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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一章 賭鬥

    一字宮是五福裡唯一一家俗家修士,不拜天尊不信佛,門下子弟都是以武入道,夏、麻、魏三位掌門各懷絕技,但是魏老三在快一年之前死在了峨眉山。

    這次只有夏老大上山,麻二掌門沒有來。

    夏老大聲音洪亮,人卻又高又瘦,快兩米的個子,目測也就八十來斤,很像個大雞架子,進村以後先和其他四位掌門略略點頭招呼了一下,就快步走到溫家幾位大家長跟前,笑呵呵好一通寒暄,又告了個罪:「上次我們幾個人都遇到了些緊急事情,所以讓麻家老二上山,結果這個糊塗蛋把好事辦成了壞事,幾位老當家的可別見怪。」

    說完,又走到溫樂陽跟前,上上下下圍著他好一通打量,最後哈哈大笑著伸手狠狠拍了拍他肩膀:「小子不錯!果然不錯!十九,過來見見溫樂陽,都是年輕人以後要多親近。」

    在夏老大身後的女孩子走上來對著溫樂陽大大方方的一點頭,隨後就走向了小易和慕慕,眼角眉梢都充滿了讓人心情舒暢的笑意:「麻叔叔可跟我說了這個。」說著指了指小易手裡的大喇叭,跟著苦笑著搖頭,把螓首湊到小易和慕慕的耳邊,聲音極低但是語氣充滿堅決:「要是真有那麼一天,你再轟我也不晚!」

    小易一愣,皺著眉頭問她:「什麼意思?」慕慕也皺著眉頭,但是沒說話。

    十九的神態又恢復了剛才的樣子,笑著搖搖頭:「以後你們自然會知道,你叫什麼?」

    「溫小易。」

    十九的眼裡居然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點點頭:「真好聽的名字,你喊我十九就好了。」又望向了慕慕:「你呢?」

    「……」慕慕俏氣的嘴唇動了一下,沒出聲。

    小易冰雕玉琢般清純的小臉上佈滿了疑問:「你大名就叫十九?夏…夏十九?」

    除了夏老大、溫樂陽等有數地幾個人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滿臉無奈。他們都是大有身份地位的人,誰也不好意思打斷兩個小丫頭的傾談。

    十九是典型的第二眼美女,剛剛站到小易和慕慕身邊的時候,立刻就被比了下去,但是時間稍長又奪回了不少人的目光:「不是名字,我們一字宮地女兒都沒有名字,更沒有姓。我排行十九,所以大家都叫我十九。這個…以後再給你們講……呀,這是誰家的寶寶?」

    說著十九一把抱起了騎在玲瓏馬背上的阿蛋,阿蛋咯咯歡笑,身子亂扭,隨後向著十九白皙的手背一口咬下。

    夏老大對著幾個晚輩慈祥和藹,又重複了一遍:「你們年輕人,以後多親近!」

    十九抖落著手趕緊把阿蛋放回到馬背上,倏地尖叫了一聲。兩隻手同時抓住了慕慕和小易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圓,用幾乎是夢囈的口氣:「是…是...」

    夏老大不再理會三個少女,對著溫大老爺笑道:「溫不草和我們一字宮的事情,現在先不急著說。老夏這次上山,是給大慈悲寺的諸位神僧站腳助威來了。」

    溫大爺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夏老頭說的明白,不是來幫溫不草,是來幫大慈悲寺,就算溫家人在執拗孤僻。也說不出什麼。

    妖僧善斷再度合十施禮,人家這麼給面子他哪能不接著:「謝過夏老神仙了。」

    夏老大臉上地笑意悄然收斂,換而滿目正義,毫不避諱的瞪著雞籠道和鵝羊道:「修為再高也高不過天,本事再大更大不過一個理字,老夏自認也有幾分修為,上山以後邪門歪道沒見著,沒事找事的倒有不少!」

    五福齊聚九頂山,雞籠道是來報仇的。鵝羊道緊隨其後,崑崙道的掌門有點亂七八糟搖擺不定,大慈悲寺幫定了溫不草,一字宮卻把要嫁地姑娘帶上山了。

    雞籠道掌門紫雀真人,終於再度開口了:「邪魔外道要捉,雞籠道四十二條性命的仇,也是要報的。」

    他身後的掌劍真人青鳥不等其他人說話,立刻接著自己掌門的話說了下去:「雞籠道和溫不草的私事,還請諸位仙家道友做個公證!」

    雞籠道在聯合了另外兩家道門之後,又邀大慈悲寺上山。本來是想給又亮刀子。又給面子,好歹五福都是正道大派。現在撕破臉皮還早了點,沒想到一來大慈悲寺態度強硬,二來本來答應得好好地崑崙道跑去騎牆了,更沒想到一字宮也巴巴的跑來渾水。

    追殺邪派妖人,是正道門宗就能說話,要在這裡糾纏不清,趕到過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先把這事拋到一旁,雞籠道要報仇,誰要是再幫著溫不草,那就真格翻臉了。

    妖僧善斷剛想說話,突然看見混在溫家弟子裡的老兔妖不樂衝他擠了擠眼睛,微微一笑退在一旁,沒再說話。

    夏老大充滿意外,沒想到一直力挺溫不草的大慈悲寺突然打了退堂鼓,一時也不好說什麼,自己剛才把大慈悲寺的旗號打的老高,只能苦笑著退開兩步。

    鵝羊道三味真人當然不會反對,面含冷笑的回到了自己的隊伍:「九頂山不過一畝三分地,諒那些妖人也飛不上天去,待雞籠道友先報仇也不遲。」

    倒是崑崙道的小掌門留正,皺著眉頭遲疑地說:「可……溫家都是些凡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鵝羊道三味掌門不悅的打斷了:「凡人?他們要是凡人,豈能傷了雞籠四十二位弟子的性命,還差點重傷了青鳥道友!」

    小掌門留正表情有些惶恐,不過還是開口反駁:「真人明鑒,咱們的修天之術,也不過是讓身體變得強了些,有機會得天望道,可不是就此天下無敵。更不是金剛不壞之身,雖說和凡人對敵不易受傷,但也不是……」

    他的長篇大論第二次又被打斷,這次是雞籠道的掌門紫雀,一直淡淡的口氣突然變得森然起來,對著留正厲聲喝問:「留正真人年紀尚小,此時不說話也罷!」

    留正苦笑。在他身後的崑崙弟子可不幹了,站在崑崙道最前排的一個中年道人毫不客氣地開口:「敢問紫雀道兄,我家掌門哪句話說地不對?敢問三味道兄,我崑崙道弟子何時打斷過你們的說話?今天二位掌門真人要是不能給我崑崙道一個答覆,嘿…我家掌門地年紀雖然不能和你們相比,但是論到修為,恐怕就要翻轉過來了!」

    留正卻哎喲一聲,語氣惶恐的很,但是話說的卻很不著調。一點沒有一派掌門的威風:「師兄,你要打架只管去打,反正我年紀小威望低你們也不用來問我,可你不能攛掇著人家來打我啊!」

    說話地崑崙道弟子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掌門是個二百五,並沒有生氣。只是滿臉啼笑皆非,無奈的直跺腳。

    溫大老爺終於開口了,先對著崑崙道的年輕掌門點點頭:「讓道長操心了,既然是私事,諸位就請做個公證吧。」說完,又望向了紫雀老道:「不抓邪魔外道。先報仇?」

    大老爺話音未落,猛地從他身後傳來了一聲大笑:「溫不做不才,先領教雞籠道諸位神仙的手段!」說著,溫不做就腳步輕快的跳了出來。

    溫樂陽嚇了一跳,驚訝程度不遜於虎牢關前張飛和呂布對罵了半晌該動手的時候,聯軍這邊突然衝上去了個相聲演員和呂布對打。

    雞籠道掌劍青鳥自從第二次上山之後就一直被溫不做擠兌,幾次都差點氣吐了血,這次看他又上來耀武揚威,爆叫一聲:「無量壽福!」邁步就迎上去。不料肩膀上猛地一沉,掌門人紫雀真人已經牢牢按住了他的肩膀,一邊費力的喘息著,一邊搖搖頭:「收斂心神,不過是個跳樑小丑……」

    他說話地時候,一個雞籠道弟子突然發覺腳下的土地裡有什麼東西微微一動,掌劍上次在九頂山的經歷他們都已經知曉了,生怕敵人再度從地下偷襲,雞籠弟子手一抖幾道銀光沒入地面,吱的一聲慘叫出來。一隻肥胖的地鼠已經被銀梭斬首。鼠血流淌。

    年輕地弟子長出了口氣,自嘲的笑了笑。可是雞籠道掌門紫雀卻突然悶聲怒嘯:「賊子!」說著老邁的身體猛地拉著青鳥爆退,迅速的吩咐門下弟子:「退我身後!」

    溫不做站在原地笑嘻嘻的歎了口氣:「這是鼠仙,傷不得啊!」

    話音未落雞籠道弟子所在的地方,空氣劇烈地抽搐起來,一條條黑色的裂隙迅速的閃現、消失,空氣肉眼可見的越來越稀薄,旋即,暴風驟起!

    黑色的旋風在剎那間就把雞籠弟子所站之處緊緊包圍!

    所有人都沒想到,溫家遽然毫無徵兆的發動奇襲,更想不通這種類似風雷之術的神通到底是如何施展的。

    周圍的空氣在陽光地照射下,透射出斑斕詭異的妖藍色,死字號的好手幽靈般的現身,正肆意的播撒著風毒,風毒一俟融入空氣,立刻被黑色的旋風捲入風眼,毫不留情的向著雞籠弟子攻去!

    溫不做這時候高高興興的跳回到溫樂陽跟前:「這是咱們死字號的龍旋!」

    小易已經很久沒有給溫樂陽講課了,顧不得再跟十九展示Prad,走到溫樂陽身旁脆聲解釋:「咱們溫家第二十三代先祖,在煉製火毒的時候,意外煉出了一味奇藥,這味藥遇光即化無毒無害,可一旦遇到血氣,立刻就會把周圍空氣腐蝕掉大半。這位奇藥後來被起了個名字,叫做風眼。」這邊地空氣倏然缺失,氣壓低了一大半,周圍地空氣就會立刻蜂擁而至,和龍捲風是一個道理。

    風眼被研製出來之後,又經過溫家好手幾百年的改良,使用起來已經得心應手,最終被死字號製成了和土掩、蟲湧一樣地凌厲手段。風眼引發旋風,隨即用毒高手肆意釋放暴戾風毒。

    鵝羊道和雞籠道一向關係極好。掌門三味根本沒料到不過一眨眼之間,盟友就已經中招了,大喝一聲剛要出手,倏地眼前陽光一暗,瘦竹竿似的夏老大出現在他面前:「真人,報仇只是他們兩家間的私事,你我嚴守公道就好!」

    黑色的旋風已經被暴戾地風毒染成了湛藍。在陽光下咆哮肆虐,卻始終不能最終合攏,溫家四位老太爺對望了一眼,都皺起了眉頭。

    一聲道號伴隨著濃重的喘息,從狂暴的旋風裡緩緩響起:「無量壽福。」

    旋即幾十個聲音如虎嘯般齊聲應和:「無量壽福!」

    道號宣念如雷,從九頂山腰凌空炸開,憤怒的聲音隨著風遠遠飄散開去,片刻後在重疊的山巒間應出了回聲。一聲一聲無量壽福,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響越來越重,好像海浪的侵襲,一波一波毫不停歇連成一片,漸漸從四面八方再次聚攏回來。道號迴盪之後,已經包蘊著青山萬物的凜然生機。赫然變成了天地間地怒吼!

    無量壽福的回聲漸漸變得沉悶,變得嘶啞,變得狂性十足,就在威嚴的道號迴盪中,一抹清亮得讓人骨血凝滯的光華沖天而起,像一把瘋狂的鐮刀。不停的穿梭在妖藍的旋風之中!

    老兔妖不樂嘿的笑了一聲,站在溫樂陽身後低聲說:「這就是雞籠道掌門的法寶,日月不動劫中地月劫。」

    溫樂陽凝神觀看,果然是一把青色的巨大月刃,就像放大了的天邊殘月,如果拼成滿圓的話,直徑大約在三米開外。

    「不過……」老兔妖的語氣裡有些不惑:「好像紫雀那個小子有些降不住這個法寶,否則也會先犯不著布下道家地無量神咒,再施展法寶。日月不動劫我以前也見過幾次。月劫應該是湛青顏色,這次卻隱隱透著些銀亮,嘿嘿,有意思。」

    老和尚說話的空,月劫連連閃動,已經絞碎了死字號發動的龍旋毒殺,一隻拳頭大小的金色圓球正穩穩的浮在紫雀真人的面前,散發著柔和地光芒,把雞籠道幾十個弟子都穩穩的護住。

    老兔妖不樂繼續說:「沒錯,日刃現在也混著烏黑。斑駁的很。」

    青色的月劫驅散了毒旋。發出一聲悶鈍的嗡鳴,又緩緩圍著紫雀真人身畔轉了幾圈。與日劫一起消失在空氣裡。

    剛才現身的死字號高手也隱入了溫家弟子中不見了蹤跡。

    剛才龍旋發動的時候,內外氣壓相差,就算是強如雞籠道這樣的修真大派的弟子,也難以衝出風眼,要不是掌門人用法寶護住大伙,除了掌劍等幾個修為高深地前輩,這次上山的大部分弟子都得把小命交代了。掌劍真人青鳥臉色鐵青,根本也不想再廢話了,懷中的巨劍一揮,座下弟子紛紛取出了法寶,正要施展的時候,大慈悲寺主持妖僧善斷微笑著站到了場中:「既然和尚做了公證,還請雙方聽我一句。」

    青鳥老道現在恨不得連和尚一起打,瞪著眼剛要怒罵,掌門人紫雀已經擋在了他身前,面無表情的淡淡說了句:「神僧請講吧。」

    善斷和尚笑著點點頭:「依著和尚來看,這麼一窩蜂似的亂打,總不像個樣子,不如各遣高手,定下賭約一場決勝。」說著,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了站在溫樂陽身後的老兔妖不樂。

    善斷的話聽上去對雞籠道無比有利,畢竟溫不草那邊現在聚集了上千人,就算是報仇一個正道門宗也不能一下子殺一千多個普通人。而且說出大天來,溫不草只是凡人強族,就算有些手段,真要一對一的較量,終歸力有未逮。

    在溫不草地眼裡,殺人就是殺人,報仇就是報仇,從來都沒講究過什麼規矩方圓,但是大慈悲寺地面子總是要給的,更何況善斷現在已經偏向地就差自己親自上場了。

    紫雀真人有些狐疑的看了善斷一眼,猶豫了一會,直接撩起眼皮望向溫大老爺,費力的伸出了三個手指:「三場,溫家贏了雞籠道拍屁股就走。永世不再踏上九頂山一步,溫家輸了,還我四十二條性命。」紫雀真人人老成精,生怕溫家裡還隱藏著什麼高手或者犀利手段,把賭約變成三場,幾乎勝券在握。

    小妖僧善斷一皺眉,剛要說話。溫大老爺就笑著點了點頭:「三場就三場,不過賭注還要加上一條。」說著一指掌劍真人青鳥:「我用自己的一雙胳膊,賭上這雙抱傷我孫子的胳膊!」紫雀看了青鳥一眼,後者混不當回事地點點頭。

    溫大老爺和紫雀老道都向著對方笑了,不過倆老頭在看著對方胸有成竹的笑意,心裡都有點沒根。

    善斷本來有些不明白溫不草為什麼會答應三場定勝負,開始還以為溫樂陽要打一場,不過希覺老和尚湊到他跟前,輕輕指了指小易的大喇叭。善斷恍然大悟。老兔妖一場,大喇叭一場,第三場根本就不用打了。

    片刻之後,雞籠道弟子中,紫雀、青鳥和另外五個中年道士。一起走到場邊。

    掌劍青鳥走上了幾步:「第一場由黃鶴師弟出手,第二場本座來打。」

    善斷點點頭:「第三場就是紫雀真人了?」

    青鳥呵呵一笑,算是同意的點了點頭:「沒有第三場。」

    溫不草那邊人就少得多了,就走上來三個人,老兔妖第一場,溫不做第二場。他把小易的大喇叭借來了,溫樂陽第三場。

    溫不做一臉小人笑,上下打量著一會自己的對手,回頭對著溫大老爺喊道:「胳臂沒法給您剩下了。」

    稽非跟水鏡在下面捶胸頓足,他們剛才把小易的大喇叭這茬忘得一乾二淨,一個勁地往人後面躲,錯過了一個名揚天下的大好機會。

    雞籠道裡中,成名的高手一共七個人,除了掌門紫雀、掌劍青鳥之外。黃鶴真人的修為最高,也是修真道上頂尖的好手。

    黃鶴的心裡沒有一絲的輕敵,和掌門人點頭示意之後,身子微微一挫飄然出場,旋即一層若隱若現的雷光,從淡青色的道袍上急閃而過,指縫之間扣著四支青藍色地小劍,對著一副山民打扮的老兔妖不樂微笑著點點頭,宣了一聲:「無量壽福!」

    老兔妖差點就回了一句阿彌陀佛,話到嘴邊總算忍住了。裂開嘴巴嘿嘿一笑。撒腿向著黃鶴真人衝去。

    黃鶴微微躬身如臨大敵,溫不草先是在不久前狠挫了青鳥師兄的銳氣。剛剛又差點用一陣古怪的旋風毀了他們,黃鶴心裡早就不把對方當作普通人了,嘴裡輕輕喝了一聲:「疾!」手裡的飛劍同時放了出去,空氣裡立刻雷紋迸現,四支飛劍之間串起了一條條紫弧,組成一張雷光閃耀地大網,風馳電掣的裹向老兔妖不樂。

    雷電網堪堪就要傷敵的剎那,老兔妖不樂倏地加快了速度,比著剛剛要快出了千倍萬倍!幾乎是在消失的同時,就出現在黃鶴面前,本來一直在瞇著眼睛觀戰的紫雀突然跳起來大吼了一聲:「認輸!」

    老兔妖不樂比閃電還快的勢子猛地停了下來,幾乎是和黃鶴鼻子對著鼻子,又笑了笑,恢復了老頭子地神態,顫顫巍巍的走下了台。

    黃鶴滿臉的不服氣,就算敵人近身,他苦修的雷訣法力也有一拼之力,回頭望向掌門,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什麼。紫雀根本沒看他,而是瞪著老兔妖不樂的背影,沉聲問:「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老兔妖不樂頭也不回的答道:「溫不樂!」

    溫不做哈哈大笑,手裡的大喇叭一指青鳥:「該你了,咱倆怎麼打?」

    青鳥可算把他盼上場了,抱起巨劍緩步入場,剛要說話,突然一聲暴戾的巨響狠狠的砸進了自己地耳鼓伸出,千萬條紫弧妖嬈閃爍,熾烈的強光讓他徹底失去目力。

    溫不做哪敢等青鳥釋放法寶,說了一句話之後直接開火,雷心痧噴灑而出,在半空裡化成煌煌天雷,狠狠砸向了好像泥胎一般,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青鳥老道!

    這次紫雀連認輸都來不及喊,眼前驚雷四射,心口氣血翻湧,一股血腥味從胸膛裡翻湧著直衝自己的咽喉,眼看著已經內定為下一任掌門、自己最賞識、最喜愛的師弟就要被雷光吞噬,紫雀真人用了三百年修行的堅如磐石的心神在瞬間崩潰,昂首哀吼了一聲,噴出一抹濃稠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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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二章 拳術

    雞籠道傳人一輩子都在修行雷訣,紫雀自然是識貨之人,眼前炸起的雷光絕不是法術,而是天材地寶經過千萬年的錘煉之後綻放出的靈元,師弟青鳥雖然修為不錯,但是絕擋不住這絕倫的威力。

    雷心痧劃起的奪命雷線噴湧而出之後,眼看就要擊中雞籠道青鳥真人!

    溫樂陽站在場邊,臉色略有不忍的看著青鳥老道,不料萬道雷光詭異的一震,突然兜轉了個圈子齊刷刷的衝著自己來了,嚇得全身汗毛倒豎,連轉身逃命的機會都沒有,眼前就銀光大作,只來得及怪叫一聲,一蓬雷心痧幻化的天雷,全部沒入了自己胸前的赤玉刀。

    萬道雷光一閃即滅,倏然消散。

    溫樂陽沒受傷,但是差點把自己嚇死,愣了一會才望向溫不做,嘴唇顫抖著說了句:「好…好槍法。」不過他現在總算明白了,自己脖子地下這把赤玉刀不是什麼抵擋雷訣的法寶,而是吸斂雷電的怪物。

    被雷心痧嚇傻了的,不只溫樂陽一個人。

    掌劍真人青鳥臉色烏青嘴唇煞白,明明已經恢復了視力,但是眼神散亂根本就什麼都沒注意,只是在心裡一個勁的問自己:我死了嗎,我死了嗎?剛才是天劫嗎?我修為到了?

    紫雀在場下都顧不得抹掉嘴角的血跡,驚駭無比的瞪著溫樂陽,要不是溫樂陽現在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紫雀一定以為是他在關鍵時刻成心引開雷心痧,救了青鳥一命。

    溫不做也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不過他反應極快,把大喇叭扛在肩膀上,伸手一直還在發呆的青鳥老道:「牛鼻子,剛才爺爺饒了你一命,你還不趕快認輸!」

    青鳥老道這才一驚而醒,嗷的發出了一聲分不清是怒吼還是哀號的怪叫。把懷裡的巨劍凌空一拋,滿臉猙獰的叫道:「我跟你拼了!」

    「那我認輸!」溫不做扭頭跑了,雷心痧跟火藥全在小易手裡,要憑真本事溫不做在青鳥手下連根黃瓜都不如。

    溫不草陣營裡所有人地臉色都掩上了一層寒霜。誰也沒想到萬無一失地雷心痧竟然打空了。本來應該輕鬆完勝地兩場。變成了一勝一負。剩下一場溫樂陽對上天下正道五福中。公認年紀最大地、法寶最犀利地紫雀真人。

    老妖僧不樂已經回到了溫不草地隊伍裡。對溫大老爺低聲說了句:「溫樂陽不會有事。」

    大老爺也不客氣。對著他點點頭:「有勞了。」說完以後。回頭對著大伯溫吞海吩咐道:「待會溫樂陽要是輸了。就給他們四十二條性命。不過這群道士一個也不能離開九頂山!他們報過了仇。就該咱們報仇了。」

    雞籠道掌劍真人上場以後現在鬼門關門口轉了一圈。跟著敵人認輸逃跑。這一仗勝得自己肝膽俱裂外加莫名其妙。下來以後過了一會才穩住了心神。對著自家掌門人說:「師兄。那個小子有古怪。上次我喚地九上天雷訣就被他吸斂一空。這次又……您多加小心。」

    雞籠道紫雀點點頭。佝僂著身體緩緩走進了空地。一言不發地看著溫樂陽。

    小兔妖善斷和一字宮夏老大。都看似不經意地向前移動了幾步。他們和老兔妖不樂地心思一樣。溫樂陽輸可以。但是絕不能死。全身地真元都流轉起來。準備著一會比鬥中。一俟溫樂陽遇險就出手相救。

    和雞籠道紫雀相交莫逆的鵝羊三味真人也從鼻子裡發出重重的冷哼,籠著雙手走到場邊。目光炯炯的盯著善斷和夏老大。

    崑崙道的小掌門留正愁眉苦臉,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過了片刻之後突然恍然大悟,又換成了一臉輕鬆。回頭對著自己的門人笑道:「沒我什麼事,不用跟著著急。」

    村子裡的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溫樂陽卻沒急著上場,先對著紫雀真人作揖苦笑:「真人,您等我片刻,一兩分鐘我去去就回!」

    一下子所有的雞籠道人都鼓噪起來,紫雀卻點點頭微微一笑:「快去快回。」

    溫樂陽答應了一聲,轉身拉上老兔妖不樂鑽進了距離最近地一件屋子,跟著把玉刀摘下來,臉色古怪無比。好像還有點害怕:「神僧。您幫我看看吧,這個東西鬧鬼!」

    最初溫樂陽撿到玉刀的時候是赤血紅。第一次吸斂青鳥喚來的雷訣之後,爬上一層淺淺地雷紋,第二次吸斂了砸阿蛋的天劫神雷之後,就變成了大體銀白但是還斑駁著絲絲血紋的模樣,這次又吞掉了雷心痧打出的雷火,徹底變成了銀白色。

    溫樂陽吞了口口水,繼續說:「我好像…聽、聽、聽見……」

    不樂老兔妖不耐煩的皺起眉頭:「要不讓希覺小結巴和你說?你們倆現在挺合適。」

    溫樂陽苦笑著擺手,深吸了口氣把舌頭律順了:「它吞掉雷心痧之後,我聽見玉刀裡有動靜!」

    老兔妖不樂嚇了一跳,不敢怠慢,再度施展天眼明,把玉刀仔細看了一邊,過了片刻才笑道:「別疑神疑鬼,玉裡什麼都沒有,你好生帶著,至少能防住紫雀的雷法,小心他的日月不動劫,不用太擔心,萬事有我!」說著又把玉刀掛回到他的脖子上。

    溫樂陽有點懷疑的看了看老兔妖:「真沒事?以前一大事禪院地希覺老和尚還自稱會天眼通,也沒看出來萇狸師祖的妖身。」

    老兔妖不樂一瞪眼:「那小子是天眼通,我是天眼明!一字之差,天上地下,快出吧!」溫樂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畢竟捉鬼和老兔妖不樂算是嚴格的專業對口,他說沒事應該就不會有事,把玉刀小心的守在衣服裡,全身上下皮膚開闔收縮,生死毒力在體內歡暢奔流,又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寶貝毒藥。這才大步走回到空地上。

    溫樂陽對著老得連氣都快喘不上來的紫雀施了一個晚輩禮,沒提什麼客氣的廢話,只說了一句:「事關溫家四十二條人命,晚輩拼了小命也得贏下這一場。」

    紫雀抬起頭,瞇起的眼睛裡依舊是一片渾濁的目光:「拼不拚命和輸贏,也沒什麼關係。」說完停頓了片刻。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你那隻蟲子,就別放出來了,這些異種飼養不易,傷不到我還會妄送性命。」說完之後,突然向著溫樂陽笑了一下,隨即身體一動,倏然消失在空氣中!

    溫樂陽怪叫了一聲,扎手紮腳地橫著跳出去幾米,雙腳剛剛離地。地面上就發出彭的一聲爆鳴,紫雀一拳擊空,紫雀又回到了原地。好像從未動過一樣,表情似笑非笑:「反應挺快。」溫家村前地空地是由黃土厚厚鋪墊而成的,鬆軟異常,就是個孩子的小拳頭也能砸出個坑,可是紫雀一拳之後,黃土地上平平整整,就連溫樂陽剛才留下的腳印都一點沒亂。

    紫雀說完,佝僂蒼老的身體再次動了起來,一連串的爆鳴聲。從黃土間接踵響起,溫樂陽像抽風地蛤蟆怪叫不停,迅速無比地蹦來蹦去,兩個人都快地根本就無法用目光捕捉!

    因為溫樂陽古里古怪的能吸斂雷光,紫雀沒有引動雷訣,而是靠著三百年裡積攢地真元神力,閃電般穿梭,一拳一拳連成了驚濤駭浪向著溫樂陽打了過去!像紫雀這個級別的高手,在禦敵的時候一不靠功法二不放法寶。而是近身技擊,這樣的場面幾乎讓所有人都滿臉納悶,只有老妖僧不樂微微一笑,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嘀咕了句:「日月不動劫真不好使了?」

    溫家弟子從會走路開始就學習武技,特別是四位老太爺、溫吞海幾個人,無一不是凡世中地絕頂好手,但是在他們望向紫雀的眼神裡,都充滿了由衷的佩服。

    無堅不摧,唯快不破。紫雀地速度遠遠超越了想像。時間稍長之後。幾乎是幾十個紫雀同時在場中縱躍揮拳,快到了這個份上什麼心靜身正以柔克剛。什麼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全都成了廢話。

    紫雀的拳法也古怪詭異,無論他從什麼地方攻擊,到了最後拳頭一定是自上而下的轟擊,一俟擊空拳頭肯定是砸在黃土地上。

    從一千多年前天翼真人創建雞籠道之後,歷代掌門都以雷訣和日月劫禦敵,法寶一出無往不利,誰也沒想到,連喘氣都費勁的紫雀在武技上竟然有這麼高的造詣。以武入道的夏老大也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拳,如果是他面對這樣疾如電猛如雷的敵人,也只能硬碰硬,以快搏快爭取搶攻。

    而更讓所有觀戰之人瞪大眼眶的是,不停跑來跳去地溫樂陽堅持了良久,居然一拳都沒挨上。

    站在圈外的鵝羊道掌門,身材結實無比的三味真人嘿嘿笑了兩聲,對著緊跟在他身後的弟子說:「這小子心神已亂,再撐不了一時三刻了!」

    無論是修士還是普通的習武之人,禦敵越強心神就要守得越穩,否則心神一亂只有落敗的更快。溫樂陽跑的的確不慢,但是臉上一會驚慌失措一會咬牙切齒,看樣子用不了多久就該哭出來了。

    三味真人剛說完,全沒想到溫樂陽百忙之中還轉頭望向他,哭喪著臉回了句:「你別瞎說……」

    溫樂陽的功法走地是典型的外家路子,幾乎就沒有心神那麼一說,在比暴風驟雨還要更加猛烈上千萬倍的拳力中,溫樂陽他的皮膚開闔,生死毒急速流轉,完全是本能在指揮他躲避,腦子只能乾著急,根本就幫不上忙。

    十幾分鐘轉眼而逝,兩個人依舊在黃土地上縱躍奔馳,紫雀的拳沒有絲毫的停頓,反而漸漸與周圍的天地融為一體,速度更加迅捷了,拳力的破空聲漸漸連成了一片,變成轟轟浩浩的風雷滾動。

    溫樂陽卻越跑越笨拙,有幾次都被鼓蕩地拳風帶中身體,痛呼著摔向一旁,隨後狼狽無比地再跳起來。

    這時一字宮夏老大突然說了句:「紫雀老兄的拳力,不得了啊!」語氣裡充滿了讚歎與佩服。

    溫家村前地空地比著半個足球場還要大。鋪就著厚厚地黃土,比周圍的地面稍稍高出幾寸,可是現在,紫雀的快拳之下,竟然愈沉愈低,比著周圍黑褐色的土地。還要低下半尺的樣子!

    修真之人用法寶在地面上轟出一個大坑不算難事,但是像紫雀這樣單純憑著拳力,硬生生把偌大的一片黃土地砸得低陷,黃土與黑土接駁之處涇渭分明絲毫不差,甚至連黃土地上密密麻麻地腳印都沒有被震動模糊,足以技驚全場!

    溫家的幾位老太爺對望了一眼,臉上都佈滿了陰霾,打到現在,溫樂陽根本就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任誰都明白被紫雀這樣驚天動地的拳力擊中,會是個什麼後果。片刻後,幾個老頭子一起點了點頭。大爺爺咳嗽一聲,正要說話,溫樂陽突然大叫了一聲:「不認輸!」說著身體在半空裡猛地的一兜,在看上去絕不可能的角度裡,豁然轉身,全身都急促的顫抖著撲向了紫雀!

    紫雀發出了一聲好像是笑,卻更像歎氣般的喘息,旋即兩條人影重疊在一起,悶鈍的空氣爆鳴聲轉瞬大作。轟轟鈍響一下子覆蓋了大爺爺地聲音!

    兩個人交擊的剎那裡,溫樂陽一連蕩起的上百記錯拳,從上而下,如雨簾般對著敵人席捲而去,無論是拳都還是肩胛手肘膝蓋,每一擊都蕩起全身地生死劇毒。

    而紫雀只是伸出了一隻手,在自己身前一抹!只一抹,就抹平了像驚濤拍岸般的攻擊;只一抹,就抹平了溫樂陽上百記足以分金裂石連擊!

    同時。紫雀的閃電般兩拳,幾乎同時擊中了溫樂陽的胸口與後背!

    溫樂陽的身體剛剛被第一拳的巨力掀起,就被第二拳擊中後心,整個人都狠狠夯進了鬆軟的黃土地。

    溫樂陽自從成為入室弟子之後,被蛇咬過被蟲子蟄過,被蛤蟆吞過也被老道抱過,可是從沒有像現在這麼痛苦,紫雀霸道的拳力就像兩根被削尖的十抱巨木,從自己地前後心毫不留情的扎進了身體。沿著血流的方向向著四面八方一路翻騰咆哮。撐裂、撕碎、搗毀!他現在才明白,眼前老的彷彿隨時會斷氣的紫雀。比著他師弟掌劍真人青鳥,強悍了不知多少倍!

    都是修真道上頂尖的好手,修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捏?

    紫雀終於停住了身體,架勢上卻絲毫不放鬆,雙腿一前一後膝蓋微曲,左拳護心右拳正對溫樂陽的頭頂,淡淡的說:「認輸不死!」

    溫樂陽勉強翻了個身,張嘴想說話卻先噴出了一口凝結成無數碎塊地鮮血,過了半晌才搖搖頭:「四十二條人命……」說著,手痠腳軟的爬了幾次,終於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身體裡巨木之力肆意破壞,在最初的霸道威猛之後,剛剛被四散擊碎的生死毒又匯聚成清流,開始流動緩緩的流動起來,正在吃力的化解所中的拳力。

    看溫樂陽又站起來,紫雀渾濁的眼神裡流過了一絲驚訝:「還能打?」

    溫樂陽卻搖搖頭,喘了幾口氣之後,精神彷彿比著剛才就恢復了一點。

    紫雀彷彿根本就懶得廢話,一揮拳就要再上,溫樂陽怪叫了一聲轉身跌跌撞撞地就跑,不過他現在地速度,別說紫雀,就是火雞都能追的上他。

    紫雀剛剛躍起,突然身體在半空裡不自然地一僵,踉蹌著跳回地面,一張老臉都抽搐著擠成了一團,從緊咬的牙齒中擠出了幾個字:「毒?什麼毒?」

    這次不僅是兩個道門的弟子,而是在場所有的修士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紫雀這種修為中毒的幾率比魚被水淹死了還小。只有七個彩虹胖子,從拓斜大旗下嘻嘻哈哈的回答:「辣毒!」

    從骨髓裡辣出來的滋味,讓紫雀提不起一絲的力氣,心裡又驚又怒,身體裡的元力沸騰亂成一片,卻根本找不出毒素究竟在哪裡。

    溫樂陽知道自己的花招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一會人家就該進補完畢,想跳上去現在卻力有未逮,心驚膽戰的開始騙人:「劇毒無情,你認輸我解毒。那兩條胳膊我看就算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紫雀老道倏地怒喝了一聲:「做夢!」說話的時候,痛苦地表情裡糾結著猶豫的神色,片刻之後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猶豫變成了決絕,伴隨著濃重的喘息。從心肺深處迸發出一聲雄渾的吼聲:「斬!」

    老妖僧不樂遽然臉色驟變,爆喝聲:「孽障!」身子一閃就出現在紫雀身前,抬手一掌向著他的頭頂毫不留情的按下!

    誰也沒想到老兔妖突施辣手,更沒有誰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

    轟然巨響,金光爆現!

    一隻拳頭大小地金球毫無徵兆的從紫雀身前跳了出來,在刻不容緩之極穩穩擋住不樂如金如鐵的手掌。

    日劫現身的同時,溫樂陽只覺得一股寒意直催天靈,月劫也從天而降。帶著嗚嗚輕鳴自上而下,如閃電般向自己劈來!月劫未至,所喚出的奇寒之氣已然猶如一柄尖刀狠狠刺入了他的頭頂!無論是血液還是漸漸流轉的生死毒。都被劇烈的寒冷凍結!

    紫雀中了川菜之後,根本找不到毒素究竟藏身何處,身體裡的毒力發作地霸道犀利,以紫雀的身份,無論是認輸還是落敗,都是根本無法接受的事情,只有同歸於盡還能拚個平局,一時間來不及細想,就發動了一直不肯動用地天心日月劫。

    老兔妖不樂反應最快。一看紫雀發動法寶立刻欺身而上,什麼規矩規則都顧不上了,心思裡只惦記著溫樂陽的小命。但是最終還是晚了半分,眼看就要擊殺紫雀,最終被日劫阻住。

    一聲金玉相擊的脆響,日月不動劫是修真界公認的犀利法寶,即便他兩千年的修為也難以迅速攻破,紫雀未死,溫樂陽那邊卻再也趕不及施救!

    老兔妖不樂一擊無功。在他心裡溫樂陽已經變成了個死人,狂怒的臉上升騰細密的煞紋,不再理會猶自嗡嗡震顫的日劫,雙手一翻作勢成天,佛門的大慈悲之力與曠世地妖焰糾纏著沖天而起,每個字都出自他的口中,但是金石摩擦的聲音滾滾如雷從四面八方一起擠壓到這座小小的山村中:「都得給我死……咦?」

    老兔妖不樂爆發出的氣焰足以讓任何修者大吃一驚,不過眼下根本就沒人那正眼看他,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住溫樂陽。一眨不眨。

    月劫凌厲陰狠。眼看就就要把溫樂陽一劈兩半的時候,卻倏然凝滯。隨即緩緩的橫轉,開始圍著溫樂陽打圈子,偶爾探進一點,旋即又警惕地退開,就像一條遇到刺蝟的巨蟒一樣,正在琢磨著刺蝟能不能吃,又或者該怎麼吃。

    刺蝟溫樂陽心驚膽戰的看著月劫,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月劫的內刃和外刃都閃爍著鋒銳的光芒,傻子都不會懷疑它鋼口極好。

    日劫在擋住了不樂一掌之後就不再管主人的安危,像隻大甲殼蟲似的笨拙飛到月劫旁邊,和它一起窺探的溫樂陽。

    老兔妖不樂試著想要邁上一步,不料日劫猛地跳起來,發出了嗡嗡的震鳴,月劫也圍著溫樂陽閃電般地打了個旋子,嚇得不樂立刻站住了腳步。

    紫雀老道地修為精湛,身體對於滋補藥物吸收極快,所以川菜爆發的尤為猛烈,讓他還以為自己中毒無救,但是同樣,川菜地藥性散發的也要比著平時快的多,此刻他已經坐直了身體,根本不理會隨時可以置他於死地的老兔妖不樂,渾濁的目光全神貫注的盯住日月雙劫,老臉上密密麻麻的皺紋全是如臨大敵的凝重,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用清冽到讓人無法相信的嗓音,清晰無比的突出了四個字:「無量壽福!」

    在外面的雞籠道弟子身體一震,被掌門人的道家無量咒驚回了神,立刻盤膝坐到五心向天,屏氣凝神的隨著紫雀真人一起,一遍又一遍的開始大聲唱咒,和不久前一樣,無量壽福的咒音再次經過山巒迴盪,變成了天地間的巨響。

    小兔妖善斷皺起了眉毛,剛要說話就被他師傅不樂的眼神制止了,不樂站在原地不敢稍動,生怕驚動了日月劫,而雞籠道的此刻正大聲詠念的無量咒,也不是在催發雙劫動手殺人,而是在奮力的想把這一對法寶喚回來。

    不樂已經明白了,事情真和自己剛才說過的一樣,這對正道五福中最犀利的法寶,正漸漸的失去控制。

    現在,日月不動劫似乎看上溫樂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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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三章 奪寶

    日月雙劫在雞籠道弟子唱響天際的無量大咒中毫無反應,只是圍繞著溫樂陽上下旋轉著,偶爾靠近一點隨即又迅速的向後跳開,月劫發出清涼悅耳的低吟,日劫則不停的嗡嗡震鳴,彷彿在交談著。

    溫樂陽試著先後挪動了一下腳步,日月雙劫同時鳴聲大作,嚇得趕緊又站住了腳步。

    老兔妖不樂投鼠忌器,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敢撲上去救人,在外面大聲的提醒:「小子,千萬別亂動……」話音未落,突然從外面傳來一聲充滿怒意的冷哼:「老妖出手傷我道友,還不趕快滾出來!」

    鵝羊道三味真人也看出紫雀似乎是法寶出了什麼問題,現在整個雞籠道的情勢緊急,生怕老兔妖再度突施辣手傷人。

    老兔妖不樂很不耐煩的衝著他擺擺手,跟轟蒼蠅似的。

    粗壯結實的三味真人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逝,突然抬頭望天哈哈大笑起來,在狂放的笑聲裡長聲朗誦:「人間三味,喜,喜上眉梢!」話音落處,突然對著老兔妖不樂展顏一笑!一個從心底伸出湧出的喜悅笑容,瞬間在三味真人那張威嚴臉詭異的綻放。

    像剛出生的嬰兒吮到了甘甜的奶汁,像沙漠上的旅人遇到了一場豪雨,像美麗的少女盼到了情郎的長信,那種只有快樂到極處,欣喜到極處才會會心而發的笑容,像一朵夢中花悄然芬芳吐蕊,所有看到這個笑容的人,都忍不住翹起嘴角,隨他一起,喜上眉梢!

    旋即空氣轟然爆鳴,肉眼可見的氣浪如龍奔騰,向著老兔妖不樂席捲而起!隱隱的爆鳴聲像極了遠處的天崩地裂,雖然朦朧但是讓人心膽欲喪!

    鵝羊道不修天,不修地。修的是人間之道,講究的是嘗盡人間滋味,再看神仙逍遙。據說修煉到巔峰,喜怒哀樂悲恐惑七感皆成神通,便可人間無敵,鵝羊道的始祖曾經練成六感。卻始終悟不透最後一個惑字,至於三味真人,雖然只練成了三感,喜神通、怒神通、哀神通,也足以睥睨修真道,難逢敵手了。

    氣浪奔湧殺勢已成,老兔妖的眼睛還在緊緊盯著溫樂陽和日月雙劫,只是伸出了右手,看似緩慢卻如閃電般的在自己面前一捏。如拈花般輕柔,如擒龍般迅猛,兩個截然相反地氣勢與力量赫然混合在他這一個手勢之中!驚天動地的氣浪立刻悄無聲息的粉碎在他的手掌中。而轟轟浩浩的巨響。卻足足過了幾分鐘才緩緩停歇。

    剛才老兔妖就已經顯過了身手,只要稍有修為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個老頭子厲害地很,但是誰也沒想到竟然這麼深不可測,輕描淡寫的一揮手就破了三味真人的第一重喜神通。三味真人勃然大怒,一張老臉頃刻變得鐵青,鬚髮怒張氣勢駭人的再度爆喝:「人間三味,怒,怒髮沖……」這次他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猛地光明大作,天上亂起八糟的幾百件法寶,毫無章法的向著自己就砸了過來,所有的散修全都向著他怒髮衝冠,牛力士的大狼牙棒早就砸出去了,對著他破口大罵:「老牛鼻子,要打也不懂看個時候!」

    現在正在和溫樂陽糾纏地雞籠道。情形實在太詭異了。日月雙劫既不攻也不守。就小心翼翼地圍著溫樂陽打轉。紫雀、掌劍、黃鶴等一群雞籠道高手或臉色倉惶或如臨大敵。不僅無量大咒絲毫不停。而且已經開始紛紛取出法器和符篆。遊走身形在黃土地上迅速地佈置起古拗地陣法。

    這是什麼?

    這是大八卦!

    每一個親臨現場地散修都為自己能夠趕上這樣千古難遇地大事件感到由衷地興奮和自豪。結果鵝羊道地三味真人跟老和尚糾纏不休。雖然他地神通也很有看頭。但是就好像大伙正聚精會神地看世界盃決賽。但是場邊上來了兩支中超開始比賽……

    幾百件法寶凌空而至!

    雞籠道自己忙得四腳朝天。大慈悲寺和一字宮沒幫著散修一起出手就不錯了。還是崑崙道地小掌門留正反應最快。一閃身跳到三味真人跟前。從懷裡抓出一大把符篆。好像撒紙錢似地扔到了天上。符篆迎風立刻瘋長成萬道黃綾。柔軟而堅韌地擋住了鋪天蓋地地法寶。甚至都沒發出法寶對撞地巨響。

    這下散修們無不大吃一驚,誰也沒想到這個小掌門的修為居然也如此深厚,一個人就擋住了上百散修的亂打!好在天空中的黃綾只是阻敵,並沒有糾纏,散修們收回法寶,繼續聚精會神的看世界盃。

    正在怒髮衝冠的三味真人怒髮衝冠,狠狠的瞪了崑崙道小掌門留正一眼:「何必救這些不知死活地東西!」剛才如果是三味真人直接以怒神通應敵,那些散修就有苦頭了。

    小掌門留正趕忙陪笑著勸解三味老道。

    溫家四位老太爺的身體緊繃,眼睛裡都閃爍著毒蛇般淬礪的光芒,緊張的盯著被日月雙劫困住的溫樂陽,根本沒注意三味老道。

    溫樂陽週身上下生死毒流轉的越來越快,漸漸消弭了剛才兩擊重拳的劇痛,身體恢復了不少。日月雙劫依舊小心的從他身旁試探著。

    小兔妖善斷沉聲對著身後的一眾僧侶低喝:「小開天青青眼像,佛光普照諸般業力!」

    除了小結巴希聲之外,群僧一起長宣佛偈,雙手慢慢地盤結出一個好像花朵盛開地法印,眾人只覺得眼前突兀的一亮!天上地浮雲不知何時幻成了一隻湛清的蓮花,正當黃土地之上,淡金色的光芒氤氳投射,穩穩籠罩住了溫樂陽和日月雙劫,在淡淡金光之中,所有人都驚奇的發現,一道道古拙中透出凜然正氣的符篆,正在劇顫的日月雙劫中不停的被逼出、被震碎!

    小開天眼像,喚佛光普照,世間一切力量都無所遁形!

    三味真人也顧不得再怒髮衝冠了。一隻手搭載崑崙道留正的肩膀上:「這是……這是日月劫在逼出雞籠道設下的禁制?這對寶貝不是雞籠道自己煉製的?」

    留正神色古怪地一笑,沒說話。老和尚不樂突然衝著他展顏一笑:「小道士,真天眼已開?」

    三味真人像被踩到尾巴一樣驚叫了一聲,像看大猩猩似的瞪著留正:「你…你竟然修煉出了真天眼?你早就看得到這情形?」

    留正苦著臉不知道是在點頭還是搖頭:「我命好,我命好。」

    如果不是大慈悲寺的僧侶施展小開天眼像,除了個別幾個修為深厚的老怪物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到符篆和月輪的詭異,三味真人也看不透。

    這時候一直在場中的紫雀突然說了句:「日月分明!」

    所有雞籠道弟子倏地停止了無量大咒,而是都隨著掌門聲嘶力竭地嘶吼:「日月分明!」青鳥老道在聲音落處將懷抱的巨劍狠狠插入泥土!剎那間剛剛被雞籠弟子擺放在地面上的法器都轟然炸碎,一個個赤紅如血的符篆隨著法器粉碎沖天而起,層層疊疊看似雜亂的圍住紫雀真人,急速的旋轉起來!

    紫雀老道緩緩的站起來向著日月劫走去,數百隻大小不一的符篆彷彿都帶著沉重的壓力,向泰山一樣壓在了他地身上,原本就佝僂的身體此刻剛彎曲的讓人驚駭。彷彿隨時可能會不堪重負一折兩段!每一步踏出,都是驚天動地地一聲悶響,而整個黃土坪。都會狠狠的沉一沉!

    不過十幾步路,黃土坪又沉下去了二尺有餘!

    紫雀終於走到了日月雙輪之前,極慢極慢的伸出了雙手拇指,向著日月雙劫按去。圍繞在他身前不停旋轉的符篆都輕盈的飄開,讓出了一條道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雞籠道能否收回鎮派之寶,在此一舉,誰也不知道紫雀真人一指按下。日月雙劫究竟是爆發而起還是乖乖回到他的手中!

    溫樂陽到現在為止,根本就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月劫本來大張旗鼓的來砍自己,結果到了跟前卻猛地收手,還把日劫也喊來,哥倆一塊商量著圍著他轉圈。

    終於那雙重逾萬鈞拇指,輕輕按在了月刃之上,日月雙劫猛地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號,就像一條被突然定住了尾巴地毒蛇。在半空裡奮力的跳躍著,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掙脫紫雀的桎梏!

    數百輪只有形而無質的符篆遽然發出了嗖嗖的破空聲,向著紫雀的身體蜂擁湧入,隨即又從他的拇指透出,赤血般的符篆再湧出之後,已經變成了一青一金兩種顏色,分別鍍在了雙劫的表面上,一層層符篆在暴起一陣神光之後就此消失不見。

    溫樂陽身體一晃,趁著雙劫被紫雀制住地剎那。像靈活的魚悄無聲息隨著空氣的流動游弋而出。不料就在他經過雙劫,就要一閃而出的剎那。日月不動劫同時又發出了一聲金屬的怒號,一道純白色的印記猛地從溫樂陽胸口透出,一頭扎進了月劫之內!

    剛剛被紫雀度入月劫的青色符文轟然炸碎,月劫就像突然甦醒的怒蛟,在暴戾的嗡鳴中拚命地掙扎,紫雀哇地一口血就噴了出來,雙手猶自吃力的按住雙劫,吃力地對著正在空地邊緣目瞪口呆的雞籠道弟子嘶聲怒喝:「殺了他!」

    一句話之下,場中倏然大亂,各色光華像煙花般猛烈綻放!

    兩條青鍊沖天而起直捲蒼穹,各自盤旋半周向著溫樂陽毫不留情的斬殺而去!雞籠弟子與鵝羊弟子同時引出飛劍,雖然各自陣法不同,但是御劍成龍如梭織天的威力與氣勢卻一般無二!

    小兔妖善斷依舊是一副悲天憫人的目光,輕輕踏出了一步。

    輕輕一步,卻一步登天!善斷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穩穩的擋在兩條咆哮而至的飛劍游龍之前,雙手合十,低聲念佛,僧袍迎風鼓搗剎那被凌厲的劍氣攪得粉碎,而天地之間,卻響起了一聲比鬼哭狼嚎海妖難聽的笑聲。

    在善斷精赤的上半身,赫然印著一個紅髮藍臉、獠牙鬼爪的羅剎!天空劍光閃動。羅剎痛苦的從妖僧善斷地後背搖頭擺尾轉眼脫身而出,在桀桀的笑聲裡鬼爪揮舞,毫不留情的把兩條劍虹撕扯的紛紛碎碎!雞籠鵝羊兩道上百名弟子幾乎是同時發出了一聲哀號,口噴鮮血神情萎頓的摔倒,飛劍被毀元神重傷,這些大小道士喚起的看似驚天而舞劍龍。在妖僧善斷大慈大悲地笑容面前,還不如兩條泥鰍。

    開山大弟子稽非老道嚇了一跳,回頭問早就目瞪口呆的關門小徒弟水鏡和尚:「善斷妖僧在身上養鬼?」

    水鏡和尚的臉上充滿了震驚與佩服,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放屁,那不是鬼,是羅乞察娑法相!佛法參到精深極處,會引動二十八部天法相附身護體……」

    兩道弟子聯手揮斥劍龍被阻的同時,雞籠道掌劍真人青鳥一言不發猛地拔出剛剛引動法陣的巨劍,巨劍離地的瞬間就已經發動神通。偌大的黃土地夯然狂震,璀璨的劍華把地面撕裂開一條足以吞沒巨象的裂縫,向著溫樂陽自下而上轟轟烈烈地劃去。

    裂隙張牙舞爪。劍華裹在地面之下,就像極地炫彩的天光,不過看上去天地顛倒!就站在黃土地邊緣的一字宮夏老大雙手一翻不知從哪裡擎起了一根長短不過二尺,粗細僅僅一指地碧綠小槍。

    與其說是槍,倒不如說是根火筷子來的貼切,偏偏夏老大握槍的姿勢既威猛又霸道,好像手裡的是一根威風凜凜的丈八蛇矛一樣,就站在原地呼呼舞動不停,嘴裡也喝喝有聲。剛剛見過羅剎撕劍龍的散修們驚呼還沒落盡,現在再次大嘩。

    夏老大在黃土地之外耍槍,在黃土地之內同時出現了一條幾乎和他手中槍一模一樣的影子,正在在裂隙兩邊飛速穿梭,就像一根長針,肉眼可見的把那道夾著劍華翻騰的裂隙迅速縫合,一眨眼地時間之後,黃土地完好如初,竟然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夏老大縫完了口子。雙手一拍小槍又復消失,對著踉踉蹌蹌不停後退的掌劍真人青鳥笑道:「溫樂陽可不能讓你殺了。」笑容隨和,目光卻銳利如狼牙!

    掌劍真人青鳥的修為本來就比不了夏老大,再加上他上次在九頂山的傷還沒好,硬拚一下之後全身氣血翻騰,護身的真元力一時散亂異常,咬著牙正要奮力再拼,突然耳邊響起了一聲號哭。

    鵝羊道掌門人再次仰頭朝天,大哭了一聲:「哀莫大於心死!」隨即雙手捧心扭捏著作出了一個心痛欲死的姿勢。痛苦的全身都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

    所有站在他對面的散修和溫苗駱三家弟子同時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突然被一隻帶著鐵手套地大手狠狠揉捏。劇烈的疼痛從心臟向著腦海四肢八方蔓延而去!

    三味見自己人連續兩擊落空,站在場中的那個老漢深不可測。乾脆直接發動了自己最得意的第三重功法,哀神通,哀莫大於心死!

    鵝羊道的功法講究的就是要嘗盡人間滋味,無論喜、怒、哀哪一重神通,在施展的時候三味真人都全神投入,原本還算光華的臉上痛苦的擠出了深深地皺紋,不知道他現在是把自己代入了竇娥還是孟姜女,正心碎地一塌糊塗的時候,眼前忽然一花,老兔妖不樂已經欺進他地身旁,滿臉的恨鐵不成鋼,抬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脆響震撼全場。

    黃土地上兔起鶻落,連番的爭鬥發生的極快,在紫雀老道指著溫樂陽一聲殺字之後,先是兩道弟子拼劍而成的劍龍被小兔妖善斷的羅剎撕碎;幾乎同時掌劍真人青鳥巨劍綻放破土之力,被夏老大的詭異槍魂擊退;最後雞籠掌門三味發動哀神通,正心碎了無痕的時候挨了一個大嘴巴子。接連三次威勢猛烈的攻殺,都被大慈悲寺和一字宮消弭與無形。

    觀戰的散修先是驚呼、隨後大嘩,這次乾脆喊不出聲了,個個瞪大了眼睛,稽非和水鏡兩個人紛紛挺起胸膛,滿臉驕傲的對著其他人笑道:「我們和這個老頭熟絡的很……」

    溫樂陽此刻依舊仍僵在原地,在日月雙劫上和紫雀僵持著,在銀白色的光芒從溫樂陽的胸口如鍊般注入月劫之後,一道飄渺的黑色氣息。也輕輕繚繞著鑽進了拳頭大的日劫,兩件法寶發出了好像野獸般昂昂地嘶吼,雞籠道用來封印它們的符篆正被一層層的擊碎,一層層的消散!

    紫雀老道這次拼出了一條老命,死活不肯撤手,正在耗盡一輩子的修為想要奪回寶貝;溫樂陽是不知道怎麼收手。他根本就什麼都沒幹,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太瘋狂了,自己就是一路過的,與其說他和紫雀老道搶法寶,倒不如說紫雀老道搶法寶、法寶搶他,他該搶誰呢?

    黃土地地邊緣,現在的熱鬧也不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村老漢,正在掄圓了巴掌抽五福掌門之一。

    啪!老兔妖又是一記耳光:「沒用的小子。一套大好功法被你練成了東施效顰!」啪!第三記耳光:「誰告訴你喜就要笑,怒就瞪眼,哀就捧著心口裝娘兒們?矯揉造作。還不如個娃娃!」

    啪!「你喜的時候笑了,那你第四重樂的時候怎麼辦?」

    啪!「喜怒哀樂悲恐都是人間至性,到了極處,沒有天沒有地沒有旁人也沒有了自己!只有從骨子裡、從肺腑裡、從血脈裡、從屁股腦袋頭髮稍指甲縫跳躍出來的渾然忘我!有人狀若瘋狂,有人手舞足蹈,更有人逆血攻心!」

    啪「你還有什麼話說!」

    「別總打一面……」

    啪!不樂換了另外半張臉:「嘗盡人間滋味,我告訴你,無論喜怒哀樂悲恐,到頭來就是一個忘字!至性中忘天忘地最後把自己都忘了!什麼七重神通。除了惑之外,前六個字根本就是一回事!雞籠道功法只有兩重,第一重是忘,第二重是惑!」

    老兔妖不樂這番話在別人聽來都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但是對三味真人來說卻是醍醐灌頂,老兔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盞天雷狠狠的從耳鼓一直劈到心底。他一路修行了一百多年,才勉強修到了第三重哀神通,始終無法突破第四層,就是因為分不清喜與樂究竟有什麼區別。一直三味都以為自己還沒能嘗出這一道人間滋味,所以經常下山去找樂子……

    老兔妖不樂終於停手了,看著崑崙道地小掌門留正饒有興趣的問:「你怎麼沒動手?」

    留正笑了,有點無奈又有些真誠:「本來想壓個大軸最後出手露把臉的,不過一看您出手,我還是別丟人了。」沒人知道他說地是真是假,崑崙道自從上山之後態度就一直曖昧搖擺,看上去兩頭誰也不得罪,實際上每一個人拿他們當好人。看上去一直在做蠢事。

    就在這時候。溫樂陽和紫雀老道的僵持,終於結束了。

    比著剛才場中轟轟烈烈的對戰。老兔妖痛扇鵝羊道掌門的如雷斷喝,溫樂陽和紫雀老道的收場顯得詭異而突兀!在半空裡昂昂吼叫巨震的日月雙劫倏地安靜了下來,就好像千年玄武的吐息一樣,在一聲歡愉的呻吟中,同時從身體上吐出了最後一隻封印符篆!

    光華悄悄流轉,原本青亮透徹的月劫越來越亮,無聲地燃燒起一層荒涼的白色火焰,片刻之後流於月劫表面的白焰就像突然失去了生命的死蛇,劈里啪啦的掉在了地面上,摔得寸寸粉碎,月劫卻變成了像死人面孔一樣的慘白,即便在陽光之下,也不會折射出一絲光彩。

    而拳頭大小的日劫從璀璨的金黃色變成了通體純黑,毫無光澤的黑!

    形狀大小都不曾稍變,但是顏色卻變成了一黑一白,沒有絲毫地神采,只讓人看一眼都會覺得目光倏地沉重了許多。

    沒了原先煌煌恢宏的仙家氣勢,卻多了一份陰冷冰森的妖邪殺意!

    日月雙劫微微一動,毫不費力的擺脫了紫雀的一雙拇指,圍著紫雀和溫樂陽兩個人無聲的盤旋一周,倏地消失在空氣裡!

    紫雀眼看著日月雙劫消失,表情立刻變得驚慌失措,再沒有一絲得道高人的那種淡然和驕傲,老臉上密密麻麻佈滿了冰冷的汗水,雙手連連催動法訣,徒勞的想要喚回法寶,忙了良久之後,終於悶哼了半聲一頭栽倒。包括青鳥、黃鶴等高手在內,雞籠道地全部弟子都身受重傷,此刻乍見掌門栽倒,全部驚呼著掙扎著圍到了紫雀身邊。

    和紫雀一向交好地三味老道,正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著老兔妖不樂的話,渾然忘了現在場中還在發生地事情。

    一雙曾經威震天下的道門法寶,就這麼不帶一絲聲息的消失了。

    溫樂陽已經飄身退到四位家長身旁,伸手拔頸下的玉刀摘下來遞給老兔妖不樂,低聲說:「是這個東西奪了日月不動劫……」

    溫樂陽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硬邦邦的聲音,像兩根木橛子一樣,生硬的夯進了他的耳鼓:「什麼日月不動劫,這對寶貝的名字叫陰錯,陽差!」

    月刃慘白,是為陰錯;日刃漆黑,是為陽差!

    溫樂陽悚然大驚,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老兔妖手裡的玉刀,聲音,就是從玉刀裡傳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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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四章 山魈

    老兔妖不樂的臉色凝重異常,也不管空地上亂成一團的雞籠道弟子,拉著溫樂陽隨便找了間屋子,再度施展天眼明仔仔細細的查看玉刀,一邊還不停的用佛家手印在玉刀上試探著,鼓搗了半天才又皺眉看著溫樂陽:「沒事啊,玉刀裡什麼都沒有。」

    溫樂陽氣的都快蹦起來了:「玉刀都說話了,還沒事?」

    老兔妖卻臉色茫然:「玉刀說什麼了?」溫樂陽這才明白玉刀的話,和萇狸師祖施展過的傳音一樣,只有自己才能聽到,不過萇狸師祖的聲音像一條冰線,玉刀的聲音卻像兩根木橛子。

    玉刀突然再度開口,生硬的笑聲在屋子裡鏗鏘迴盪:「兔子不靈!」

    這次玉刀放開了聲音,老兔妖不樂也聽得一清二楚,猝不及防中嚇得手一抖,直接把玉刀扔還給溫樂陽:「何方妖孽?」

    溫樂陽哪敢再伸手接回來,跳著就向後躲開,玉刀掉到地上發出了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連天劫神雷都不能傷它分毫,自然不會被摔碎。

    玉刀繼續笑罵著:「沒點膽量,更沒點見識的兔子!」

    溫樂陽從後面追問了一句:「兔子還是禿子?」

    「兔子!大耳朵兔子!」玉刀的語氣篤定,躺在地上卻紋絲不動,看來好像自己不能動彈。

    老兔妖不樂心神劇震,剛才他和溫樂陽一樣以為玉刀喊得是禿子,沒想到對方竟然識破了自己的妖身。

    不樂自從修煉成人之後,妖身只被識破過三次,一次是他剛入住大慈悲寺時候遇到的野和尚,第二次是萇狸師祖,第三次則是自己療傷的時候,來捉妖的彩虹七兄弟。

    這時候屋門吱呀響了一聲。一張清秀美麗地小臉探了進來。小易來了。

    溫樂陽身子一晃。趕緊把小易擋在自己身後。苦笑著問:「你怎麼來了?」

    小易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笑嘻嘻地回答:「溫樂陽。那對法寶不叫日月不動劫。叫陰錯陽差!」清澈地眼睛裡。滿滿都是小女孩地得意。

    「哈哈。小丫頭有見識!說來聽聽。你怎麼認得陰錯陽差?」玉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能稍動。不過還是有很強地參與感。

    小易嚇得一激靈。抬手就抄起來溫不做剛剛還回來地大喇叭。一雙大眸子轉來轉來:「誰…誇我呢?」

    溫樂陽指了指地上地玉刀還沒說話。老兔妖突然摘下一串手珠一拋。準確無比地圈住了玉刀。隨即有從懷裡取出平時佩戴地大串佛珠。疊了三疊又一拋。穩穩套在了手珠之外。他要是去廣場玩套圈。非把小販氣哭了。

    老兔妖不樂忙活完之後長出了一口氣。笑呵呵的說道:「放心吧,玉刀出不了和尚地佛珠!」

    玉刀的語氣卻充滿了不耐煩:「我本來就不能稍動!兔子也不嫌煩,丫頭,快說說什麼是陰錯陽差,哈哈!」

    小易沒好意思去看老兔妖那張大紅臉,逕自望向了溫樂陽,在他點頭之後才又回復了清泉般透亮的笑容:「以前從生字號裡看過獵志,大山吞吐日月精華生出山魈,其中最厲害的一種名曰裹環。背有彎刺如月顏色慘白,是稱陰錯;胸有拳甲似日,顏色漆黑,叫做陽差,一旦裹環修成了人形,陰錯陽差就會成為他的法寶。」

    小易剛大概說完,玉刀就哈哈大笑,雖然聲音依舊硬邦邦的讓人難受,但是掩飾不住的有幾分開心:「想不到。居然還有人知道咱們山魈裹環!」

    老兔妖不樂的表情明顯變了一下,他沒聽說過裹環這種東西,不過他可知道山魈,山魈都是妖石得道成精,是大山孕育出的妖物,也叫做石鬼或者山神,聽小易地意思,這次他們遇到的還是一隻山魈裡的極品。

    看著玉刀一直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小易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從溫樂陽的身後把小臉探出來。對著玉刀說:「你真的是裹環?」

    溫樂陽幾乎同時開口:「日月不動…那對陰錯陽差,是你從紫雀手裡搶走的?」

    老兔妖不樂則問道:「你在玉刀裡……還是你本來就是玉刀?」

    門又一響慕慕和溫不做也一起走進來。慕慕笑著說:「紫雀老道醒不過來,雞籠道現在亂成一片,我看的心煩,你們說什麼呢?」

    小易立刻囑咐她:「別害怕啊!」話音未落,玉刀就哼了一聲,同時發出了三個一模一樣的聲音,分別對著小易、溫樂陽和老兔妖各自回答:

    「西南飄搖山,浮於海天間!我是生在飄搖山的裹環!」

    「那對陰錯陽差,本來就是我身上掉下來的寶貝,丟了這麼久也該找回來了!」

    「我地元神早就和玉刀合而為一,我就是玉玉就是我,兔子只知道查玉裡有沒有附魂,卻不知道我跟刀子本來就是一體,能查出個屁來!」

    玉刀裹環居然能同時發出三個聲音,分別和三個人說話,屋子裡一下子變得亂哄哄的,慕慕毫無意外的驚叫了一聲,阿蛋立刻撞門衝進來,雙拳緊握擋在她身前,找了半天之後納悶的搔搔腦袋,沒發現敵人。

    玉刀說完以後,意猶未盡的哈哈一笑:「我以靈元傳音,別說三個人,就是十個百個一起說也不當回事!」

    這次玉刀裹環剛說完,阿蛋突然歡呼了一聲,好像一下子發現了好玩具,跳過去把玉刀從密密麻麻的佛珠中間撿了起來,東敲敲,西敲敲。

    裹環氣的在玉刀裡破口大罵,他越罵阿蛋越是眉花眼笑,溫樂陽和老和尚幾次想搶,阿蛋撒腿如飛四處亂跑,兩個人誰也不能下狠手,都是一臉的哭笑不得。慕慕歎了口氣,從兜裡掏出自己的手機。播出一段無比吵鬧地鈴聲,阿蛋立刻扔下玉刀,跑到慕慕跟前伸手要手機……

    阿蛋拿著手機跑了,屋子裡倏地安靜了許多,溫樂陽把玉刀放在手心裡笑道:「你真不能動?」心裡踏實了一大半,剛才阿蛋拿著玉刀耍了半天。都沒見它有絲毫的掙動。老兔妖不樂伸手一引,一大一小兩串佛珠就飛回到他手裡,神色間卻沒有一絲放鬆:「小心他的陰錯陽差!」

    玉刀裹環卻嘿嘿笑了兩聲:「知道就好,陰錯陽差在我手裡的威力,比著那群不入流的牛鼻子……」他地話還沒說完,溫不做突然打斷了他,用和他一樣的聲音嘿嘿笑著:「你現在讓陰錯陽差出來轉一圈,讓咱們也見識見識這對寶貝真正的威力,然後咱們再談!」

    屋子裡老老少少不少人。但是要論到江湖經驗,誰也比不上溫不做,老兔妖一直不曾入世。溫樂陽、慕慕小易就更甭提了。剛才阿蛋拿著玉刀敲來敲去,裹環氣的破口大罵,但是始終也沒喚出過法寶。玉刀裹環一下子沉默了,溫樂陽地目光滿是疑問,看了一眼老兔妖不樂。

    不樂琢磨了一下之後恍然大悟,拍著腦門笑道:「明白了!這把玉刀不是凡品,可以養魂,他就是個附在玉刀裡地殘魂,日子長了和玉刀合而為一。說白了玉刀就是個魂器,裹環現在就是個器魂,能有多少真元!之前奪了那對法寶也油乾燈草盡,哪還能再引動法寶,是和尚糊塗了,差點被他嚇住!」

    溫不做笑得讓人看著就恨:「你動也不能動,法寶又用不了,還裝什麼大個地……」

    溫樂陽也放心了,笑著搖頭打斷了溫不做:「不管怎麼說。這位…裹環也算是救了我地命。」

    溫不做滿臉不服氣:「要不是他搗亂,把一蓬天雷都引走,根本用不到第三場,我直接轟了青鳥老道,揚名天下啊!」溫不做最耿耿於懷的就是這件事,本來一場大勝仗,莫名其妙的大喇叭失效,自己要打下去肯定不是青鳥的對手只好認輸,他進來就是找彆扭來的。

    溫樂陽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溫不做的肩膀:「也不能這麼算。要不是這把玉刀,上次青鳥上山發動雷訣。我就未必扛的過……」

    玉刀裹環突然又開口了,這次的語氣比著剛才卻都要輕鬆:「陰錯陽差我發動不了,不過你們明知道這玉刀是什麼東西,還不把我放在眼裡?」

    屋子裡地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溫不做大包大攬的繼續笑道:「又想訛我們……」

    玉刀裹環根本就不理他:「你們不是有雷心痧嗎?還裝什麼糊塗!」

    小易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玉刀,小臉悚然而驚,立刻取出來萇狸送給她的繡囊,小心翼翼地打開,藍色的弧光瞬間氤氳而起,繡囊裡都是銀色的粉末。和玉刀一樣,亮晶晶的銀色。

    溫樂陽瞪大了眼睛,掂量著手裡的玉刀:「你…這把玉刀是雷心痧做的?」

    裹環這才知道他們真不懂,耐著性子給他們講:「傳說南方大山中藏著一座雷心沼,霹靂閃電日日夜夜劈個不停,千萬年後沼澤乾涸,卻煉出了飽蘊天雷之力的雷心靈玉,這玉是天然刀形的雷心玉,既能吞雷,更能吐電!只要我一個心思,玉裡的雷力即刻釋放!小丫頭地雷心痧就是雷心玉製成的,不過經過法力煉製,只能釋放雷法,用過一次也就沒用了。」

    溫不做這次也有點沒把握,臉上仍然是滿不在乎:「真的假的?」

    裹環冷笑了一聲:「雷心沼是真是假不知道,雷心玉是真是假,試試就知道!」說完頓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天雷之力只要一放,我也收不住,真要想玉石俱焚,嘿嘿……」

    溫不做立刻就笑了,臉上裝模作樣的都是納悶:「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玉石俱焚了?」

    溫樂陽也趕緊岔開了話題,玉刀裹環到現在為止,不管是有意無意都是幫了自己,這個玉石俱焚,純屬溫不做抬槓抬出來的:「我在峨眉山挖到玉刀的時候。是血紅色,先吸了青鳥的雷法蔓出雷紋,又吸了阿蛋的天劫變成大半銀色,最後吸了一喇叭雷心痧,徹底變成銀色。」

    裹環靠著耍青皮贏了抬槓,心情變得挺好:「不錯。雷心玉刀吸飽了天雷,尤其最後地雷心痧一擊,同源同力一下子注滿了寶玉,我才醒過來,也搶回了我的寶貝!」

    溫樂陽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一直掛著個雷心玉刀,怪不得只要有雷,一准往自己脖子地下鑽,趕緊追問:「那以後……」

    玉刀裹環知道他要問什麼。笑著回答:「現在玉裡注滿了雷力,自然不會再吸,除非我引動雷訣。盡數釋放出去,嘿,那樣的話我就接著睡覺,等下次雷力注滿在醒來,不過身邊的人可就沒得睡了!」

    溫不做被玉刀奚落,轉頭拿老兔妖不樂撒氣:「赤玉刀、養神玉、混沌毒,神僧,咱這天眼明可有點散光,您就一次都沒看準過!」

    神僧沉吟了一下。寶相莊嚴地感慨了一句:「世事難料!」

    村外的空地上,依舊亂成一片,雞籠道掌門人紫雀昏迷不醒,一字宮笑呵呵的看熱鬧,小兔妖善斷率領著大慈悲寺弟子嚴陣以待以防偷襲,崑崙道小掌門忙著救護雞籠道的傷者,鵝羊道三味真人現在入了魔障,一副心思都在自家的功法上,其他地事情根本就不往心裡去。

    溫、苗、駱三家地首領都冷眼看著敵人。一言不發。

    溫樂陽等人現在和玉刀裹環之間基本消弭了敵意,大伙雖然都是誤打誤撞,但是彼此的地確確都幫了對方的忙,溫樂陽把他從山底下挖出來重見天日,又幫著他注滿雷力,搶回自己的法寶;裹環則兩次救了溫樂陽的小命。

    老兔妖弄明白了至少暫時雙方是友非敵之後,才試探著問:「閣下剛才說自己是飄…飄搖山?山魈裹環,現在怎麼……」

    裹環不等他說完,嘿了一聲:「西南飄搖山。東北吃月谷。還有海外不流島,天下三大妖地。我就是那飄搖山的山魈!」

    老兔妖皺著眉毛,他是妖身,但是從修煉成型就無間道去了,對妖門瞭解的本來就少,只知道東土有四座妖山,現在都已經荒敗了,從沒聽說過天下間還曾經有過三大妖地。

    玉刀裹環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生硬的笑著說:「你才修行了多少年,這三大妖山在你出世前不知道多少年就坍塌下落,要麼夷為平地,要麼沉於大海。我僥倖沒死,不過也明白了,什麼神通妖法,和著天威一比連個狗屁都不如,心灰意冷之下也沒了什麼雄心壯志,隨便找了初靈慧地山巒,想修煉的時候就修煉,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日子過得逍遙清淨,反正這天底下也沒人敢惹我。」

    說著,玉刀裹環的聲音漸漸變得豪邁起來:「我出事以前,都記不清自己多少年紀了,到了後來,終於就要修煉出一種變化!」

    老兔妖不樂嚇了一跳,哎呦驚叫:「你…你快要修出了一種變化?!」

    修煉出一個變化,說白了就是給自己煉出一個分身,雖然道行還不到本尊地三分之一,但是心意與本尊相通,無論是鬥法、涉險或者修煉都事半功倍,是妖門修行至高的成就。當然,這份修行越到成功之際也就越發的危險,玉刀裹環把自己封在洞府裡潛心修煉,用陰錯陽差布下了封山法陣護住外面。

    溫不做擠出一臉壞笑,小聲對著溫樂陽說:「看來快倒霉了。」

    果然,玉刀裹環的聲音突然變得憤恨不已:「我千防萬防,沒想到不知從哪突然跑出來個厲害的妖物,趁著我不能分心,一路破掉了我的法陣,直闖到洞府門口,最終卻沒殺進來,只留下了句山鬼,看你修行不易就留你條小命,這對陰錯陽差我借去玩玩,過個百八十年的想起來就還你!說著伸手抹去我留在法寶上的神識揚長而去。」

    法寶上的神識一被抹掉,在洞府裡修煉分身地裹環立刻心神大亂,最終幾天之後分身雖然煉了出來,卻沒有元神照應,變成了一具什麼也不會的行屍走肉。裹環氣炸了胸肺。一俟運功完畢,也不顧自己身上還有傷立刻就衝出洞府和敵人拚命。

    溫不做幸災樂禍哈哈大笑:「等你出來人家早跑了。」

    裹環呸了一聲:「我是山魈,天下只要有土石的地方誰能逃得出我的掌心!不過敵人的手腳也算麻利,我一時也追趕不上……」

    嘿,大伙都洩氣的歎了一聲。

    裹環怒道:「能破了我法陣,奪了我法寶地敵人。當然不是等閒之輩,我和那個妖物一路追逐,一直跑到了極北的黑白島!」說道這裡,裹環突然頓了一下,毫無來由的岔開了話題:「兔子,你知道黑白島嗎?」

    兔子搖搖頭,小易卻笑著回答:「極北無日夜,小島分黑白,那可是個極凶之地。傳說九頭蛇柳相就被九根天錐釘在了那座島上,這才不能再興風作浪。」

    溫樂陽笑呵呵地拍了拍小易飽滿挺秀的額頭:「了不起。」小易嘻嘻一笑,笑容清澈而滿足。好像自己記下的這些神話獵奇,毒方藥理本來就是為了溫樂陽才花費地心思。

    裹環也誇了一句:「小丫頭不錯。我當時也沒想到,這個妖怪居然是衝著柳相去的!我們在黑白島上大戰了一場,打斷了一根釘妖天錐,結果這下可驚動了隱世護天的劍仙!」

    老兔妖不樂納悶的重複著:「隱世護天的劍仙?」他活了快兩千年,就從未聽過這七個字。

    裹環罵了句:「沒點見識的小妖怪!這天地下地高人你才聽說過幾個,剛才在黃土地上看你耀武揚威,在我輩眼中不過就是個跳樑小丑……」

    這下其他幾個人都不幹了,或者笑話諷刺。或者阻攔喝斥,沒想到裹環立刻又分出了幾個聲音,和他們爭辯起來,一下子屋子裡吵成一團,溫不做氣地嗷嗷怪叫,對著溫樂陽說:「我去把七個胖子叫來!」這些天他和七個胖子朝夕相處,可算是領教了他們的厲害,彩虹兄弟心意相通罵起架來像行雲流水一般連個喘氣地空都不給留,一般人根本輪不到開口就憋死了。

    溫樂陽拉住了溫不做。對著玉刀低喝:「再對神僧不敬,我們…你有天雷不假,我們要把你偷著扔進山溝裡也不是什麼難事!」

    溫不做一拍大腿:「給它扔河裡,就算它放雷也竄不出水面,全當電魚了。」

    小易發狠的說:「等他放完雷法之後,把玉刀磨成雷心痧,看他以後睡哪裡,讓他凶讓他狂!」

    慕慕不屑的一笑:「給他接根地線……」

    玉刀裹環不服,開始窮橫。大吼著誰敢碰他一下他就拉弦。

    到了最後還是老兔妖不樂勸開了眾人。玉刀裹環雖然嘴上不服氣,但是再和不樂說話地時候。也沒那麼生硬了。

    九頭蛇柳相,傳說是洪荒中的巨怪,危害四方。所到之處生靈塗炭,最終遭到天譴,不過即便是九根天錐也不能殺掉它,只是把它釘在了黑白島上。

    九根天錐斷了一根,自然驚動了真正的絕頂修士,在裹環口中這些劍仙,和村口鬧事的五福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修為比著全盛時期的裹環也毫不遜色,這下一群人同心戮力,要誅殺搶走陰錯陽差的妖怪,但是最後還是被它給逃掉了,接下來又是一場追逐。

    裹環說了半天,似乎有些疲倦了,休息了片刻才繼續開口:「這個妖物在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後又逃回東土,我追到東土才知道,它早就鬧得天怒人怨,要殺它又何止我與隱世的劍仙,東土幾大門宗都恨不得啖其肉寢其皮……」

    溫樂陽咕嚕吞了一口口水,和小易、慕慕對望了一眼,三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驚駭,他們幾乎都想到了一個人。

    溫樂陽吸了口氣:「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

    裹環地笑聲稍稍有些苦澀:「我都不知道我被困了多久,只記得那時候天下姓劉!」

    溫樂陽心裡說了句:完了!錯不了了!

    兩千年前,把修真道搞得人仰馬翻,惹怒了無數高手,最後又拉來了一個倒霉蛋幫著她一起打架的妖怪,實在不難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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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五章 妖元

    裹環似乎沒在意他們的表情,自顧自的向下說:「追捕它的隊伍越彙集越多,開始只是我自己,從黑白島歸來之後多了三個劍仙,到了中土又有七八個門宗加了進來,最後一群人浩浩蕩蕩一直追到了西蜀之地,但是誰也沒想到,眼看著這個妖物無路可逃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厲害幫手!」

    老兔妖不樂瞇著眼睛,雙手好似無意的捻動著佛珠。屋子裡的人誰都沒說話,再望向玉刀的眼神裡,都充滿了敵意。

    玉刀裹環說了半天,好容易撿了一個關鍵的地方突然停頓下來,結果等了半天根本就沒人搭腔,搞得自己挺鬱悶。

    現在這一屋子人基本上都知道他妖物長妖物短了半天,罵的到底是誰了,個個都在動腦子琢磨著怎麼對付他。

    溫不做最快回復了正常,一如既往的滿臉小人笑:「後來呢?」

    玉刀裹環突然爆發出一陣鏗鏘有力的笑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後來?後來就打唄!我都不記得自己活了多少年,不過這一架打得最過癮!」

    溫樂陽輕輕哼了一聲:「對方就兩個人,你們多少人?」

    玉刀裹環嘿嘿笑著回答:「我們一共上了七八個,其他的都嚇傻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小子,你那個師祖看上去和你一樣傻乎乎的,手底下可真不差勁!」聽到師祖兩個字,所有人足足的吃了一驚,裹環毫不在意的笑道:「力道雖然差的遠,但是路數錯不了,哈哈,你在黃土地上和牛鼻子一出手,我就哭笑不得,想不到我又被他的徒子徒孫給救了!」

    溫不做小心翼翼的問了句:「你為什麼要說又呢?」

    裹環對溫不做印象最差,根本就沒搭理他:「小子叫溫樂陽?」

    溫樂陽點點頭乾脆和老兔妖不樂並肩而立,把其他人都擋在了身後。亮出了架勢。

    裹環卻哈哈大笑:「我要想報仇直接讓陰錯劈了你豈不爽快!貓妖萇狸雖然可恨。那個菜罈子為人倒是不錯!」

    溫樂陽、小易和慕慕都哭笑不得地對望了一眼。在斬雁峰古洞萇狸曾經給他們畫過拓斜像。溫樂陽一直還以為是萇狸畫得差。原來自己地師祖長得地確像菜罈子成精。

    裹環也不管幾個人仍然對他抱有敵意。繼續向下說:「菜罈子……」

    溫樂陽糾正道:「拓斜師祖!」別說只是長得像。就算師祖真是個菜罈子也不能這麼喊。

    裹環一愣:「菜罈子叫拓斜嗎?咳。拓斜就拓斜吧。這小子加上貓妖。跟咱們打了個天翻地覆。不過後來……萇狸把陰錯陽差給扔了。我哪還顧得上和他們拚命。趕緊追了過去……」

    溫不做點頭壞笑:「嗯。那個大月牙轉起來。看著跟飛碟差不多。」

    這一戰萇狸說的含糊其辭。到了最後兩位師祖撤走,逃進了峨眉山斬雁峰。再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萇狸也不知道了。

    溫樂陽顧不上溫不做地冷笑話。馬上追問:「那後來呢?拓斜師祖有沒有再回來?」

    裹環笑道:「當然回來了!要不我怎能欠他一條性命!」

    一下子,屋子裡所有的人神色都凝重了起來。

    那一戰到底恢宏燦爛到什麼程度,憑著裹環和萇狸的話根本無從猜測,但是兩個人一個是吞吐日月精華的山魈裹環,一個是修煉了千萬年的靈貓大妖,回憶起來當時的情形,要麼心情激動要麼面含恐懼,足以說明情況了。

    萇狸發壞,把陰錯陽差丟進了茫茫大山。法寶裡地元神早就被她抹去,現在就是凡鐵一塊,可不是這麼好找。裹環在山裡足足找了幾個月,沒能找到寶貝,卻再度遇到了厲害敵人。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先布下了陣法伏擊,又拋出了專門克制山魈石鬼的法寶,裹環一上來就吃了大虧,只能邊打邊逃。到了最後肉身被擊碎,就連妖元就要被敵人奪去了。

    溫樂陽一愣:「妖元?」

    裹環現在聲音的恨意,比著罵萇狸的時候要濃上千倍萬倍:「劍仙能夠煉出紫府元嬰,我們妖仙也能煉出真元妖魂,這群雜碎有一種古怪的法術,能在毀了我肉身之後,困住老子的妖元!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他們擷取妖元有什麼用!」

    老兔妖不樂低聲給溫樂陽等人解釋:「妖元不是內丹,既沒有什麼威力。更不能被法術煉化。對於旁人來說,根本就沒什麼用!」

    就在這群人得手之後。準備撤走的時候,拓斜師祖突然出現,先破了對方的法術,把裹環的妖魂放了出來,但是裹環肉身已碎,妖魂脆弱無比無處容身,拓斜又取出了雷心玉刀,暫時收容了他。

    雷心玉是天雷鑄就地靈玉,裹環是吞吐日月成精的石鬼,兩下裡都屬五行中的土行,所以才能留下一縷殘魂不死,否則就算拓斜拿出來個電冰箱,裹環也活不到現在。

    拓斜地本領驚人,但是能幹掉裹環的敵人自然也是手眼通天之輩,雙方在惡戰中,拓斜把玉刀遠遠的射入了大山,後面的事情裹環也不知道了,在山腹中裹環漸漸與玉刀融為一體陷入昏沉,如果不是溫樂陽把他挖出來,再過個千百萬年,沒準還能修煉成爆炸頭山魈。

    裹環在說話的時候,語氣基本沒有太多的變化,一直都是硬邦邦的,也沒太多描述敵人和神通鬥法,但是其中的層層波折卻匪夷所思。

    拓斜師祖離開斬雁峰之後,曾經一群神秘人物大戰了一場。只是不知道他是無意中碰到對方,還是特意趕去救裹環。而隨後拓斜師祖究竟是勝是敗,是又去了什麼地方還是乾脆直接被人給打死了,還是未解之謎。唯一能確定的也就是陰錯陽差被天翼子或者天翼子地師長喜滋滋的撿走了。

    溫樂陽長長出了一口氣,望著老兔妖皺眉問:「您看兩千年前殺妖擷元的人,和峨眉山上殺了魏老三的瘌痢頭是不是一撥人?」

    老兔妖不樂愣了片刻,表情悚然而驚:「九頂山上的事情一完結,我和善斷立刻去找萇狸師祖!」

    溫樂陽也點點頭:「我也去找!」

    如果真是一夥人幹的。對方兩千年前就有實力坑掉山魈裹環、和拓斜師祖放手大打,萇狸要是抓住大穿山甲破土之後,尋找到對方的下落,一旦和敵人對上地話後果堪虞。

    裹環停頓了片刻,又對溫樂陽說:「萇狸坑我,拓斜救我。現在你又把我挖出來,我在陰錯之下救了你的命……咱們這番恩怨也算是離奇了!不過現在回過頭想想,萇狸那個小丫頭精靈古怪……」

    溫樂陽心裡惦記著萇狸師祖,打斷了裹環地廢話:「有什麼事情就請直說吧!」裹環有點尷尬的笑了:「這個……」他的話還沒說完,外面突然亂了起來,稽非老道跑到門口,探進個腦袋:「紫雀醒了!」

    裹環哈哈一笑,對著溫樂陽說了句:「回頭再說!」隨即不再出聲。

    溫樂陽眉毛一聳,大步向外走去。老兔妖不樂跟在他身旁,伸手把玉刀接了過來,小心的用佛珠裹住以後才還給他。低聲囑咐:「小心點!」

    村前地空地上,紫雀真人已經甦醒了,但是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癱軟在青鳥的懷裡,黃鶴等幾個師弟圍跪在他身邊。

    小兔妖善斷看到他們出來,輕輕對著溫樂陽搖搖頭:「紫雀耗盡真元,性命保不住了。」

    日月不動劫本來是雞籠道的開山始祖天翼真人留下的犀利法寶,千多年裡斬殺邪門歪道不計其數,是天下公認的五福中最凌厲、殺戮最重地寶貝。

    這件寶貝是天翼遛早地時候撿來的。用道家法力將其勉強,勉強收為己用,雖然威力大大折扣,但是依然成就了這對凶器地不世惡名。

    每個雞籠道掌門閉關,不是為了參悟日月雙劫地威力,而是施法加強封印,一晃一千多年,這對寶貝都沒什麼異常,對主人俯首帖耳惟命是從。可在不久前。隨著玉刀裹環重見天日,日月不動劫開始躁動,隨後發生了九頂山村民殺人事件,事關雞籠道千年威名,紫雀顧不得太多,立刻邀人上山來報仇,結果誰也沒想到報仇變成了失物招領。

    在與溫樂陽賭鬥的時候,紫雀以為自己中毒無救,狂怒之下心神失守。喚出了日月雙劫以求傷敵。隨後又拼勁了全身的修為與真元,想要搶回師門地寶貝。最終日月不動劫還是變回了陰錯陽差,紫雀的年紀本來已經到了他這個層次修士的極限,現在耗盡了全身的真元油盡燈枯,而且遺失了門派至寶之後心喪若死,最後一抿生機也斷絕了。

    空氣彷彿凝滯了,偶爾一兩聲雞籠道弟子的低聲飲泣。

    十幾分鐘之後,掌劍真人青鳥把恭恭敬敬的把紫雀放平在地,紫雀的臉色青灰,眼睛半睜半閉。

    青鳥緩緩站直了身體,對著身前的雞籠弟子猛地大哭了一聲:「掌門人羽化而去!」所有雞籠道全部放聲大哭。跪拜磕頭後,在大哭聲裡雞籠道弟子紛紛轉身,眼窩裡激盪著淚水,雙目如噴火般簸張雙手就要想著溫家人衝過來。

    青鳥陡然嚴厲了的吼了一聲:「紫雀掌門遺命,傳!」

    一聲傳字,像焦雷般轟然炸碎天空,雞籠道弟子一愣之下,都停止了身形,嘴角泣血重新跪在地上齊聲回應:「接掌門令!」「一傳,掌門遺命,雞籠道敗於溫家,今日後所有弟子不得再踏上九頂山一步。願!賭!服!輸!」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幾乎是從青鳥牙縫裡擠出來地!

    「二傳,掌門遺命,雞籠道召回天下弟子,開啟封山大陣,潛心修煉,練成九上天雷動大陣前,任何人不得下山入世!」

    青鳥道人聲音不停。彷彿想一口氣繼續把所有的話說完:「三傳,掌門遺命,青鳥為第十七代掌門,黃鶴師弟接任掌劍真人,執掌雞籠道刑罰諸事!」

    「四傳,掌門遺命。紫雀死後,不許一人流淚……」說到這裡,青鳥突然怪叫了一聲,再也說不下去,伏倒在紫雀的身體前放聲嚎啕!

    他身後的黃鶴真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著牙站起來繼續說:「四傳,掌門遺命,紫雀死後,不許一人流淚!紫雀死後。暴屍雞籠磨狼峰絕頂!紫雀死後,靈牌上不得寫字,埋於列祖祠堂門檻之下。凡雞籠道弟子拜祭先祖,必與雙足踏之,永世不得啟出!紫雀遺失師門重寶愧對先祖,死後唯盼罪魂不散,看我弟子風雲再起!」

    所有雞籠道弟子此刻都已經哭成了一片,身體癱軟在地,全部力量都扣在手指上死死抓住身下的泥土,卻失去了呼吸的力量。

    任誰也沒想到,看著陰狠小氣的紫雀真人。在死前給灑脫認輸,在死後給自己定下了如此嚴厲的懲罰,溫大老爺似乎歎了一口氣,低聲對著溫吞海吩咐了四個字:「一筆勾銷!在外行走地溫氏弟子遇到雞籠道人,讓路!」說完以後轉身走了。

    黃鶴真人顫抖著再度深深吸氣:「掌門遺言,雞籠道弟子牢記此時,可不頹喪!他日以我雞籠雷訣再開天闢地,天下絕頂看我雞籠山!」話音剛落,在他身前倏然血光爆現。青鳥老道搖搖晃晃的再度站起來,如魔如狂般嘶聲大笑:「姓溫的,賭注還沒收怎麼就走了!」雙肩上鮮血如泉噴湧,他的一雙胳膊已經被自己的巨劍斬斷,毫無生氣的掉落在地。

    立刻有雞籠道弟子上來給他止血包紮傷口,青鳥真人恍如不覺,只是一個勁向著溫家眾人狂笑。

    黃鶴勉強抑制悲慟,身形一飄閃到溫樂陽跟前:「你們地賭注,收好了吧!」說著把那對胳膊拋在了地上。

    溫樂陽搖頭剛要說話。黃鶴突然放低了聲音。用極快的語速對他說:「掌門臨終前,有幾句話要傳給你們。溫不草中隱藏著一個重要人物,關係天下正邪氣運!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幾次上山本無惡念,只是想找出這個人,此事無誤而秘辛!」

    黃鶴說完,目光炯炯的瞪著溫樂陽。

    溫樂陽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黃鶴突然示弱地用意,當著所有人地面朗聲說道:「以往恩怨一筆勾銷!」

    黃鶴點點頭轉身就走。

    無論是鼎陽宮還是雞籠道,一次又一次上山糾纏,但是最終吃虧的還是他們;日月雙劫地法寶之爭,也沒有誰對誰錯,只是紫雀臨死前的決絕足以讓所有人動容!

    兩個兔妖對望了一眼,小兔妖善斷踏上了一步:「今日起登雞籠山尋釁者,是為大慈悲寺之敵!」說完搖搖頭,歎了口氣。

    崑崙派小掌門留正也朗聲對著門下弟子喝道:「崑崙令,犯雞籠者如玉虛撒野,必誅不赦!」

    一字宮夏老大也重重歎了口氣,他們和三個道門素來不睦,但是畢竟是五福連枝,小小的爭鬥無妨,這番慘事可也是他沒想到地:「一字宮也是如此,與雞籠為敵,就是一字宮的仇人。」

    鵝羊道的三味老道還是兩眼無神,呆呆望著面前地慘事,嘴裡喃喃的叨咕著:「這才是哀,這也是怒……」他還在琢磨著自己的人間滋味。崑崙掌門留正皺了下眉,身子一晃突然欺進三味老道,伸手抓住他的彎子用力一握:「道長,醒來……」

    三味老道這才一驚而醒,想起了眼前雞籠道的慘事,急忙傳令座下弟子傳下法令,也和另外三家差不多,從此把雞籠道的仇怨攬到了自己身上。

    不知什麼時候,紫雀真人半睜的雙眼,悄無聲息的閉合了。

    日月不動劫消失,紫雀丟掉的不僅是師門傳承地信物、數千弟子的臉面,更丟了雞籠山立派千年以來最大的仰仗,這對法寶殺人無數,雞籠道與邪門結下的血海深仇傾盡三江五湖也滌洗不盡,眼看著邪門歪道現在蠢蠢欲動,雞籠卻丟了鎮派至寶,此消彼長。雞籠山上恐怕即將被腥風血雨吞沒。

    因為老兔妖強悍的身手、溫樂陽的川菜和古怪拳法,日月雙劫地莫名消失,甚至溫不做那一喇叭的威力,更讓紫雀死前惶惶不安,明白雞籠山又樹立了一個大敵。

    紫雀臨死前一番用心,讓師弟當眾宣佈遺命。又告之溫家真相,這一連串的安排,其中既有遺失重寶地愧疚,也有回護門宗的苦心,更要為雞籠山消弭溫不草這個大敵。

    其他四門都已傳令天下從此庇護雞籠道,溫不草也當眾宣佈從此仇怨兩清,紫雀真人這才瞑目。

    不久之後,雞籠道弟子收了哭聲,小心翼翼的收斂起紫雀地遺體。正要下山的時候,一陣只能用驚天動地的來形容的哭聲,倏地響徹了九頂山!

    哭聲雖然響亮。卻毫無悲慼之意,聽得時間稍長,反而更像妖魔的獰笑!哭聲乍起的時候,溫樂陽還以為雞籠道弟子再出悲聲,搖搖頭沒說話,不過旋即就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雞籠道地上百弟子也個個面色愕然。

    隨著哭聲,一陣沉重到足以讓大海翻騰地腳步聲,咚咚咚咚從山下傳來!每一響腳步聲裡。巍峨雄偉的大山都會狠狠一顫,有些溫家不諳武技毒功地女人甚至都站不住腳。

    一個陰狠的嚎叫合在腳步與哭聲中:「還我命,還我命,還我命!」

    崑崙道小掌門留正的臉色一變,充滿驚訝地對身後弟子說:「哭喊聲不是神通,是…是喊上來的!」正在上山的人根本就沒用傳音的神通,而是憑著一副嗓子在嗷嗷嘶吼,聲音一直從山腳直衝天際!

    兩個兔妖卻對望一樣,眼神中都透出了極度的驚駭。不樂對著溫樂陽喝道:「小心,是煞地的妖僧三斷,哭佛就是這般的聲音!」

    而小兔妖不樂朗聲通知同道:「諸位仙長小心,是厲害的妖物!」隨即雙手合十,大喝了一聲:「我佛,慈!悲!」,他的聲音倏地變成了滾滾迴盪地天雷,像萬把尖刀把哭聲瞬間扯碎!他身後的大慈悲寺群僧也跟著喝念:「慈航,普!渡!」

    一蓬金黃色的佛光猛然在天空中爆起。穩穩把溫家村籠罩起來。無數金色的蝴蝶翩翩飛舞,翅膀扇動之間蕩起一層層炫目的光華。

    阿蛋立刻歡呼一聲。騎在玲瓏馬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去薅蝴蝶。金蝶和他的小胖手一碰,立刻像肥皂泡一樣粉碎消失……阿蛋這邊都玩半天了,小結巴神僧還在和普費勁,估計一時半會渡還出不來。

    阿蛋也不再抓蝴蝶了,催馬趕到希聲小結巴跟前,攥著拳頭咬牙切齒的和他一起使勁。

    大慈悲寺如臨大敵,其他人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不過誰也不敢怠慢紛紛退後結住陣法準備禦敵。

    只有鵝羊掌門三味老道冷笑了一聲:「修道之人,怕什麼妖物!鵝羊弟子隨我下山除妖!」

    三味剛才一直陷在功法裡,後來才回過味來,雞籠道雖然慘敗,但是最後紫雀一番遺命傳的風雨皆驚,以一己之力給雞籠道挽回了面子,日後修真道上再提起這件事,不僅不會笑話雞籠道,反而大都會贊上一聲:紫雀真人好血骨!

    鵝羊道可就不是了,自己貨真價實的挨上了十幾個大耳刮子,這臉算是丟到大糞坑裡去了,他在山上是一刻也不想多呆,吆喝了一聲之後,身後還未受傷地弟子立刻蕩起了飛劍,隨著掌門向山下衝去。

    雞籠道的青鳥失去雙臂現在已經昏厥,諸事都有黃鶴掌管,座下的弟子也想跟著三味一起衝,都被黃鶴喝止。

    崑崙道留正看到善斷的臉色無比凝重,猶豫了一下對著門下弟子長聲號令:「不得妄動,與大慈悲寺神僧犄角禦敵!」

    善斷向著小掌門留正微微一點頭,根本就不管大呼小叫衝下山去的三味真人。

    片刻後,不遠處叮叮噹噹的金鐵交擊聲大作,三味真人如雷吼喝:「哀莫大於心……」隨即跟上了一聲慘叫,又過了一會,雞籠道弟子就像一群被熊瞎子追的鴨子,狼狽不堪的跑進村子,三味真人臉色蒼白,嘴角沁血走在最後,給自家弟子斷後。

    包括大小兔妖在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就算鵝羊弟子大都受傷,這麼快就潰敗是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如雷崩山的腳步越來越近,哭聲也越來越響亮,距離村口最近地崑崙道小掌門突然哎喲驚叫了一聲,目光駭然地回頭望向小兔妖善斷:「這…這是個什麼東西!」

    正捶胸頓足哭喊著還我命,甩開大步上山的,赫然是一座七八層樓高、青黃斑駁地巨大銅佛!

    稽非老道伸長了脖子,匆匆掃了一眼就對著溫樂陽猛地慘叫了一聲:「你們家怎麼還惹上變形金剛了!」

    距離他不遠的慕慕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你還知道變形金剛?」

    以變形金剛的名義……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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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六章 哭佛

    就連大小兔妖也沒想到,上山的不是煞地裡閻摩羅王寺妖僧主持三斷,而是那座巨大的哭佛。

    本應滿臉慈悲、悲天憫人的巨佛,卻在猙獰的大聲號哭!

    哭佛一上山,村子裡的人立刻就亂套了,老兔妖沉聲對著溫樂陽說:「讓無關的人退散!妖僧三斷捨了自己的肉身,潛神進入了這個邪物!」

    說完,老兔妖也不在其他四大門宗面前掩藏自己的佛家神通,猛地發出一聲尖細得好像嬰兒咿呀的長鳴:「佛陀!大開天絲絲長指像,諸般業力纏身!妖!魔!止!步!」巨佛成妖?這樣的邪物還能得了,老兔妖知道自己是村子裡實力最強的人,立刻強攻,至少也要試出敵人的斤兩。

    老兔妖的十根手指倏然變得又軟又扁,像章魚的觸手一樣,在他身前柔軟而靈活開闔著,無數根長絲像蚯蚓一樣從金光中蜿蜒著抽離了出來,把剛剛進入佛光籠罩的巨大哭佛瞬間纏縛起來,哭佛無法邁步,開始拚命的掙動!

    老兔妖閃電般衝越而起,再度開聲用稚嫩得讓人毛骨悚然的嗓音長鳴:「佛陀!化樂天,降魔相!」

    降魔相,天魔降妖時的憤怒之相,相傳是佛祖八相成道之一,為自己的身體接引西天秘法之力。老兔妖化作降魔相之後,臉上的表情倏然變得凜然而威嚴,在身體與哭佛胸膛平齊的時候,雙手猛拍合十,一道璀璨濃烈到足以融化金精的豪光如電而射,狠狠砸在了哭佛的心上!

    哭佛哀號一聲,轟然坐到在地,同時身體卻奮力一張。啪的一聲悶響,纏身的金色佛絲盡數崩斷!

    突然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在哭佛跌倒的劇震中突兀的響起來,七個彩虹兄弟同時喊了一聲:「打它!」旋即七道瑰麗色彩從拓斜大旗下衝天而起。向著哭佛席捲而去!

    散修們這才如夢初醒,牛力士敞開的胸口上,大撮地護心毛都興奮的直顫,在哈哈大笑中一把抓起自己的狼牙棒,揮舞片刻,巨大的白狼在空中探出頭。長嗥著撲向哭佛;紅姑婆也笑著雙手連搓,一朵又一朵碗口大的紅花呼嘯盤旋沖天而起;盤山公冶老爺子依舊背著雙手,冷哼了一聲之後,一抹淬礪的劍光從哭佛腳下自下而上陰狠地撩起……

    巨佛上山,本來就喜歡打架惹事的散修先驚後喜,現在有人一招呼,立刻咬牙瞪眼紛紛施展神通,幾百件法寶或刁鑽陰狠或氣勢恢宏,蕩著無數流光溢彩遮天蔽日的向著哭佛砸去。

    老兔妖衝在最前。臉上怒氣蓬勃降魔佛相。雙手翻轉不停。一個又一個佛家降魔手印。如蓮花般不停地在他手上綻放。佛光中不停地凝結出巨大地佛家符篆梵字。隨即一閃而逝輕飄飄地飛向哭佛。

    哭佛坐在地上大聲地號哭不已。任由各種各樣地法寶叮叮噹噹砸在身上。根本就不管不顧。只是偶爾伸出一隻手。看似笨拙地把老兔妖不樂幻出地佛篆拍碎。另一隻手則不停地探出。在身邊地佛光中不停地撕扯。

    原本無形無質地金光。被哭佛一抓竟然扯下了一大片。隨後被哭佛張開嘴咀嚼幾下。大口吞掉!

    妖僧三斷上次在煞地就和大小兔妖拼了個兩敗俱傷。現在又把自己地元神煉入了哭佛中。實力比著原來大增。散修地法寶扔了漫天。雖然聲勢驚人但是根本傷不到哭佛。只有老兔妖地降魔手印才能讓這個妖物忌憚幾分。

    小兔妖善斷誦了聲佛偈。再次一步登天。印在背後地羅剎鬼桀桀怪笑。在空中劃著詭異地弧線撲向哭佛!小鬼地身體靈活之極。撲到哭佛身上閃電般地攀爬遊走。四足如鉤狠狠一抓。哭佛必然驚天動地地慘叫一聲。銅鑄地佛身上就被硬生生扯下一塊惡臭沖天地皮肉!

    一字宮夏老大和崑崙道小掌門留正也對望了一眼。同時一震消失了身影。這個時候哭佛似乎也被打疼了。呲牙咧嘴地跳起來。右手依舊不停抵擋著老兔妖不樂地佛撰。左手閃電般地一抓。如電遊走地羅剎小鬼吱吱怪叫著被它抓在手裡哭佛一把把小鬼送進了自己地嘴裡。小鬼發出了一聲骨頭與血肉廝摩地慘叫。哭佛地嘴角淌出幾縷淡金色地血液。

    小兔妖佛法被破,悶哼了一聲躍回地面,踉蹌著不停後退,老兔妖眼看著自己的降魔相根本就無法傷敵,心裡又愛護弟子,身子一晃也回到地面上扶住了善斷。

    崑崙道掌門留正當先出現在哭佛身後,雙手繃直,指縫裡夾著八張靈符,清朗的聲音遠遠貫出天際:「無量,織雲,縛身!」隨即八張靈符迎風飛揚,天空上本來悠閒遊蕩的浮雲彷彿聽到了召喚,猛地從四面八方聚斂而至,八道粗豪的長練從雲層中直捲而出,靈蛇般纏繞在哭佛的身體上,剛剛跳起來的哭佛再度坐到!

    哭佛跌倒地瞬間,夏老大在它頭頂現身,全身都綻放著湛清碧綠地妖嬈怒焰,雙目圓睜怒嘯:「天不容你!」手裡長針般的小槍發出了一聲振裂天地地咆哮,從夏老大的手中奮力掙脫而出,裹起了一條瀑布般的綠色槍華,毫不留情的扎向哭佛的哭佛的天靈。

    哭佛跌坐在地霍然抬頭,臉上萬分猙獰暴戾,眼神卻飽蘊哀傷痛苦,倏地一瞪正在施法催動長槍的夏老大。

    夏老大只覺得一股如刀的悲冷,從哭佛的雙眼狠狠插進了自己的身體,猝不及防中怪叫了一聲,殺勢凜然的長槍也倏地被打回原形,隨同主人一起從半空重重的跌落在地!

    夏老大受傷雖然不重,但是心裡卻驚駭到了極點,哭佛的苦眼,如刀!

    崑崙道留正的織雲成索也瞬間崩裂,八張靈符就像受傷的蚯蚓,猛地跳了一下之後化作青煙。哭佛依舊哭聲震天,在半天法寶的轟擊下,笨拙的再度爬起,一張痛苦扭曲的佛面左右搖擺。彷彿在尋找著什麼。

    遽然一聲焦雷破空,萬道雷霆如靈蛇閃動,溫樂陽拿著小易的大喇叭,高高地躍起之後照著哭佛的大臉就是一槍!哭佛的哭聲剎那變成淒厲的嘶吼,向後踉踉蹌蹌的退後幾步才站穩,五官都被雷心痧打成了一片模糊。但是片刻後,就像被一隻無形巧手捏的橡皮泥,那張被雷心痧打成了一團稀爛地臉,再度清晰起來,依舊是滿臉哭像!

    五福裡,雞籠道掌門已死,新掌門青鳥重傷昏迷,鵝羊道三味真人下山的時候已遭重創,妖僧善斷、一字宮夏老大、崑崙道留。三個正道修士中頂尖的人物外加老兔妖不樂連番出手,在其他人眼中看來驚天動地的神通根本沒法傷到哭佛,紛紛叱喝著退了下來。

    哭佛卻似乎被激怒了。站穩後開始四處亂闖,兩隻大手一揮,不知多少件法寶被它一巴掌拍得粉碎,人群裡立刻爆發出一陣慘呼,被毀掉法寶的修士重傷摔倒。

    巨佛嘴裡哭號不停,所到之處人仰馬翻,巨大的足印之下泥濘著殘屍與碎肉!九頂山溫家村亂成了一片!

    除了接連響起的雷心痧的巨大轟鳴,根本沒什麼人能止住他一步。溫樂陽每打一槍就得讓小易幫他裝火藥雷心痧,急得嗷嗷直叫:「什麼東西。這麼結實!」這座哭佛似乎沒什麼神通,但是力量恐怖身體龐大,能夠分金裂石的法術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老兔妖苦笑了一聲:「三斷逆天而行,以神煉佛,現在是金剛不壞法相!」

    佛像本來是莊嚴慈悲地祥瑞靈物,但是這座銅佛在煞地端放了一千多年,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被陰戾煞氣侵襲,早就變成了邪物,不知道又被妖僧三斷用什麼邪術煉製。最後煉成了現在的哭像不壞不毀的怪物。

    小兔妖善斷回頭對著身後地僧侶吩咐了一聲:「大慈悲法陣,擋他片刻!」說完和老兔妖一起,找了個地方盤膝而坐,兩個人手上盤結著一模一樣的手印,臉上也是一般的寶相莊嚴,開始作法喚起新的神通。

    崑崙小掌門留正也深吸了一口氣,五心向天穩穩坐到閉上了眼睛,根本就不再看四處為虐的哭佛,崑崙道弟子紛紛躍到掌門身邊。一起端坐著和留正一起施法。

    一字宮夏老大來的時候怕讓溫家誤會。身邊只帶了幾個人,根本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陣勢。現在擺不出一字宮的一字大陣,猶豫了一下之後一咬牙,擎起自己的小槍喚起萬丈神芒,再度撲向了哭佛!一時間淬礪地綠色神芒暴漲,震耳欲聾的巨響交疊,夏老大總算纏住了哭佛片刻。

    大慈悲寺五大禪院的首座把滿臉倉皇的小結巴神僧圍在了中間。

    阿蛋幾次想衝進去救小結巴,都被其他的僧侶攔住。阿蛋不知道一群大和尚圍著小和尚在幹啥,咬牙切齒的退開幾步,揮舞著小拳頭正要向上衝,突然連串的驚呼聲從他的身邊響起!

    哭佛終於擺脫了夏老大的槍魂,正大步向著阿蛋衝來,彎腰伸手,像一張大網一樣抓向了他。依舊滿臉悲苦地痛哭像,但是眼神卻飽含笑意,兩種截然相反的神色交織哭佛的臉上,讓人不寒而慄!

    夏老大臉色蒼白,正站在一棵大樹上狼狽的喘息著……

    先是一聲脆喝,慕慕像投林的燕子一把抱起阿蛋,幾乎貼著地皮向著旁邊滑去。

    溫樂陽緊隨其後,手裡握著小易剛剛裝好的大喇叭,抬手照著哭佛的巨手就是一擊轟鳴,萬道雷光煌煌紮在哭佛的手上!

    哭佛好像一把抓在仙人球上,慘叫了一聲顫抖著收了回去,但另一隻手沒受傷的手卻毫不停頓,閃電般地伸出,不帶一絲風聲地向著慕慕與阿蛋抓去!

    就在大手堪堪抓住慕慕的瞬間,又是一聲脆喝響起,一支銀色地長槍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毫無徵兆的出現在慕慕和佛手之間,一字宮夏老大的女兒十九威風凜凜的擎起銀槍,一躍而至!

    銀色地長槍只支撐了片刻不到,就啪的一聲折斷了,十九悶哼了半聲。窈窕的身子向著旁邊摔去。哭佛巨手不停,詭異的抖動了一下之後,再度向著慕慕抓去,對阿蛋它勢在必得。

    溫樂陽就緊緊跟在慕慕她後,趁著十九揮槍阻敵的片刻,他就已經撲了上來。四肢猛地合抱住佛手的拇指,全身錯拳一震而發!

    大慈悲寺地和尚既不理會自家掌門,也不管眼前的生死搏殺,只是緊緊圍住五位首座和小結巴希聲,低頭不停的頌唱經文。

    老和尚希覺滿目慈悲,望著小結巴:「小師弟,辛苦你了。」小結巴搖搖頭,沒說話,他說話太耽誤時間。

    希覺老和尚似乎笑了笑。倏地開口,一字一字的拉長了聲音,嗓音嘶啞難聽:「大慈悲無相。無法,無天!」

    十力禪院首座踏上一步,簸箕大的手掌向著小結巴希聲的小腹上一按,用極低的聲音說出了兩個字:「十力!」

    其他幾個禪院的首座也紛紛踏步上前,依次按住小結巴的上腹、胸口和臉,各自有氣無力地念道:

    「八相!」

    「六通!」

    「三明!」

    希覺最後一個,把手穩穩按住希聲的天靈:「諸佛釋尊唯以一大事之因緣故出現於世!」

    老和尚希覺的話音剛落,村子裡原本氤氳飄蕩地金光倏然流轉了起來,像歡快的清流迅速彙集到到小結巴希聲的身後……

    哭佛的拇指被溫樂陽抱住。巨大的手相一變,尾指如鉤彎起,看似輕緩的向著溫樂陽一彈!

    這是怎樣的力量啊,溫樂陽只覺得整整一座泰山突兀的飛來,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身體上,全身上下三萬六千個毛孔同時猛烈暴張,可怕地力量一下子就撐破了他的皮膚,溫樂陽慘叫一聲,摔倒了慕慕身旁。

    慕慕騰出一隻手扶住他。全沒想到從他身上巨力排山倒海般衝來,慕慕也噗的一口鮮血仰天噴起。

    佛手不停,從天而降,笨拙的把糾纏成一團的溫樂陽、慕慕和阿蛋盡數抓起,小易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她距離溫樂陽太遠,沒辦法和他死在一起!

    溫樂陽全身的鮮血都像開水一樣沸騰著,呀呀怪叫著拚命撐起四肢,想要撐開這隻鐵鉗般的大手。身體裡的生死毒和侵入地巨力轟轟對撞四處散開。五臟六腑都好像錯了位置,被各種力量包裹、揉搓著。每個毛孔迅速凝結出豆大的血滴,隨著皮膚的紋路流淌!

    「媽的!」

    一個硬邦邦的聲音從溫樂陽的胸口有些無奈的響起,隨即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黑。

    一股濃稠得即便傾盡浩海也無法滌蕩乾淨的黑暗!

    黑色地陽差悄無聲息地擋在了溫樂陽身前,驟然綻放的黑色光華,正在緩緩合攏地佛手一下子被陽差暴起的妖力狠狠撐開,溫樂陽只覺得身體一輕,和慕慕、阿蛋一起從佛手中摔落地面。同時慘白的月刃陰錯流轉,沒發出一點聲音劃過了哭佛的五指!

    哭佛爆然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哭嗥,五根手指隨著月刃陰錯劃過,翻著痛苦的跟頭,和它巨大的手掌分離!

    陰錯陽差倏然現身重創了哭佛,自己卻也好像脫力般疲憊的顫抖了幾下,勉強消失在空氣裡。

    溫樂陽重重的摔在地上,只覺得一股股鮮血不停的從胸口湧上咽喉,渾身顫抖著嘶聲低吼:「裹環,再來……」

    「再來個屁!再也來不了了!」裹環的聲音比他也強不了多少,聲音極低卻好像是拼勁全身的力量才勉強喊出來的。

    哭佛疼得在地面上狠狠跳起來,顧不得剛剛被雷心痧轟過的手還沒長好,高高揮起正要向著溫樂陽拍下,突然哭佛的表情一怔,停住了動作。

    大慈悲寺的法陣終於佈置完了。

    五位禪院主持全都神情萎頓的摔倒,被身後的弟子扶了下去。

    層層金光轉動匯聚,豁然在小神僧希聲身後,疊起了一座與哭佛大小差不多、有形有質的佛陀金身!

    小神僧希聲突然微微一笑,伸出手在空氣中捏住了一絲正在流動的金光,他身後的金光佛陀也微微一笑。作出拈花手相,和希聲的動作一模一樣!

    三明六通、八相十力,皆因一大事而起,佛為救濟眾生現身於世,大慈悲寺五大禪院聯手化諸般業力鑄就佛陀金身法相以降妖除魔。

    小結巴心思單純,天生佛像。大慈悲寺裡幾千僧侶,也只有他才能擔得起這個神通之力。

    一座是青黃斑駁地哭臉佛陀,一座是金光燦然的微笑佛陀,兩隻巨佛四目相對,在空氣中發出了嘶嘶的摩擦聲。

    小神僧希聲依舊微笑著,放飛了指尖的一抹金光,向著面前的哭佛緩緩抬手。

    哭佛似乎完全忘記了腳下的阿蛋,也伸出了被雷心痧轟過地手掌,和小希聲身後的金佛盈盈一握。兩隻巨佛的身體。同時一震,隨即僵立不動!身體不動,而表情卻在迅速的轉換。哭佛依舊痛哭流涕,而金佛的微笑,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擊碎,小希聲的身體開始突突突的顫抖了起來。

    在一旁打坐默默施法的兩個兔妖,雖然都是一副莊嚴寶相,但是眼角眉梢之間掩飾不住的焦慮,這座哭佛被無盡地陰煞煉了千年,最後融了妖僧三斷的元神,幾乎妖力大成。已經算是奪天地戾氣而生的怪物,大慈悲法陣幻化地佛祖法相終歸威力有限,更難以持久,現在兩個兔妖正在幻化威力巨大的神通,一時之間難以完成……

    崑崙山深處,隱藏著一座紅色的巖嶺。巖嶺雖然算不上巍峨高聳,但是從上而下寸草不生,光禿禿的紅色岩石裸露而斑駁,與周圍的翠色山巒顯得格格不入。

    一隻迷路的野獾正從巖嶺腳下經過。突然停住了腳步,昂起頭警惕的看著四周,尖尖的鼻子不停的抽搐著,彷彿嗅出了危險地味道,片刻之後,獾子猛地轉身,拚命的向著巖嶺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

    在紅色的巖嶺上,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層層巨大的道門符篆,整座山巖先是微微呻吟了一聲。隨即開始不停的顫抖著。越來越快,越來越激烈。猛地一聲蒼然嗡鳴,一柄寒芒迸射的長劍從山巖中沖天而起,一蕩而割裂了陽光!

    一柄、兩柄、三柄……越來越多的長劍從巖嶺中破土而出,懸浮在半空,不過片刻地功夫,空中已經聚攏了成千上萬把長劍,淬礪的氣勢肆意氤氳,和煦的陽光被遠遠的趕出了山巒。

    終於巖嶺發出了一聲呻吟,浮於表面的符篆轟然炸碎,漫天長劍急震清鳴,向著蜀地閃電般衝去!

    崑崙道小掌門留正五心向天端坐在地上,臉上沒有了一絲戲謔,眉頭緊緊的皺起,三條煞紋赫然印在了額頭上,就在金佛的光芒愈發黯淡、漸漸要消散的時候,留正猛地一躍而起,暴睜的雙眼赫然閃爍著淬礪地寒光,雙指如戟遙指哭佛,長聲大喝:「律令,彈劍,誅妖!」

    遠天中猛地炸起了一陣清亮、悅耳但卻殺氣沖天地震鳴聲,一片烏雲奔湧而至!過了片刻之後,村裡的修士們才目瞪口呆地發現,天空中漆黑如墨的根本不是雲,而是千萬柄寒意淬礪的長劍!

    留正喚出的彈劍神通,是崑崙道的誅妖大陣,巖嶺的所在正在崑崙龍脈的右爪趾尖,集結天地與大山的淬礪,萬把百煉神劍平時深埋在巖嶺中吸斂殺意,隨時可應法咒千里馳援到掌門身邊。

    剎那間,溫家村變成了打鐵鋪了……

    叮叮噹噹的聲音響成一片,鋪天蓋地的劍雨向著哭佛瘋狂的傾瀉而去!溫家村裡的其他人這下誰也顧不上拚命殺敵,各自抱著腦袋四處亂跑,阿蛋一手扶著慕慕,一手扶著溫樂陽,只恨自己當初用氈帽換掉了銅鍋。

    好在長劍有靈,四處穿梭飛舞,但是只向著哭佛一個人招呼,其他置身劍雨的人處境看上去雖然嚇人,但是沒什麼危險。

    巨大的哭佛昂昂的嘶吼痛哭著,在漫天飛劍中搖搖晃晃,卻始終屹立不倒,鋒銳的飛劍不停的割翻它身上似金似玉的皮膚,而腥臭的汁液也從它身上四散飛濺,只要長劍一被汁液沾染,立刻哀鳴一聲墜落在地,迅速的失去了光澤。

    小結巴神僧得了崑崙道誅妖大陣的支援,慢慢的停止了顫抖,咬著牙再度開始和哭佛較力。

    千萬把劍嗡嗡震鳴飛舞,同時不知道又有多少長劍劈里啪啦的掉到地上,小掌門留正開始還是滿臉莊嚴怒目圓睜,眼看著自家的寶貝飛劍損毀的越來越多,臉色也從正義凜然變成了心疼,在忍的半天之後狠狠的一跺腳,對著不遠處閉目入定的大小兔妖喊道:「神僧,您倒是快點啊!」,在留正身後的一個黑鬚崑崙道小聲對著同門說:「這次咱可賠了!」

    老兔妖不樂和小兔妖善斷,終於於漫天長劍飛舞中,同時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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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七章 殺佛

    萬里蒼穹,倏然撐起金色光芒!

    沒了雲、沒了日甚至都沒了天,只有一條金光大道直鋪天際,一陣輕靈的梵唱與仙樂交織成清心怯惡的天咒,輕輕的撫平了每個人心底的恐懼,更遮掩住哭佛暴戾的哭聲,不樂與善斷兩個兔妖雙手合十,滿目虔誠的輕輕唱誦:「能持無所畏,知根無所畏,決疑無所畏,答報無所畏,法相空空,大公德天。」

    漫天劍雨、無數法寶都奈何不了的哭佛突然抬起頭,看了看頭頂上的燦爛金光,瞬間變得暴躁起來,一隻大手拚命的掙動,想要甩拖小結巴神僧身後的金佛。

    剛剛回復笑意的小結巴希聲立刻又變得愁眉苦臉,他和身後的金佛是同心同身,被搖晃的東倒西歪。

    不樂和善斷這次施法和以往不同。以往他們施法,都是用自己千年的修為來凝聚諸般天神法相,以求發揮佛宗神通的大威力,而這次用的根本不是自身的修為,而是靠佛性:以菩薩四無所畏的至性,來聚集萬生諸般業力,最終凝結成二十八部天中的大公德天、功德天女摩訶什密的佛法金身助他們降妖除魔。

    以往是自己造的菩薩,這次是用自己的佛性喚來天地靈氣凝結而成菩薩!

    無論敵人是妖魔鬼怪還是正邪修士,兩個兔妖就算叫破了喉嚨也休想請動天地間的靈氣來塑造金身法相,不過這次來的是哭佛,是天地間的戾氣化身而成的孽障,剛好是嚴格的天地關係,兩個兔妖完成接引以無所謂不動搖之心,喚醒佛家千年香火在天地間凝聚而成的禪力就可以了。

    只不過這一番接引時間漫長,要沒有高手護法,兩個兔妖早就被拍成平面體了。

    一俟接引完成,天地間禪力凝結,兩個兔妖的臉白的好像透明一樣。依舊咬牙快步搶到希聲身旁,一左一右各自伸出一隻手,用力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天上,沿著金光大道上一個慈眉善目地飄飄仙女微笑而至,左手捻動如意珠,右手施無畏印。在她背後若隱若現出一道光怪陸離的寶山,山頂五色祥雲,雲上還有一隻六牙白象,正用象鼻頑皮的攪動瑪瑙寶瓶!

    功德仙女法相一現身,哭佛再度抬頭望天,哭眼如刀,猛地凝聚起猶如實質的目力,向著功德仙女電射而去!

    剛才一字宮地夏老大就在哭佛這一記眼刀之下吃了大虧。

    功德仙女地法相卻絲毫未變。右手翻轉不畏印輕輕一揮。哭佛嗷地慘叫了一聲。一雙哭眼赫然變成了一對黑窟窿。痛哭地眼相一破。滿臉哭像立刻消失無形。巨大地銅佛猛地停止了所有動作。全身僵直地站在當場一動不動!

    功德仙女在天空中。微笑地望著銅佛。

    小結巴希聲長出一口氣輕輕鬆開手。後退了幾步。他身後地金光佛就像破曉時地煙霞。輕輕地飄散於無形。收了陣法之後。兩眼一翻摔倒在善斷懷裡。虛脫了過去。

    溫樂陽、慕慕、十九幾個傷者早就被死字號地人接應到相對安全地地方。溫樂陽愕然瞪著高高僵立地大銅佛:「這就…完事了?」

    前面打得天崩地裂。五福高手各顯神通。法寶地破空長鳴、痛苦地嚎啕大哭和修士地吐氣斷喝交織成一片。顯得又輝煌又壯烈又震撼。好容易盼到了大結局。就那麼一下?

    溫樂陽有一種極度的憋悶感,好像壯懷激烈的看著英雄與強敵戰拼爆了全身血脈,終於一戰功成。英雄擺好了姿勢之後,所有的觀眾都能感覺到他即將仰天噴血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喝一聲:「捨我其誰!」,結果到了最後。和著英雄那聲凜然斷喝噴出來的不是滿腔熱血,而是一個扁桃體。

    玉刀裹環堅持著搭腔:「差不多完了,也就最後這一下有點看頭!這個哭臉禿子全身的真元都在眼上,眼睛一破也就完了。」裹環也沒見過和尚,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和尚跟禿子的實質性區別。

    溫樂陽有點不服氣:「剛開始我一槍差點打碎了哭佛地臉。」裹環鄙夷的笑了一聲:「人家這是神通破真元,跟你的雷心痧不是一回事!不過那個小兔妖沒怎麼出力……」

    猛地一聲哀嚎!

    銅佛在僵硬了片刻之後,遽然跳腳慘叫,不再是痛哭,而是哀號慘叫!兩隻已經殘廢掉的大手不停在自己的身體上撕撓狂抓。發出一聲聲尖銳的嘶鳴。巨大的身體轟轟然摔倒在地面上,不停的翻滾著。把溫家村的空地壓得平平整整。

    在聲勢驚人地翻滾中,銅佛身上爬出了一條條裂璺,劇烈的顫抖不停,銅鐵般堅硬、又腐肉般惡臭的身體層層碎裂開,一塊塊皮肉掉下來,迅速化成慘白的汁液滲入地面,到了最後的時候,咕嚕一聲,竟然從銅佛碎裂的身體裡,滾出來一個瘦的皮包骨頭的老頭兒!大慈悲寺的僧侶立刻圍上去用各種佛門法篆封住了老頭兒地身體,老小兔妖仔細檢查之後,確定他在沒有一絲元力,離死已經不遠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而天上地功德仙女,不知何時已經飄然散去。

    崑崙道小掌門留正也把剩下長劍歸回崑崙山,正看著滿地殘劍心疼的直跺腳。一字宮夏老大父女都傷地不輕但是性命無虞,其他幾個門宗的重要人物也都沒什麼大事。

    不樂老和尚雖然暴露了佛家神通,但是大慈悲寺自己假裝沒事人,其他幾個門宗誰也不好主動訊問。

    至於哭佛妖僧的來歷,小兔妖善斷笑著搖搖頭:「這個妖孽究竟是何方神聖,和尚也不知道,想來是那些邪魔外道看我五福聚會於此,用邪法請來的妖仙吧!以後還請仙長們多留意,助和尚早日查出真兇,為殉命的無辜報仇!」

    這麼沒味的話當然誰都不信,但最後是大慈悲寺施展神通誅殺了妖物、捉住的俘虜自然也是大慈悲寺的,他們不信也沒什麼辦法。

    雞籠道和鵝羊道的人不想在山上多呆,幾乎是哭佛前腳倒下。他們後腳就下山了。

    崑崙道小掌門留正纏著小兔妖善斷,嬉皮笑臉的問來問去,善斷一個勁的笑,倆人互相折磨地都挺沒脾氣,最後留正無奈,還是帶著弟子走了。

    一字宮夏老大一臉鄭重的找到溫大爺爺:「老爺子。夏某人有個不情之請。我還有要事在身,十九丫頭傷的不輕不能跟我一起下山,一字宮現在又遇到些大事,能不能先把她留在您這。」

    一旁的駱家兩位魁首都不懷好意的笑了:「不管怎麼說,十九娃兒是救了旺夫那個丫頭,還是由我們帶回到咱們烏鴉嶺吧,保證這一路舒舒服服收不到半點顛簸……」

    夏老大臉上一窘:「這個……」

    十九卻納悶的問駱家魁首:「旺夫?」慕慕重傷吐血,也沒耽誤她氣地直跺腳,阿蛋也跟著她嬉皮笑臉的跺腳。

    溫大爺爺呵呵一笑。對著駱家兩位魁首擺了擺手:「還是留在九頂山吧!」

    十九在關鍵時刻擋住了哭佛,長槍折斷法寶被毀這才身受重傷,怎麼說也是幫了自己人。溫、苗、駱三家都一樣,對付敵人小氣霸道,但是受了一點恩惠肯定會還回去。

    而且以溫大老爺的脾氣,十九留下正好,他倒想看看一字宮圖謀溫不草什麼。

    夏老大哈哈一笑,又客氣了兩句之後,也帶著人下山去了。

    讓溫樂陽感到意外的是,一俟另外四個門宗的首腦下山,小兔妖善斷也立刻帶著大慈悲寺的僧眾告辭下山。一刻都沒有多呆,只有老兔妖不樂留在了村子裡。

    散修們有的散去了,有些受傷的或者還想看熱鬧的都留在了村子裡,溫家人好酒好肉地招待著,這些人不管怎麼說都是上山來溫不草助威的,事後一番款待總是免不了的。

    天下五福齊聚溫家村,是修真正道上千年未遇地大事,不過從黎明到黃昏,短短的一個白天裡。五福高手輪番登場各顯神通,五福中殺戮最重的雞籠道更是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九頂山上折戟沉沙,鎮派之寶被奪走、老掌門含恨而終。

    到了最後哭佛的出現,更引出了五福各家的通天手段,無論是崑崙道的萬劍朝宗還是大慈悲寺的以佛性凝結天地靈氣幻出大公德天,都足以讓修真道掀起滔天巨浪。

    三個道門和一字宮夏老大走後,村子裡的事情自然有其他弟子去料理,一群重要人物全部去了溫一半地刑房。

    刑房在村後偏僻的角落裡,平時根本沒有溫家弟子願意靠近這裡。溫一半平時獨自住在這裡裡。老兔妖在惡戰之後就沒露面。直接羈押著從哭佛肚子裡抓住的妖人去了刑房。

    溫樂陽一進刑房就是一愣,他以前從沒踏進過這間屋子。在所有溫家弟子的心裡,這裡一定是陰森恐怖,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到處都掛滿血跡斑駁的鉤子刀子抓子和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刑具,沒想到屋子裡乾燥敞亮,傢俱雖然陳舊但是四處都乾乾淨淨,還透著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氣。

    哭佛腹中的妖人是一個瘦骨嶙峋地禿頭老者,全身赤裸的坐在溫一半的木板床上,上身像個蝦米一樣佝僂著,下巴幾乎碰到了肚皮。兩隻皮包骨頭的手交疊在一起,捧著一尊羊脂般剔透的小小玉佛,正在閉目入定。

    玉佛氤氳著一層淡淡的光華,把妖人穩穩的籠罩住,望上去安靜而祥和。老兔妖不樂也在一旁打坐養神,看到他們來了勉強的一笑:「妖僧三斷!」他和小兔妖召喚聯手請動功德仙女消耗極大,現在臉色雖然好了一點,不過依舊蒼白的嚇人,一雙老眼也通紅,溫不做沒心沒肺地笑這問:「神僧,您這眼…是急得血絲兒還是法力不夠要顯出真身了?」

    溫樂陽笑著斜忒了溫不做一眼,岔開了話題:「不是說妖僧捨了自己地肉身,潛神進了哭佛嗎?」

    老兔妖嘿嘿一笑:「當時猜錯了,這個妖僧的法術邪門地很,我沒聽過也沒見過。」

    溫樂陽和不樂認識以來。這位兔妖神僧就沒猜對過,只好苦笑著再次岔開話題,伸手指著快要蜷縮成一團的妖僧三斷:「那他現在是死是活?」

    老兔妖不樂沉吟了一下,溫不做趕緊小聲補充:「您老這次猜準點。」

    老兔妖沒搭理溫不做,對著其他人說:「活……是肯定活不了了,他的元神都繫在哭佛身上。哭佛一碎這條性命就沒了,現在我用骨玉佛罩住他,盼著他在死前還能恢復一絲神智,能再醒來片刻。」

    說完,老兔妖又把目光轉向溫樂陽:「黃鶴把胳膊給你時說的話,你還沒告訴幾位當家吧?」他早就修煉出佛門的耳眼神通,黃鶴當時低聲對溫樂陽說地話,字字都進了他的耳朵。

    溫樂陽這才想起來,趕忙把黃鶴說溫家隱藏著一個關係天下正邪氣運的重要人物的話告訴了其他人。

    這個事情從上次青鳥帶人上山的時候。溫家幾位家長就已經猜到了,但是溫不草不是門派而是家族,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是娘生爹養。來歷全都一清二楚,在鼎陽宮的人出現之前,連修真道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更談不上關乎正邪氣運。

    現在從黃鶴嘴裡說出來,這件事卻一下子就變了份量!

    溫大老爺地臉色猛地一變,回頭對四老爺說:「馬上帶著死字號攔住雞籠道!」

    事關正邪氣運這六個字換太重了,別說溫不草,就是五福這樣在修真道上呼風喚雨千多年的門宗也擔不住這六個字!如果這個消息真的有根有據,又被雞籠道這樣有份量的大門宗傳出去。只怕天下間的腥風血雨全部都會被引到九頂山上來!

    老兔妖不樂卻搖搖頭攔住了馬上就要下山的四老爺,通紅的眼睛裡透出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得意:「善斷已經去了!黃鶴和你說過之後,我就吩咐善斷此間事了立刻跟住雞籠道士,這個消息的來龍去脈是一定要查清楚地,而且也無論如何也不能洩露出去的。」

    大伯溫吞海還是不放心:「善斷神僧施法的時候,神通耗了不少……」

    老兔妖不樂更得意了:「假地假的,大功德仙女是我請的,他只是跟我裝模作樣,這樣天下修士誰都不會懷疑他沒回峨眉山。」

    善斷率領著大慈悲寺下山之後。先遣其他僧侶返回峨眉山,自己隱形潛蹤,緊緊綴上了雞籠道士的隊伍,

    溫樂陽的心裡惴惴不安,論起錯拳、川菜生死毒功法,他比著高深的修士也不見得遜色多少,但是要和這些老妖精論起心思、論起陰謀詭計,實在是天差地遠了,幸虧老兔妖不樂早就幫他安排好了。

    雞籠道紫雀真人在臨死之前。雖然心思縝密但還是算漏了這件大事。不過也合該雞籠道否極泰來,如果黃鶴當時把溫家隱藏著重要人物的消息告訴大伯溫吞海或者四位老太爺。溫不草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給他們就這樣離開九頂山。

    溫樂陽有些猶豫的問:「善斷神僧追上去……會不會……」

    溫不做從旁邊嘿嘿一笑:「當然是先查出來消息的來龍去脈,然後殺人滅口!」

    溫樂陽還沒說話,老兔妖先嚇了一跳:「可不敢瞎說!只要查出這個消息地來源,善斷自有辦法讓雞籠道的人忘了這件事。這件事在雞籠道應該也是機密,紫雀想要先拔頭籌,讓雞籠道在天下露一個大臉,沒想到最後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嘿!」

    溫大老爺點點頭,片刻後沉聲說:「但是溫家裡如果真藏著這麼一個人,一定要盡快找出來!」

    就算溫家或者大慈悲寺把雞籠道真殺得雞犬不留,也難保溫不草中有一人關係正邪氣運的消息不會流傳出去,對於溫不草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要先找出這個人,或者證明這個消息是假的。

    一直在一旁呆著沒說話的溫一半突然做出了一個比貓頭鷹哭還難看的笑容,意識到自己可能來大買賣了,陰測測的說:「要是把全族都審問一遍地話,總得要些功夫。」

    所有在場的溫家人全都汗毛倒豎,溫不做條件反射的就回了一句:「那誰審你?」說完以後才想起來自己是在跟誰說話,立刻裂大了嘴巴。

    溫一半桀桀地笑著:「真要我問過全族的話。你要當第一個,還是最後一個?」

    溫不做一愣之下,突然哈哈大笑:「最後一個!要真有這個人,肯定輪不到我。」

    溫一半似乎很喜歡溫不做,一隻獨眼帶著幾分欣賞的瞟了瞟他,慢條斯理的說:「有沒有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你說了不算。」

    溫大老爺以前從來不知道溫一半這麼喜歡說話,搖頭苦笑著拍了拍溫一半的肩膀:「別嚇唬孩子們了,要是你問的話,不能傷人更不能傷心!」

    溫一半似乎是很不屑地一笑,反正別人從他那半張臉上根本就分不清什麼表情:「都是我地兄弟姐妹,不過是問問罷了,不會嚇到人的。」

    四位老太爺對望了一眼,眼神裡都閃過平時絕少見到地猶豫。

    駱家大爺也知道事情嚴重。緩緩的開口提醒:「一字宮那個叫十九的丫頭,死乞白賴的留在山上,會不會也是因為這件事?」

    溫三老爺少有的笑了。嘴角的皺紋擠出了一個陰冷地弧度,說了句毫不相干的話:「她的傷一時半時不會好得太徹底。」

    溫大老爺也呵呵一笑,對著三老爺說:「她是幫了咱,你可別害了這個丫頭。」

    三老爺只是淡淡地回答了兩個字:「放心。」

    這時候,溫樂陽懷裡突然響起了一個硬邦邦的聲音:「剛才幫你們的,可不光那個丫頭!」

    溫樂陽哎喲一聲,趕緊手忙腳亂的把玉刀、佛珠和一把胡蘿蔔一股腦從兜裡翻出來。

    連天劫神雷都能吞掉的玉刀上,竟然磕開了一個不小的裂隙。

    溫不做卻搶先說話,一副惡人先告狀的神氣:「你這個山魈不老實。明明告訴我們指揮不動陰錯陽差……」

    玉刀裹環倒不生氣,不過語氣裡卻充滿了輕蔑:「我現在只是一縷殘魂,能搶回陰錯陽差就不錯了,自然沒力氣再發動那個寶貝……」

    老兔妖望著玉刀上的裂隙,臉色恍然大悟:「你…斷妖身?」

    裹環自從上次被溫樂陽、慕慕等人集體喝斥過之後,現在對老兔妖的態度好了很多:「哈哈,還是你這兔兒懂得多些!不錯,老子就是施展了斷妖身,才發動陰錯陽差。救下了溫樂陽這娃兒地一條小命!嘿,也就是現在,要是放在當年,收拾個銅皮禿子哪用費什麼周折。」

    斷妖身是妖門的法術,和邪道的天魔解體神通差不多,在真元耗盡無力發動神通的時候,自毀肉身來換取真元靈力。

    裹環現在的元神和玉刀融為一體,他的肉體就是這塊刀形的雷心靈玉,在溫樂陽危急時刻。裹環崩裂了自己的身體喚出陰錯陽差。千鈞一髮之際救了他和慕慕外加阿蛋三條小命。

    溫樂陽聽老兔妖不樂解釋之後,當時就行給裹環施禮謝他救命。

    裹環卻哈哈一笑:「不用施禮!老子救你自然有求於你!」

    溫樂陽臉色鄭重的點點頭:「前輩吩咐吧!」這個山魈當初雖然和師祖萇狸結仇。但是說到底就是個倒霉蛋,現在萇狸巧笑倩兮地穿著迪奧周遊世界,他卻只能在玉刀裡耍青皮。

    裹環這次還沒開口,佝僂在木板床上的妖僧三斷突然像篩糠一樣劇烈的顫抖起來,所有人立刻退開了幾步,生怕妖僧還有力氣跳起來打架,只有老兔妖不樂沒動,臉上都是猶豫的神色。

    溫不做對溫家幾位家長忠心耿耿,堅決不肯躲在大家長身後,他藏在駱家兩位老爺子身後了。過了片刻覺得沒事,小心翼翼的彈出半個腦袋:「神僧,怎麼回事?」

    「他元神太過殘碎,骨玉佛也護不住他了…….」說著,老兔妖的神色漸漸決絕起來,雙手開始盤結手印,深吸了一口氣:「大家退出去,我再試試!」

    老兔妖不樂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如果再施展佛法喚回妖僧三斷的片刻清醒,這種消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恢復過來的。不過老兔妖實在不甘心妖僧三斷就這麼死了,他想問一問,三斷怎麼就從千年前的一個徹悟佛法地得道高僧變成了現在為禍人間地妖怪!

    所有人都退出了刑房,不過大家都沒走遠,溫吞海張羅著弟子搬來桌椅板凳,就圍著刑房而坐。

    等安頓好之後,溫樂陽再度取出了玉刀裹環:「前輩剛才想說什麼?要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下來。」

    裹環卻有點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幾聲:「娃娃,我想先問問,你和萇狸,那個…關係還算親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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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八章 成魔

    自從溫樂陽從峨眉山回來之後,玉刀幾次都幫了他大忙,前面擋雷能說是雷心靈玉的天性、擋月劫搶法寶也是裹環為了自己,但最後一次在哭佛手中喚出陰錯陽差,貨真價實的救了溫樂陽和慕慕的小命,而且用的還是斷妖身的法術,把他自己傷得不輕。

    救命之恩溫樂陽是無論如何也會報的。不過他說什麼也沒想到裹環會沒頭沒腦的問出那麼一句話來。

    溫不做聞到了八卦的味道,幾乎是飄著就過來了:「我家溫樂陽,最得萇狸師祖的寵愛!」

    溫樂陽也呵呵笑著,眉眼裡透出些小得意:「我在萇狸師祖跟前,倒的確不怎麼拘束……」

    裹環的聲音更客氣了:「那就好那就好,娃兒,有個事情還得請你幫忙……」他的話還沒說完,溫不做突然對著玉刀大聲斷喝:「說!」

    溫樂陽幾乎都感覺到玉刀裡一哆嗦,愣了片刻裹環才愣愣的問:「說、說什麼?」

    溫不做臉上閃爍興奮光芒:「扭扭捏捏,大有問題!」

    溫樂陽心裡也沒根,這個玉刀裹環自從開口說話以來,一直生硬傲慢,除了拓斜師祖之外,對誰都沒有一丁點的尊敬和客氣,剛才在提起萇狸的時候,突然變得細聲細氣,好像還很不好意思。

    「萇狸師祖的心上人,是我們拓斜師祖,嘿,裹環你可別忘了,當初是誰救了你的老命……不過,」溫不做嘴裡哼哼冷笑,臉上卻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像:「情之所在,只怕也由不得心……」

    裹環終於明白溫不做的意思了,不等他說完立刻破口大罵:「放你的臭屁!老子得道萬年,早就沒了、沒了那種心思,萇狸在我眼裡不過是個女娃娃。比著你們也未必大了多少……」

    溫不做滿臉果然如此的神色:「惱羞成怒了?」

    裹環氣地哇哇怪叫。看架勢溫不做要是再說下去。裹環拼著粉身碎骨也要再喚出陰錯陽差削他。削他地嘴。

    溫樂陽哭笑不得趕緊勸解。安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打聽我萇狸師祖做什麼?」

    「這個小人在旁邊我不說。就當老子白白救了你!」裹環來勁了。又開始耍青皮。

    溫不做哈哈大笑剛要說話。被溫四老爺飛過來地一隻茶壺砸跑了。

    裹環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惡氣:「娃娃。我想讓萇狸幫我個忙。上次說過。我在自己地洞府裡煉出了一個變化。也就是一個分身。但是因為萇狸搗亂。分身裡元神稀散。就是個不會說不會動也不會死地傻子。」

    溫樂陽大概明白了裹環要幹什麼。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果然,裹環接著就說到:「這個分身當時雖然沒用,但是現在如果還在的話。可就派上大用場了!這個分身本來就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聽裹環這個說法,溫樂陽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裹環越說越激動:「只要找到分身,我就炸碎這塊雷心,拼著魂飛魄散的大險也要回到到分身裡,如果成了就能再世為人,如果不成……嘿,總得試一試!」

    溫樂陽有點不明白:「那你找萇狸師祖幹什麼?」

    「一來,要是有個大妖肯主持法陣為幫我護法,成功地機會會大增。不過主持法陣的人會折損些修為;二來,上次我去追萇狸之前恢復了護山的陣法,一般人根本無法上去,萇狸以前破過一次,要是她能幫忙可以省去不少波折麻煩;第三嘛……」

    裹環說道第三的時候,聲音突然再度扭捏了起來:「我的洞府究竟在哪,我想不起來了,還得靠萇狸幫我找!」

    溫樂陽啊了一聲,拎起一根村子裡同族兄弟剛給他送來的胡蘿蔔:「你找不著自己的洞府了?」

    「雷心玉雖然和我山魈同屬五行土行。但是我附魂的時候也損失損失了不少妖元,我醒來之後,已經有不少事情記不起來了,偏偏最重要的洞府在哪,也在其中!」

    裹環說完停頓了,似乎怕溫樂陽不答應,又開始講理:「你說,我沒惹萇狸,結果她上門搗亂搶走我地法寶。害得我煉出了個傻子分身。是她不對在先吧?我和她追追打打,雖然惡語相向但是也沒真的傷了誰。這仇也不算大吧?後來我被妖人暗算鑽進了雷心玉裡苟延殘喘,歸根結底是因為她吧,現在於情於理她也應該幫我一下…對、對吧?而且…我動斷妖身,實際上就已經丟了用這把玉刀重新修煉的機會,如果不能恢復肉身,過不了十年八年也就該魂飛魄散了。」

    裹環地聲音雖然響亮,但是越說越沒底氣,以己度人,如果他是萇狸的話,才不會管其他妖怪的死活。

    裹環為山魈,自視極高,自從老巢招搖山崩塌之後,就獨來獨往根本不理會其他的妖門同道,如果不是現在身在玉刀,又偏偏還有那麼一絲重活的機會,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求萇狸。

    裹環剛說完,一個又熟悉又可恨的聲音毫無徵兆的從溫樂陽身邊響起:「做夢,萇狸先祖消耗修為幫你回復身體,你還魂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我們師祖奶奶報仇!」溫不做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就站在溫樂陽身邊。

    溫樂陽足足嚇了一跳。

    裹環趕忙解釋:「我妖元已經大損,而且分身充其量也就能負擔我三成的神通,根本鬥不過萇狸。要實在不放心,就讓萇狸帶我回到洞府,不用她主持法陣也行!」

    溫樂陽笑得挺厚道,語氣很堅定:「等萇狸師祖回來,我求她老人家,她答應不答應我不敢做主。不過我盡力而為!」裹環動斷妖身救溫樂陽和慕慕,就是為了賭一賭,先把人情送出去,換自己一線重獲自由的機會,溫樂陽自然沒話說。這件事肯定要幫裹環說說情。

    裹環似乎鬆了一口氣:「你就照著剛才我說地話,再給萇狸說一遍,於情於理她也得救我一次不是?」

    溫不做噗嗤就樂了:「要真像你這麼說,萇狸師祖當場就能把你碾成雷心痧送給小易。」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幾位溫家老爺子也都笑了,萇狸師祖可不是個喜歡講理的人。

    溫樂陽也笑了,不過很快又想起了一件事。臉色倏地變得鄭重起來:「裹環,你怎麼知道我萇狸師祖還活著?」從裹環醒過來之後,從沒有人告訴過他萇狸還活著,直到剛才他突然提起了請萇狸幫忙,開始的時候溫樂陽也沒在意,現在一想起來立刻充滿了疑心。

    這次輪到裹環一愣:「說的什麼廢話,萇狸當然還活著,她才多大年紀!」他根本就不知道妖門在兩千年裡幾乎被屠戮殆盡的事情,在裹環看來。萇狸活到現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僅萇狸,其他的大妖應該也都活地滋潤無比。

    溫樂陽一邊和裹環說話。一邊催動身體裡地生死毒緩緩流淌,白天裡他連受紫雀老道雙拳和哭佛一指的重擊,但是對於他的身體來說,這種純粹的硬傷似乎好的很快。

    慕慕在救阿蛋地時候,被溫樂陽撞了一下子,受傷極重,不過好在和溫樂陽一樣只是硬傷,溫、苗、駱三家誰都不缺治傷的靈藥,雖然吐了不少血。小臉蒼白的讓人心疼,但不會有性命之虞,手腳麻利的小易和幾個溫家婦女照顧她。

    阿蛋舉著個裝滿清水地銅盆,寸步不離主人身邊,過一會就咿咿呀呀地催其他人給慕慕搽臉。

    刑房裡一直沒什麼動靜,即不見佛光流轉,也聽不到佛偈吟唱,直到第二天破曉時分,屋子裡突然傳出了咕咚一聲。在外面守著的眾人立刻搶了進去。

    老和尚不樂地臉色已經從蒼白變成了暗暗的灰黑,正摔在地上,努力掙扎著想要站起來,而木板床上地妖僧三斷,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裡看不出一絲感情,好像死魚般呆滯。

    大伙手忙腳亂的把不樂扶起來,老和尚費力的搖搖頭:「無礙無礙,總算救醒了他。」說著又費力地喘息了一會。才對著依舊佝僂著身體的妖僧三斷說:「上次在煞地閻摩羅王寺一戰。我就有一句話想問你。」

    妖僧三斷的眼珠動了動,把目光投向了老和尚。臉上的皺紋扯著他光禿禿的頭皮,一起抽動了一下,似乎是一個笑容。

    老和尚不樂在眾人的攙扶下,坐到了妖僧的對面:「你還認得我嗎?」

    溫不做一跺腳:「您就想問他這句話?」沒人搭理他,溫不做也早就習慣自己冷場王的地位了。

    妖僧三斷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一絲神采與光澤,就好像已經死了三天三夜,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地聲音卻像切金斷玉般清脆動聽:「一千年前,你聽過我講經。」

    老和尚不樂雖然臉色灰敗,但是聞言眼睛卻一亮:「你果然還記得我!」

    妖僧三斷嗯了一聲:「師父說過,你要能抹去妖性便是一份功德,留了你一條性命。所以你來聽我講經的時候,我多留意了你一些,也就記住了。」

    別人聽的一頭霧水,老和尚不樂滿臉驚訝,從椅子上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隨即又手腳酸軟的摔倒,勉強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妖僧:「你師父…你師父是哪個?!」

    妖僧出了兩聲輕笑,如九天梵唱般,沁人心脾說不出的清涼,笑聲明明帶著幾分輕快,可他的臉上卻全是枉死的愁苦,聲音與表情的截然相反,讓刑房中的空氣裡都瀰漫起一絲詭異:「你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問?一千五百年前你修成了人形,師父雲遊時路過大慈悲寺,看破了你地真身。」

    溫樂陽現在也隱約想起來,自己第一次和萇狸師祖在大慈悲寺遇到老和尚不樂,他曾經說過在他剛當上主持的時候,遇到過一個掛單的野和尚,天天和他談論佛法研究禪理,到了人家離開的時候不樂才知道,對方早就看破了他的妖身。

    老和尚不樂滿頭都是冷汗。費力的吞了口口水:「你師父是…是那個連法號都沒有的野和尚?」老和尚不樂修行了一千九百年,到現在為止,最尊重也最敬畏的自然是萇狸師祖,但是最讓他感到恐懼和深不可測的就是那個野和尚,剛聽到妖僧三斷竟然是野和尚地徒弟地時候,心神立刻大亂。

    妖僧的死魚眼轉開了。不再瞧著老和尚不樂,而是打了個機鋒:「師父留你是功德。我因你而死,不知算不算功德。」

    不樂老和尚喘息了一會,才漸漸恢復平靜,搖了搖頭:「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說完以後停頓了片刻:「和尚,你活不了多久,我耗盡了心力神通,也只能留你一時半刻,只是為了這一個不明白。」

    妖僧三斷沒再繼續說廢話。只是淡淡地回答:「問吧,問完之後,還請你看在我師父當年的份上。做一件事情。」

    不樂滿臉鄭重的點點頭:「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不明白,你通徹佛法,更有一身連我都看不透地神通,為什麼卻捨了金光大道!」老和尚不樂以妖身修禪,雖然生性頑劣,但是為人處事都是以慈悲禪理為先,在他看來修佛的確可以通天,所以才無論如何也要問個明白,這個他曾經無比佩服、比他更通徹佛法的三斷和尚怎麼就拿起屠刀。立地成魔了。

    這種心思純屬學術性質。

    妖僧三斷似乎像想要直起腰來,但是剛剛一動,就從他的身體裡爆出了卡吧一聲骨頭斷裂的可怕響動,隨後他的身體佝僂的更厲害了:「我替佛陀普度眾生,放眼天下信徒千萬,可是有幾人是真心拜佛?求平安、求長壽、求金銀、求運道,他們不是拜佛,是求佛!磕了幾個頭、做了幾件善事、捨了幾個香火錢就來找佛陀要這要那,佛在世人眼中。不過是個買賣人罷!」

    老兔妖不樂聽到三斷的話,似乎忘了剛才的震驚,眼睛一亮笑著接道:「在買賣人眼中,佛祖自然也是買賣人!」

    妖僧三斷響亮地哈哈一笑:「和尚替佛陀告訴世人天下空空,除了因果業力不存一物,世人卻告訴佛陀,我拜你不是為了空,正好相反,我是為了不空才拜你。我燒了香。你保我個運道總應該吧。」

    和妖僧三斷的怒笑相反,老和尚不樂無奈的歎了口氣:「世人不懂。所以才要我們勸他、助他、度他,要開蒙這天下大智,本來也不是件容易事,不過也總會有些慧根深重之人,能夠悟透了大道。」

    妖僧三斷地聲音不變,依舊清晰而響亮:「錯了!」

    老和尚不樂一愣:「錯在哪裡?」

    「錯在強求!一條金光大道直鋪西天靈界,可自古至今又有幾人走過?既然天下人都走不上去,普度眾生不是強求是什麼?」妖僧三斷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不算寬敞的刑房都被震得穩穩直響:「荒嶺間有棵苦樹,每日辛苦的吸吮露水過活,一個人走來對樹說:西去三百里有大湖,湖畔鬱鬱蔥蔥,你為何不去?苦樹大喜自斷其根,卻連一步都沒走出去就死在了荒嶺上!」

    老和尚不樂眨巴著眼睛,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妖僧三斷繼續說:「世人就是這苦樹,活的雖然辛苦但是也總算有個依靠,又何必一定要他去湖邊?勸樹之人本來是一番好意,卻忘了樹不是他,他更不是樹!佛不是世人,世人也不是佛!」

    妖僧三斷打完了機鋒,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師父一生只求度人,到頭來卻落得個魂飛魄散,我又何苦再捧著佛陀不放!」說著,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把雙手一斜,把不樂和尚放在他手心裡的骨玉小佛扔了出去!

    老和尚不樂皺著眉頭,但是卻看不出到底是惋惜還是放心了:「你師父圓寂了?」

    妖僧三斷又出了一聲輕笑:「放心,我死在你手上是咎由自取,莫說師父早已坐化,就是他還活著,也不會來找你報仇。」

    不樂老臉一紅,看來是被妖僧說中了心事。

    當年饒了不樂一命的野和尚無名無號,根本不為修真道所知,但法力只能用深不可測四個字來形容。他一生一共收了五個弟子。其中妖僧三斷排行第三,慧根和天資是師兄弟之間最好地,不僅通徹禪理,也僅得師父的真傳,所以老兔妖在去聽經的時候,根本沒看出來人家的本事。

    野和尚的神通越修越大。終於迎來了天劫,而妖僧三斷建立閻摩羅王寺也是為了幫師父積攢業力渡劫。

    野和尚一生兢兢業業,替西天佛祖普度眾生,無論是他自己還是他五個弟子,都對渡劫充滿信心,沒想到天劫來時,一重驚雷砸碎了護身法陣、二重驚雷擊毀了御劫法寶、三重驚雷驅散了滿身神通,四重驚雷就毀了野和尚的肉身!

    野和尚也是修為精深,雖然肉身被毀。但是總算留住了幾分元神,三斷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一生禮佛的師父竟然被佛祖降下地天劫給打碎了,多少年積攢的信仰立刻崩塌。

    這時候玉刀裹環突然插嘴:「天劫是九天雷動天地之力,給高深修士地最後考驗。不是佛祖降下的……佛祖到底是什麼?」

    妖僧三斷冷笑了一聲:「天劫若是佛陀降下,為何要傷我師父;若不是佛陀降下的,我又信他何用!」

    妖僧三斷在師父渡劫失敗後心性大變,幾乎是立刻叛了佛陀,護住師父殘存的元神,找到了那片煞地,不惜封住生穴任由陰煞滋生蔓延也要救回師父,他在師兄弟裡雖然排行居中,但是威望最高。一斷二斷四斷五斷都以他馬首是瞻。

    其他四位師兄弟合力,在一夜間將閻摩羅王寺搬到煞地,不過他們四個也筋疲力盡,最終死在了煞地之中,妖僧三斷最終把師父地元神植入了生穴的鬼肉中,等待著有朝一日師父能重生成人。

    妖僧三斷本來一身佛家神通,但是最後叛出佛門,功力大大受損,功法也從佛門正宗變成了邪門的妖法。

    溫樂陽和身邊的人對望了一眼。說句實在話,這件事在老和尚不樂眼中大逆不道,但是在他們看來都是一般的心思,只要能救活那個至關重要地人,又哪顧得上天下到底是洪水滔天,還是烈焰熔城!

    老和尚不樂又歎了口氣:「那你為何不留在煞地看護?」

    妖僧三斷苦笑著:「都是因果,都是命!」

    野和尚地元神在植入鬼肉的時候曾經甦醒了片刻,但是根本不明白自己地徒弟做了什麼,只是告訴三斷。自己還有一絲元神遁去。

    如果讓野和尚地殘魂附在鬼肉蘑菇裡慢慢生長。沒有幾千年的功夫絕難成形,但是如果能夠找到另外那一絲逃脫天雷的元神。可以事半功倍。三斷根本沒想到還有人能進入煞地,更想不到有人能毀了鬼肉蘑菇,平時就漂泊在外,想要找到野和尚地另一絲逃逸的元神。

    結果沒想到的事情痛痛快快的發生了,野和尚的殘魂被阿蛋也吞了。

    野和尚回到煞地才現這一切,正碰上來苗疆馳援溫樂陽的不樂,雙方大打出手,最終落敗而逃。

    說到這裡,妖僧三斷停了片刻:「師父在天劫中,留下了兩段元魂,其中一段被那個殭屍娃娃擷去,嘿,也不知道是他的造化還是他的劫數。另一段元魂卻不知所終,不過這兩段元魂之間,總會有些天生的親近,我不惜捨去自己地性命融入哭佛,來奪這個殭屍娃娃,也是為了用它來找師父的另一段元神!」

    說著,在妖僧三斷的脖頸中霍的出了一聲骨裂的脆響,他竟然猛地抬起頭,死魚樣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老和尚不樂,一字一頓的說:「我要求你的便是此事!看在我師父曾經放你一次的份上,用那個殭屍娃娃,尋找他老人家逃逸地那一段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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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五十九章 金行

    刑房裡的人們這才明白,哭佛上山為了用阿蛋來找野和尚當年在天劫中逃逸的另一段元魂。

    玉刀裹環開口了,語氣裡充滿了詫異:「元魂慘碎,禁不住日精月華,要是找不到容身之處活不過幾天,一千年過去了你還不死心?」

    「師父在進鬼肉之前說還在,就一定還在!」妖僧三斷的聲音偏執的讓人難受,死氣沉沉的目光卻始終盯住老和尚不樂。

    老和尚不樂沒怎麼猶豫,對著他鄭重點頭:「我盡力而為!不過怎麼找還要靠你指點。」

    妖僧三斷似乎想搖頭,結果脖頸中只發出了讓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腦袋終於沒能再稍稍動一下:「兩段魂魄之間只是存了些感應,會有天生的親近,也只能帶著小殭屍四海遊走,看他的反應吧!」

    妖僧三斷剛說完,溫不做突然嘿嘿一笑,對著大伙說:「阿蛋…好像和小神僧希聲挺親近的。」阿蛋和小和尚希聲在苗疆一見如故,他們的友誼能用十個字概括:阿蛋很開心,希聲挺無奈。

    老和尚不樂胸有成竹的一笑:「試試就知道了!」

    溫樂陽攥著半根胡蘿蔔:「怎麼試?」

    「多叫幾個細皮嫩肉的小沙彌來,或者光頭小胖子也行,看看阿蛋是見到小光頭就親熱還是只和希聲要好。」老和尚的主意雖然不著調但是簡單可行,溫大老爺笑道:「這個好辦!吞海,去把村子裡那些小囝囝都剃禿了領到阿蛋面前。」

    溫吞海領命去了,不多時村子裡就傳來阿蛋驚喜的歡呼……大伙都不知是失望還是放心的長出了一口氣。

    妖僧三斷見到老和尚不樂答應了他,卻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鄭重的囑托:「這件事一定要在殭屍娃娃天劫之前完成,否則他若成功渡劫再生成人,師父的魂力就會盡數消解,再也感應不到什麼,如果渡劫失敗。魂飛魄散就更不用說了。殭屍娃娃第一次天劫被人引走,第二次天劫隨時會至,你可要......還請你抓緊去找師尊。」

    說完之後。妖僧三斷才垂下眼皮。剪斷了自己死魚一樣地目光:「如此就多謝不樂禪師了!時間不多。還有什麼要問地。盡快問來吧!」

    溫不做毫無意外地第一個發問:「你怎麼知道地阿蛋在九頂山。還知道第一次天劫被人引走?」

    妖僧三斷坐在木板床上。除了剛才猛烈抬頭之後就再沒動過一下:「師父被殭屍吞掉地元神。和這座哭佛一起在煞地裡修煉了千年。我和哭佛煉成同體之後。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他地所在。要不是因為來了一次天劫。我怕再晚就來不及了。這才不等神通煉成就急匆匆地趕來!嘿。想不到。師父當年留下地老妖僧。最後殺了我這個半路叛出佛門地小妖僧。」

    老和尚不樂呵呵笑了兩聲。笑聲雖然中正平和不帶一絲世俗心。但是眼神裡卻還蟄伏著幾分不服氣:「功德仙女是天地靈氣凝聚而成。單單憑著哭佛地銅皮鐵骨。是抵擋不住地。」哭佛上山以後。雖然五福高手都奈何不了它。但是說到神通。哭佛除了銅皮鐵骨力大無窮之外。也只有哭眼了。

    妖僧三斷也是在笑聲裡回答老和尚:「哭眼之上。還有哭白頭。哭斷魂、哭破天。最後一重叫做空悲切!」他活不了多長功夫了。自然犯不著再說大話唬人。這種事也就溫不做在臨死之前還可能幹。

    溫不做用極低地聲音嘀咕了一句:「要是真地。這門子功法要地!」

    玉刀裹環突然嘿了一聲:「這門子邪法,威力雖然不小,但是煉到最後還是害人害己。」

    妖僧三斷髮出了一聲無所謂的笑聲:「其中的痛苦你們想不到的,我和哭佛煉成一體之後,也就成了頭鐵皮畜生,除了師父這兩個字之外。什麼都記不得。功德仙女以無畏印破去銅佛哭眼的時候,我口中嘶吼,心裡卻在大笑,呵呵,死前能安寧片刻,總是好的。」

    老和尚不樂歎了口氣,不知該說些什麼,過了片刻才再度開口:「苗疆煞地已毀,哭佛斷了戾根。你又再哪裡修煉地?」

    妖僧三斷淡淡的答了句:「祁連山裡。有個銷金窩。」

    溫樂陽滿臉納悶的重複了一句:「銷金窩?」

    老和尚不樂笑呵呵地給他解釋:「五行中的金行之地,在修真道上叫做銷金窩。不是夜總會的那個銷金窩。」

    溫樂陽也樂了:「神僧還知道夜總會?」

    老和尚不樂直接岔開了話題:「金行至戾,木行至生,水行至柔,火行至烈,土行至厚,所以銷金窩裡會滋生戾氣,雖然和煞地中的陰戾之氣不盡相同,但是修煉哭佛應該也可以了。」

    妖僧三斷嗯了一聲:「哭佛的銅皮鐵骨,就是借用那裡金行的淬礪之勢煉成的,可惜時間還是太短。」

    妖僧三斷在一千年裡,為了尋找野和尚的另一段元魂,幾乎踏遍了天下,一次無意中發現祁連山深處,有一個五行金行之地,從苗疆重傷逃遁之後,扛著哭佛一路逃進了祁連山的銷金窩。

    玉刀裹環倏地甕聲甕氣地笑了起來:「事情有點意思了。玲瓏冰聚斂天地靈元,當年祁連山也算是一處福地,不過後來小萇狸毀了玲瓏冰,山勢的靈秀也就荒敗了。」祁連仙宗當年在修真道上的地位,比著現在的五福只高不低,結果沒招誰沒惹誰,人在洞裡坐禍從天上來,被萇狸毀掉了聚斂真元的靈物,最終偌大的一個門派樹倒猢猻散。

    裹環的語氣裡笑意越來越濃:「五行相生中銷金成水,玲瓏冰這種柔水靈物下面,想來就應該有座銷金窩才對!」金行至性生水,也不知道幾十幾百萬年下來,結成了至寶玲瓏冰為大山聚斂天地靈元,是祁連山成了天下福地之一,而玲瓏冰在聚斂靈元的同時。既遮住了銷金窟的淬礪,也把山陰戾氣鎮在了腳下。

    銷金窩生出玲瓏冰,玲瓏冰引來山陰戾氣又滋養銷金窟,銷金窟得了滋潤,玲瓏冰長地更旺。

    本來是個相乘相生的天作之合,結果一天貓妖祖宗上山。嘎巴一聲折斷了玲瓏冰,山石遮掩不住金行的淬礪,銷金窩才重見天日。

    玉刀裹環的話說起來沒完:「祁連山當年是福地沒錯,不過祁連仙宗,嘿,就憑他們也敢稱個仙字?就衝這個仙字,也不怪當初小萇狸找上門去折了他們地玲瓏冰!」

    裹環這話聽著很有拍師祖馬屁的嫌疑,溫樂陽嘿嘿笑著搔搔後腦勺:「嗯,萇狸師祖就是去追祁連仙宗的護山神獸。大穿山甲破土去了。」

    裹環笑得更響亮了:「那只穿山甲也配叫神獸?當年萇狸拔了它一身鱗片,光禿禿的看上去像只沒殼的王八!」

    大穿山甲破土沒殼地王八這個稱呼,看來老一輩地妖怪都知道。

    這時候妖僧三斷突然接過了話茬:「大穿山甲?不久前我倒是在祁連山見過一隻。」

    三斷的話沒說完。所有坐在椅子上地人都同時竄了起來,溫不做再次先拔頭籌,像機關炮一樣搶先開口問了出來:「什麼時候見到的?穿山甲是獨臂嗎?可是叫做破土?除了他還有其他人沒有?」

    溫樂陽也神色凝重:「事關重大,請您……」

    他的話沒說完,妖僧三斷就淡淡的笑了:「將死之人,不會再隱瞞了,自然記得什麼就說什麼。就在我臨行前,一座小丘和我擦肩而過,我能認得那小丘裡是一頭成形的穿山甲。不過他既不來煩我,我自然也不會去招惹它。」

    妖僧三斷當時只想著抓了阿蛋去找師傅,至於那個大穿山甲叫什麼,是不是獨臂根本就不清楚,不過在大穿山甲之後,也沒再遇到過什麼其他人。

    任誰也沒想到,他們竟然從妖僧三斷的嘴裡,得到了一個如此震驚的消息。

    殺妖擷元地勢力,至少在兩千年前就能重創山魈裹環。更和拓斜師祖打了個不知所終,絕不是血宗餘孽瘌痢頭老者那麼簡單的實力,一群人本來就替萇狸著急。

    現在又聽說大穿山甲現身,萇狸卻不見了,刑房裡空氣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萇狸當初是留下了手機號碼,但是就沒有一次打通過。

    溫不做勉強笑了笑:「也許…這個穿山甲不是破土。」

    老和尚不樂哼了一聲:「總得去趟祁連山!」說著身體顫抖著在椅子上掙動,卻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最後氣的一張老臉鐵青,後悔不跌地罵自己:「和尚混賬!要不是為了換回妖僧的片刻清醒。何至於現在連動都動不了!」老兔妖關心則亂。現在有了萇狸先祖的線索,自己卻神通消耗殆盡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一時氣的方寸大亂。

    天下的事情大都是這樣,不樂要是想留下去力氣去找師祖,就不能救醒妖僧三斷,可是不救醒妖僧三斷,也不會得知萇狸的線索。

    溫樂陽趕忙站起來攔住老和尚不樂,對著刑房裡三家的魁首說:「我先去祁連山。」

    事關萇狸的下落,玉刀裹環一百二十個支持:「我跟你一起去,就找個穿山甲,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那只沒殼地王八要是真敢造次,大不了我再崩條裂隙,喚陰錯陽差削它!」

    溫樂陽聞言大喜,裹環要是肯用的斷妖身,再大的危險也不用怕了,一臉的輕鬆對著溫大爺爺說:「我的傷一夜之間就好了不少,等到了祁連山,應該就沒啥問題了,這一趟我先過去,要是一時找不到破土,等神僧傷癒了再來接應我。」

    溫大老爺略微猶豫了一下之後才說:「那我多派人助你,我們幾把老骨頭也跟你一起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裹環打斷了:「人多倒會誤事。驚動了那只沒殼的王八,再跑了可不好捉,選兩個手腳麻利精明能幹的就好。」

    溫大老爺也沒再廢話,讓溫樂陽立刻回到村裡準備出發。

    老和尚不樂的臉色更難看了。大慈悲寺裡五大主持外加一個小結巴希聲都因為施展法陣元氣大傷,其他地弟子和佛宗同門,不樂說話沒用,只有現任方丈小兔妖善斷才能調遣。善斷現在潛行隱蹤,手機怎麼也打不通。

    溫吞海也跟著老和尚一起著急:「您就不能放個飛劍傳書什麼的?」

    不樂一臉頹喪:「放飛劍?我現在放個屁都費勁!」

    妖僧三斷也到了強弩之末,把銷金窩的位置說完之後。就沒有了一絲生息,而一顆枯瘦的頭顱,還極不自然的揚著,和佝僂身體形成了一個詭異地角度。

    老和尚不樂雙手合十,在別人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走到床前,低聲說:「去吧,答應你的事我盡力而為。」

    話音剛落,三斷昂起地頭顱倏地低垂了下去。和整個身體蜷成一團,皮膚肉眼可見地變成了灰黑色……

    溫樂陽掛著玉刀準備出發地時候,見到家裡給他準備地五個同行者。卻足足嚇了一跳。

    嬉皮笑臉的說不完溫不做;一言不發的三寸丁溫不說;滿臉興奮的溫小易;還有已經長大了一些,正皺著眉頭假裝心頭沉重的蚩毛糾;還有一個以前沒見過的駱家少年,年紀比著溫樂陽小一點,眉眼五官和慕慕很像,但是沒有那股辣勁,而是一臉和氣的笑容。

    不說不做兄弟,一個江湖經驗豐富,一個隱忍強悍敢拚命,他們兩個隨行倒是在溫樂陽的意料之中。不過小易和小蚩毛糾也跟著一起去,讓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二娘先走過來,雙手搭在小蚩毛糾地肩膀上,笑呵呵的對著溫樂陽說:「蚩毛糾再過兩年,就要正式接過大龍根的位置,跟你去歷練歷練吧。」

    溫樂陽哪敢答應,要是歷練死了怎麼辦?雙手亂搖著正要拒絕,二娘搖著頭笑道:「放心,這小子這兩年裡巫蠱學地快的離譜。比著我當年也不差!你進山入林,帶著他會方便很多。」

    二娘在苗疆與妖女蚩椋的惡戰中,毀了自己的本命蠱施巫,幾乎把自己一生的巫力都搭了進去,到現在也沒能完全恢復,而小蚩毛糾的進步,快的讓所有苗不交都目瞪口呆,現在已經能施展不少高深的巫術。

    而且二娘一定要小蚩毛糾跟著溫樂陽,其中自有自己的苦心。溫、苗、駱三家都是拓斜門宗。其中溫、駱兩家因為溫樂陽、小易和慕慕地關係,都和萇狸師祖的關係親密。苗疆內亂。現在不僅實力大損,更錯過了峨眉山營救萇狸之行,為了苗疆,為了小蚩毛糾能坐穩大龍根的位子,二娘無論如何也要和萇狸的關係彌補回來。苗不交中當然有高手比小蚩毛糾的巫力更高深,但是誰去也不如小蚩毛糾去合適。

    駱家大爺等二娘說完了,笑著對溫樂陽說:「這是慕慕的弟弟,駱旺根!」

    駱旺根笑著對溫樂陽點點頭,跟在他身後的屍煞竟然也擠了一下青黑的臉,似乎也再向溫樂陽打招呼。

    去找萇狸先祖,溫家派人了,青苗派人了,駱家肯定不會袖手旁觀,至於派的人到底是幫忙還是添亂,可以再議。

    四老爺慢吞吞地走到溫樂陽跟前,用極低的聲音說:「從今天開始,在沒查出到底誰是關係正邪氣運那人之前,小易就始終跟在你身邊。九頂山裡的人,只有三個不姓溫,不過狼孩和猿孩都不可能的。」溫樂陽一驚,瞪圓了雙眼低聲說:「您懷疑是小易?」

    四老爺神色沒有一絲變化,緩緩的搖搖頭:「還不知道,已經派人去追查丫頭的身世了,不過十幾年了,一時還查不到什麼。」溫樂陽這才明白,幾位大家長安排小易和溫樂陽同行,是為了讓這個丫頭暫時避開風頭,萬一雞籠道把消息洩露出去,小易的境地堪危。

    大老爺走過來拍了拍溫樂陽的肩膀:「遇事小心,家裡不用擔心!」說著。有踮起腳尖向著村子裡望了一眼,連聲催促:「趁著那七個胖子吃飯,你快走,要不被他們纏住你就麻煩了,快走快走!」

    溫樂陽帶著一行人腳步匆匆的下山,路上地事情自有溫不做去安排。根本輪不到其他人操心,無論是乘車還是住宿吃飯,全都被他搭理地井井有條。溫不做抖擻著精神特意顯示手段,住宿的時候又給所有人都置辦了新衣服,還特地給溫樂陽買了條口袋多地褲子。

    溫樂陽等人從上到下煥然一新,穿著班尼路和小易走在一起,把她地Prad映襯的跟假貨似的。

    玉刀裹環對溫不做的印象大為改觀,由衷的讚歎:「當初我行走天下的時候,就想尋個像他這般機靈後輩。結果始終找不到!」

    溫不做一點不領情:「少拿我跟妖怪比!我伺候地是我兩個弟弟和兩個同門兄弟…....呃,還有小易。你純屬跟著沾光。」

    山魈裹環勃然大怒,甕聲甕氣的罵道:「你若再對我不敬。等我恢復了身體,免不了你一頓好打!」

    溫不做毫不示弱:「你再得罪了我,趁早就別再做在世為人的春秋大夢!」

    裹環怒叫著又要拚命……溫不做也不搭理他,又湊到駱旺根跟前:「兄弟,你們姐倆這名字誰給起的?雖然……但是都挺吉利了。」

    駱旺根還有點拘束,恭恭敬敬的回答:「回溫大哥的話,都是我們大爺爺給起的,您叫我阿根就成。」

    小蚩毛糾在苗疆內亂的時候,就已經跟不說不做、溫樂陽等人混得極熟。還沒下山的時候就已經原形畢露,早把一臉假正經扔到天邊去了。

    小易地興奮和快樂全都寫在了清澈的小臉上,笑容裡始終蕩漾著由衷的歡喜,行程住宿都有溫不做安排,但是溫樂陽地起居食宿全都由她一手承擔起來,進了飯館就直接挽起袖子去廚房,誰也攔不住,搞得廚子和溫樂陽都挺無奈。

    川西九頂山距離祁連山不算太遠,一天半之後。就已經到了山腳下,溫不做在路上意外的發現了個好幫手----駱旺根的屍煞背後,背了一個小山一樣的大包。屍煞望向主人的眼神裡,似乎有話要說。

    溫不做還沒心沒肺的對著駱旺根笑道:「阿根,你的這個屍煞還有表情?」

    駱旺根充滿得意的一笑,沒說話。

    時值春夏之交,祁連山是西北名川,踏青的遊人不少,溫樂陽一行人也不引人注意。按著妖僧三斷臨死前地指點。沿著大山一路向著西北而行,漸漸荒無人煙。當大山甩開了文人矯揉造作的題字鐫杯、甩開了世人自以為是的園林修建紅黃映襯之後,那份只屬於原始的蒼涼與壯烈,終於浩浩而出、湯湯雄踞!

    冰川與綠地交疊,一座座巨大的寬谷經常會在他們翻過山樑之後毫無徵兆的出現在眼前,寬廣的山脊與雄偉的湖盆接踵相連。

    西北的山勢雄奇壯觀充滿野性,和蜀地地山光靈秀相比,另有一股狂放暴戾的氣勢,一群青年人在大山裡迅速穿梭,任由一幅幅線條剛硬潑辣的山崗斷嶺衝進自己的眼睛,不知不覺的在胸中都添了幾分豪爽和痛快。

    溫樂陽身體裡生死毒流轉歡快,在溫家村受得的硬傷幾天的功夫已經基本痊癒了。

    玉刀裹環睡了兩千年,現在雖然還沒能重獲自由,但是在山間也開心無比,忍不住哈哈大笑著高唱:「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小易也咯咯笑著隨聲附和玉刀裹環:「殷其雷,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他們兩人一個唱楚辭,一個唱詩經,玉刀裹環唱得是名篇山鬼,倒是名副其實,小易卻是隨口亂唱的,但是聲音清脆,也明明白白的把心裡地痛快勁和山勢融為一體。

    溫不做也瞇著眼睛滿臉興奮,跟著唱下去:「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玉刀裹環暫時忘了和溫不做地恩怨,雷霆般的讚歎了一聲:「好詩!」

    溫樂陽哈哈大笑著剛要說話,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好像萬劍交擊,金龍騰挪、無數鈴鐺一起震動地金屬震鳴聲,一時間在山巒間棲息的鳥群盡數被驚起,遠遠望去就像一片鋪天蓋地的黑雲,在山峰之間輾轉奔騰,說不出的壯觀!

    一群人都嚇了一跳,趕忙停止了附庸風雅,凝神遠眺,金屬的震鳴聲距離遙遠,聲音不算太大,但是其中的那股淬礪與鋒銳,依舊清晰的裹在被割裂的空氣中,穩穩送進了所有人的耳鼓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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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六十章 過河

    金屬的震鳴聲直到幾分鐘之後才漸漸斂去,溫樂陽有些驚疑不定的問:「什麼聲音?」

    玉刀裹環笑得甕聲甕氣:「是銷金窩吼天,金行淬礪,所以過一段時間就會萬金齊鳴振聲而吼,剛才震鳴的地方就是銷金窩了,小子丫頭都快點走吧!」

    一行人也都鄭重起來,加快了腳程,小易滿心歡喜的伏在溫樂陽背上,不時拿出根胡蘿蔔喂溫樂陽吃,溫不做嘿嘿笑道:「小易,你可不能拿我兄弟當驢子養啊!」

    小易一指三寸丁溫不說:「你兄弟在你身邊呢!」

    銷金窟吼天的聲音雖然清晰,但距離還極遠,一群人在層層疊疊的山嶺與河谷中不停的穿梭著,每天日暮而息破曉而行,越走向深處,山勢就越陡峭,不過腳下雖然崎嶇,但是一路也都沒什麼意外,不要說是修士山怪,就連大一點的野獸都沒有,一直到了第四天中午,當他們轉過一道山坳之後,所有人都啊的一聲,在驚訝的低呼中,不約而同的站住了腳步!

    在他們面前,一道大河毫無徵兆的攔在身前,大河湍急浪花翻湧,隆隆的流水聲像千軍萬馬奔騰而過響徹天地,可是在他們轉出山坳之前,卻沒聽到一絲濤聲。

    河水清冽,雖然浪濤激盪依舊可以一眼望到河底,在不遠處的河邊聳立著一塊參天巨石,上面被人龍飛鳳舞的鐫刻了三個篆字,一直不怎麼說話的三寸丁溫不說瞇起了眼睛,剛看了一眼猛地全身都是一震,失聲叫道:「流沙河!」

    小易哈哈大笑著從溫樂陽背上跳下來:「滌法河!那是古撰,不認識別亂念!」

    玉刀裹環沒笑,他不知道流沙河是什麼河:「河對面就是銷金窩。」

    話音剛落,所有人又是齊聲的驚呼。在大河對岸。是一大片根本看不出深淺的的巨大空地,邊緣怪石嶙峋,巨木林立,既看不出金在哪,更不像個窩。

    溫樂陽滿臉的詫異:「這麼大?」他還以為銷金窩充其量就是個大號山窟窿,自己幾個人守住洞口,大穿山甲就無路可逃,可根本沒想到這裡大的根本就是無窮無盡。

    玉刀裹環一副少見多怪地語氣:「先想辦法過河吧,這條河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溫不做已經走到河邊,從身邊取出了一根羽毛。讓水裡一扔,羽毛立刻打著旋子沉了下去。小蚩毛糾清脆的笑了:「不做大叔什麼時候撿得羽毛我都沒看見。」

    三寸釘弟弟替他哥哥回答:「從村子裡雞屁股上拔的,我們都隨身帶著一些。」

    溫不做扔完了羽毛還不放心,又從河邊撿起一塊碎石,讓河裡一扔。傳來的卻不是噗通的濺水聲,而是哧的一聲爆鳴,堅硬的山巖一入水。竟然立刻被河水撕扯成齏粉,連一片漣漪都沒能砸出來。

    溫樂陽不禁咋舌:「這是什麼河,鏹水河嗎?」

    三寸丁溫不說眼睛卻亮了起來,神態興奮無比:「想辦法取一些煉毒!」他修的毒功是水毒,見到河水如此犀利一時之間什麼都忘了。

    玉刀裹環嘿了一聲:「河水就是普通的河水!但是在銷金窩前溶了利金地淬礪之勢,就算你鍛造出上好的瓶子把河水取出來,只要一離開這裡也沒用了。」

    大河寬逾百米。除非會飛根本就甭想跳過去,周圍附近的山嶺中也沒有成型的巨木,都是密密麻麻的低矮灌叢和苔草,連造橋地材料都沒有,除非再跑回一天的山路去砍樹造橋。不過就憑他們幾個人,造好橋也該下雪了。

    小蚩毛糾會種巫蠱的黑籐,但是最多也就能盤出二十幾米,大伙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大河束手無策,溫不做氣的直跺腳:「妖僧三斷坑人,竟然不說這裡還有條鬼河!」

    玉刀裹環的語氣依舊充滿不屑:「不過幾十丈,在我當年不過是輕輕一躍,沒點用處的小子……」

    溫不做沒好氣的譏諷他:「苗疆裡有只大蛤蟆是洪荒異種,輕輕一躍也好幾十丈,不知道是不是你老家親戚。」小蚩毛糾從旁邊一本正經的搖搖頭:「秀兒跳不了那麼遠。」

    一群人在河邊又急又氣。只有小易溜溜躂達地走到鐫刻著河名的巨石跟前。轉了半圈之後對著大伙喊道:「還有字!」

    在巨石的側面,刻著一行比梅花也大不了多少的小篆:擊石。力強而過。

    小易皺著挺秀的眉頭嘀咕了一句:「石頭裡有過河地機關?」說著抬手給了大石頭一拳,白皙的小手立刻變得又紅又腫,溫樂陽哭笑不得,趕緊取出傷藥小心翼翼的替她敷在手背上。

    溫不做哈哈大笑:「丫頭,就算有機會你也打不開!」說完頓了一下,深深吸一口氣,臉上一抹焦黃一閃而過,隨後對著自己三寸丁弟弟說:「你來!」溫不說白了他哥一眼,猛地抬手一拳狠擊在巨石之上!溫樂陽又趕緊去給溫不說塗傷藥……巨石巋然不動。

    溫樂陽身體中生死毒歡快流淌,倏然低喝了一聲,錯拳不帶一絲風聲,卻快如閃電般轟然擂中了巨石,一記拳,剎那間連續九次重擊!

    溫樂陽在砸過石頭之後,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立刻拉著大伙向後退開,一拳九打,除了前面三擊是堅硬的石壁,後面幾拳的感覺就好像打在了堅韌而柔軟的橡膠上,全不是那種硬碰硬的感覺。

    巨石中拳之後,表現的就好像是個人,先是狠狠一抖,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才劇烈的顫抖起來,從中拳的位置,一層龜裂迅速蔓延開,在劈里啪啦地崩裂聲中。細小地裂隙越來越大,隨即,一層殷紅的血液,從裂隙中噴湧而出,蒼青色地巨石迅速被染成了紅色!

    就在巨石披血地同時,一陣爆裂而歡快震鳴,從大河對岸沖天而起,銷金窩邊緣的巨木、怪石都在迅速的震顫著,發出金鐵交擊的巨響,幾個人只覺得頭昏腦脹。即便堵住了耳朵,聲音依舊像可怕的水蛭,扭曲著奮力鑽進耳鼓深處。和幾天前他們聽到的銷金窩吼天聲一模一樣,就是被放大了無數倍。

    不說不做、溫樂陽、駱旺根和屍煞一字排開,把蚩毛糾和小易擋在身後。

    湍急的河水卻在利金吼天中漸漸緩慢漸漸凝滯。一層白霜看似緩慢的開始在河面滋生、蔓延。震鳴聲越來越響,大河也隨之失去了活力,白霜之後。層層激浪都被冰凌緊緊束縛,在掙動幾下之後不甘的安靜下來,幾分鐘之後,吼天聲停歇下來,面前的大河也變被凍成了牢牢地堅冰。

    溫不做立刻撿起一塊不小的石頭扔到了冰面上,邦邦影響傳來,河面被凍得結實異常。

    玉刀裹環急聲催促著:「快走。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不說不走兄弟立刻發足狂奔,大河成冰,可誰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更不知道深處的冰面是否結實,兄弟裡平時一個嘻嘻哈哈。一個悶聲發財,但這種時候是一定要跑在前面的。

    溫樂陽也不廢話,兩手分別拉著蚩毛糾和小易,快步跟在不說不做身後,最後則是駱旺根和他的屍煞。

    溫不說一踏進冰面,立刻一個跟頭摔在地上,滑地又快又穩跟沙狐球似的,三寸丁溫不做依舊是每一步都像根釘子似的把自己釘住,然後再邁出下一步,速度極快而且一點不受冰面地影響。

    冰面雖然堅硬。但是一下子跑上來這麼多人和一個沙狐球。立刻發出一聲呻吟,窒悶的斷裂聲從眾人腳下一層層的蔓延。到了後來乾脆嘎啦啦的連成了一片。

    區區百餘米,彷彿跑了一輩子那麼漫長……

    終於所有人都有驚無險的衝上了對岸。而河裡的堅冰又過了一會之後,才開始真正的崩裂,時間足夠沙狐球再打一個來回地,主要就是奔跑時那可怕的斷裂聲就像妖魔的鞭子,狠狠抽打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溫樂陽長出了一口氣,低頭笑著問蚩毛糾和小易:「怕不?」

    蚩毛糾的小臉蛋青裡透黑,哆嗦著搖搖頭:「不…不、怕!」小易地臉色也不太好看,不過卻笑了,好像溫樂陽問了個傻問題似的。

    河對岸的那塊古撰巨石,依舊巋然高聳,像個忠誠而堅毅的哨兵,身上被溫樂陽一拳砸出的龜裂,開始詭異的癒合起來。

    等到河面冰凌盡碎再度奔湧湍急的時候,巨石也恢復了原來的蒼青,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溫樂陽吐了吐舌頭:「到底咋回事?」

    裹環沉吟了一會之後才回答:「那塊石頭有古怪,能喚起銷金窩吼天。」

    溫樂陽一邊打量著眼前怪石嶙峋、巨木橫斜的銷金窩,一邊追問:「然後呢?」這大河的這一邊,也有一塊和對岸一樣地巨石,看來應該是離開銷金窩地機關。

    「利金吼天,淬礪之勢盡數迸發凍住大河,嘿嘿,這個機關倒是有點意思,力氣不夠的人還真進不來。不用機關飛躍大河地人,自然力量也足夠。」

    溫不做心思縝密:「這麼說,前幾天的銷金窩吼天,也是有人進來了這裡?」

    一直笑呵呵的駱旺根也臉色一變:「這…這就是個門鈴啊!」除非是御法飛天的大妖或者劍仙,否則只要有人渡河,整個銷金窩都會震鳴,躲在裡面的人自然會知道有人來了。

    溫不做想了一下:「這邊是只能進不能出,另一邊應該是能出也能進,妖僧三斷和大穿山甲擦肩而過,應該是一出一進吧?」

    溫樂陽走到一棵歪歪斜斜的古樹前伸手輕彈,古樹立刻發出了非金非木的古怪聲音,小易咦了一聲,用大喇叭的槍托對著一堆怪石一敲,也是如此。

    玉刀裹環給他們解釋:「這是銷金窟的邊緣,石林和巨木被銷金窩漸漸侵襲,變成了半金半石或者半金半木!」

    溫樂陽點點頭沒說什麼,把小易拉到自己身後。對著大伙說了聲:「進去吧!」

    小蚩毛糾卻一把拽住了他:「等等!」說著摸出了一對巴掌大小的布娃娃,另一隻手凌空一揮,一蓬花盆般的金色火焰悄無聲息的燃燒在他面前。

    溫樂陽詫異地和不說不做兄弟對望了一眼,不過短短兩年多的時間,小蚩毛糾居然也修煉出了自己的命火。

    蚩毛糾的小臉蛋被金色的命火映襯的容光煥發,從懷裡仔細的拎出兩根頭髮,把布偶的頭頂一插,隨即扔進了自己的命火。

    兩個布偶進入命火並沒有被點燃,而是掙動著活了過來,左顧右盼了一陣之後。並肩跳到地上,大步向前走去。

    小蚩毛糾揮手收了命火:「跟著他們走就好,要是銷金窩裡不容人,兩個布偶會先撐不住。」說著當前邁步,遠遠跟在了兩個布偶的身後。

    所有人都大喜。有了這個巫術,再險惡地地方都能探一探,溫不做更是不住口的稱讚。不過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勁了。

    頭前開路的兩個布偶,一個走路踏實沉著,每一步都好像釘子一樣先把自己釘在地上,然後再繼續走下一步;而另一個則腳步輕快,身法飄飄,好像踩著屁前進一樣。

    溫樂陽等人也看出了端倪,越走越覺得好笑。終於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小蚩毛糾對著正衝他橫眉立眼的不說不做又鞠躬又作揖:「就是用了你們兩根頭髮,人偶毀了也還是我受傷,你們無礙,真無礙。」

    不說不做盯著眼前兩個小一號的自己。怎麼看怎麼彆扭,走著走著就不自覺地改正自己走路的習慣,哥倆都開始晃悠起來,橫線距離加起來比直線距離要長的多,跟鷂子喝醉了似地。

    雖然前面有人偶引路,溫樂陽還是小心翼翼,身上的皮膚開闔收縮,仔細的感受著身邊,周圍到處都是冷硬的金鐵,沒有一絲生氣。腳下的泥土也早就被淬礪的金行侵蝕。連一條小蟲或者一個或者的草芽都沒有。

    溫樂陽等人走地是之字形,雖然費力但是初到銷金窩。總要先把地勢搞清楚再說,在縱深了大約幾里之後,眼前的景象沒有稍變,而地勢倒是漸漸的狹窄了一點。雖然依舊開闊的四處望不見頭,但是比著剛剛剛剛渡河時候的地的確確狹窄了一些。

    溫不做笑著說:「地勢越來越窄,倒是好事……」他的話還沒說完,溫樂陽倏地站住了身形:「有人來了!」

    不說不做幾個人立刻退回來到溫樂陽身邊,把小易和蚩毛糾掩在他們身後,溫樂陽猶豫了一下,把溫不做也拉後面去了。

    很快,一個和溫樂陽年紀相仿、赤裸上身只穿著一條白色長褲的青年,腳步不快不慢的從銷金窟深處走了出來。手裡拎著個長條包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裡面裹著兵刃。

    頭髮半長,在腦後隨意揪了一下,身材比著溫樂陽略高一點,和他一樣不算魁梧但足夠精壯,肌肉的線條像刀削斧鑿一般硬朗,遠遠看上去,身材和氣勢都是一流,但是長相卻慘不忍睹,兩隻眼睛一大一小,眉毛稀疏雜亂,塌鼻子的下面,是一對厚厚的嘴唇,比起印在小兔妖背上的羅剎鬼,這個青年的醜陋更貼近生活。

    溫不說地眼睛微微瞇起了一下,單以武技而論,他在死字號能排進前五,光棍眼賽夾剪,醜臉青年每踏出一步,都在保持著身體地協調,所有的肌肉都調動了起來,卻沒有浪費一分多餘地力氣,溫不說看著他一路走來,卻根本找不到偷襲的機會,對方就像一個頭看似漫不經心卻眼含殺機的豹子,只要有一絲威脅發生,就會引來最致命的反擊!

    一隻大喇叭口悄無聲息的從溫樂陽身後伸了出來,小易躍躍欲試的小聲問了句:「現在能打不?」

    溫不做嘴碎功夫差,但是該自己幹的事情從來都沒含糊過,從溫樂陽身後擠出來,堆了滿臉笑容第一個開口說話:「這位兄弟,遇到你可太好了,我們正發愁……」

    醜臉青年腳步不停。根本不等他說完:「是誰打傷了渡河的石頭?」他的聲音冷冰冰的,像一把鍘刀把溫不做地話一切兩斷。

    溫不做打了個哈哈:「怎麼?你是這裡的守衛?那塊石頭……」

    醜陋青年的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他根本就沒表情,再次打斷了溫不做:「到底是誰打的?」

    溫不做的笑容一點也沒減弱:「我們也不知道那塊大石頭不能打不是……」

    他的話第三次被打斷,醜陋青年終於站住了腳步,微微橫過目光望向了溫不做。

    溫不做站在溫樂陽身邊,明明距離醜陋青年還有個七八米的距離,但是當對方的眼神投過來的時候,全身都覺得一沉,好像一下子被拉到了對方跟前。就像噩夢中那樣,對方變成了一座大山般的巨人,而自己卻渺小地可憐只能仰視。

    醜陋青年的目光在他臉上微微一停頓就挪開了,搖著頭喃喃自語:「是個普通人?不是你。」隨即眼神逐一掠過溫樂陽、溫不說等人,最後停留在屍煞的臉上:「都是普通人?難道是這個死人?」

    溫樂陽還是和以前一樣。在修士的眼中只是一個資質極好的普通少年,誰也看不出他有對抗修真者地實力。

    溫不做現在才定住神,從背後悄悄的對著小易打了一個手勢。讓她準備好開槍,用商量的口氣笑道:「兄弟,那石頭上寫著字讓我們打,打壞了你可不能怪我們。」

    「那塊石頭打不壞,會自己長好。」醜陋青年有些心不在焉,一伸手指著屍煞:「那就是你了。」

    屍煞地眼睛裡,悄悄蒙上了一層猙獰與淬礪。雙肩詭異的向後彎曲卸掉了小山似的大背包,根本不用駱旺根吩咐,就慢騰騰的踏出一步。

    剛剛寫下沉重的行囊,屍煞似乎一時還有些不適應,身體晃了晃。等站穩後才向著醜陋青年邁出了第二步。

    第一步走的歪歪斜斜笨拙無比,而第二步卻快捷迅猛,好像嗜血的妖狼閃電般撲向了醜陋少年!

    溫不做哎喲一聲:「屍煞還會耍詐?」

    一路上所有人都看出來,駱旺根地這個屍煞,雖然也是滿臉青黑,不過有表情偶爾還有自己的獨立意識,和以往烏鴉嶺上下來的那群行屍走肉絕不相同,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個屍煞連騙人這麼有技術含量的事也能做,而且做得還很好。

    醜陋青年的臉上卻閃起了一層濃濃地失望。好像漫不經心似的把手裡的包袱當胸一橫。

    屍煞快如魅影。而醜陋青年的動作卻好像很慢,可偏偏就在要被開膛破肚的剎那。長條包袱穩穩的擋住了那雙青黑色的大手。

    屍煞一擊不中立刻展開身形,非但沒有一點死屍的僵硬,反而靈活得可怕,圍著敵人左躥右跳,鬼爪子上下翻飛攻向醜陋青年。溫不做側頭看著駱旺根,一本正經的問:「這屍煞這麼靈活,別是你們駱家高手化妝的吧?」

    醜陋青年卻滿臉地興味索然,似乎根本就無視屍煞蕩起地森森死意,腳步一轉一退,頃刻脫離了屍煞暴風驟雨般的攻擊:「不打了,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駱旺根平時都挺靦腆拘謹,可是一對上敵人立刻戰意昂揚,對著醜陋青年吼了聲:「打完再走!」雙手一掣亮出了定魂針急促地敲擊起來。在空空空的鈍響中,本來就猙獰的屍煞立刻變得更加暴戾,手掌的黑紫色的指甲彷彿也長長了許多,嗷的長嗥了一聲,再次向著敵人衝去。

    醜陋青年卻只是揮手一拳,毫無花哨卻一下子衝散了無數的鬼影,啪的一拳,把屍煞重重打翻在地:「別再煩我……」

    醜陋青年話說到一半,突然臉色變得淬礪,兩根粗大的黑籐倏然從他腳下鑽出,同時捲住了他的左腿,與此同時身旁半金半石的堅硬泥土竟然爆開了一個泥泡,一滴湛清色的水珠輕輕迸濺在他的右腿上,水珠肆意的舒展身體,立刻一層青色水光蕩漾,從他的右腿迅速的向著腰際蔓延!

    蚩毛糾、溫不說早就準備了半天,剎那間巫蠱與水毒同時發難。

    駱旺根雙手一挫,手裡的兩根定魂針閃電般向著醜陋青年的肩窩扎去!

    而倒在地上的屍煞也一躍而起,乾枯而腐爛的雙手竟然捏出了一個劍訣,一柄銹跡斑斑的殘劍從空氣中突兀的鑽了出來,帶著一股讓人作嘔的屍臭,向著敵人急震而飛!

    殘劍的震鳴聲都是嘶啞的,和飛劍的輕鳴相比,就像行屍的哀號。話嘮溫不做簡直就是慘叫了一聲:「這個屍煞會修真!」

    三家的好手外加一個屍煞同時發動,醜陋青年的神情卻興奮了起來,握著長條包袱的手一翻,青布寸寸崩碎,露出一柄古香古色的鯊皮鞘唐刀,爆喝了一聲:「來得好!」,單手舉刀奮力一斬!

    刀仍在鞘中,而銷金窩裡的空氣,彷彿都瞬間被唐刀吸斂一空,冥冥中發出了一聲宛如亙古惡獸般憤怒的咆哮。所有人都覺得,這一片天地都隨著那一刀,向著自己迎面撲來!

    黑籐寸寸崩斷,水毒一閃而消,定魂針和飛劍歪歪斜斜的摔落,而刀勢卻毫不停頓,向著根本無從躲避的屍煞席捲而去。

    溫樂陽怪叫了一聲:「不行!」身體裡生死毒歡騰激湧,身子一晃已經擋在了屍煞跟前,抬手一拳,轟然迎向刀鞘!

    銷金窩裡炸響了一聲焦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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