的車……保險公司管嗎?

    溫樂陽好像一灘爛泥似地坐在車裡,雖然躲開了要害,但是也疼得快要受不了了,要不是惦記著小兔妖善斷的安危,現在早就昏過去了。他身上插著九把長劍。顯得有些臃腫……水鏡和尚最先沖到溫樂陽跟前,扎著雙手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叮噹一聲,一隻劍柄從溫樂陽身上掉下來了。劍身只剩下焦黑的一小截……

    隨即叮叮噹當的亂響不停,溫樂陽身上所有的飛劍都自己掉下來了。森然的長劍已經被腐蝕的所剩無幾。

    水鏡和尚這才恍然大悟,指著溫樂陽目瞪口呆地說:“你…真毒!”溫樂陽也知道自己挺毒。但是從沒想到過居然毒性這麼大,那些插進自己身體的飛劍。都被生死毒腐蝕成了廢銅爛鐵,飛劍被毀,鵝羊道弟子瞬間真元散亂身受重傷,這才被大貨車一頭撞碎。

    溫樂陽身體裡雖然劇痛無比,但是心情卻舒暢之極,笑得滿臉抽搐但是神色得意,學著稽非和水鏡平日里的腔調回答:“小仙有毒!”

    水鏡和尚跑過去把重傷昏迷的善斷抱過來,手忙腳亂地餵下丹藥,仔細的查過傷勢之後,對著溫樂陽咧嘴笑了:“傷地忒重,一時半時醒不來,得請老兔妖出手!”

    溫樂陽勉力的點點頭,隨即納悶地問:“你笑啥?”

     “大夥都沒死,當然要笑!”和尚理所當然的回答。

    溫樂陽想了想,覺得也對,讓和尚從自己懷裡掏出顧小軍地名片,由和尚撥號之後舉著手機,接通以後溫樂陽剛要說話,不料顧小軍就急急火火的說:“我已經知道了,一會就到……你小心點!”

    果然沒過一會,顧小軍就領著一支車隊趕來了,氣急敗壞又跳又罵,看樣子很有衝動把溫樂陽拉去槍斃,不過最終還是派人過去給他包紮傷口。

    溫樂陽受得傷雖然重,但是要害無礙,都是貫穿的皮肉傷,讓他略感意外的是,自己的傷口也像佞蛟一樣,血液都凝成了殷紅的果凍,並沒有噴濺流淌,溫樂陽自己琢磨著,以後得注意,重傷的時候不能吐血,否則噴出一片喜之郎可就丟人了。

    顧小軍帶來的人個個訓練有素,處理起這樣的現場也輕車熟路,根本沒有人驚訝或者愕然,一切井井有條,迅速的打掃乾淨了周圍,直到這時候,大貨車司機才回過神來,幾乎是從駕駛室裡摔了下來,水鏡和尚手疾眼快,一把接住他,哈哈大笑著對他挑起一根大拇指:“好兄弟,硬是要得!你叫什麼,和尚交了你這個朋友!”

    司機現在已經恢復清醒了,剛才腦門子上蹦起的怒筋變成了愁紋,身上還有些酒氣,略帶恐懼的向後縮了縮,躲開了和尚的大手,嘴唇顫抖著回答: “張…張小花。”

    立刻有兩個顧小軍的手下走上來帶走了司機,其中一個低聲問他:“喝酒了吧?”

    司機笑得比哭還難看:“跑大貨跑長途的,不喝酒怎麼開車……我眼鏡呢?”

    顧小軍問明白了事情的經過,給溫樂陽調來了一輛車,出乎意料的是堂堂顧小軍,調來的車子居然不是奧迪、紅旗,而是一輛破破爛爛的金杯,司機是個器宇軒昂殺氣騰騰的大漢,長的跟楚霸王項羽似的。

    溫樂陽、水鏡和昏迷不醒的善斷都上了車,楚霸王嫻熟的發動車子起步。溫樂陽勉強探出腦袋,問顧小軍:“你怎麼總幫我?”

    顧小軍哼了一聲。總嘴裡迸出了兩個字:“柳相!”

    溫樂陽了然,柳相重返人間,必定是一場劫難,顧小軍以前雖然說地輕鬆,但是心裡還是有數的。既然他不能管,就得有人管。

    車子地外表雖然破舊,但是車況極好,一路上開的極快,終於平平安安的到了九頂山腳下,溫家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大隊人馬都下來接人。

    剛剛回山不久的四位老太爺、不說不做、大和尚希聲和小易、蚩毛糾,還有傷勢尚未痊癒的慕慕、老兔妖不樂,甚至死皮賴臉賴在溫家村里地一字宮十九,會算數的尾末和風雨彩虹等人,全都下山來接人情挺鬱悶,溫樂陽現在橫著。阿蛋拍不著他腳麵了。

    一群人小心翼翼的把傷員往山上運,溫樂陽這次離家的時間並不長,在五福聚首溫家村之後就去了祁連山銷金窩,跟著輾轉到上海灘。一連串的經歷起伏跌宕,比著萇狸毫不遜色的絕頂高手一個接一個地蹦出來。還有三位奇人兩千年前的約定等等等等,每一件事都匪夷所思。就算溫樂陽心眼踏實,現在也心力交瘁。見到了親人之後,精神終於放鬆了下來。

    大伯溫吞海湊到溫大老爺跟前,低聲說:“剛才我已經打開了封山禁制。”九頂山的禁制,在上次雞籠道青鳥道人上山的時候被破壞殆盡,這段時間裡又被溫家的好手盡數恢復,威力比起原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溫大老爺點點頭,一揮手低聲喝令:“回山上去!”

    死字號的好手立刻潑散而開,穩穩的替其他人守住守候,四老爺卻有些無奈地冷哼了一聲:“算了,不用!”現在溫家的敵人,早已經不是死字號這樣的凡間手段能夠控制的了,真要是有高深地修士偷襲,禁制也許管用,但是死字號的暗樁卻絲毫指不上。

    大隊人馬浩浩蕩盪,剛剛踏上回山地道路,倏然整片山嶺都發出一陣嘩嘩的震鳴,四老爺勃然大怒,吐氣開聲,勁銳而陰狠地聲音幾乎劃破了天空:“什麼雜碎藏頭露尾!”

    山林裡的禁制,在眾人登山地剎那突然被觸動!而一眾人裡竟然還不知道敵人究竟藏在哪裡。

    老兔妖不樂的神色裡也掠過了一絲訝然,他在不久前力戰哭佛,幾乎耗盡了功力,現在還沒能完全恢復,身形一閃躍到溫老太爺跟前,低聲說:“敵人非同小可,我到現在也未能發現,你們馬上護送溫樂陽上山,我來斷後!”

    一字宮的十九姑娘英姿颯爽,和老兔妖並肩而立:“晚輩與前輩共進退!”她和不樂和尚一樣,都是重傷未癒。

    水鏡和希知兩個大和尚和風雨彩虹也同時跳了出來,他們都是修士,敵人來的突兀而詭異,絕不是溫家一重凡人能對付的了的。

    十九最近一段時間和風雨彩虹混的很熟,哭笑不得的罵道:“彩虹留下,風雨回去!”七個胖子雖然渾渾噩噩,但是本領絕對不低,至於溫九和溫十三,除了錯拳之外可沒有一點神通。

    兩個傻叔叔不知道為啥居然很聽十九的話,痛快的答應一聲就跳回去了。

    阿蛋也搖搖晃晃的站出來,一臉的大包大攬,一邊把氈帽墨鏡摘下來往懷里手,一邊咿咿呀呀的比劃著,還抽空用手拍自己的小胸脯子。

    大老爺根本就不廢話客氣,對著跳出來的修士們認真的點點頭:“拜託諸位了!”跟著一揮手,不容置疑的斷喝:“我們走!”

    老兔妖在低沉呢喃的禪唱中,綻起淡薄的佛光,如水光輕柔的波動著,向著九頂山上層層蔓延而起。

    希知大和尚的聲聲佛偈悶吼如雷,天空中祥雲越積越厚,在老兔妖的佛光映襯下已經緩緩的幻化出韋陀護法猙獰怒像。

    小磬化身金鐘,噹噹的轟鳴四散遠播,水鏡和尚猛地扯斷了頸下的念珠一把揚撒到空中,斷喝道:“搜山!”佛珠急震,帶著尖銳的嘯聲四散而去。

    十九咬著嘴唇,臉色還有些虛弱的清白,一條白練氤氳凝聚,變成一道長槍的影子,筆直的繃在她身後,帶著幾許傲然直指天空!

    吧嗒一聲,墨鏡和氈帽全掉地上了,阿蛋目瞪口呆,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異象,又習慣性的拍了兩下胸口,才訕訕的停下……

    在九頂山的修士們各顯神通,可是依舊逼不出敵人的影子,滿山草木震動的越來越激烈,嘩嘩的樹葉翻轉聲彷彿怒濤海浪一樣,不停的衝進所有人的耳鼓,終於在一聲尖銳的天破聲裡,所有的聲音都倏然消散,而九頂山上無數劇毒禁制,也在這片死一般的寂靜裡,無聲的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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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三章重塑
知大和尚最先沉不住氣,鼻尖上滿是緊張的汗水,大TT邊的同伴:“敵人在哪裡?”

    老兔妖不樂神情凝重,瞇著眼睛沒說話。

    九頂山上的禁制已然觸發,可是他們連敵人的影子都摸不到!除了狸、錐子這樣的高手來襲,放眼天下還有什麼人能瞞得過老兔妖不樂的神識!

    偌大的山林間,沒有一絲聲音,剛剛氣勢磅礴的葉海咆哮都在天破聲之後沉寂下來,死一樣的寂靜,把和煦的陽光都染成了慘白。

    突然溫大老爺探手閃電般的一轉,在他指縫間響起了一聲淒厲的尖叫,一隻幾乎肉眼不可辨的全身都是透明的小蚊子,在經過他身旁的時候被捏死了。

    一向惜字如金.的三寸丁溫不說竟然發出了一聲驚呼:“水晶蚊子?”彷彿大老爺捏死的不是蚊子,而是一頭恐龍似的。

    水晶蚊子身體透明飛行.無聲,蘊有劇毒,傷人於無形,就算是異種,在以毒立世的溫不草眼中,也沒什麼稀奇,真正讓三寸丁驚駭的,是因為這種蚊子,本來是病字號豢養的,前不久剛剛放出來作為九頂山的禁制之一。

     .溫不做也嚇了一跳,臉色驚疑不定,嘴巴不可抑止的開始說話:“這是咱們的禁制,怎麼飛到自己人堆裡來了?是不是病字號的人沒把蚊子養熟就放出來了?”

    四老爺屏氣凝神,.靜靜感覺著周圍的寂靜,聽見溫不做的廢話低聲斥罵:“放屁!”

    溫不做從小就是被四老.爺罵大的,反正他每次開口肯定都會挨罵,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繼續說:“那就是敵人比咱們溫不草還會馭毒,把九頂山上的禁制都逆轉了,衝著咱們來了……”溫不做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狠狠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尖聲驚叫道:“果然如此!”

    遠處的空氣,突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看上去就好像地面變成了一個無形的大火爐,在拼命蒸騰著熱氣一樣,只有溫家的高手才明白,這是無邊無際大片的水晶蚊子結隊來襲!水晶蚊子身體透明,一隻兩隻肉眼肯定看不到,不過結成陣勢之後,還是會讓光線氤氳。

    二爺爺三爺爺齊聲叱喝。各.自一跺腳。轟然悶響裡。腳下地土石被巨力盪碎。泥土裡。無數條通體暗黃地蚯蚓。正像湍急水流中地魚群。飛快地扭動著身體。向著眾人腳下衝來。除了溫家弟子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老兔妖不樂在內。全身都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就在泥土翻開地同時。大山從上至下從南向北。突兀地響起一連串劈裡啪啦地悶響。所有地草木枝葉。只要是綠色地東西。都在連珠輕響中層層爆碎。一座蒼蒼鬱鬱地九頂山。轉眼變成了偌大一片荒岩禿嶺!所有在枝頭地浮華新綠盡數消散。而一層透著詭異光彩地濃濃翠色。倏然從地面上匯聚成望不到邊地青潮。從山坡上越流越快。不一會功夫乾脆變成了翻捲咆哮地劇毒瀑布。向著山下地眾人轟然湧來。

    一朵朵只有小指蓋大小地嬌嫩紅花。也在不知不覺裡。東一簇西一簇地鑽出地面。殷紅望眼欲醉。可是氣味卻比腐爛屍體地惡臭還要更加濃郁……

    所有地一切。都是九頂山地劇毒禁制。任誰也想不到。滿山地劇毒在發動之後。竟然向著自己人席捲而至。大老爺臉色鐵青。溫家地馭毒秘術。竟然被敵人利用了?

    老兔妖不樂臉上皺紋亂跳。回頭對著溫大老爺急聲問:“現在怎麼辦?”說著。就要蕩起佛家地神通去擋住從四面八方席捲而至地各色毒潮。

    大老爺迅速擺手。阻止住不樂和尚地法術。嘴裡一連串發出命令:“神僧和諸位修士戒備四周。務請找出敵人!我對付水晶蚊子。老二對付對付土蚯蚓。老三對付死人花。老四和死字號擋住春山綠。溫吞海護著傷者和小易。所有人聽我地號令再出手。溫家人會施毒就會解毒。要是讓自己家地禁制毒死了。溫不草地字號也不用留著了!”

    真正讓溫大老爺心驚肉跳的是,敵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隱藏在暗處,居然把劇毒禁制觸發之後引向了他們,這樣的馭毒之術,即便是溫不草的四位大家長也自嘆弗如!

    所有的溫家弟子齊聲喝應,立刻散開了隊伍紮住了陣勢準備出手,臉色雖然凝重緊張,但是沒有一絲驚慌,毒潮雖然犀利可怕,但是對於溫家弟子來說,並不是無法破解,以毒攻毒本來就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老兔妖不樂也沒廢話,提氣凝神,身形緩緩的飄起,劇毒交給溫家弟子,他要心無旁騖的尋找敵人。

    溫大老爺的一聲爆喝:“破毒!”。

    所有的溫家弟子同時震動身形,一層層劇毒幾乎在一彈指間盡數播撒,旋即一連串驚呼與怒喝,從每一個溫不草的口中駭然響起!

    就連四位溫家的大家長,此刻也是臉色驚駭,彷彿遇到了根本不可能發生的怪事。

    剛剛彈出的毒火、放出的毒蟲、潑出的毒汁、灑出的毒粉、種下的毒草、揚起的毒風……這些溫家弟子手中最決絕的劇毒,並沒有迎向浩浩而來的滿山毒潮,而是在毫無徵兆中,不可思議的調轉了勢頭,全都撲向了他們身後的溫樂陽!

    護著溫樂陽的大伯怪叫了一聲,身子猛的一震,上身的衣衫盡數碎裂,五彩毒煙轟然湧動,想要攔住突兀撲來的各種劇毒,沒想到五彩毒煙也在空中一盪,不受控制的兜頭蓋臉,砸在了溫樂陽身上。

    老兔妖善斷在半空差點一頭栽下來,根本就來不及細想,更不得再堤防敵人,怪叫著比罵人還難聽的佛偈,十根手指連連顫抖著,金色的佛光在他的指揮下,就像布幕一樣被層層剝離開,迅疾而飄逸的把所有面臨毒潮的溫家弟子護住。

    每一個人,頭頂都有一層佛光護佑。

    毒潮毫不停留,轉眼而至,和護在其他人周圍的佛光稍一接觸立刻圓潤的滑開,根本不和佛光較勁,急流而過。

    所有人都護住了,唯

    陽!

    老兔妖不樂的佛光,剛一罩向溫樂陽,地面上急流奔湧的毒潮就像一頭因為護食而暴怒的獸,猛地捲揚起沖天的巨浪,在轟然的悶響中一頭撞碎了佛光,旋即毫不停留,一頭扎向了溫樂陽的身體!

    溫樂陽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海眼,把鋪天蓋地的劇毒,全都吸了進去!

    所有人都傻眼了,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來佈置在一座大山上的劇毒,還有溫家上下近百名最出色的高手隨身攜帶的毒藥,全衝著溫樂陽砸過去了。

    溫樂陽自己現在也挺納悶的,以前在剛剛煉毒入體之後,曾經有過一陣見到劇毒就會吸斂到身體裡,不過後來自己在苗疆搶了'秀兒'的至性土毒之後,身體就變得'挑食'了,一般的劇毒根本就不要,就連銷金窩裡能腐蝕一切的金毒暗潮他都不稀罕了,沒想到現在又來了。

    無盡的毒素一.下子裹住了他的身體,溫樂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變成了自行車胎的氣嘴子,突然被接上了不知道多少個氣泵,把各種劇毒玩命向著自己身體裡吹。

    溫樂陽根本沒得選擇,.顧不上自己身上還有九個被長劍貫穿的傷口,從擔架上猛地跳起來,手舞足蹈的開始打錯拳!

     .生死毒一直散落在四肢百骸,無法自行流轉,如果不能把這批侵入身體的劇毒同化、煉入身體,溫樂陽馬上就得變成一具不腐不的毒屍,估計還是有資格被陳列在老字號裡。

    早已躍躍欲試的生.死毒霍然而起,就像餓極了的毒蛇,貪婪的吞噬掉各種劇毒,溫家的毒素雖然犀利霸道,但是在生死毒面前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在一顫之下就被同化。

    而溫樂陽也疼得怪叫了.一聲,生死毒的沉重,毒潮裡尚未被完全融化的陰陽之力的鋒銳,都隨著生死毒的湧動爆發出劇烈的疼痛,要不是他早有準備,這一下子就直接疼的暈過去了!

    幾年前生老病死坊.的暴雨之夜,溫樂陽得到了機緣練成一身生死毒力。

    隨後溫樂陽在苗疆吸斂了秀.兒源自洪荒的土行劇毒。雖然只有一絲,但是源自天地未開時洪荒的毒力淳厚到了極點,比著日後他在銷金窩裡遇到的金毒不知道要純烈上多少倍!

    混合了至純土行的生死毒,也變成了土行,又在隨後峨眉挖山的時候被激發的淋漓盡致,源自洪荒的土性,全部融進了溫樂陽的身體裡。

    土行至毒不如水毒柔軟流長、不如火毒奔放暴戾、不如金毒鋒銳莫擋,也不想木毒生息不斷,但是土行至厚,足以承天!在五行劇毒中,用它來築基是最合適的,裹含了土行之力的生死毒,給溫樂陽的身體打下了一個他自己做夢都想不到的基礎。雖然在對敵的時候看不到太大的威力,但是鑄下的根基卻堅固得難以想像,所以溫樂陽才能抵受得住如此洶湧奔放的生死毒,才能有機會施展出錯拳,揮動生死毒流而沒有直接爆體而亡。

    直到這時候,溫大老爺才恍然大悟,九頂山上根本就沒有敵人,滿山禁制,都是被溫樂陽這小子引發的,他現在就是個吸斂毒素的無底洞,一上山禁制就被他引來了。

    溫家弟子被頭頂的佛光護著,剛長出了一口氣,又看見溫樂陽陷在毒潮裡,個個兩眼赤紅的就要往外撲,溫大爺爺急聲號令:“這是溫樂陽的造化,都給我帶著別動!”

    本來雙眼都快瞪裂了的慕慕和小易同時一呆,驚駭與憤怒一掃而空換而由衷的狂喜。

    其他三位老太爺,卻面含悲戚的看了他們的老大哥一眼。

    這種情形溫不草亙古未遇,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可是無論怎樣,其他人撲進毒潮裡不僅幫不上忙,也只有送死一個下場!大家長要有大家長的擔當,大爺爺縱然老淚盈眶,也不能讓溫不草的精英為了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枉送了性命。

    老頭子甚至在後悔,如果下山來接溫樂陽的人只有他自己該多好,那樣的話,這一把老骨頭就可以無所顧忌的撲上去,擋在自己最最自豪,也寄託了無數希望的孫子跟前!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無邊無際的毒潮,在幾個彈指的功夫,就已經全部湧進了溫樂陽的身體,足以毒戮一座小城的劇毒啊,現在全部消失,被正在掙扎著打出錯拳的溫樂陽吸斂一空……

    毒潮散盡,溫樂陽還沒死,所有人的臉色都是極度的驚喜,只有深諳毒法的幾位爺爺和大伯面含憂色。自從溫樂陽練成了前無古人的毒功之後,他們不止一次的研究溫辣子祖先留下的筆記,知道現在才是溫樂陽最關鍵的時刻,如果用錯拳化解劇毒,把毒素煉入身體筋骨中,則金鱗化龍;如果化解不了,溫樂陽就是第二個溫辣子!

    兩個傻叔叔肩並肩的站在一起,溫九拽了拽溫十三的袖子:“你看小太陽,錯拳練得了不得!”

    溫十三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恩,了不得,他把錯拳都練到臉上去了!”

    溫樂陽打著錯拳,臉上因為劇痛也不停的猙獰抽搐……

    生死毒對於其他毒素來說就是一個混沌的漩渦,無論什麼樣的毒素都會被它吸走隨後同化,所以溫樂陽在剛剛練成功法的時候,會不停的吸斂劇毒。直到那絲洪荒至性的土毒進入身體,生死毒的混沌之屬變成了土行之屬,除了同樣至性的五行奇毒之外,其他斑駁不純的毒性都被拒之門外。

    也可以把生死毒想成是水,其他的毒素則是鹽。

    溫樂陽從秀兒肚子裡爬出來以後,生死毒就已經合成最高濃度的鹽水,除了溶解性特殊其他五行至毒之外,再也不肯溶解其他的毒素了。

    但是在幾天前樂羊甜的巫蠱天地裡,溫樂陽身體裡又擠進了無數陰陽之力,其中一部分被生死毒同化,一下子'鹽水'被大大的稀釋了。

    所以溫樂陽現在的身體,又能吸斂各種毒素了,九頂山的劇毒禁制也由此被觸發

    老少爺們打出的那些想要抗住禁制的毒藥,也都被他))

    溫家的奇毒雖然沒有五行至毒那麼純烈,但是勝在了一個字:多!多的無邊無際,多得鋪滿大山!

    毒素被生死毒同化,隨即跟著錯拳匯聚成流,煉入身體之後又復清冽湧出,如果沒有那些陰陽之力的話,溫樂陽現在真的要樂死了。

    如果生死毒是水,那麼其他的毒素就是鹽,溶解得毫無障礙,但是糾纏成一團的陰陽之力,卻是千年玄冰凍成的冰蒺藜,相比之下它們比著毒素要難以溶解的多!

    更讓溫樂陽驚駭到幾乎魂飛魄散的是,那些趴伏在生死毒之間的陰陽之力,比他想像的要多上幾倍!原本他還以為在巫蠱天地中侵入自己身體的陰陽之力,絕大多數已經被他的生死毒同化,可是現在才知道,原來被融化掉的,只是一小部分。

    僅僅一小部分.,就已經讓溫樂陽的生死毒壯大了不知道多少!

    生死毒在溶解了無數毒.素之後,變得更加濃郁和霸道,在一層層鞏固溫樂陽身體的同時,又掉過頭來,就像堅韌的胃囊一樣,拼命摩擦著那些一直沒有被消化干淨的陰陽之力。

     .溫樂陽嗷的痛叫了一聲,感覺自己所有的筋骨皮膚都和生死毒融為一體,在同化普通劇毒的同時,去擠壓摩擦著鐵渣一般的陰陽之力,拼了命想要把它們碾碎、融化。

    雙方都在苦苦的堅.持著,一絲絲陰陽之力,慢慢被同化消磨殆盡,可哪怕只有一絲陰陽之力被融化生死毒的激流幾乎成倍的壯大。

    可是隨著生死毒的奔流.湧動,本來散落各處的陰陽之力也漸漸匯聚起來,在激流中四處亂闖亂撞,變成了另外一股力量,和生死毒同樣厚重,但是更加鋒銳!

    至性土毒築基的毒.脈,等扛住毒潮的沖刷,但是溫樂陽還沒成聖的**,卻未必受得了陰陽力的肆虐。

    還沒被同化掉的陰陽之力可.煉不進毒脈裡去,就像一條拉滿鋼鐵同時又滿了刺刀的火車,也在錯拳的指揮下,四處亂衝亂撞。

    突然溫樂陽的身體一震,一聲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輕響,從左手小指最末的關節中爆起,在生死毒隨著錯拳湧向那一端指骨的時候,受盡了苦難的骨頭終於再也熬不住了,被陰陽之力撞了個粉碎。

    溫樂陽心裡暗嘆了一聲,最終還是自己的身體最先抵受不住壓力了,苦苦維持了許久的平衡,終於被打破了!

    關節碎裂的同時,一小塊陰陽力也同時崩碎,而生死毒就像一群餓狼突然發現了從野牛群中落單的小牛一樣,一下子全部游弋過來,把碎裂的骨頭渣、崩散的陰陽力層層包裹,在剎那之後,古渣、生死毒和陰陽力凝結在了一起!跟著,繼續的輕響,左手尾指的第二根關節碎裂,生死毒繼續裹住碎骨,層層滲入……

    從那根小指開始,一截截骨頭被陰陽力碾碎,隨即又被生死毒黏合重塑,左手、左臂、左肩……直到全身!

    溫樂陽直到此刻才驚覺,錯拳的招法發出攻擊的時候散亂無章,混身上起一起亂動,但是錯拳勁力的運行路徑,霍然就是從左手尾指開始,一路向上蔓延到每一塊骨骼,直到第十三式結束,循環一周之後又回到了左手尾指!

    如果不是攻城錘一般的陰陽力正隨著錯拳而動,溫樂陽永遠也無法感覺到錯拳勁力行進的線路,因為他的骨頭,就是被這個順序碾碎的……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從小指被撞碎的瞬間,生死毒和陰陽力倏然涇渭分明的分開了,陰陽力在前,一路碾碎著溫樂陽的骨頭,毫不停頓,同時也像一顆巨大的隕石般不停的崩碎縮小。而生死毒緊隨其後,在第一片骨頭盡碎之後、第二片骨頭被沖擊之前,就把陰陽力和碎骨黏合到一起,在錯拳跌宕中,溫樂陽身體裡碎裂的,永遠只是一小塊骨頭。

    溫樂陽的經脈,在幾年前紅葉林暴雨之夜寸寸崩斷,跟著做了提線木偶煉毒入體,成就了溫辣子祖先的霸道功法,那次是煉成了一身毒脈,而這次,卻是被生死毒與陰陽力一起重塑身骨!

    溫樂陽都快被身體裡的變化嚇瘋了,師祖拓斜留下的錯拳到底是什麼樣的功夫啊。

    他當然知道,拓斜可想不到後世子孫裡有一個神奇小子生毒死毒陰力陽力亂七八糟的全弄進身體裡來了,唯一能想到的解釋也僅僅是,拓斜留下這套錯拳,除了攻敵、破法、煉化入體的劇毒這些作用之外,還能重塑身骨!

    陰陽力和生死毒,在不停的撞碎、粘合筋骨的過程中都迅速的消耗著,溫樂陽的錯拳現在根本就停不下來,兩股浩浩湯湯的巨力如果不加引導,誰知道會衝到哪去?溫樂陽可不敢賭生死毒能粘合自己的心臟,還別說心臟,腎臟也受不了不是。

    不過不管是福是禍,溫樂陽總算鬆了一口氣,自己的死活,已經和自己的努力沒關係了,他要做的只是錯拳不停,就看最後生死毒和陰陽力哪個先消耗殆盡。

    陰陽力先耗盡的話,身骨重塑,功力必然突飛猛進,說不定就肉身成聖了!

    生死毒先用光的話,陰陽力撞碎了骨頭沒得修補,小仙有毒完本。

    一掄錯拳打完了,陰陽力和生死毒都還精神的很,第二輪錯拳再度開始……

    雖然疼得死去活來,錯拳溫樂陽的精神卻放鬆了,腦子裡開始胡亂琢磨著:按照錯拳的路子,拓斜師祖真正的功法是一定要重塑身骨的,師祖當年肯定也重塑過自己的骨頭,他老人家那份矮墩墩的菜壇子身材,不知道跟重塑有沒有關係……想到這溫樂陽不由自主的嚇了一跳,趕緊望向圍觀群主,看到大伙的臉色雖然稀奇但是沒有太多的驚駭,才放了心,死了就死了,要是死成一個菜壇子,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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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四章露臉
   輪錯拳十三式,就是一次身骨重塑。撕裂的痛苦到了硬邦邦的麻木,虎虎生風的錯拳,也變成了本能般機械的重複。

    溫樂陽就像個上滿了發條鐵頭娃娃,在九頂山腳下不知疲倦不懂飢餓的一遍又一遍砸著錯拳。

    三天之後,溫家弟子圍著他蓋了一間小房子……

    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小易和慕慕卻不肯離開,兩個如春水般美麗的女孩子,又像上次在苗疆苦守坐地蟾秀兒那次一樣,每天守住溫樂陽。

    溫樂陽知道身邊發生的一切,手上的動作卻不敢稍停,更不能開口說話,只是用眼神和兩個少女默默的交流,每天早上,慕慕和小易都會大聲告訴他今天的日曆,然後就在微笑中安靜的望著他,偶爾會有一絲淚光流淌。

    一直到了第十.五天,溫樂陽終於怪叫了一聲,自己的骨頭在不知被陰陽力和生死毒撞碎、粘合了不知多少遍之後,終於把著陰陽力消耗殆盡!生死毒也所剩無幾,在身體裡流淌了耀武揚威的流淌了一周之後,緩緩的散盡了四肢百骸。

    慕慕和小易同時雀躍而.起,一起撲進了他的懷裡,這次不是生離死別,兩個少女從始至終也不知道溫樂陽經歷何其痛苦與凶險,她們都篤定的相信著溫大爺爺的話:這是溫樂陽的造化。

     .一句安撫人心的話,在兩個少女執著的相信中,真就奇蹟般的變成了溫樂陽的造化!

    慕慕和小易,這十.五天裡每天都和溫樂陽片刻不離,但是在現在就是抑制不住自己,明明天天在一起,可是從心底猶如火山般迸發的想念,一下子沖散了所有的矜持,只用一個狠狠的、用力的擁抱,才能讓她們快樂。

    溫樂陽也興奮無比,剛.要說話,突然眼前好像鬧鬼似的一下子竄出來一大群人。

    四位老太爺、老兔.妖不樂、溫吞海不說不做水鏡希聲風雨彩虹十九尾末……大夥都在聽見兩個少女的歡呼之後衝了進來。

    溫樂陽沒有一絲地疲倦。全.身地筋骨在無數次地斷碎、重塑中。把所有地陰陽之力和生死毒潮全部融化。就好像把剛剛泡過了一個滾燙熱水澡地那種舒坦、那種充滿懶洋洋地力量地感覺放大了一千倍一萬倍。全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汗毛孔都在極度地歡愉中。快樂地開闔、收縮!

    身體上地劍傷也在重塑身骨地時候。不知不覺地癒合了。

    溫不做第一個竄了出來。拉著溫樂陽就問:“到底咋回事。不用從頭說。就從你觸發咱家地禁制開始說。你打錯拳什麼地都是為啥?”

    溫樂陽剛說了個陰陽力。溫不做又立刻追問:陰陽力是啥。

    溫樂陽說了法珠和陰兵。溫不做有些鬱悶地又打斷了他:“什麼法珠陰兵?”

    稽非和尚在高速上被鵝羊道弟子一飛劍砸碎了佛珠法寶。也受了些不太重地傷。溫樂陽重塑筋骨地時候他也在療傷。一直沒機會把事情說清楚。

    溫樂陽只好有說到畫城、樂羊甜、三味,溫不做猶豫了一下,放棄了:“你還是從頭說吧!”這時候溫樂陽覺得腳麵上微微一沉,阿蛋已經鑽進了人群,蹲在他身下,熟絡的拍著他的腳背和他打招呼。溫樂陽哈哈大笑,一把舉起阿蛋讓他騎在自己的脖子上,隨即又想起來自己還沒和長輩們見禮,趕緊又要把阿蛋拽下來。

    阿蛋立刻兩手抱住跟前那顆腦袋,急赤白臉的死活也不肯下去,嘴裡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就連慕慕叱喝他都不好使了。

    四位老太爺、老兔妖不樂和大伯溫吞海全都大樂,大老爺看寶貝孫子不僅安然無恙,而且還另有奇遇,開心的不得了,擺著手笑道:“免了,上山再說!”

    溫樂陽嘿嘿笑著答應了一聲,又走到老兔妖不樂跟前:“善斷神僧他……”

    老兔妖不樂笑著搖搖頭:“還沒醒,不過死不了,他這次傷得太重,總要再過上一段時間才能醒。”

    溫樂陽這才放下了心,跟在四位老太爺身後走出了臨時搭建的小屋,看著光禿禿的九頂山,對著身邊的大伯溫吞海小聲問:“不會…再把禁制劇毒吸過來吧?”

    大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所有的根脈都毀了!這次沒有百十年的功夫,九頂山上的禁制恢復不了!”

    溫不草用毒,當然不是手裡藏著包砒霜,想方設法往人家的酒水里扔那麼簡單。九頂山上的層層劇毒禁制,也不是普通的機關埋伏,每一道劇毒禁制,都是有根脈的。

    溫家先祖早在隱居之初,把各色劇毒養在山間,平時這些劇毒收斂含蓄,和普通的土壤石塊花草沒有一點區別,只要別一頭扎進毒窩裡去就不會有事;一俟有強敵壓境,溫家弟子只要按照秘法,在貫穿山體的水脈中加入一種本身無毒無害的藥粉,那些溫順的花草樹木就會立刻變成奪人性命的劇毒禁制,外人絕難上山一步。

    山上的五行劇毒不是撒下的,而是種下的,有著自己的根脈。就像一棵壽命漫長的植物,在兩千年裡緩慢生長,在溫不草的刻意維護下代代沿襲。即便像上次青鳥登山,滿山的禁制都被破掉,但是因為各色劇毒的五行根脈還在,用不了多長時間,這些禁制還會再度成形。

    生老病死坊的紅葉林禁制也是如此,在因為陰褫入侵而盡數爆發之後不久,枝頭的紅葉又迅速的長了出來重新恢復禁制。

    溫樂陽第一次從紅葉林回九頂山的時候,當時身體裡的生死毒也需要吸斂百毒,不過山間的禁制都是封閉的,所以上山之後啥事沒有。

    可是這次所有禁制全部打開,溫樂陽的生死毒又急需吸斂毒素,結果他就像一頭餓了三年半的土羊,不僅把草葉給吃了,就連草根也一起啃掉了。溫家兩千年世代傳承的劇毒禁制,一點沒剩的跑進了他的身體裡。

    兩千年裡不斷生長不斷純化的毒根,雖然比不了洪荒土毒、磨牙金毒,但是五行本性在世間也是難得的純烈了,所以溫樂陽的生死毒才瞬間壯大,和陰陽之力鬥了個旗鼓相當,最終在錯拳之下,把他的身骨碾碎重塑。

    溫樂陽是內室弟子,驚駭的吐了吐舌頭,他把溫家先祖兩千年的心血都給吞了。

    大伯溫吞海歪著腦袋瞪著他:“我已經跟大家長說了,以後你自

    半山腰,山里的禁制沒了,你就當禁制去吧,只要我7山下上來多少人,你給我打死多少人! ”

    溫樂陽笑嘻嘻的耍貧嘴:“那您得給我換個手機,我現在那個信號不好。”

    溫吞海哈哈大笑:“用不著手機,弄個呼機就成!”

    溫樂陽跟著笑了兩聲,又想起來個事,小心翼翼的問大伯:“您在衝著我撒點毒藥,我看看現在還吸不?”

    溫吞海真急了,眼睛都紅了,狠狠的一跺腳極其敗壞的怒罵:“放屁,老子煉點好毒藥容易嗎!”溫家的高手,毒藥都是自己煉製的,特別像大伯、四位爺爺這些高手,隨身攜帶的毒藥不僅貴重無比、而且熬製的時候也耗費了極大的心血,一般的對頭他們都捨不得去毒死,這次他們全都賠大了。

    溫樂陽這次吸.斂的劇毒極多,也比較純烈,生死毒業已飽和,否則也無法重塑他的身骨,不過溫樂陽自己還不知道罷了。

    正說笑著,忽然在眾人.腳下響起了一陣鏘鏘鏘鏘的金屬摩擦聲,兩頭磨牙銅蟻也鑽出來了,圍著溫樂陽不依不饒,觸鬚亂顫,它們倆在銷金窩重傷之後,各自得到了巴掌大的一小塊流毒,在滿山禁制爆發的時候,兩口子挺勇敢,立刻放出了自己的劇毒,結果也全白饒溫樂陽了。

     .總之,溫樂陽一上九頂山,所有暴露在空氣中、沒被封閉的劇毒全都被他吸走了。

    倒是溫樂陽自己那.一大片濃郁的流毒暗潮,因為其中傳引了生死毒脈,依舊安安靜靜的趴在一旁。溫樂陽離開畫城的時候,勉力歸攏了它們,附在自己的腳底。

    溫樂陽趕緊又抽離了兩.塊純淨的流毒,這次都有臉盆大小,兩頭磨牙才善罷甘休。

    上山的時候,溫不.做緊緊跟在溫樂陽身旁,小聲的跟他商量:“溫樂陽,你吸走的劇毒還能吐出來不?你知道,我煉毒的本事不成,辛辛苦苦煉出點好東西,結果都讓你給吸走了……”

    溫樂陽到了山上之後才知道.,原來玲瓏馬在妖佛大戰五福高手的時候受驚過度,沒幾天以後就病了,難怪阿蛋騎在他脖子上就不肯下來了。

    溫樂陽在慕慕的幫助下,好容易把阿蛋給哄下來了,隨後把自己這趟出山,從進入祁連山開始一直到剛剛重塑身骨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等他說完的時候,天色已經從中午將近黃昏。

    溫大爺爺等人本來已經先後從不說不做、蚩毛糾等人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前半段,真正的戲肉都是在其後才發生的,事情的離奇與關係的錯綜複雜,把所有人都聽得目瞪口呆。

    拓斜師祖兩千年前的佈置、掠落一脈的重信守義、旱魃身體裡養著孽魂不死不滅遊走陰陽、崑崙道是黑白島一手創立、三味老道曾經是孽魂的爐鼎居然不死又煉出了化外分身、我服了喚來流金火鈴……太多的匪夷所思了,讓一群心思縝密的老江湖老妖怪都覺得頭昏腦脹。

    過了半晌,還是溫不做最先開口,指了指溫樂陽胸口還沒說話,溫樂陽就臉色凝重的點點頭,伸手按住自己一直掛在頸下的玉刀:“我知道,裹環騙我。”

    二師祖靡續殺妖擷元,根本就是受拓斜所託,裹環被人家剝了妖元,拓斜師祖根本就不可能來救他。

    溫樂陽頓了一下之後才繼續說:“他總算救過我的命,等他醒了,我再問他吧,嘿,其實也是個苦命的妖怪,要是能幫……”裹環的經歷,的確是夠倒霉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溫不做就搖搖頭:“不是,我是想問你我服了現在咋樣了。”

    溫樂陽咳了一聲,敢情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回事,笑呵呵的拉開衣襟露出胸口,我服了蜷伏在他的胸口上呼呼大睡:“自從上次喝醉了,這個東西就沒醒過!”

    溫不做也愕然大笑:“你打了十五天的錯拳,蟲子都沒被吵醒?”

    提到錯拳,所有人都來了精神,大爺爺呵呵笑著,老臉上滿是期待,對著溫樂陽說:“小子,試試吧!”

    溫樂陽早就手癢的不行了,但是急著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一直沒敢主動去試,現在得到了大爺爺的吩咐,興高采烈的答應了一聲,身子猛地一震。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溫樂陽絲毫未變,依舊坐在原來的位子上,臉上卻是一副沒出息的欣喜若狂,手裡不知何時已經多了根粉筆。

    老兔妖狠狠的抽了一口涼氣,只有他看清楚了,溫樂陽剛才在一震之間離開了屋子,隨即又閃電般的回來了,只是不知道他去了哪。

    溫樂陽笑嘻嘻的對著大夥納悶的眼神解釋:“我剛去尾末那搶來的!”說著舉了舉自己手裡的粉筆。

    屋子里齊溜溜的響起了吸涼氣兒的聲音,尾末一直在村後的青石坪上推衍算術,雖然距離村長大屋不遠,但是能在剎那間往返,溫樂陽也真成了妖怪了,小易又驚又喜的驚嘆著:“雷心痧恐怕都追不上你了!”

    老兔妖不樂的臉色只能用驚駭來形容,認真的想了一下之後才說:“如果我沒受傷,全力施為的話勉強能辦到!”

    不樂是成精得道快兩千年的老妖怪,除了萇狸、旱魃、天書有數的幾個人之外天下根本沒人對付得了他,溫樂陽在離開不久前離家的時候,還是五福普通高手的水平,現在身法竟然趕上了老兔妖。

    溫樂陽卻一下子臉紅了,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又不好意思說。

    老兔妖失聲笑道:“少給我裝臉皮兒薄,有什麼想說的就說!”

     “我剛才……怕控制不住勢子,沒敢用出全力。”溫樂陽嘿嘿笑著,臉蛋紅撲撲的。話音剛落,遽然兩聲歡呼同時響起,小易和慕慕一起跳了起來,眼角眉梢盡是極喜的神色。

    大爺爺老懷暢慰,打心眼裡覺得高興,拉著溫樂陽就出了屋子,指著村前的空地:“有多大力氣,你用多大力氣,給老頭子看看眼界!”

    溫樂陽想了一下,對著大爺爺說:“能不能把大夥都喊出來。”

    大老爺一愣,哈哈笑道:“好,讓你露臉!”跟著沉聲斷喝,把所有溫家村里的人都喚到跟前,這才對著溫樂陽說:“動手吧!”

    片刻之後,老頭子有些納悶的看了看溫樂陽:“你倒是……”

    溫樂陽趕緊把嘴巴湊到

    耳邊,用只有他才能聽得見的聲音極低的說:“打完

    溫大老爺足足嚇了一跳,馬上就做出了一副了然於胸的神色,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呵呵,打得不錯,力道挺大,挺大……”

    可是村前的空地上,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算是溫家的一個娃娃,一拳下去也能砸出個小坑吧。除了老兔妖不樂強忍笑意之外,所有人都狐疑的看著大老爺,大老爺的眼神比其他人還要狐疑一百倍,瞪著溫樂陽,用同樣低低的聲音小聲問:“你…真打完了?”

    大老爺話音剛落,突然嘭的一聲悶響,就好像一個鼓鼓的面口袋被摔爆在地上。

    而整個村子也毫無徵兆的揚起了層層的煙塵。

    剎那,整個溫.家村都安靜了下來。

    全村二百多間房子,全沒了!

    消失的只是房子,不是.坍塌,而是所有的院牆、房牆和屋頂,都在剛才的剎那同時化成了齏粉,嘭的一聲爆棚而起,成了空氣中的細小的塵埃,久久的漂浮著,過了半晌才被風吹散。

     .每一間屋子裡的家具陳設卻絲毫無損。

    現在每個溫家弟子.都變成了蠟像泥胎,或愕然或悲憤的納悶著,自家的屋子哪去了。

    溫大老爺的眼睛瞪得比.嘴巴小不了多少,結結巴巴的問自己身邊一樣目瞪口呆的溫樂陽:“怎…怎麼回事!”

    溫樂陽連吞了兩口.口水,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出拳之前,靈識鋪滿了整個村子,拳力擊出能隨著靈識肆意流轉……我以為只是微微一震,沒想到…全沒了!”

    溫樂陽剛才蘊力一拳,覺得.從身骨中爆發出來的力量,真的比蘊積千年的火山還要更加猛力,當盡力流淌過身體傾瀉而出的時候,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同時他的靈識,把村子裡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呈現,拳力完全能跟住他靈識的指揮。溫樂陽的本意是自己一拳擊出,所有的房子都跟著跳動一下,又卡通又威風,不過怕出意外,這才請大爺爺把所有人都喊出來。

    他自己也無論如何沒想到,一拳之下竟然威力如斯,剛剛在靈識裡清晰勾勒的每一座石牆、每一張屋頂都被毒力擊成了粉屑。溫樂陽剛才右手出拳,在他的左手裡,還拿著先前從尾末那搶來的粉筆。

    粉筆完好。

    一個又尖又啞的聲音陰測測最先打破了沉默:“我的刑房,要第一個蓋。”反應最快的居然是老殘疾溫一半。

    猛地兩聲從心地爆發出的動聽歡呼,小易和慕慕手拉著手,兩張漂亮臉蛋上洋溢著沒心沒肺的興奮歡喜。

    希知大和尚也回過神來,怪叫了一聲趕緊跑去看自家方丈,小兔妖善斷還躺在一間房子裡養傷來著。

    溫吞海二話不說,拿出電話直接聯繫工程隊去了……

    大老爺拼了老命才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顫抖著吩咐身邊的弟子:“去拿幾把椅子過來……”

    這時候尾末氣急敗壞突然的跑進來,一看見溫樂陽手裡的粉筆,臉上露出了一副果然是你的神色:“把粉筆還給我,我正算到要緊處!”

    溫樂陽把全村的房子都變回了宅基地,心裡惴惴不安,把粉筆還給尾末強笑著沒話找話:“你身邊那麼多根粉筆了,我搶了你的你再拿一根唄!”

    尾末一呆,訕訕的笑了:“算得太認真了,沒想到……”

    老兔妖神色間還有點納悶:“你怎麼知道搶你粉筆的是溫樂陽?”

    溫樂陽快的不可思議,按理說憑著尾末那點煉氣養生的功夫,根本就看不出到底是誰跟自己搗亂。

    尾末傲然一笑:“我算出來的唄!”說完舉著粉筆也不解釋,急匆匆的跑回去,沒跑出去多遠,突然止住了腳步,回過頭對溫樂陽說:“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聲,你還記得不,我說過你們溫家數根本沒法算?”

    溫樂陽回憶了一下才點點頭,當初尾末剛來不久,就大肆抱怨溫家村子裡,無論按照什麼方法都無法分割區域,推衍計算。

    尾末繼續說:“這段時間我有點明白了,不是我不諳民間人世的小數算法,而是…而是溫家村里被人刻意佈置過,讓我根本就沒法算!”

    溫樂陽一愣:“什麼意思?”尾末上次大發雷霆,就是因為他費勁了心機,按照自己畢生所學,也沒辦法把溫家村按照數理分開區域,不管是兩極、四象、八卦還是十六儀,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東西,或者房子,或者樹木,甚至鳥窩、石頭壓在分割線上,讓他根本無法推衍世情,想算晚飯吃啥就一直沒成功。

    尾末不耐煩的搖搖頭:“就是還有個精通術數推衍的高手,把溫家村的佈局誠心弄得一團糟,不讓別人推算!”說完又急匆匆的跑了。

    溫樂陽最近連番的經歷都太詭異波折,再加上剛剛筋骨重塑功力突飛猛進,腦力一時有點跟不上,聽了尾末的話,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但是始終也抓不住。

    這時候大和尚希知又跑回來了,長出了一口氣對著溫樂陽說:“方丈沒事,就是身上撲了不少粉灰。”

    溫樂陽滿臉歉然的笑了,回頭問老兔妖不樂:“善斷神僧在遇到鵝羊弟子偷襲前,就已經身受重傷……”

    老兔妖不樂知道他要說什麼,不等說完就開口了:“他身上的傷不新不舊,應該是在遇到你六七天之前受創。”

    溫樂陽先是習慣性的點點頭,跟著猛地搖頭:“不對!在高速偶遇的前一天,他還找過我,把法珠給了我,本來是打算用來對付旱魃的……”說著半截,溫樂陽頓了一下,又想起了另外一種可能性:“您是說…善斷神僧給我法珠的時候,就已經受傷了,不過瞞著沒有告訴我?”

    老兔妖不樂略帶沉重的點點頭:“否則他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會讓你自己去畫城涉險。”

    溫樂陽恍然大悟,當時小兔妖說突然發現了一件要緊去辦的事,自己不疑其他,全沒想到當時他就已經身受重傷了,立刻追著問下去:“善斷神僧究竟是…… ”

    老兔妖不樂搖著頭再次打斷了他:“善斷這一路,也有不少事情,你先別急,從頭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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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五章藏身
不久五福之一的雞籠道,為鼎陽宮出頭,派掌劍真人T溫家村,正好趕上溫樂陽挖通峨眉山腹、帶著彩虹七個胖子、玉刀裹環和尾末回家,結果青鳥老道鎩羽而歸,這才引出來隨後的五福齊聚九頂山、搶奪法寶、紫雀身死、幾乎所有正道高手合力擒獲妖僧三斷,拓斜門人又從妖僧口中得知了祁連仙宗大穿山甲的下落,隨後才有的溫樂陽的銷金窩、上海之行。

    這一連串事情的起因,就是因為雞籠道得到了一個情報:溫不草中隱藏著一個重要人物,關係天下正邪氣運!

    這話是黃鶴道長在紫雀掌門死後代傳給溫家人的,因為雷心痧、老兔妖不樂、溫樂陽和彩虹胖子等等的緣故,讓紫雀真人在臨死前以為,溫不草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去那麼簡單的凡間強族。為了消弭溫不草和雞籠道的深仇,咬牙命令黃鶴老道把真相透露出來,以示和好之意。

    在五福散去之後,小兔妖善斷就追下了山,去查這句話的來歷,隨即溫樂陽也帶人啟程前往銷金窩。

    善斷在九頂山的連番大戰中,一直沒有全力出手,實力幾乎絲毫未損,他後背上的羅剎不是自己修煉出來的,而是因為領悟了佛家的禪理,請動的業力法相,雖然被哭佛捏死了但是對他本身沒什麼傷害。

    雞籠道這一趟.損兵折將,鎮門的法寶丟了,掌門死了,高手幾乎個個身受重傷,小兔妖善斷沒費甚麼周折就趕上了他們。

    溫樂陽聚精會神的聽著.老兔妖不樂的話,溫家裡藏著個影響正邪氣運的人,這件事可大可小,弄不好就會引來山宗世宗修真兩道的殺戮,溫樂陽自己沒事的時候也琢磨過這事,得出過一個結論,這個人沒準…很可能就是自己嘛,這個結論讓他偷著樂來著。

    不知不覺.的,溫樂陽也衝著老兔妖不樂笑了,隨手接過小易遞給他的一根胡蘿蔔。

    老兔妖很久沒遇到一邊拿著胡蘿蔔.一邊沖自己笑的人了,愣了一下才繼續說:“善斷那個孩子,也修行了一千餘年,雞籠道的修士沒法子和他比的。稍微用了些手段之後,就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嘿,這件事,還是要從鼎陽宮說起!”

    老兔妖在說話的時候,隨手.就布下了隔音的法陣,陣外的人只能看到他們嘴巴動,根本聽不見他們說啥。 '溫家藏著事關正邪氣運之人'不能讓不相干的人知道。

    大伯.溫吞海聯繫完了工程隊,也坐到溫樂陽身邊,這時候插話問:“溫樂陽,你還記得鼎陽宮的玉靈子不?”隔音的法陣出入無礙,進了法陣的人就可以隨意對話。

    溫樂陽回憶了.一會。才想起來。笑著點了點頭:“鼎陽宮第一次上山。替我在紅葉林里幹掉地那個娃娃臉報仇。就是玉靈子帶隊。他還用那把紅色地小飛劍傷你來著。後來他那把小劍讓我服了給撲了。”

    老兔妖不樂從一旁笑著點點頭:“這件事情。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個玉靈子而起地!”

    鼎陽宮在修真道上。只是一個小門宗。實力一般名氣更不響亮。一直依附於雞籠道。玉靈子是鼎陽宮掌門地大弟子。幾年前上溫家村地時候。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但修真者練氣長壽。實際玉靈子已經七十多歲了。

    在玉靈子還是個少年地時候。無意中救過一個老頭子。等對方醒了以後玉靈子才知道他也是個練氣地修士。但是一點神通沒有。

    老頭子神神經經地。拉著玉靈子死活要報他地救命之恩。說有個地方藏了把好劍。要指點玉靈子去取。

    當時玉靈子師命在身。哪肯相信瘋老頭地話。笑著就要走人。不料老頭子卻勃然大怒。弄著幾塊石頭來回擺弄。說了幾句風馬牛不相及地事情。最後笑呵呵地說:“老朽等你四天。你走吧!”

    玉靈子被老頭纏得不行,打心眼里後悔救他,現在聽說能走如奉大赦,一溜煙的跑了,但是老道做夢也沒想到,在隨後的三天裡,老頭子說的那幾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居然全部應驗在自己的身上,這下子算是明白了,自己遇到活神仙了。

    等玉靈子再回去的時候,老頭子還在,正撅著屁股趴在地上不停的推衍術數,對他再回來恍若不聞,玉靈子也不敢打擾,老實巴交的在旁邊等著。

    直到三天之後,老頭子才突然怪叫了一聲,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嘴裡念叨了一句:破鑼、大餅,還有狗!

    溫樂陽聽到這裡臉色一變,重複道:“這個老頭說的是破鑼大餅狗?”

    老兔妖不樂點點頭:“世宗從十年前開始躁動不安,頻頻亮相,就是為了找這三件稀奇古怪的東西,嘿,這個老頭子可早在幾十年前就知道了。”

    溫樂陽咕嚕吞了口口水,皺著眉頭問:“這個老頭子,會不會是尾末的師叔……”

    老兔妖點點頭:“我估計也是,你先聽我說下去。”

    玉靈子雖然不懂老頭子說的是啥,但是心裡把他當成了活神仙,當下就牢牢記住了'破鑼、大餅,還有狗'這七個字。

    老頭子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突然看見玉靈子來了,猛地跳起來怒聲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你可曾聽見了什麼?”

    玉靈子嚇得趕緊搖頭,說自己啥也沒聽見。

    老頭子狐疑的看著玉靈子,過了半晌才沉聲說:“天機,有大有小,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洩露些小事給你倒是無妨,最多讓我受些苦楚;但是我剛才要說了什麼,你絕不能洩露出去半句,否則必遭慘死!”

    玉靈子信誓旦旦說自己壓根就什麼都沒聽見,老頭子也不在追究,指點了那把好劍的所在,玉靈子大喜過望,還想問些其他的事情,老頭子卻什麼也說了。

    最後玉靈子長了個心眼,軟磨硬泡,一定要老頭子說出以後到哪裡能找到他。

    那時候的玉靈子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自幼練氣神采昂然,看上去說不出的招人喜歡,老頭子顯然孤單了一輩子,又加之玉靈子是他的救命恩人,最後含含糊糊的說出了三個字:“九頂山!”

    雖然溫樂陽已經

    裡準備,腦子裡還是轟的一聲響,一把拉住老兔妖不“尾末那個能算盡世情的師叔,藏在九頂山里?藏在我們溫家?”

    老兔妖死乞白賴把手往回縮,點點頭:“至少是在九頂山里。”

    溫吞海這時候也跟著搭腔:“九頂山莽莽千里,不過提起九頂山,總和咱們溫不草扯在一起的。”

    九頂山雖然連綿一片大的沒邊兒,但是在別人眼裡,九頂山就是溫不草,溫不草也就是九頂山,要從九頂山里找人,自然會著落在溫不草頭上。

    溫樂陽總算明白了,黃鶴真人所說的那個關係正邪氣運的重要人物,跟自己沒有一點關係。

    這個人竟然是.天算門尾末的師叔,號稱能算盡世情的術數高手。在想了片刻之後,溫樂陽才沉聲問大伯:“這件事和尾末說過沒有?”

    溫吞海搖搖頭:“尾末.這人亂七八糟,我們試探過,他根本就不理人,咱家也就你和他有點交情,所以一直在等你回來……”

    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尾末又跑回來了,這次臉色煞白,兩眼無神,一直跑到溫樂陽跟前才站住,大口喘著氣,過了半晌突然伸手抓住了溫樂陽的手:“我…我想…想明白了!”

    這次輪到溫樂陽死乞白賴把自己的.手往回縮了,被男人抓著手,感覺忒難受。尾末可是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除非溫樂陽把他手指頭掰斷,否則休想抽出來。

    尾末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幹.啥,語氣驚駭欲絕,結結巴巴的繼續說:“是…是我師叔!天算門世代在峨眉山隱修啊,除了他沒人入世,除了他還有誰能亂我的推衍啊!”

    溫樂.陽深深的吸了口氣:“這麼說的話,你師叔早就知道你會來溫家村,所以才擾亂村子裡的佈局,讓你算不出來?”

    尾末跟著點點.頭:“他老人家最善推衍世情小數,在幾十年前算出來我會來溫家村也不稀奇。我不明白,他為啥要阻我推衍……”

    溫樂陽嘿嘿一笑:“他是不想被你找出來唄!”尾末一輩子都在演算術數,是個白痴型的天才,根本就不懂人情世故,這麼簡單的目的,他想不到也不算奇怪。

    溫樂陽總算把手抽回來了,回頭問溫吞海:“咱們村子……”

    溫吞海不用等他說完,就回答:“差不多三十年前,九頂山地震,垮了不少房子,乾脆就重新蓋過,規模也向外擴了一些!”

    尾末的師叔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跑到溫家村里毫無來由的蓋上幾座房子、種上幾棵樹木來擾亂佈局,唯一能解釋的也只是,這個活神仙趁著溫家村重新蓋房、擴大面積的機會,把村子裡的佈局給改掉了,這種修改和風水五行都沒有關係,僅僅是讓天算門的數理無法推衍。

    大老爺嘿嘿冷笑:“這個人,三十年前就到了九頂山了?”

    其他幾個老頭子都相顧搖頭,溫家上下,無論是溫家村還是生老病死坊,根本就沒有外人,都是溫氏一脈傳承的直系弟子,娶進來的婆姨也都是普通人家,有親家爹娘,這些日子溫家沒少調查,但是始終也都沒發現什麼可疑。

    溫樂陽還不死心,繼續問尾末:“那你能找出你師叔不?”

    出乎意料的是尾末居然篤定的笑了,傲然點頭:“現在村子又得重蓋,沒有師叔搗亂,村子自然就會有它的格局,等村子蓋好了……”溫樂陽一下子就感覺到後背上被釘了一片冷颼颼的目光,四位老太爺剛恢復了些,現在尾末又舊事重提。

    溫樂陽趕緊把尾末打發走了:“等村子蓋好我再叫你來算。”隨後根本不敢看幾位爺爺的眼神,訕訕的對著老兔妖笑道:“您繼續說,玉靈子後來呢?”

    老兔妖不樂這才繼續把善斷探聽來的事情說下去。

    當時還是少年的玉靈子,在老頭子的指點下,去長白山里找到了一座無名火山,幾經周折之後,果然尋到一把火行好劍,名曰火尾,後來也就是這把劍傷了溫吞海,最後又被我服了推到。

    玉靈子在回山以後始終想著老頭子的警告,就把事情隱瞞了下來,只是說自己機緣巧合下無意中得到了'火尾'。隨後一晃幾十年,都沒發生什麼事情,玉靈子曾經偷偷來過幾趟九頂山,但始終也沒能再找到老頭子。

    玉靈子憑著'火尾'神劍,修為遠遠高出同輩,不僅是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同時也成了門宗裡的重要人物,遇到大事的時候,也都有他的參與。直到大約七、八年前,隱藏在世間的邪道修士躁動的越來越厲害,正道五福也查出了原因,雞籠道弟子傳令,要所有依附於他們的小門宗都注意尋找'破鑼大餅狗 '。

    玉靈子做夢也沒想到,時隔幾十年,竟然有聽到了'破鑼大餅狗'這三件東西,當場神色劇變,被鼎陽宮的掌門人看出了端倪,嚴厲逼問之下,玉靈子這才把少年時遇到老頭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鼎陽宮掌門也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大餅破鑼狗到底有什麼古怪,但是任誰都能明白,能讓世宗拼命尋找的東西,一定是驚人的寶貝,貪心之下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雞籠道,而是派遣坐下弟子進九頂山尋找老頭子。

    那時候距離現在,不過是幾年之前了,鼎陽宮偷偷在九頂山里找了一段時間,其中也曾經註意過溫家,但是溫家傳承有序,根本就沒有外人,所以早早被鼎陽宮排除在外。

    鼎陽宮在九頂山里轉來轉去,溫家上下卻懵然無知,一直到後山里那株歸一草果快要成熟,鼎陽宮弟子看著眼饞想要摘取,這才被溫家發現。

    生老病死坊裡的死字號早就視這株歸一草為禁臠,當然不許別人染指。

    直到這個時候,溫家還以為這些來路不明的人是特地跑到山里和他們搶歸一草的,壓根不知道他們都是鼎陽宮派來找老頭子的弟子。

    後來的事情,就和當年混入苗疆的鏡泊妖女說過的話對上號了,死字號和鼎陽宮的弟子在山里連番搏殺,在修士的法術之下吃虧不小,不過鼎陽宮

    始終未能如願採走歸一草,而苗疆妖女感覺到九頂山\世,也帶人偷偷進了九頂山,後來發現是對她無一用處的歸一草成熟了。

    混在苗疆的鏡泊妖女本來就是世宗的人,對正道修士恨之入骨,歸一草雖然對她沒用,但是那些鼎陽宮弟子她是無論如何不肯放過的,這才施展巫蠱,把九頂山里的鼎陽宮弟子全部巫殺。

    歸一草無恙,敵人卻死得一干二淨,死字號的人也莫名其妙,採集了九顆歸一草果之後,把敵人中了青頭寡的屍體都抬回了紅葉林。這時候溫樂陽已經學會了錯拳,開始進入紅葉林跟著四老爺修行了。

    那些被青頭寡巫殺的鼎陽宮弟子屍體,溫樂陽還親眼見過。

    溫樂陽這時候也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好像想起了什麼,問老兔妖不樂:“我剛進生老病死坊不久的時候,有一段時間裡我服了一直躁動不安,是不是因為鼎陽宮的人和我們死字號相鬥,施展火系神通,蟲子有了反應?”

    老兔妖不樂愣.了一下:“這個…毒蟲的事我是不太懂的。”

    溫樂陽又望向大爺爺,.大爺爺的回答也挺沒勁:“修真的事你可別問我。”

    大伯溫吞.海哈哈大笑:“您二老這工作態度,適合去我原來那個單位!”

    死字號的人帶著被巫殺的屍體和九.顆歸一草果回到生老病死坊的同時,坊主溫四老爺也收到了峨眉山斬雁峰古洞出現拓斜師祖踪蹟的消息,把草果留給溫樂陽保管,隨即帶著坊子裡的高手出山,會同另外三位老太爺,一起去了峨眉山。

    鼎陽宮派到九頂山里的弟子.沒了消息,就派人進山尋找那批失踪弟子的下落,這次進山的人就是那個娃娃臉。

    溫樂.陽苦笑了一下,自從煉毒入體,走上了肉身成聖或者說是毒身成聖的路子之後,跟著家族一起捲入了修真道上的糾葛,從修真小雜魚到五福高手甚至錐子、旱魃這樣的絕頂強者,幾年下來惡仗大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始終對當初紅葉林暴雨之夜的苦戰記憶猶新,到現在還能回想起娃娃臉臨死時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拼命,拼的是一個會飛劍的修士。

    至於娃娃臉究.竟是因為追逐陰褫還是發現了同門屍體的下落,才去的紅葉林,這就不得而知了。

    娃娃臉是鼎陽宮掌門最鍾愛的關門弟子,本身修為也算不錯,在被我服了蟄住眼睛的剎那,把自己身死的消息傳回了鼎陽宮,傳回來的消息也僅僅是自己死在了九頂山,沒機會究竟是紅葉林還是溫家村,更沒機會說明白前因後果。

    鼎陽宮掌門又驚又怒,在他們看來普通人再厲害,也殺不死哪怕最慫的修真者,沒敢直接上溫家村報仇,而先花了三個月時間來潛伏窺探,直到確認溫家只是凡人世家之後,玉靈子才奉掌門之命,帶領門人上山報仇。

    除了報仇之外,還要想辦法查找老頭子的下落,玉靈子當時列出了逐個比試的古怪規矩,就是為了逼老頭子現身。

    玉靈子向他師父洩露了在了九頂山上,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老頭子的警告應驗了。

    鼎陽宮二代弟子的精英分成三批,在短短的幾個月之間,全都交代在九頂山了,這下門宗裡的老傢伙們真急眼了,由長輩帶隊,親自上九頂山找溫不草報仇,卻在山腳下被剛從峨眉山下來、路經九頂山回苗疆的邪道鏡泊高手,被人家用山棺邪術暗算,全部被坑殺。

    溫樂陽和四位老太爺從峨眉山回村子的時候,發現了他們的屍體。

    此時兩個兔妖已經見過了萇狸和溫樂陽,'認過親'了,兔妖以大慈悲寺的名義給鼎陽宮傳書,袒護溫不草。

    鼎陽宮流年不利,本來就是個小門宗,因為一時貪心,把門宗裡的高手幾乎全都賠了進去,而且還賠得莫名其妙,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但是大慈悲寺他們也是得罪不起的,所以苦苦隱忍著,直到兩年多以後,一字宮魏老三和當初血宗的餘孽在峨眉山同歸於盡,正邪之間的矛盾陡然變得尖銳起來,五福幾乎聯手出動,四處剿殺世宗修士,鼎陽宮也藉著這個機會舊事重提,找上了自己的大靠山雞籠道。

    青鳥第一次上山鎩羽而歸,引出了溫家村正道五福與天下散修粉墨登場。

    事情的前因後果就是這樣,這幾年裡發生在溫家村的事情,現在基本上都被串了起來,絲絲入扣,首尾相銜,雖然不像溫樂陽探來的消息那麼驚心動魄,可是其中的因果波折也足夠讓人長嘆一口氣了。

    小兔妖善斷從雞籠道那裡把事情弄明白之後,又用自家的秘法抹去了黃鶴等人對這件事的記憶。回到九頂山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了老兔妖不樂,同時溫樂陽也從銷金窩裡出來,給家裡打電話要他們想辦法取救被三通老道抓走的矮冬瓜樂羊溫。

    善斷即刻起程趕往鵝羊道,隨後就再也沒和其他人聯繫過,直到不久之後,帶著傷去了上海。

    現在看來,因為三味真人的關係,鵝羊道也是藏龍臥虎之地,小兔妖善斷應該就是在那裡受得重傷,而且一直被鵝羊弟子追殺,具體的經過,也只能等他醒來以後再說了。

    老兔妖不樂把有關'溫不草中藏著一個關係到天下正邪氣運的要緊人物'的事情說完了。

    這個要緊的人物,九成九就是尾末那個擅長世事小數推衍的師叔,他關係正邪氣運,是因為他似乎能算出來'大餅破鑼和狗'這三件匪夷所思的寶貝到底在哪。

    而更讓老兔妖、四位老太爺等一群老江湖納悶的是,無論是大餅破鑼狗,還是尾末那位能掐會算的活神仙師叔,看上去都和溫不草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

    但是按照尾末的說法,溫家村術數推衍的格局,貨真價實的被他師叔偷偷的改變過,這位活神仙要是真藏在溫家,難不成只是因為溫家的風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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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六章藉口
吞海這些天一直在為這個事情走腦子,呵呵笑著說:十年前肯定藏在九頂山,否則也不可能趁著村子重建的時候偷偷摸摸的改變了格局,不過現在就說不好了,也沒準早走了! ”

    溫樂陽還不肯善罷甘休,繼續問老兔妖不樂:“大餅破鑼和狗,到底是東西?”這個問題,四位家長、大伯溫吞海早就問過老兔妖了。

    對於溫不草來說,活神仙是無毒的,但是知道大餅破鑼和狗的活神仙可就有害了。

    不樂一點也不嫌煩,回答的干脆利落:“不知道!所有正道上的修士都想找人問問這個事呢。”

    溫樂陽剛拿起一根胡蘿蔔要往嘴裡放,聽見老不樂的回答直接傻眼了,不樂老和尚笑呵呵的給他解釋:“破鑼、大餅、狗,到底是三件寶物、還是三個人、抑或三種象徵,我們正道上的修士誰也不知道,不過那些世宗的人這些年發瘋似的找個不停,我們也不敢大意了不是。”

    溫樂陽嘿了一.聲:“那世宗的人知道?”

    老兔妖不樂還是那副一.點不著急的笑容:“世宗裡的小嘍囉也都和我們一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這幾年裡我們不知道抓了多少,但是都問不出來什麼,四大家的核心人物,我們又找不到,嘿嘿,慚愧啊。”

    溫樂陽第.一次聽說'大餅、破鑼、狗'是在苗疆,當時擒獲了冒充三娘的鏡泊妖女,無意中問出來,世宗四個最大的勢力聯袂向天下邪門修士發出命令,要尋找這三件東西,現在又聽老兔妖不樂提起四大勢力,有些納悶的皺起了眉頭。

    老兔妖不樂卻岔開話題發起了牢騷.,目光裡全是不屑:“天底下甭管什麼事,只要有兩條腿的人摻和進來,就一定要弄出個是非、正反、對錯出來,修真道也是如此。本來誰家的功法是對的,誰家功法是錯的,練功的人壓根就沒資格說,誰飛仙了才能說明誰家的功法好,可是那些修士非要劃出個道道來,道道這邊的都是自己人,道道那邊的都是該殺的混蛋,所以也就打起來了。”

    他這番話完全是站在妖怪的.立場上說的,渾沒把自己當成大慈悲寺的'幕後黑手'。

    千萬.年裡,修真道漸漸劃分成兩大陣營,也就是所謂的正邪之分,彼此傾軋爭執不斷,積累下的層層仇怨終於在千餘年前盡數爆發,連番的殺伐激戰之中,最終正道得勝,五福也脫穎而出。

    老兔妖說著。 .突然嘿嘿嘿地奸笑了起來。把溫樂陽嚇了一跳。老兔妖壓低了嗓音。滿臉地幸災樂禍:“其實現在想想。邪道輸了實在是運氣不好。”

    溫樂陽愣了一下才明白老兔妖地意思。也跟著笑了。現在地五福全在當年地正道陣營。除了一字宮好像沒什麼家底之外。大慈悲寺有千年修行地老妖怪、雞籠道有曠世大妖地法寶、鵝羊道被孽魂苦心經營了千年、崑崙道是黑白島地後台。這樣地陣容要是放在邪道裡。那當年地勝負也就該翻個個了。

     “邪道雖然慘敗遁世。但是人家也有千萬年地傳承。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斬草除根。他們遁入世間地時候還有不少像樣地高手。當年本來就殺得亂成了一團。邪道上地地高手究竟死了多少還剩多少。根本就沒法算得清。邪道地人也不是傻子。在遁世之初就已經摒棄了門戶之別……當然了。那時候他們也沒啥門戶可言了。連洞府都被砸爛了。”老兔妖地聲音。現在又恢復了正常:“正道雖然勝了。但是也元氣大傷。尤其原來地那些大門宗。幾乎全都毀於一旦。新崛起地五福里。嘿嘿。這個你也是知道地……”

    邪道完敗。但是正道也亂了套。除了五福之外。其他地們門宗地弟子群龍無首。而五福里老兔妖指揮大慈悲寺參與爭端。只是為了好玩。打贏了之後立刻收手。根本不去入世追殺;黑白島地心思一直放在尋找孽魂上。對世宗也不怎麼看地緊;雞籠道那時候才剛剛開山立派。根本就沒有根基可言。打了勝仗之後忙著紮住根基網羅羽翼;鵝羊道和一字宮也不傻。看其他人都不打了。就跟著偃旗息鼓。

    邪道遁世之後。沒有了門戶地限制。本領低地自然去依附修為高地。修為高地則聽命於本事更大地。漸漸發展成了四個勢力。自稱:風、雲、閃、雷四大天門。

    聽得有趣就呵呵笑道:“風、雲、閃、雷?要是再多一個就該下雨了吧?”

    老兔妖也笑了:“這四個勢力看上去組織鬆散,根本就沒有上下、長幼之分,好像誰都是嘍囉,又好像誰說話都算數。而且這四個勢力之間,也沒有清晰的界限,好多小嘍囉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應該是歸哪個天門管。有事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收到一封帶著印鑑的命令,要是不執行的話後果也不一樣,有時候就啥事沒有,有時候就會全家慘死。

     ”

    溫樂陽腦子裡亂哄哄的,根本不明白世宗的那些高手是怎麼管理手下的。

    老兔妖也挺鬱悶:“世宗本來就是這樣,在這一千多年裡,咱們修真正道也曾經清剿過幾次世宗妖孽,但是每次都一樣,抓住幾個邪道修士不難,難得是找到人家的大後台。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上一級的老大在哪,也許就根本沒有上一級也說不定!”

    說著,老兔妖頓了一下,才笑著總結:“這次也是一樣,四大勢力同時傳令,要尋找大餅破鑼什麼的,世宗的妖人也全都動了起來,但是真正知道真相的人物,一直沒出現。”

    世宗的事情,因為'大餅破鑼狗'才和溫不草扯上了些關係,不過怎麼看雙方也沒太多的關聯,溫樂陽全當聽故事外加學習修真道基礎知識,了解了大概也就行了。九頂山里藏著一個知道'大餅破鑼和狗'的活神仙,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溫不草肯定會麻煩不斷,世宗的高手一頭就會扎過來,不過現在這個消息已經被他們死死掐住不會外傳,暫時應該問題不大。

    這時候天色已經大黑,溫家村里搭起了無數個臨時的棚子,燉羊肉的香氣和炒雞蛋的嗞嗞聲四處飄散,在彩虹七胖子的歡呼中開飯了,今天吃好的。

    水鏡和尚興高采烈的衝著飯桌跑去,溫樂陽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徒弟呢,趕忙問和尚:“稽非呢?他去北京畫城,半個多月了還沒消息?”

    水鏡和尚一點不擔心:“牛鼻子沒事,前天剛給我發短信保平安,說是快回來了,他

    一趟,畫城裡根本沒有什麼要緊的人物,只有些門人羊溫也下落不明,他已經留了話,讓樂羊溫回來以後聯繫咱們……咦? ”

    水鏡說著半截,忽的伸手一抓,一顆佛珠呼嘯著從遠處飛來,鑽進了他的手心。

    水鏡和尚手握佛珠,眯縫著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麼,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疑惑,過了一會之後,才有走到溫樂陽跟前:“溫…那個……”他對怎麼稱呼溫樂陽,一直很糾結,師父這兩個字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小易和慕慕好容易等他們說完了正事,現在正一左一右的伴著溫樂陽,歡天喜地的準備開飯,看見水鏡和尚斯斯艾艾的過來,同時揚起了秀氣的下頜,嗓音清脆笑顏如花,異口同聲的說:“喊師父!”

    兩個少女一個清澈如水,明眸皓齒間卻盪著幾分純到了極點的妖冶;一個俏如煙火,眼角眉梢裡又隱著一絲處子的恬靜,同時笑起來的時候讓盤子裡的羊肉都為之一亮……

    溫樂陽也哈哈.大笑:“別理她們倆,叫我名字就成,有事?”

    水鏡和尚點點頭,好像.不知道該從哪說起似的,在想了片刻之後才開口:“你知道我練的樂天蓮宗掛甲小成禪音普渡無上正等正覺神通…… .”

    溫樂陽嚇.了一跳,剛忙點點頭。這才想起來兩個出家人的功法,名字一個比一個厲害,稽非老道的功法好像叫千江水什麼的,反正除了他們自己誰也記不住。

    水鏡和尚繼續說:“我的音樂天蓮.宗掛……”

    老兔妖不樂和十力禪院首座.希知單獨開一桌素菜,以他們的修行早就不用頓頓都吃飯了,但是溫家為示尊敬,每頓飯都會開出來一桌素齋。老兔妖正嚼著一片比他臉還大的生菜葉子,含混不清的笑著打斷水鏡:“功法就不用從頭說了。”

    水鏡.哦了一聲,不再念叨功法的名字了:“我修習的神通,比著不樂神僧可能稍有不如,但是卻另外有一項好處。”

    十力禪院首座.的表情挺無奈,也撿了片生菜葉子嘎吱咯吱的嚼著。

    溫樂陽心眼厚道,笑著搭腔:“有什麼好處?”

     “音樂天那個神通,可以發動一項搜神的法術,只要我肯搜,即便是修為高深的修士刻意隱藏氣息,也能被我發現。

     ”

    老兔妖不樂略帶意外的咦了一聲,由衷的讚道:“這可是個好用的本事,有機會教我,我拿其他的神通跟你換,包你……”

    不料他的話還沒說完,水鏡和尚傲然揚起了頭打斷了他:“師門秘法,不能外傳。”

    老兔妖不樂當場就給氣樂了,指著溫樂陽對水鏡和尚說:“你師父在那坐著,正等著吃羊肉呢!”

    溫樂陽趕緊把話題拉回來:“然後呢?你是不是找到什麼了?”

    果然,水鏡和尚用力點了點頭:“半個月前,你在山下觸發溫家的禁制,但是我們還以為有敵人來襲,我發動了搜山秘技,想要找出對頭,不久前剛有了回音……”

    噗的一聲,希知大和尚噴出了滿嘴的生菜葉子,哭笑不得的瞪著水鏡:“你半個月前搜山,現在才有回音?”說著又望向老兔妖不樂,低聲笑道:“您剛才可差點就賠了。”

    水鏡和尚也瞪著眼,理直氣壯的回答:“這是自然,我的音樂天……神通神鬼難藏,就是時間會久一些!”

    老兔妖不樂和溫樂陽對望了一眼,臉色同時凝重了下來:“你發現山里有修士?”同時老兔妖雙手一揮,金色的佛光一閃即熄,布下了隔音的法陣。其他人知道他們有機密要談,也不在意,繼續高高興興的吃喝。

    修真道是升級版的江湖,修士也就是升級版的江湖高手,修為低的人,在高手的靈識範圍之內無所遁形;反過來高手卻可以在庸手的靈識範圍下隱踪潛行。

    不過也有些特殊的功法或者法寶,能改變這種情況,比如當初在峨眉山,小結巴就用佛家的法寶,把溫樂陽、稽非水鏡還有兩個重傷的兔妖,在血宗高手和一字宮魏老三的靈識之內隱藏了起來,直到後來小結巴的手機響了……

    水鏡和尚的功法裡,就有這麼一個特殊的本領,無論對方的修為有多深厚,有什麼樣的法寶隱匿行跡,都會被他發動神通之後發現,就是時間用的長點,而且看不出對方的修為到底怎樣。

    溫家的幾位老太爺、大伯溫吞海等重要人物,也都被老兔妖和溫樂陽喚到了跟前,圍攏起來。

    在善斷從雞籠道那裡探明了'溫不草中有重要人物'的消息之後,曾經回到溫家村,發動自己的佛家神通仔細搜索了九頂山,但是一無所獲。老兔妖半瞇著眼睛,謹慎的說:“對方要么實力遠遠高於善斷,要么就有什麼匿踪的寶貝。”

    水鏡和尚笑得既從容又得意:“在我的神通之下,都沒用!這個修士就藏在紅葉林子裡!不過……”水鏡的臉蛋微紅,有些訕訕的笑了:“我的功法還沒大成,查不出具體是誰,就知道他大概的位置。”

     “啊!”溫樂陽和大伯溫吞海同時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一起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溫家四位老太爺的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

    生老病死坊裡面不僅供奉了歷代大家長的屍體,還保存著溫家上下兩千年積累下來的毒功心法,是溫不草的立世的根基和發展的依仗。

    紅葉林的禁制也異常犀利,修為精深的修士有可能會破掉禁制,但絕對無法讓禁制不發動,而偷偷摸摸的潛進去。

    紅葉林的禁制一旦發動,四老爺立刻就會察覺。

    溫大老爺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才望向四老爺:“會不會是坊子裡有人,無意中悟出了修真的門道?”

    四老爺的神情平時就跟冰鎮的似的,現在已經徹底變成冰塊了,讓人看一眼就都覺得眼珠子凍得慌,過了半晌才緩緩的說:“真要是那樣,前一陣總不可能瞞過善斷神僧的!”

    四老爺這句話直接說到了根上,這個人不僅是修士,而且還有辦法可以隱藏自己的真元,讓小兔妖善斷都查不到,要不是水鏡和尚功法有神奇之處,所有人都會被他蒙在鼓裡。

    水鏡和尚忍不住插話:“這個修士,應該就是那個能掐會算的活神仙吧!”

    沒人理他,只有大老爺點點頭,繼續問四老爺:“這個活神仙,會不會恰巧就是咱們坊子的

    剛才水鏡問的,是一句廢話,要是真有修士偷偷摸摸的藏在九頂山、有能躲過善斷神僧的神識,多半就是尾末的活神仙師叔了。

    但是紅葉林的禁制沒有被觸發,又只能是姓溫的。

    可是四老爺卻突然發脾氣了,沒一點好氣的回答:“你問我,我問誰去!”說完站起來,對著遠處正啃羊肉的不說不做吼道:“跟我回坊子!”

    不說不做沒理他,依舊笑嘻嘻的吃肉喝酒……四老爺還在隔音法陣裡了。

    大老爺被四爺爺給氣得直喘粗氣,沉吟了片刻之後卻又笑了:“知道他藏在坊子裡,總比什麼都不知道強!除了死字號,坊子裡一共也不到一百人,大不了就請水鏡大師施展神通一個一個的查。”

    水鏡立刻點了.點頭:“我十五天能查一個……”

    四老爺的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這時候又開口了:“我要把坊子裡的人都調出來,查不出來一個也不能回去。”

    溫樂陽看.四老爺臉色不好,以小賣小的開了句玩笑:“這倒好辦,讓他們來幫著蓋房子吧……”

    話還沒說完,四位老太爺和大伯溫.吞海的臉上,也同時掛起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四老爺的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尾末的師叔,果然是坊子裡的人!”

    溫吞海低聲給溫樂陽解釋:.“三十年前,九頂山地震,生老病死坊也收到了波及,又不少毒蟲受到驚嚇四處亂跑,四爹爹帶著死字號和病字號清除跑出來的毒蟲,為了避免傷及無辜,把生字號和老字號的人,都遣到了村子裡,說是幫著蓋房子,其實都是一幫大爺……”溫吞海不知不覺的又把話題給扯遠了。

    溫樂.陽已經明白了,活神仙就藏在生字號和老字號裡,三十年前預見了尾末會來溫家村,所以趁著溫家村震後重建,偷偷改變了村子的格局,讓尾末啥也算不出。

    溫四老爺打斷.了溫吞海的廢話:“生老兩個字號好,一共五十七人,三十年以上的老人……”不過停頓了幾秒鐘,四老爺就篤定的說:“還剩十四個!”

    所有人的臉色都放鬆了許多,開始是要從幾百個溫家弟子中找人,後來縮小到生老病死坊,最後變成現在的十四個人,別說查一個需要半個月,就是半年也不怕了。

    四老爺看著大爺爺:“不能光把這十四個人摘出來,會打草驚蛇,找個理由,我把坊子裡的人全部調出來,然後扣下他們十四個,萬一動了手,決不能在坊子裡。”他的話雖然冷冰冰的,但是眼神裡卻有掩飾不住的一種…頑皮?

    溫樂陽頓時覺得頭皮發麻,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也不能相信,四爺爺竟然露出了頑皮狡黠的目光。

    四個老頭子一奶同胞,又朝夕相處了多少年,早就心意相通了,其他三個老頭子一看四老爺的眼神,全都發出了嘿嘿嘿的干笑,不樂、希知和水鏡三個大和尚同時一哆嗦。

    一向極少說話的三老爺慢慢悠悠的開口了:“那廝能在咱們眼皮底下,藏在紅葉林里三十多年,這份心機不容易對付。”

    溫樂陽驚奇了片刻,腦筋又被三老爺的話帶了過去,皺起眉毛沉吟著插口:“三爺爺說的對,稍不謹慎就會讓尾末的師叔起疑心,要是被他跑了或者在紅葉林裡翻臉動手,都不妥……”

    更讓人驚奇的是二老爺居然也點點頭,在眉目裡蘊含了一絲比鐵樹開花還難得的笑意:“所以這個藉口,不能太突兀,既要讓人覺得理所當然順理成章,還得是足以能讓坊子裡的人出來的大事情。”

    溫樂陽突然眼睛一亮,隨即有趕緊低下頭,偷偷的瞄了大爺爺一眼,他想到的辦法是讓大爺爺裝死。溫不草大家長老喜喪,讓生老病死坊的人出來吊,這個理由足夠充分了吧。

    四個老頭子裡,只有大老爺的表情是嚴肅的,背著手琢磨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恩,就這麼辦了!”說著,伸出手一指溫樂陽的鼻子:“你!”

    溫樂陽嚇了一跳,斯斯艾艾的訕笑:“恐怕我的分量…不夠吧?”他琢磨著自己裝死倒無妨,不過未必請的動生老病死坊裡的人。

    大爺爺瞪著眼:“什麼分量不夠,你,結婚!”

    大伯溫吞海哈哈大笑:“溫家三十年才出來一個的內室弟子結婚,坊子裡的爺們無論如何也要到村子裡喝一杯喜酒的!”

    溫樂陽腦子裡轟的一聲,一下子傻眼了,眨巴著眼睛看看四位爺爺,又看了看大伯,最後望向老兔妖不樂,所有人都衝著他賊眼忒忒的笑著。

    大爺爺根本不等溫樂陽廢話,不停的說了下去:“明天吞海準備禮物,後天一早跟我去烏鴉嶺提親,他們答應了也就算了,要是不答應咱就直接殺上去!小易雖然是自己人,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她,老四,從今天起到結婚之日,你是小易的娘家阿爺,不是溫樂陽的四老爺。兩個丫頭不分大小,一起進門! ”說完頓了一頓,似乎還怕委屈了小易,指著溫吞海說:“讓你婆娘照顧小易,該少的一樣不能少!”

    溫樂陽徹底懵了,站在那傻乎乎的愣著,過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問了一句:“是不是…太倉促了?”

    大爺爺嘿嘿一笑:“咱們又不是世俗人家,你們三個娃娃情投意合,早就該成親了,二十天之內,我要你們洞房花燭!”

    小易和慕慕都在隔音法陣的外面,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看著裡面的人都興高采烈,小易親暱的抱著慕慕的胳膊:“你猜他們說什麼呢?”

    慕慕的目光始終就沒離開過溫樂陽,笑嘻嘻的回答:“你看溫樂陽那個大紅臉,肯定又鬧笑話了!”

    隔音法陣擋內不擋外,陣裡的人又都是耳聰目明的高手,聽見兩個小丫頭的話,全都轟的一聲大笑了起來,溫樂陽也跟著笑了兩聲,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傻笑不太合適,趕緊繃住了笑聲,但是過了片刻,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抬起頭跟著一群長輩,放聲大笑,心花怒放!

    法陣裡的人歡暢大笑,法陣外的人盡情吃喝,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帶著重重壓抑的悲壯,像悶雷一樣遽然炸響在九頂山:“既然如此,當初你又何必,又何必!”

    溫樂陽一愣,心裡充滿了納悶,他認識這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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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七章藏勢
聲如雷,是從山下傳來的,鏗鏘裡壓抑著濃濃的憤怒

    村子裡的人幾乎同時怒形於色,溫大老爺發現溫樂陽的臉上掛著一副稀奇古怪的表情,低聲問他:“怎麼,下面的人你認識?”

    溫樂陽苦笑著點點頭:“聽聲音沒錯,但是聽說的話,不像啊。”

    不止溫樂陽滿臉納悶,人群裡的小易、不說不做、蚩毛糾和駱旺根都是和他一樣的表情,他們都聽出來的聲音的主人:在銷金窩邊緣與眾人結識的醜陋漢子,秦錐。

    過了片刻,秦錐的聲音再度從山下傳來,依舊鏗鏘有力:“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

    第一聲'錯'.後山里無數的鴉雀都被催混奪魄的吼聲嚇得四處亂飛。

    第二聲'錯'剛剛飛起.的鴉雀突然發出了哀鳴,渾身顫抖著想要努力沖向高空。

    第三聲'.錯',驚雷似的吼聲在瞬間綻放後轉瞬寂滅,天空中剛剛響起的凌亂烏啼也同時消失,只剩下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溫樂陽、不樂等耳音極強的好.手,才能聽到一陣遠遠的劈裡啪啦的墜地聲,不知道多少烏鴉麻雀,在半空裡竟然被活活的震死了!

    溫樂陽臉上的表情更古怪,.對著身邊幾位長輩說:“這首詩……詞念的,更不像他了!”

    秦錐.不久前在祁連山銷金窩修煉以刀入勢。出關地時候正趕上溫樂陽帶隊進入銷金窩。跑來二話不說先‘切磋’了一場。因此結識。雖然不能算一見如故。但是彼此留下地印像也都很不錯。在溫樂陽看來。秦錐是個修為精深、重信守義。粗獷魯莽地漢子。無論如何沒想到。這個人還會在山下唱詩詞。嚇死了滿山地烏鴉。

    不說不做哥倆.走到了四老爺跟前。請示要不要帶人下去攔截。溫樂陽對著幾位爺爺搖搖頭:“這個人應該不是敵人吧!”

    溫不做也跟著幫腔:“我覺得也不像。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現下里又有些不太確定…….”

    四老爺直接一揮手。把他趕走了。

    沒過多長時間。在沉重卻迅疾無比地腳步聲裡。一個精壯結實、和溫樂陽年齡相仿地青年就出現在村口。果然是醜陋漢子秦錐。他甫一現身。小易就驚訝地低呼了一聲:“秦錐。你怎麼了?”

    溫樂陽地心中。也是一凜!他不久前還在城隍廟見過秦錐。根本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秦錐長的雖然嘴大眼小鼻孔朝天難看的不行,但為人爽朗痛快不拘小節,總是透著一股利落的精氣神,可現在臉色蒼黃,雙頰和眼窩深陷,嘴唇上全是乾涸的裂紋,甚至鬚眉都淡淡得塗上了一層清霜!分別還不到三十天,他卻好像老了三十年一般。

    溫樂陽也滿目驚異的問秦錐:“你…你怎麼了?”

    秦錐轉過頭,對著小易露出了一個醜陋的笑容,算是打過了招呼,卻沒理會溫樂陽,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片刻,倏地凝住不動了,莫名其妙的開口了,聲音生澀得好像兩塊乾枯的牛皮在摩擦:“我去了一字宮,才知道……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說什麼……”秦錐吞吞吐吐的說了半天,突然用力搖了搖頭,換了一副語氣:“我來赴約,若贏了,你跟我走!”

    說著,從背後輕輕解下了自己的唐刀。

    秦錐的刀一拿在手中,衰老的頹廢立刻一掃而空,瞬間整個人都變得凜冽了起來,比著原來銷金窩中那個快活、豪邁的秦錐少了三分淳樸,卻多了五分狠戾!

    氣勢決絕,但是眼神裡那一份渴望卻絲毫不加掩飾。

    老實孩子駱旺根小聲給身邊的溫不草們解釋:“這個人就喜歡打架……”

    小蚩毛糾比駱旺根聰明多了:“沒聽他說打贏了跟他走嗎?不像是專門來打架的,這裡面有別的事。”蚩毛糾似模似樣的皺著眉頭,裝著穩重的樣子,臉上可全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一個清幽的聲音,帶著幾分木然的冰冷,悠悠的從人群里傳了出來:“小時候的話,沒人當真的!”

    哄,一陣低低的驚呼,溫家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外加一個溫不做,目光全都被八卦之火照亮,都顯得容光煥發,答話的人,赫然就是一字宮死乞白賴要嫁給溫樂陽的寶貝閨女:十九。

    秦錐的眼睛,肉眼可見的霍然佈滿了血絲,變成了猙獰的紅,聲音依舊如敗革廝摩,但是又有一股撕裂的瀝血聲裹雜了進來:“你不當真,我當真!”

    說著,精壯的身體突然高高的躍起,在半空裡翻了一個跟頭,旋即手裡的唐刀帶著目光根本無法承受的憤怒,對著村口的空地狠狠一斬!在他出刀的瞬間,

    地都像個脆弱的肥皂泡一樣,悄無聲息而又慘烈無比在刀鋒的凜冽之下,刀是天,刀是地,刀就是一切的主宰!

    怒刀之下,並沒有轟轟然的爆碎聲,沒有發出一絲生息。老兔妖猛地瞇起了雙眼,低聲對著周圍的人說:“收發自如,連一片塵土都沒驚起,這一刀之力全都消散在空氣裡了。由實及虛,刀力隨風。嘿嘿,年輕人裡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高手。

     ”

    秦錐一刀斬下之後,又站在了原地,表情已經平復了許多,轉頭望著溫樂陽:“拜你所賜,我從入勢悟到藏勢。”當初在銷金窩,溫樂陽按著裹環的話,曾經大模大樣的來指點秦錐來著,當時誰也想不到,秦錐居然這麼快就悟透了。

    溫樂陽笑呵呵的點點頭:“恭喜恭喜!”秦錐和十九之間的事情,跟他沒有一點關係,只要秦錐不突然發狂要殺掉十九,他都不會管。

    老兔妖不樂是修真的大行家,雖然他修煉的不是'勢神通',但是其中的門道倒是一清二楚,搖晃著腦袋讚歎道:“入勢,把天地之勢融入刀中,刀子就變成了天地;藏勢,把刀子融入天地,一刀之下,整個天地都是刀子!這兩層境界聽著拗口,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不樂和尚再望.著秦錐的目光裡,充滿了由衷的喜愛,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收徒弟,看見好苗子就忍不住欣喜異常。

    溫樂陽對別人的功法不.感興趣,對秦錐的修為更不關心,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秦錐和十九之間到底有啥事。

    秦錐現在.形容枯槁,眼神渙散,本來正表情複雜的望著十九,聽到老兔妖不樂的話之後,卻突然眼睛一亮,好像突然把十九給忘了似的,側頭望著不樂:“你懂得勢?那我問你,入勢力之後是藏勢,藏勢之後是無勢,可無勢是個什麼東西?”

    一下子,所有的圍觀群眾臉上都泛.起了焦急的神色,沒有一個不在心裡罵街的,溫樂陽也哭笑不得,他知道秦錐是武痴,但是沒想到竟然痴到這般田地,一聽到神通功法,連讓他撕心裂肺的十九都拋到腦後去了。

    十九本來木然的臉上,也泛.起了一層不忿,好像是傷自尊了。

    老兔.妖聽見秦錐的話,臉上浮起了一層納悶的神色:“誰告訴你藏勢之後是無勢的?勢都沒了還練個屁啊!”

    秦錐的精神,.好像一下子全都陷進了自己的修煉裡去了,又望向溫樂陽:“那藏勢之後到底是不是無勢?”

    溫樂陽騷眉搭眼的苦笑著,他哪知道對不對啊,當初什麼藏勢,無勢都是裹環告訴他的,要是以前,他還敢肯定的點點頭告訴秦錐:“就是無勢,你去悟吧。”現在可不敢這麼說了,玉刀裹環從開始就說謊騙他,溫樂陽哪還敢篤信他的話。

    老兔妖不樂在沉吟了一下才繼續說:“我覺得,藏勢之後,應該是破勢才對,你有空的時候,仔細想想吧!”

    秦錐呆呆的站在原地,用唐刀的刀柄輕輕的敲著自己的腦袋,足足過了幾分鐘之後,才豁然抬起頭,目光裡慢慢的都是癡迷與興奮,還帶著幾許困惑,對著老兔妖重重的鞠了個躬,語氣裡透著由衷的快活:“多謝老神仙指點迷津!晚輩受教於此,若有差遣,莫敢不從!”說著把一顆小小的、傳訊用的木鈴鐺塞到老兔妖手裡,轉過頭大笑著下山了。

    所有人都傻眼了,秦錐就這麼走了?

    十九先前力戰妖佛的時候救過阿蛋和慕慕,又有一份玲瓏的心思,在溫家村養傷的時候和大家相處的都不錯,半個月之前溫樂陽負傷上山的時候她也真的擺出了拼命的架勢,雖然賴在溫家村非要嫁給溫樂陽的動機很可疑,但是大家都留著一層臉面,就連四位大家長對她也沒有排斥之意,所以就連溫不做也不好意思喊住秦錐……

    一向痴癡呆呆的溫九和溫十三,現在一點都不傻,湊到十九跟前小聲問:“他…他就這麼走了?”語氣裡掩飾不住的失望。

    十九的臉上,都是怒氣,恨恨的一跺腳:“他這個人就這樣,一會想明白了還得回來……”話還沒說完,村外就響起了一聲怒喝,秦錐攥著唐刀氣急敗壞的又跑回來了,進了村毫不客氣的伸手指著老兔妖不樂的鼻子就罵:“老頭子心眼太壞!差點把我誑走!”

    大夥都長出了一口氣,看見秦錐又回來了,由衷的高興。

    老兔妖不樂差點氣吐了血,狠狠的一甩袖子:“你就是個渾人,我犯不著和你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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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八章定情
   樂陽趕緊走出來,笑著岔開了話題,畢竟村子裡就他交情:“你也別著急,有什麼事情慢慢說,有需要我幫忙的事情也儘管開口。”

    十九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娶的,但是平心而論,他對十九的印像不壞,看眼前的架勢,秦錐似乎和十九有什麼隱情,要是能讓秦錐把十九娶走,那就再好不過了。

    秦錐看了一眼,似乎猶豫了下,才勉強點了點頭,算是對溫樂陽有了交代,隨即又望向了十九,正色道:“若你輸了,踐約與否你自己決定,但是這一場一定要打,姓秦的總要對自己有個交代!”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我只看輸贏,不會傷你一根頭髮。”

    溫不草們心裡踏實了,秦錐後面這句話補得很氣人,以一字宮掌門獨女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會忍,大夥都等著十九怒喝一聲:你儘管放心出手,看你傷不傷得到我一根頭髮!隨即撲上去打架。

    溫樂陽心眼厚道,趕緊攔在兩個人中間,怕他們說僵了馬上動手,不料十九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只是對著秦錐搖頭:“我重傷未癒,不能和你動手,即便沒受傷,這一場打了也沒意思,你走吧。”

    秦錐充滿意外.的驚呼了一聲,目光裡的怒氣瞬間本關切代替:“你傷的重不重?誰傷的你?”

    十九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俏皮,指了指溫樂陽:“為了救他的心上人,所以受傷了,銀槍都被折斷了!”

    秦錐倏然.怒吼了一聲,回頭對著溫樂陽就是一刀鞘:“你的心上人你怎麼不救,為啥要十九去救!”不過這一刀沒有調運藏勢的神通,而是全憑蠻力。

    溫樂陽當然不能讓他砸著,身子鬼.魅般的一盪,在眨眼間先退後進,躲過刀鞘之後又回到了原地。

    啪的一聲脆響,地面上一塊.青石頭被秦錐砸的粉碎,雖然沒用神通,但是秦錐的力氣也足以開碑碎石。以溫樂陽身體的結實程度,要挨上這麼一下子,應該不至於被敲死,但是腦袋上長出青包肯定免不了。

    小易.和慕慕同時怒叱,一個抄起大喇叭一個招呼著阿蛋,就要動手。

    不過四位老太.爺地眼神裡。卻都升起了一絲輕鬆。這個秦錐雖然看上去不可理喻。但是也算條漢子。洩憤出手地時候也有節制。不是該殺之人。

    阿蛋這邊還沒竄出去。一片怪叫聲就從村子地各個方向響起來了。彩虹兄弟不知道為啥就是喜歡溫樂陽。各自咆哮著抄起巨大地武器。好像流星雨似地從四面八方向著秦錐就砸了過去。

    秦錐眼睛一亮。大吼著:“來得好!”雙手橫刀就要反撲。

    溫樂陽哪能讓他們打起來。大聲叱喝著。身子迅速地穿梭。幾乎同時把七個胖子全都攔住了。

    秦錐地眼睛更亮了。瞪著溫樂陽:“你也悟出了下一重功法?哈哈。妙極!”

    溫樂陽卻滿臉納悶地看著七個胖子:“你們…吃飯地時候不在一起嗎?”七個胖子是從七個方向飛出來地。

    不知道排好老幾叫老幾的胖子得意洋洋的笑道:“我們都聚在一桌的話,不夠吃!”

     “別說一桌,就是兩桌三桌也不夠!”

     “平時也就罷了,今天吃的好,一定要分開!”

     “風雨彩虹一共佔了八桌!”

     “風雨兄弟比我們彩虹兄弟差得遠了,兩個人合在一桌……”

    一個胖子開口,其他六個兄弟立刻來了精神,七嘴八舌的接著話題向下說,要是沒人管他們能說到第二天天亮。

    溫樂陽嚇得趕緊跑了,回到秦錐跟前,笑呵呵的說:“那次是意外,不過多虧了十九!”說完,又用只有秦錐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的說:“你們的事情,說給我聽聽!我想辦法幫你!”

    秦錐本來就不是個扭捏的人,聲音雖然不大,可也沒有刻意的壓低:“在銷金窩的時候,我曾經和你說過,我有個名門正派的對頭,原先我不是她的對手,為了打贏她,我才去銷金窩修煉。”

    溫不做的額頭上都在冒著光,走過來神采奕奕的笑道:“你的對頭就是一字宮的十九丫頭,對吧。”

    溫樂陽回憶和秦錐初遇的時候,因為他用刀而且修為精湛,曾經誤以為他是一字宮的弟子,當時提到一字宮的時候,秦錐的表情非常古怪。

    秦錐大大方方的點頭:“不錯,我說的那個對頭,就是十九!一字宮家學淵源,我以前和她打過不知道多少次,每

     ……”

    大夥都在凝神聽著秦錐的話,誰也沒注意到,在十九的臉上,正隱隱的掛起了一絲笑紋,彷彿也在跟著秦錐,一起回憶著小時候的事情。

    秦錐的師門是散修,既沒什麼名氣也沒什麼實力,但是秦錐自幼天賦異禀,資質極好,否則也不可能在銷金窩裡和溫樂陽打個平手。

    散修雖然看著凶狠彪悍,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實力比起五福正道來,差的實在太多了,像牛力士、紅姑婆、稽非水鏡這樣的人就算是散修中的健者了,放在五福門宗裡,恐怕也就是第三代弟子的水平。

    當初在峨眉斬雁峰,十力禪院首座希知大和尚獨力施展神通,就讓所有的散修都抓了瞎,險些全軍覆滅。

    溫樂陽在進銷金窩的時候,實力比著五福一流高手青鳥老道不遑多讓,甚至和五福掌門紫雀真人也能對上幾招,秦錐就憑著自己的修行,能和溫樂陽鬥了個旗鼓相當,著實算得上難能可貴了。如果不算畫城樂羊一脈的話,把秦錐說成當今散修的第一高手,也不為過。

    現在的秦錐,.又悟出了'以刀藏勢',功力再度猛進,以他的年紀,真要羨煞其他人了。

    十九和秦錐在小時候意.外的相逢,當時言語不和,又都是稚童,動手打了一架,秦錐被揍得鼻青臉腫之後,看上去倒是漂亮了些……

    秦錐輸了.當然不服氣,訂下約會回去苦練,不久之後又打了一場,又輸了。再次定約會,繼續打,再輸……

    無論天寒地凍還是刮風下雨,兩個.人從沒耽誤過一次打架的約會。十九是一字宮掌門的寶貝獨女,修煉的功法比著散修要強的多,十幾年裡秦錐沒贏過一次。

    說到這裡秦錐突然笑了:“.要不是十九,我根本練不到現在這樣的層次,每次都輸,輸了以後就回去苦練,小時候天天都會想,一輩子那麼長,總能贏一次吧!嘿,後來長到了十七八歲,突然明白了,一輩子雖然挺長的,但是有的事情我可等不及了!”

    兩個.孩子從小打到大,早就沒有開始時候的那種互相不服氣了,十九是個玲瓏剔透的少女,小時候不懂事,但大了一些就明白了,秦錐修習的功法和自己身傳的一字宮神通,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東西,可是一路比試下來,秦錐竟然把差距越拉越小,已經隱隱有了趕上來的趨勢。這份天資足以讓內秀的十九折服,青梅竹馬的情誼也終於變成了少年男女的傾慕……當然了,青梅都快把竹馬打散了。

    秦錐現在粗狂.,小時候更不細膩,十八歲的時候,一次比武之後,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躺著望向十九,這個角度他熟悉無比,有時候站著看倒不太習慣,突然笑了:“跟我走吧!”

    十九嚇了一跳,爬都爬不起來了還要跟你走?臉蛋紅撲撲的笑著搖頭,卻沒有徹底拒絕:“等打贏我再說!”

    秦錐大喜過望,也不知道哪來了一股力氣,直接從地上竄起來,哈哈大笑著說:“好,等我五年!五年以後你必定會輸!”說完扭頭就跑了。

    十九當時都已經伸出手等著他去牽了,結果秦錐跑了。姑娘家的心思是,打贏了她就能娶,打不贏的時候也能拉拉手不是。

    秦錐在隨後的五年裡,三年四處遊歷練功,終於在兩年前無意中找到了銷金窩,最適合他練勢的地方。

    十九當初定下的打贏她的規矩,也不是隨口亂說的,十九的心思縝密細緻,知道秦錐是散修,就算兩個人情投意合,一字宮裡的老爹和兩位叔叔也肯定不會同意,但是秦錐如果憑真本事勝了自己,那就另當別論了,五福正道都自視極高,但對少年才俊哪一家都會去盡力拉攏。

    憑著功法修為,十九穩穩的是一字宮中,她這一輩裡的第一人,秦錐能勝過自己的話,老爹說不定就會答應了這門親事……

    在銷金窩的邊緣,秦錐為報溫樂陽的解惑之恩,先守著大河禁制防止大穿山甲逃跑,又自告奮勇去追抓走了樂羊溫的三通老道,最後在城]

    十九自然沒找到,一字宮的首腦人物也全都不在,秦錐無意中從一個普通弟子那裡打聽出來,十九竟然留在了九頂山等著嫁人,而且嫁的人自己還認識。

    這下,秦錐傻眼了,也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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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三十九章渾人
    錐雖然莽撞粗狂,但是並不霸道,否則剛才棒向溫樂T鞘,也不會不蘊神通了。

    對溫樂陽他也是由衷的佩服,在他看來溫樂陽就是個普通人,但是古怪的功法比著自己毫不遜色,而且比起自己來也要博學的多,人家知道入勢之後是藏勢,藏勢後面還有個破勢,自己這個練'勢神通'的都不知道。

    開始秦錐沒打算上九頂山,就想著找個地方自己黯然**去,可無論如何心裡積鬱難消,除了以刀洩憤之外根本無以排遣,卻沒想到自己這番恨天恨地的心情,正好符合了從入勢到藏勢的意境。

    入勢是將天地溶於刀勢,說穿了就是個'借'字,從天地間借勢;而藏勢是將原有的天地拋棄,用自己的刀來塑造環境,講究的是一個'造'字,自創天地,自稱方圓,一刀之下,唯我獨尊。從借到造,最重要的突破就是要忘了原來的天地,秦錐當時恨不得連自己長的又多難看都忘了,再加上他在銷金窩裡的修煉,本來就已經把入勢練到了極致,由此才在短短的幾天裡得以突破。

    修真之人,每得以一層功法突破,心智就會更上一層樓,所以無論是大小兔妖或者天書錐子,這些絕世強者沒有一個不是心思縝密算無遺漏的老怪物,當然了,溫樂陽的功法別出一格,不在此列……

    秦錐在練成了.藏勢之後,腦筋似乎也變得活泛了些,溫不草不是修真的門宗,而且以毒立世,在五福正道眼裡,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家族,一字宮怎麼會把掌上明珠嫁給溫樂陽,而這些秦錐原先根本就沒想到。秦錐想通了這個關節,又看到了一絲希望,這才上了九頂山,盼著十九踐約。

    秦錐的話,時而輕鬆愉.悅透出少年定情的快樂;時候中正洪亮帶起功法突破的歡喜;時而卻低沉消極掩飾不住痴心落空的黯然,但是始終沒有因為訴說的是男女之情而感到扭捏,兩情相悅,本來就是光明正大,男歡女愛,自古更是人間天性!

    溫不做聽.完以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伸手指了指站在對面,表情已經恢復漠然的十九:“丫頭啊,這就是你不對了……”

    他的長篇大論還沒展開,十九就搖.搖頭打斷了:“多說無益。

     ”跟著抬起清亮的眸子,深深的看了秦錐一眼:“我為救溫樂陽的心上人身受重傷,以前的約會你要不甘心,就讓他替我打! ”

    溫樂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早就和秦錐站到同一陣線了,目光炯炯的望著十九:“我替你打沒問題,要是我輸了,你可要踐約,不許反悔! ”

    十九.點了點頭。笑得很讓人舒服。她地長相不如萇狸驚艷、不像小易清澈。不如慕慕地潑辣俏氣。也沒有錐子那種我見猶憐地楚楚動人。乍一看上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地女子。但是細看之下。那些很容易被人忽略地精美與勻稱竟然也會盪出讓人無法挪動目光地不可方物。

    這下就連老謀.深算地不樂和尚和幾位老太爺都笑了。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都對十九地印像不錯。可是溫不草和這個一字宮少女之間。始終隔著一層充滿陰謀味道地迷霧。讓他們一直心存警惕。現在要是十九和秦錐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倒是一件喜事。

    老兔妖不樂把胸脯拍地邦邦響。給十九打包票:“放心吧丫頭。要是夏老大麻老二他們不同意、找麻煩。我給你做主。大慈悲寺也給你做主!”說著捅了捅身邊地希知大和尚。老兔妖不樂一直在大慈悲寺裡隱藏著身份。除了小結巴希聲和善斷方丈之外。誰也不知道他地地位。不過惡鬥哭佛一役之後。慈悲寺地幾位主持也都明白了。這個自稱溫不樂地光頭老頭才是真正地大老闆。

    希知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勉強點了點頭。大慈悲寺地僧侶畢竟是出家人。現在竟然要幫著人家搶媳婦。

    任誰都知道。溫樂陽一定會打輸。在溫不草眾人看來。十九就是給自己找了個大家全部心領神會地台階。不料十九卻又搖了搖頭:“你們。都太小看他了。”說著。伸出芊芊一指。遙遙地點了點秦錐。

    果然。秦錐大步走到了溫樂陽跟前。語氣鏗鏘而堅決:“你若故意讓我。被我看出來。我當場自刎!秦錐是信人。從來說到做到!”

    溫樂陽啊了一聲,滿臉的詫異,還沒來得及說話,秦錐又繼續說:“你若故意讓我,我沒看出來,就讓我全身經脈盡碎、血凝成冰、骨斷劈裂卻十年不死!秦錐敬她愛她,盼著和她走遍天下,再生幾個娃娃跟我練功,但是不能靠著你讓我!姓溫的你要看得起我,就別讓著,姓秦的從不怕輸,只怕輸的不夠痛快!”

    誰也沒想到,秦錐居然用自己詛咒發誓,不讓溫樂陽去作弊。

    溫樂陽嘿了一聲,指著他過了半天,才狠狠的罵了一句:“你真是個渾人!”

    老兔妖不樂冷笑半聲:“看,我說的沒錯吧。”

    在十九的眼底,悄悄的閃過了一絲失望,幾重無奈,可這才是

    了的品性。

    秦錐卻哈哈一笑:“打不贏你,我就留在這裡,大不了再練他幾年,早晚有打贏你的時候!”

    溫不做直接把一口唾沫啐道了地上:“渾人,你就不想想,這檔子空裡,十九早就嫁給溫樂陽了!”話音剛落,突然四道比冰刀子還冷的目光,從村子裡兩個最美麗的少女眼中,狠狠的剁進了他臉上。

    秦錐面露狠色,直接一揚手裡的唐刀:“先打了再說!”隨即一刀直直劈下,毫不留情的砍向溫樂陽。

    溫樂陽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叫藏勢!唐刀中,藏著一份天地之勢,隨著一刀而盡情綻放,這一刀之下就是秦錐的天下!要么退,逃出秦錐用刀子畫出來的天地;要么進,以錯拳和對方硬碰硬。如果溫樂陽沒有在九頂山下重塑身骨,現在根本擋不下這一刀。

    秦錐的刀勢雖.然猛烈犀利,但是在現在的溫樂陽眼中,總是慢了那麼一分,無論對於修士還是武者來說,這一分之差足以決定生死,足以修行百年!但是溫樂陽也挺鬱悶,他剛重塑過身骨,對自己的力道還掌握不好,剛才本來想震震房子,結果全給爆成齏粉了。生怕一出手會傷到秦錐,要真的只是傷到也就罷了,溫樂陽主要嘀咕著,生怕自己一拳打出去,把秦錐也給打爆了。

    這一線只差,差的是一.個天地。溫樂陽現在的力氣,比著老兔妖全盛的時候也毫不遜色,而秦錐的神通,恐怕還比不上小兔妖善斷。

    溫樂陽無.奈,不能打就只好退,身體一晃,在刀勢圍成天地前的剎那閃了出去。

    秦錐一刀落空,咦了一聲,隨後大.聲的讚嘆:“好!再來!”跟著又一刀煌煌斬下……

    連砍了七八刀,刀刀落空,.溫樂陽每次都在幾乎消失的同時,又復出現在他面前,而每一刀在圍攏溫樂陽失敗之後,巨大的力量都隨風飄散,沒有砸在地上。

    就算.不諳修真的溫不草們也能看得出來,要是這幾刀蘊含的力量全都夯實的話,宅基地現在也都得給他毀了。

    秦錐砍不中敵.人,收刀住手,瞪著溫樂陽問:“你怎麼不還手?”

    溫樂陽也不隱瞞,老實巴交的苦笑:“我現在拿不准力氣,不敢隨便出手了。”

    秦錐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才艱難的說:“我打不過你,一刀砍不中,就刀刀砍不中,練到藏勢,一刀足矣!”

    溫樂陽低下頭嘆了口氣,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但是無論如何沒想到,再撩起眼皮的時候,唐刀又衝著自己的腦門削下來了,氣的怪叫了一聲:“耍詐!” ,遠遠的閃開。

    秦錐毫不停留,高擎著唐刀連續劈斬,嘴裡還抓空理直氣壯的說:“不是耍詐,我雖然砍不到你,但是也沒想過要認輸!姓秦的從來不認輸,你要么就還手一拳把我打死,要么就躲到累得我再也舉不起刀子,十九就在那站著…現在坐下了,我哪能棄刀認輸!”

    十九不知道什麼時候,拉過了把椅子坐下了,眼睛裡閃爍著盈盈的笑意,仔細的看著秦錐,從上到下,一遍又一遍。

    溫樂陽徹底明白了,秦錐果然不負眾望,真格的就是個渾人,一刀刀沒完沒了,看樣子一時半時還有的是力氣。

    溫家村里刀風呼嘯,兩條精壯的人影如風疾掠,從沒有過片刻的停頓,月上中天的時候,溫樂陽也踏實下來了,全當是在練習身法,剛剛功力大進之後,就有個高手來給他餵招,也算是不錯的機遇了。

    村子裡的人開始還看得興致勃勃,到後來越看越沒勁,本來是比武,結果變成賽跑了,全都散了回自己家的塑料棚子裡去了,小易沒有功底,加上前面半個月都在守著溫樂陽,現在再也堅持不住,倚在慕慕的懷裡睡著了。

    十九卻一動也不動,就靜靜的看著他們,臉上的恬靜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整整一宿過去了,溫樂陽一邊躲著一邊問秦錐:“還得多久?”

    秦錐摟頭一刀砍下,嘴裡老實巴交的回答:“還得過一陣子!”

    嘩啦一聲,溫不做掀開棚子的門簾鑽了出來,迎著天邊的微白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笑道:“喲呵,還跑著呢?再跑可連早飯都耽誤了…… ”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村子下面傳來了一陣喧嘩,沉重的腳步聲紛亂的響起,足足三四十個彪形大漢,費力的拖著一個特質的巨大膠皮口袋,氣喘吁籲的上山了,為首的一個人站在村口大喊:“誰是溫樂陽,我們把顧小軍答應你的東西帶來了!”

    溫樂陽躲開了一刀,看著足足十幾米長的膠皮口袋,恍然大悟,笑著招呼村里人:“佞蛟的屍體,他們送來了!”

    四個老頭子和大伯溫吞海、不說不做等人全部臉色大喜,快步向著膠皮口袋走去,佞蛟是傳說中的毒獸,它的屍體,對於溫不草來說,是天下最好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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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人世間  第四十章蛟刺
    送貨的交代了一句:“那把劍還得等等,太大,顧小軍呢!”說完頭也不回的下山去了,溫樂陽挺想送送他們的,沒得空……

    膠皮袋子一打開,整個溫家村的空氣,都倏然變了個樣子,不是變冷或者變熱,不是清冽或者渾濁,而是一股混亂、躁動的感覺,突兀的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頭。秦錐的刀勢也為之一亂,隨著他的刀建立而成的那一份天地,在佞蛟屍體揚撒出的氣息裡,已經無法自成方圓。

    侫蛟死了快二十天,屍體卻沒有一絲腐爛的跡象,頭頸處齊刷刷的斷口裡,也沒有血液滲出。

    和當初一樣,傷口上粗大的血管裡,血就像果凍似的,剔透的凝結著。

    四位老太爺對毒功心法也是各佔勝場,其中二老爺對煉毒最為精通,看到佞蛟的屍體之後,原本幾十年如一日的陰鬱狠戾早就變成了傻乎乎的歡喜,不停的挫折手心,目光裡都是貪婪,猛地怪叫了一聲,跳到屍體和另外幾位老爺子中間,伸手死乞白賴的往外推著他們:“誰也不許和我搶,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二老爺的話音剛落,突然又一聲驚叫從村子外傳來,一個和四位溫老太爺年歲差不多的老頭子,跌跌撞撞的衝進了村子裡,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侫蛟的屍體上,夢囈似的反复念叨著:“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在剛剛衝進來.的老頭子身後,笑嘻嘻的跟著一個身材魁梧的老道,稽非回來了。

    稽非進了村子,立刻嚇.了一跳,雙手一翻,左手靈符右手飛劍。不過很快臉上的表情就從警惕變成了納悶:溫樂陽正在和敵人迅猛無比的搏殺,其他人卻不理不睬,全都圍攏著佞蛟的屍體發呆。

    水鏡和尚.腳步輕快的迎上去,小聲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稽非,老道的眼睛越來越亮,聽了個大概之後就猛地一拍大腿,對著戰團怒叫:“溫…那個誰,打死這個搶十九的渾人!”

    秦錐虎吼了一聲,唐刀舞動的更加.凶狠了,但是勢子卻越來越散亂,他剛剛悟出藏勢,力戰一夜之後真元消耗極大。現在佞蛟屍體暴露在村子裡,雖然無毒無味,但是生前積累的混沌毒威已經徹底瀰漫在空氣裡,秦錐的藏勢要先破後立,佞蛟的出現對秦錐來說,好像多了一座大山,牢牢的壓在他的'藏勢神通'上,幾乎要竭盡全力才能砍出一刀,沒過多長時間,力氣就已經消耗殆盡。

    終於秦錐在劈出最後一刀之.後,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溫樂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跑到老兔妖不樂那裡要了一顆修士用來固本培元、恢復體力的靈藥,給秦錐餵下之後笑道:“佞蛟屍體擾你神通,咱倆不分勝負!”

    秦錐.點點頭:“不分勝負。這可是你說地!”

    溫樂陽哈哈大.笑:“不錯。等你回復了力氣咱倆再打?”

    不料秦錐使勁地搖搖頭:“不跟你打了。等十九傷好了我直接跟她打!”他現在果然變聰明了。用一夜時間就想明白了其中地關竅。

    稽非笑嘻嘻地迎上來。剛才他已經水鏡說了事情地經過。嘴裡先一個勁地道喜。眉宇之間倒是真心地高興。隨後才繼續說:“畫城裡管事地人只有三個。城主樂羊瘦金和他兩個兒子。老頭子和小兒子都已經死了。樂羊溫這段時間也沒回過家。只有些普通地弟子。我留下了口信。請他回來務必和咱們聯繫。”

    溫樂陽這時候突然想起了一個事情。回頭對著正運功融化藥力地秦錐說:“等你休息好了。我問你點事。”

    秦錐點點頭:“成……早飯吃啥?”

     “從北京回來的時候,我琢磨著佞蛟屍體的事,所以去了趟天津盤山。”說著稽非伸手指了指趴在地上不停的用手來回摩挲死蛇皮的老頭子:“把公冶老爺子給請來了,咱們散修的本事雖然稍遜五福,但是天下說到煉器鑄劍,非公冶家莫屬!”

    溫樂陽這才明白,稽非從上海去北京,再會四川為啥耽誤了快二十天,他去請人了,佞蛟渾身是寶,太需要一個煉器的高手來助陣了。

    老兔妖不樂也湊過來笑著幫腔:“稽非這趟差事辦的不錯!公冶家的製煉秘術,雖然才短短幾百年的傳承,但是說一句獨步天下也不為過。咱們五福正道的高手,找到好材料也都會去求他幫忙出手。不過…他們家要的報酬可……”

    稽非得意無比的大笑:“報酬?公冶老頭子一聽說是佞蛟,只怕我們不找他來煉器,哪還用什麼報酬!”

    公冶世家傳承的就是煉器之術,但是世間的好材料有限,姓公冶的空有好手藝,卻總也得不到盡情的施展,這次聽說溫家得到了佞蛟的屍體,立刻跟著稽非就來了,就好像一個身負絕韻的琴家聽說'綠綺'重現人間,無論如何也要彈上

     。以往琴師演奏非重金不肯出手,在'綠綺'之前卻TT產只求一曲。

    果然,稽非的話音剛落,公冶老爺子就跳到溫樂陽跟前,以往像把刀子似淬厲的老頭子,眼睛裡全是渴望和期盼:“把佞蛟交給我……我什麼都不要,煉成的寶貝全都給你!”

    溫樂陽還沒說話,二爺爺就怒喝著跑過來了:“給你?溫家的東西用得著你來煉?你懂什麼毒術?”

    公冶老爺子勃然大怒:“煉毒?隨便抓條五步蛇就……”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稽非把嘴巴捂上了……公冶老爺子氣的滿臉通紅,奮力從稽非老道的手裡掙脫,瞪著溫樂陽說:“我若扎你一下,你可別動!”

    溫樂陽愣住了,不明白公冶老頭的意思。

    老兔妖不樂從.後面一推溫樂陽:“按照公冶大師的話做就是了,他又不會害你!”

    公冶點點頭,也不辯解.什麼,大步走到佞蛟屍體跟前,用手仔仔細細的在上面摸索著,二老爺一揚眉毛剛要說話,被大爺爺笑著拉住了。

    公冶一直.從蛇頸摸到了蛇尾,足足過了快一個小時,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好像找到了什麼寶貝,對著溫二老爺喝道:“看好了!”跟著,整個人就像根麵條似的軟了下來。

    溫樂陽就跟在公冶的身後,還以為.他突然中了佞蛟的奇毒,剛要出手救人又發現不是那麼回事。老頭子把自己的身體,牢牢的側貼在佞蛟身上,十根手指好像跳舞一樣,在蛇尾上大約七尺的地方,輕輕的敲擊著,手指每敲擊一下,附近的蛟鱗就像水紋般蕩漾一下,公冶敲擊的越來越快,鱗片蕩漾的也漸漸急促起來,跟著,所有人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在佞蛟的脊背上,一塊看上.去毫無出奇之處的鱗片,正隨著公冶的指舞,奮力掙扎著,好像要掙脫身體的桎梏似的,公冶的額頭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手指舞動的更加迅疾了,終於在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裡,脊背上的鱗彷彿承載了千萬斤的重量,費力之極把自己抽離開佞蛟的屍體!

    可是.那片蛟鱗卻並沒有掉在地上,在鱗片的根上,還連著一條細細的長刺。鱗片就像一隻吃力的蝴蝶,在指舞的催動下,拼命的拖拽著長刺,一寸又一寸,從屍體上斜斜的拉出骨刺。

    骨刺與屍體摩.擦的聲音,宛若千萬年不曾出世的神劍,正在緩緩脫鞘而出。

    終於將近三尺長的骨刺,完全被鱗片拔了出來,而公冶老頭子也怪叫了一聲:“溫小子千萬別動!”身體猛的躍起抓住骨刺,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由上至下順著腿骨的方向,一把把長刺扎進了送進了溫樂陽的左腿裡。

    溫樂陽被重塑過經脈骨骼的身體,別說刀劍毒刺,就是普通的法寶轟擊都能盡數扛下,但是在這根骨刺之下,無論是堅韌的皮膚還是結實的肌肉,都變成了豆腐渣,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就被骨刺貫穿而入。

    溫家幾位老太爺、大伯、不說不做稽非水鏡等人同時怒吼了一聲,晃動身體就要像公冶老頭子撲過去。

    只有老兔妖的臉上依舊面帶微笑,伸手擋在公冶面前,對著大吼笑道:“稍安勿躁!”

    公冶壓根就不看溫家眾人,眼睛牢牢的盯著溫樂陽,神色關切的問:“怎麼樣,怎麼樣……”

    溫樂陽的表情很古怪,那麼長的一根骨刺,幾乎從自己的大腿一直扎到了腳踝,挨扎的要是三寸丁溫不說還麻煩了。除了蛟鱗之外,骨刺全部埋進了自己的左腿,可是沒有一絲疼痛。

    長刺似乎活了過來,隨著他的呼吸,緩緩的膨脹、收縮,每次微微漲大的時候,溫樂陽都能明顯的感覺到,左腿裡流轉的血液一部分被骨刺吸走,片刻後,骨刺收縮又把自己的毒血還了回來。

    面對著公冶老頭不住口的催促,溫樂陽苦笑著回答:“不疼,一下一下的發脹……”

    公冶老頭的臉色稍緩,不過依舊緊張:“好極了!還有呢?”

    溫樂陽啊了一聲,不知道這下不知道該說啥了,語氣裡都是試探,左腿繃直的挪動了一下身體:“還有就是腿…不能打彎兒了……”

    公冶老頭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怒罵道:“廢話,蛟刺在腿子裡,當然不能彎曲了!我是問你,它有沒有在跟你…換血?”

    溫樂陽趕忙點點頭。

    老頭子霍然大喜放聲大笑著說:“小子,你造化大,大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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