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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一章 道喜

    終於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徹底打碎了溫樂陽重生的幸福,慕慕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了,恨不得坐地蟾張開嘴巴讓自己一頭扎進去。

    溫樂陽頭髮鬍子一把抓,全都倒豎起來,小易的臉蛋也紅撲撲的,不過還是轉到溫樂陽身後,皺著眉頭笑道:「怎麼屁股上還有兩塊黑?」

    溫樂陽一手前一手後,兩腿夾緊兔子似的崩崩跳走了……毒功更進一重的溫樂陽,蹦的果然又高又快。

    半晌之後,一身青苗打扮的溫樂陽灰溜溜的走出來,臉上又恢復了清淨,鬍子被刮得乾乾淨淨,不過顴上那道紅疤依舊。阿蛋頂著自己的寶貝帽子,圍著溫樂陽轉來轉去。不說不做、二娘蚩毛糾、小易慕慕、稽非水鏡和所有的青苗都在對著他笑,蕩漾著由衷的快樂。

    不過和尚跟老道的快樂裡,還有幾許惴惴不安。

    瘦子撲到自己家寶貝秀兒跟前,唉聲歎氣眼淚汪汪,巨大的蛤蟆也無精打采,顯然弄不明白自己吃壞了肚子後果怎麼會這麼嚴重。過了一會,巨蛙突然又張開了嘴巴,叮噹一聲,一柄小小的飛劍落地。

    稽非打心眼裡歡呼了一聲。

    溫樂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上的毛孔開闔,旋即眼前陡然一亮,一片天地盡數呈現在他的心裡,靈覺的蔓延既迅速又直接,剎那中就已經就包圍了周圍的世界,距離遠了不說,最重要的是:清晰!

    原來分辨率800*600,現在是1600*1200。

    三寸丁溫不說知道溫樂陽心裡想什麼,笑呵呵的撿了塊黑黝黝的石塊,對著他喊了聲:「接著!」說完雙臂用力,石塊灌著嗚嗚的風聲狠狠向著溫樂陽砸去。

    準確迅捷,照著臉砸的。

    溫樂陽伸出一隻手五指如輪。用看不清速度地敲擊著。噗地一聲。堅硬地花崗在半空中就爆成了一團細碎地根本無法撈取地齏粉。被山風一吹四散無形。

    所有人都不禁咋舌。溫樂陽以前也能用錯拳化石成粉。但是必須全身全力投入。而且時間漫長。全不像這次那麼輕鬆。手跟石塊甫一接觸就大功告成。

    上次溫樂陽在大慈悲寺也表演過一次錯拳無聲穿牆術。那座院落一直荒敗著不知多少年。砌牆用地石料不過是普通地磚石。沒有法術禁制自己都快塌了。如果那面牆都是花崗砌成地。估計當時溫樂陽地臉就平了。

    溫樂陽突然擠了擠眼睛。使勁看了看小易。他現在才注意到。小易好像有點變樣。依舊清秀但是少女地青澀卻少了幾分。而多出了一股至純而帶出地風韻。

    看了一會溫樂陽才問:「我……多長時間了?」

    慕慕想也不想地回答:「九個月又十……」說著半截臉上一紅。搖頭開始耍賴:「反正快一年了!」

    說完以後,兩個少女對望了一眼。眼圈都是沒來由的一紅。

    小易比著慕慕直接得多,撇著嘴巴說了句:「我有一陣都以為你出不來……」吧嗒吧嗒掉著眼淚,直接擠進了溫樂陽的懷裡哇哇大哭,喜悅和曾經的擔心揉在一起,變成了莫名其妙的委屈。

    慕慕也想去,沒好意思。

    溫樂陽現在才知道,自己竟然在巨蛙肚子裡待了快一年,算算時間,小易已經十五歲了。難怪漸漸有了副小美女的氣韻。

    一直等小易哭痛快了,稽非和水鏡哥倆才小心翼翼的湊到溫樂陽跟前,和尚訕訕地問:「那個……溫兄弟,咱們以前說的話……」和尚正斯斯艾艾的說著,慕慕和阿蛋並排走了過來,手揣在兜裡,走路一搖三晃,都掛著一臉壞笑,橫身擋在了和尚跟溫樂陽之間。

    小易在旁邊拽了拽溫樂陽。笑著說:「你別管,慕慕早等著這一天了!」說著,也拎起了大喇叭,溜溜躂達地轉到和尚跟老道身後。

    慕慕巧笑倩兮,上下打量了兩個出家人半天,直到兩個老賊渾身不自在,才一挑秀眉脆聲問道:「在峨眉山的約定,溫樂陽一個月之內抓到你們了沒有?」

    兩個出家人大眼瞪小眼,愣愣的點點頭:「可是……」

    慕慕根本就不讓他們說話:「七娘山腰上。溫樂陽囑咐和尚照顧好我。和尚你照顧好我了沒有?」

    和尚快哭了,老實巴交的搖頭。

    慕慕越說越快:「你們在紅葉林裡胡作非為。差點害死了溫樂陽,他找你們報仇了沒有?」

    稽非老道的額角開始冒冷汗了,正想用眼角踅摸逃跑的路線,小易舉起了大喇叭向他晃了晃。

    慕慕的聲音又清脆又響亮:「萇狸仙子不想饒你們,是不是溫樂陽求情保住了你們?中了惡蠱被妖女追殺,是不是溫樂陽撲滅命火救了你們?蠱毒發作奄奄一息,是不是溫樂陽央求青苗高手救你們?大和尚被巨蛙捉住,是不是溫樂陽捨身救你?」

    慕慕像連珠炮一樣,一口氣把話說完,最後大眼睛火辣辣的盯住冷汗淋漓的水鏡:「和尚,老道,你們兩個要臉嗎?」

    水鏡和尚滿臉通紅,猛地跪在地上向著溫樂陽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嘴裡大聲說:「弟子水鏡叩見師父!」說完一跺腳用袖子掩住臉就跑。

    和尚地動作極快,從磕頭到逃跑一氣呵成,看著跟排練過多少遍似的,稽非老道哎喲一聲,急得直蹦。和尚剛跑了沒兩步,小易的笑聲傳來:「我們溫家拜師得磕六個頭。」

    和尚跑著半截就怪叫了一聲:「偏你家這麼古怪!」,小易笑嘻嘻的糾正:「咱家!」

    和尚像頭奔牛一樣氣哼哼的又衝回到溫樂陽跟前,溫樂陽這次手疾眼快,伸手捉住了和尚的胳膊,一時間也有點反應不過來,結結巴巴的說:「不用了,不用了。」水鏡只覺得身子狠狠一緊,好像有一道鋼箍重重的扣住了他,止住了他下拜的勢子。

    稽非老道這次真地是愁眉苦臉了。湊過來問溫樂陽:「只拜師,不磕頭行不?」

    溫樂陽點點頭還沒說話,水鏡已經爆喝了一聲:「不行!最少磕仨!不能比我少!」

    瘦子從頭到尾也沒參與鏡泊莫家的陰謀,只是到了最後收到妖女地請援這才帶著秀兒趕來,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他雖然是所謂的世宗妖魔,但是一輩子並無大惡。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飼養巨蛙身上了。最近這快一年裡,都被囚禁在苗寨,和青苗漸漸投了脾性。這次巨蛙退化讓他心灰意冷,再和二娘商量了一番之後,就在寨子裡住了下來。

    溫樂陽有些擔心,望著無精打采的巨蛙問二娘:「要是瘦子突然翻臉……」溫不做已經把後來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二娘傲然一笑,伸手拍了拍溫樂陽地肩膀:「放心吧,他要是狼心狗肺咱們也有辦法對付他!這些修真地門道,咱們以前沒見識過地所以才吃了虧。現在咱們心裡有數,真要再對上,誰生誰死還不知道是誰說了算!」

    小蚩毛糾從一旁腆著小肚子。這小子在一年裡胖了三圈也長高了一大截,看來伙食不錯胃口更不錯:「他們修真的也是人,只要是人就逃不過一個死字!」

    溫樂陽笑著點頭,也沒在多說什麼,連晚飯都沒吃就辭別了青苗,二娘帶著小蚩毛糾一直把他們送到了公路上。

    慕慕為了溫樂陽,生生在苗疆待了快一年,現在雖然捨不得溫樂陽,但是心裡也著實惦記家裡。大家約好以後經常往來之後就此分手。

    兩個新收地徒弟也想跑,沒想到溫樂陽不放人,非要拉著他們一起回家,說是還有事情要問。

    溫樂陽回到家裡,自然又是大大的一番熱鬧,女人們全部忙碌了起來,準備著溫家村的傳統美食(猜猜是啥唄)。

    隨後幾天裡,溫樂陽只要一有空就跟稽非水鏡兩人在一起,不停的問著修真者的運力方式和行功法門。兩個出家人把自己知道地都盡數相告,一點也不隱瞞,對於修士來說,修煉的功法雖然各有差異,但是都離不開八個字:煉氣養神,煉神馭物。

    小易就跟在溫樂陽身旁,弄個本子不停的幫著他記錄。

    另外溫樂陽還有一個大問題,在措辭了半晌之後才算明明白白地問出來:「修士裡,是不是也有等級劃分?一級一級層次分明。不同的層次又不同的神通。也有不同的運功法門?」

    稽非老道笑著說:「當然有等級,各個門宗的功法都有等級。和尚練的音樂天蓮宗掛甲小成禪音普渡無上正等正覺神通,就分做八重。我練得千江水有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清淨心靜澈滅神劍法分六個層次……」

    溫樂陽咕嚕一聲,吞了口唾沫,算是徹底被這兩個功法名字給雷到了,勉強笑道:「佩服……你們的功法真夠大氣的!」

    和尚和老道對望了一眼,像一對驕傲的公雞,半瞇著眼睛微微揚起了下頜。

    溫樂陽摸出根胡蘿蔔,定了定神之後才繼續問:「不是問各種功法地等級,我問的是修士之間有沒有公認的等級劃分,比如、比如……」溫樂陽怎麼說都說不到點上,急得抓耳撓腮,狠狠咬了一口胡蘿蔔,才繼續說:「就比如天下所有人都煉溫家的毒,第一層就是泡藥酒連技擊,第二層就是泡毒酒煉錯拳,第三層就是煉毒方化毒入體,每個層次之間壁壘分明,第一層最出色的,也不如第二層最差勁的……」

    和尚從旁邊徹底迷糊了,還是老道比較機靈,總算弄明白了溫樂陽的意思,哈哈大笑著說:「有個屁等級,要是有個公認的等級,大伙就甭打架了,比一比自己的層次,現在是哪個級別地高手,高的勝,輸的自殺?修天之人在靈智初醒之後。或著自有奇遇、或著得到師長的幫助,讓智力開化身體結實,達到修煉本門功法的資格,這個過程有地門派叫做築基,有的門派叫做洗髓,反正意思都差不多。開始修煉功法以後就看個人的天分、勤奮和造化了,沒個屁標準,誰強誰弱總得打一打才分得清。」

    老道說完,和尚也明白過來了,嘿嘿笑著補充:「從修天開始就沒等級那麼一說,修到最後,不是死了就是飛仙……也不知道飛哪去了,反正飛走就不回來了。」

    溫樂陽長出了一口氣,喜滋滋的點點頭。

    看著溫樂陽一臉認真。溫家幾位家長還以為他要煉元嬰,不過也沒人管他,溫、苗、駱三家地傳統就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是溫家弟子。最後練成了一身趕屍驅煞地神通,那也算你有本事。

    沒過幾天駱家地兩位老爺子趕來看溫樂陽,跟著剛剛在苗疆分手地二娘也帶著蚩毛糾來訪,這番熱鬧足足持續到十幾天之後,來賓紛紛告辭而去,擦著鼻血心滿意足的回家了。

    溫樂陽把修天的事情問得差不多了,隨後則一頭扎進了紅葉林,在小易的指點下,開始研究生字號裡前人留下的毒方。天天鼓搗著十幾個鍋子煉毒,忙得不亦樂呼。

    兩個出家人初到溫家村的時候,天天都想著下山,但是一段時間住下來之後,發現沒有一個人拿自己當晚輩,就連溫大老爺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的,小山村裡寧靜富足,日子過的安康喜樂。哥倆這麼多年都在江湖上漂泊,一下子找到了感覺。竟然又不肯下山了,天天在村子裡甩手白吃。

    小易心靜如水,每天只要守著溫樂陽就心滿意足,往往在他身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什麼也不幹,大大地眼睛跟著他的一舉一動,表情都和溫樂陽一模一樣,時而微蹙眉頭,時而焦急煩躁,時而抒懷歎氣。直到又是幾個月之後。溫樂陽的笑容才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都會眉飛色舞地跳起來,嘿嘿傻笑上幾聲。

    小易責無旁貸。跟著他一起傻笑。

    一年以前,溫樂陽練成了祖先留下的邪門功法,變成了標準的王八拳型選手,狠狠的打了幾場硬仗,特別是在巨蛙腹中的遭遇,任誰都會以為溫樂陽現在應該滿世界吸斂毒,讓身體更上層樓,誰也沒想到溫樂陽現在又開始忙忙叨叨的煉起了方子。

    有一次四老爺好奇,過去看了看溫樂陽煉方,一進溫樂陽煉方用的屋子,一股蔥花熗鍋的香味撲鼻而來,四老爺一愣,看著忙碌的滿頭大汗地溫樂陽問:「炒雞蛋呢?」

    溫樂陽趕忙放下手裡的鍋子,畢恭畢敬的回答:「弟子煉方呢。」

    四老爺氣的鼻子都歪了,溫樂陽趕緊跟上去想解釋,四老爺扔下句:「少來煩我!」一揮袖子扭頭走了。

    從那以後反正四老爺是不管他了,每次溫樂陽煉藥的屋子打開之後,總會飄蕩出各種古怪的味道,草藥香、胡椒味、花粉等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一切又都回復到兩年以前,生活平和而忙碌,偶爾兩個傻叔叔會在樹林外面大呼小叫,溫樂陽就會跑出去帶他們去打野味,全家上下依舊一片和睦,不久前因為紅葉林被襲和十幾個弟子慘死峨眉山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

    山中無日月,轉眼大半年(這詩氣派不?),時值端午佳節溫家大慶,溫樂陽從生老病死坊回到溫家村。

    全族老幼湊在一起慶祝佳節,村子的空地上連串的酒宴排開,月上柳梢地時候正是酒酣之際,突然村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陌生的聲音大笑著:「恭喜溫家,恭喜溫家!天星劍廬賀一平拜見溫家諸位前輩,特來恭祝溫樂陽兄弟大喜!」

    說話中一個健碩的老者懷抱著一個紅布長條包裹,大步走進了村子,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小伙子,個個神情彪悍器宇軒昂。

    稽非老道見多識廣,低聲對著溫樂陽和他的師爺師祖說:「天星劍廬是修真正道上的門宗,時候不算短,地位一般。這個賀一平是掌門。」

    溫家幾位老頭子個個納悶,天星劍廬、賀一平,以前聽都沒聽說過更毋論打交道,一個修真門宗找上門來。還恭喜?

    小易就坐在溫樂陽身邊,瞇起大眼睛悄悄的把從不離身的大喇叭握在了手裡。

    大伯溫吞海站起來迎向賀一平,笑呵呵的問:「這位老哥,溫樂陽那小子何喜之有,還勞動您老的大駕親自上山?」

    賀一平也是笑容滿面,沒回答溫吞海。而是反問:「尊駕是?」

    溫吞海也不敢托大:「我是溫樂陽地大伯,溫家地事兒您跟我說就成……」

    大伯地話還沒說完,沒想到頭髮都白了地賀一平竟然對著他施了個晚輩禮,恭恭敬敬的說了聲:「賀一平拜見前輩!請問前輩,那位是溫樂陽?」

    溫樂陽現在比誰都糊塗,放下筷子走到大伯身旁還沒說話,賀一平就一挑大拇指,語氣親切的讚道:「果然是人中之龍!哈哈,好兄弟。恭喜恭喜!」說著把懷裡的長條包袱解開,是一隻古香古色的劍匣。

    劍匣一打開,一股淬礪地氣息立刻氤氳起來。一柄青綠色的長劍孤傲的橫在匣裡。賀一平不等溫樂陽說話,繼續笑道:「這把斬夜,是三千年前一位劍仙遺留下來的寶貝,因為劍氣桀驁一直配不上劍鞘,也算是少有的上品了!送給兄弟做賀禮,剛好配得上溫兄弟的身份啊!」跟著不由分說,把劍匣往溫樂陽懷裡一塞。

    稽非和水鏡對望了一眼,臉上又是羨慕又是驚異,天星劍廬實力一般。但是藏劍養劍天下聞名,要是他們都配不上鞘的劍,就能用兩個字形容了:仙刃!

    溫樂陽老實厚道也不耽誤他財迷,根本沒推辭就抱住了劍匣。

    一個老頭子跟溫樂陽拍著肩膀稱兄道弟,第一次見面就送了這麼大一份厚禮,賀一平笑容親切態度真誠,怎麼看也不像心懷惡意,讓所有人都摸不到頭腦,溫樂陽就更不知道怎麼回事了。習慣性從兜裡摸出一根胡蘿蔔,剛要往嘴裡送突然反應過來不合適,舉著胡蘿蔔吶吶的問:「這個……吃不?」

    賀一平的神色哭笑不得,古怪到了極點,心說這算還禮不?人卻點點頭:「吃!」伸手從溫樂陽手裡接過胡蘿蔔。

    溫樂陽也騷了個大紅臉,趕忙岔開話題問:「前輩上山,到底恭喜小子什麼?」

    賀一平卻哈哈一笑,對著在場地溫家老幼作了個團團揖,竟然什麼也沒說轉身帶著弟子高高興興的走了。

    溫家上下。幾百人大眼瞪小眼。

    和尚搔了搔光滑的頭皮。對老道說:「賀一平那個老小子瘋了,用一把絕世好劍換了個胡蘿蔔……還這麼高興?」

    老道剛要說話。突然又是一陣腳步聲從村口傳來,一個年老女人地聲音充滿了慈祥:「不見彩雲繡坊童一欣拜見溫家諸位前輩,特來祝溫樂陽小兄弟大喜!」話音落處,天空裡突然洋洋灑灑的飄起了芬芳的花瓣雨,一個鶴發雞皮的老太婆,拄著粗大的蟠龍乖張,在七八個美麗少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進了村子。

    和剛才的賀一平一樣,老太婆的臉上也樂開了花,問清楚了哪個是溫樂陽之後,嘴裡嘖嘖有聲地一通誇獎,在輩分上只肯自稱老姐姐,最後從侍女手裡接過一件銀白色的大氅,親自給溫樂陽披在肩上,退後了兩步上下打量著:「這件披風是咱們繡坊十三位前輩,煉冰蓮藕絲做線,取火遂心制針前後接力四百年才繡成的,一般的水火方術都傷不到它的,現在送給溫小兄弟,算是老姐姐的一份心意,恭賀兄弟大喜!」說完又顫巍巍的對著溫家一群長輩鞠個躬,任憑溫樂陽怎麼問,她也含笑不語,在少女們的攙扶下走了。

    老道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這次連胡蘿蔔都沒拿!」

    這一天晚上,從天黑以後一直到子夜時分,溫家村就再沒消停過,每過片刻就會有一群人來拜訪,各種各樣地唱諾聲絡繹不絕。

    「難平谷夏一山求見,恭喜溫樂陽兄弟!」

    「大定塢熊一聲有禮,拜會溫家諸位前輩,給溫樂陽兄弟道喜!」

    「玉碗玲瓏洲白一梅來恭喜溫樂陽兄弟了!」

    「十八蹄嶺馬一凡來了,哈哈,快讓我看看哪位是溫樂陽兄弟,道喜啊,道喜啊!」草以前根本就沒聽說過的人,亂七八糟的走進村子,無一例外的面含笑容和溫樂陽平輩相稱,嘴裡說著恭喜,卻始終不肯說到底恭喜什麼,留下了貴重的禮品之後轉身就走。

    各家送來的禮物也是琳琅滿目五花八門,有寶劍、丹藥、仙衣,法器、印篆等等,還有一匹比狼狗還要小一號的棗紅色小馬,叫做玲瓏馬,跑的不慢耐力也好,就是身材太小只能被豪門巨賈當作寵物來飼養。

    等到子夜時分,終於沒有人再上山了,溫家的端午宴草草結束,溫大老爺一揮手:「內室弟子,帶著這些東西跟我回屋!」說完停頓了一下,對著稽非水鏡兩個人客客氣氣地笑道:「二位也請來一趟。」

    小馬現在正拱著溫樂陽地手要胡蘿蔔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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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二章 川菜

    大老爺邁步進屋,對著身後捧著大包小包的溫樂陽幾個人一揮手:「把東西全放我床底下!那…個馬就別牽進來了!」溫樂陽和大伯溫吞海從床邊撅著屁股忙活著,水鏡和尚已經耐不住性子,甕聲甕氣的問:「溫家和羅海湖一字宮有什麼淵源?」

    幾個老頭都搖搖頭,溫樂陽以前聽老兔妖不樂說過,佛宗大慈悲寺和俗家羅海湖一字宮同列正道五福,是修真界的魁首之一,另外在苗疆為禍的鏡泊妖女,在千多年前也是惹惱了一字宮才被滅門。

    溫樂陽往床底下塞完寶貝拍拍手站起來,摸出一根胡蘿蔔放進嘴裡:「他們都是一字宮的?」

    水鏡和尚搖搖頭:「算不上,都是些依附於一字宮的修真小門宗,沒聽他們都在名諱中間加上個一字嗎,這些門宗或者祖先、或者掌門都是一字宮出身。」

    溫吞海呵呵笑道:「原來一字宮的人,名字中間都加了個一字!」

    和尚繼續搖頭:「只有那些外系的門派弟子,為了表明身份才會這樣,真正的一字宮直系弟子都沒有這個講究,該叫啥叫啥。」

    稽非也呵呵笑著說:「正道五福都有自己的勢力,像大慈悲寺,被天下七十二座古剎共舉為修佛聖宗,五福裡的三座道門之下有著無數小派,一字宮也不例外,一般的事情根本不用自己張羅,只要吩咐一句,下面自然有人給辦的妥妥帖帖的。」說完以後又喜滋滋的歎了口氣:「沒想到咱們小……那個,人緣還真好,大慈悲寺就不用說了,現在一字宮也趕著給你送禮。這些禮物沒有一件是凡品,照我看有幾家可是把家底都翻出來了!」

    溫樂陽先沒說話,攥著根胡蘿蔔把自己最近這兩年裡的經歷仔細的回想了一遍,這才對著四位爺爺疑問的目光用力搖搖頭:「我以前和一字宮從來沒打過交道,也不認識名諱裡帶著一字的修士。他們恭喜我什麼我也不知道。」

    四老爺突然開口。簡簡單單的說了六個字:「會不會是萇狸?」

    一向眼高於頂、看不起世人的修真門宗突然像約好了似地,爭前恐後的給溫家送禮,見到溫樂陽都是從頭到尾一番誇獎,然後放下貴重禮品扭頭就走。這些門宗都是以一字宮馬首是瞻,肯定不是看著大慈悲寺的面子,想來想去原因也只能繫在他們溫家那位師祖奶奶大妖萇狸身上。

    大伯溫吞海伸手拍著溫樂陽的肩膀:「小子。難道一字宮看上你了,想要聘你做姑爺?」

    溫樂陽一下就樂了。沒大沒小地跟大伯貧氣:「您別以己度人。侄子可沒您當年地風範。」

    溫吞海得意無比地哈哈大笑:「你小子也不賴。我看小易。還有駱家地那個漂亮丫頭……」說著半截看到四老爺陰森森地瞅著他。趕緊岔開話題。裝模作樣地分析:「這些寶貝件件都珍貴無比。但是要說對心思。全不如送個嬌滴滴地美嬌娘。才最配得上少年人地那點小心眼。我就不信那麼多老江湖。連這點都想不到。」

    稽非跟水鏡滿臉地佩服。對著大伯挑起大拇指:「這番大論讓人茅塞頓開。高明!」

    溫吞海謙虛地拱拱手:「我當縣長那會。人家托我辦事……」

    溫大老爺聽不下去他們胡說八道。更懶得跟著瞎猜。瞇著眼睛盯著地面。也不知道是在問誰:「能查嗎?」

    大家長正經發話了。溫吞海和溫樂陽兩個人表情同時一整。點頭答應:「明天我們就下山去查!」

    溫大老爺依舊瞇著眼睛。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

    稽非老道從旁邊眼珠轉了兩圈,笑嘻嘻地踏上一步:「這事兒還是我們哥倆去查方便些,修真界的事兒我們輕車熟路,這些一字宮的小囉嘍肯定是得到了什麼消息,要查估計也不是啥難事……」說著,老道斜眼對著和尚使了個眼色。

    水鏡和尚立刻站起來,裝模作樣、面色焦急地對著老道大吼:「咱倆怎麼下山,身上八個兜兒加一塊湊不出五毛錢,下山還不得餓死!」

    溫樂陽哈哈大笑著回頭瞪了和尚一眼:「大師。您這戲忒過!」

    兩個出家人都訕訕的搓手心。修士裡像他們倆混的這麼慘的實在不多見。

    溫吞海出門轉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手裡舉著兩疊鈔票和一對手機,塞給哥倆一人一份。和尚心細,挨張看鈔票號碼,一會就眉花眼笑。

    老道卻正義凜然的搖頭:「貧道倒不是為了這點盤纏矯情,而是吧……」說著老道把鈔票揣進兜裡,目光對著溫大老爺床底下一掃一掃的,那底下剛進去一把絕世好劍:「一字宮也不是小角色,這件事又處處透著古怪。萬一他們有什麼陰謀。我的寶貝飛劍又在苗寨傷了元神,到現在還沒回復……」

    溫大老爺突然仰天打了一個打哈欠。好像沒聽見老道的話,大聲地喃喃自語:「老了,不中用了,到點就得上床睡覺,坐不住了。這事就這樣吧,勞煩兩位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吞海和樂陽說。」

    稽非一跺腳:「老爺子,您這戲比和尚還過!」

    溫大老爺恍若未聞,睡眼稀鬆的向著自己的寶貝床鋪走去,嘴裡還念叨著:「溫樂陽啊,現在你是做師傅的人了,有時候也得注重點儀表威嚴……」

    和尚見好就收,拉著老道的袖子就往外走,嘴裡低聲嘀咕著:「要啥絕世好劍啊!一人一萬不少了……」兩個出家人也沒在耽擱,最近在溫家村裡閒的筋骨都鬆了,正商量著過了節出去轉轉,藉著查案連夜下山去了。

    溫樂陽出來以後又和大伯商量了一會,想來想去也找不到條線索,溫吞海囑咐他最近先別回紅葉林。

    第二天開始,上山送禮的依舊絡繹不絕,來的人無一例外名諱中間都加了個一字,有的仙風道骨,有地器宇軒昂。全部都是有名有姓的修真流派,但是上山以後就堆起親切的笑容,見到有皺紋的溫家人就施晚輩禮,和溫樂陽拍著肩膀稱兄道弟,嘴裡不迭的道喜,道地什麼喜卻打死也不說。

    禮物越收越多。越收越貴重,一連十幾天下來,溫大老爺吩咐村裡會做木匠活的弟子重新給他打了張大床。

    平時主理村子大小事務的溫吞海沉不住氣了,找到大爺低聲問:「大家長,您看是不是先把山封住,不讓這些門道上來了?」

    大老爺勃然大怒:「放屁,你個敗家的東西!」

    稽非和水鏡兩個人,自從下山之後就再沒什麼消息,中間發過幾個短信回來。都說還在查。

    直到一個月之後,送禮地人才漸漸稀疏下來,終於接連幾天都沒什麼動靜了。溫樂陽心裡卻更不踏實了,這天正琢磨著是不是跟大爺商量下,讓自己下山去找找兩個出家人,突然一個好像兩塊鵝卵石交擊、生硬鏗鏘地聲音,遠遠地從山腳下傳來:「姓溫地最近好大的名聲,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真才實學!」

    大伯溫吞海一皺眉,來的人語氣不善,明顯是來鬧事的,一揮手就要帶人下山。

    溫大老爺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攔住了大伯,有些失落的歎氣:「聽口氣,不像是來送禮的。」

    這次來的人地確不是送禮的。

    不大的功夫,腳步聲疊疊響起,空氣裡緩緩透出一股腥風,隨即人影閃動,七八個年輕人魚貫進村,什麼打扮地有,有人穿唐裝有人穿西服。臉上的表情都糾結著不忿和不屑。

    為首的一個不到三十歲,在他身旁赫然跟著一頭白皮火紋、比犀牛還大的猛虎。

    溫樂陽濃眉一軒,邁步走到村口把他們攔住,沉聲問:「你們是誰?」

    溫家的弟子也都三三兩兩的走出來,看似無意東一簇西一簇的站著,不動聲色的把來人圍在中央。小易的大眸子裡閃動著興奮,一伸手抄起了大喇叭。

    火紋老虎身體微躬,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沉悶地咆哮,警告著溫家弟子。

    為首的那個年輕漢子長的劍眉星目。翹起的嘴角掛滿了不屑:「靈虎丘白振。這些都是我朋友。」

    在他身後的那幾個年輕人也各自自報家門:

    「大直沽,張尚!」跟在白振身後自我介紹的是個瘦子。拇指上套著偌大一個翠玉扳指,偶爾精華流連,一看就不是凡品。

    「七寸竹林,夏不凡!」

    「鋸牛頭谷,劉梓墨!」

    「火鶴門,辛長弓!」

    這群青年各個出身不同,舉手投足裡都有著不小的做派,看樣子都是些門宗裡少年得志的人物,也不知道為啥湊到一起上山搗亂。

    牽著老虎的白振得意洋洋地等同伴們介紹完畢,有些奇怪的看了無動於衷的溫樂陽一樣,似乎很難接受他還沒被這些名頭嚇壞了的事實,回頭對著同伴們笑道:「這是個傻小子!」

    身後的青年們都笑了,其中大直沽的張尚笑得最大聲。

    溫吞海剛要喝罵,被大老爺一把拉住,老頭笑呵呵的搖搖頭,用下頜一指溫樂陽。

    白振繼續挺著胸膛,大聲喝問:「溫樂陽呢,讓他出來給我瞧瞧!他要是不敢見人,我們可就動手了,毒?下三濫的玩意……」

    溫樂陽摸出了根胡蘿蔔,嘎巴嘎巴的嚼著,臉上地笑容已經不怎麼憨厚了:「我就是,諸位都是來找我地?」

    白振充滿意外的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臉不忿地怒笑著:「我以為溫樂陽是個什麼了不起的小子,原來跟傻子也差不多!」說著腳底下不起眼的一錯,輕輕磕了老虎的腳跟一下。

    白皮火紋大虎猛地咆哮一聲,向著溫樂陽就撲過來,一股熾烈的火燙裹在腥風裡撲面而來。

    溫吞海終於坐不住了,怒罵一聲:「哪裡來的小兔崽子…….」話音未落,猛虎突然哀號了一聲,在半空中揚起的暴戾瞬間消散。打著滾的摔向一旁,一隻巨大地爪子在自己的臉上亂七八糟的抓著。

    溫樂陽站在原地壓根沒動,望向老虎的眼神也充滿了納悶。

    一條殷紅的胖蟲子正在大虎的眼睛上賣力地翻滾著,每轉一圈,老虎就震天動地的哀號半聲,身上的火紋肉眼可見的迅速變淺。而我服了的身體,卻愈發殷紅起來。

    白振這下子又驚又怒,對著溫樂陽罵了句:「不要臉的溫家……」話還沒說完,突然眼前人影一閃,跟著臉上火辣辣的很燙。

    啪!

    一聲脆響,溫樂陽鬼魅般的欺身而進,抬手給了他一嘴巴:「嘴巴裡放乾淨,偷襲在先的不是我。」溫樂陽說話地時候,嘴裡還叼著半根胡蘿蔔。說著還不依不饒。又在白振的肚子上補了一拳。白振氣的哇哇怪叫,對著身後地幫手招呼了一聲:「殺了!」隨即臂膀一震,七八枚背在身後的小小獸插沖天而起。

    剛要招呼法寶。白振的臉突然變成了血紅色,頭髮根根倒豎,嘴巴裂的能塞進去一隻高壓鍋,跳著腳的怪叫:「辣,辣……水!」

    大直沽張尚看見同伴受傷,雙腕一抖兩根藍色的長綾迎風搖擺,其他人也紛紛發動,不料法寶剛剛出手,還沒來得及招呼敵人。眼前遽然罡風鋪面,一條身影挾著暴烈的氣勢,像靈活的黑豹在他們之間不停的穿梭,每個人地肩膀都是微微一燙,被溫樂陽輕輕拍中。

    等溫樂陽笑呵呵回到原位,一群年輕人都猶豫了一下,剛才溫樂陽要是想下殺手,現在這些人誰都剩不下。沒想到溫樂陽笑完又撲回來,每個人的屁股上也都挨了軟綿綿的一踹。

    這些人比著當初上溫家村來報仇的鼎陽宮道人強點有限。就是一群背靠大樹的二世祖,本事不怎麼樣,眼界卻都大得很。

    少爺們最終還是面露狠色,他們都已經祭出了法寶,就這麼認輸說什麼也不甘心,各自捏著法咒剛要施展,突然也全都像白振一樣,倏然佈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亂蹦亂跳著。渾身上下通紅一片。嘴裡嗷嗷嘶吼:「辣!」片刻後就倒在地上掙扎翻滾,痛苦難當。

    躺在地上的二世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麼就被人家撒了辣椒麵。他們知道溫家以毒立世,上山鬧事之前早都做好了準備,或用避毒的靈符,或服用解毒的靈藥,這些東西都是修真門宗裡地寶貝,世間的劇毒根本就破不了防障。

    小易放下大喇叭拍手笑道:「溫樂陽真有的你,還真成了!」

    溫樂陽的臉上也是一片喜色,漆黑的眼睛亮亮的,看上去依舊樸實。

    老虎現在已經變成了白皮豬,一隻眼睛高高的腫起,哀哀的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服了興高采烈的爬回來,跳進溫樂陽地手心裡搖頭擺尾呼呼直叫,偶爾美滋滋地打個滾。

    大爺爺饒有興趣的問溫樂陽:「小子,怎麼回事,是什麼毒?」

    溫樂陽趕緊把嘴裡吃著半截地胡蘿蔔取下來揣回兜裡,壓根就不看那幾個被辣著的少爺,回頭恭恭敬敬的回答老爺子:「不是毒,是在坊子裡小易幫我煉的方子。今兒是頭一次用。」

    小易秀美的下頜高高揚起,像隻驕傲快樂的小鴿子。

    上次在苗寨和少婦對打,在吃足苦頭之下溫樂陽明白了個道理,自己的功法跟修真的神通差異太大,自己仗著身體強硬、錯拳犀利近身搏鬥,就算他有一天真的把自己練成了盤古手裡的開天斧,這種打法也架不住釘子太多。成天掄王八拳,早晚有把自己搭進去的一天。

    所以溫樂陽回山以後就纏住稽非水鏡,把修真的事情問了個底掉,他不是想煉元嬰,是想用毒藥對付修士。

    修士用真元催動法術、接引天地神通,把質絕對化來壓制量,溫樂陽現在還搞不清楚元氣和打嗝放屁有啥區別,法術是甭想了,不過毒還是可以琢磨琢磨的。

    無論哪個門宗,無論什麼功法。對於修士來說,本質都是一樣的,用身體來吸收散落在天地間的能量(說白了就是靈氣),這種能量並不能直接被身體吸收,而是通過功法融合在修士的先天之氣中形成真元力。

    真元力一方面可以緩緩的改善肉體,另一方面則固化結晶。成為靈魂的載體,結成所謂的元嬰。修士不懼毒素,就是因為身體中真元流轉,一旦有劇毒入體,就會迅速排解出去,所謂地百毒不侵並不是不侵,而是剛侵進去就被趕出來了。

    修為越高,身體裡的真元力就越淳厚,把毒素驅逐出身體的速度就越快。幾乎對身體無法造成傷害,即便修為有限,也能夠通過符力在驅毒。所以毒對修真者來說,根本就是不入流的東西。

    高深的修士中毒,一般來說只有三種情況,一是真元盡喪,就像苗寨裡的鏡泊大姐;第二種是毒中蘊含極為淳厚地五行原力,足以摧毀修士的真元,好像裂地蛤肚子裡傳承的那一絲洪荒至性生金的土毒;第三種是修士心神巨震失了方寸,導致真元散亂,在苗寨裡水鏡和尚因為大蛤蟆吞掉了溫樂陽。心裡亂成一團,不小心中了溫不做的流黃。

    溫樂陽把修真的道理弄得差不多明白了以後,就扎進生老病死坊裡,開始參習前人留下的方子。溫樂陽心地善良,不過不缺心眼,明白溫家雖然以毒立世,但是想要煉成那種源自洪荒的、純烈到極點的、五行至性毒力也沒戲,這種奪天地造化地事情又豈是人力能為。所以想要毒翻修真的人,就得另闢蹊徑。

    溫樂陽想得辦法很簡單。真元力像個360安全衛士似的,只要是可疑進程它就跳過去攔住,但是如果是信賴進程呢,比如強身健體、固本培元地藥粉。

    有許多藥物都對身體有著莫大的好處,不過在藥性發作的時候也會產生一些不適的症狀。如果在對敵的時候,身體突然不適,那補藥的後果恐怕比著毒藥還要可怕。

    溫樂陽在紅葉林裡呆了大半年,就是衝著這些補藥產生的不適症狀下手的。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實際煉藥的時候。溫樂陽想地做的還要複雜得多。

    怎麼樣才能讓藥性中和。爆發的症狀更激烈,而且只是一些感官上的刺激。但是對身體卻絲毫無害,僅僅找這個尺度,就浪費了他幾個月的時間。

    而且溫樂陽特意把種毒的過程分成兩步,所以這群上山的二世祖都挨了溫樂陽兩下,被他連種下兩種藥物。兩種藥物都是大補,各自都不會產生什麼症狀,但是兩股藥力在血脈中交融之後,補上加補但是症狀也就炸起來了。

    兩種藥物在血脈裡遊走的時候,會不斷被身體吸收,在施毒的時候必須要精確份量,否則兩種藥物交匯到一起,比例稍有差異都不會生效。

    溫樂陽總算把自己地施毒心得小聲說完了,最後長長出了一口氣,喜滋滋的看著四位大家長。

    大爺爺的老臉上都是欣慰,用力的點點頭:「小子,不錯!」

    溫樂陽嘿嘿笑著回答:「天天琢磨著給修真的人進補,也挺費腦子的。」

    大伯溫吞海也是滿臉的得意,伸手大力拍著溫樂陽的肩膀:「我就說這小子偶爾聰明!聰明了一下就誰也受不了!小子,這味大補的毒藥起名字了沒?」

    溫樂陽點點頭,淳樸地笑著回答:「川菜!」

    幾位溫家地首領全部放聲大笑,那些滿地打滾的二世祖現在藥力已經結束了,都覺得身輕體健血脈暢通,渾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地力氣,幾個人面面相覷誰都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不過他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剛才辣的要命的時候,人家溫不草就算派出條狗也能咬死自己。

    溫樂陽咬著胡蘿蔔笑呵呵的望著他們幾個:「說說吧,為什麼上山找我麻煩。」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聽上去充滿笑意又無比謙卑的聲音又從村口響起來:「溫樂陽少爺是哪位?咱們都是來給少爺聽差的!」

    一個年紀四十不到、長著一副天生笑臉的中年男人,一溜小跑的進了村子,在他身後還浩浩蕩蕩跟著一百多號人,男女老少都有手裡拿著大包小包。

    幾個二世祖本來就垂頭喪氣,一看到這個中年人立刻變得大驚失色,結結巴巴的說:「苟……苟先生……」

    中年人壓根就沒看他們一眼,逕自跑到溫樂陽跟前,笑得畢恭畢敬:這位顴上有疤的少爺,就是溫樂陽吧?」看來在上山之前,他們早就把打聽清楚了,溫樂陽一露面就被人家認了出來。

    幾個二世祖趕緊灰溜溜的下山,溫吞海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大老爺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瞇起眼睛望著新來的中年人,淡淡的說了聲:「那幾個小蟲子不用管了。」大伯溫吞海嘿了一聲,自言自語的罵道:「前陣子都是送禮的,剛才是找碴打架的,現在又來了聽差的傭人,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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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三章 聽差

    看到溫樂陽點頭,中年人立刻神色大喜:「見過溫樂陽少爺,小人苟長喜,咱們上山都是聽差的,專程聽候少爺的調遣。」

    溫樂陽糊塗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溫樂陽了:「你們也是一字宮的人?聽什麼差?」

    苟長喜咧嘴一笑,沒理會溫樂陽的第一個問題,指著他身後上百號人:「這些人都各自有些長處,用起來還算方便。」說著揮了揮手。

    十二個好像一個模子裡扣出來的彪悍青年同時踏上一步,苟長喜笑嘻嘻的介紹:「他們都會點功夫,一般的法術也難不住他們,合稱十二月,當然少爺才學通天也用不到他們保護,不過有些小魚小蝦總不能天天勞煩少爺親自出手打發。」

    十二個壯小伙子同時對著溫樂陽鞠躬:「十二月為少爺效死!」說完退開一步,扇子面似的站在溫樂陽身後。

    跟著又走過來七八個滿臉油膩的胖子,苟長喜接著說:「這幾位都是不錯的廚子,川陝魯粵潮州本幫,少爺想要改改口味的時候就吩咐他們。」

    廚子們對著溫樂陽行禮之後,為首的就迫不及待的問:「廚房在哪?」

    後面又上來了兩個人,一個老頭鶴髮童顏精神矍鑠,另外一個正值壯年帶著金絲眼鏡西裝筆挺文質彬彬,「他們兩個一位是老中醫,另一位是莫斯科謝東諾夫醫學院博士,以後少爺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就就找他們好了。」

    後面還有照顧起居的老媽子、裁縫、按摩師傅、司機甚至投資顧問、律師、會計,反正只有想不到的,就沒有這幫人做不到的,等都介紹完了以後,苟長喜最後對著溫樂陽笑道:「少爺,您看這些人還合用不?要是還有什麼需要,我馬上下山把人給您找來。」

    溫樂陽仔細看著眼前一大票人,人人衝著自己眉花眼笑。最後把目光落在了苟長喜的臉上:「苟先生……」

    「叫我老苟,這麼多人少爺要是記不住,有什麼事直接吩咐我就成。」苟長喜充滿了職業態度的回答。

    溫樂陽厚道地笑著:「還是先生吧。別老……是誰讓你們來地。溫樂陽不過是個山裡地小子。可不敢指使諸位地大駕。」

    溫吞海溜溜躂達地圍著這群人轉了一圈。最後腳步停在了眾人身後。有意無意地擋住了他們地出路。嘴裡嘿嘿笑著:「說說看。是不是一字宮讓你們來地。」大伯地語氣輕鬆。眼中卻沒有一絲開心地歡娛。送禮地。找碴地。今天乾脆送人來。溫家村是什麼地方。豈容上百個外人來指手畫腳。誰也不知道這些人有什麼圖謀。更不知道這些人裡會不會混有奸細。雖然溫家村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人家看上了自己什麼地方。

    苟長喜滿臉苦笑:「我們都是些下人。上山就是為了伺候少爺地起居飲食。其他地事兒我們也不敢隨便說。您老就行行好。把我們安頓了。我們吃喝作息不敢有一絲一毫地打擾溫家。」

    溫樂陽搖了搖頭。送東西可以財迷地收下。但是這群來路不明地人肯定不能留在村子裡。大伯溫吞海繼續嘿嘿地笑著:「不敢隨便說?嘿嘿。低頭看看腳下……」

    溫吞海一說完。一百多人立刻炸了窩。驚呼聲跺腳聲不停地亂哄哄地響起來。每個人地腳面上不知何時已經長出了一蓬蓬紫紅色地小草。在陽光地照耀下。正閃爍著詭異地顏色。

    除了那十二個保鏢不動神色之外。只有老中醫一臉納悶彎下腰仔細看著小草。其他所有人都驚慌失措。想伸手從自己地腳面上拔草又不敢。

    溫不做笑嘻嘻的從旁邊提醒:「千萬別動,這些草見縫就鑽。見血就長,最後從眼睛嘴巴里長出來,可人還能活上四五年。」

    溫不說也鄙夷的看了十二個保鏢一眼:「十二月,嘿!」

    十二月裡為首的一個年輕人搖搖頭:「我們得了嚴令,不能跟溫家老少動手。」

    溫不做替弟弟撐腰:「那要是溫家人殺溫樂陽呢,你們怎麼辦?」

    十二月一起衝他翻白眼,滿臉的彪悍被無奈滌蕩了個乾乾淨淨。

    苟長喜顧不上自己腳面上妖冶的紫草,跑來跑去的安慰著手下人,又對著溫樂陽直作揖:「少爺。他們都是普通人。可受不得這等驚嚇啊,一會人還沒毒死。就先心肌梗塞了。」說著,又用力跺了跺腳,他跑動地最急,紫草已經開始從腳面向著膝蓋蔓延上去了。

    溫樂陽搖搖頭,生怕這些人真的激起大伯的性子,溫不草殺人可從來不問什麼普通人還是外星人,誠懇的對著苟長喜說:「你們絕不能留在村裡,還請如實相告吧,到底為什麼來這裡,恭喜啊、聽差啊,到底為了什麼。」

    苟長喜神態上著急,但是語氣卻異常堅定:「少爺,這個真不能說,你就算把我們都變成草人我也不能說,反正要是我們都死了,過不了幾天還會有下一撥傭人們上來。」

    溫吞海聽他一說真有點急眼了,怒道:「說不說也未必就是你能打定的主意,溫一半呢,出來!」

    大伯的話音剛落,溫一半就像個幽靈似的,突然出現在村子裡,裂開嘴巴做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打量著眼前的上百人問溫吞海:「問哪個?」

    苟長喜很自覺地踏上一步,視死如歸的望向溫一半:「當然是我。」

    溫樂陽歎了口氣,望向大伯剛要說話,突然一個和藹聲音從身後傳來:「算了!溫吞海,解毒。」

    大爺爺終於開口了,臉上一片慈祥,走到苟長喜的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小子,好好幹!」

    苟長喜身上的紫草立刻簌簌掉落,鞋子和褲子已經千瘡百孔,但是皮膚上乾乾淨淨。絲毫沒留下任何痕跡。

    大爺爺又望向溫樂陽大聲吩咐著:「今兒個我想吃清真回回的八大碗,另外最近天氣濕,老二總鬧著筋骨都發酸,要是有個人給按按倒不錯。天兒是熱了,我們幾個想添幾身兒衣服。今年山裡的雨水多,有幾間房子得重新鋪瓦……」

    大爺說一件。目光就會盯到對應的人,苟長喜開始還笑嘻嘻的,到了後來眼裡漸漸被驚訝佔據,他就大概把帶來地人介紹了一遍,老頭子卻盡數記得個清清楚楚,由衷地讚歎了一聲:「老爺子好腦筋!」

    大爺爺嘿嘿一笑,總算說完了以後揮揮手:「都散了吧,溫吞海,找幾間屋子安頓了大伙。」說完扭頭就走了。

    溫吞海和溫樂陽皺著眉頭追逐幾位大家長而去。

    溫二、溫三老爺卻背著手。溜溜躂達地出村去了。

    苟長喜哭喪著臉一跺腳:「誰給他們解毒啊!」

    溫樂陽回頭扔下了一句:「你拍他們肩膀就成。」

    苟長喜將信將疑地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果然紫色的草紛紛掉落,這才又驚又喜的開始給別人解毒。心裡對溫家神乎其神的毒術佩服不已,大老爺拍了拍苟長喜地肩膀,就把解毒的法子種了下去,隨後他拍別人也可以解毒……

    溫吞海和溫樂陽一大一小,兩個人現在越來越不踏實了,大的搓手心,小的啃胡蘿蔔,都恨不得變成條蟲子,鑽進苟長喜心裡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大爺笑呵呵的一擺手:「別那麼沒出息。除了苟長喜和十二月之外,都是群普通人,用不著太擔心。」

    溫不做比誰都愁眉苦臉,急得跟什麼似的:「有人送禮,有人打架,有人聽差,到底咋回事啊!」作為一個資深八卦,溫不做現在心裡已經長草了,突然眼睛一亮。對著自己兄弟小聲說:「今天晚上你跟我去聽窗根吧,保證什麼都能打聽出來!」

    三寸丁弟弟鄙夷的哼了一聲:「好啊!」

    溫四老爺一拍桌子,對這哥倆喝罵:「滾蛋!誰讓你們倆跟著進來的!」

    哥倆趕緊灰溜溜的出去了,溫大老爺伸手找溫樂陽要了根胡蘿蔔,咬了一口笑道:「我就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麼好吃地!」說話間,門外人影一閃,剛剛出村去溜躂的二爺爺和三爺爺都回來了,對著大爺微微一點頭,用毫無陰陽頓挫的聲音說:「風吹蚓已經種完了。」

    溫樂陽這才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地問:「您給他們都種下追風散了?」

    大伯溫吞海琢磨了一下。打心眼裡佩服的笑道:「大爹爹的施毒手段啊!就連咱們這些內室弟子都看不透!」老頭子剛才拍了拍苟長喜的肩膀,不僅種下了紫草的解藥。更種下了一種叫做追風散的藥粉,而苟長喜在給其他人解毒的同時,也不知不覺的把這種藥粉中了下去。

    追風散無色無味也無害,但是惟獨會吸引一種叫做風吹蚓的地蠶,只要被種下藥粉地人一移動,地蠶就會在地面下跟住對方,風吹蚓在地面下跟蹤,根本就無從發覺。溫家人卻自有追蹤風吹蚓的辦法,足不出戶就能知道這些地蠶去過哪裡。

    溫大老爺呵呵的笑著:「趕他們下去未免讓人小瞧了咱們溫家,嘿嘿,讓他們鬧吧,早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說完頓了頓,又補充道:「以後再有送禮的,照收!」

    溫吞海點點頭,不過還是有些猶豫的問:「要不……讓溫樂陽給大慈悲寺打個電話?他們都是修真的人,可能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四老爺打斷了:「大慈悲寺是大慈悲寺,溫家是溫家,這點事用不著興師動眾的。」

    上山的一群人被溫吞海安頓好了以後,立刻忙活了起來,量身材做衣服、鬆骨按摩、炒菜做飯等等各忙各地,全部按照溫大老爺的要求一絲不苟的執行著,晚飯的時候廚子果然把清真八大碗送進了大爺房間,其他沒什麼事的人就呆在屋子裡,根本不出來走動。

    十二月分成了三班,無時無刻不跟在跟著溫樂陽。臉上從來沒有一絲表情,在崗的時候全身都緊繃著,四個人的眼睛望向四個方向,沒有一個遺漏地死角。即便在交接班的時候也沒有任何鬆懈,接班地和交班地會共同值守一個小時,隨後交班的才會離去。直接回屋吃飯睡覺。

    苟長喜平時也不怎麼露面,但是只要苟長喜三個字一從溫樂陽嘴裡出現,他立刻就會用力答應一聲,突然從眾人眼前冒出來,有好幾次都嚇了小易一跳。

    連著多天下來,這些上山地傭人們沒有一點逾距地行為,有事的時候就忙,沒事的時候就睡覺,彼此之間都不怎麼說話。溫不做的聽窗根行動毫無收穫。

    溫家村是迅速的開始腐敗了,溫家人有的是錢,但是以前吃喝穿著上從來都不怎麼講究。現在吃飯又名廚料理,穿衣有專職精剪,就連剃頭刮臉這些事情都被傭人們打理的井井有條,但是聽差的那些人時不時就會跟苟長喜抱怨:「苟爺啊,不是說好來伺候一個人的嘛,怎麼變成伺候一個村子了,這報酬可不能像原來那麼結了。」

    苟長喜用力點頭:「一定,一定,給大伙漲工資!」

    十天之後。苟長喜笑嘻嘻地找到溫樂陽,恭恭敬敬的問:「少爺,您看這些人用的還合意不?要是有什麼不滿意我馬上換人。」

    溫樂陽不知道該說啥,心說這你別問我啊,得問大爺爺,只好點頭笑道:「滿意,滿意。」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熟悉地大笑聲從村口響起,稽非跟水鏡眉飛色舞。打老遠就對著溫樂陽拱手:「溫……那個,恭喜你啊,大喜大喜!」

    話還沒說完,一個火紅俏麗的身影從兩個出家人身後跳躍而出。少女身邊,還跟著跳出來一個雙手叉腰,頭頂氈帽,臉帶墨鏡,身穿團花華服的胖小子。

    看來銅鍋對於阿蛋來說,只是沒有氈帽時候的權宜之計。

    溫樂陽大喜。跟在他身邊的小易也歡呼了一聲:「慕慕!」

    慕慕卻橫眉立目。對著溫樂陽咬牙切齒的叱喝:「溫樂陽,我…我跟你拼了!」說著。雙手一蕩定魂針,像一隻清麗的燕子,向著溫樂陽撲了過來。溫樂陽一愕,猛地身後同時四聲爆喝,四個人手握短刀分別從東南西北,閃電般追襲空中的慕慕!速度快到視線根本無法捕捉!

    十二月從上山之後從來沒出手過,平時他們不離主人身邊,但有不再主人的視線之內,久而久之溫樂陽都忘了他們地存在,全沒想到突然就發出了迅猛如雷霆般的合擊。

    慕慕更沒想到草坑裡還趴著四個保鏢,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能把眼睛一閉,對方撲擊的勁風已經掃起了她秀氣的瀏海兒,卻突然腳腕上一緊,在對方刀子堪堪要劃傷自己的剎那被人拽了下來。

    慕慕驚呼了一聲,睜開眼睛的時候,溫樂陽正滿臉喜悅的抱著自己:「你怎麼來了?」

    天空中猛地傳來一陣劈里啪啦的亂響,隨即四個猛虎獵豹般竄起的保鏢,亂七八糟狼狽不堪地摔了下來……

    阿蛋也從半空中跳下來,極為高調的撿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撣撣土又重新扣在了自己的光頭上,不屑的對著四個滿臉紅手印的保鏢揮了揮了拳頭。

    慕慕紅著臉從溫樂陽的懷抱裡掙扎出來,溫家的幾位家長和溫吞海都聞訊趕來,正好趕上稽非和水鏡兩個出家人顛顛的跑過來,稽非對著大伯溫吞海伸出一根大拇指,大聲地讚歎:「大伯,你真神了!真像你說地那樣啊!」

    溫吞海一愣,愕然問道:「我說的什麼?」

    和尚大聲地提醒:「你說的,一字宮看上溫樂陽了,要聘溫樂陽做姑爺!哈哈,這可是天大的艷福啊!」

    慕慕現在一肚子氣,跺腳指著和尚罵道:「你個和尚這麼高興幹嗎!」

    「艷福?溫不草,你們小心把喜事辦成喪事!」駱家的兩位魁首也來了,正緩緩的走進村子,身後都跟著一個渾身黝黑的屍煞。慕慕又生氣又委屈的回到自己兩位魁首身旁。

    阿蛋咿咿呀呀,跑過來蹲下拍了拍溫樂陽的腳面,摘掉小墨鏡,熟絡的跟他打了個招呼。大半年不見,阿蛋越來越像一個活娃娃了,臉上的黑眼圈幾乎都淡得看不出來,目光頑皮靈活,一嘴小白牙,紅彤彤肉嘟嘟的小舌頭,皮膚也像嬰兒似的稀泥滑嫩,讓人看著就恨不得照著臉蛋捏兩把。

    大管家苟長喜悄悄的對著手下人揮了揮手,蔫溜溜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光噹一聲,把門關得死死的,擺明了不敢參與。

    溫樂陽現在滿臉詫異:「到底怎麼回事?」

    稽非老道卻嘻嘻一笑,先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拿出一個小電扇,打開開關,嗖嗖的吹著自己。

    直到小易虎著臉去摸大喇叭,老道才趕忙說:「好傢伙,我們哥倆這陣子一直沒出去,這次下山一打聽才知道,羅海湖一字宮掌門看上了你,要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你!」

    溫樂陽覺得臉上一燙,用眼角一掃,慕慕都快變成奧特曼了,大眼睛裡簡直就在往外噴火。

    溫不做的求知慾最迫切:「消息可靠嗎?」

    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奶聲奶氣的歡呼,在村子裡四處閒逛的阿蛋和在村子裡閒逛四處的玲瓏馬狹路相逢。阿蛋直接撲上去抱住了小馬的脖子,把胖臉蛋在馬脖子上使勁的蹭,小馬甩了甩尾巴,打了個響鼻,一臉無所謂。

    和尚甕聲甕氣的回答:「絕對可靠,消息就是一字宮裡的一個名宿不小心透露出來的!現在整個修真道上已經傳開了,大伙都說不知道一字宮發什麼失心瘋,花一樣的仙子偏偏要往牛……那個花盆裡插。」

    和尚總算及時改口,要不這條輕蔑師長的罪過就坐實在了。

    稽非吹完了電扇,又從兜裡掏出罐王老吉:「這個事不會錯,那些一字宮的嘍囉們就是聽到了消息,所以巴巴的趕來給咱們溫不草送禮……」

    最近連著一個多月的怪事倒是解釋通了,一字宮透出消息選了溫不草做親家,所以無數依附一字宮的小門派都爭相跑來巴結,前陣子上山鬧事的幾個人看來都是掌門千金的仰慕者,聽說心上人要嫁給個普通人心裡不服氣,至於老苟這群人,乾脆就是一字宮派來的。

    溫樂陽的嘴角都納悶的抽筋了,就算這個消息是真的,可到底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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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四章 看戲

    溫不做從旁邊撇了撇嘴巴,怎麼也掩飾不住一股幸災樂禍的勁:「沒準這位掌門千金是個醜八怪,嫁不出去所以……」後半句話直接被四老爺的眼神給燙沒了。

    和尚搖著腦袋接口:「這位小姐可不是什麼醜八怪,傳說長相堪比天仙,是個一等一的美人,而且資質聰穎,一身神通也是驚天動地,不知多少個門宗裡的少年都以能見她一面為榮,沒想到啊,哈哈,這次咱們溫家可露了大臉!」

    慕慕再也忍不住了,跺著腳用手裡的定魂針一指溫樂陽,隨即又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馬上垂下了胳膊:「溫樂陽,你還怎麼說!」

    駱家兩位老爺子,裂開嘴巴僵硬的一笑,和身後的屍煞幾乎一個模樣:「問他幹什麼,丫頭你怎麼說,你一句話,今天駱家就踩平了九頂山,直接把溫小子給你帶回家去!」

    活死人似的溫三老爺突然一抬眼皮,毒蛇般的目光直盯駱家老大:「你眼睛最近沒腫過是吧。」

    駱家的兩個老頭聽他舊事重提,立刻氣的暴跳如雷,各自把屍煞往身旁一橫,瞪著溫家的幾位大家長:「少廢話,不服就試試!上次欺我們沒有屍煞,這次再看!」

    大老爺搖著手站了出來,對老三說了句:「等一會說完了再打他。」

    氣的駱家兩個家長當時就要跳出來,大老爺也不看他們,直接問兩個出家人:「慕慕丫頭和駱家的人怎麼來了?」

    老道理所當然的回答:「這麼大的事兒,當然得咱們幾家一起商量,照我看啊最好把這門子喜事兒高高興興的辦了,要不一字宮翻了臉,我的飛劍現在又不好用……」老道純屬報復,因為溫大老爺不捨得給他斬夜好劍,所以一打聽出來消息之後立刻帶著和尚趕到烏鴉嶺,把事情加油添醋的說了一遍。

    最近溫樂陽一直在生老病死坊研究川菜。根本沒出山,更沒和慕慕聯繫。

    駱旺夫小姐本來就不踏實,聽了兩個老賊的讒言當時就急眼了,駱家兩位魁首的心裡也是極喜歡溫樂陽的,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帶著引著屍煞來了,百足蟲現在就在山下。要是能談就談,就要是溫樂陽那小子始亂終棄,他們絕對翻臉給寶貝孫女撐腰。

    溫吞海息事寧人。在幾個老頭子之間算是晚輩。而且說話也有些份量。趕忙站出來把溫家這些日子發生地怪事。原原本本地和駱家地人講了一遍。最後沉吟著說:「我們以前也從未接觸過什麼一字宮。這事傻子都能看出蹊蹺。」

    駱家地人這才臉色稍緩。彼此詫異地對望了一眼。這麼一相情願。直接把姑娘往人家身上貼地事情以前聽都沒聽說過。溫不做從旁邊搭腔:「一字宮。還有那些送禮地。就不怕咱們不答應?這事兒一個巴掌可拍不響。」

    老道啪地一聲。拉開了易拉罐笑著說:「咱們修真地……他們修真地都眼高於頂。不大看得起世俗人家。現在一字宮地千金要嫁給普通人。在修真道上看來就好像把天鵝許配給了癩蛤……那個裂地蛤。咱們還不樂死。怎麼會不答應。」

    溫樂陽叼著胡蘿蔔望著慕慕。呵呵笑道:「反正我不答應。這婚就結不成不是。」

    慕慕小臉微微一紅沒說話。

    老道剛把王老吉舉到嘴邊。聽溫樂陽這麼說又放了下來:「不娶?那怎麼查他們一字宮到底有什麼圖謀?要我說該娶就娶。反正吃虧地不是咱們。哈哈……」剛笑了兩聲。突然覺得自己袖子一沉。低頭一看阿蛋不知什麼時候牽著玲瓏馬到了自己腳下。正用力拽他袖子。眼巴巴地瞅著他手裡地王老吉。

    老道嘿了一聲,嘟囔著:「也不知道駱家怎麼養娃的。這麼缺嘴!」說著笑瞇瞇地把王老吉遞給阿蛋。

    阿蛋接過來大大的喝了一口,抿了抿嘴,要哭。

    溫樂陽就站在老道跟前,趕忙低頭把王老吉拿回來,換了一根胡蘿蔔給阿蛋,這時候兩個聲音同時咦了一聲。「小太陽,這個娃娃哭你就給他胡蘿蔔?」

    「老七,我看這個小娃娃多半是小太陽的兒子。」

    「不可能,娃娃是跟著紅衣服小妞來地。應該是紅衣服小妞的兒子。」

    兩個傻叔叔正你一言我一語。饒有興趣的瞪著溫樂陽和阿蛋。

    慕慕騰地變成了大紅臉,一跺腳叱喝:「阿蛋。撕嘴!」

    阿蛋一愣,抬起眼呆呆的望著主人,過了片刻才把胡蘿蔔放進衣服上的小兜兒裡,無限委屈的把兩根手指塞進了自己的嘴

    溫樂陽哈哈大笑,低頭抱起胖小子,把小嫩手從他嘴裡搶出來:「不是讓你撕自己的嘴。」

    一下子所有人都不禁莞爾。

    只有溫大老爺,微微皺著眉頭沉吟了一會,才抬頭對溫樂陽說:「一字宮的事兒,一定得查清楚……」話音未落,突然村外地石板路上,傳來了嗒嗒嗒嗒鞋跟與石板交擊的聲音。

    一個清涼的好像冰塊輕敲琉璃碗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傳了進來:「查什麼?這麼一本正經的?」隨即,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一亮,一個明媚得讓春山失色的美麗女子,笑吟吟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

    溫樂陽、小易、慕慕三個人霍然大喜,異口同聲地喊了句:「萇狸!」喊出口,溫樂陽臉上就一紅,小聲的在後面又加了句:「祖奶奶。」小易跟慕慕可不管這套,歡笑跳躍著就跑到萇狸跟前,萇狸對兩個少女也無比親熱,一點沒有老妖精的做派,笑嘻嘻的拉拉慕慕的手,摸摸小易的額頭,透出了由衷的親熱,三個女子各有各的美麗。或清澈純真或嬌艷火辣或明媚得不可方物。

    萇狸拉著兩個小姑娘走到溫樂陽跟前,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帶著幾分驚喜地笑道:「你小子精神比著上次可又健旺了幾分,是不是吃什麼好東西了?」

    萇狸嘴裡地好東西,應該就是那些會跑的人參,會笑地靈芝。會搞對象的何首烏,不是胡蘿蔔。溫樂陽憨笑,先偷偷看了幾位神色間畢恭畢敬的大家長,才小聲問:「不喊師祖奶奶成不?」

    萇狸清脆的笑聲盤繞在村子裡,伸手一指正想偷偷溜走地和尚跟老道:「除了他們倆,其他人只許叫我名字,不許加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

    幾個老頭子連同溫吞海、溫不做等人同時鬆了一口氣,他們都是眉毛鬍子一大把,活了幾十年的人物。雖然明知道眼前這個明媚女子無論輩分還是年紀都大出自己太多,而且心裡也的確敬重有加,但是對著她喊師祖奶奶。還真是叫不出口。

    這時候慕慕突然驚叫了一聲,兩眼放光的盯住了萇狸,從上到下打量著她的裝扮,嘴裡想說夢話一樣嘀咕著:「Prad……迪奧……都是真的?」

    溫樂陽也才注意萇狸換了打扮,簡簡單單的一身淺色衣裙,從上到下透出一股精緻,赤裸的嫩足也踩著一雙精巧簡約地高跟鞋,手裡拿著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皮包。結果慕慕的尖叫變成了慘叫:「愛馬仕,愛馬仕。愛馬仕!」

    因為胡蘿蔔沒有世界品牌,所以山裡娃溫樂陽對國際名牌沒有一點概念。慕慕可不一樣,算算年紀慕慕現在也二十出頭了,和大多數同齡女孩子一樣,對頂尖地大牌子多少都會有些瞭解。

    萇狸自從進村,臉上的笑容就從未減淡過半分,明亮的笑容不停揚撒著從心眼裡的快樂,見到親人的快樂:「小丫頭倒是識貨!」說著,看見慕慕滿臉的羨慕。輕輕蹙起了一雙秀眉:「你自己沒有嗎?你們家沒錢?他…他的弟子家裡會沒有錢?」

    慕慕貌似老實的回答:「不是沒錢,是爺爺們不讓買,說不好看,不值得。」

    初夏的空氣、和煦地陽光在一彈指間,都隨著那份倏然收斂起的燦爛笑容一起變冷了,萇狸歪著腦袋望向駱家大爺,輕輕的問:「Prad不好看嗎?不值得嗎?」

    老天爺作證,駱大爺在以前八十年裡根本就沒聽說過這Prad這個詞兒,吞了口唾沫苦笑著搖頭:「好看。好看。值得,值得。」

    萇狸略帶滿意的點點頭。吩咐:「以後小丫頭想要什麼就給買。」

    駱大爺一邊連聲的答應著,一邊狠狠的瞪了慕慕一眼。不料萇狸的眼睛瞪得比他大的多,也漂亮的多:「瞪她做什麼?不想要眼珠子了?」

    慕慕偷偷拉了拉萇狸地手,萇狸這才重新綻放出精美的笑容,安慰慕慕:「沒事兒,老頭算起來是我的徒子徒孫呢。」

    慕慕哭笑不得的直跺腳。萇狸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點寒磣,呵呵一笑,轉過頭問小易:「你呢,他們也不給你買嗎?」

    根本不等小易說話,溫大爺爺就大聲吩咐:「吞海,馬上派人下山,去買撲…撲….撲魯撲……阿詩瑪…...還有奧迪(重複一遍,奧迪,沒看出來的書評區報道^^)!都買了,有多少買多少,回來給小易丫頭和慕慕丫頭分了,多帶點錢啊,先拿兩萬吧……」

    溫樂陽咋舌:「兩萬塊?這麼貴!」

    大伯溫吞海瞪了他一眼:「折算成胡蘿蔔更貴!」

    溫吞海沒白認那麼多丈母娘,是懂行的人,嘿嘿一笑也不矯情,直接喊過來個精明的溫不草塞給他張卡,打發下山去了,臨走時還在後面囑咐著:「別去縣裡那個Prad專賣啊,沒準是假地。」

    慕慕生怕溫不草真從縣城裡買迪奧Prad,趕緊大聲囑咐:「得去重慶,或者上海!」

    溫大老爺咳嗽了一聲,恭恭敬敬地問萇狸:「您老請進屋坐吧……」

    萇狸揚起白皙秀嫩的頸子,瞇著眼睛充滿享受地感受了一下陽光,懶懶的說:「這麼好的太陽,我可不想進屋。」只有對著溫樂陽和兩個少女的時候,才會有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親熱,對其他的三家弟子。雖然淵源是一樣地,但是親疏可就差得遠了。

    溫樂陽這時候才算正經回過了神,摸出根胡蘿蔔笑呵呵的問:「您怎麼來了?」小易立刻幫著他重新問了一遍:「您怎麼現在才來?」

    萇狸笑容裡凝結出一份說不清的表情,好像有些迷惑還有些感慨,沒直接回答溫樂陽和小易,而是搖頭歎道:「這個花花世界。可真是變了個樣子呢,剛開始的時候也鬧了幾次笑話,對了,你記下我的電話。」隨即聲音清脆的報出了一串數字。

    溫樂陽、小易和慕慕同時想起來在斬雁峰上萇狸搶老和尚手機地事情,都笑了。

    幾句話的功夫裡溫家老老少少已經把籐桌籐椅都擺整齊了,溫吞海大聲吩咐著:「今天別用那些廚子了,咱家自己準備,晚上吃好的!」駱家兩位大爺嚇了一跳,都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鼻子。

    萇狸懶洋洋的坐進椅子。即便這麼一個慵懶的動作,也濃濃的透出高傲,溫家和駱家的重要成員現在都垂手肅立在她跟前。表情又恭敬又興奮,除了三個沒心沒肺的少年之外,所有人都不敢正視這位學會用手機地師祖奶奶。

    萇狸笑瞇瞇的問溫樂陽:「剛才你們說什麼呢?我還聽見有一字宮的名字,他們欺負你們了?」說到最後,瞇起地眼睛裡已經透出高高在上的凌厲。

    溫樂陽趕緊哭笑不得從有人上山送禮開始,一直到剛才稽非跟水鏡打聽來的消息,詳詳細細和萇狸說了一遍,萇狸越聽臉上笑意越濃,還沒等溫樂陽說完就哈哈大笑著一拍椅子扶手。眼睛裡充滿了唯恐天下不亂的頑皮:「好事兒啊!」說完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就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蹙著秀美的眉心,表情可愛的讓人心裡好像有根羽毛輕輕的刷過,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句:「不對,等一等。和尚老道,過來!」

    兩個出家人顛顛的跑過來,嘿嘿媚笑著等著萇狸發問,心裡可都是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一個對答不慎就惹翻了這個女閻王。

    萇狸看見老道過來,猛地瞇起眼睛,身體微微地前傾,聲音雖輕但是語氣森然:「要說實話,知道麼?」

    兩個出家人同時吞了口唾沫,玩命的用力點頭。

    萇狸露出了一個似乎還算滿意的微笑,語氣從冰冷變成了清清淡淡,朱唇輕啟,吐出兩個字:「說吧。」說著抄起桌子上的香茗。淺淺的抿了一口。臉上又重新露出了那種懶洋洋的神態。

    和尚跟老道偷偷的對望了一眼,悶了半晌老道才苦著臉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問:「師……仙子到底讓我們說什麼啊!」

    萇狸哼了一聲,把茶杯往桌兒上重重一頓,滿臉不耐煩的叱喝:「當然是那個小妞漂不漂亮!」

    老道長出了一口氣,一張老臉笑得能把包子氣哭了:「漂亮!漂亮!據說是一等一地美人……」

    萇狸不等老道說完,喜笑顏開的一拍手:「那就成了!」

    溫樂陽滿臉苦笑,攥著根胡蘿蔔問:「什麼跟什麼啊,就成了!」

    慕慕在旁邊已經臉色煞白,小臉上掛滿了從骨子裡泛起的委屈,緊緊咬著牙不說話,既不看溫樂陽也不看萇狸,就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突然身旁香風飄過,萇狸滿臉壞笑的出現在她眼前,伸手抹去那一顆珍珠般的眼淚:「嘖嘖,小丫頭,我要是你才不會哭。」

    說著,萇狸又看了一眼旁邊滿臉無所謂的小易,略帶奇怪的問:「你就不著急?」

    小易眨了眨大眼睛笑道:「有點著急,不過著急又沒用,只要溫樂陽娶了那個一字宮的女人,我就一喇叭轟過去!」

    小易地笑容純真清透,說地話讓所有人都覺得汗毛根發硬。

    溫樂陽咕咚嚥了口唾沫,趕緊追問:「轟誰?」小易滿臉的稀奇,彷彿溫樂陽問了個再傻不過地問題:「當然是那個女人!」

    溫樂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笑得毫無誠意:「不喜歡的人我也不會娶來的。」

    慕慕從長相到脾氣,都是火辣辣的,但是接觸時間稍長就會知道。這丫頭是假潑辣,無論是在峨眉山還是苗疆,慕慕就從來不和溫樂陽真的發脾氣,更不會不顧局勢只顧耍性子。

    小易根本就不懂這些,她年紀還小對男女之情還不算完全明白,但是現在一個小小地心眼裡。放的全是胡蘿蔔。她從小就在紅葉林裡長大,天天守著四老爺這麼個老妖精,雖然天真但是更直率,想法倒比慕慕辣的多。

    萇狸哈哈大笑,對著小易挑起一根俏氣的大拇指:「還是你更隨我的脾氣!不過光打死那個女人可不夠,我要是你,他們一家誰也別想活!」

    小易嘿嘿笑著吐了吐舌頭:「那溫樂陽到底娶不娶?」萇狸笑嘻嘻的看了溫樂陽一眼:「有人搭台有人唱戲,咱們就瞧著唄,反正那個戲檯子咱想什麼時候拆就什麼時候拆。」說完。又撩了撩慕慕額頭地留海兒,大包大攬的笑著:「放心吧丫頭,有我在溫樂陽娶不了別人。」

    慕慕破涕為笑。也不再隱瞞自己對溫樂陽的那份小心思,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對著萇狸脆生生的說了句:「謝謝師祖奶奶!」說完伸手拉起了小易的手,聰明無比的傳遞給在場所有人一個信息:除了自己之外,小易也可以。

    這個小動作讓溫家的幾位老爺子都很開心。

    溫不草也好、烏鴉嶺也好,雖然都是現代人,但是在禮法上依舊我行我素,二女一夫在他們眼裡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就算溫樂陽娶媳婦。老爺子們也沒打算讓他去縣民政局辦結婚證。苗不交就更不用說了,上一任大龍根就娶了仨媳婦,外姓女子、親妹妹外加女妖怪,他這輩子也算值了。

    一字宮嫁閨女這事兒要是真的,傻子都能看出來其中有古怪,偏偏一字宮還搞得這麼張揚一點都不掩飾,反倒勾起了萇狸地興趣,這位祖奶奶兩千年前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天下不亂的主,剛周遊世界回來正閒的沒事。她和溫大爺一樣地心思。現在就想看看一字宮還能到底是為了啥,拚命也要把自家閨女賠進來。

    溫樂陽弄根胡蘿蔔有滋有味的吃著,他的主意也挺正的,反正他是不會娶,但是對於一字宮的圖謀倒是充滿興趣,現在自己最大的靠山來了就更不怕了,而且自我感覺極好,莫名其妙的就成男主角了。

    溫吞海從旁邊問萇狸:「那些傭人呢,現在怎麼辦?」

    萇狸呵呵笑著。露出編貝般的皓齒:「讓廚子給我弄條魚嘗嘗。手藝好就留著。」說道魚,那雙明媚的眼睛裡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副打心眼裡的渴望。

    溫樂陽充滿理解的笑了。貓妖嘛,愛吃魚也是應該的,幸好自己這位師祖奶奶不是坐地蟾成精,要不誰能給她做盤紅燒蚊子吃。

    萇狸來了九頂山,駱家的人自然是暫時不會回去,溫大老爺也立刻派人去給苗不交送信,末了非常不高興的抱怨:「這群苗子的地方,電話線拉不進去,手機又沒信號,這都什麼時代了,有點事還得派人去通知!」

    溫樂陽把自從峨眉山分手之後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萇狸本來一直笑嘻嘻地聽著,但是聽到鬼肉蘑菇的地方,眸子裡突然炸起了一絲精光,溫樂陽壓根沒注意她的表情變化,舉著半根胡蘿蔔自顧自的往下說,說道阿蛋中魅的時候,萇狸終於揮手打斷了他,對著正騎著玲瓏馬跑來跑去的阿蛋喊道:「過來!」

    阿蛋臉色大驚,調轉馬頭撒腿就跑。剛跑了兩步脖子上一緊,就被突然出現在他身旁的萇狸拎了起來。

    阿蛋趕忙伸手把帽子摘下來塞進懷裡,玲瓏馬對著萇狸打了個響鼻,眼睛裡充滿敵意,表情跟被抓走騎士的飛龍似的。

    萇狸沒搭理玲瓏馬,伸出白玉般地手掌,在阿蛋地前胸後背和小腹輕按,阿蛋渾身癢癢肉,扭成了條胖泥鰍手舞足蹈的咯咯直笑。

    慕慕最關心阿蛋,看著萇狸臉色凝重,趕忙把小兔妖說地童屍種魅又講了一遍。

    萇狸卻冷笑了一聲:「小兔妖是個小糊塗蛋,老兔妖是個老糊塗蛋。童屍種魅?純屬放屁!」

    慕慕的小臉一下子就白了:「那是什麼?」說著,生怕從萇狸嘴裡蹦出來個壞消息,不甘心的指著阿蛋:「他現在已經不是殭屍寶寶了,越來越像普通的娃娃了。」

    萇狸擺弄完了阿蛋,隨手把他扔在地上,搖著頭對慕慕說:「蘑菇裡根本就不是魅,是隻殘破的元魂!」

    阿蛋跳到地上立刻翻身上馬,策馬狂奔,頭也不回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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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五章傳音

    萇狸瞇著眼睛想了一下,繼續給慕慕解釋:「鬼肉是屍骸化成的,被生氣熏染長成蘑菇形狀,但是屍體裡的戾氣都凝聚在外面的煞地,蘑菇自己永遠也長不出魅,更成不了精。」

    溫樂陽後知後覺的點點頭:「我也覺得奇怪勒,那個地方誰還能修座廟。」

    慕慕腦子裡光想著阿蛋的事情,又不知道該怎麼問,神色無比焦急。

    「鬼肉在生氣源源不斷之下,會慢慢變成蘑菇,可是到了最後,丫頭你知道會變成什麼形狀嗎?」萇狸似笑非笑的看了慕慕一眼:「會變成人形,血肉、經脈、骨骼甚、至毛髮、牙齒、眼珠樣樣不少,但是不會走不會動不會長也不會想,只是個死不了也活不了的皮囊!」

    雖然頭頂上艷陽高照,身邊草長鶯飛,溫樂陽幾個人一想當初在破廟的那個陰森地穴裡,面對的不是一片蘑菇而是一群皮膚慘白的活死人,立刻忍不住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幸虧二娘她們進去的早,要是等鬼肉變成了人形在進去,估計青苗的胃口可就不那麼好了。

    萇狸的笑容及時驅散了剛才那種陰森森的感覺:「鬼肉就算變成了人形,也還是個死物,但要用來養魂,卻是再好不過的地方了,元魂和鬼肉一起長大,等蘑菇變成人形的那一天,這個人就算活回來了!」

    「那阿蛋呢?」三個少年一起開口問。

    萇狸看了一眼正在策馬馳騁溫家村的禿小子,臉上的表情讓人有些莫名其妙:「蘑菇就被你們無意中破掉了,那個還沒養成的元魂,沒有神智只不過是些魂力,對殭屍娃娃來說,是再好不過的補品了!照我看,阿蛋在過上一年半載,也就該正經活過來了!不過……」

    萇狸的轉折一下子把驚喜凍結在三個少年的臉上:「死人復生,是要遭天譴的!」

    溫樂陽突然覺得,萇狸這次周遊世界以後。也具備了溫不做的基本素質了,一句一句的說著自己一點也不著急,他們仨可都快急死了,小易和慕慕也一樣,異口同聲地問:「什麼天譴?」

    萇狸也挺無奈。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句:「真是什麼都不懂!」才接著解釋:「天譴就是天劫!元魂在鬼肉裡復活。整個煞地都會幫他分擔天劫。鬼肉本來就和煞地同生共長。天譴來地時候。煞地自然會和他一起分擔。但是阿蛋不行。他得了魂力。復活之日就是天劫之時!」

    溫樂陽追問:「天劫有多厲害?」其實就算不問。他也知道天劫不是個省心地東西。但是現在攤到了阿蛋頭上。肯定得把這個虛無縹緲地東西量化了。才能作準備。比如說弄個高級合金地絕緣箱子什麼地。

    萇狸搖搖頭。坦白地說:「我也不知道。天劫這種事因人而異或大或小。不過死人復生相當於陰陽顛倒。應該不會輕。」說完。突然展顏一笑:「反正現在時候還早。不用想這些東西。到了正日子。我和兩隻小兔子都來幫忙。嘿。我們夾在一起快萬年地修行。幫那小子分擔個天劫也未必是什麼難事。」

    溫樂陽、小易和慕慕同時長出了一口氣。望向她地眼神裡既有崇拜、感激。也有你倒是早說這句話啊地抱怨。

    溫樂陽還多想了一步:「那個元魂。是被人種進去地。還是自己跑到鬼肉裡去地?」說完頓了一下。把大小兔妖受傷地事情也和萇狸講了。

    萇狸倒沒有太多地驚訝:「當然是修士種進去地。元魂已經殘破不堪。身體肯定是被大法力給轟碎了。也許是親人也許是同門保住了他地元魂。種進了蘑菇裡。兩隻小兔子受傷不知道和這事有沒有關係。」說著她又笑了。眼睛裡再次點亮頑皮地光芒:「等你娶媳婦地事兒完了。咱去寺裡問問它們倆。」

    在萇狸心裡,現在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耽誤她看一字宮這齣好戲。

    溫樂陽卻沒完沒了的問個不停:「那也不對啊,種魂的人怎麼不在廟裡守著呢,萬一進去個人,沒準就把蘑菇給弄壞了。」

    萇狸不耐煩了。先提著鼻子嗅了嗅。歡呼了一聲:「魚香味!」隨後才連珠炮似的給溫樂陽解釋:「煞地一般人進不去,就算進去了也碰不了那根養魂的蘑菇。你們溫家不是有人過去抱蘑菇,結果差點被吸成人乾。也就是他留下的那套稀奇古怪的錯拳能夠破法,你才毀了蘑菇。」說完頭也不回,一蹦一跳滿臉喜色的向著廚房走去。

    萇狸剛一推開廚房門,裡面一個粗豪的聲音就破口大罵:「滾出去!老子做飯地時候最煩別人打擾!」

    溫樂陽嚇得胡蘿蔔都丟了,剛要衝過去救廚子,沒想到威風凜凜的萇狸陪笑著對著屋裡說:「您忙您忙,我可不敢打擾,您好好做,做得好吃點啊,少放辣椒啊。」

    「快走,老子做飯不用別人指手畫腳!」

    萇狸縮著脖子又退了回來,衝著三個少年俏皮狡獪的吐了吐,大大的眸子好像都要流口水了……

    隨後的幾天裡,萇狸就舒舒服服的住在溫家村裡,沒事的時候嘴裡哼著波斯貓四處溜躂,除了溫樂陽、小易和慕慕之外,基本上不跟別人說話,偶爾拿正眼看一眼其他人,也算是給面子了。

    溫樂陽問過萇狸幾次,這一年半裡有沒有找到拓斜師祖的線索,萇狸根本就不搭理他,這位師祖奶奶骨子裡的貓性極重,想說地話不用問,不想說的話她連應付敷衍都懶得做。

    沒過多久二娘帶著小蚩毛糾,還有苗寨裡現存的高手就趕到九頂山,隆重的拜見師祖奶奶,萇狸對著二娘著實讚揚了幾句,如果沒有這個女人,現在天下就再沒了苗不交三個字。

    二娘和小蚩毛糾見到溫樂陽、慕慕,也是親熱的不行,一定要送給溫樂陽幾個苗女。溫樂陽急壞了,心說這事你偷偷跟我說就成,別當著慕慕面說啊。

    慕慕拉著小易的手,笑嘻嘻的看著溫樂陽:「我不管,你要喜歡就收下。」

    溫不做從旁邊搓著手心,涎著臉對二娘笑:「二娘。咱們九頂山上,除了溫樂陽之外還有別的好小伙子呢,我這老大不小地,也都沒個媳婦……」

    二娘沉吟了一下:「我們苗女嫁人沒什麼講究,就求自家地男人是個真漢子。」

    溫不做一拍大腿:「那我娶了媳婦以後,少說話還不成嗎?」

    二娘哈哈大笑,豪爽地一拍溫不做的肩膀:「趕明我跟你們老爺子說說,這次回去地時候,帶上你們不說不做哥倆一起。去寨子裡相相!」

    溫不做大喜:「那您可別忘了哈,還得跟四爺爺說聲,他是咱們死字號的頭領。」幾個人正聚在一起唾沫橫飛胡說八道。萇狸突然喜形於色,像陣風似地跑到溫樂陽跟前:「來了來了,可算來了!戲班子來了!」

    二娘還不知道一字宮的事情,還一臉納悶的琢磨,溫不草遇到喜事兒還請了戲班子?

    果然沒過了一會,一陣悠揚的笛聲同時從四面八方響起,歡快的節奏、輕揚的調子,聲音響亮但是絕不刺耳,讓人一聽就不由自主的泛起笑容。恨不得拋開手上所有的事情就隨著笛聲舞蹈。

    數以萬計的彩蝶不知從何處翩翩飛起,翅膀揮動間灑下一層層若有若無地晶瑩顏色,在半空裡婉轉翻飛,笛聲愈發的悠揚快樂,各色彩蝶開始漸漸條理清晰的、按照自己地顏色排列成一道道絢麗的拱弧,偏偏沒有在陽光下透出一絲陰影。

    小蚩毛糾和阿蛋齊聲歡呼,這時候溫樂陽才看出來,天空中的彩蝶一共有七色,在笛聲的指揮下。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彩長虹分成了七個方向,就像隨風飄舞的綵帶,先各自分開,不久又再度緩緩匯合,最終凝聚成一條從九頂山顛直鋪天邊的炫燦彩虹!一層層光暈從彩虹上不斷播撒,整個九頂山都被氤氳的醉人芬芳圍攏。

    笛聲越來越響亮,一抹牽人神思的高音不斷婉轉,不斷拔高,一疊一疊好像無窮盡的溫柔海浪。每當大家以為它即將消逝地時候。總會在絲絲縷縷之間突然又衝上了一個新的動人音階。

    終於,那抹亮麗的音色在讓人心馳神往的驚艷中。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爆鳴聲,漫天彩蝶鋪就的彩虹同時泛起旖旎炫目的光華,在笛聲結束的剎那裡,化作鋪天蓋地的花瓣雨!

    萇狸現在滿眼興奮,目不轉睛地盯著半空裡比煙花更燦爛的美景,喜滋滋的對溫樂陽說:「一字宮這番做派,可也花了不少心思呢!」

    溫樂陽呵呵一笑:「還不是想先聲奪人,給我們溫家來個下馬威。」

    萇狸咦了一聲,瞅了瞅溫樂陽:「什麼時候變聰明了?」

    這時候一個雄渾低沉的聲音,遠遠的從山下傳來:「羅海湖一字宮,麻赫水上山請見川西溫家諸位家長,有事相商。」

    這下溫家的四位老爺子都面含怒色,一個人中氣再足也甭想從山下喊話,這個姓麻的用得是法術,明顯就是仗著法術欺負溫家,無論是不應,還是派人下山通知,一上來就已經矮了一截。

    老道跟和尚也做不到這點,不過哥倆的注意力明顯沒在這裡,都笑嘻嘻的,和尚跟著四位老太爺解釋:「一字宮裡有三個巨頭,老大姓夏、老二姓麻、老三姓魏,修真道上背地裡都管他們叫做下馬威。這個麻赫水,是一字宮二掌門地弟弟,算是一字宮裡地重要人物了。」

    老道則沒點正經的跟溫吞海說:「他叫喝水,比你吞海可差了一籌!」

    四位老爺子和大伯都臉色鐵青,沒搭理倆出家人。

    苟總管倒是滿臉地興奮,嘴裡念叨著:「麻二爺來了。」就想下山去迎接。

    萇狸嘻嘻一笑,明媚的眸子從所有人臉上掠過,最後向著溫不做一揮手,伸出春蔥般的纖纖細指,在半空中畫了一個複雜的符號,她的手指就像鋒利的貓爪,一筆一劃都好像撕裂了空氣。留下了一條灰黑色的斑駁痕跡。

    半空中的篆文成形之後,猛地一震,隨著萇狸地手勢沒入了溫不做的身體,萇狸這才笑望著溫不做:「你說吧?」三大巨頭之二的親弟弟,身份尊崇地位也高,在修真道上的聲望。比起大慈悲寺五大禪院的首座也毫不遜色,算是平級的人物,這次代表一字宮來找溫不草,先施法弄出個漂亮陣仗,又施展傳音術,此刻正傲然微笑,等著溫家人顛顛地下山來接。

    過了一會,山上沒有一絲動靜,麻赫水哈哈一笑。剛要再次傳音,突然一個比驚雷還猛烈的聲音猛地從自己耳邊炸響:「您讓我說什麼啊,哎喲……見鬼了。怎麼這麼響……周圍茂密的山林都被震得簌簌發抖。

    過了一會,這個聲音有試探的、放低了嗓門:「喂……喂喂……」還是像打雷。

    片刻之後,一股小人得志的囂張氣焰沖天而起,那個聲音卯足了勁哈哈大笑,開始的時候還是裝模作樣,到了後來就變成了真心的歡喜,對於以八卦和說話為畢生追求的溫不做來說,突如其來驚天動地的大嗓門實在讓他太滿意了。

    剛才麻赫水地聲音,和現在被萇狸施了法術的溫不做一比。就像青蛙和老虎對吼。

    麻赫水就覺得一個又一個巨雷轟轟的炸在自己地耳膜深處,目光驚疑不定的望著山腰上。

    溫大爺出了氣,心裡就舒坦了,笑著吩咐溫不做:「少廢話,讓他們上來。」

    溫不做悶雷似的哦了一聲,無比珍惜的對著山下大吼:「山下的爺們,請上來吧!」

    麻赫水的聲音和剛才一樣,沒有絲毫的增大:「那就叨擾了。」不過一會的功夫,在猶自飄揚的花瓣雨中。兩個大漢一穿紅衣,一穿青衫扛著一頂滑竿,幾乎腳不沾地地一路縱躍上山。

    溫不做低聲對著自己三寸丁弟弟說:「拍電影嗎?」話一出口又嚇了自己一跳,山底下的公路上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麻赫水看上去五十來歲,個子不高但是身體粗壯結實,進村後從滑竿上一躍而下。苟長喜帶著十二月急匆匆的迎上來,在村口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苟長喜見過麻二爺」。說著一揮手,身後的十二月趕忙從兩個大漢手裡接過了滑竿。

    麻赫水只是向著他微微一點頭,隨即笑呵呵的向著村子裡眾人說:「哪位是溫家的主事。麻赫水冒昧打擾。還請見諒。」說話間的語氣平平淡淡,即不客氣也不高傲。

    溫吞海快步走出人群。拱著手笑道:「窮鄉僻壤,仙人下凡,真讓咱們受寵若驚了,不知道什麼事,勞動了一字宮麻二爺地大駕。」大伯的笑容真誠,言辭客氣,但是語氣裡總讓人感覺有那麼一絲嘲笑。

    麻赫水也不當回事,繼續皮笑肉不笑的問:「閣下是?」

    「好說,在下溫吞海,仙長有什麼事跟我說就成。」

    麻赫水瞭然的點點頭:「原來是溫樂陽的大伯……呵呵,這件事兒最好還是能和溫家的大家長來說,如果方便的話……」一字宮早就把溫不草的關鍵人物都打聽清楚了。

    大伯客客氣氣的打斷了他地話,有些為難地搓搓手心:「您看,幾位老爺子都忙的緊,村子裡地事兒呢,差不多都是我做主,你要麼就和我說,要是事關重大,實在不想和我說的話……要不您先回,改天等老爺子們不忙的時候您再來?」

    溫家的四個老頭子一點都不忙,跟個沒事人似的背著手,毫無反應的站在原地。任憑麻赫水如電的目光掃過,絲毫不予理睬。

    麻赫水臉色微變還沒說話,身後的那個紅衣大漢就陰冷向著溫吞海一笑:「別給臉不要臉!」

    溫吞海依舊不慌不忙,笑呵呵的回答:「要是有事商量找我就行,不過諸位要是上山來找臉的,我可就幫不上忙了。」說著一轉身,居然背著手溜溜躂達的走了,就把修真道上萬人敬仰的一字宮麻家二爺晾在了村口。

    老道用極低的聲音跟和尚總結:「完了,這次下馬威讓人家給下馬威了。」

    溫不草、苗不交、烏鴉嶺上死不了,這三家的處世之道沒有一個是厚道大方的,別人不惹他們也就算了,一旦被惹到,必定十倍百倍的還回去。一字宮在之前擺足了氣派,無論是故意露出風聲讓囉嘍們上山送禮,還是剛才的漫天彩虹、千里傳音,都或張揚或隱晦的擺足了威風和高高在上的氣勢。

    相比之下,溫吞海的刁難雖然顯得小氣,但是直接的多,也出氣的多。

    紅衣漢子臉色一變,毫不掩飾蓬勃的怒意,邁步就要去抓溫吞海,麻赫水卻呵呵一笑,伸手攔住了手下:「溫不草啊溫不草,果然有些脾氣,要是溫家大伯真能做主,那和你說說也無妨。」

    溫吞海這才停住腳步,既不讓座更不上茶,就站在原地,用自己以前常用的縣長腔笑道:「就是嘛,說說吧,什麼事兒?」

    麻赫水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徹底收斂了笑容,淡淡的說:「是件大喜事,我家一字宮掌門聽說溫家一個叫做溫樂陽的少年,很有些應變的本事,夏大哥挺賞識這個孩子的,打算跟溫家和親,把我那寶貝侄女嫁給溫樂陽。」

    先前說話的那個紅衣漢子又冷笑著開口:「夏小姐是我們掌門的掌上明珠,嫁給溫樂陽是他的福分了,主人這次過來,就是代表一字宮和溫家的主事商量一下,看看什麼時候合適,就把婚事辦了。」

    溫樂陽苦笑著和身旁的親人對望了一眼,一字宮的這個理由比放屁還沒味,連溫九和溫十三都騙不了,可就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來,明擺著把閨女嫁過來,溫家佔了個天大的便宜,根本不容拒絕。

    溫吞海依舊是滿臉和藹,連連點頭:「好事好事,不過……」說著,又湊上了兩步:「這事我做不了主。」

    紅衣漢子終於爆發了:「剛才說要找能做主的,你說跟你交代就可以,現在又做不了主,真當一字宮是好消遣的?」

    麻赫水等手下說完了,才裝模作樣的攔了一下,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溫吞海:「既然你做不了主,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換你家能做主的老爺子來吧。」

    溫吞海搖搖頭:「這事兒我家老爺子也做不了主。」

    麻赫水突然跨上了一步,和溫吞海幾乎四目相對:「那誰能做主?」

    溫吞海毫不退讓,瞇起的眼睛裡透出比毒蛇還陰狠冰冷的目光,嘴裡冷冷的笑著說:「縣,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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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六章 出手

    麻赫水三億四千萬個肺泡一起都被氣炸了(特意百度了一下,一個人居然有三到四億個肺泡),當場就要翻臉動手,不料溫吞海又接著說:「溫樂陽已經成親了,再娶的話民政局肯定不答應……而且我們這些長輩在婚姻事兒上,從來都不管,也做不了主。」

    麻赫水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臉色又恢復了正常,不過目光依舊冰冷:「溫樂陽娶親了?我怎麼不知道,誰是他的妻子?」話雖然是對著大伯說的,但是冷冰冰的目光卻盯住人群裡剛摸出一根胡蘿蔔的溫樂陽。

    慕慕正猶豫著要不要踏上一步的時候,身畔香風一陣,一個曼妙的身影已經跨步而出,對著麻赫水笑道:「是我!不久前剛娶的!」

    溫家、駱家、苗人、和尚、老道、阿蛋外加玲瓏馬,全都愕然的長大了嘴巴。

    麻赫水就覺得眼前猛地一亮,一個明媚的女子,正向著自己綻開笑容,彷彿天地間的陽光都在一瞬間被她的笑容引走。

    萇狸跳出去了,這麼有趣的事情,她不出場是絕不甘心,別說冒充溫樂陽的妻子,就是冒充慕慕的丈夫她也不在乎。

    麻赫水進村的時候就看到萇狸了,不過她在人群裡的時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子,也沒多在意,全沒想到此刻她一站出來,竟然如此明艷得讓人不敢直視。

    面對萇狸燦若星辰的笑容,麻赫水極為難得的笑了一下,也不追究真假,用規勸的語氣說:「收拾東西下山,從今以後斷了和溫樂陽的聯繫,麻赫水三個字保你太平一世,我家的侄女是什麼樣的人,怎麼能和別人共侍一夫。」

    萇狸眨巴著眼睛沒說話,溫吞海看見師祖奶奶跳出來了,也閉上嘴巴不敢說話。過了半晌。溫家村裡鴉雀無聲。

    萇狸終於一跺腳,回頭瞪著溫樂陽:「你倒是說話啊!」

    溫樂陽現在還懵著呢,同樣瞪大眼睛回望萇狸:「說……說什麼?」

    萇狸又笑又氣地罵道:「跟他一樣。傻到根上地傻蛋!有人讓你老婆走人。你不說話誰說話!」

    「那走…還是不走啊?」溫樂陽徹底暈了。無論是小易、慕慕。甚至二娘跟他配戲他都能跟著笑嘻嘻地演下去。唯獨萇狸可不成。那是師祖爺爺地媳婦。他還真怕自己一說話天上突然砸下來一道神雷。跟師祖爺爺一樣引雷而遁。

    萇狸明亮地眸子斜忒著他:「走不走你還不知道嗎?」

    溫樂陽真不知道。

    萇狸滿臉地無奈。乾脆不再搭理傻小子。又望向麻赫水輕搖螓首:「溫樂陽是不成地。他有老婆了。不過咱們溫家村裡。可有地是好小伙子……」說著。萇狸回手一指溫不做。

    溫不做打雷般地吆喝了聲:「不錯!」

    麻赫水淡淡地看了溫不做一眼:「閣下的嗓門不小,一會還要多親近。」

    「好啊!」繼續雷聲滾滾。

    麻赫水微微笑著點點頭。再次盯住萇狸:「你走吧,這池水不是你能淌的,一字宮和溫家結親本來就是天大的喜事,更和旁人無關。」剛才溫樂陽那番窘態,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來萇狸說自己是他媳婦純粹胡說八道,麻赫水還以為萇狸是其他兩家的人物,幫著溫家強出頭。

    萇狸是幾千年的大妖,快二百五的希覺神僧都把她當成普通人,麻赫水的修為雖然頗高。但是要想看出萇狸真正的身份和本事還差得遠,只不過把她當成了個有些本事喜歡出頭地凡人女子,但是萇狸的笑容太明媚太讓人留戀,所以麻喝水才耐著性子好言勸慰。

    萇狸皺著眉頭,突然回頭問小易:「丫頭,如果你是個男人,現在有人要你老婆走人,你怎麼……」

    小易根本就不用等這位師祖奶奶說完,就一揮手裡的大喇叭。清脆地吐出一個字:「打!」

    萇狸咯咯一笑,轉身歸隊,對著溫樂陽吩咐:「該你了!」

    溫樂陽長出一口氣,讓他跟師祖奶奶配戲演兩口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但是讓他去打架,正好試試自己在坊子裡煉的毒,把手裡的胡蘿蔔隨手拋給阿蛋,滿臉躍躍欲試的就走來。

    麻赫水毫不意外的哈哈一笑。他來之前的確以為只要自己把來意一說。整個溫家都得受寵若驚,不過上山的時候連番受挫。就明白了溫家上下現在心懷不忿,自己這一趟既然來了,就算溫不草是個鐵刺球,他也得捏成橡皮泥,進了村子就準備動手了。

    麻赫水自己根本沒有要動的意思,身後一直開口說話的那個紅衣漢子喝道:「十二月!」

    在麻赫水地眼裡,溫不草根本就沒有能對他們產生威脅的人物,溫樂陽也不過是個資質極佳的普通人,就好像不經煉製的金精,比著頑石也沒什麼區別。

    十二月一直站在苟總管身後看熱鬧,聞言齊聲喝應,大步流星就走了過來。

    紅衣漢子開口吩咐:「你們上去……你們四個臉怎麼了?」

    幾天前這哥兒四個當值,出手攔擊慕慕,但是溫樂陽一出手相救,他們也就立刻收手,沒想到猝不及防裡每個人臉上都挨了阿蛋一頓狠抽,現在還沒消腫。

    十二月一起臉一紅,還沒說話,猛地希律律一聲馬嘶,蹄聲噠噠,阿蛋催動跨下馬,雄赳赳氣昂昂踏出兩步,手裡的胡蘿蔔橫指十二月,另一隻手啪啪有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真威風凜凜。小胖子一看手下敗將要出來打架,立刻精神百倍準備上場。

    十二月一看阿蛋又來了,都無比洩氣,面對紅衣漢子的責問,為首的一月指了指阿蛋,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他打地。」

    紅衣漢子差點把眼珠子瞪進一月臉上去,怒道:「發什麼失心瘋,問你們的傷是誰打的!」這十二個弟子雖然算不上精銳無敵。但是是他親手調教出來的,特別是他們四四相乘的合擊之術,也很有些可取之處。

    阿蛋等地不耐煩,騎著玲瓏馬歪歪斜斜的就衝過來了,嘴裡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喊的是啥。

    紅衣漢子冷笑了一聲:「把馬給我殺了!」他們在臨行前,三位掌門的意思都一樣。大大地氣勢壓下去,該出手地時候就出手,但是別把事情做絕了,只要嚇唬住溫家就成,而且阿蛋畢竟就是個娃娃。到現在為止,阿蛋脫胎換骨,不仔細探查,根本就發現不了他原本是個殭屍寶寶。

    十二月洩氣歸洩氣,接到命令還是同聲叱喝。身形像風裡地落葉一樣讓人眼花繚亂地迅速錯動,四個人怒豹一樣欺身而進;四個人各自取出一張法符打在自己胸口,憑空隱去了身形;最後四個人同時揚手引出自己淬煉的法寶。在空中穿梭掠過。十二個人如臨大敵,這次一出手就擺出了平時苦練的威力最大的殺陣。

    紅衣漢子一愣,笑著說:「用得著嗎?」

    阿蛋面無懼色,嘴裡嗷嗷亂喊,眼看越衝越近,屁股底下的小馬突然一尥蹶子,把阿蛋整個從自己身體上掀下去,靈活無比的錯身反向,掉頭就跑!玲瓏馬跑的快耐力好。但是祖祖輩輩都是被人豢養的寵物,根本上不了戰場,一看一群大漢向自己衝過來壓根不猶豫,撇了主人就逃命去了。

    阿蛋就像個乒乓球似地,圓滾滾的身子在地上一彈即起,也不管自己的寶貝馬駒子,揮動著小拳頭就迎向敵人,隨即身旁衣袂破空,勁風獵獵。十二個人不管是隱身地、撲擊的還是施法的,全都繞開了他,向著玲瓏馬追去,領頭的一月還吆喝著:「紅爺有令,把馬殺了……」

    十二月如風掠過,只剩下失去敵人的小胖子阿蛋,站在原地攥著根胡蘿蔔,眨巴著眼睛發愣。

    被稱作紅爺的紅衣人,覺得自己這張臉都被丟到過松花江了。十二個追風少年殺氣騰騰。撒腿去追馬,對面溫、苗、駱三家的人都笑得合不攏嘴。現在他雖然站在麻赫水的身後,但是已經感覺到,主人的後腦勺都在向著他冒殺氣了。

    紅衣人暴跳如雷,對著十二月大吼:「給老子滾回來!」說著一伸手,接住了阿蛋扔過來地胡蘿蔔,一瞪眼對著阿蛋喝罵:「小崽子找死!」

    阿蛋撇著嘴巴,用手指著紅衣人,另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了個挑戰的姿勢。

    紅衣人臉色鐵青,抬眼望著溫吞海:「你們溫不草要不要臉,弄個小孩子在這兒搗亂!」

    溫吞海還沒說話,慕慕就搶著笑道:「那也比十二個壯小伙子追小馬駒子強!」說完衝著大伯吐了吐舌頭,做了個俏皮的道歉,畢竟她是晚輩。

    紅衣人恨啊!上山以後處處吃癟,自己好歹是個修真道上的成名人物,既不能和小娃娃對打,也不能和少女吵嘴,偏偏十二月又丟人現眼的去追馬,猛地一翻手,亮出七顆龍眼大小的火紅珠子,恨恨的冷笑:「溫家,真以為紅爺不敢殺人嗎?」說著踏上一步,瞇著眼睛望向溫吞海,在他眼裡一直就沒放下過其他人,也只有和大伯溫吞海動手才能勉強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麻赫水沒攔他,只是對著灰溜溜回來地十二月淡淡的說:「罰自斷雙指。」

    十二月竟然無一例外,全都不約而同的長出了一口氣,彷彿麻赫水的責罰實在是輕鬆,二話不說每個人都握住自己左手的小指和無名指用力一拔,臉上的表情根本不曾稍變。苟先生倒是面現不忍,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溫吞海收斂了笑容,也懶得再跟著一字宮的人折騰了,根本不搭理紅衣大漢,逕自對著麻赫水說:「溫家小門小戶,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堂堂一字宮的掌門千金,為啥要嫁到九頂山來。」

    溫樂陽從旁邊用力點了點頭,他本來是聽萇狸的話出來打架地,結果根本沒人搭理他,搔眉搭眼地站在那半天了。

    麻赫水一挑眉毛。沒回答溫吞海的問題,而是反問:「怎麼,十九嫁過來,辱沒你們溫不草了?」

    小易咯咯一笑,對著慕慕吐了下舌頭:「那個丫頭叫十九嗎,名字怎麼這麼怪?」

    和溫樂陽一樣搔眉搭眼站在原地地還有一個人:紅衣漢子。他本來亮出了法寶準備出手震一震溫家。結果溫吞海又和自己的主人搭上了話,一時間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明白了。」溫吞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突然對著麻赫水笑了:「既然是一字宮掌門嫁千金,還是請他老人家親自過來談吧,諸位就請回吧,那個會做魚地廚子留下,其他人都請回吧。」

    麻赫水的表情明顯一愣,隨即怒極而笑:「溫不草啊溫不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蠻子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雷霆般的聲音從溫不做嘴裡直衝雲霄:「為了個廚子你們值當的嗎?」

    紅衣漢子看到主人發怒,總算不尷尬了。嘴裡悶聲斷喝,七顆火紅地龍眼珠沖天而起,隨著喃喃唱咒,盤成一圈迅速的飛舞著。

    萇狸現在壓根把溫樂陽給忘了,看見對方要發動,興高采烈的一拍小易的肩膀,小聲問:「雷心痧開過張嗎?」

    小易兩眼放光,端起大喇叭對準一字宮的人,脆生喝道:「都走。廚子留下!」

    溫樂陽本來喜滋滋的要出手試毒,結果一看見小丫頭舉起了大喇叭,驚叫一聲抱起阿蛋就跑到旁邊去了。

    無論是麻赫水還是紅衣漢子青衣漢子,面對著小易手裡的大喇叭全都氣瘋了,溫家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拿出一件上檯面的東西,麻赫水厲聲吩咐手下:「死幾個人也算不得什麼。」

    紅衣漢子猙獰長嘯,根本就不看小易手裡的大喇叭,淬礪地目光緊緊盯住溫不做,天空裡紅色珠子轟然炸成七隻巨大的火球。串聯成熊熊的火龍。

    溫不做心裡發慌,錯動著腳步悄悄往萇狸身後躲。

    溫樂陽是未來地姑爺,溫吞海是溫家的核心人物,紅衣漢子這次是要殺人立威,但也不想把仇結的太深,更不會自掉身價去和小易、慕慕萇狸這幾個小丫頭去計較,找來找去就溫不做最合適,他能傳音到山下,肯定是會法術的人。這樣也不算以修真的本事去欺負世人。稽非和水鏡就聰明多了。從麻赫水一上山,哥倆就躲在人堆後面不肯出聲。

    不過紅衣漢子不知道。別說溫不做是死字號裡的重要人物,就算他在溫家村打死一條狗,也會引來這群毒祖宗們瘋狂的報復……

    天空中轟然巨震,頃刻雷光萬道,一條條妖嬈的紫弧像狂舞的毒蛇,從四面八方裹著浩浩風雷蜂擁而至,徹底填滿了所有人眼睛裡每一絲縫隙,肉眼可見地空氣猶如巨浪般向著四周咆哮奔騰,原本和煦的初夏被小易一槍硬生生敲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子。

    七顆龍眼火珠幻化成的連珠火球在千傾連天的閃電裡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轉眼即被吞噬。

    紅衣人高聲慘叫,仰天噴出一蓬血霧,重重的跌倒,大伯溫吞海的反應極快,身子一晃已經接住了紅衣人,隨後拋給了麻赫水身後那個還在發呆的青衣隨從。

    小易終歸還是沒捨得殺人,把大喇叭轟向了紅衣人在半空裡發動地法寶。

    萇狸恨鐵不成鋼的看她一眼,搖搖頭歎了口氣。

    小易裂開嘴巴嘻嘻一笑,手腳麻利的再次裝彈,卡擦一聲,大喇叭重新恢復戰鬥力。

    阿蛋兩手緊緊堵住耳朵,使勁閉眼撇嘴,小臉蛋子都擠成了一團。

    表情最精彩的,當然是麻赫水,這位爺上山以後受了無數小人氣,但是一直覺得都不用自己出手,只要手下一祭出法寶,溫不草再橫也得傻眼,所以他始終保持著一個心理優勢。

    紅衣人法寶出手的時候,麻赫水很欣慰啊。

    殘存的得意、巨大的驚恐駭然、以及深深的不肯相信,糾結在一起,最終變成了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無助,就好像自己一夥人斜挎著王八盒子雄赳赳氣昂昂地上山,結果突然發現老鄉們都裝備反坦克火箭了……

    天空裡地巨震已經散去半晌了,麻赫水這才注意自己還一直用一根顫抖的手指指著小易地大喇叭,趕忙收手站直身體,正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苟長喜已經快步走到雙方之間,苦笑著使勁擺手:「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本來是大喜事,結果鬧了誤會……」

    溫不做來勁了,打雷似的呸了一聲:「喜事?剛才那串珠子砸下來,就變成喪事兒了!」

    麻赫水直到現在才緩過神來,深深的吸了口氣,又恢復了修真高手的威儀,看了小易的大喇叭實實在在的說:「溫不草兩千年的家底,剛才麻赫水的確小瞧諸位了。也多謝小姑娘剛才手下留情。」說著,居然向著大伯和幾位溫家老爺子拱了拱手,以示謝意。剛才小易拿槍要是照著人打,現在他們幾個人連屍體都剩不下。

    「不過,這件法寶的威力雖然不凡,」麻赫水的語氣陡然變換,變得威嚴起來:「莫說傾一字宮上下之力,僅僅我們兩個,也未必就不能破掉!」他的話音剛落,身後那個一直沒說過一句話的青衣漢子突然輕笑了一聲,像陣風一樣迅速在天空中掠過,快的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剛剛還在眼前,幾乎同時又出現在幾十米之外。小易的喇叭根本跟不上他的移動。

    麻赫水也雙手一撐,沒看他扔什麼法寶,半空裡突然響起了一聲又一聲清冽的長鳴,一頭青紅相間的大雕從眾人頭頂一閃而過,又隱沒在半空裡。

    麻赫水望著小易呵呵一笑:「你那一槍,能打下幾個?等不到你再開第二槍。」

    小易的大喇叭雖然犀利,但是敵人如果有了防備,從幾個方向蜂擁而至,根本就容不到他開第二槍,麻赫水的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這個這個弊端,小易不過是個普通丫頭,不知道因為什麼奇遇得了一件威力絕大的法寶,但是就憑著這件東西,根基渾厚的一字宮還真不放在眼裡。

    青衣漢子在半空中越竄越急,快的讓人眼花繚亂,好像賣足了力氣再給麻赫水掙臉。

    麻赫水淡淡的幾句話,替自己找回了一些面子,繼續說道:「一字宮和九頂山溫氏聯姻……」不料他的話還沒說完,在半空裡肆意穿梭的青衣大漢突然慘叫了一聲,重重的摔在地上,痛苦的扭動著身體。一個個巨大的血泡好像沸騰的開水一樣,不停的在他的皮膚下湧起、消失、再度湧起……

    大伯溫吞海的笑容很無聊:「溫不草傳承了兩千年,靠得不是什麼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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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七章 嬌娘

    溫樂陽又驚又喜,沒想到家裡竟然也有對付修士的劇毒。

    麻赫水這下臉色徹底變了,聲音凌厲充滿殺氣:「姓溫的,當真要跟我們一字宮翻臉嗎!」一青一紅兩個人都是他的心腹好手,現在一個法寶被毀重傷伏地,另一個身染劇毒生死須臾,而溫不草也絕不是自己原先想像那樣不堪一擊,至少他就想不明白,手下為什麼會中毒。

    溫吞海呵呵笑著,充滿江湖腔的回答:「翻臉兩個字太重了,溫不草可擔不住這這個名頭,不過我家幾位老爺子喜歡清靜,九頂山上也不是誰能竄來跳去的。還是那句話,既然是貴掌門嫁千金,就請他老人家親自上山談談吧!閣下帶著貴屬請回,別真把喜事談成了喪事!」

    大伯說著,溜溜躂達走到青衣漢子跟前,出手如電把十幾根灌滿藥粉的竹針釘入了他的要穴,五指如輪迅速沿著幾條經脈敲擊,不久之後,青衣漢子身體一震,身上的劇毒已經被解掉了,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的爬起來。

    麻赫水目光炯炯的瞪著溫家眾人,現在人家擺明不跟他談了,說到動手,小易那根大喇叭牢牢的對準了自己,沒有手下的幫助,自己一動就挫骨揚灰了,猶豫了片刻之後點點頭:「告辭了,幾天之後咱們再來……」

    溫吞海絲毫不留情面的揮手打斷:「等貴掌門親自登山的時候,再說吧。」

    麻赫水也不再廢話,對著苟長喜一揮手:「跟我下山……廚子留下!」十二月裡的兩個人毫無眼力的把滑竿又抬了過來,麻赫水怒極一腳就把滑竿踢得粉碎,二話不說大步下山!

    小易看著麻赫水等人全都下山了,這才揚起秀氣的下頜,望向溫吞海滿臉納悶的問:「大伯,到底是娶還是不娶啊?」她不明白,本來說好先虛與委蛇的應付著,看看一字宮到底有什麼圖謀。但是現在把人家都給轟走了。

    溫吞海的笑容又變回了親切豪爽:「可不能那麼痛快,一來咱們溫不草不能就讓人家那麼小覷了,二來,咱們橫了,一字宮如果還是要嫁,那他們的圖謀就越大!不過丫頭。剛才你那一槍,真格的了不起,給咱們溫家長了臉,記你大功一件!說吧,想要點啥?」

    小易喜上眉梢,歪著腦袋琢磨了半天,最後還是搖搖頭:「也沒什麼可要地,要不……這個包您也給我買一個吧。」說著指了指萇狸拿在手裡的愛馬仕。

    由此再次證明女人對名牌的喜愛源自本能,跟年齡、經歷和認識全沒有一點想幹。小易壓根就不知道愛馬仕是個什麼概念。

    萇狸哎喲一聲。清脆地笑了起來。直接把手裡地包塞給了小丫頭。

    溫樂陽則喜滋滋地跑到幾位老太爺跟前。興奮地問道:「剛才那個……是什麼毒?」

    溫大老爺笑呵呵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就你自己在紅葉林煉方。我們這幾把老骨頭都閒著沒事做?」

    三老爺極為難得地開口。冷冰冰地說了句:「只要是人。就能毒得倒。不過是花些功夫和心思罷了!」

    四老爺卻還不太滿意。皺著眉搖搖頭:「發作地還是太慢。真要應敵會吃虧。」

    溫樂陽當初從峨眉山回來之後馬不停蹄直接趕到苗疆去送信。他不知道。無論是以前鼎陽宮山上報仇。還是死字號在峨眉山被和尚抓走。對溫家四位大家長地觸動都是極大。溫不草也是到了那時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還隱藏著另一股強悍地力量:修真者。溫家橫行天下兩千多年地犀利手段。對付修士幾乎全然無效。

    不光溫樂陽有這個覺悟,要研究針對修真者的毒藥,溫家四位老爺子也一樣,這一年半裡幾乎就沒做其他地事情,天天就是湊在一起研究劇毒。

    不過他們和溫樂陽的理論基礎不一樣,在幾位老爺子看來,修士就像厚土。而劇毒就像水流,土能掩水但是總有個限度,如果是洪水滔天,一般的土堆墳包就只有被淹沒地份了。

    溫不草兩千多年,對施毒用毒的心得一直是向著少而精的方向發展的,講究的是如毒蛇的獠牙,只輕輕一口就足以斃命,但是對於修士來說,這小小的一口比撓癢癢還沒勁。修士的真元力能夠驅散劇毒。可在驅毒的過程裡總會消耗掉極少地、幾乎不引人注意的一絲元氣。

    四位老太爺和大伯想出來的是個笨辦法,螞蟻啃大象。只要毒足夠多,早晚有把真元力耗盡的時候。但是在施展的時候,也是煞費苦心,修真的人也不是傻子,一旦週遭有毒,也會立刻抽身離開。四位老太爺幾乎耗盡了心思,終於配製出一位方子,取名嬌娘。

    溫樂陽噗嗤一聲就樂了,大伯溫吞海得意的笑道:「沒錯,這個名字就是我取的!對嬌娘這位藥來說,劇毒就是色狼。」

    嬌娘本身無色無味更沒有一絲毒性,但是一旦和皮膚融合,就會立刻爆發自己唯一的屬性:瘋狂地吸斂劇毒。

    溫樂陽點點頭,基本明白怎麼回事了,大伯把重傷的紅衣人拋給青衣隨從的時候,就種下了嬌娘。青衫隨從為了立威在半空裡穿梭,四位老太爺自然老實不客氣的把手裡的風毒全都釋放出去。

    青衣人修為彪悍,要是單純的從風毒裡穿身而過,也根本不當回事,可是從風毒裡穿過,和把天空中所有的風毒都吸斂到身體裡,從量上來說完全是倆概念。就說游泳好吧,輕輕鬆鬆從游泳池裡游幾個來回就當熱身,你讓他把游泳池裡的水都喝光了試試……(這個比喻好像不太恰當,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最終所有的風毒都被他吸斂而空,身體裡地真元力最終消耗殆盡。

    嬌娘最大地用處就是保證溫家人施展的劇毒,能夠涓滴不剩地被吸到敵人的身體裡。

    嬌娘和川菜原理不同,效果不同,但是都是溫家人煞費苦心。想出來的對付修真者的手段。相比之下,嬌娘更傳統一些,但是蘊含地毒理和經驗極為深厚,屬於學院派;川菜則另闢蹊徑,屬於投機取巧的辦法。

    不管是那種方法,溫家現在再對上修真之人。至少有了一拼之力,無論是四位老太爺還是大伯或者溫樂陽,都是一臉的喜色,大伯溫吞海笑著咋舌說:「不過別說,那個青衣小子也真夠抗毒,給他一個人的份量,都夠毀掉個村子的了!」

    大爺爺也呵呵笑著:「毒,咱們溫家有的是,不怕他不過癮!一字宮過幾天還會來。多做些準備吧。」說完領著另外三個老頭準備毒藥去了。

    駱家和二娘也都不走了,憋足了勁兒等著看過兩天地好戲,同時臉上也都有些躍躍欲試的神色。不僅是溫家,青苗和駱家在吃過修真者的虧之後,也都根據自家傳承兩千年的秘術,針對修真之人的本領,煉製了些厲害的手段,只不過沒有實踐的機會,稽非和水鏡倒是現成的小白鼠,不過畢竟是自己人,誰也不好意思照著他們倆下手。

    可是幾天之後。讓溫家上下意外的是,他們沒等來一字宮,卻等來了大慈悲寺。

    小結巴神僧希聲來了。

    溫樂陽、小易和慕慕正在村口地樹蔭下,陪著萇狸和另外兩家的家長閒聊,突然看到希聲小和尚來了,既意外又驚喜,跟在萇狸身後就迎了上來。

    萇狸笑嘻嘻的對著希聲問了聲:「小和尚,你怎麼來了?」

    小結巴神僧地臉上愁容密佈,看到萇狸愣了一下。雙手合十鞠躬低頭,說了句:「女…女菩、菩薩好。」隨後抬起頭居然不再理會這位師祖奶奶,而是徑直向著溫樂陽走去,萇狸那雙明媚的眸子裡充滿了驚訝,又好氣又好笑的隨著那顆小小的光頭飄移。

    希聲走到溫樂陽跟前,又向合十施禮,溫樂陽一把拉住他,憨厚的笑著:「上次我被困在巨蛙肚子裡,多虧大慈悲寺的神僧們幫忙。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客氣了……」

    慕慕從旁邊笑著插口:「小和尚。你來幹什麼?怎麼又苦著個臉,想吃肉了?」

    突然一聲奶聲奶氣的歡呼響起。阿蛋騎著玲瓏馬呱嗒呱嗒的衝了過來,一把拉住了小和尚,依依呀呀呀先說了半天,從自己懷裡小心翼翼的取出一頂嶄新地氈帽,剛要伸手遞給小和尚,卻又縮了回來。

    大伙正納悶的時候,阿蛋把自己頭上的氈帽摘下來,猶豫著把兩頂帽子比較了一下,然後把新的戴在自己頭上,把舊的塞進了小和尚的手裡,笑嘻嘻的比劃著,示意希聲戴上帽子。

    慕慕笑著啐罵:「小財迷!」說著抱起阿蛋,對著和尚說:「別理他,你接著說!」

    希聲小和尚拿著氈帽連連合十,結結巴巴的說:「一…….一字宮不知道搞、搞什麼名堂,師父怕、怕你們…吃虧…讓我來……幫、幫忙。」

    溫樂陽呵呵笑著趕緊道謝:「讓兩位大慈悲寺兩位神僧費心力,大慈悲寺也知道一字宮和溫家的事兒了?」

    希聲點點頭:「就是不、不知道一……一字宮為個啥。」

    萇狸從旁邊抱著胳膊,輕輕地笑了一聲:「不樂和善斷兩個小子不親自來,裝模作樣的派個小傢伙來,嘿。」輕輕瞇起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屑。

    希聲小和尚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過只是搖搖頭沒說什麼,而是再度望向溫樂陽,憂心忡忡的問:「溫…溫…溫……」

    慕慕從旁邊急得一跺腳,替他說出來:「溫樂陽!」

    小結巴如釋重負,趕忙接著向下說:「問…問…問……」這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了嘻嘻一笑,小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取來了紙筆,塞給了小和尚。

    小和尚大喜,趕忙接過來,在紙上寫了一句話:問你一件事。寫完以後抬頭望著溫樂陽。

    溫樂陽點頭:「什麼事?」

    小和尚繼續寫下了一行字,一下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樣瞪著小和尚,半晌之後。驚詫的目光漸漸變成了哭笑不得,小易和慕慕兩個丫頭乾脆摀住了肚子開始哈哈大笑。

    小和尚寫的是:請問,有沒有萇狸祖師的消息?

    溫樂陽也忍不住,拿著紙條哈哈大笑,指著在一旁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的萇狸:「她…她…」

    「她知道?」小和尚這仨字沒磕巴,滿眼納悶地看著笑成一團地其他人。

    「她就是!」溫樂陽費了好大勁才止住笑意:「她就是萇狸師祖!」這下算是明白了。小和尚為啥這麼酷,遇到自己的師祖都愛答不理地,敢情這小子沒認出來。

    小結巴哎喲著怪叫了一聲,趕緊撲到萇狸跟前一個頭就磕下去了:「沒、沒認出…出來,就…就…就覺得眼熟來著。」

    萇狸也不客氣,伸手照著眼前的小光頭就給了一下子,在清脆地響聲裡笑罵:「不認得祖先的東西,該不該打!」

    不料這一巴掌下去,小神僧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把在場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阿蛋立刻從慕慕的懷裡掙扎而出,像只老母雞似的張開雙臂擋在小和尚跟前。怯生生地望著萇狸,強撐著不退。

    萇狸沒搭理阿蛋,滿臉納悶的說:「不許哭!有什麼事,說!」

    「師父,師兄都快死了,求師祖救救師父,救救師兄!」小結巴嚎啕大哭,奇怪的是在哭聲裡說話卻無比流利。

    就連天塌下來都不當回事的萇狸臉上也是明顯的一驚,身子一晃拎起了伏地大哭的小和尚。叱喝道:「別哭了,到底怎麼回事……你還是哭著說吧。」

    上次在苗疆,大小兔妖都重傷而歸,他們到底為何受傷不僅沒對溫家說,甚至連心腹小和尚希聲都沒告訴。

    小和尚一邊抽搭著,一邊連比劃帶說,所有人都知道事關重大,閉上嘴巴並不發問,只等著他說完。

    兩個妖僧受的傷不算輕。回山後立刻閉關修養,他們是妖身,療傷的時候要顯出真身,不能讓其他僧侶知道,身邊只留下了小結巴來侍候,修養的地方也不是寺中,而是峨眉山深處一個偏僻地所在。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不久前,他們療傷功成的關鍵時刻突然被人襲擊,驚天動地的打了一場。最終也僅僅是擊退了敵人。而兩個兔妖地傷已經到了不治的地步。無奈之下師徒三人只能先回到寺裡,藉著大慈悲寺的力量防止敵人再次偷襲。也是因為回到了寺裡。不樂跟善斷才得知現在修真道上傳的沸沸揚揚的大新聞,一字宮要和溫不草聯姻,立刻派小和尚趕來溫不草,同時另外派人去了一字宮打聽消息。

    小和尚出發的時候,兩個妖僧的傷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日漸惡化,現在的傷憑著他們兩個人自己的修為已經無法痊癒了,除非有大妖出手相助,才能度過難關保住性命和修為。

    萇狸美麗地眸子裡,氤氳著冰冷的殺意,臉上清麗的笑容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兩種截然不同的神色糾結成讓人不寒而慄的森然:「偷襲的是什麼人?」

    小和尚滿臉慚愧,抽搭著回答:「師父打昏了我……沒、沒讓我禦敵。」

    萇狸皺眉沉思了一會,好像再想著什麼,過了一會才對著身邊的人說:「我先去大慈悲寺……」

    溫樂陽立刻接口:「我也去。」同時大爺爺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溫樂陽也去!」

    溫家地幾位家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了,讚許的看了溫樂陽一眼。萇狸手裡還拎著小和尚,饒有興趣的看了溫家四老:「一字宮說不定什麼時候可就來了。溫樂陽不在山上行嗎?」

    大爺爺臉上全沒有往日的慈祥笑容,正色的回答:「兩位神僧的傷,歸根結底是為了助我們溫不草,為了幫溫樂陽,現在神僧有事溫樂陽無論如何也得去。這小子要是留在山上,就算幫著家裡把一字宮打得人仰馬翻,也是狗屁不如。」

    大伯溫吞海則呵呵笑著:「一字宮不是為了溫樂陽才要嫁閨女,他留不留在山上也沒什麼要緊。」說著,他又望向溫樂陽:「既然一字宮像跟咱做親家,這一架也打不到哪去。」

    溫樂陽跟幾位家長的心思一樣,兩位兔妖的傷都是因自己而起,溫不草恩怨分明,就算什麼都幫不上忙也無論如何要走上這一趟,更何況不樂和善斷在重傷將死的時候也不忘了自己,派小和尚上山來幫著打架。

    而且現在溫家和一字宮之間,鬥力只是細枝末節,真正較量地是心思,暫時總不會有太大地衝突。

    萇狸一笑,目光裡少有的帶出了一絲讚許,對著溫家四位老頭子點點頭:「他地後人本事雖然太爛,但是為人還算不錯。」畢竟溫樂陽現在時九頂山上第一人,在這個時候離開多少都有些不妥。

    四個老頭子連著大伯,都是一臉哭笑不得,心裡一起琢磨著,這位師祖奶奶是誇我們呢?

    二娘也踏上了一步,對這萇狸說:「我也去,兩位神僧當初在苗疆裡要是遇到什麼怪事,或許我能說出個緣由。」人家是在自己地頭出的事,而且雖然他們是衝著溫樂陽去的,但是也算對苗不交有些幫助,二娘此刻也不會袖手旁觀。

    萇狸卻搖搖頭,淡淡的笑著說:「不用,我大概想得出是怎麼回事。」說完以後不再廢話,即刻就啟程下山奔赴峨眉山,稽非和水鏡兩個出家人卻死皮賴臉的非要跟著去,萇狸和溫樂陽離開,他們倆可不敢再賴在山上,一字宮如果再來,要揚刀立威的話一準得找上他們兩個。

    萇狸無所謂,溫樂陽也就由著這兩個老不修。

    小易則被溫家送回了紅葉林,萇狸在的時候自然無妨,現在她不在,一字宮上山之後,肯定會針對著大喇叭有什麼手段,甭管換成誰,上山之後第一件事就得先拆了小易這個火力點。

    溫樂陽還以為這次跟著萇狸能飛到峨眉山,沒想到還是坐汽車,萇狸笑著啐罵:「除非是那些修成神通的扁毛畜生,其他人都難長飛,打鬥的時候施法疾飛雖然不難,但是誰也架不住一飛上千里或者一飛大半天,等飛到了也累死了!就算是隻鳥,飛上一會還得落在樹上歇歇。」她倒是不怎麼擔心兩個兔妖,憑著她的修為,只要兩隻老兔子沒死得徹徹底底,她都能救回來。

    水鏡和尚跟著甕聲甕氣的補充:「咱們修真之士,雖然神通廣大,但是也不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不是說揮揮手就削平泰山頂,跺跺腳就掀翻太平洋,要真是那樣的話,早就天崩地裂了!」

    溫樂陽笑著看了他一眼:「和尚還知道太平洋?」

    大和尚面有得色:「我還知道3G呢!」說著從兜裡掏出手機,開始玩貪吃蛇。

    一到峨眉山,小和尚希聲就在前面引路,一群人的腳程都是極快,沒用多少時間就進了大慈悲寺,滿寺僧侶壓根就不知道方丈即將重傷不治,看著小和尚領著一個小伙子、一個明媚女子還有兩個邋裡邋遢的出家人,全都奇怪的要命,不過小和尚在寺裡地位尊崇,也沒人敢阻攔。

    萇狸走進大慈悲寺方丈禪房的時候,兩個和尚眼淚汪汪的對坐著,在他們之間擺了盤胡蘿蔔,老兔妖正勸小兔妖:「孩子,想吃就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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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八章 妖僧

    兩個兔妖突然看見萇狸出現,一瞬間都忘了說話,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確定自己不是做夢,又驚又喜的跳起來,不過剛剛跳起又立刻摔倒在地,小結巴驚呼了一聲,趕快跑過去攙扶。

    萇狸沒等兩人說話,先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不樂老和尚的眉心,不樂立刻放鬆身體收斂真元,任憑師祖的神識在自己體內遊走探查。半晌之後,萇狸才緩緩的收回手指,又依樣在善斷身上度入神識查看傷勢。

    過了一會功夫,萇狸才長出了一口氣,目光又復清亮而明媚,笑著說:「不妨事,死不了!今晚我就給你們治傷!」

    不樂老和尚的神態也輕鬆了下來,師祖既然來了,他們這兩條命就算撿回來了,搖著頭說:「不著急,不著急,兩三天還能撐得住,倒是敵人來得古怪的很。」

    這時候老道找來了幾個最大號的蒲團,恭恭敬敬的墊在地上,萇狸笑嘻嘻的盤腿一坐:「從頭說吧!」

    老和尚應了一聲:「那次溫家兄弟被困在巨蛙肚子裡,我們趕去苗疆,不過,在七娘山下有個古怪的地方。」

    「你說的是煞地吧。」,萇狸笑著挑起一根眉毛,幾分俏皮從俏臉上躍然而出,即便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晚輩,也全都不由自主的會心一笑。

    老和尚點點頭:「我修行了千五百年的佛性,心裡總會守著一份空明,在進入苗疆之後居然也振起了絲絲漣漪,當時我怕還有敵人潛伏,又不敢耽誤了溫兄弟的事情,就讓善斷帶著人先去苗寨,自己去查探一下,沒想到原來是那麼一大片煞地。」說著一伸手收了胡蘿蔔,對著剛伸出手的小兔妖正色說:「吃不得,吃不得。既然死不了,就要時時刻刻記得修心啊!」然後對這溫樂陽友善的笑笑,把一盤胡蘿蔔都給他了。

    溫樂陽眉花眼笑的接過胡蘿蔔,隨口問:「您進那片煞地了?」

    老和尚歎了口氣:「是啊!」

    「咳……」水鏡和尚從旁邊歎了口氣,苦笑著說:「幹嘛要進去那個地方!您這不是,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老和尚不樂卻皺起了眉頭:「本來我沒沒想著要進去。不過……坐在煞地生穴地那座古廟……我是認識地!」

    溫樂陽啊了一聲。急忙追問了一句:「怎麼說?」煞地裡地古廟他還記憶猶新。整座大廟氣勢雄偉。但是偏偏是扭曲地。好像被天地地力量狠狠扭了一把。廟裡供著地佛祖也不是微笑慈悲。而是呲牙咧嘴。一副凶神惡煞般地模樣。

    老和尚緩緩地搖著頭。說起了一樁千年前地往事:「差不多千年前。我地修為已經大成。大慈悲寺在修真道上如日中天。領袖天下修佛門宗。我平日裡都牢牢記得那個野和尚地話。深居簡出不敢有絲毫地大意。一心一意用佛性來鑄我這顆妖心。」

    萇狸不屑地哼了一聲。從隨身帶著地包裡摸出一棵橄欖塞進嘴裡。白玉般地面頰上立刻拱起了個俏皮地鼓包。

    老和尚不樂有些尷尬地向著師祖一笑。繼續說到:「那時候我成天都閒著沒什麼事情。聽說凡間地新建了一座叫做閻摩羅王寺地大禪院。禪院地主持法號三斷。通徹佛理常常坐堂講經(開始寫地是坐台講經。後被某心地不純潔地婆姨指出……)。嘿。你們不是佛門中人。所以不太瞭解。閻摩羅王是我佛二十諸天。二十護法天王之一。執掌地獄。」

    水鏡和尚從旁邊也跟著冷笑了一聲:「凡間地禪院。盡搞些亂七八糟地名堂!」

    老和尚不樂不置可否的一笑:「當時我也是這麼覺得,凡間的寺院居然敢用護法天王的名諱來命名……不過現在想來。還是著相了,莫說二十諸天,就是我佛如來又如何,名字不過是個空空兒,又何必執著,閻摩羅王寺、大慈悲寺和阿貓寺、牛羊寺又有什麼區別……」

    老和尚說著,小和尚希聲,大和尚水鏡外加一個善斷,一起合十施禮。滿臉虔誠……

    啪!一聲脆響。溫樂陽撅折了一根胡蘿蔔,一臉著急的看著老和尚。

    幾個和尚都訕訕的笑著。不樂趁著萇狸還沒發怒,趕緊扯回了話題:「我本來是找事去的,沒想到剛好趕上三斷和尚講經,一聽之下讓我又驚又喜,這位高僧字字珠璣,其中一些見解,比著我這個學佛千年的老妖怪都要精深!那幾天裡我聽得如醉如癡,直到人家散了功課,我才戀戀不捨地回山,根本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不樂老和尚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中,臉上的神色時而因頓悟歡喜、時而因不解疑惑,彷彿還沉浸在三斷方丈的佛理中。那次聽禪讓他茅塞頓開,對佛法的理解幫助極大,所以當時對那座閻摩羅王寺印象無比深刻。

    等過了不久,不樂算計著三斷方丈再次講經的時間,再次出山趕去閻摩羅王寺,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座剛剛建成不久的宏偉寺院,竟然憑空消失了!滿寺僧侶一覺醒來之後,赫然發現自己都睡野地裡,偌大地禪院就像棵被連根拔起的大樹,只在山坡上剩下一個極深的大坑,就此無影無蹤。方丈三斷高僧也不知所蹤。

    大寺憑空不見,在當時曾經引起了軒然大波,朝廷、地方、民間和佛教僧侶,無數人都參與追蹤,但是最後因為實在找不到線索而不了了之,人人都說是鬧了妖怪,也有人說閻摩羅王寺表面禮佛實際上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最終惹惱了佛祖,把他連根拔去。

    閻摩羅王寺不是修真的門宗,所以修者道上根本不聞不問,不樂妖僧也沒驚動其他人,就自己追查了一陣,但始終也查不到蛛絲馬跡,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也就淡忘了。

    說到這裡,不樂突然衝著溫樂陽詭異的一笑:「你猜煞地的那座廟是哪座?」

    溫樂陽實在不好意思罵他。努力低下頭吃胡蘿蔔。

    雖然現在講起來,事情好像一目瞭然,但是苗疆的時候,妖僧不樂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座一千年前神秘消失的宏大寺院,竟然出現在陰森可怖地煞地裡。其中地詭異和匪夷所思足以讓任何當事人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不樂妖僧想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憑著一身精湛地佛門神通,有驚無險的穿過煞地進入了古寺,閻摩羅王寺的金光牌匾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比歪脖樹還歪的寺廟。

    當時寺廟之下的鬼肉蘑菇林已經被毀掉,老和尚查探一圈之後一無所獲,可是當他從大寺下的地穴回到寺裡地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他整個頭皮都炸了起來!

    早已失蹤了的三斷和尚,正跪在佛祖跟前。嚎啕大哭,和尚的面貌一如往昔,鬚髮皆白滿臉麻皮皺紋。乾枯的嘴唇、稀疏焦黃的牙齒,三斷和尚乾瘦的拳頭發瘋似的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和光頭,每一拳都蘊足了全力,可是無論他地痛哭還是毆打,都沒發出一丁點的聲音,老兔妖感覺自己就好像在看一場無聲電影。

    而真正讓他毛骨悚然的是,那座端坐於神龕地猙獰巨佛,竟然也在對著三斷和尚無聲的痛哭流涕!

    不樂在一千九百年前鑄下妖基,隨後用了四百年修成人形。又在大慈悲寺精研千五百年的佛法,身後不知多少代的徒子徒孫都練就了佛宗的神通,成了一代高僧,他自己的本領自然更不用說。

    在瞬間的驚悚中,快兩千年的修為立刻顯出了厲害。心中那一點清明猛地綻放,雙手連翻本能的捏出佛家九字真言第一印:不動根本印!結合天地靈氣降三世三昧耶會,保持不動不惑地意志,隨即高聲喝斷金剛薩心咒,一字一斷。字字如雷!

    片刻之後整個煞地的上空風起雲湧,一片片綻放著金色佛光的祥雲像驚濤怒浪翻騰而至,多聞、提頭賴吒、毗琉璃、毗留博叉四位天王真身隱現,每一現身必有驚雷從天而至,轟然砸向鬼寺。

    神僧不樂以不動根本印堅定身心,旋即以一顆大慈悲心焚起全身的修為,化諸般業力,催請四位天王法身,要拼著自己的老命來除掉面前的三斷和尚和猙獰巨佛!

    佛祖八相成道。悲天憫人。但哭佛卻是集天地戾氣而化的妖身,一旦成型之後必然掀起滔天海浪。

    溫樂陽從沒聽說過這些東西。驚訝的連攥在手裡的胡蘿蔔都忘了向嘴巴裡送,萇狸卻在旁邊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問不樂:「人家沒招你沒惹你,自己正哭得高興,你上來就打,純屬自討苦吃,受傷了也是活該!」

    不樂妖僧滿臉苦笑,當時他突然見到這麼詭異的情形,根本就什麼都沒想,直接接引神通就轟了過去。

    也就是這個時候,小兔妖在苗疆感受到師父在施展佛家的大神通,老兔妖已經不知道一千幾百年都沒動過手了,一定遭遇到了極大的凶險,立刻帶著隨行的高僧趕去接應,小結巴神僧則留在了原地,惹得阿蛋大樂。

    三斷和尚看到不樂出現,也嚇了一跳,突然發出一聲好像嬰兒啼哭似的尖銳吼叫,居然也跟不樂和尚做了個一模一樣的手印!

    只不過不樂和尚是用無上佛法來接引天地間的業力,化作佛門降魔的神通。

    而三斷和尚比他直接地多,他竟然直接從身邊地猙獰巨佛中接引法力,同時整個煞地也沸騰起來,層層戾氣蒸騰氤氳,千萬道粗大的黑色龍捲風向一頭頭怒龍,直直捲向空中地無邊祥雲。

    煞地中天上地下鬥成一團,除了小兔妖善斷之外,其他的和尚根本沒能進入古廟,就被凜凜天威挫骨揚灰。不過慷慨赴死的高僧也以自身積攢下的業力消磨了大批的煞力。

    等善斷衝進破廟的時候,不樂和三斷正鬥到了關鍵的時刻。

    最終大小兔妖聯手重創了三斷和尚,三斷不敵之下,竟然把一座巨大的猙獰佛像扛在了肩頭衝破古寺逃遁而去。

    不樂和善斷也都受了重傷,最終沒能追上敵人。

    這種佛家神通的比拚,外人根本就無從感知,如果不是修佛之人。就連走到煞地邊緣看進去,也是一片祥和啥事沒有,所以這邊都已經打得天崩地裂,不遠處地苗疆和七娘山卻沒有一點察覺。

    這時候稽非老道突然哈哈一笑,伸手照著水鏡的光頭來了一下子:「禿驢,你天天跟我吹自己佛法精湛。原來狗屁不如,壓根就沒感覺到!」

    水鏡和尚窘了個大紅臉,無力的辯解:「天天跟你做賊,佛心早就被蒙住了……」

    萇狸等和尚說完了,望著溫樂陽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容,毫無來由的問道:「傻小子,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慕慕丫頭?」

    溫樂陽嚇了一跳,憨厚的笑著:「這都哪跟哪啊!」

    萇狸突然收斂了笑容:「你要是喜歡慕慕那個丫頭。現在就去給不樂和善斷磕頭去!」

    包括兩個兔妖在內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明白萇狸的意思,稽非老道眼裡的驚訝漸漸變成了八卦的顏色。心裡偷偷的琢磨:「難道……駱旺夫那個小丫頭是烏鴉嶺從峨眉山抱走的?」

    萇狸哪想得到老道的二百五心思,正色對著溫樂陽說:「凡事都有因果……」話還沒說完,不樂和尚就從旁邊讚道:「師祖您也有慧根啊!」

    萇狸瞪了老和尚一眼,繼續對著溫樂陽說:「阿蛋得了蘑菇裡的魂力,三斷和尚對著佛像痛哭流涕……」

    溫樂陽恍然大悟,說了句:「那個三斷妖僧就算不是種元魂的人,也和蘑菇地事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說完以後也不等萇狸再解釋,直接跪倒不樂和善斷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認認真真地說:「小子溫樂陽,替駱旺夫謝謝兩位神僧,等我回去肯定讓她親自來拜謝二位!」

    磕過頭之後溫樂陽並沒有直起腰了,而是又磕了三個頭:「這是謝謝兩位神僧為了小子仗義赴苗疆馳援,這才惹得兩位受傷,無論大慈悲寺還是兩位神僧,以後只要有所差遣,溫樂陽和九頂山莫不遵從!」

    善斷趕緊手忙腳亂的把他扶起來,不樂老和尚則呵呵笑著:「說的什麼話。都是一家人,用不著,用不著!」

    三斷的和尚,挪移的古寺和鬼肉蘑菇裡種下的殘破元魂之間,有著莫大的關聯,最後蘑菇裡逐漸成形的魂力卻便宜了阿蛋,換成誰都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向慕慕瘋狂的報復。

    結果不樂妖僧遭遇三斷妖僧,一翻大戰之後兩敗俱傷。三斷地根基、也就是那片煞地都被不樂接引的神通毀了個七七八八。元氣大傷之下自然一時顧不得復仇。

    萇狸又跟不樂和尚說了一會,最後得出了一個大概的結論。有人用一座大寺鎮住了煞地中的生穴,讓生氣凝聚不致外溢,為的就是培育鬼肉蘑菇,復活被種在蘑菇裡的元魂。

    而三斷妖僧究竟是什麼人,他要復活的元魂又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截至到此,慈悲寺兩大妖僧在苗疆受傷的經過大致說完了,當初三斷妖僧把閻摩羅王寺移到煞地,幾年前苗不交二娘帶著蚩毛糾避難其中,後來溫樂陽帶著慕慕無意闖入,到了最後老兔妖不樂也進了古廟,連番的機緣巧合,溫樂陽助二娘重掌苗寨,阿蛋佔了大便宜得到復生地機會,三斷和尚功虧一簣還被大小兔妖打成了重傷逃遁而去,同時大小兔妖也受了不輕的傷。

    這門子用生穴、鬼肉復活元魂的法術雖然神奇,但是也談不上太難理解,別的不說,要是溫樂陽有這個能力,自己的至親好友裡有人只剩下殘魂一縷,他肯定會想法設法來擺出這個法陣,復活親人。

    溫樂陽想通了事情的經過,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心裡甚至還有些隱隱的同情三斷和尚。

    不樂老妖僧知道他在想什麼,嘿嘿冷笑了一聲:「溫兄弟心地淳厚,你不知道,這座古廟鎮住生穴阻隔生氣,外面的煞地就會越發地陰戾,不斷增長,遲早有一天會漫過七娘山,屆時無數生靈慘遭塗炭,枉死之人連超生地機會都沒有,這個三斷和尚做得,是逆天害命之事!」

    溫樂陽不置可否的歎了口氣,老和尚地話雖然沒錯,可是真要是自己的至親有復活的希望,又有幾個人能管得了那麼多!

    舉起根胡蘿蔔剛要往嘴裡送,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蹭的一下跳起來,對著萇狸說:「那慕慕和阿蛋現在會不會有危險?三斷妖僧……」

    老和尚不樂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說過了,三斷傷的比我們重得多,沒個三年五載修養絕無可能再動手,等我們傷癒之後找他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溫樂陽愣住了,過了片刻之後才喃喃的問道:「那……幾天之前傷你們的人,不是三斷?」

    小兔妖善斷笑呵呵的插話:「當然不是,我和師父兩次受傷,分別是兩伙敵人!」

    溫樂陽這才算是明白了,他先入為主,一直以為第二次傷人的還是三斷妖僧,壓根就沒想過還會有其他人。

    而此時萇狸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斂去了,精緻的容貌間彷彿籠罩上一層冰霜,鄭重的對著不樂和尚:「後來你們受傷又是怎麼回事?這事兒關係重大,給我仔細的想仔細的說,不許遺漏了半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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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三十九章 造訪

    不樂面色一整,認真的點點頭:「在苗疆一場苦戰之後,我和善斷都傷的不輕,療傷要顯出真身,所以就在回到我煉成人形前的洞府裡修養,一年多裡都平安無事,直到幾天前,正是我們功成的關鍵時刻,善斷這孩子修行稍淺,一不小心瀉出了一絲妖氣。」

    小兔妖善斷動了動自己的小嘴,滿臉羞愧的念了句佛偈。

    當時老兔妖不樂也沒當回事,在他們療傷前,就已經叮囑座下僧眾封住了大山,有什麼異常也不許查探,即便外面有什麼人發現了妖氣,也會被五大禪院擋在山外,而且善斷洩露的妖氣極弱,一般來說根本不會被察覺。

    可是就在不久之後,敵人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毫無聲息的穿越了大慈悲寺的封山大陣,突然殺上門來!

    不樂畢竟快兩千年的修行,在敵人出現前的瞬間提前警覺,先出手打昏了小結巴希聲,以免傷及無辜,隨後顧不上療傷,和善斷聯手迎敵!

    一共七個敵人,個個修為精湛法力驚人,尤其是他們祭出的法寶,都淬透著煌煌浩氣!另外還有一點就是七個人的體質極為特殊,即便不借助浩氣法寶,自身對普通的妖法也有極大的抗力。

    「浩氣?」溫樂陽有點迷糊。

    萇狸喜歡這個傻小子,耐著性子給他解釋:「這個浩氣不是浩然正氣,也不是只有正派中人才能修行的。浩氣是一種力量的稱呼,世間萬物相生相剋,浩氣是專門克制咱們妖門的元力,對其他的正邪修士都沒太大作用,唯獨對妖門傷害不小。」

    不樂也從旁邊苦笑:「天道不公,咱們也是修天,但是生來是獸,修到極致也是妖不是仙,而且要是和同等修為的修士比拚的話。總會落個下風。他們可以煉成專門克制妖力的浩氣,但是咱們可尋不到能克制修士的力量。」

    萇狸傲然一笑:「只要把自己修強了,什麼浩氣元力,都是狗屁!」

    溫樂陽心裡更關心敵人:「七個什麼樣的人?」

    不樂老和尚地臉色卻變得古怪起來。想了一會居然總結了四個字:「亂七八糟。」說完以後自己也苦笑著搖頭:「這七個人各有神通。本事都不小。不過腦子好像都……」

    這時候咕咚咕咚兩聲。稽非老道和水鏡和尚本來坐得好好地。卻突然摔倒在地上。老道顫抖著揚起自己那張煞白地老臉。指著不樂和善斷說:「原來……原來你們是妖啊?!」

    就算老道畢生以打探小道消息為己任。出於職業敏感他也能瞭解。這個八卦實在太大了。大到自己死十八次都不夠人家殺人滅口地。

    大慈悲寺地方丈是個小妖。幕後還有個一手把大慈悲寺托上正道五福地老妖。幕後地幕後還有個把修真道搞得天翻地覆地極品妖怪。

    不樂老和尚在講苗疆經歷地時候。始終沒說過自己是妖。偶爾有一兩句模稜兩可。知道地人能明白。不知道地人也不會覺得奇怪。到現在說起了療傷。老兔妖終於把自己地身份說了出來。

    萇狸地俏目一瞪老道:「我也是妖!」

    老道立刻慘叫一聲:「我啥也不知道!」說完又覺得不保險,趕緊繼續說:「我和水鏡,那都是溫樂陽的那個…學生……」

    水鏡和尚也爬起來了,急赤白臉的對老道吼道:「別拽詞了!」說著望向萇狸:「我倆是溫樂陽地弟子,您老是咱們的師祖奶奶,我們倆也是咱們妖門裡的……那個……人?」

    萇狸周遊世界一年半。什麼都學會了,笑著問:「那你們是妖人,還是人妖?」

    溫樂陽剛才一直關心著大小妖僧地遭遇,把這對活寶都忘了,現在也怕自己這位喜怒無常的師祖奶奶真的殺人滅口,趕緊插口對著稽非和水鏡正色說:「不樂和善斷兩位神僧身為大慈悲寺掌門,一生禮佛專心虔誠,身在妖門心在那個……」他也說不下去了,他就是個山裡青年。說不出來啥道理,琢磨了一會才最後囑咐:「反正事關重大,你們一定不能洩露出去!」

    萇狸卻一臉的不在乎,笑吟吟的看著兩個出家人:「說了也沒事。」

    稽非和水鏡的腦袋一起搖成了撥浪鼓,大聲詛咒發誓今天的事兒絕不會向外洩露半個字,否則元神盡喪肉身成灰等等,修真之人的毒誓幾乎都讓他們倆說了一遍。

    稽非發完誓之後,生怕萇狸再追究,趕忙望向不樂老和尚。一本正經的分析:「來地人都是修煉的浩氣法寶。他們就是衝著妖來的?」

    水鏡也跟著點頭:「這件事蹊蹺的很,現在世道太平。幾百年裡都沒聽說過妖門掀起過什麼風浪……」浩氣法寶在煉製起來也麻煩的很,但是只針對妖有克制作用,現在修真道上很久都沒有利害的妖怪現身,修煉這種法寶純屬吃力不討好。

    溫樂陽問明白了前因後果,皺起眉頭跟著瞎猜:「難道敵人是知道了兩位神僧的身份,所以專門準備了浩氣法寶?」

    不樂老兔妖堅決的搖搖頭:「不可能的!」

    善斷小妖僧也從旁邊笑了:「他們煞費苦心,準備了浩氣法寶想要收了我和師傅,不過還是算錯了一籌,他們也沒想到,我們師徒修地根本就不是妖力,而是佛法!浩氣法寶雖然對我們也有些克制,但是威力比著普通的法寶還遠遠不如!」

    兩個兔妖以妖身修佛,一身本事都是佛宗的大神通,根本就不是妖力,敵人苦心預備的浩氣法寶幾乎沒有一點用處,這說明對方並不知道兩個兔妖的身份,只是專程來收妖的。

    對方七個人的修為也極為強悍,一身本事雜七雜八,雖然事先預備的法寶沒有用,還是憑著真本事和兩個兔妖硬撼了一場,在激鬥了一天一夜之後。七個敵人看出來兩個兔妖重傷在身,害怕再打下去的話會同歸於盡,按照老和尚地話說他們居然嘻嘻哈哈地撤走了。

    不樂和善斷在事發療傷地關鍵時刻被打斷,傷勢加重已經無法自癒了,只好躲回寺裡等死,兩個妖僧在打鬥地時候。用得都是佛門的神通,事後又逃得無影無蹤,雖然當時沒有暴露身份,但是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到到,他們很可能就是逃回了大慈悲寺。就在昨天還有人試圖夜探大慈悲寺,被護山神獸發覺後逃走。

    萇狸臉上的寒霜,逐漸被興奮的神色融化,暢快地笑著一拍手:「好的很,沒走就好!害我找了一年啊!」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聽萇狸的意思好像和這些人早就有過接觸,溫樂陽也驚訝的問道:「這幫瘋子也和您動過手?」這七個人好像是專門收妖的,萇狸兩千年前就是不世大妖。真要誰能把她收了,絕對能評上個單位傑出貢獻獎。

    萇狸還沒說話,稽非老道就搶著一瞪眼,不屑的說:「嚇死他們!」

    萇狸沒搭理老道的馬屁,明亮的目光望著溫樂陽:「如果我沒想錯,世上有一夥不知死的混賬,一直在四處捉妖,這次也一樣,他們是被小兔兒洩露出去地那一縷妖氣引來的。事先倒並不知道不樂和善斷的身份。」

    八卦當前,稽非老道暫時忘記了心裡對萇狸地恐懼,兩眼放光的問道:「怎麼說?」

    萇狸微微一笑:「我在進斬雁峰古洞之前,正邪天天打得熱鬧,但是我們妖門平時根本不參與這些事情,我們修成人形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難,比著他們更明白天道是什麼,平時誰都懶得去爭那個虛名,雖然我們妖門不比正邪那麼實力雄厚。但是也有幾個大妖各自盤踞一方,也不是誰都能惹的。」

    溫樂陽吐了吐舌頭,對著自己的祖師奶奶直樂:「不爭?您當初可惹得天下修真道大亂……」

    萇狸聽他舊事重提,目光裡顯出一絲可愛的俏皮,一點也不在意身前都是自己的晚輩,理直氣壯的說:「誰讓他不理我來著!別說修真道上亂了些,就是真的翻江倒海,天塌地陷我敢做!」

    溫樂陽哈哈大笑:「幸虧我們師祖爺心軟,要不還麻煩了。」

    萇狸露出貝齒。輕盈的一笑。一下子禪房裡地光線全部給她的笑容吸引而至。

    不樂老兔妖可沒溫樂陽那麼沒心沒肺,敢和祖師奶奶瞎開玩笑。咳嗽了兩聲小心翼翼的說:「修真道上的正邪之爭自古就有,後來愈演愈烈,妖門始終袖手旁觀,最後終於邪不勝正,那些邪魔外道大都被我們毀掉了根基,遁入世間夾著尾巴做人,也成就了我們正道五福的威名啊,哈哈!」

    老兔妖妖身修佛,乾脆也以正道自居,提起來當初大勝的往事神采飛揚,一張老臉都在放光。

    萇狸沒好氣的說了句:「他們做人的自己打自己,你沒事找事非要插上一腳,你以正道自居,要是那些正道的混賬要是知道了你是妖身,嘿嘿!」

    稽非老道一拽水鏡和尚,哥倆同時大聲表白:「那不可能,沒人會知道!」

    萇狸沒搭理他們,繼續罵老和尚:「邪道地混賬現在藏在世間夾著尾巴做人,你還不是一樣,藏在這座寺廟裡夾著尾巴做妖!受傷了還要找個偏僻山洞療傷,被人家打了,千萬個徒子徒孫又誰都不敢告訴。」

    溫樂陽笑了,他抓住重點了,敢情在祖師奶奶心裡,正道邪道都是混賬。

    不樂老和尚被萇狸數落了一頓,依舊笑嘻嘻的絲毫不以為意,一雙大眼睛裡閃爍著和他身份年齡毫不相符的狡獪,對著萇狸說:「您想想,我是妖身,卻當了正道五福之一的首領,千多年前就指揮著正道打邪道,這份樂子比著那些佔山為王的妖王不知好玩多少,等我死後顯出真身,天下正道皆驚,這一記耳光老和尚…不,老妖怪我輪圓了抽他們。哈哈哈!」

    善斷小兔妖趕緊插嘴:「師父,你死了,我還想接著玩!」

    不樂很好說話,大大方方的說:「那成,等你死了以後再現出真身,這記耳光你來抽!不過你可得爭氣啊。別還沒死就讓人揪出來,那時候我做了鬼也得讓你氣活了!」

    萇狸的眼睛徹底明亮起來,哈哈大笑的把雙手都挑起大拇指:「兔子,當初沒白幫你種下妖基!」

    不樂眉飛色舞的攛掇萇狸:「那您老不搶個掌門來做做?」

    溫樂陽算是明白什麼叫興妖作怪了。

    三個妖怪怪聲笑了一會,不樂老和尚才恢復了正色,把話題又拉回到剛才:「邪道幾乎讓我們滅掉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妖門居然也漸漸地銷聲匿跡,東土之中四座妖山都變成了五A級風景旅遊區。那些成氣候地妖怪全都不見了,也沒聽說過哪個門派大張旗鼓地去滅妖,否則咱們絕不會坐視不理。到了最近這幾百年裡。乾脆連一隻小妖都見不到!」

    萇狸點點頭,臉上也帶出了幾分迷惑,再次望向了溫樂陽:「你是知道地,他這樣的人,就算真的死掉也總會留下事跡或者線索,他……也許算不上天下無敵,但是當得天下無雙。」

    溫樂陽認真的在心裡重複了幾遍這句「算不上天下無敵,但是當得天下無雙!」,用力的點點頭。一股溫不草天生地豪情,在骨血裡流淌而過。

    萇狸再次入世之後,一邊瀏覽著這個花花世界,一邊尋找拓斜師祖的下落,她先後走訪了許多以前熟識的大妖,可是愕然發現,這些妖怪早就不知去向了。

    那些大妖或者妖王,即便實力不如萇狸,也僅僅是稍遜而已。都是兩千年前就已經得道的極品怪物,壽數漫長的很。也許是天道平衡,妖的修煉要比人的修煉艱難的多,尤其最後一層幾乎根本無法完成,所以自古以來只有修士化羽,從沒聽說過哪個妖物登仙,但是修妖在初成之後會有一樣大好處:長命。

    既然萇狸沒死,甚至兩千年都沒能在她精緻的面容上留下一絲痕跡,那些和她同期地大妖。大都應該還活著。

    妖性頑劣散漫。也許會難不住寂寞進入這個花花世界,但是洞府始終是它們的根基所在。在沒有和尚之前,那句口頭語本來是跑得了妖怪跑不了洞。萇狸這一趟,先繞著神州華夏轉了一圈,又繞著地球轉了一圈,連斐濟都去過了,竟然以前一個認識的妖也沒找到,不僅大妖們不知去向,就連洞府也荒敗了,其中大部分連禁制都被人破掉了。萇狸這一年半裡走遍天下卻一無所獲。

    不樂和善斷身居佛門,怕洩露了身份平時根本不和妖門走動聯繫,對於以前就很少露面地妖門漸漸消失也沒太在意,直到這時才漸漸明白了萇狸的意思,老兔妖那張小嘴張得極大,滿臉驚詫的說:「您是說……有人偷偷摸摸,把妖門都給滅掉了?!」

    萇狸原本明媚的目光倏地變成了淬礪的冰針,緩緩的點頭:「你們剛露妖氣就有人帶著浩氣法寶趕來,嘿,真有人專門跟我們妖門作對!」

    老和尚不樂突然詭異的一樂,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今天晚上我和您出寺,我把他們引出來,那些混賬多半會以為我們重傷難癒,不得已再次顯出妖身強行療傷。」

    萇狸微微一笑:「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那我明天再給你們療傷。」

    善斷小兔妖突然伸手抓住了老和尚地胳膊,異常堅定的說:「我和師傅同去!」

    溫樂陽也連忙跟著說:「我也去!」他就是來幫忙的,哪能讓兩個和尚出去誘敵、祖師奶奶去抓敵人,自己在寺裡睡覺。萇狸根本不當回事的揮揮手:「都去都去,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說著,又想起了一件事:「峨眉山裡還藏著不少隱修。」

    溫樂陽咦了一聲,隱修這個詞兒他第一次聽到。

    稽非一挺胸膛,給他解釋:「隱修,就是一心修行,只想著成仙得道的老怪物,正打邪、邪殺妖、妖吃人反正什麼都好,只要不打擾他們修行他們就全不理會!」

    溫樂陽點點頭,心說修真的應該都這樣才對啊,結果到了五福就把修真道變成黑道了,跟著問:「那隱修的實力……」

    稽非搖搖頭:「有強有弱,他們雖然是修士,但是游離世外,不拜神佛只信天,一般情況下根本不為外物所動,就算一個光著屁股的人參娃娃跑到跟前,他們都看也不看,只是低頭修行著自己地功法。平時也沒人去驚動他們,但是如果打鬥的太激烈,或者動用神識不小心惹到了他們,嘿嘿,有時候他們也會跳出來。」

    老兔妖笑呵呵的打包票:「這次還去我倆上次出事的那個山洞,那裡偏荒的很,附近沒有隱修。」

    幾個人說完正事,正在閒聊的時候,禪房外響起了敲門聲,希聲小和尚出去問了下,回來後恭恭敬敬的告訴眾人:「一…一字宮……三…三…三…」

    不樂和善斷笑瞇瞇的聽著,一點也不著急,倒把萇狸溫樂陽一群人都急壞了。

    小結巴說了半晌,總算把事情說明白了,不樂和善斷重傷回到慈悲寺之後,聽說了一字宮和溫不草的婚事,一方面派小結巴去增援溫不草,另一方面派人去一字宮,隱晦地點明溫不草和大慈悲寺頗有淵源,實際上就是告訴一字宮別胡來,另外順便想打探一下口風,看看一字宮到底圖謀什麼。

    大慈悲寺和一字宮同列天下五福,以前是並肩作戰地戰友,千百年下來關係也很深厚,大慈悲寺的話很有份量,但是人家是要嫁閨女,這種事情就算天王老子也管不了,大慈悲寺也只能點到為止,只要一字宮不逾矩,和尚們就不能翻臉。

    不過一字宮這次很給大慈悲寺面子,在送信地和尚去了之後,夏麻魏三位掌門中的老三,親自登門來拜訪善斷方丈,似乎想要解釋一下。

    唯恐天下不亂的萇狸瞬間大喜,一把就抓起小兔妖善斷,連聲的催促著:「快去快去,你們見客的禪房裡應該有暗室吧,憑著那些小混賬的修為,發現不了我!」

    老兔妖卻嘿嘿一笑:「去年剛裝的攝像頭。」

    說著他從懷裡左摸摸,右摸摸,摸出了一個遙控器,衝著禪房的牆壁一按,牆壁緩緩移開,夾牆後面赫然是一片顯示器,小和尚希聲上前熟絡的鼓搗了兩下,顯示器從各個角度都照出了一件寬敞的大屋,一個枯乾瘦弱的老頭,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貪吃蛇的嘟嘟聲,從揚聲器裡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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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振眉 第四十章 妖焰

    大慈悲寺方丈善斷在小結巴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去見客了,老兔妖不樂組織大伙看電視,一邊給溫樂陽解釋:「一字宮和道門、佛宗的功法都不相同,他們是以武入道。三個掌門的功夫路子也大相逕庭,夏老大練得是槍魂,刁鑽古怪,叫做一破;麻老二修的是刀魄,陰狠凌厲,叫做一斷;魏老三修煉的是棍影,聲勢凜然,叫做一頓,這一破一斷一頓,挑起了一字宮千年的威風。」

    溫樂陽先看了看屏幕裡那個滿臉緊張咬牙切齒玩貪吃蛇的瘦老頭,又回頭狐疑的看了老妖僧不樂一眼。

    老兔妖不樂呵呵一笑:「人不可貌相啊!」

    水鏡和尚從旁邊重重的一點頭,由衷的讚歎:「他貪吃蛇玩的真不錯!」

    監視器裡那座寬大的禪房門一開,善斷微笑著走了進去,魏老三趕忙收起手機迎上幾步,笑著剛要寒暄突然皺起了眉頭:「神僧受傷了?敵人是什麼人?大慈悲寺和一字宮千年同澤,只要神僧吩咐一句……」他的表情真誠,語氣裡充滿了切切的關心。

    善斷根本沒提自己的傷:「都是些小事,不礙事,不礙事,實在是沒想到三掌門親自登門,禮數上真是簡慢了。」

    魏老三猶豫了一下,皺起的眉頭稍微舒展,認真的看著善斷的眼睛:「反正只要神僧一句吩咐,姓魏的必傾全力!」

    善斷也收斂笑容點點頭:「五福同氣連枝,如有勞善斷絕不客氣!」

    魏老三這才哈哈大笑,洪鐘般的笑聲豪爽之極,和他瘦小的身材絲毫也不相襯:「這就是了!至於禮數不禮數魏老三就從來沒當回事,前不久我們接到神僧的傳訊,魏老三這才巴巴的跑來,趕緊和您解釋解釋。」

    魏老三看上去為人豪爽痛快,根本就不當自己是客人,跟著小結巴一起把善斷扶到了座位上。又從知客僧手裡接過茶水放到善斷旁邊,忙活了半天之後才重新落座:「魏老三是個直性子,平時不懂得什麼客套更拿禮數當作狗屁,要是我佩服的和尚,怎麼都好,要是我看不上的老道。我連個屁都懶得衝他放!」

    溫樂陽坐在顯示器前面噗嗤一聲就樂出來了,不樂老兔妖也呵呵笑著解釋:「一字宮和大慈悲寺,比著和五福裡其他三座道門,都要親近些。那些老道太裝!」

    魏老三繼續對善斷說:「大師給我句實話。川西九頂山溫家。到底和大慈悲寺是什麼關係?」

    善斷說話地聲音明顯有些中氣不足。但是語氣卻不容置疑地堅定:「幾百年前師長間地淵源。不過和尚著相。溫家地事就是大慈悲地事。溫家地朋友就是大慈悲寺地貴賓。溫家地敵人就是大慈悲寺地死仇。溫不草和大慈悲寺地關係。十六個字:同氣連枝。並生齊長。不離不棄。榮辱與共。和一字宮與大慈悲寺是一樣地。」

    溫樂陽在顯示器前滿臉敬佩。對著老兔妖不樂說:「大師可真有學問。」

    魏老三在顯示器裡滿臉敬佩。對著小兔妖善斷說:「大師可真有學問。」

    善斷這番話說地其實毫不客氣。只是在最後捎上了一字宮。算是給對方留了一點面子。任誰都能明白大慈悲寺立場堅定。只要溫家有事他們就一定會管。

    魏老三卻絲毫不以為意。不僅沒有動容或者憤怒。反而大喜過望。目光裡綻放著由衷地喜悅。哈哈大笑著一拍大腿:「果然如此。那就太好了!現在夏老大要把我那個寶貝侄女嫁給溫家地小子。這下咱們算是親上加親!一字宮和大慈悲寺聯手。嘿嘿。看那三門老道還能猖狂地了幾天!」

    善斷嚇了一跳,聽魏老三的意思。就跟他們倆家要聯手對付五福裡的三個道門似地,趕緊搖手笑道:「崑崙、雞籠、鵝羊三家道門雖然不如你我般親密,但也都是好朋友。」

    魏老三不屑的哼了一聲,善斷趕忙把話題扯回來,直接問他:「三掌門,溫樂陽那個孩子我是見過的,和尚不明白,他資質雖然不錯但是說到底也只是個凡間少年,天下俊才無數。夏老神仙為什麼偏偏看上了他。」

    魏老三地眼神一下子變了。好像看怪物似的瞪著善斷,善斷納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子。確定自己沒有不知不覺的現出真身,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笑呵呵的問:「你瞪著我做什麼?」

    魏老三一副不瞪你瞪誰的神情:「我們一字宮和溫不草聯姻,就是為了和大慈悲寺多親近啊!本來我們也不知道溫不草和大慈悲寺的關係,不過先是峨眉山斬雁峰古洞引來妖魔鬼怪,其中的溫家和大慈悲寺鬧了些什麼誤會我們不知道,但是最後寺裡著實看重溫家,為了那些凡人差點把散修再打一頓;隨後神僧又親赴苗疆,我們一打聽才知道也是為了溫家。」

    善斷和尚地口氣有些發冷:「原來大慈悲寺有什麼動靜,都逃不過一字宮的眼耳,好手段啊!」

    魏老三趕忙擺手苦笑:「冤枉,冤枉啊!散修鬧事天下皆知,苗疆的事情是因為我們無意中發現了鏡泊餘孽,趕去的時候發現諸位神僧進了苗疆,既然大慈悲寺親理,我們自然不好再插手不是。」

    善斷和尚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沒說話。正道五福哪個都是耳目眾多,彼此之間有什麼動向大都瞭解。

    魏老三繼續說:「我們這才知道,原來川西九頂山的凡人俗家居然和大慈悲寺淵源深厚,我們老哥仨一商量,這門親事做得!」

    善斷的表情啼笑皆非,指著自己的鼻子:「這麼說,一字宮要把閨女嫁給溫不草,是因為大慈悲寺?」

    魏老三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可不咋地,還不是為了和你們做親家!憑著一個凡間家族,我們能圖他們個啥?要不是和尚不能娶親,哪用得著費這周折!」說著好像頗為惱怒,望向善斷的目光裡大有你現在還俗。我們馬上嫁閨女之意。

    善斷生怕魏老三繼續胡說八道,趕緊打斷了他的話想說點什麼,可是想了想又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先不說這個借口怎麼樣,以一字宮三當家的身份親自來大慈悲寺解釋,就已經給足了面子。話也只能點到為止,畢竟現在一字宮沒動溫家,怎麼看都是溫不草佔便宜,過了半晌之後才淡淡地說:「一字宮對大慈悲寺的看重,和尚記在心裡了。婚姻大事,總要兩廂情願才好……」

    魏老三大大咧咧的揮揮手:「神僧放心,總歸是門子喜事,肯定皆大歡喜,就算咱們不是一字宮。以十九的人才,天下那個小子都配不來她!這次可讓溫樂陽那小子佔了大便宜了,哈哈哈!」

    魏老三笑了幾聲之後突然臉色一整。鄭重地對著善斷和尚說:「這幾年裡,世宗地邪魔外道蠢蠢欲動,發瘋似地尋找什麼破鑼大餅狗,嘿,他們不動我們還真不知道,這群妖孽休養幾百年地休養生息實力大進,現在越發的猖獗了!那三個道門還成天價的自以為是,真等有一天讓邪魔外道打上了山就傻眼了!」

    善斷方丈也深有同感:「上次在斬雁峰上,就有邪道的高手現身。希覺師侄快兩百五十年的修為都幾乎不敵,如果不是五大禪院首座馳援,嘿……實在是想不出,邪道上幾時又出了這樣的人物!」說著,雙手合十念了聲佛偈,滿目憐憫:「我佛慈悲,慈航普渡。」

    魏老三站了起來,對著善斷抱拳鞠躬:「大師菩薩心腸,心繫蒼生。一字宮自始至終都是敬仰到心中的!此刻風雲際會,這番風雨要來,總也擋不住的,但一字宮上下數千武者,以大慈悲寺馬首是瞻!」

    說完以後也不等善斷再說什麼,更不用人送,哈哈一笑說了聲:「告辭!」轉身就走了。

    不久之後,善斷又在小結巴地攙扶下,回到了不樂等人所在的禪房裡。

    善斷一進禪房。突然發出了一聲悲涼的長歎。

    溫樂陽嚇了一跳。剛忙問道:「神僧怎麼了?」

    善斷臉色蒼白地搖搖頭:「整整一盤胡蘿蔔啊,都讓你給吃了!」

    按照魏老三的說法。一字宮和溫不草聯姻,實際上是為了把大慈悲寺和自己綁牢,現在已經消失了千百年的邪魔外道又蠢蠢欲動,雖然天下依舊平靜,但是風雲捲動漸成催城之勢,一直以來一字宮都和五福裡的三個道門少有來往,在這個時候加強和慈悲寺的關係,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水鏡和尚的心眼比較實在,按照稽非老道的話來說就是頭髮都長在腦子裡了,小心翼翼的問眾人:「一字宮就是為了這個,要跟咱們溫不草聯姻?」

    現在水鏡和稽非都已經習慣了,一提起來溫不草,都會在前面充滿家族榮譽地加上一個定語:咱們。

    稽非對著水鏡說:「你就當他是放屁好了!」

    不樂老和尚呵呵笑著:「剛才魏老三的話聽著合情合理,但是可有個大的破綻。一字宮應該提前上峨眉來和我們通通口風,問一問這麼做到底行得還不不行,至少也應該打個招呼才對!他們名列五福,可不是辦事顧前不顧後的毛頭小子!」

    其他人包括溫樂陽,都笑嘻嘻的,只有水鏡和尚恍然大悟。

    稽非一臉討好的對萇狸媚笑:「仙子,依著我乾脆咱也甭猜了,你老一出手還不就把魏老三捏住了,咱直接去問問那個老小子,他們一字宮到底對溫家打著什麼主意。」

    萇狸一瞪眼,滿臉不依不饒:「那怎麼行!現在才哪到哪!」貓性頑皮,萇狸就壓根沒想過揭開謎底,夏麻魏剛開鑼準備唱戲,她無論如何也捨不得現在就跳到台上去打演員。

    轉眼天就黑了下來,善斷交代了下去,無論峨眉山今晚有什麼動靜,舉寺上下都不得去查探。

    這次有萇狸這個曠世大妖撐腰,所有人都信心十足,除了溫樂陽、小結巴、大小兔妖之外。稽非和水鏡也一定要同行,老道的眼裡現在充滿了光芒,為了即將到來的大事件渾身熱血沸騰。

    一群人腳步輕快,天黑時分離開大慈悲寺,到月上中天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兩個兔妖遇襲地荒山。

    萇狸施法封住其他人的氣息之後。自己也隱身在洞穴深處,笑嘻嘻的對著兩個妖僧說:「顯出真身吧!」

    水鏡跟稽非兩個人拚命向後擠,嘴裡念叨著:「讓讓,讓讓,兩個兔妖的真身肯定小不了……」

    話音未落,遽然一層層邪異的氣勢像驚濤駭浪般排擠過來,蓬勃的妖氣沖天而起,兩個兔妖身體蜷縮成一團,周圍地空氣迅速的顫抖著。最後狠狠一震,兩隻又肥又大的白兔,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紅寶石似地眼睛對著溫樂陽等人滴溜亂轉。

    溫樂陽樂了,敢情兔妖的真身跟一般地兔子也沒點區別,讓人看著挺有食慾的。

    萇狸的聲音凝聚成一條水銀線,清晰的流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裡:「敵人來的時候,你們先出手。」

    溫樂陽點點頭,週身上下的毛孔都換換放鬆,有條不紊的收縮開闔著,靈識如水蔓延向四周,清晰的感受著周圍地一切。自從兩個和尚釋放妖焰現出真身。周圍的鳥獸蟲豸都像受了什麼刺激,驚慌失措的逃離自己地巢穴,向著外面跑去,不久之後就逃出了溫樂陽的靈識覆蓋範圍,一片死一般的寧靜。

    雖然是初夏,但深山中的月色依舊清冷,兩隻大白兔百般無聊賴的趴在地上,偶爾笨拙的挪挪屁股,換個姿勢繼續趴……

    大伙正等得無聊。萇狸突然充滿詫異的咦了一聲,好像有什麼事情重重撩動了她的心神,聲音中甚至帶著幾分顫抖。

    溫樂陽自從認識了這位拿地當床拿天作被的師祖奶奶之後,就從沒見她有過這麼吃驚地時候,正納悶的時候猛地覺得自己遠遠鋪開的靈識劇烈的震動起來。

    溫樂陽的靈覺能夠把他從周圍的景象中抽離,很有看環形電影的感覺,而此刻就好像屏幕上的怪物高速急掠,好像掙扎著要從屏幕中衝出來一樣。

    周圍的地面隨之都轟轟巨震來,不遠處地巨樹一棵棵都被連根翻起。一個足足有幾層樓高的巨大土丘正用著幾乎連目光都無法企及的速度。閃電般的游弋而至!

    兩個老賊和小結巴全都傻眼了,誰也沒見過這麼爆裂的聲勢。溫樂陽也不顧上多想,全身的皮膚霍然繃緊,沉重的身體蕩起猛烈的勢子一撲而至,心肝發顫的擋在兩隻胖兔子跟前,心說萇狸怎麼也不攔著點我呢?

    眼看小丘就要撞上他地時候,倏然消失於無形,溫樂陽連串地錯拳擊空,水鏡稽非從後面看著他跟跳大神似的。

    在溫樂陽地靈識裡,龐然大物已經變成了一條游魚般的影子,從他腳下一晃而過。

    一條大漢從他身後悄無聲息的鑽了出來,溫樂陽悶吼了一聲,雙腳用力把身體團成個肉球,倒翻猛砸!

    大漢也沒想到溫樂陽的攻擊竟然如此迅捷,嘴裡咦了一聲,不過身子卻沒動,正和他撞了個正著。

    溫樂陽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個關節都在迅速的抖動著,錯拳包蘊的生死毒力潮水般傾瀉而出,不料身體剛剛和敵人接觸,就覺得一陣根本無法著力的濕滑,一下子把就自己所有的攻擊卸掉,身體也不自由自的向著旁邊滑去!

    大漢的臉色更加驚訝了,雖然卸掉溫樂陽的攻勢,但是自己也不好受,踉蹌的退後了兩步,大腳丫子差點踩到兔子。兩隻趴在地上的大兔子目光驚駭欲絕,都快嚇死了。稽非水鏡和小結巴都被剛才轟轟烈烈開過來的小山丘嚇呆了,直到溫樂陽和敵人已經換了一招還沒反應過來。

    溫樂陽悶吼了一聲,正要反身再做撲擊,大漢卻蹦著退開幾步,對著溫樂陽雙手亂搖:「別打了!別打了,老子不是來打架的!」

    溫樂陽快步把兩隻兔子掩在身後,這才開始瞇著眼睛打量對方,心裡卻咯登一下子。

    大漢體格魁梧,方頭大臉,但是身後拖著一條粗大的尾巴,身上佈滿了青綠色的鱗片,在月光的映襯下鱗片還掛著濕滑的粘液,乍一看上去很像一頭站起來的大蜥蜴。

    大漢也不理會溫樂陽的詫異表情,目光繞過了他,對著地面上兩頭兔子大吼:「嘬死是吧,現在露出真身,還不快跑!」說完以後神色焦急的回頭向著來路上眺望,好像在逃避著什麼人。

    溫樂陽這才知道,這個大漢不是敵人。

    大漢最後對著倆兔子說了句:「你們倆好自為之吧,老子要走了!」隨即倏地高高躍起,身體在半空中轟然變大,霍然變成一頭幾十米長的巨大穿山甲,一頭鑽進泥土裡,再次拱起小山丘般的土包,換了個方向繼續急行。

    土丘還沒跑出去兩步,一陣清脆的笑聲銀鈴般的在所有人的耳中響起,萇狸像陣風一樣,圍繞著土丘大大的跑了個圈子,隨即停下腳步,好像自言自語的笑著說:「小王八蛋,修成人形了!」

    溫樂陽知道自己這位師祖奶奶畫圈一絕,除了手機訊號之外,還沒什麼東西能逃出她畫的圈子。果然土丘左突右衝,卻始終衝不破萇狸布下的禁制,就像一頭發怒的公牛,在圈子裡四處亂闖,四處都是山崩地裂般的巨響。

    溫樂陽就站在萇狸身旁,小聲的問:「你認得這個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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