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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辛琪]私衷[全文完]

私衷 作者:辛琪

喜歡一個人,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有錯嗎?
三年前,她以「為僕兩年」做為交換條件
終於求得他這個神醫出手,治癒了她的父親
而她,在和他朝夕相處了兩年之後
也很自然地也被他深深吸引,將芳心交付
只可惜,對於她的傾慕,他向來都是不屑一顧
而當他答應帶著她一起展開「尋藥之旅」
她除了滿心期待,更暗喜他心裡或許已有她的存在
所以他的親吻,她將之視為情感的流露
他逾矩的親密動作,她更認定是兩情相悅的結果
她從來不曾想過要以「責任」綁住他的自由
可當他身邊出現了一個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
她才認清,強求的感情,不會有美好的最終…

第一章

「喬興牧場」位於紅泥城外約二十里處,為一處規模頗大的牧場,以畜養、販售上等駿馬及牛羊為生。

平常白日裡,牧場上沒有人能閒著,牧工們總是忙進忙出,穿梭來回,讓整個牧場充滿著鬧烘烘的朝氣。

但,最近情況卻有些改變了。

就在上月,喬興牧場主人在運送一批馬匹到外地交貨,返回牧場之後便病倒了,眾人深怕驚擾臥床的主人,這一個多月來再不敢喧嘩、笑鬧,登時讓整個牧場陷入怪異的沉寂,氣氛凝重。

這日,近午,主人寢房門緊閉。

房門外站著一群男男女女,個個表情帶著憂慮,其中兩個男人似不耐等待地不停來回踱著步。

這時,隔著庭院,離主人房有段距離的月門內,一顆小頭顱慢慢探了出來,熠熠燦亮的大眼看向主人房門外的那群人一會兒,然後她深吸了口氣,身子一動,便待舉步前行時,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扯了一下。

喬月琦詫異回頭,「幹嘛啦,小季,我要去問問他們有關爹爹的病情狀況,你做什麼拉著我?」

「小季當然要拉著小姐你了。」婢女小季歎了口氣,「小季不想小姐你過去那兒又讓人給欺侮了。」

喬月琦愣了愣,眼神微暗一下,隨即又露出倔強表情,「我知道我這麼跑過去,他們可能又要說些不中聽的話了,可爹病了好些天了,我還是想問一下爹爹目前的狀況嘛!」

看著小姐堅持的眼神,小季無奈放手道,「好吧,好吧!隨小姐吧!」唉!她總不能擋著小姐關心老爺的那份心吧,大不了小姐又被她那些同父異母兄姐奚落時,她這個婢女再快快去把小姐「救」出來好了。

喬月琦見婢女不再阻攔,立刻跨出月門朝主人房而去。

小季搖搖頭,就站在原地等待,看著小姐越過庭院朝她的兄姐走去,心中著實為小姐覺得委屈。

她真不明白,雖然小姐及三夫人是在小姐十歲時才被老爺給接回牧場,因而與其他兄姐感情較為疏遠,可也不能因為三夫人出身低,就瞧不起吧!尤其那些被大夫人、二夫人寵得驕恣傲慢的少爺和小姐們,只要一見到月琦小姐,便毫不客氣地嘲諷、奚落,彷彿月琦小姐根本不是他們的手足!

這種種情形在去年三夫人過世之後,愈發變本加厲。她只是一個婢女,實在是有心無力,幫不上忙的,而一向重男輕女的老爺,根本不去理會這種事,更別提出言維護,替「女兒」出頭了。

然後,上個月,老爺由外地返回牧場後,突然病倒,請遍城裡的大夫診治也查不出原因,老爺則是一日日衰弱下去,可急煞眾人了。

今日,聽說是大少爺快馬三天,遠從外地請來一位名醫,為老爺診治,而這會兒,大夫正在主人房裡呢!也難怪眾位少爺、小姐全跑到主人房外來等消息了。

月琦小姐也是因為聽到消息才急急趕了過來的。

喬月琦走過去後,對著站在人群最外圍,一個與她年紀相當的女孩喚了聲,「三姐。」

等到發起呆來的喬品萱嚇了一跳,轉過頭,一看見叫她的人是喬月琦,眼神立刻射出鄙夷與不悅,語氣尖銳斥道,「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三姐,爹爹怎麼樣了?聽說大哥請了一位知名大夫過來為爹爹診治,那……」

「關你什麼事!」喬品萱語氣不善趕人,「沒人想看見你,還不快點給我走開!」每回見到這個長得比她美麗的「妹妹」,她心中就不痛快。

「三姐,我只是想問問爹爹的情況……」

「不用你的假慇勤!」喬品萱打斷她,「有我們這麼多個兒女關心爹就夠了,要你來插嘴、扮關心?!」

眼神明顯黯淡了一下,可喬月琦很快又打起精神,肯求喚道:「三姐……」

「別叫我三姐!」喬品萱驀地吼出來,不掩輕蔑的目光直瞪著她,「你有什麼資格當我的『妹妹』?一個低三下四的女人生的小賤人,我一看見你就火大……」

「吵什麼?!」喬品萱愈發尖銳的噪聲,終是引來眾人目光,也讓喬家長子喬品驊怒斥出聲,一雙粗眉緊緊皺起,十分不高興道,「大家都在擔心爹的病情,你倒是有空跟人吵起架來!」

「誰有興趣跟她吵!」喬品萱一臉不屑撇清,「我是罵她不在房裡待著,跑來這裡礙大家的眼!」

喬品驊目光一轉,落在喬月琦身上,「你來這裡做什麼?」既然大家都不想看到她,她怎不識相點兒,就別出現了。

對這個異母妹妹,除了長相頗佳,讓他有點印象,他根本不曾理會過她。至於她與他弟妹處不來也不關他的事,男人有比自家弟妹紛爭更重要的事要做,才沒興趣理會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而既然同胞的妹妹不想見到她,那就把她趕走便是。

「大哥……」懾於兄長不善的臉色,喬月琦囁嚅出聲,「我想問問爹爹的病……」

「誰管你要問什麼?!」喬月萱不耐煩打斷她,「我看到你就生氣,還不快滾!」

「可……」眾人不善、不耐的目光,讓喬月琦不覺手心直冒汗,可她還是不想就此退縮。

見她還是不走,喬月萱扠著腰,再斥,「可什麼可,快點給我滾開,別礙我的眼!」

「不,那也是我的爹,我……」

「那又怎樣?我就是不想……」

「夠了,品萱,別再說了。」喬品驊受不了地插話,語調十分不耐,「她想待在這兒,就隨她吧!反正大夫也差不多該出來……」

主人房房門驀地打開,中斷了喬品驊的話,也引來眾人一擁而上。

「大夫……」

「爹他……」

「我爹的病……」

白髮蒼蒼的老大夫緊皺著眉心,對著七嘴八舌追問的眾人,以及投向自己身上的眾多目光,深深一歎。

「對不起,方才在房裡,老朽已告知兩位夫人,喬老爺的病……老朽實是無能為力。唉……」

怎麼會這樣?!請來大夫的喬品驊滿臉震驚。

這位大夫的醫術精湛,可是貨真價實、絕非虛名,可竟連他也無能為力,那……

「大夫,我爹到底是什麼病?」

「大夫,我爹到底是什麼病?」

「唉!老朽才疏學淺,再三診視,還是找不出喬老爺的病因。」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呆住。

這下子豈不是沒轍了?連病因都找不出來,又如何能對症下藥啊?

連名醫都查不出病因……

喬月琦一臉憂慮彷徨地回到位於牧場偏遠角落的居處,雙手托腮,發愁地坐在小樓廊前階梯上,發呆了一下午,根本不想回到屋子裡。

直到天色盡墨,小季送來晚膳,這才點起燈火,將她拖回屋裡用膳去。

一直等到被強迫用膳、洗浴之後上了床,她才躲在被窩偷偷掉下憋了一整天的淚水。

隔天早上,用過早膳,她繼續待在小樓前發愁,無法接受去年才失去娘親,今年竟然又要失去爹爹……

「小姐,曉姵小姐來了。」

「姵姐姐……」

五年前她剛被接回牧場,在一次跟隨前去的市集上認識了同樣家中也是經營牧場,大她三歲的計曉姵,之後,計曉姵不時跑來喬興牧場找她,陪伴她,安慰她被陌生兄姐欺負的傷心失意,以及因陌生環境心生的孤單感覺,兩人遂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計曉姵向前來,在喬月琦身旁坐下,手臂安慰地環住她瘦小的肩膀,「別難過了……」

「姵姐姐……我爹他……昨天大夫說……」她低語著,憂愁彷徨的眼看向好友。

「我知道,小季方纔已跟我說了昨天的事了,想不到連那麼知名的大夫也治不了你爹的病……」計曉姵歎了口氣,臉上忽露出遲疑之色,猶豫了片刻,毅然再道,「月琦,其實我也是從我哥那邊聽來的,我哥他說,這回他返家途中,在經過通河縣時,聽見有人正在那兒義診,聽說那位義診的大夫,醫術之高明,已可稱為神醫了。」

喬月琦立刻抬起頭,猛一下揪住計曉姵的衣袖,瞬間充滿希望之色的大眼看著她,「姵姐姐,那大夫……那個大夫真的……」

「那只是我哥聽人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確定,原本我也沒打算說的,而且聽說你大哥請來的大夫很有名,但連那麼有名的大夫都沒辦法,一個義診的大夫……」計曉姵苦笑一下,「或許我們去告訴你大哥,請他先讓人去打聽看看?」

喬月琦搖搖頭,「不必了。」大哥不會相信她的話的。「我們自己去打聽好了,若真是神醫,就把人請回來為我爹診治。」她一臉堅決道。

「你……」計曉姵一呆,隨即叫了起來,「你要溜出牧場去通河縣?!」

「對。」喬月琦用力點頭。

「那怎麼行!」計曉姵臉色緊張,「你突然不見,別人不會找你嗎?」

喬月琦目光突地看向別處,過了一會兒再轉回來看著好友,「姵姐姐很清楚他們不會的,就算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年半載,也不會有人來過問一聲的,溜出牧場又有何難?」

計曉姵一窒,「那……我陪你去吧!」

「不。」喬月琦點頭,「姵姐姐溜出計家牧場,你的家人不找翻天才怪,我自個兒去就成了。」

計曉姵一臉為難看了她好半晌,又叫出聲,」你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家,哪有辦法跑到那麼遠的地方而不遇上麻煩?!」

「我已經想好了。」喬月琦一雙大眼熠熠發亮,「我決定女扮男裝上路,這樣就不會碰上麻煩了!」

「女扮男裝?!」計曉姵一臉快昏倒的表情叫著,可心中其實已經明白,在看見她的眼神時,就清楚她已下定決心了。

「對。」她一定要找到「神醫」,將人請回牧場來為爹爹診治!


通河縣

天色已黑。

文羿宇在昏暗不明的光線下寫好藥方後,然後遞給站在身旁陪同義診的師弟童郁人,讓他照單取來藥草,交給桌前的病患,便結束了今日的義診。

之後,他幫忙收拾時,童郁人忽然出聲,「那位小姑娘已經等了一天了。」

文羿宇瞄向站在不遠處大樹下的小身影,「你看得出來?」

「沒辦法,她改裝的技巧太拙劣了,想看不出來她是個姑娘家也很難。」

「沒事少亂看。」文羿宇淡淡一瞥。

「所以師兄真的不診?」童郁人認真再問。

文師兄有個怪癖,除了「天河山莊」的家人及少數幾個朋友外,他只願診治窮人,不診富人,若是當官的更不診,那位小姑娘來自「喬興牧場」,是為富人出身,文師兄自然是不肯診治她爹了。

可讓一個小姑娘一直在那邊等下去也不太好吧!

「不診。」文羿宇輕吐二字。

「不能破個例嗎?師兄,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很有誠意吶!」童郁人忍不住勸道。

文羿宇看他一眼,沉默不語。

「我們這回的義診再幾天便結束了,而且接下來也沒事,或許可以去一趟喬興牧場。」童郁人不死心再道。

「可以啊!」文羿宇忽然出聲,並在童郁人露出驚訝目光時再道,「你去。」

「我去?」童郁人指著自己,一臉哭笑不得,「師兄,我懂得的醫理,最多如同一般大夫程度,師兄你才是什麼疑難雜症都懂的『神醫』吶!」

「千萬別把那兩個字放在我身上!」文羿宇語氣不以為然,「我可承擔不起。」

「那是大家一致認同,又不是我說的。何況師兄你的醫術本就高明,又何必謙--欸……師兄,小姑娘過來了。」童郁人邊說邊看著離開站立之處,朝他們走過來的小身影。

「文大夫。」喬月琦走近,恭恭敬敬喚了聲。

文羿宇瞟她一眼,沒有說話。

「文大夫,求你到喬興牧場走一趟,為我爹診治好嗎?」見他不語,喬月琦仍是不許諾,將之前要求的事再說一遍。

三天前,她終於來到通河縣,在四處打聽並躲在一旁偷看兩天,確認這位大夫果真醫術高明之後,今日一大早她便向前懇求大夫跑一趟喬興牧場,救治她爹,可偏偏大夫看病竟有條件,除了窮人,其他人他都不診,而頗有名氣的喬興牧場當然是被歸在「富人」之列,所以大夫不肯答應為她爹治病。

可她已經瞭解他醫術的高明程度,又教她如何能放棄這個可以挽回爹爹性命的機會!

眼底掠過一絲厭煩,文羿宇索性盯住她懇求的大眼,直言,「我師弟應該已經告訴過你,有關我為人診治的條件吧?」

「童大夫的確說過。」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若非見她年經小小,他根本不想和她多言。

「我不能回去!」喬月琦露出固執表情,「爹爹性命垂危,我無法就這麼放棄回家,還請大夫大發慈悲,救我爹一命吧!」

一直掛在唇邊的溫和笑容倏地斂去,文羿宇嗓音變得冷漠苛刻,「既已知我的條件,又何必再多言!」

「文大夫,我求求你……」滿心失望和憂慮,咚地一聲,喬月琦跪了下來,淚亦滴落,「我爹爹快不行了,求求你……」

見狀,文羿宇臉色一變,不吭一聲將臉撇向一旁,兀自收拾桌上東西,全身隱隱散發出不悅氣息。

「師兄……」童郁人不忍地看著小姑娘可憐兮兮模樣,忍不住開口想勸。

「我要休息了,剩下的你自個兒收拾吧!」文羿宇說完,沒給他一點說話機會,轉身就走。

童郁人愣呆張著嘴,看著頭也不回走人的師兄背景,心中不覺歎息一聲,轉頭看著猶跪在地上的喬月琦,苦笑道,「別跪了,小姑娘,我師兄都走遠了。」

喬月琦仰起頭,眼神彷徨無助,懇求問道,「童大夫,要怎麼做,文大夫才肯為我爹爹診治?」

童郁人無奈地看著她,很老實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師兄除了窮人,其他人不診的想法從何而來,他可能還可以想想辦法幫她一幫,可他根本不知道師兄為什麼設下這條「規矩」,又要如何勸動師兄為她破例呢?

隔天,喬月琦一大早又來到義診現場,站在那棵大樹下等待,一直等到天黑,文羿宇結束當天的義診之後,才再次向前懇求,苦苦哀求,而文羿宇則是不吭一聲,不聽、不看,徹底冷漠以對。

之後每一日,喬月琦仍是一大早便出現,怎樣也不肯死心,而文羿宇則是因她的「堅持」,臉上一貫的溫和表情開始有了變化。

至於充當助手的童郁人,則是愈看一天比一天臉色更差的喬月琦,愈是不忍心起來,除了不時「嘮叨」文羿宇的「狠心」之外,也不時「勸告」喬月琦,不要再那麼固執了。因為經過這麼多天,他真的不認為文羿宇會有改變決定的時候了。

誰知,十天後,在通河縣義診結束那天,喬月琦的固執竟然改變了文羿宇的原則。

「想要我去喬興牧場為你爹診治?」十天下來,文羿宇第一次主動對她開口。

「是。」喬月琦滿臉期盼抬頭,「求求你了,文大夫。」

「要我隨你去一趟喬興牧場也不是不行。」文羿宇忽然就應允了,可在見到她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時,再丟出一句話,「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跑一趟喬興牧場,為你爹診治。」

「我答應!」喬月琦哪敢有二話,點頭如搗蒜,唯恐答應太慢,對方又要反悔了。

「你不先問問條件的內容?」文羿宇驀地露出一個詭譎笑容。

喬月琦一怔,「呃,請說。」

「不管最終我有沒有治好你爹的病,你都得待在我身邊為奴兩年,屆時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即使我要拿你試藥,你也不得反抗,這個條件你同意嗎?」

仔仔細細聽完,雖然不是很明白「試藥」的意思,可太高興他終於肯到牧場為爹爹診治,喬月琦熠熠發亮的大眼直視著他,大聲回道,「同意。」

「好,明日一早就起程!」

「謝謝文大夫。」

三年後  天河山莊

鑼鼓喧天,鞭炮聲不絕於耳。

今兒個天河山莊辦喜事,由莊主陸其烈主婚,副莊主容千玦一手籌辦,為師弟闇影與師妹楚君妍舉行婚禮。

山莊四處張燈結綵,執行人員候在大門前迎接前來道賀的賓客,僕人來來去去,奉茶服侍,忙碌不停。

於是,熱熱鬧鬧地,新郎牽著新娘順利拜過堂並送入洞房。

之後,擺滿喜桌的廳堂登時便喧鬧起來了,說笑聲、敬酒聲交織,鬧烘烘地一片喜氣洋洋。

幫忙接待的文羿宇在確認沒有任何賓客被冷落之後,即退到一角稍微喘口氣,不過目光仍是帶著興味梭巡著喜宴全場。

「你在這裡啊,師兄,差點以為不喜歡飲酒的你溜掉了呢!」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人的童郁人,一臉笑嘻嘻走近。

「不去和師兄弟妹們同樂,找我做什麼?」文羿宇有趣地看著滿面紅光的師弟。

童郁人做作歎氣,「本是同樂,可他們喝太凶了,師弟我招架不住,才先溜開一下,等喘過氣後再回去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吧!」

「瞎扯!」文羿宇笑了,「拼酒就拼酒,什麼你死我活的,有那麼嚴重嗎?」

童郁人跟著笑了,「是沒有那麼嚴重,可拼酒卻是事實,誰教我和那些手下坐在同一桌,他們既高興找回失蹤兩年的闇影,又因闇影和君妍師妹成親而感到欣喜,所以根本是把酒拿來當水喝了,師弟我的酒量再好也擋不住那種『豪邁』的喝法呀!」

文羿宇瞥他一眼,噙笑調侃,「難得一次,何須顧慮,就算醉了又何妨,總會有人將你扛回房去的,你就盡情同樂吧!」

「是喔,萬一樂過頭,明日起床可就有的罪受了!」童郁人不以為然頂回去,目光不覺看向遠處某一張喜桌,「不過,也不能怪他們那麼開心,畢竟他們辛辛苦苦找人找了兩年多,好不容易才把人找回來,現在趁這個日子快活一下也是應該的啦!」

文羿宇點點頭,贊同道,「說的也是。」

童郁人笑了笑,「今日來的人還不少,甚至連霧影門也派人送禮來。不過說來也是可惜,闇影明明已經當上霧影門門主,現下卻放棄了。」

文羿宇語氣平靜,「那是他的選擇,旁人毋須多言干涉。」

「我知道,只是閒聊嘛!我當然也是希望闇影留在天河山莊囉!」童郁人連忙表明立場。

文羿宇一笑,「光待在這兒和我閒聊,可是填不飽肚皮的,還是用點東西,與眾人同樂吧!」

「對喔!再不過去,說不定連油渣都沒剩了呢。呃,師兄和我一起過去吧?」

文羿宇搖頭,「我還不餓。」

童郁人點點頭應了聲,舉步欲走,忽又想起一事地頓住腳步,「對了,師兄,月琦那個丫頭也來了,她代表喬興牧場送禮來。」

文羿宇眼神一凝,「她在哪裡?」

「她呀!就在……」童郁人朝廳堂張望一下,「呃,我也不知道她坐在哪裡。反正她也在喜宴上就是,師兄若是見了她,可別又趕人走了。」說完,他便舉步往某一張特定的喜桌而去。

文羿宇臉色凝沉,轉為銳利的目光梭巡全場,沿著每張喜桌逐一找尋,直到眸光與一雙熠熠發亮大眼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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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主廳後方花園

「郁人說你代喬興牧場來送禮,為什麼是由你來?」將喬月琦直接叫到無人走動的花園,文羿宇不太客氣地質問。

熠熠發亮的大眼眨了眨,喬月琦笑得一臉甜,模樣甚是迷人,「當然是由我來啦!可以看到文大夫你嘛。」

「看我?」

「對啊,我好想你,而離你下回義診又不知要等多久,所以想說乾脆上天河山莊來好了。」喬月琦坦率直言,毫不掩飾心中情意。

想他?!

文羿宇蹙起眉,「女孩家別說那種會引起誤會的話,讓人聽見了不太好。」

「哪種話會引起誤會?」喬月琦歪著頭看他,「喔,你是指我說我好想你這句話嗎?」

「對。」文羿宇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那是實話啊!我又不是撒謊,我真的好想你嘛!」她已經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自然是想他想得緊。

「別再說那種話,之前我們已經談過這個問題。」努力壓下心中升起的火氣,文羿宇不客氣道。

「你把我喜歡你的這件事當成一個問題?!」喬月琦不敢置信。

文羿宇冷下眼,「你不喜歡我,你只是一時迷戀!」

他真後悔當初不該為了逼退她,而提出要她在他身邊為奴兩年的條件,結果,她的一口答應,迫使他不得不破例為她爹診治病情,然後她實踐諾言,跟在他身邊兩年,任他差遣。

誰知兩年過去,她不禁沒有因為他的「奴役」而哀怨他,反倒在兩年後向他告白,說她喜歡上他,想永遠留在他的身邊……當然,訝異的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的「要求」。

怎知她根本不肯死心,自此,每逢他出莊義診時,她總是追隨而至,在他身邊幫忙直到義診結束,才心不甘情不願離去。

一年多下來,他見她幾次面就拒絕她幾次,可偏偏她就是不肯接受、不肯放棄,令他感到十分無奈。

今日,她就這麼直接出現在天河山莊,入侵他的「領域」,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死心,不再追著他跑?

「才不是一時迷戀呢!」仰首看著自己深深迷戀上的男性臉龐,喬月琦不服氣直率道,「兩年的感情積累,一年難得見次面的思念,我才不會弄錯自己的感情呢!」

三年前,文羿宇治好了爹爹的病,她便履行自己答應他的條件,在他身邊為奴兩年。

兩年間,除了一開始不適應他故意刁難的「奴役」日子,讓她感覺難過外,等到她習慣那樣勞碌的生活之後,她開始學習。

她看著他,觀察他,學習他。

她看見他細心做事的方式,觀察到他其實有著一顆柔軟善良的心。

而愈是看他,她愈是想要瞭解他所做的事,也希望自己可以多幫忙他一些。

然後有一天,她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他,不論是他的表情,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是他不高興斥責人的模樣,她都好喜歡。

她將這份喜歡放在心裡,直到兩年為奴日子期滿,與他不再是主僕關係那日,她才坦然告訴他她的心意,並期待他也有一點點喜歡她。

可惜,他並沒有同樣的想法。

她雖然失望,但並不打算放棄,她一定要努力讓他看見她,並讓他也喜歡她!

文羿宇冷聲道:「就算你沒弄錯自己的感情,也不代表我一定要接受吧!」感情的事豈能強求,他雖不討厭她,但也談不上喜歡,更何況他從來沒打算和任何女子談感情。

喬月琦一窒,竟是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也明白自己是強求,文羿宇已多次拒絕她的情意,可偏偏她就是無法死心。

見她閃動著熱情與狼狽之色的大眼,文羿宇心中一動,臉色緩緩放柔。

「你年紀輕輕跟在我身邊,相處兩年時間,心生不切實際的夢幻憧憬也是自然,可那種情緒並非真實,你該仔細思量,切莫被想像力給愚弄了。」

聽著,喬月琦定定看著他,心中湧現許多話,卻是說不出口。

她該怎麼做,他才會認真看待她對他的情感呢?

「那才不是想像力作祟呢!」她終於受不了他的「誤會」咕噥出聲。

她的「冥頑不靈」讓他再次板起臉。

「明後天你就回牧場去吧!沒事別再擅自跑來了,一個女孩家這麼到處亂跑並不恰當!」

「我哪有到處亂跑!」喬月琦瞪大眼抗議道,「我想你,剛好天河山莊有喜事,我就來送禮,也好看看你,有什麼不好?!」若不是有人固定送來消息給她,要掌握他的行蹤還沒那麼容易吶!

「那麼你現在看到人了,就別再逗留了。」他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聽他趕人,喬月琦微嘟起嘴,「可筠姐姐留我多住幾天耶!」他為什麼一直一直趕她走,就這麼討厭看到她嗎?

「筠姐姐?」

「就副莊主夫人啊!」喬月琦嘟囔回道。

文羿宇眸光微動,沉默一下,方道,「那就隨你吧!筠夫人想留你住多久都可以,只要別來打擾我就行了。」說完,他回身就走,不再給她說話機會。

喬月琦一愣,等反應過來,文羿宇早不見蹤影,一張小臉旋即垮了下來。


天河山莊的客院數個,每個院落風格景致不同,唯一相同之處是每個院落皆有一池人工湖,湖邊植著花木,設置亭閣桌椅,供人駐足觀景。

天色方亮,一夜輾轉難眠的喬月琦便已離開寢房,來到湖邊,坐在亭子裡望著湖水發呆,想著昨夜文羿宇再一次拒絕她的每一句話,心中的頹喪難以化解。

一年多來,得山莊某人的幫忙,文羿宇每一回出莊義診的地點,她都可以很快得知,並讓她有時間追上去,並想想該怎麼做才不會才看見他就被趕。

她找盡各種方式接近他,他似乎並不高興,彷彿她的行為讓他感覺困擾,對她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愈來愈差,可她又不知用什麼其他方式接近他,只能一次又一次跟住他,想辦法賴在他身邊做事,盡一己之力,期盼他對她的態度可以有所改變,不再總是愛理不理的。

哎,好煩惱喔!

「喜歡一個人,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有錯嗎?」對著湖水,她大聲問著。

「沒有錯。」一個輕柔的嗓音從她的後方傳來,回答她的問題。

喬月琦嚇了一跳,轉頭看見俞采筠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正朝她微笑著。

俞采筠為天河山莊副莊主容千玦之妻。

「筠姐姐,你說什麼?」

俞采筠走進,在她身旁的石椅上坐了下來,「我說,喜歡一個人,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是人之常情,哪裡會有錯!」

「可文大夫卻覺得我這麼纏著他,很煩哩!」喬月琦大大歎了口氣。

「年紀輕輕,學人家歎什麼氣!」俞采筠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嫩頰,揶揄道。

「哎,筠姐姐,你不懂我的煩惱啦!」

「我不懂?」俞采筠揚揚眉,「那有什麼要緊,你仔細說給我聽不就懂了。」

喬月琦又是無奈一歎,「還不就是文大夫老是躲人,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待在他的身邊,並讓他喜歡我。」

「你不是一直找機會跟著羿宇嗎?他的每次義診地點,郁人都會傳遞消息給你,好讓你趕去幫忙,難道這些努力都沒有用?」

「是沒什麼用。」微嘟起嘴,喬月琦語氣鬱悶,「文大夫老是說我在作夢,對他只是一時迷戀,還教我要多想一想……哼!我都十八歲了,又不是三歲孩童,哪有那麼多夢可作呀!」

俞采筠噗地一笑,看著她氣嘟嘟的小臉,「你是滿像小娃娃的。」

「筠姐姐怎麼笑起人了嘛!我可是很認真跟你吐苦水耶,你不幫忙想法子,還笑人!」喬月琦埋怨地看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月琦妹妹,筠姐姐不是笑你,而是覺得你好可愛。」

俞采筠笑望著她,「羿宇若錯過了你,也只能怪他自己沒那個福分了。」

「可我不要他錯過我嘛!」喬月琦有些著急道,「但是我要怎麼才能讓他多喜歡一點呢?筠姐姐,你能教教我嗎?」

俞采筠搖搖頭,「傻妹妹,這種事沒人可以教你的,我無法明白羿宇他心中的想法,自然也不能告訴你該怎麼做,但我想只要拿出你最大的誠意,他終會有看見的時候,只是……」她遲疑一下,還是選擇直言,「若是你怎麼努力,他還是一昧拒絕,視而不見,那麼你或許也得考慮放棄……」

「不!我不放棄!」喬月琦慌張接口,「我好喜歡文大夫,我不要放棄!」

「好、好,不放棄。那你就努力去贏得羿宇的心吧!」

「好!」受到激勵,喬月琦眼神一亮,用力應答。

俞采筠看著她散發鬥志的煥發小臉,內心暗暗希望文羿宇能夠看見她的一片真心,並且不讓她的期盼落空。

「好啦!方才發呆也發夠了,我們也好好討論了你的『決心』,月琦妹妹該餓了吧?」

俞采筠一提醒,喬月琦的肚皮馬上不爭氣地咕嚕叫了起來,她點點頭,「嗯,是餓了。」

「那就陪筠姐姐一起用早膳吧!」

「好。」喬月琦由石椅上一躍而起,突然又想起一事,「筠姐姐不用陪副莊主一起用膳?」不是說為人妻是要服侍丈夫用膳的?

「不用,他知道我來找你了。」俞采筠擺擺手,微笑道,「而且今早他自己也有事要做,應該會跟別人一起用膳吧!你就不必替他擔心了。」

「好。」喬月琦即安下心,陪同俞采筠往小樓方向而去。


天才亮,文羿宇便拿著一本醫書坐在住處前廊椅子上研讀起來。

只可惜讀了好半晌,卻發現一點成效也沒有,自己讀了什麼都不清楚,滿腦子儘是昨夜與喬月琦的談話內容,而這股無形的干擾,登時讓他蹙起眉心,一陣煩躁掠過心頭。

真奇怪,以往也不是沒有女子向他示意,而早已下定決心不去沾染男女情愛的心,亦一點也不曾動搖,一概予以拒絕,也從不覺心愧心慌。

可偏偏已經纏了他一年多,也被他拒絕了這般久的喬月琦,卻是怎麼也不肯死心放棄,還一直追問他不肯接受她的原因,讓不曾碰過這種情況的他,實在有些不知該如何應付。

婉轉拒絕,她不理會;嚴詞堅斥,她還是不畏,直嚷著絕不放棄……真是想置之不理都很難做到。

愈想俞煩躁,文羿宇猛地由椅上起身,打算到煉丹房走一趟,找點事做來分散心思。

才朝外走了幾步,便見前方朝他方向走過來的容千玦。

文羿宇微詫看他,「師兄怎麼來了?」而且還是這麼一大清早的時候。

「我也不想來好不好。」容千玦忍不住咕噥。要不是愛妻又是拜託又是要求,他才不想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師兄?」

「羿宇,還沒用早膳吧?」

文羿宇搖頭。

「和師兄一起用早膳吧!我想和你談一談。」

「好。」文羿宇點頭,眼神透出一絲疑惑。

半個時辰後。

用過早膳的兩人,閒聊漫步在山莊的庭園之間。

容千玦踱著步,想了好一會兒,覺得還是直截了當說出想問的話。

「其實是采筠拜託我來找你的。」

「師嫂有事?」

「采筠要我來和你談談喬月琦的事。」

文羿宇一怔,眼神微閃,「喬月琦有什麼事好談的?」

「你也知道,當初月琦那丫頭來山莊替你做事,期間跟采筠交好,而身為姐姐的人,自然會關心妹妹的事。現下,月琦擺明了喜歡你,可你卻是理也不理,所以采筠很為月琦著急,故而要我來探探你的態度,順便問問你打算拿這個丫頭怎麼辦?」容千玦直言,將想問的事一口氣說了出來。

文羿宇愈聽臉色愈變,等聽完容千玦所說的話,他的臉色已沉了下來。

「聽起來師嫂的意思是說,因為喬月琦對我有意,所以我得給她一個交代?」

「當然不是。」容千玦驚訝搖著手,「你怎麼會這麼想!采筠的意思是說,若是你對她無意,看要不要直接拒絕她,讓她死心,也省得她老是找上你,纏得讓你受不了。」

聽師兄的解釋,文羿宇臉色稍霽,「那也得她肯死心才行。我都不知說了多少遍,我對她沒興趣,可她就是充耳不聞,一味纏著我不放,我又能怎麼做?」

「這樣啊……」容千玦微訝,想了想再問,「不過說實話,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那個丫頭嗎?這麼癡的女孩很難得,你一點也不動心?」

才稍緩和的臉又繃緊,文羿宇直問,「這麼問我,師兄是來當說客的嗎?」難不成那喬月琦拜託師嫂,請師兄來探他口風?

文羿宇冷忖,沒想到喬月琦還會耍心機呢!可小看她的手段了!

「哪是說客!」容千玦立刻否認,「這種事是你和月琦之間的私事,我們這些旁人是無權干涉的,我才不會那麼無聊地跑來當說客哩!」

「的確,這種事確實是我和喬月琦的私事。」文羿宇睇著容千玦否認的表情,心中其實並不太相信師兄只是隨便問問,畢竟師嫂和喬月琦的感情可是好得很,師兄還是很有可能想替喬月琦出頭的。

容千玦與他對視,觀察他臉上神情,不覺有些小心翼翼地問,「月琦會在山莊住上幾日,你會不會覺得……」

「她想住幾日又與我何干,師兄為何會這麼問?」文羿宇語氣有意思尖銳,「難道我不喜歡她纏著我,就會不許她來山莊做客?」冷靜表情終於露出一絲裂縫,「況且,我並非山莊主人,本就沒有權利阻止她來找『朋友』!」帶諷的話才出口,他便驚覺自己的情緒失常,一雙劍眉不覺蹙起。

真奇怪,對別人他一直可以做到情緒冷靜無波,偏偏每回只要有人提起喬月琦,他的心底不由自主就會升起煩悶的感覺,讓他感覺十分困擾不解。

真的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她死命認定他,要他接受她,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而他在她的持續糾纏之下,似乎也無法像對其他人那般,對她視而不見,可卻又說服不了她就此死心放棄……

看來他真的該想個法子,徹底解決一下這個令他倍感困擾的情況!

看著文羿宇愈發顯得凝重的臉色,容千玦發覺自己根本看不出他心中所思為何。在兩人的對話中,他聽得出文師弟對喬月琦,其實並不是那麼討厭,可光是不討厭,並不代表文師弟一定會接受喬月琦的情意,文師弟此刻眼底隱隱流露出的厭煩之色,也是十分真實的。

采筠還真是給他找了一個困難的「任務」!要他來探探文師弟的心意,倒不如去探探山莊後山到底蘊藏什麼寶礦還來得輕鬆些!

他又不是不知道,文師弟一向將心事藏在那張溫和面孔之下,怎麼可能會輕易顯露出真實心緒讓他看見呢!

容千玦在心中歎了口氣,暗忖自己或許該在文師弟心情變得更糟前走人算了。

「師兄除了來問我對喬月琦的觀感外,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容千玦搖頭。瞧,師弟攆人咯!

「那麼我正打算上煉丹房去,師兄可要一起去?」

「不了!」容千玦連忙擺手,「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先走了。」話落,他很快便離去。


午後,自個兒在山莊四處溜躂一圈後回到客院,喬月琦坐在湖邊亭子裡觀景兼休息,直到婢女送來茶水點心,她忍不住拉住這個叫「碧玉」的婢女,打聽起文羿宇的消息。

「文大夫的日常生活狀況?嗯……我也不是很清楚耶!」

「嘎!你什麼都不知道?」喬月琦臉上出現失望之色。怎麼那麼巧,偏問到一個不清楚文羿宇日常作息的僕人。

「對不起,月琦姑娘。」碧玉同情地搖搖頭,「碧玉的確不太清楚,因為文大夫根本不讓婢女進去他居住的地方,而文大夫的生活起居一向也都是由男僕打理,恐怕月琦姑娘得去問那些男僕,才會比較清楚。」

「不讓婢女進他的住處?」喬月琦滿眼不解自語。

難不成文大夫討厭女人?所以才會一直拒絕她!

「月琦姑娘?」

「呃,那你知不知道文大夫有跟莊裡哪位姑娘走得接近些?」雖然對這種探人隱私的行為感覺不自在,可為了多瞭解心上人,喬月琦仍是直言問出心中一直存在的擔憂。

「嗄?」碧玉擰眉,努力想了又想,「好像沒聽過或看過文大夫同哪位姑娘走得比較近……」

心中浮起一絲竊喜,喬月琦忍不住緊跟著再問,「那有沒有莊外的姑娘來找文大夫?」

「這個嘛……」碧玉苦思,眉心擰得更緊。

「想知道正確的答案,何不直接問我?」

一個冷淡的男性嗓音驀地響起,讓專注談話的兩人嚇了一跳,雙雙回頭看向發聲處。

「文大夫!」回頭一看見站在亭子外的男人,喬月琦立刻一躍而起,興奮地衝向他,「你來找我!」好驚喜喔!

文羿宇朝她點點頭,目光瞟向臉色驚慌變白的婢女碧玉,沒有作聲。

「文、文大夫,小婢先下去了。」碧玉彎身,顫著聲道。慘了!在背後談論主子的閒話,會不會讓她丟了工作啊?

「嗯。」

文羿宇輕應了一聲,彷彿解除碧玉身上才被加上的枷鎖,如蒙大赦的她匆匆行過禮後,便轉身逃了。

「咦,她做什麼用跑的?好好走路不成嗎?」喬月琦不解看著背影已迅速變成一個小點的碧玉。

「不跑,還等著被丟出山莊去嗎?」文羿宇似笑非笑道。

「被丟出山莊?」喬月琦更加疑惑,「怎會?她做了什麼錯事?」

「在背後談論主子的隱私。」文羿宇好整以暇回道。

「嗄!」終於明白他在說什麼,喬月琦立刻漲紅了小臉,羞愧的大眼看向他,「呃,文大夫,其實……這是我的錯,是我追著她問你的事的,你千萬不要誤殺,將碧玉趕出山莊。」她努力解釋,擔心自己「打聽」的行為,會連累碧玉代她受罪。

「不誤殺,就應該將探人隱私的你丟出山莊了。」文羿宇淡聲道。

「啊!」喬月琦驚嚇地張開小嘴,「這……不要啦!文大夫,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罪、罪名沒那麼大吧?」

「就算打探我的隱私沒那麼大罪名,那你說服采筠師嫂,讓容師兄上我那兒當說客的事,罪名可不能說『小』了吧!」文羿宇慢慢宣佈她的「罪狀」。

「咦?說服筠姐姐?當說客?」喬月琦一臉狐疑,「沒有啊!我哪有請容副莊主上你那兒當--」啊!早上筠姐姐說容副莊主有事要做,該不會就是去找文大夫問他有關她……

見她突然發怔,文羿宇冷哼,「承認了?」

喬月琦回過神,立刻否認,「沒有。我才不會這麼做呢!更何況我又怎麼請得動容副莊主替我當說客!」這可冤枉了!她只告訴筠姐姐,說她不想放棄讓文大夫喜歡她的努力,其他的,她一句也沒說啊!

「那如果請得動,你就會這麼做了?」文羿宇帶諷道。

「不會,不會!」喬月琦猛搖頭,「月琦雖不是很聰明,可也不是笨蛋,當然知道要讓文大夫喜歡月琦,靠別人是不行的,得靠自己努力才行。」

有些意外她說出的話,文羿宇沉默一下,「你真這麼想?」

「嗯嗯!」喬月琦認真點頭。

文羿宇面無表情,深沉的眸子凝定在她的小臉上許久,不發一語。

每回看她掛著堅定表情的美麗臉龐,以及臉龐上那雙佈滿認真情意的明亮大眼睛,他的心中何止升起浮躁情緒,還有一股無以名之的火氣也跟隨而來,就彷彿她的存在和她的一言一行,都能撩起他心底那從不輕易被惹起的火焰,讓他倍感困惑。

他一點也不想承認,她種種纏著他的行徑,已經開始影響到他了。

「過兩日,我打算出莊一趟。」文羿宇慢慢開口,「到巴彥山一帶採藥。」

「採藥!」喬月琦登時眼睛一亮,「文大夫,讓我跟你一起去,當幫手好不好?」她想幫忙他做事,同時也爭取能和他在一起的時間。

「我是去採藥,可不是如往常去義診,你認為自己跟得上我的腳程?」文羿宇淡聲問。

聽出他似乎有意讓她跟隨,喬月琦立刻眉開眼笑,猛拍胸脯保證,「放心吧!雖不敢說武功比文大夫你強啦,可我一直有努力練功喔!當然跟得上你的腳步。」

好友計曉姵從小隨著兄長一起練功,兩人認識後,姵姐姐便在私底下教她,而她也一直很努力地練功,從未鬆懈。

「巴彥山一帶地勢險峻,氣候怡變化莫測,若你應付不來,我可不會理會你。」文羿宇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

「那你是答應讓我跟去了?」忍住心中直直躥升的興奮,喬月琦一雙大眼眨巴眨巴地盯住他,滿臉哀求表情。

文羿宇眸光閃動,低聲一應,自是應允了。

她那麼想跟著他嗎?那他倒要看看這一趟採藥之行後,她是不是還那麼「執著」於他!

即使只是一聲冷冷淡淡的輕哼,可聽在喬月琦耳中,登時讓她的小臉散發出強烈的喜悅光芒,也讓她美麗的五官更加容光煥發,形成一股強烈誘人的嬌媚,引人心神蕩漾,也炫惑了沉定的黑眸。

太好了!這是文大夫第一次沒有拒絕她的接近,也願意讓她幫他!喬月琦喜孜孜地暗忖,總算她的努力還是有點成效。

一種無法理解的悸動,在看到她那雙閃著笑意的熠熠大眼時由胸口泛起,文羿宇硬是撇開眼,不再與她的眼對視,冷聲開口。

「準備好,我們兩日後起程。」說完,他不再多逗留,轉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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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騎在馬背上,喬月琦一雙大眼,已經不知第幾回偷偷覷向另一匹馬上的文羿宇。

打從兩人離開天河山莊,半個多月了,他們兩人各自騎著一匹馬,以著不疾不徐的速度朝北方而行。

沿途,文羿宇對她的態度還算可以,每逢停下來休息、用膳,他都會和她說上幾句話,只是態度那般「平和」、「友善」,並不符合她心底的期待。

畢竟,她想要的是他能喜歡她,對她能多些親暱,而不是態度一徑不溫不火,平淡到了令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喂,文羿宇,前面應該就是燕城了,午膳我們就在那兒用,好吧?」她對著目不斜視的男人喊了過去。

自離開天河山莊,他就不許她再以「大夫」稱呼他,又不准她喊他「羿宇哥」、「文大哥」,所以,她索性連名帶姓喊他,也幸好他亦不再反對。

聞聲,文羿宇側過頭瞥她一眼,淡聲道:「好。」隨即又回過頭繼續看著前方。

喬月琦吐吐小舌,大眼眨了眨,盯著他沒有表情的側臉。

就是這樣,這一路上,他總是這般態度對她,不冷不熱,彷彿兩人只是最最普通的朋友,讓她感覺好沒力。而她是這麼希望多瞭解他一些,可惜他怎麼也不肯合作,讓人好生失望。

她暗暗歎了口氣。

「文羿宇,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你問。」文羿宇沒有回頭。

「我看你自上次義診完畢回天河山莊之後,便一直待在莊內,不曾外出,待我到山莊『送禮』,你又說要出莊採藥,你這麼忙,怎麼會有時間回自己家探望雙親啊?」她對著他的側臉問著。

文羿宇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側過頭看她一眼,回道:「我是個被人拋棄的棄兒,你不知道嗎?」

她不是一直向別人打聽他的事嗎?又怎會不知道這件事!

「嗄?!」喬月琦一下子傻住了,訝呼,「你是孤兒?怎麼沒人跟我說?」

她是曾聽童郁人說起,山莊裡眾多的師兄弟姊妹中,有很多是被師傅天河老人帶回來的「病患」,其中多人更是孤兒身份,沒想到文羿宇竟是其中之一……呃,她是不是問錯話了?

「我以為你早已知道。童師弟沒告訴你嗎?」文羿宇淡瞥去一眼。

每回她跑到他辦義診的地方,總是看到她和郁人兩人在一旁嘀嘀咕咕不停,而他一直知道,她是在跟郁人問有關他的事。但,如此頻繁的「打聽」,她竟然還不知道孤兒身份的他,親人全在山莊裡,哪來的「雙親」。

喬月琦傻笑一下,「沒、沒有耶!」

這麼久以來,她只忙著想多瞭解他的生活習性、興趣、個性,哪會記得問他的家世為何?今天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才問起他的雙親。

「郁人不是什麼事都告訴你的嗎?連我義診的地點,也不忘送消息去通知你。」文羿宇輕哼道。

喬月琦心中一驚,「你、你都知道啦?」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側臉。

童郁人總是「可憐」她一直在文羿宇面前碰壁,所以好心幫她一把。

而她一直以為自己和童郁人互通消息,是瞞著他的秘密行徑,現下看來,文羿宇根本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說破而已。

「知道你和童師弟背著我通消息,談我的是非,討論我的各種事?」文羿宇側頭睨向她,「沒錯,我都知道。」

「你……很不高興?」她更加小心翼翼問。

「我該不高興嗎?」他反問。

「不。」巧遇呀立刻搖頭,「你可千萬別生氣,我跟童郁人並不是在談論你的是非,我只是跟他問些你的事而已。」

她邊解釋邊看向他,觀察他的表情。

從兩人離開天河山莊那日開始,她再沒有見過他擺出以往總是掛在臉上的溫和表情,而現在看她一臉冷漠模樣,她實在無法確定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文羿宇直視前方已十分接近的城門,「那種小事沒什麼好討論的。準備進城了。」


文羿宇在城裡最熱鬧的大街上,找了一家酒樓用午膳。

點完菜後,喬月琦本想就兩人先前討論的事再做些解釋,結果嘴巴才剛張開,便見到文羿宇正以奇異的目光直直看著她。

張著嘴呆了一下,喬月琦詫異問道,「你怎麼了?」

文羿宇繼續看著她一會兒,才出聲問道:「你一個未成親的女孩家,就這麼跑出來,還一直不回牧場去,即便只是到天河山莊送禮,時間上也耽誤太久了,你的家人都不會擔心嗎?他們允許你出門這麼久而不干涉?」

喬月琦與他對視的大眼慢慢垂下,小聲回答,「不會有人管我去哪裡的。」

自從文羿宇治癒了爹爹的病,她遵守約定在他身邊為僕兩年之後,只要丟出「要去找文大夫」這個理由,根本就沒有人會關心她什麼時候出門或回去。

甚至有一回她湊巧碰上大哥,大哥還在交談中有意無意表示,要她最好緊緊「抓住」文羿宇,或者「利用」文羿宇,在天河山莊裡找個願意娶她的男人,屆時不僅對牧場的生意有所幫助,她也不會淪為待在牧場裡浪費米糧、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她的回答讓文羿宇蹙起眉。「你爹娘完全不在意,你一個未出嫁的女孩家四處亂跑?」放任未出嫁的女兒追著一個男人後面跑,不像是身為父母該有的態度。

喬月琦沉默了一會,才徐徐開口,說話速度之慢與平日完全不同。

「我娘已經去世好幾年了,而我爹……他喜歡兒子勝過女兒,女兒做什麼事,並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

即使她以兩年為僕作為交換條件,請來文羿宇救了爹的性命,也不能換來爹多一些關切的眼神。

文羿宇靜靜看著她黯然的小臉,眼底浮起異樣情緒,可下一刻,他的臉色一硬,蹙起眉道:「就因為你爹不管,所以你才能這麼有『空閒』追著我,纏著我不放!」

「你怎麼這麼說嘛!」喬月琦一張美麗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文羿宇,你真的覺得我很纏人、煩人,讓你很受不了嗎?」

文羿宇與她帶著祈憐的大眼對望,清楚看見她眼底無從遮掩的慌亂、惶恐與擔憂……他的心中驀地一動,本想出口的話吞了回去,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漾滿胸口。

他驀地轉開眼,頭一次逃開她的注視目光。

見他竟然連看也不願看她,喬月琦登時慌了手腳,才想起追問的同時,小二送來飯菜,使得她只能直瞪著眼,不敢當著旁人面前出聲問個清楚。

好不容易等到小二擺好飯菜走開了,喬月琦正迫不及待想出聲追問,怎知還是快不過文羿宇。

「先用膳吧!你不是餓了。」說完,文羿宇逕自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喬月琦瞪大眼,看著他擺明了不想討論的表情,好半晌才跟著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感覺胸口宛若梗了一個硬塊,很是難受。

文羿宇邊吃邊覷著她愁眉不展的小臉,心中突地升起了一股想要安慰她的衝動。

他全身一震,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對自己愈來愈容易受她情緒影響的現象,感到心煩。

想想自己先前,竟然對她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感到心悸難抑,甚至還有一股強烈衝動,想以擁抱或是親吻來抹去她眼中的惶恐擔憂……

這太過分了!他根本不可能對她生出慾念,更不該對她有邪念!

難道說,他打算在這一趟採藥行程中,讓她對他死心的計劃是個錯誤的決定?而他,又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對她起了非分之想?

是因為她的執著一點也不惹人厭,還可愛地讓他無可奈何,感覺又好笑又好氣的時候?

還是他終於被她的美貌所惑,進而衍生出想佔有她的念頭?

而最最讓他不解的是,她何以能如此堅持?即使他千百次拒絕,仍是死死認定了他!

喬月琦慢慢扒飯入口,一邊偷偷看著文羿宇,可愈看卻愈心驚,因為他的臉色竟然越來越顯陰暗,彷彿有什麼事想不清楚而令他生起氣來了。

她感到擔憂,嚥下口中食物,鼓起勇氣開口。「文羿宇,你有心事啊?」

文羿宇身子微震,回過神來,不及掩飾情緒的眼瞥向她,並沒有作聲。

接收到他不善的目光,喬月琦呆了呆,「你在生我的氣嗎?」

文羿宇半垂眸,臉上現出奇特神色,「為什麼你會以為我在生你的氣?我給你的感覺是一個很容易生氣的人?」

「當然不是。」喬月琦急急否認「可你也很少板著臉啊!就是看見你的臉色不對,才會讓我忍不住這麼想的。」

文羿宇靜了一下,淡淡出聲,「我沒有生氣。」

「沒有嗎?」喬月琦更加仔細看他臉上表情,發現他的臉色竟然又變回先前冷冷淡淡的模樣了,她忍不住嘀咕,「可方纔你的臉色看起來明明好像……」一個超大嗓音由深厚傳來,讓她嚇了一跳,才說了一半的話頓時中斷。

她詫異回頭看了過去,只見坐在她和文羿宇後方桌子旁的兩名男子正旁若無人,大聲說著城裡最新、最吸引人的流言。

「我絕沒有弄錯!怎麼?你不相信我說的?」

「你沒弄錯?」

「你什麼意思?!我哪會弄錯,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可劉家哪來那麼大膽子,敢將那些請進家門,卻沒法子醫好劉老爺的大夫們,直接給趕出燕城去?」

「就憑劉家是燕城首富,會有什麼事不敢做的?區區一個大夫算什麼!」

「官府難道不管這事兒?」

「劉家又沒動手打人、殺人,只不過將那些『醫術不精』的大夫趕出燕城,免得為害其他百姓,理由正大又光明,官府才懶得理會這種事呢!」

「哼!我看不是吧!官府老爺聽說和劉家有些淵源,對於這檔子事,自然是睜只眼、閉只眼了。」

「說得也是。可惜將治不了劉老爺病痛的大夫趕出燕城也沒用,劉老爺的命還是懸在線上,沒人解決得了了。」

「我也聽說了,說是什麼陳年痼疾,原本靠珍貴藥品壓制,便能如常人一般生活,可近年來,再好的藥品似乎也開始失去效力了,最近更是病情加重起來,所以才一直找大夫過府診治,只可惜至今猶無人有辦法治得了劉老爺身上痼疾。」

「可也而不能因為治不了就趕人出城吧!劉家一個個趕,早晚咱們燕城半個大夫也找不著了,屆時若咱們這些小百姓有個病痛,要上哪兒找大夫去?」

「放心吧!被趕走了那麼多大夫後,聽說咱城裡其他的大夫,再沒人肯上劉府看診啦!」

「也是,有那麼多先例,沒十成把握誰還敢應診。不過這麼一來,既沒人醫得了劉老爺的病,自然也就沒人領得到那一大筆賞金了。」

「誰知道,公告貼在大街小巷,重賞之下,總會有醫術高明的人願意上劉府看診去。」

「說的也是。而且貼出公告也好,免得那囂張跋扈的劉大少爺,除了將看診失敗的大夫丟出燕城,還會來個死不認賬,不肯遵守承諾,將賞金給那個能醫好劉老爺身上痼疾的大夫……」

聽到這裡,終於明白兩個嗓門特大的男人到底在說什麼,喬月琦立刻一臉熱誠俯向對座的文羿宇。「喂!文羿宇,你聽到他們說的話了吧?」

「聽到了。」嗓門那麼大,怎麼可能沒聽見。

「那麼你可以去替那位劉老爺解除痛苦,醫治他的痼疾啊!」喬月琦熱誠地提議。

文羿宇冷淡一瞥,「我不缺銀兩。」

「又不是為了領賞金,我的意思是,就像你辦義診那樣,只是想幫助人嘛!」

「沒興趣。」文羿宇一口拒絕。

「沒興趣?!」喬月琦震驚地看著他,「怎麼可能?!你不是一向有『救』無類,怎麼會突然沒興趣救人了?」

文羿宇暱視她,「你是得了失憶症,還是裝傻?不記得當初你求我為你爹醫病時,我曾告訴你有關我看診的條件?」

如腦子被重擊了下,喬月琦瞬間想了起來,「對喔!你說你不診富人,也不診當官的,你只診『窮人』而已。」

「恭賀你終於想起來了。」文羿宇口氣嘲諷。

每回只要提起他定下診治病的條件,就等於提醒他心中那不願被碰觸的痛,連帶地,他的情緒也變得暴躁起來。

「可聽那些人所言,那位劉老爺似乎病得很重呢!」喬月琦小聲道,明知他的堅持很難改變,卻仍是想試試說服他,「難道你不想去試試自己的醫術,看看能不能治得了那種大家都治不了的病症?」

「別白費力氣了,激將法對我是沒有用的。」文羿宇語氣愈發嘲諷。

喬月琦吐吐小舌,傻笑一下,「那不然你去醫好那位劉老爺,領取賞金,再將那些銀兩拿來購置藥材,待下一回義診時,可以幫助更多的病人,你覺得如何?」

文羿宇冷嗤一聲,連回答也省了。

「還是不行啊!」喬月琦無奈歎口氣,「說真的,文羿宇,你願不願意將你不肯為富人看病的原因告訴我?」如果他願意告訴她,她便可以多瞭解一些有關他的事,或許還可以想想法子化去他的「心結」。

「沒什麼好說的!」文羿宇輕哼,「我就是不想不行嗎?」

「別那麼小氣,說一下嘛!」喬月琦不放棄。

「那是我的私事,沒必要告訴你!」文羿宇眼神透出不悅,語調粗魯地直接拒絕。

「文羿宇……」

「若是已吃飽,我們也該走了。」文羿宇打斷她的話。

「嗄?!怎麼這樣!」喬月琦立刻抗議地拿起筷子,「再等一下啦,我還沒吃飽哩!」方才忙著聽後面兩個男人的談話內容,她根本就沒吃到幾口飯菜。

看了一眼開始認真大吃的喬月琦,文羿宇招來小二泡了一壺茶送來,便慢慢喝起茶來。

又過了片刻,喬月琦終於放下筷子,伸手抓來一個杯子,也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直到一壺茶幾乎喝完,文羿宇逕自起身付賬去了。

見狀,喬月琦不敢拖延,隨即起身追了過去,兩人很快就離開了酒樓。


直到兩人出了城,喬月琦左思右想,還是忍不住嘀咕起來。

「說真的,文羿宇,我還是覺得你那種不診富人的條件很莫名其妙耶!」

莫名其妙?他的條件很莫名其妙?

彷彿被戳中痛處,文羿宇不善的目光立刻朝發出批評言詞的女人射了過去。

「我的看診條件莫名其妙?!」他的語氣充滿不祥之兆,「那麼可否請教喬姑娘,一般說來,我想替何人看診治病,應該是我個人的自由,亦是我個人的選擇!所以我很想知道,我的條件是有哪一點得以冠上『莫名其妙』這個罪名的?」

渾不知風暴已逐漸襲來,喬月琦理直氣壯繼續說下去。「你的條件本來就很莫名其妙。想想,窮人是人,富人也是人,當官的更是人!何以窮人你就願意為他們治病,富人,當官的卻不願意,這種『條件』不是莫名其妙是什麼?」

文羿宇眼神變得更加鷙猛,犀利地睇著她。「我學習醫術是為了自己有興趣,目的更不是為了替人看診治病,自然有權選擇我想要診治的對象,對不懂的事,你最好別亂下結論。」

「我哪有亂下結論!」終於察覺他的眼神,讓她瑟縮了下,可直率的個性讓她心中所思仍是沒有辦法忍耐太久,很快便傾瀉而出。「如果我真如你所說的不懂,那也是因為你什麼都不說!」她氣惱怨道。

面對她時,他什麼事都悶在心裡,什麼都不肯說清楚,她要怎麼瞭解他,並讓他接受她?

「要我說什麼?」文羿宇登時冷笑,「你的意思該不是要我把心裡想什麼說來給你聽吧?」

「對。」忽視他帶諷口氣,喬月琦用力點頭,「如果你能說清楚你心中所想,我自然就會明白,也就不會誤解你做事的方式,對吧?」

「你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要我把心裡想什麼告訴你?」文羿宇不以為然地嗤道。

喬月琦認真看他,「我現在的確還不是你的什麼人,可我還在努力啊!而且你應該很清楚我喜歡你,所以當然也很想多知道你的事,多瞭解你一些,這種想法有什麼不對?」

眼神閃爍一下,文羿宇硬聲回道,「笑話,你喜歡我,我就得接受?而你想多瞭解我,我就得將心中所思,一五一十說給你聽?」再冷冷瞪去一眼,「你想得未免太天真了!」

「我並不天真!我只是一直抱著希望。」喬月琦立刻抗議,「就如同方才問你為何不肯診治富人,也是一種關心,希望你不要因為某種過往想不開,因而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那些無辜受牽連的人很可憐呢!」

在喬月琦的想法中,她一直以為定是曾經有某位富人得罪過文羿宇,惹得他發火,才會導致他定下這條奇怪的條件,選擇看診的對象。

可他看來又不像是個小心眼的人,怎會不肯「原諒」呢?

「為了某些過往想不開?」文羿宇臉色一沉,「這一點你倒是說對了,過去的確是有個『富人』得罪了我,所以我才會立下這個條件,而就算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又怎樣?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沒人有資格干涉!」氣惱情緒令他口氣十分惡劣。

聽他這般頑固的回應,讓喬月琦目瞪口呆,實在無法理解他對於定下的條件,竟是如此的堅持與剛愎。

「怎麼會有人這麼頑固?」她忍不住嘟囔起來,「還不都是人,診了這個卻不診那個,只因為這個是窮人,那個卻是富人!人家說窮人的命不值錢,現下看來,富人的命才更不值錢哩,否則怎會有人堅持只診窮人,不診富人的!而更奇怪的是,甚至連當官的也不診,那又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

「你念夠了沒有?!」沉著臉,文羿宇終於忍不住耳邊持續傳來的噪音地口出惡言,「還真是沒看過比你更囉嗦的女人!」

「我囉嗦?」喬月琦訝異抬眼看他,「奇怪,我跟自己說話又礙了你什麼事了,你怎麼罵人吶?」

「既然跟自己說話,怎不走遠點兒!」文羿宇愈發不客氣斥著。

她嘀嘀咕咕的每一句話,盡皆傳入他的耳中,還讓他愈聽愈火大。

「唉,你很不講理喔!」喬月琦不服氣反駁,「我已經解釋過了,我只是在跟自己說……」

「我不講理?」眼底猛地冒出大火,文羿宇回頭瞪向她兀自「嘮叨」著的小臉。

他猛地扯住韁繩,令身下的馬屁緩下速度,待喬月琦騎乘的馬與他齊頭時,他探手抓住她的韁繩,大腿一個使勁,操控身下的馬與喬月琦的馬同時轉向,朝路旁一條山徑而去。

「唉!你在做什麼?我們怎麼突然轉了方向……要去哪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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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喬月琦哇啦哇啦的叫聲中,文羿宇輕易控制兩騎在山徑,直到由外邊的道路看不見的一片林子邊才停了下來。

然後,他飛身下馬,再將另一匹馬上的喬月琦拉下馬,一雙大手抓住她的手臂,冒火的俊臉直湊到她的面前。

「我要你給我說清楚,我是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不講理?」

他真不明白,「不講理」這句指責,若是由別人口中說出,他根本不痛不癢,可偏偏由她口中說出這句話時,卻讓他怎麼也壓不下由胸口直冒上來的無名怒火!

什麼時候她對他的影響力竟變得如此強烈,輕易令他的自制力失常,他不願相信她的力量變強大,可偏偏就是發生了。

喬月琦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突然把我拉到這裡來,為的就是要問我這句話?」他的行徑怎變得如此詭異難測!

這真是奇怪,文羿宇這一路上對她的態度,要不就是冷淡,不吭一聲,要不就是眼神兇惡,口出斥責之語,脾氣多變,不時顯得十分暴躁,而且再沒有以往那種耐心及溫和的個性了。

可更奇怪的是,不論他的個性變得如何,卻都無法改變她對他的感覺哩!

「你到底說不說!」見她儘是發愣,文羿宇不悅催促。

「你要我說什麼?」喬月琦困惑不解,歪著頭看他,「你是不講理啊!還要我說什麼?」

「把原因說出來,我到底哪裡不講理了?」文羿宇板著臉,嗓音生硬不耐。

大眼眨了眨,喬月琦仔細看著他明顯在生氣的臉龐。

「就方才呀!我明明在跟自己說話,可你卻不分青紅皂白罵起人來,還不聽人解釋,那不是不講理是什麼?」

「就算你真是跟自己說話,也沒必要說得那麼大聲,彷彿故意說給我聽似的,而且說的每一句話,還全都是罵我的話!」明知與她爭辯就好像三歲小孩那麼幼稚,可文羿宇還是無法自制地與她鬥起嘴來。

「我哪有罵你?」圓睜著眼,喬月琦立即反駁回去。「我只不時是同你講道理,你卻頑固地堅持你的條件絕不更改,那麼莫名其妙的規矩,讓我念個幾句又會怎樣?何必這麼小心眼地興師問罪!」

「罵你有什麼不對?以叨念的方式強迫別人做他不想做的事,不是欠罵是什麼?!」文羿宇毫不客氣回答。

喬月琦愣了愣,想起自己方才叨念的內容,頓時有些尷尬,她傻笑了一下。

「呃,你說的也沒錯啦!可……」她臉上的表情又轉為堅決,「可你很頑固這一點,我可沒有冤枉你喔,為了過往小事而堅持不肯改變自己定下的條件,不僅很頑固,還很沒道理呢!」

「過往小事!你確定只是小事?」文羿宇忽然冷笑。

「不是小事?」喬月琦眼神詫異看他,「難不成真有哪個富人對你做出十分嚴重且不可原諒的壞事,所以你才再不肯替富人診視看病?」

「如果我說是,你會改變你對我的評語?」文羿宇睨著她。

喬月琦大大愣了下,小臉驀地一皺,「真有人對你做出--」

「不用猜了!」眼神一變,文羿宇迅速打斷她,「事情與你無關,毋須多問。」

喬月琦覷著他臉上的表情,心中隱約覺得他不願她再問下去的這件事,其實是很重要的。

她小心翼翼開口,「那件事很不可原諒?」

文羿宇睨她一眼,沒有回答。

「一點都不能原諒嗎?」喬月琦不死心再問,故意不理會他不善的眼神。

其實她心中真的很希望他能將「心事」說出來,讓她分擔。可惜到目前為止,他還是很頑固。

「你問完了沒有?!」文羿宇被她問得臉色又變,語氣中明顯流露出一種欲爆而未爆發的情緒。

「我只是想多瞭解你一些,你為什麼生氣?還那麼小氣,什麼都不肯說!」反正他已經生氣了,喬月琦索性將憋在心中的怨言一吐為快。

「我小氣?」文羿宇眼中驀地閃過一絲陰暗。

「對啊!」喬月琦用力點頭,毫不退縮。

文羿宇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唇角忽而現出一抹邪惡線條,「你真是真的很想多瞭解我嗎?」

「當然!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好多次了嗎?」喬月琦語氣肯定,心中暗忖,他不是準備改變一下,把一些心事告訴她了。

文羿宇俯眸注視她,「那麼你就先來瞭解一下我的生理慾望吧!」

話落,他猛地抓住她,俯頭迅速封住她的嘴,連帶阻斷她再有對他喋喋不休叨念的機會。

他毫不客氣地佔有她的小嘴,深深地吻住她。

他隱忍了好久。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和她相處的時間開始轉達變為一種細細的折磨,只因她對他的吸引力已愈來愈強了。

他用力唾棄自己竟然對她有了染指之心,明明這趟採藥之行,他故意帶著她,為的就是想找個法子讓她對他死心,卻沒想到,心中的算計卻因為日日面對她那雙充滿真摯情意的大眼而消逝,甚至還不由自主地迷失在她純真嬌顏下而不自知……

此刻,在他內心深處,即便自我警告的聲音不斷響著,可卻怎麼也穿不透他對她的慾望渴求所形成的情慾之牆。

他並非聖人,就算再是鐵石心腸,也難以抗拒一個主動送上門來的誘惑……

一直以來,他從不打算和任何女人有所糾葛,偏偏懷中這個小女人粘上他的決心如此堅決!

她的性子直率,說話從不拐彎抹角,讓他十分不習慣也難以接受,可偏偏兩人相處下來,他卻又無法控制自己慢慢被她率真的個性所吸引。

她是個未嫁的閏女,他根本不該招惹她,以免惹來「後患」,可他的身軀卻與他的思緒唱反調,做出不同的反應,垂誕起她渾然天成的女性嬌柔……

他的腦中浮起一個又一個不該親吻的藉口,卻盡皆敗在體內持續叫囂男性慾望渴求之下!

他深深吻著她,感覺她全身僵直,雙唇緊閉,於是他掠奪的唇條放柔,改而慢慢誘哄她,侵蝕她每一寸甜美的唇瓣……

他技巧的撬開她的牙關,熾熱的舌頭悄悄探了進去。

喬月琦被他突如其來的行為,嚇得全身僵硬。

然後,男性的氣息、熱度傳了過來,明明白白的意念傳入她的腦中。

她驚喜了悟,他正在親吻她。而一個男人之所以願意親吻一個女人,正代表他對她有著不同於其他女人的感情……

她迅速融化了,不僅在他強烈的索吻之下全身癱軟無力,連原該清明的腦子,也很快既然如此入了混沌不明境地。

她的順從讓文羿宇頓感慾火中燒。他感覺她的嬌軀不斷輕顫,原本僵硬的紅唇在他的唇間軟化下來……

他更加熱切的吻著她,舌尖探索、撫觸過她口中每一處私密角落,慢慢挑逗,勾撩起她體內從未被挑動的情慾知覺。

這幾日來,他早已察覺自己漸漸無法抗拒她女性甜美的氣息,她的一言一行,甚至臉上每一個表情,看進他的眼中,竟逐漸形成一種強烈的誘惑力量,讓他招架不住,且影響情緒,而每每看著她那張嫣紅可人的小嘴,就令他忍不住想去品嚐一下。

於是,他終於按捺不住地吻上了她……

理智拚命警告他,親吻她是個最錯誤的行為,可她甜美如蜜的味道卻讓他怎麼也無法鬆開她!

喬月琦感覺自己的心跳如群馬奔馳快速,腦中轟轟作響,她清楚感覺他熾燙的呼吸不斷拂上她的臉。

從全然無措到沉醉其間,她那雙無措的小手終於找到棲息處地環上他健實的腰--緊緊的。

然後,他身體結實的觸感,令她好奇的小手不由自主的開始漫遊,在他的背部撫觸起來。

她輕柔的撫觸,宛如在他體內燃上一把火焰,對他的感官知覺造成極大的影響,他的身體竄過一陣戰慄,喉間發出低沉含欲的聲音。

他的唇愈發熱烈糾纏,要求她更多回應,舌頭纏繞住她的小舌,舌尖撩撥每一寸敏感的地方,盡情品嚐她甜美滋味。

而他的一雙大手,則是放肆地在她嬌軀上移動,彷彿他手下每一處撫觸過的地方,盡皆屬於他私有,彷彿他正無聲做著她是屬於他的宣告。

她的小手隔著衣衫感覺他那發出高熱的軀體,而這種感覺不知怎地,競讓她體內產生一股莫名的興奮,並直湧全身上下。

被動承受他侵略十足的撫觸,她的呼吸急促,感覺一股愉悅在體內來迴盪漾……直到他的一雙大手探入兩人身體之間,手掌覆住她的豐滿時,她嚇了一跳,全身驀地一僵,在他的口中驚呼出來,小手直覺抓住他的手腕推阻。

她的力氣微小到他根本感應不到,滿腦子只充滿她甜美的氣息滋味。他的熱吻逐漸滑向她的臉頰,耳下及柔嫩的頭部,大手絲毫不感阻力的隔著衣物揉撫她豐滿的乳房,拇指滑上已然挺立的乳尖來回揉蹭。

她輕喊出聲,從未體驗過的快意直襲上她,令她的全身竄過一陣又一陣的戰慄。

此刻她再也無法思考,原本抓住他的手腕試圖推拒的小手鬆開,再次環上他的腰,無意識地在他的腰間來回撫觸。

他的臉埋在她的頸部,一邊嗅聞她女性的幽香,一邊舔吮柔嫩敏感的肌膚,耳中聽著她口中逸出的動情嚶嚀。

他舔舐、輕咬她的耳垂,一雙大手貪婪地沿著她的嬌軀往下滑,隔著布料直探向她雙腿之間的女性私密處……

她全身驚跳一下,訝呼出聲,「文羿宇!」下腹間突地湧起一陣熱流的感覺讓她驚訝、失措。

她的叫聲就仿若一盆冷水對著他潑下去,被慾望主宰的腦子頓時一清,眼中的慾火瞬間熄滅了在半,同時抓住她的身子的大手亦鬆了開來。

強烈的懊惱掠過他的心田。

真該死,他怎麼會失控至些,不僅逾越界限,親吻了她,還如同採花賊那般恣意輕薄,撫遍她的全身……這下子他該如何收拾這個因一時衝動所犯下的錯誤?

被突然鬆開的喬月琦,無意識的退後幾步,輕輕靠在一棵樹幹上,混沌的腦子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始恢復正常轉動。

直到胸口狂奔的心跳漸漸緩和,體內亂竄的熱浪稍稍平息,她才抬起眼看向文羿宇,而就在她的目光與正凝視她的男性視線對上時,方才兩人所做事又浮現腦海,她的雙頰頓時又泛起羞赧的紅暈。

她從未想過男女之間可以如此親匿,尤其此刻她可以感覺自己的身軀依舊發燙,那些被他撫摸過的肌膚變得敏感,悸動的知覺感官未完全平息,更是令她覺得訝異、羞赧與一絲絲興奮。

「文、文羿宇,你……」

「什麼?」早已盯住她的目光一瞬也不瞬。

他的心裡早有準備,當她的神智恢復清明時,即將對他提出的要求。

「我是想說……」她欲言又止,對他傻笑了一下,笑容仍帶著羞赧之色。

「說什麼?」文羿宇眸光閃動,眸底閃過一抹銳光。

喬月琦又笑了笑,「我是想說,現在我終於瞭解被自己喜歡的人親吻,是如何甜蜜的感覺了。」

萬萬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文羿宇登時一愣,「你不怪我輕薄你?」

「輕薄?」喬月琦歪著頭戲看他,彷彿有些聽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然後搖搖頭,「沒有的事,你喜歡我、親親我也是人之常情,何況我都已經等了好久了,才等到你肯主動親近我,我心中高興得很吶!」

她直率表達心中所思,讓他更是怔愣。

「我喜歡你?」

「是啊!」喬月琦甜蜜一笑,「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主動親近人,方纔你肯親近我,不正代表著你終於有些喜歡我了?」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文羿宇不以為然地皺起眉心。

被男人輕薄,竟然只會開心傻笑,連一句興師問罪,要求他負責的話也沒說!

她不是喜歡他嗎?怎不懂把握機會呢?

「哪有。」喬月琦兀自笑得甜甜的。

她是不太聰明,可也沒有笨到什麼事都看不出來。

跟他相處半個多月下來,她可是看得很清楚,若他仍是如以往那般對她避之唯恐不及,是絕不會想抱她、親吻她的,而現下他竟然主動親近她,不就表示她的努力終於有了些成功,他對她的觀感已經改變,這豈不是可喜可賀嗎!

見她唇角笑容,文羿宇眉頭蹙得更深,感覺一把無明火猛地由胸口竄起,語氣十分不悅道:「你不怪我唐突的行為?難道你不想趁些機會讓我對你負起責任?」

喬月琦一怔,看著他突然發怒的臉龐,搖搖頭。「不想。我喜歡你,當然希望你也能喜歡我,可卻不想以強迫的方式逼你接受我。」她嫣然微笑,「我努力了這麼久,終於讓你主動接近我一回,爾後,我要更加努力讓你接受我,不再推開我。」


文羿宇瞪著她,「這可是你自己放棄的,日後若後悔,想要我負責,我可不會認帳了。」

「就說我不會了嘛!文羿宇,我覺得你的疑心病很重呢!」喬月琦取笑著,「逼你負責有什麼意思,得要你自己主動想對我負責才有意義,是吧?我才沒那麼笨去強迫你哩!而且,我還等著你下一回親近呢!」

文羿宇緊緊盯著衣衫仍顯零亂,卻笑得一臉甜的小女人,胸口竄燒的無明火,被一股濃濃的煩躁取代了。

她真的那麼「大方」,不僅不在意他形同登徒子侵犯的行徑,還表明期待他下一回的「期凌」?

他驀地撇開眼,粗聲道,「你不會後悔就好。把你的衣衫理一理,我們該走了!」

既然她這般「開放」,他又有什麼好心不安的?反正她擺明了並不在意他對她做的事,那他又何須對她客氣呢!

「衣衫?我的衣衫怎麼……啊!」

他的提醒,這才讓她低頭看見自己零亂的衣衫,她吐吐小舌,小臉微紅,小手連忙左拉拉,左扯扯,沒一下子便整理好儀容,隨著他走向一旁的馬匹。

騎著馬才走出山徑,喬月琦不由得又想起之前兩人爭論之事。

「文羿宇,你真的不能去診看看那個人?」她忍不住開口問他,也不知為什麼,她的心底老是掛著酒樓那兩個男人所說的話。

文羿宇沉默一下,重重歎了口氣,「你就是不肯放過我,是吧?」

喬月琦不好意思的吐吐小舌。「救人嘛!而且你辦義診時都救了那麼多人,也不差再多救一個吧!」

盯著她那一閃而過的粉舌,眸中閃過一抹灼熱,文羿宇沒好氣道:「那人是燕城首富,何愁找不到名醫為他治病。」

對她奇特的思維觀感,他其實已經氣不起來了,因為他所定下的條件在她那單純的腦子裡,根本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而倘若真的告訴她,他定下看診條件的原因,恐怕她也只會勸他遺忘、原諒……

文羿宇忍不住苦笑起來。

「或許就是找不到呢!」喬月琦很快頂回去,「也許他就是需要你這般醫術高明的大夫來為他治病。」

「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再破例一次,去替那個『劉老爺』看診,是吧?」文羿宇語氣厭煩。

喬月琦圓睜眼,誠心道:「你不是曾經破例過,再破例一次會很難嗎?」

「上次的破例,交換條件是你為奴兩年,你忘了嗎?」

喬月琦登時吃驚地看著他,「答應醫治我爹的病,是你第一次破的例?」

文羿宇瞥她一眼,意思已不言自喻。

「真是想不到啊……」她喃喃自語。

「這樣你還是堅持要我去替那個劉老爺診治?」文羿宇睨著她,輕哼,「只是這回你又準備以什麼東西來作為交換?」

「條件交換?」喬月琦愣了愣,「我不知道耶!你真的一定要有交換條件才肯去替那個人診治?」

為了一個陌生人的性命,也許她得付出很大的代價呢!可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將這件事拋到一邊,不去理會呢?畢竟,根本沒有人會做這麼笨的事,不是嗎?

文羿宇沒有猶豫地點點頭,一臉「我看你怎麼辦」的冷涼表情。

想了想,喬月琦毅然道:「那你先說說,這回你想要的交換條件是什麼?」然後她再考慮自己做不做得到。

如果這回又是為奴,她應該可以答應吧!不過,因為有著前車之鑒,她其實有些懷疑他這次的交換條件,恐怕不會這麼簡單,所以她不敢馬上答應他。

定定看了她變來變去的表情一會兒,文羿宇似笑非笑道,「看來你對替人犧牲這件事很有興趣呢!」

「為我爹的病哪算犧牲?」她立刻反駁。

「那麼這個與你非親非故的劉老爺,你又為會麼肯為他犧牲?」他的語氣帶諷。

「我也不知道耶!」喬月琦露出困擾表情,「只是之前在酒樓裡聽見那兩個人的談話,我就覺得那位劉老爺的病,你應該是有能力治的。」

文羿宇輕哼,「真是想不到你對我的醫術倒是挺有信心的。」

奇怪,她怎麼也想要他去替那個劉老爺診治?

之前,在聽了酒樓裡那兩個男人談話後,他的心中不知怎地竟升起一股想去一探究竟的衝動,後來理智提醒了他,才讓他得以自己定下來的條件為由,拒絕了喬月琦的要求與自己內心的衝動。

不過私心裡,他是真的有點想去看一看那位劉老爺的。而現下,喬月琦的窮追不捨讓他說不得真得進去燕城一趟了。

「當然。」仿似沒聽出他諷刺的語氣,喬月琦猛一點頭,「連我爹明明中了毒卻沒人診得出來,你都有辦法解決了,我想那位劉老爺的病,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問題才是。」

想當初若不是求得文羿宇跟她回喬興牧場,她的爹爹恐怕已無救了,足見他的醫術有多麼高明。

「你還是堅持我們回燕城,讓我去賺那份賞金?」文羿宇以諷刺的口吻問著。

喬月琦瞪大眼,「賞金是附帶,救人才是最重要的啦!」

「那你決定為一個陌生人犧牲?」

「對喔,你還沒告訴我,你想要什麼交換條件呢?」

心中一隅其實仍是十分排斥去為那個劉老爺看診,而內心突然產生的矛盾感令文羿宇唇邊突然冒出一個邪惡笑容。

「這樣吧!直到採藥之行結束前,你整個人就任我擺佈,不論我想對你做什麼,你不能反對、反抗,甚至我對你所做的任何事,你也不能洩露出去,跟任何人坦承我們曾做過的事。」他直直盯著她,「若你能接受這個條件,我就進燕城,破例為那個富人診治。」哼哼,接招吧!小女人。

「果然不是為奴。」喬月琦怔怔回視他,口中喃喃,並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文羿宇,你所說的任你擺佈是什麼意思啊?你會對我做什麼,還是你打算對我做什麼呀?」

「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文羿宇冷睨過去。

「就是不懂才會問你嘛!」喬月琦有些委屈地駁道;「你幹嘛瞪人!」

文羿宇盯住她,「好,就當你不懂好了,那我說清楚點。」他撇了下唇角,「所謂任我擺佈就是說,無論何時何地我想對你做什麼都可了。好比方纔我抱住你、親吻你,那也說是很簡單的一種擺佈。若是哪天我要你上我的床,你也不能異議!這麼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嗯。」喬月琦終於明白他口中所說的「任他擺佈」是什麼意思了。她的小春頓時染上一層濃濃艷紅色澤。

她雖然不太明白男女之間親匿的詳情,可也知道男人要一個女人上他的床,是一件十分逾矩的事,所以說,他這回的交換條件,其實就是要她奉上她的貞節,他打算以「破壞」她的名聲為榮。

可認真想想,她真的在乎嗎?

她自牧場跑出來找他,原本便是要努力讓他喜歡上她,所以方纔他對她的親暱行為,她也只有欣喜,卻並沒有受辱的感覺,而現下他要她任他擺佈,若真指的是那種事,她又有什麼好考慮的?反正今生若不能與他相屬,她亦準備孤老一生,那麼他打算對她做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呢?

「聽了我的交換條件,你還想扮好人,為人犧牲嗎?」他眸底閃著異樣之光,文羿宇問著有些恍惚、不語的小女人。

聞聲,喬月琦猛抬起頭,大聲道:「我答應你。」

文羿宇登時呆住,完全沒料到她會點頭。

「你答應?」

「對。」

「不後悔?」

「不會。」

看著她堅定的表情,一股怒氣驀地由胸腹間竄了上來,文羿宇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她的小臉。

「看不出來你還真是有一顆慈悲之心呀!好,既然你想當好人,敢答應我的條件,那我就再破例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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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燕城  劉府

詢問了路人,文羿宇和喬月琦很快來到城內最富麗堂皇的劉家大宅門前。

文羿宇上前敲門,不久便有人開了門。

「兩位有事?」年輕力壯的門房問著兩人。

眼神帶點兒不耐煩,文羿宇面無表情道:「我來為劉老爹看診。」

「你是大夫?」門房露出訝異表情。這麼年輕輕輕,怎麼看也不像大夫。

「對。」

「那麼裡面請。」帶著懷疑目光,門房依循規矩,不情願地將兩人請進門,領著他們進入一間離大門不願的廳屋,「兩位請稍坐,我去請大少爺過來。」

門房出了廳屋之後,喬月琦看了看廳內四周,對著文羿宇吐吐小舌,小聲道:「文羿宇,看來這劉家果真不愧為燕城首富呢!連這種讓陌生客等主人的廳子,也是雕樑畫棟,金堆玉砌地讓人目不暇給。」

想她家喬興牧場在北地也是數一數二的大牧場,身家不能說不豐厚,可牧場的宅邸比起這劉家的豪華,可差太多了。

文弈宇眼神無聊地瞥她一眼,「不過是身外之物,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喬月琦傻笑一下,「你來診病,我趁此開開眼界,欣賞一下真正富有人家的宅院長得什麼樣子,也滿好的嘛!」

文弈宇哼笑,連話也懶得回了。

「做什麼嘲笑人,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喬月琦不滿瞪眼過去。

「喬興牧場也是家業豐厚,家裡的東西還看不夠,要來看別人家的東西?」文弈宇語氣冷涼。

「哎,你不知道啦,我家裡的東西,哪比得上這等豪華,做工精緻……」喬月琦比了比廳內的門窗、桌椅,小臉表情忽地黯了黯,「不過,其實我家有很多地方我都沒看過,說不定也有相似的東西,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文弈宇微揚眉,「很多地方沒看過?什麼意思?」

喬月琦頓時有些不自在,「呃,我的兄姊弟妹跟我處得不是很好,所以,平日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住處,很少四處走動。」再加上她爹的重男輕女觀念,她也只去過大廳幾回而已,哪有機會仔細觀察大廳的佈置如何。

文弈宇沉默一下,語氣帶諷開口,「那你就慢慢看吧!只要別叫我一起看就行了。」

「我只是欣賞一下嘛!口氣那麼差……」喬月琦嘀嘀咕咕自語,索性站起身四處走動,小手東摸摸西碰碰,一副鄉下人進城,看見新鮮玩意兒的有趣模樣。

文弈宇特意垂下眼,不去看她,可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抬眼,看著她那有些可笑幼稚的樣子。

半响。

「摸夠了沒有?若摸夠了就過來坐好,免得被劉家的人看見你這般可笑模樣,丟了我的臉。」

喬月琦身子僵了一下,轉過頭瞪向他,「你是故意挑我的毛病,找我的碴嗎?」

看來文弈宇真的很不喜歡「破例」哩!否則不會一路臭著一張臉,對她講話還很不客氣。

「我是不想讓人看到你那蠢樣。」文弈宇半垂眼,不客氣道。

喬月琦怔了怔,隨即惱怒地嘟起小嘴,忿忿然走回文弈宇旁邊的椅子坐下,正想開口抗議他對她不客氣的言詞,廳外忽地傳來一道男性嗓音,語氣中清楚透著濃濃傲慢味。

「一位年輕大夫?有多年輕?」

奴僕的回應小聲,聽不清楚。

「我先瞧瞧去,劉府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打著診病為名,卻沒有真材實料的人,我一看便知真假!」

隨著話語落下,一個衣著華麗,面帶倨傲表情的男人走進廳屋,才與文弈宇打個照面便愣住了。

好奇抬眼看過去,喬月琦一見到來人的臉龐,小臉上漾出驚訝表情,「咦,這個人怎麼長得和文弈宇那麼相像?」

文弈宇面無表情與來人對視,心中亦感覺驚異。

面前這個男人的長相,與他自己竟有七、八分相似。

華服男人--劉鴻慶回過神,訝呼,「奇怪?你長得和我還真像!」

文弈宇沒有回應他說的話,站起身,「你是劉大少爺?」

劉鴻慶皺了下眉,點點頭。

「我是來為劉老爺看診的。」文弈宇直接說出來意。

「你是大夫?」劉鴻慶再皺眉,眼裡升起一絲疑惑。

「對。」文弈宇勾勾嘴角,眼底閃過不耐煩。

年紀輕輕就不能是大夫嗎?這位劉家少爺的反應與之前那個門房沒兩樣,真是令人不快。

「我爹的病並非風寒之類的小病小痛,你有看重病的經驗?」劉鴻慶已忘了計較兩人長相相似的事,不太放心地問。

「我是大夫,看過的病人沒有千個,也有百人!劉少爺還有什麼想問的?」文弈宇睨著他。

一旁的喬月琦聽出文弈宇話語中的火氣,立刻插話進來。

「劉少爺,你放心啦!文弈……文大夫醫術高明得很,你可以放心讓他替你爹診治的。」

劉鴻慶彷彿這才察覺廳內尚有第三人地轉頭看向她,「你是誰?」

「我?」突然間問到她頭上,讓喬月琦怔了怔,然後靈機一動道:「我是文大夫的助手。」

「你?」

「不放心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大夫替劉老爺看病?」文弈宇冷哼,「那就算了!」話落,他舉步便走。

若非不得已,他本來就沒打算來此地。

「文……」喬月琦被他的動作嚇一跳,連忙跳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

「文大夫請留步。」劉鴻慶終於出聲留人,心中暗忖,就算讓他去看看爹也無妨,倘若又是一個草包大夫,自己也絕不會留情,一定將他給丟出燕城。「就請文大夫為我爹診視。」

文弈宇瞥向他,看清他心中所思,遂冷笑一聲,「好,若是治得好劉老爺,賞金我要加倍,以補償你劉少爺對我的蔑視態度。」

從未被人如此「頂撞」,劉鴻慶立刻臉現怒氣,惱怒應道:「可以,但是若是你無能為力治好我爹,我會親自將你趕出燕城,讓眾人知道你也只不過是個草包大夫,什麼真本事也沒有!」

文弈宇冷哼回應,「那就這麼著!」

劉鴻慶臉色一僵,「跟我來!」丟下一句,他掉頭便走出廳屋。

文弈宇隨即舉步跟上,經過喬月琦身邊,瞥了她擔憂的小臉一眼,諷道:「這就是你『犧牲』想救的人的家人,還是不後悔嗎?」

等在寢房外邊廳中的喬月琦,在看見由寢房出來,文弈宇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時,心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有什麼事發生了。然後,跟在文弈宇後面走出來的劉鴻慶臉上的表情,讓她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該不會是劉老爺的病真的無法可治吧?

文弈宇直接走到窗下放著筆墨的桌前坐下,提起筆開始寫了起來,一邊道:「劉老爺的病是麻煩了點,可卻不是完全沒救,只要……」

「方纔我爹對你喊了一個名字!」劉鴻慶極突兀地打斷他的話,臉上掛著奇異表情,仿若混合著愕然、震驚與懷疑。

文弈宇頓了下,「是嗎?」

劉鴻慶眼神銳利地瞪向他,「別說你什麼都沒有聽見!」

「那又如何?」文弈宇以一種事不關己的口吻回道。

劉鴻慶表情驚疑,「那個名字是……是……」那個四歲便已過世,他的異母弟弟的名字。

難道……

五弟因病過世時,他已十二歲,所以還記得,他只知有天五弟突然不見,問爹,爹回以五弟久病難癒已過世,之後爹再不曾提起五弟,就彷彿家中從不曾有這個人存在過。而方纔,頭腦已不太清楚的爹在看見文大夫時,竟衝著文大夫直喊……鴻恩!

文弈宇面無表情地看著眼神表情變得愈發奇怪的劉鴻慶,「劉少爺,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從何處來?到底叫什麼名字?」劉鴻慶疾聲追問。

文弈宇撇了下嘴角,語調含著不耐,「我來為劉老爺診治病情,賺取賞金,我是什麼名字、由什麼地方來,很重要嗎?」

劉鴻慶一窒,實在無法滿意他的回答,:「那……」

「劉少爺,我們該專注的事是劉老爺的病情。」文弈宇硬是打斷他,不讓他把話說完,一邊振筆疾書,很快便在紙箋上寫了滿滿的字,然後再將紙箋遞給他。「請你將上面所寫的藥材及用品準備好。」

「這是?」

「先前我已說過,劉老爺的病是很重,可並非不治之症,等你將我要的藥材、用品準備好,我就能動手為劉老爺醫治。如果進行順利,沒有其他問題,約莫七至十日可見功效,劉老爺便不需再臥床了。」

這下子注意力全被引過來了,劉鴻慶拿著紙箋,驚異地瞪著他,「我爹的病,你真有法子醫治?」

文弈宇臉色冷下幾分,勾勾嘴角,「方纔不是說了,將我要用的藥材及用品準備好,我便能醫治劉老爺的病!」

劉鴻慶滿眼難以置信,「你……」想不到那麼多位名醫治不好的病,在這人的手上竟如此簡單就能化解了!

再次打斷他,文弈宇兀自續道:「現下,在你準備東西時,就請劉少爺讓人帶我們到客房去,我累了,要休息。」

不習慣接受「命令」的劉鴻慶怔了怔,眼神一閃。「好。」他隨即招來僕人吩咐,「帶文大夫及這位姑娘到客院,小心侍候。」

「是,大少爺。」僕人應諾,隨即對文弈宇和喬月琦躬身,「兩位貴客請隨小的來。」

文弈宇瞥了劉鴻慶一眼,跨前幾步抓住喬月琦,轉身便跟著領路的僕人離開廳室。

略微淨淨手臉,喬月琦隨即又跑出廂房,越過客院的花園,跑去敲文弈宇的房門。

她不敢說自己很瞭解文弈宇,畢竟他始終不肯將他的事告訴她,可方才當他由那位劉老爺的寢房出來,全身都散發著一股不對勁的氣息,她知道自己說感受到的絕不會錯,再加上後來劉少爺對他說的那些話,她雖然聽不太懂,卻感覺得到有些事正在他們兩人之間發生,而這種感覺令她擔心。

她才舉起手想敲門,就見文弈宇的房門只是虛掩,並未完全合攏,心中升起擔憂,令她不假思索推門而入。

「文弈宇……」

她剛喊出聲,隨即見到直挺挺站在窗前,對著外頭發呆的文弈宇,而他那挺直是背影顯得十分僵硬、不自然。

「文弈宇,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喬月琦走近,站在他身邊悄聲地問。

文弈宇身軀微震,沒有應聲,過了好半響才突然轉頭看向她。

「為什麼問?你怎知有事發生?」

喬月琦眨眨眼,「從你由那位劉老爺的寢房出來,臉色就不對勁,還有那劉少爺對你說的話也很奇怪,還好像跟你有仇似地一直瞪著你看,所以我猜想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才會讓你們兩人變成這樣。」

本來她還以為是劉老爺的病,連文羿宇也沒辦法醫,他的臉色才會那麼奇怪,可後來他又說可以救劉老爺的性命,由此可見,並不是他的醫術的問題了,那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想不到我的情緒這麼容易被你看穿。」文羿宇自嘲一笑,「那麼,你應該也已經聽出『發生』了什麼事了吧?」

「哪有。」喬月琦立刻搖頭,「你們說了一些話,我就是聽不懂,才想來問問你呀!」

文羿宇眼神沉鬱地看著她閃動疑問的大眼中,充滿著對他的濃濃關懷,心中驀地一悸。

他倏地撇開眼,語氣透著一絲嚴厲地問:「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是啊!」喬月琦連忙點頭,表情很認真。

他目光再回到她臉上,「還記得你曾對我說過,你很想多瞭解我,是吧?」

「對啊。」可惜他始終不肯「配合」。

「那麼今天就讓你徹底瞭解一下我這個人吧!免得你老是看不清事實,真以為我是個大好人。」目光盯住她,文羿宇的語氣陰森。

喬月琦不解回視,「文羿宇?」他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

整個人由窗前回身,文羿宇靠著窗欞看著她,緩緩開口。

「或許你已經聽郁人師弟說過,我是個孤兒,快病死時被師父天河老人撿回山莊,後來才會被賦予『文』這個姓氏。」

「有啊!童郁人還說『文』是你們師門祖師爺的姓,所以天河山莊,凡是被天河老人撿回來的孤兒,皆以『文』為姓,對不?」

「沒錯。郁人果然跟你說得很清楚。」文羿宇冷勾唇角,「可有件事你並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嗄?」

「當年被師父帶回天河山莊的我已滿四歲,因為太過於瘦小,師父一直以為我不足三歲,且也病得什麼事都不記得了,可他並不知道,其實我什麼都記得,什麼都沒忘。」

「文、文羿宇……」喬月琦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總覺得他此刻的表情十分奇怪,週身還散發出一股莫名的冷酷張力,令人心寒。

「我本出身富貴之家,可惜一出生身子便帶著病根,延醫診治數年,花了大把大把銀兩,直到四歲還是治不全,所以我那不耐煩的爹,索性將始終無法痊癒的第五子往荒野之地丟棄,既省了事,也省了銀兩。」

輕描淡寫的敘述讓喬月琦震驚地瞠大眼,她看著他,終於明白他臉上為什麼會有那種奇怪、近似冷嘲不屑的表情,原來他並不是孤兒,而是個棄兒,而那是怎樣的親爹,竟然如此殘忍,為了省銀兩,竟拋棄生病的兒子於野地不顧!真是太可怕、太沒人性了!

「當年我已四歲,就算年幼也已懂些事,怎麼會聽不懂大人所說的話,可惜當時的我病弱到無法抗議這種沒人性的對待。不過就算我當時出得了聲,我那位富有的爹還是不會讓我繼續留下來,浪費他的銀兩。」文羿宇對著她震驚的小臉繼續說。

聽著他諷刺的口吻,喬月琦依舊為他幼年的可怕境遇感到震撼,遲遲說不出一句話來。

「富有的人一向重視自己的生命,勝過其他人,他們可以傾盡一切,尋找名醫來為自己的性命努力,怎麼也不會放棄,可他的孩子就不一定有那種好運了。三年五載,花費巨銀,若仍是治不好,便毫不留情地放棄了!你說,像這種富人,就算醫好了他的病,能醫得了他那顆自私自利、殘忍的心嗎?哼!我倒覺得這種人不醫對他反倒是件好事!」

「文羿宇!」被他偏激的言詞嚇了一跳,喬月琦期期艾艾出聲,「不、不是這樣的,並、並不是所有的富人都如同丟棄你的人那般……無情!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太好啦!」

「是嗎?」文羿宇帶著濃冽寒意的眼,定定看進她的眼中。

「呃……」想再勸說的喬月琦,被他「看」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知道嗎?」目光瞬也不瞬,文羿宇再道:「冥冥之中自有一條線,牽引我到這裡來『償債』。」

「償債?」喬月琦已弄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堅持我到劉家看診,可現在我已知道自己為什麼也願意走這一趟了。血緣終是有所牽引,看來我學醫的目的,便是為了來此替那個拋棄我的親父醫病,償還他生下我及養育我四年,才將我丟棄的『恩情』!」他驀地笑了,「等我將他治好,我和他恩怨相抵,再無瓜葛!」話落,他的目光突然轉向半掩的房門,唇角勾出諷刺線條,冷冷再出聲,「所以,劉大少爺,不管我們的長相有多相似,我們也只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我不過是一個來賺取賞金的大夫,其它什麼也是!這樣的『結論』,劉大少爺可滿意否?」

室內頓時沉寂下來,過了一會兒,門外再無聲響,文羿宇嘲諷的目光轉向喬月琦,看見她滿臉恍然震驚與……憐惜?

「現在你該明白我為什麼會訂下不替富人看診的條件了吧!」他輕笑一聲,「另外,順便告訴你,為何連當官的我也不診的原因。那是因為方纔我看診的劉老爺,早年曾花錢買了一個官位……這樣前因後果你全都明白了吧!」

看著他的笑容,喬月琦突然向前抱住他,語帶哽咽道:「別把話說得這麼刻薄、無所謂,我知道你的心裡根本不是這麼想的。」原來他認出劉老爺是他的爹了!

文羿宇身軀僵硬,沒有推開她,亦未回抱,「那麼我是怎麼想的呢?」垂眼看她,他的語調冷漠無比,可其間卻又夾帶著一絲怒火,「你是在同情我這個『棄兒』嗎?」

「才不是呢!」埋在他的懷中,喬月琦喊了聲,然後再嘀嘀咕咕說起話來,語調仍是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哽咽,「其、其實我是想要告訴你,當『棄兒』也沒什麼不好,像有些人即使有著親爹、兄弟姊妹,他們卻一逕視你為無物,徹底孤立你、瞧不起你,那種日子也不會比一個棄兒好到哪裡去!所以,你是不是棄兒,根本一點也不重要!」

「你並非棄兒,當然可以說的很好聽。」文羿宇冷哼,眼神複雜。

「我的話出自真心,你不相信?」

「要我去相信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文羿宇不客氣地嘲諷,心中燃燒著一股莫名火焰。

喬月琦猛地抬頭,瞠著大眼看他,「我懂的!我懂得就算身邊圍著很多人,卻怎麼也找不到歸屬的那種感覺……」

「別說了!」文羿宇猛地吼出,可才出聲便立刻察覺自身情緒的失控,他努力以平靜的聲音再道:「這件事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的必要,一治好劉老爺的病,我們就離開。」他必須制止她,他無法忍受聽著她那些彷彿已看透他的心的言詞。

從沒有任何人可以這般直接、清楚地看透他心中所思,而這種被看穿心事的感覺,令他感到難堪,也無法接受!

喬月琦一雙大眼依然仰望他,「可劉老爺是你的……嗯,我想現下你的心中一定很難受,要不你……」

「說夠了嗎?」文羿宇粗魯地打斷她,俯眼瞪住她,「真以為你已經很懂了?」

喬月琦急了起來,「我哪有這麼說,我不過是想安慰安慰……」

「那就真正的『安慰』我吧!」話落,帶著怒氣的唇俯低,攫住了她的紅唇。

只想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文羿宇直到吻住她時,才驚覺自己衝動的行徑,可一旦接觸到她甜美的唇瓣,他體內深處那道警告他必須停止的聲音竟漸漸變低、消失,而他的吻則是持續進行下去。

他吸吮她的唇瓣,那種滑嫩的觸感,甜美誘人,令人流連不已,無法放開。

他的氣息變得粗重,一雙大手捧住她的小臉,拇指摩挲她柔膩腮頰,而他的舌頭則是探入她順從微啟的嘴內,舌尖撫摩每一處柔軟、私密,撩撥及煽動她體內那未曾被開發的情慾。

「月琦……」他在她口中輕喃。

他的一隻大手開始撫弄她,從她的臉頰、耳下滑下,摩挲著頸部細緻肌膚,再一路往下來到她的胸前,隔著衣衫握住那飽滿的高聳……

喬月琦嚶吟出聲,忘了抵抗,癱在他的懷裡,任由他的大手擺佈,根本沒有察覺他那帶著火氣、掠奪的吻,不僅少了幾分憐惜,還變得十分強勢、蠻橫。

她不由自主地回應著他的吻。他身體的熱度及男性氣息,令她感覺暈眩,她在他口中輕吟,腦中一片混沌,體內更是泛起一陣陣陌生的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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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稍早,文羿宇在林子前親吻她之後,她曾反覆回想,當他親吻她,撫觸她時,她體內一再一再騷動的熱潮到底是什麼?後來她想了又想,這才確定那種陌生的感覺,應該就是自己對他的強烈情感,所衍生出來的一種渴求。

想想,當他親近她時,她的體內一直有種迫切的需求,就彷彿她很餓很餓,很想吃東西的飢渴感覺,而現下她體內如火焰般的熱潮,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想並沒有錯。

她的小手不覺緊環住他。

她的「配合」讓他的意志潰不成軍。他的親吻愈發熾燙激烈並慢慢滑下,落在她柔嫩的項部上頭,一隻手掌揉捏著她令人銷魂的乳房,另一手攬著她的嬌軀朝自己身上緊壓,隔著衣物感受那柔軟嬌軀貼在身上的快意,而他早已腫脹挺立的男性熾鐵,更是緊緊抵著她的小腹,來回磨蹭。

「啊……」慾望的熱潮席捲她的全身,渴求的感覺升起,讓她逐漸失了理智,意識全然沉溺在他的挑弄所引發的快意之中,忘了羞赧與不自在,而她的小手彷彿無意識般回應,摩挲起他的身軀。

身邊傳來她醉人的嚶吟聲令他心跳加快,可背部感覺一雙小手的撫觸感覺卻讓他身軀僵了僵,一絲清明劃過腦中,他的親吻及撫弄她的動作瞬間停頓,懊惱在他的眼底升起。

他到底在做什麼?

他為什麼怎麼也無法控制自己對她那種莫名的佔有慾?為什麼一擁她入懷便再放不了手?而原本只是懲罰的一吻,竟然變了調,引發他體內的慾火狂燃!

他慢慢鬆開懷中的人兒,俯眸看著她滿臉嫣紅,媚人的模樣。

「看來我終究只是一個凡人,還是抵抗不了你的美色誘惑。」

喬月琦全身發軟,抬頭看他的眼中浮現迷茫與不解不色。「文羿宇?」

為什麼突然放開她了?此刻的她只想留在他的懷裡,感受他的輕憐蜜愛與自己終於被接受的喜悅。

眼底欲焰未熄,文羿宇語氣壓抑,「你太容易令人失神了。」他幾乎無法將目光由她身上移開,體內的慾望疼痛,狂嘯不已。

「我不懂。我……我有做錯什麼事嗎?」所以他才突然推開她。

文羿宇緊緊盯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彷彿很為難地出聲。「你沒做錯事,是我的意志太過於薄弱。」他的嗓音澀然,語氣帶著一絲自厭。

喬月琦看著他緊繃的臉龐,有些難受地問:「既然我沒做錯事,那你為什麼推開我,不肯再抱著我?」

文羿宇身軀一僵。

沒有移開目光,喬月琦繼續鼓起勇氣,對著依然沉默不語的男人再道:「跟你說,我真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不過,這種事我不太懂,或許是我哪裡沒做對,你才推開我……」她愈說愈小聲,愈感羞窘,讓她的小臉整個紅透了。

「你在胡說什麼?!」文羿宇終於出聲,臉上不帶笑意的表情透出幾許惱怒,「一個女孩家跟一個男人說她很喜歡他抱著她的感覺,這種話是可以隨便說出口的嗎?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只是說實話。」紅著小臉,她努力傳遞理直氣壯的聲調,「我是女人,並非孩子,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依我自己的感覺,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抱著我,而且若沒弄錯,我肯定你也想抱著我……這些話是我心中所思,我並不覺得將想法說出來是一件丟臉的事。」

文羿宇與她的目光對視,看著滿臉通紅,卻依然以著無畏及熱情眼神看他的小女人,心中對她垂涎的慾火倏地又竄高,再壓抑不下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即使現下我們之間尚未發生什麼挽回不了的事,卻已足以令你閨譽受損,再嫁不了人!」他語氣嚴厲,不客氣地警告著,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提醒」她,並「阻止」自己心底對她怎麼也止不住的慾望。

這些天來,對她的渴望已逐漸升高,並凌駕在他的理智上,讓他只要看著她,腦中不由自主就會想起種種佔有她的方式,她的一舉一動,說話的方式,與一雙時時閃著對他的情感的大眼睛,在在讓他招架不住心底愈發熾熱的慾望,他惱怒不解,努力排除這種不當的思緒,卻發現效果不彰。

稍早在林子前那個吻,他已幾乎失控,現下當她說出他心中始終沒人瞭解、知道的思緒時,他惱怒地只想立刻堵住她的嘴,不想讓她說的那些話侵入心中,影響他的意志,於是他迅速付諸行動「堵」住她的嘴,可心中卻隱隱明白那其實只是一個藉口,一個掩飾自己對她的渴望的藉口。

然後,他體內的慾望瞬間被揚起,所有的壓抑、自製全然在她甜美的滋味下失了控制,而當他的雙手撫觸到她軟熱的嬌軀,那些圓潤、高低起伏的曲線,更是讓他體內的慾望熊熊燃燒而起。

他只不過是個正常男人,又能忍耐多久面對一個百般對他示好的女人,那雙無所顧忌,無悔且依順的眼神而不失控!

文羿宇雖疾言厲色,可喬月琦心中明白他是為了她好,為她著想,可在這件事上,她卻只想任意而為,不想去顧慮凡俗種種規範、禮教,就這麼一次,讓她心情擁抱她心愛的男人吧!

「文羿宇……」她輕聲喚道,「如果我說,日後並不擔心嫁不嫁人的問題,你會不會覺得比較安心?」她的語氣躊躇,聲音卻透著一絲義無反顧的堅持。

她的話語中清楚透露出她的意願,頓時讓文羿宇眼中迸發灼亮火花,他的左手伸出托起她的小臉,右手手指撫上她,目光灼灼睇視她,低語,「我的確覺得比較安心了。」

「文羿宇?」感覺他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輕摩,喬月琦有些結巴。

文羿宇目光不移,眸中迸出一道邪氣,「如果你就是堅持喜歡待在我的懷裡,我又何須矯情,說自己不樂意呢!」他勾起嘴角。「沒錯,我確實想要你,可問題在於我很確定,但是你呢?你真的清楚自己做下的決定?」邊問,他的手指撫過她的柳眉、鼻尖,輕輕摩挲過她紅艷的唇瓣。

他那親密意味濃厚的撫觸,令她心跳加快,嬌軀不自覺顫了顫。

「我……我當然知道。」

「不會後悔?」他的嗓音低沉如耳語。

「不……」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那麼就算待會兒你後悔了,我也不會停下來了……」說著,他的臉慢慢俯低,覆蓋住她的唇。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感覺如此渴求,而她的心甘情願更是徹底毀了他僅剩的自制力。此刻,他再不去多想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只想狠狠攫取她的「奉獻」,佔有她熱情的給予。


心中已有決定,文羿宇的吻變得強烈,舌頭深深探入她毫不抵抗的口中,飢渴地翻攪、吸吮她的小舌尖,嘗遍她口中每一處私密角落,靈活的唇舌技巧地一步步撩撥她的感官知覺,啜飲她口內芳甜的津液。

「嗯……」比之前更加強烈的親吻,讓喬月琦的體內竄過一波波熱潮,全身血液加溫,呼吸逐漸急促,細細的嚶吟聲由兩唇相接處逸出。

細微的呻吟聲撩高文羿宇體內的慾火,讓他更加肆無忌憚,一邊吮吸她的唇瓣,大手一邊隔著衣衫握住她胸前一隻豐盈,不住揉撫著。

喬月琦渾身一顫,頓感全身虛軟無力,強烈的快意在體內流竄,小腹間燃起一股不知名的焰火。

察覺她的嬌軀不斷傳來戰慄,文羿宇繼續加深他的吻,輾轉吸吮後慢慢滑下,轉而吮上她柔嫩的頸部肌膚,攪住她的大手往下握住她挺翹的臀部,將她的下半身貼向自己的小腹,已然挺立如石的男性熾鐵隔著衣衫緩緩地磨蹭著她雙腿間的柔軟。

「嗯……」喬月琦被他狂放的動作弄得渾身燥熱,感覺腦中一片混亂。

文羿宇的大手繼續揉撫著喬月琦胸前豐盈乳房,兩指更是隔著衣衫擰揉著逐漸挺立的乳尖,並清楚感覺她那隨著自己的挑弄,而全身顫動不已的反應。

「啊……」體內不斷流竄的熱流,令她不由自主呻吟出聲,心跳愈發加快起來。

她的嬌吟聲仿若一帖春藥,更加刺激著文羿宇體內的慾望,他再也無法滿足隔著衣物的撫觸,於是他慢慢鬆開她。

他的動作令她心中一驚,「不,不要停……」

唇邊勾起滿意弧度,「我沒有要停的意思……」邊說,他的雙手很快將她打橫抱起,朝內室走去。「站在廳裡做不是辦法,到床上吧!」

心中一顫,喬月琦仰起臉,嫣然而笑。「我還以為你又要如先前那般半途中斷了呢!」邊咕噥著,她邊緊緊貼在他的胸前,因自己終於可以躺在他的懷中而竊喜著。

文羿宇眼神邪氣,俯視她一眼。「不是已先跟你說過,這一回我們絕不會停下來,即使你想後悔也不行。」說著,他將她放在床上,男性軀體跟著壓了上去。

喬月琦仰望他,欣喜地承接他俯下來的熱唇,小手抱住他的頸項,熱情迎向他,回應他的吻,學習他唇舌的挑弄,徹底且虛軟地融化在他的懷裡。

狂肆纏綿的吻久久,文羿宇這才稍感饜足地鬆開她,挺起身,氣息粗重地俯視身下女人那嫣紅的小臉及濕潤微張的誘人紅唇。

喬月琦慢慢張開眼,微喘回視眼神灼灼的男人,「怎、怎麼又停了?」她小聲地問。

文羿宇邪氣一笑,沒有回答,可一雙大手卻是迅速探向她的腰間,拉開她的腰帶,開始解開她身上每一件衣物,直到她完完全全裸裎在他的身下。

沒有拒絕的喬月琦羞窘地漲紅小臉,「文羿宇,你……」她並不清楚男女之間的事,卻曾聽過男女在床上做親密之事時,的確是要脫下全身衣物的,只是……還是好羞人喔!

俯看身下的女性胴體,文羿宇眼中迸出強烈的慾火。

她的體型嬌小,卻十分豐盈,凹凸有致,雪白的肌膚透著淡淡粉色,引人遐想,而她胸前那雙豐滿挺立的乳房,則是讓他看得心旌搖動,下腹男性慾望腫痛難耐,蠢蠢欲動。

佈滿慾火的眼十分灼亮,文羿宇熾熱的視線使得她的體內竄起一股莫名的渴求,讓她又羞又無措,又有些好奇自己的身體反應為什麼這麼奇怪!

瞧著她誘人的胴體,文羿宇亦不再延宕,立刻將自己身上的衣物卸下。

「文羿宇……」她低喘一聲,怔怔看著褪去衣物,顯露出來的男性胸膛,心中驚訝平日穿著衣物看來修長的他,竟然有著如此寬厚健壯的胸膛。

然後她的目光繼續梭巡而下,直到看見他腰下那直挺挺的巨大男性時,她猛地倒抽一口氣,小嘴驚訝張開,滿眼愕然。

「那、那是什麼?」好、好奇怪的東西喔!

她好奇的目光讓文羿宇眸光更熾,他邪邪一笑,「這就是會讓你快樂的東西……」邊說,他的一雙大手撫上她纖細的腰,慢慢往上移動,感覺她絲柔肌膚的觸感,直到將她軟熱的乳房握在手中……

她輕輕喘息,「文羿宇?」一雙小手攀上他的手臂。

「嗯?」

「我,我可不可以也摸摸你?」他的身軀結實健壯,讓她好想摸摸看喔!

「當然可以。」他的一雙大手鬆開她,改抓住她的兩隻小手貼向自己的胸前來回撫摸,一路往下移到腰下,讓她握住他挺立的男性慾鐵。

「呃……」

手中仿若包裹著絲綢的硬物,滾燙得讓喬月琦感到驚異不已,她忍不住好奇地收縮手掌擠壓幾下,再試著上下移動了幾下……

文羿宇猛地抽了口氣,大手迅速抓住她的手腕,令她的小手由他的下腹處移開。

「文羿宇?」

「夠了。」他粗喘出聲,「再讓你摸下去,我恐怕就要丟兵卸甲了,那可真丟臉了……」咕濃的同時,他的俊臉已然俯低,熱唇強悍覆上她,佔有她的紅唇,舌尖更是蠻橫刺入她的口中翻攪起來,強力索求她的回應。

「唔……」

男性濃厚氣息襲來,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間,擾亂了她的感官知覺,而他肆意纏綿的唇舌更是迅速混沌了她的理智,讓她不由自主地貼向他、回就他,體內未曾被開發的情慾在他的撩撥下,漸漸甦醒。

強蠻唇舌滑下,落在她柔嫩的頸項間舔吮,一隻大手在她未及反應時,已握住她胸前飽滿的乳房,緩緩捏擠揉壓起來,拇指則是來回摩挲乳房頂峰那細緻青澀的蓓蕾。

「啊……」未曾體驗過的酥麻快意由體內竄起,讓她不由自主嬌吟出聲。

他的唇舌在她的頸項間舔舐著,然後逐漸往下,飢渴熱烈的唇舌很快攫住一隻乳房頂峰上的蓓蕾吸吮起來,一邊還以舌尖輕彈撩撥著。

「嗯……」更加強烈的快意竄過喬月琦的體內各處,她渾身顫了又顫,誠實反應著被撩動的情慾,全身雪白的肌膚泛起片片紅潮,煞是誘人。

他的唇在她的胸前流連,輪流吸吮兩隻蓓蕾,女性自然體香沁人鼻間,更加刺激他體內的慾火燃燒,熱燙的唇持續在她身上挑弄,一隻大手沿著她的嬌軀撫弄而下,探向她雙腿之間的柔嫩私處。

「啊……」細細嬌喘由喬月琦口中逸出,她的小臉泛紅,神情迷亂,滿心只感覺到他熾燙的唇舌在她身上肆虐所帶給她的震撼快意。她忍不住扭動身子,雙腿不知不覺微微張開,迎合他逐漸探入的指尖。

他的大手探進她雙腿之間的女性私密花叢,手指來回撩撥著層層花瓣,感覺她動情的濕濡染上他的指尖。

「啊……」無法言喻的快意由下腹間傳來,讓她不自禁發出愉悅的嬌吟。

他的手指持續撩撥著女性嫩紅花瓣,拇指尋到頂端處的蕊苞按壓揉蹭,刺激她的感官知覺,撩高她體內的情慾火焰。

「文羿宇……」一波波強烈快感襲來,她語不成調地喊著,感覺自己的私處不斷湧出羞人的熱流,令她驚慌又無措,而小腹間直直竄起的愉悅快意,亦讓她生平第一次嘗到情慾之火的快感與折磨。

「舒服嗎?我熱情的月琦……」

她依從本能的熱烈回應,令他更加亢奮,靈活的手指來回撩撥敏感花瓣,磨蹭蕊包,並不時搔弄濕濡的花徑入口處。

「嗯……舒服……」她囈語著回應,其實並不明白為什麼當他一直摸她「那裡」時,就會有那種非常愉悅的感覺。此刻的她腦中一片混沌,已無法仔細思考,全身更是感覺一陣又一陣的熱流在四處亂竄,且熱度還愈來愈升高。

文羿宇氣息粗重,直到手掌沾滿了由她體內沁出的愛液時,他的一根手指在濕滑的花徑入口揉蹭幾下,便迅速刺入那從未被侵入的花徑之中--

「啊!」一陣刺痛傳來,令她叫了出來。「你弄痛我了……」她的小腹直覺收縮,全身繃緊,試圖抗拒那股奇異的刺痛感覺。

「別怕,放鬆……」他低喘哄道,被她體內肌肉緊緊箝住的手指沒有遲疑,緩緩抽動起來。「放鬆下來,慢慢就可以感受到那種快意了……」

「什……什麼快意?」隨著他手指的抽動,那股刺痛仍是如影隨形,沒有減輕太多,她忍不住滿腹疑雲問出聲,身子忍不住扭動起來。

「乖,再忍一忍。」安撫的嗓音有著強抑氣息,文羿宇的唇舌不忘在她臉前挑弄,讓那已然充血的蓓蕾更加挺立綻放,而他的手指在花徑內抽撤的動作不僅沒有停歇的打算,甚至沒多久後又加入一指,兩指併攏,持續在她的體內抽送,撐開那青澀、緊窄的女性禁地。

「啊……不要……」她愈發不知所措地扭著身子,試圖抗拒他那弄痛她的手指,可接下來,陣陣刺痛中,一股奇異的快意突然竄了出來,壓低了痛的感覺。

文羿宇氣息粗重地仰起臉,冒火的眸盯著喬月琦的小臉,深入她體內的手指不斷來回抽動。

她的反應直接無偽,小臉上表情的變化十分誘人,大大滿足了他男性的掠奪心,下腹的男性硬挺愈發蠢動起來。

「嗯……」快意逐漸取代痛感,令她小臉上抗拒的表情褪去,口中無意識呻吟出聲,身子亦不自覺微微弓起迎合他。

看著她小臉表情放鬆下來,感覺她的體內沁出一波波動情愛液,他的手指開始加快抽送動作,一次次撐開緊致的內部肌肉,替自己的即將進入做好準備。

「啊……」緊緊閉著雙眼,她的身軀顫了又顫,感覺他的手指帶給她愈來愈強烈的快意,細汗在額間沁出,小腹肌肉逐漸抽緊。

他的手指一邊在她的花徑中進出,一邊拇指持續按在花瓣前端的蕊包上揉蹭、摩挲,勾撩她感官知覺,而由她體內不斷沁出的愛液,使得他的手指動作更加順暢,一步步將她推向歡樂的高峰。

欲焰在體內燃燒,感官刺激令她扭動著下身,感覺小腹間緊繃的快感愈堆愈高,直到那股壓力不堪擠壓地傾瀉……

「啊……」她吶喊出聲,極致的歡愉直竄腦門,她嘗到了慾望高峰的滋味。

任她沉溺在高潮餘韻裡浮沉,神智恍惚之際,忍耐已久的文羿宇沒有任何延宕,迅速撤出被她體內肌肉緊緊箝住的手指,大手推高她的一雙玉腿大張,腫脹難耐的男性尖端對準女性花徑入口,一個下腰挺刺,用力穿透障礙,直達濕濡緊窄的甬道深處。

「啊--」強烈撕裂劇痛突然傳來,讓她尖叫出來,身子忍受不住扭動起來,企圖擺脫那個造成她痛楚的「東西」。

痛苦的淚水由她緊閉的眼角落下,「好痛……不要……」她的小手緊緊掐住他結實的肌肉,感覺眼前一陣陣黑霧飄過。

「別動……」他以自身的重量壓制她,大手抬起她的雙腿環在他的腰上,停駐在她體內,等候她適應他的男性侵入的感覺。

「文羿宇……」下腹間的痛楚加上他身體的重量,讓她更加難受,全身緊繃,怎麼也無法放鬆下來,還努力想扭動身子試圖抗拒。

她的扭動反而帶給他一陣摩擦快意,體內叫囂的慾望幾乎控制不住。他咬著牙將靜止在她體內的男性稍稍撤出,再用力一頂,直頂入她的體內深處,然後靜止不動且再次以自身的重量壓住她。

「文羿宇……」被強硬撐開的痛楚令她尖叫,拚命想要擺脫體內「異物」地掙扎。「不要……會痛……」

文羿宇粗喘出聲,「你再這麼掙扎扭動,我可無法保證還能忍耐多久……」他抱怨似地低語,俯頭啄吻她的唇及小臉上每一道痛楚的痕跡。

「這種事一點也不好玩……我們不要做了……」兩人體型的差異,讓她根本無法擺脫他的控制,體內的痛楚令她忍不住哀叫出來。

文羿宇一陣莞爾,「別說傻話了……」他喘息低語,努力與想用力衝刺的衝動抗衡,試著給她多一點適應時間,可她又小又緊又,讓人瘋狂,也讓他漸漸失了控制。

他再顧不得地稍微由她體內退出,再用力挺入。

他伸出一手探入兩人身體交合處,手指再次撩撥那濕濡腫脹的蕊苞,挑弄她體內的情慾火焰,讓快意引開她體內疼痛的感覺……

然後他無法再等她適應地開始在她體內動了起來。他先是緩緩撤出,再用力挺進,男性硬碩來回摩擦花徑內壁細嫩的肌肉,那強烈的快意,讓他的男性變得更加亢奮、碩大。

「嗚……」痛楚與快感交織,令她難受地左右擺動頭顱,額上細汗不斷沁出。

他的大手往上移動,握住她胸前一隻乳房,拇指摩挲著頂峰蓓蕾,勾撩她體內欲潮更加揚高。

「啊……」在他一再挺進之下,原先又痛又快意的感覺逐漸轉成強烈的酥麻快感。

看著她逐漸緩和的表情,他更加用力衝刺挺進,堅硬的男性碩大在她體內摩擦兜轉。

「啊……」快感如汗水般湧來,痛楚幾乎消失,她渾身不斷顫動,下腹不由自主弓起,回應他狂肆的熱情,口中更是逸出歡愉的呻吟聲。

她的體內又濕又熱,緊窄的內壁令他的每一次挺入都可以感受那被緊緊包裹住的銷魂快感,因而也讓他的抽送一次比一次狂放起來。

「啊……」凝脂般嬌軀佈滿激情紅潮,緊閉美眸的小臉上媚態橫生,動人心弦。

她嬌媚的表情,加上她體內令人銷魂的濕熱,他的自制力全然崩潰,他的佔有動作愈發快速狂放,強悍擺動腰桿,大幅度在她體內抽出,再用力刺入,一次比一次更加有力在她緊致的體內抽送,並深深感受被她體內濕熱肌肉緊裹住的銷魂快意。

體內四處亂竄的熱流讓她感受到快意奔騰的感覺,可持續升高的壓力終是令她招架不住,口中頻頻逸出哀求般的呻吟。

體內高揚的慾火讓他無暇顧及她承受不住的哀吟,只是一次次快意抽插,只想用她誘人的嬌軀來澆熄體內狂燃的火焰,他忘我地加快速度,快意馳騁。

倏地,高築的壓力崩斷,強烈的愉悅襲來,她吶喊出聲,再一次達到高潮的頂峰--

她體內強烈的痙攣收縮,緊緊箝住他的男性硬碩,讓他渾身著火。

他喉間發出低吼,用力擺動腰桿,一次次衝刺進入她的體內,快意在他的體內堆積,終於,在一記狂烈刺入她的體內深處後,炙熱的種子傾瀉而出,隨後他鬆懈下來,倒臥在她身上……

情慾的氣息瀰漫在整間寢房之中。

喘息稍定,文羿宇仰起臉,正打算由喬月琦身上翻下,胸前突傳來她的抱怨聲。

「文羿宇,男女之間的事,做起來還真累啊……」

文羿宇一怔,仰起上半身,俯眸看向她,卻發現她已累得睡著了。

他勾起唇角,伸手拂開她臉上幾綹被汗水浸濕的髮絲,然後再掬起一綹發湊到鼻間嗅聞,眼神霎時變得朦朧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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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或許是想盡快離開,劉老爺的病,文羿宇只花了八天時間便完成療程,讓劉老爺可以下床行走了。

將最後一次療程做完,走出劉老爺的寢房,他沒有逗留,直接朝外邊走了出去,見到等在廊上的喬月琦,隨即出聲詢問,「行囊都打理好了?」

喬月琦點頭,「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稍早,文羿宇準備來為劉老爺治療前,就囑咐她收拾行囊,她心中就猜想該是離開的時候了,只是她並不清楚他打算何時離開劉府。

「現在。」邊說,文羿宇邊步下階梯,準備回客房,拿了行囊便要離開。

「現在?」喬月琦連忙跟了上去。

「劉老爺的病已無礙,接下來沒我的事了。」

「喔!那我們……」

「文大夫。」由劉老爺屋裡出來的劉鴻慶,見文羿宇朝外走的身影,連忙喚道。

聞言,文羿宇頓下腳步回頭,「劉大少爺還有什麼事?」

劉鴻慶走近,看著眼神淡漠的文羿宇,彷彿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地猶豫了下才道:「我爹的病已痊癒?」

文羿宇揚了下眉,「劉老爺的痼疾已除,可久病的身子沒有那麼容易恢復健壯,須再連續服藥半年,並每日到外頭活動最少一刻鐘。」他勾勾唇角,「昨日我將藥單交給劉大少爺時,已將該注意的事情告訴劉大少爺,莫非劉大少爺竟然忘了?」

「我沒有忘。」劉鴻慶表情有些奇怪地問道,「其實我是想問你……」他欲言又止。

文羿宇皺了下眉,「有什麼事,你就直說了吧!」

「你……」劉鴻慶頓了頓,「你真的不打算認……」

「別說了……」一聽出他想問什麼,文羿宇立刻打斷他的話,擺明了拒絕的態度。

「可,我爹問了,也想知道……」

當爹神智清楚並看清文羿宇的長相以後,便當面問過文羿宇的身世,文羿宇卻是一聲不吭,什麼話也不回答。幾日下來,爹轉而要他來問個清楚,而明知文羿宇應該就是那個被爹丟棄,自己也以為是因病逝世的五弟,可他的心中還是有所顧忌。

這位文大夫醫術精湛,人品又出眾,讓他很難不升起防心,畢竟為了鞏固自己主事權利,他的幾個弟弟皆早已被他「安排」外出做事,很少待在府裡。現下,爹的病已有起色,若突然又出現另一個才智出眾的「弟弟」 ……他並不想擺一個可能會危及他地位的「親人」在身邊!

「劉大少爺就告訴劉老爺,我文羿宇有父有母,還有兄弟姐妹多位,與劉府毫無瓜葛就行了。」文羿宇沒讓他說完,直接說出對方想聽見的話。

這幾日他怎會看不出來劉鴻慶那不情願及防備的眼神,彷彿很擔心他會突然決定「認祖歸宗」,進而影響劉鴻慶在劉家的地位,真是可笑!

「沒錯。」文羿宇諷笑,「這樣劉大少爺是否可以放心了?還是劉大少爺想告訴他,我正是那個因病重難愈,被他丟棄荒野的兒子?」

「你……」劉鴻慶頓時眼神狼狽,臉色愈發難看。

文羿宇冷冷瞥視他,「現下,劉老爺的病我已治好,就請劉大少爺將賞金付了,我們立刻就走。」


出了燕城不久,時已近午,文羿宇和喬月琦兩騎拐進路旁的林子裡,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拿出方才出城前買好的食物和乾糧吃了起來。

手抓著一顆夾肉饅頭吃著,喬月琦一邊打量文羿宇那張從劉府離開後便冷冰冰、硬邦邦的臉,好一會兒後終是忍不住出聲。

「真是的,其實可以在劉府用過午膳再離開嘛,又沒人趕我們,幹嘛好像急著趕路似的,一個時辰不到就離開劉府,出了燕城了,還跑到這荒郊野外來啃饅頭……」

沒有假裝沒聽到她所說的話,文羿宇瞥她一眼,「你喜歡住在劉府,享受那種吃佳餚、睡暖床,讓人服侍的生活,就不該和我出來採藥。」

喬月琦瞪大眼,「我哪有說很喜歡讓人服侍,我只是說,就算已經醫好了劉老爺,也不需要這麼急急忙忙,抓了包袱就走,又不是逃難,慢慢來不成嗎?」

文羿宇不以為然地瞪住她,「若非為那人治病,一刻我也不想待在那裡!」原本他並不想說這句話的,可不知道為何,她就是有辦法用三兩句話來逼出他說出心中所想,而這種不由自主的衝動,著實令他感到惱火。

邊嚼著食物邊看著他,喬月琦清楚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厲色,「好嘛!不想待就不待反正我們也已經離開了。不過……」她突然頓住,眼神遲疑地看著他。

「你想說什麼?」文羿宇瞥向她。

「呃!文羿宇,你真的一點都不想和你爹及兄弟親人相認?」

「不想。」文羿宇的回答來得很快,語氣十分堅決。

「為什麼?」

文羿宇冷哼,「難道你看不出來,那位劉大少爺就算知道我是他的弟弟也不想相認的心態?」

「我是看得出來劉大少爺對你似乎很……防備。」喬月琦偏著頭仔細回想著,「可為什麼?畢竟是親人,血緣……」

「血緣算什麼?你自己不也曾經對我這麼說過!」文羿宇嗤聲,「難不成你要我去認親,然後再過著日日提防,怕哪天就這麼被人暗算的日子?」

「不會吧!」喬月琦瞪著眼,如果是這樣,也未免太可怕了吧!那位劉大少爺看起來的確不是很和善,可他真的會對親兄弟下這種毒手嗎?

「那麼,你覺得那位劉大少爺是好人?」看著她懷疑表情,文羿宇冷聲再問。

喬月琦愣了愣,「呃……其實,我覺得……」

文羿宇輕哼一聲,「瞧,就算你這個不怎麼聰明的腦袋,也感覺得出那人根本沒那麼和善,是吧!」

「幹嘛人身攻擊,我是在跟你討論事情耶!」喬月琦不悅地瞪他,竟然說她的腦袋瓜子不怎麼聰明,真是傷人!

文羿宇正想再說,倏地耳間傳來某種聲音讓他臉色一變,他緩緩站起身,「不必討論了,眼下可以證明那人並不是好人的證據,已自動送上門來了。」

「你說什……啊!」林子裡突然冒出五個人,團團包圍過來,讓她嚇了一大跳,猛地跳起身,「你們是什麼人?!」

「不必管我們是什麼人!聽說你們才在燕城劉府拿了一大筆賞金。」

「我們兄弟也不多要你的,就把賞金交出來吧!」

「我們已經打聽清楚,可別想誆騙我們,說你們沒有拿到這筆賞金喔!」

「刀劍無眼,你們最好也不要抵抗,免得一不小心保不住小命。」

「還不快點把賞金交出來,免得老子等太久發火了!」

五張猙獰面孔,你一句,我一句,威脅加斥喝,存心想以氣勢震懾兩人。

文羿宇等他們說完,才慢條斯理開口。

「是劉鴻慶讓你們來搶賞金的吧?」

五個人被他擺明知道一切的話問得一愣,而他們的反應也間接證明了主使者的身份。

「而且他還交代你們,在搶回賞金之後,最好也順帶『失手』殺了我們兩人吧?」文羿宇施施然再問。

五人臉色同時變化,其中帶頭之人驀地臉現殺氣,大吼,「就讓你知道是誰指使我們又怎樣?反正你們這兩條小命也活不過日落了!」

聽到這裡,喬月琦忍不住氣唬唬罵出聲,「真是劉家大少爺支使你們來搶賞金,再殺人?!」

「小姑娘罵人的聲音滿好聽。」五人其中之一色迷迷看著喬月琦姣好的小臉與身子,眼神淫穢,「大爺決定暫時留下你的小命來伺候我,若是做得好,說不定大爺還會手下留情,讓你繼續活下去……」

「老三,別忙著調戲女人,先辦正事!」帶頭之人罵了幾句便轉向文羿守,厲聲道:「快把賞金交出來,別讓我們兄弟親自動手。」

文羿宇冷冷看著惡形惡狀的五人,「恐怕此刻我的手並不方便,還是勞煩你們自己上來取吧!」

聞言,帶頭之人漲紅臉,驀地怒吼:「既然你不想活,大爺我就成全你!」話落,他向前一躍,拿著刀朝文羿宇撲砍過去。

霎時,刀劍交鋒鏘地一聲,夾雜慘呼在林中揚起。

兩人身子交錯又分開,那撲向文羿宇的惡徒已然鮮血淋漓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文羿宇則是手持一把不知從哪裡變出的軟劍立在原地。

其他四人見帶頭大哥才發出一招便倒下,頓時大驚,接下來四人不假思索,同時怒吼地撲了過去,殺氣十足以手上的刀對著文羿宇劈了下去。

然後一陣激烈兵器交鋒,鏗鏗鏘鏘響了起來。

結果戰狀一面倒,沒幾下,打鬥結束,四個惡徒全倒地不起,無一倖免。

須臾,氣息穩定下來的文羿宇將手上軟劍甩了甩,甩去上頭的血,然後他踏前幾步遠離倒地的五人,斂去殺氣的眼瞥見原本避在遠處的喬月琦走了過來。

「文、文羿宇,你的劍法好厲害,我都不知道你有帶著劍出門。」瞥了地上不動的身體一眼,喬月琦臉色有些發白。

她曾跟著好友計曉佩練了幾年武功,可哪及得上文羿宇那種高明的劍術,快到連看都看不清楚。

文羿宇看了她發白的小臉一眼,沒有吭聲,逕自將軟劍收起,然後拎起一旁的包袱就朝不遠處的馬兒走了過去。

見狀,喬月琦忙跟了過去,口中邊道:「真想不到劉家大少爺心腸這麼壞,竟然找人來搶回賞金,還打算殺了我們。」

文羿宇停在馬匹旁,回頭看著她,「現在你還會希望我去認親?」

「呃……」喬月琦呆了呆,「嗯,那種壞心的人,根本沒資格當你的兄弟,你還是別去認親了。」

「你終於說了句聰明話了。」文羿宇邊說邊將手上拎著的包袱放進鞍袋,並仔細繫好袋口。「只有『天河山莊』的人才是我的兄弟姐妹,劉家對我來說只是一群不相干的外人,不過這回拜你所賜,正好讓我還清劉老爺對我生養四年的恩情,也算是好事一椿,自此,我和劉家再無瓜葛。」說完,他翻身上馬,「走了。」

喬月琦跟著上馬,拉著韁繩,馭著馬隨著文羿宇離開林子,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久久未移。

其實他的心裡一定很不舒服吧!

唉!什麼時候他才肯將心事告訴她,讓她分憂呢?


十天後,文羿宇帶著喬月琦來到巴彥山附近的新化城。

「哈!下人來報我還不敢相信,還真的是你呢!羿宇。」

高大魁梧的壯漢站在大廳口,一見到廳內頎立的男人,臉上頓時露出歡欣表情,笑著走進廳內,三兩步上前,一把擁住文羿宇。

兩人互拍肩膀,壯漢--康日達--鬆開手臂,端詳面前許久未見的好友,忍不住握拳朝他肩上再賞一拳,笑道:「好傢伙,我們多久沒見了,你出外義診那麼多個地方,怎不會往我這頭來,也好順便見見老朋友,真是不夠意思!」

文羿宇露出真誠笑容,「怕沒事被你這麼三拳兩拳地打傷,還是避遠點好。」

「少胡扯了!」康日達大笑,「你的功力怕是勝過我許多,真以為我這幾拳打得傷你?!」

「好吧,換個理由。」文羿宇微笑揶揄。「若不是你老將『報恩』兩個字掛在嘴上,我早就上門叨擾,賴著不走了。」

「這算什麼理由!」康日達抗議。「你救了我一命是事實,為什麼不能說?而我尚未報恩也是不假,就等你上門了。」

「這不是來了。」文羿宇故意擺出無奈的表情。「就等著讓你招待了。」

「那敢情好,求之不得哩!」康日達歡欣大笑。「最好你多住上些時日,我更高興……咦?」

說了一半,他終於發現好友身邊,還站著一位個頭嬌小的姑娘。「真是該打,我竟然沒看見你還帶了朋友一同前來,盡顧著我們兩人談話,忘了要招呼貴客了。」說著,他看向喬月琦,「對不起,這位姑娘,康日達眼拙,竟然沒有看見姑娘,該打,該打。」

喬月琦笑著回視輕易讓文羿宇露出輕鬆笑容的壯漢,暗忖康府主人的身材還真是可觀,雖與文羿宇差不多高,卻比文羿宇壯碩許多,是個道地的北方漢子。

「月琦,這位是康日達,康府主人,我的好友。」文羿宇出聲為兩人介紹。「日達,這位是喬月琦,我的……朋友。」

喬月琦眼神一黯,隨即綻開笑容,「康公子,你好,月琦叨擾了,我是文羿宇這回採藥行的助手。」

「喬姑娘。」康日達回以朗笑。

「文羿宇的好友就是我的好友,康公子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對方開朗的笑容感染了她,喬月琦笑著提議。

康日達很乾脆的點頭,「好,那你也別叫我康公子,就像你叫文羿宇那般,直接叫我康日達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喬月琦點頭,「康日達,你家好漂亮,有空可不可以帶我們四處瞧一瞧呢?」

「那有什麼問題,想看,現在也可以啊。」

「真的?」

一旁看著兩人沒說兩句話,便熟絡起來的文羿宇,突然插話進來。

「還是讓我們先梳洗一下再去吧。」

康日達回過頭,「也是,那我就先帶你們到客房去吧。」

說完,他便親自領著兩人往客房安頓去了。


是夜,文羿宇與康日達兩人坐在康府偏廳小酌,敘敘舊。

「幾年前,你以一株『聖心草』治好我的心疾,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留意尋找,終於讓我找到一株,我打算將這株『聖心草』交給你……」

「不必了,你自個兒留著吧。」文羿宇打斷他的話,直接拒絕。「你是藥材商人,出售給有需要的人也行,何必交給我。」

「不。」康日達搖頭,「這株聖心草是活的,我不打算賣,想交給你帶回天河山莊,看能不能培植出同樣的藥草。」

「活的?」文羿宇揚揚眉,眼神露出感興趣的光芒。

「對,我們將聖心草連根帶土一起掘出來,至今一個多月了,還是綠油油的,活得很好哩。」康日達有些得意地說著。

「那太好了,」眸中迸出光彩,文羿宇微笑。「我可以拜託白師兄試試看,能不能培植出具有同樣藥效的藥草,若能成功,以後若有需要這味藥草時,就不需要再苦苦尋找了。」看來他非得收下這株聖心草不可了。

「哈,我就知道你有辦法,所以,一個多月前,我就去信天河山莊,告知你這件事,想說是你來趟新化或是由我派人送過去?後來,你師弟童郁人回了消息,說你外出,人不在莊裡,所以他準備自己過來一趟,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吧。」

文羿宇頷首,「也好,就讓他先把聖心草帶回莊去。」

「你還不打算回山莊?」

「我準備上巴彥山一趟。」

「我就說你怎麼突然跑來新化城了,準備上巴彥山採藥?」康日達笑睨他。

巴彥山有著不同地勢,山裡氣候落差極大,因而蘊育出許多珍貴藥材。

文羿宇點點頭。「這回我想由北麓入山。」

「北麓地勢較為險峻,要我同你一塊兒去?」

「不了,我有『助手』。」

「喬月琦真是你這回採藥行的助手?」康日達有些訝異地問。

奇怪,他怎麼看都覺得文羿宇與喬月琦兩人,是互有情意的情侶,怎麼在文羿宇嘴裡,卻變成大夫與助手的關係了。

「嗯。」文羿宇淡應了聲。

其實他外出採藥向來不需要什麼助手,會帶著喬月琦同行,原本是為了要讓她對他死心,偏偏事情走向卻與他心中的打算大相逕庭,他不僅沒有『趕走』她,還要了她……不知文羿宇心中所想,康日達對著他笑了。

「說起來,這位喬月琦姑娘還挺有趣的,個性開朗又率真,很容易相處,一點都不像那種矯揉造作的千金小姐。」先前晚膳時與喬月琦相處,談話,他便看出這位姑娘的個性十分可愛直率,沒有心機,而且對好友文羿宇一往情深。

「一個頭腦有點笨的女人,當然容易相處。」睨著好友臉上讚許的笑容,文羿宇隨口回了一句,渾不知自己以為冷靜的口氣中其實隱含著一絲寵溺。

康日達卻是聽出來了。他笑了笑。「別嘴硬了,我的好友,一個雙眼時時擺在你身上的女人,要是我是絕不會錯過的,你又何必介紹說她只是一個『朋友』來傷人家的心呢!」他的個性豪爽,不拘小節,可不代表粗心,糊塗,喬月琦對好友的情真意切,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只是好友似乎還看不清楚就是。

「不說『朋友』要說什麼?我與她又無婚配,也無承諾,說是『朋友』已很恰當了。」

文羿宇有些惱怒回道,不想去深思好友所言。

「可以不當『朋友』啊,喜歡人家姑娘,緊緊抓住就是,而依我看來,姑娘的心意其實已經很清楚了。」康日達直言不諱,用力推上一把。

「誰說我喜歡她。」文羿宇冷下眼。「自從我用為奴兩年的條件,破例醫好她爹的病,之後,她便一直追著我不放,我是巴不得她快點死心離開,別再纏著我,怎麼可能會想抓住她。」

他喜歡天河山莊同門的「兄弟姐妹」,卻不曾愛過任何一個女人,也不想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可現下,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害怕起一個女人。

喬月琦已太深入他的心了,她不讓他逃避,也不讓他漠視她的行為,讓他幾乎招架不住,而在她面前,他亦洩漏出太多真正的性情,讓他一想起來就惱怒不已。

他惱怒這種近乎軟弱的感覺。他無法忍受自己真實的情緒就這麼坦露在她面前,無所遁形,這讓他十分驚駭與生氣。

看好友迅速「變色」的臉龐,康日達決定轉開話題。「好,好,不想抓住就別抓,我們不談那些了,還是喝酒吧。」說著,他端起酒杯往嘴裡倒入酒液,直接且迅速。

看好友豪爽的喝酒方式,文羿宇緩下眼神,笑了,也跟著端起酒杯喝下杯中的酒。

「說說這幾年你四處義診的事吧,有沒有碰上像當年的我這般難治之症?」邊為兩人斟上酒,康日達邊問著。

話題轉開,文羿宇慢慢鬆懈下來,開始談起過去幾年來的經歷。

之後,兩人直喝到微醺,夜已深,才各自回房。


文羿宇回到客院,才想推開房門,眼角忽瞄到對面廂房前廊的一個小身影,他轉頭仔細看,發現那坐在廊前階梯上的是應該已在床上睡覺的喬月琦。

微擰起眉,文羿宇沿著迴廊走到對面,站在階梯上方俯看發呆的人兒。

「你怎麼不睡,還坐在這裡發呆?」

驚跳一下,喬月琦回過神轉頭,看見站在廊上的男人。「文羿宇,你不是和康日達談事情去了?」邊說她邊站起身,走上階梯站在他的面前。

「談完了。」文羿宇淡聲道。

男性氣息夾帶著酒氣拂向她,喬月琦皺皺鼻子,「嗯……你喝了酒,酒味好濃喔……」

「是喝了一些酒。」文羿宇看著她可愛的表情,發現自己似乎無法移開視線。「夜已深,你不睡覺,坐在這裡做什麼?」

「今晚月亮又大又圓,我睡不著,乾脆出來賞月。」

「睡不著?為什麼?」同行這段日子,他從來不曾聽過她有睡不著的困擾。

「就、就是睡不著嘛!」喬月琦避重就輕回道。表情有些不自在,其實她是想心事想到睡不著,可她沒打算讓他知道。

慢慢揚起眉,文羿宇目光鎖住她小臉上的表情。「你有心事?」

喬月琦愣了愣,搖頭,「沒有。」

「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問我?」文羿宇不放鬆追問。

看著他沐浴在月光下的俊逸臉龐,話語突然自喬月琦口中衝了出來。「文羿宇,你喜歡我嗎?」

文羿宇一怔,隨即笑了,「你睡不著,該不會就是為了不曉得我喜不喜歡你這件事吧?」

眼神閃動,喬月琦點點頭,「嗯。」

其實她並不是只為了這個疑問而睡不著的。

今晚她想了很多,想著她和文羿宇兩人由天河山莊離開,一路同行至今,她的身份在他眼中還只是一個「朋友」,起碼稍早之前,他對康日達介紹她時是這麼說的……她感覺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費功夫,他似乎一點也沒有改變對她的觀感。

原來以為兩人之間變得親密,可以增加他對她的感情,可眼下看來,他只喜歡親近她的身體,卻怎麼也不讓她親近他的心。

一直不能和他交心,她真覺得有些累了。

文羿宇看著喬月琦眼中的輕鬱,心中忽覺一陣忐忑不安。或許如好友所言,稍早他其實不該說她只是一個「朋友」。

眼神一閃,他忽地伸長手,微一使力將她打橫抱在懷裡。

「啊!」突然被抱起的喬月琦驚呼一聲,一雙大眼訝異看著他。

文羿宇俯眼看看著她,柔聲開口,「月琦,你是個很可愛的姑娘,我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你呢?」說完,他回轉身,抱著她推開她的房門走了進去。

他將她直接抱進寢房,放在床榻上,男性身軀跟著壓了上去。

他俯看身下人兒,「今晚,就讓你體會一下我有多喜歡你吧!」說著,他的熱唇已俯下,迅速覆住紅唇。

「唔……」一陣酒氣伴隨著男性濃烈氣息襲來,令她不覺輕哼出聲。

酒意鬆開他的自制,他毫無顧忌地吮著她的嫩唇,舌尖撬開她沒有防備的牙關,刺入她的口中,糾纏,勾撩她的小舌,毫不掩飾地宣告他的意圖。將情慾的渴求傳遞給她知曉。

「唔……」她迅速沉溺在他纏綿的吻中,小臉泛起慾望紅暈,意識逐漸陷入混沌狀態。

他吮著,咬著她的唇瓣,將她粉嫩的唇吮得又紅又腫,一隻大手則爬上她的胸前,握住一隻乳房揉捏,擠壓。

「嗯……」細細的嬌吟由兩人唇舌交接處逸出,撩人心弦。

他的大手輪流揉蹭她的雙乳,然後滑下,撩起她的裙擺,拉下她的褻褲,讓女性私密處顯露出來,而他的大手隨即探了進去。

「唔……」她呻吟著,感覺自己的雙腿被他健壯的大腿撐開且壓住,而他那狂肆的手指正在自己的私處挑弄撩撥……「文、文羿宇……」

體內的慾望猛烈燃起,他的唇舌滑下,舔吮嚙咬起她柔嫩的頸項,他的手指則是在她女性私密花叢間撩撥搔弄,靈活的拇指壓上前端的蕊苞恣意揉蹭摩擦,很快地,他的指尖已被她體內沁出的動情愛液染濕了。

「我喜歡你的熱情……」他細語喃喃,同時仰起身,大手迅速褪去她身上全部的衣物,讓她完全裸裎在他的眼前。

看著她泛紅,姣美的身子,他體內的慾火更熾。

他大手不停,繼續將自己身上的衣物扯下,然後再次撫上她的腿間,在那濕潤的花瓣間翻攪,撩弄。

倏地,在她花徑入口處撩弄的手指,藉著滑液直接刺入那緊致的花徑內,來回抽動。

「啊……」她嬌吟著,體內的慾望在他的撩撥下已燃燒而起,她的小臉泛著紅暈,眼兒迷濛,漾出一幅柔媚的景象。

文羿宇盯著她媚人的模樣,氣息愈發粗重,下腹男性慾望腫痛難耐。

他很快再加入一指,兩指同時在她的花徑抽動,拇指壓在花瓣前端的蕊苞上摩擦,雙管齊下地撩高她體內更濃烈的情慾快意。

「啊……」激昂的情慾衝擊令她嬌喘呻吟,腦中一片空白,神智全然沉溺在慾望的感官知覺裡,強烈的快感竄遍她的全身。

文羿宇粗喘著,體內慾望狂囂讓他再忍耐不住,他將手指撤出她的體內,拉起她的雙腿環在自己腰上,一個用力挺腰,腫痛的男性慾鐵已深深刺入她的體內並直達深處。

「啊……」強力的衝擊讓她尖叫,她感覺體內肌肉被撐開至極致的壓力,灼熱的快感同時在體內竄了開來。

沒有遲疑停頓,他緊箝在她體內的硬碩開始往外撤出一些,然後再迅速刺入,來回反覆,一次又一次地抽撤,速度也愈來愈快。

「啊……」聲聲嬌喘,小腹不由自主收縮又收縮,強烈的快感令她心跳加快,全身血液沸騰。

他用力佔有她,次次直達她體內深處,狂猛的力道撞擊著她的女性,令她的嬌胴不住晃動,胸前泛起一陣陣誘人的乳波。

他粗喘著,大手禁不住誘惑地握住她胸前的軟熱,放任體內慾火燃燒,狂肆擺動,一再侵入她緊致濕熱的花徑內,享受男性慾望被緊緊箝住的銷魂快意……倏地,她體內傳來強烈的痙攣收縮,擠壓出他體內強猛的快意,他用力挺進她的體內深處,隨即將男性的精華傾瀉而出……之後,猶如抱著珍寶般,文羿宇緊緊摟著喬月琦入睡,沉入夢鄉前,心中不覺自諷思忖著。

說什麼「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其實他該對自己承認,他早已非常非常地喜歡她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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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既然已表明喬月琦是他這回採藥行的助手,就算文羿宇其實並不需要助手,也顧慮巴彥山不平坦的山勢地形可能置她於險境,文羿宇還是帶著她同行了。

幸好,喬月琦自知自身武功並不是太好,也一直小心翼翼動作,仔細聽從文羿宇的指示行事,兩人在巴彥山餐風宿露了半個多月,文羿宇尋得不少珍貴藥材,成果頗令人滿意,於是,在文羿宇帶領下,兩人遂準備起程下山。

這日,兩人繞過一段陡坡,來到一處在岩石及林木之間的平坦地,兩人並肩坐在一塊大石上休息吃些果子,乾糧果腹。

「看來不必等到入夜,我們便可以離開山區了。」

文羿宇邊說邊站起身,四處走動,目光習慣性在四周的林木岩石間逡巡查看,就如同這半個月來每一天所做的。

突然,他在一塊岩石邊發現了某樣植物,遂趨前細看,然後訝道:「果然是金蘭草。」

「什麼是金蘭草?」好奇跟過來的喬月琦,湊前看向他手中那株長滿葉子,且每一片葉上有著明顯金色花紋的草。

「金蘭草對於止血有著直接迅速的效果,並不是很容易找到,不過一旦找到金蘭草,它的附近一定還可以找到金蘭果,那種果子可以煉出上等難求的金創藥……」他朝層層疊疊的岩石群看了過去。「現下時候尚早,我上去找一找。」他回頭看向喬月琦。「這堆石頭可不好爬,你就在這裡等我,我去找找看,若運氣好,或許可以讓我找到金蘭果。」

喬月琦看著岩石群,知道自己的輕功並不足以應付,於是只得點點頭。「好,我就待在這裡等你,你可要小心點,留意天色,免得危險。」

「我知道。」說完,他轉身提氣,很快躍上一塊兩人高的岩石,並逐漸搜尋而去。

等文羿宇在視線中消失之後,喬月琦回到大石坐下,由身邊的小包袱裡掏出一顆果子啃了起來,心中不由自主回想著這些日子跟隨山裡採藥的經歷,其實並沒有很擔心他去找金蘭果會碰上什麼危險,畢竟他的武功比她要好太多了,爬起山壁跟吃飯一樣簡單。

喬月琦微笑起來,啃了一口果肉,不由得又想著在山裡這些天,文羿宇對她的態度也與以往不太相同,他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對她說話亦多了一絲溫柔,讓她忍不住在心底偷偷高興著。

不過,就算他對她說話態度有些改變,可並不代表他已經對她產生濃情,而這就是她最感困擾及難受的。

她迷上他,愛上他,也知道這份心意不會改變,可他卻不同,他並沒有迷上她和愛上她,即使兩人之間有了親密關係,她也不曾由他口中聽到一句對她情感的表達。

她心中很掙扎,開始覺得自己這輩子恐怕怎麼也得不到他的心了,她想和他長長久久,心底卻明白他想長長久久的對象也許不是她。

她想就此死心,不再勉強他一定要喜歡她,接受她,卻發現這種想法讓她心痛如絞,很難接受。

目前她和文羿宇的關係較先前進步許多,或許她不該想那麼多,只要維持此刻短暫的快樂,待日後情形真有變化再來擔心。畢竟,她真的好喜歡也好留戀被他擁抱的感覺……有時,她真的不知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決定,唉……不由自主大聲歎口氣時,喬月琦才發現自己正在胡思亂想,握拳敲了自己的腦袋瓜一下,她跳下岩石,朝文羿宇找藥草而去的方向張望著,猜想他會找多遠找多久時間才會回頭……她左右張望不久,身後林子裡突然傳來一些聲音,她怔了怔,不解轉身,想著文羿宇該不會繞了一圈,由這頭回來吧?

接著,一陣刮搔聲傳來,一個高大身影倏地由蒼鬱林間鑽了出來。

訝異的喬月琦一看,就見一個身著夜行衣的男人,肩上還扛著一袋會「扭動」的麻袋,直朝大石方向而來,在見到站在大石旁的她時,臉上現出驚異表情。

男人來到大石旁,逕自將肩上的麻袋卸在地上,一雙眼直勾勾看著喬月琦好一會兒,眼中閃過滿意之色,然後他對她露出一個關懷表情。

「山區險要,陷阱多,姑娘怎會獨自在此?」邊說,他的眼角向她身邊的包袱及放著不知名植物的竹簍,確定她是獨身一人。

「你是誰?」喬月琦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不知怎地心底竟打了一個寒戰。「你怎麼也獨自跑來這山裡頭?」她直接反問。

「姑娘說話真有趣。」男人臉上微笑不變。「在下『玉面郎』祈豹,敢問姑娘芳名?」

喬月琦愈看他的笑容,心中愈毛,忍不住直言拒絕他的詢問。「我們只是路上錯身而過,不需要交換名字吧!」

祈豹臉上的笑容驀地變得有些陰森。「可是我已經將我的名字告訴姑娘了。」

「知道你的名字又如何?」喬月琦莫名地看著他。「我還是不認識你啊!」

「姑娘是住在山裡嗎?怎麼沒聽過『玉面郎』祈豹的名字?」邊說,他的眼神滲出一絲淫邪。「玉面郎可是以對女人憐香惜玉聞名江湖的。」他的語氣得意,隱含一股淫穢意味。

「憐香惜玉?」喬月琦不解重複,疑惑目光看向他,隨即被他的目光嚇得退了兩步,心中頓時有些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了。

思及此,她的目光直覺投向那個被他丟在地上的麻袋,那裡面動來動去的東西該不會是個人吧?

「那……裡面是……」吃驚令她語不成句。

見她表情,祈豹陰陰一笑,「你終於明白了,美姑娘。」既然她已猜到麻袋裡裝了什麼東西,他也勿須再對她客氣。

「明白?明白什麼?」喬月琦不懂他這句話指的是什麼,可她心底隱約明白他說的絕不是什麼好事。

「明白我想親近姑娘,好好憐惜姑娘的心情啊!」祈豹向前一步,俊美的臉上大剌剌流露出垂涎之色。

先前他好不容易逮住那個被他看上的女人,誰知卻意外被鄰人發現,因而他才會暫時避到山上來,打算找個地方享用完「美食」再離開,誰知他的運氣還真不錯,上得山來,又碰到另一個令他心癢的女人,他還真是艷福不淺吶。更別提此處正是一個適合享用「美食」的地方。

「你說什麼?」喬月琦被他眼中的色慾嚇到,臉色微變地往後退了幾步。

從沒想過竟然會有這種色膽包天的男人,直接對一個初見面的女人說要同她「親近」真是令人作嘔,虧得他還長得人模人樣,卻不料是禽獸心腸,盡想著幹些黑心事。

「別再退了,美姑娘。」祈豹嘴角噙著淫逸笑容。「除非你的武功勝過我,否則我要抓住你可是易如反掌,你想逃也逃不了。」

他的威脅讓她一時忘了驚恐,氣罵出來。「你這人簡直莫名其妙,我哪裡招你惹你,讓你找上我,還威脅人。」

彷彿被罵得很高興,祈豹大笑。「你沒招惹我,可我卻看上你了,所以,若是你乖乖順我一回,我就不殺你,你以為如何?」他非常喜新厭舊,每個被他看上的女人,他只有享用一回的興趣,再多就沒有了。

對方明示的言詞讓喬月琦驚恐地瞪大眼,怒罵:「你休想!」她怎麼也無法相信有這種厚顏無恥的人。

「休想嗎?」祈豹哼了聲,舉步朝她接近,「那我們就來試試看。」

「你、你要幹什麼?!」看著朝她逼近的男人,喬月琦一面往後退一面尖叫出來。

「我想要將你抱在懷裡好好憐惜一番。」邊宣告自己的意圖,祈豹邊逼向她。

等到兩人僅剩下一臂距離時,祈豹才朝她伸出手,喬月琦已經出掌攻向他。

輕易閃過的祈豹哈哈一笑。「原來還是個辣姑娘啊!好,這樣玩起來會更來勁。」

「你,你不要臉。」喬月琦又急又氣地怒罵著,揚手又朝他攻了過去。她寧可死也不讓這個人面獸心的男人給欺侮去。

可惜她的武功與祈豹比起來實在差太多了。

祈豹隨手幾下便化解了喬月琦的攻勢,再幾下就制住她,點了她的穴道,令她動彈不得。

「想不到你的武功還不錯,不過比起我還是差了那麼一截。」祈豹得意陰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的面貌,眼神淫逸,「果然長得很美……」邊說,他的另一隻手已不客氣撫上她的臉頰來回撫摸。

喬月琦又氣又驚。「放開我,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嘖,怎麼罵起人來了!」祈豹語聲溫軟,五指卻異常粗暴地伸向她,一把撕開她的衣襟,露出裡面嫩紅色的兜兒及雪嫩晶瑩的肌膚。

「啊!」她尖叫出來,續罵:「你住手,住手!」

祈豹淫笑,「哼哼,到口的肥肉,我怎麼可能住手!」說著,他的手直接伸向她的胸。

就在喬月琦又羞又氣,驚恐地全身發抖時,一道暴烈的怒喝響起。

「該死!」

隨著怒斥聲,一道銀白光芒已疾射而至,攻向祈豹。

祈豹大驚,身形急退才堪堪躲過這一劍,可身上還是被劃出一道傷痕,鮮血淌流而下。

「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敢壞大爺的好事!」傷口的痛讓祈豹破口大罵。

及時趕到的文羿宇沒有理會他的叫囂,逕自解開喬月琦的穴道。

「你還好嗎?月琦,對不起,我回來得太慢了。」

活動自如後,喬月琦放下心地立刻撲進他的懷裡,掉下忍了很久的淚水,哽咽搖頭,「我沒事,你及時趕到了。」

文羿宇心疼地抱緊她,大手輕撫她的背,過了一會兒才鬆開她,低語:「站到一旁,看我為你『報仇』!」

喬月琦眼眶濕潤地點點頭,很快避到遠處一棵大樹旁。

看著抓著前襟,避在一旁的嬌小身影,文羿宇臉色陰沉,慢慢側過臉看著忙著為自己身上傷口止血的祈豹,眼中泛起殺氣。

「你是什麼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女人!」他要知道這個禽獸是誰,再誅殺他。

「祈豹!」祈豹防備地看著他,原來那美姑娘是有伴的,真可惜這個男人回來得太早了。

聽到他的名字,文羿宇眼神一厲,「玉面郎祈豹!」那個總是在夜半擄走姑娘,凌辱之後再視心情殺人的採花大盜,還真是該死。

之前,當他看見喬月琦被人制住,且對方的魔掌正伸向她時,一股噬血的念頭瞬間湧起,他要將那個侵犯她的惡徒碎屍萬段,才能消去心頭之火,可現下得知惡徒是北地惡名昭彰的採花大盜,他決定不要讓這個惡徒死得那麼痛快。

「你是什麼人?」祈豹想先探對方底細再動手。

「文羿宇。」

「文羿宇?」祈豹想了想,「沒聽過。」名不經傳的小角色罷了,方纔那一劍只是僥倖才會傷到他吧。看來美姑娘還是他的了。

文羿宇緊緊盯著他,眼中殺氣更盛。

自恃武功高強,祈豹放鬆下來,獰笑走近他,「敢壞大爺我的好事,就得奉上你的性命做為代價。」

文羿宇臉色冷凝,「想要我的命,就親手來取。」

怒色浮上祈豹的臉,眼神一厲,他抽出腰上的刀,身形一閃,直撲向文羿宇。

文羿宇以劍還擊,兩人一來一往過了幾招,祈豹敗像已現,再過兩招,鮮血飛濺,兩人倏地分開,各據一方。

文羿宇持劍凝立,氣息穩定。

祈豹身形不穩,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左手捂在臉上,右手軟軟垂在身旁,刀早已落地……原來文羿宇已以軟劍劃破他的臉頰,還挑斷他的右手手筋祈豹臉現驚恐,「你……你到底是誰?」沒想到自恃高明的武功在這人手下連五招也過不了。

「自恃武功高明而欺凌弱小,是最可恥的行為,不值得活下去!」文羿宇冷聲道,語氣不屑。

祈豹不甘願地看著他,知道兩人功力落差太大,可心中的不甘也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消除。

「你……文羿宇,總有一天,我祈豹……呃!」

沒等他說完,文羿宇身形一動,反手點住他的啞穴,再一指點去,廢去他的武功,然後任由他委頓在地。

見惡徒倒地,喬月琦放心走過來,好奇問:「你把他怎麼了?」

文羿宇凝視著她,「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我點了他的啞穴,還廢了他的一身功力,讓他再無法作惡。」

喬月琦瞥了倒在地上的祈豹一眼,仍對方才險遭凌辱感到心有餘悸,她揪揪文羿宇的袖子,很小聲道:「文羿宇,廢去他的武功,他就不會再欺凌女人了嗎?

文羿宇一怔,想了下,同樣小小聲回道:「你說得對,要他不再欺凌女人,釜底抽薪的方式就是讓他再沒有『能力』辦事。」

說完,他伸手在自己懷中掏出一個小袋,由袋中挑出一顆藥丸,走向祈豹蹲下,強硬將藥丸塞進他的口中,手指輕點對方喉處,令其嚥下,然後他視而不見祈豹眼中的怨毒之色,起身走向喬月琦。

他仔細端詳她的臉色後,走到一旁拿來包袱解開,掏出他的一件外衫,轉身為她穿上,繫好衣帶,然後伸手撫了她的臉頰,「先將就一下,待下山再換衣,嗯?」

喬月琦點點頭,對他異常溫柔的態度感到有些訝異,可隨後猜想他八成是擔心她仍對方才發生的事感覺難受,所以才安慰她的。

「準備走了嗎?」

「好。」喬月琦應聲,指著地上的祈豹。「那他……」

「離開巴彥山,我們再通知官府派人上山來抓他去審判。」

「那他不會……呃,受傷過重而……」她小聲地問。

文羿宇冷哼。「他死不了,只是會受點活罪而已。」而這種懲罰他還覺得太輕了點。

「好,那我們走吧--欸,等一下!」她突然喊了聲。

「怎麼?」

「那個麻袋……」喬月琦突然想起祈豹帶上山且會動的麻袋,「如果我沒有弄錯他的意思,麻袋裡應該有個人。」

文羿宇一怔,循著她的目光才看見那個麻袋。「麻袋裡面有人?」他仔細又看了看麻袋,覺得那鼓鼓的形狀的確有些像人形。

「我也不確定,他的意思好像是這樣的。」

「我看看。」文羿宇走到麻袋旁蹲下,由靴側拔出一把匕首,朝麻袋口的繩索一挑,袋口垂下,露出一雙女人的玉足。

「啊,真的有人在裡面。」站在一旁的喬月琦訝呼。

文羿宇將整個麻袋抽掉露出一個緊閉雙眼,狀似昏迷的年輕女子,他拉起她的手把了把脈,很快確定她只是累得昏睡過去,身體並沒損傷,於是他伸手拍拍她的肩,喚醒她。「姑娘……醒一醒。」

女子慢慢睜開眼,一見到面前俯看她,一男一女兩張臉時,先是迷惘地眨眨眼,可隨即臉色一變,尖叫出來,「救命……救命……」

「姑娘,你沒事了,我們不是壞人啦。」喬月琦連忙大聲叫著。

尖叫倏止,女子看看喬月琦,又看看文羿宇,半晌才怯怯地問:「是你們救了我?」她還記得擄走她的男人並不是眼前這一位。

「是他啦!」喬月琦指指文羿宇,「是他打傷了擄走你的壞人。」她挪挪身子,遙指另一頭躺在地上的祈豹。「看,那個壞人就躺在那裡。」

女孩子定眼看去,隨即倒抽口氣,「就、就是他!」

「他被廢了武功,已經無法再傷害你了。」喬月琦安撫她,也安撫自己。

「姑娘是在哪裡被擄走的?」文羿宇將女子由地上扶起令她靠坐在大石上。

「安水鎮。」女子看著文羿宇回答,臉上突然泛起一抹紅暈。

「安水鎮就在巴彥山腳下,姑娘可隨我們一起下山。」文羿宇溫聲道。

「好,就麻煩公子了,請教公子姓名?」女子輕聲詢問。「我是楊寶珍。」

「文羿宇,她是喬月琦。」簡短說完,文羿宇轉向喬月琦。「我們該走了,趕一下路,應該可以在入夜時抵達安水傎,將楊姑娘送回家。」

喬月琦點頭,遂與文羿宇兩人收拾一下,將攜帶物品上身後,轉頭招呼楊寶珍。「楊姑娘,我們可以走了。」

「好。」楊寶珍連忙起身,可才踏出一步便往前軟倒。

文羿宇一個箭步向前接住她。「楊姑娘?」

俯靠在他的胸前,楊寶珍囁嚅道:「對不起,我頭好暈,腳也沒有力氣,又沒穿鞋,恐怕……」

文羿宇眸光閃動,這才想到方才解開麻袋時,的確沒看到她腳上有鞋,他看了看喬月琦臉上關心的表情,遂道:「如果楊姑娘不介意,就由我背楊姑娘下山吧。」

「謝謝文公子,就勞煩你了。」楊寶珍靠在他身上,低聲道謝。臉上紅暈更深。

文羿宇將包袱交給喬月琦,自己則是將楊寶珍背在身後,竹簍掛在肩上後,便邁步朝山下方向走。

喬月琦跟在身後,看著楊寶珍緊緊攬住文羿宇的脖子的模樣,小臉慢慢浮起奇異的表情。

至於那個還倒在地上喘氣的祈豹,根本沒人有興趣多看他一眼。


當天入夜時分,文羿宇背著楊寶珍和喬月琦抵達了安水鎮,其時安水鎮鎮長正忙著組織會武人員,商討如何找尋楊寶珍,在見到獲救的外甥女後,當場流下安心的淚水。

原來安水鎮鎮長是楊寶珍的姨父,楊寶珍其實只是來安水鎮作客,卻倒霉地被路過的祈豹看上,進而擄走,雖然及時被人發現,可鎮上的百姓多數不會武,根本追不上祈豹的腳步而追丟了。

在眾人心急如焚時,文羿宇救了楊寶珍並護送她回返的行為,登時讓他成為一個英雄好漢,所以,鎮長及鎮民以著強大的熱情,氣勢,硬是要文羿宇留下幾日,讓他們款待及報恩,而拗不過眾人熱情,文羿宇終於點頭,並與喬月琦一起被帶到鎮長所居的宅邸住下,成為鎮長的座上貴客。

隔天清早,受到驚嚇及勞頓,楊寶珍發燒病倒,文羿宇知道後隨即出手診治,也讓眾人對他高明的醫術佩服萬分。

經過一日休息後,楊寶珍身子已恢復七八成,甚至還出現在晚膳桌上,與眾人陪著兩名貴客一同用膳。

晚膳後,鎮長及鎮長夫人邀請兩位貴客到另一小廳一敘。

「首先我要感謝文大夫在巴彥山上救了寶珍一命,再來又在她病倒時為她診視,治好她的病,我夫妻心中真是十分地感謝文大夫。寶珍歷劫歸來,平安,身體無恙,我們總算不會對不起姐姐的托付。」鎮長滿臉堆笑,心中暗忖,萬一外甥女在他家出了事,他那個有錢有勢的大姨子定不會善罷甘休,幸好碰上了文大夫這位異人,救下了寶珍。

「鎮長太客氣了,我和月琦上山採藥,恰巧遇上,只是小事一樁,鎮長勿須如此掛懷。」

文羿宇溫聲道。

這兩日,每個人都將他當成大恩人膜拜的情況,讓他好生不自在,或許他該找個理由告辭,回新化城好友家還自在些。

「好,好,文大夫真是好謙虛的個性。」鎮長呵呵笑著,「就不知老夫可否請問文大夫一事?」

文羿宇頷首。「鎮長請問。」

「老夫想請問,文大夫成親沒有?」

「我尚未成親。」文羿宇溫聲回答。即使吃驚鎮長的問話,他也沒有表現出來,倒是一旁的喬月琦的眼中透出詫異之色。

「那可有婚約?」

「亦無。」

「太好了。」鎮長臉現興奮之色與同樣微笑出來的夫人相視一眼,再道:「那麼,可否請問文大夫對寶珍的印象如何?」

眼神閃動一下,文羿宇一逕溫和語氣,「楊姑娘美麗又溫婉,是個好姑娘。」

鎮長臉上立現喜色。「文大夫真的覺得寶珍是個好姑娘?」

文羿宇微微頷首。

鎮長一看,連忙進一步將自己真正想說的事道出:「假若文大夫對寶珍這般贊言,那麼文大夫與寶珍締結姻緣?」

文羿宇怔住,沒料到對方竟然會對他提起這種事。「鎮長怎會突然提起婚事?」

「寶珍很感激文大夫的救命之恩,也對文大夫一見傾心,她將心事告訴了我的夫人,所以老夫才想來問文大夫是否願意接受?」

鎮長說的話讓坐在一旁的喬月琦小臉變色,大眼瞪大,心中萬般不是滋味,但卻忍著沒有吭聲。

文羿宇沉默了好一會兒,徐徐開口。「感謝楊姑娘厚愛,鎮長突然提起此事,讓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寶珍家世好,個性又溫婉,會是個好妻子,文大夫可願考慮考慮?」

「我知道了,請鎮長讓我想一想。」

「好,好」鎮長臉帶笑容點頭,一副已成定局模樣。

「對不起,鎮長,方才喝多了酒,現在我有些累了,就不陪鎮長了。」文羿宇起身致鶼。

「無妨,文大夫先請休息,明日我們再談。」

文羿宇點頭,轉身走出小廳。

喬月琦連忙想跟上去,不料卻被鎮長夫人拉住。

「喬姑娘,寶珍說你不僅是文大夫的助手,又宛如他的妹子那般感情深厚,請喬姑娘為我們寶珍多美言幾句,讓文大夫答應這門親事,拜託你了。」

怔了怔,喬月琦含糊應了聲,隨即匆匆邁出腳步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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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喬月琦在文羿宇暫居的客房門前追上他。

「文羿宇!」

文羿宇慢慢回過身,臉色平靜,情緒莫辨。

「方纔你也被灌了好幾杯酒,怎麼還不去休息?」

喬月琦直衝到他的面前。「我怎麼有辦法休息!就算有些酒意也被鎮長那番話給嚇醒了。」

文羿宇失笑。「這麼厲害!」

「可不是。」喬月琦昂起下巴。「而且,若沒弄清楚你的答案,我又怎麼睡得著。」

「你想弄清楚什麼答案?」

「還有什麼?就是鎮長所說的,有關你願不願意娶楊姑娘的這件事!」

眸光閃了閃,文羿宇勾起唇角。「你很關心我的答案?」

「那當……」她頓了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文羿宇輕笑一聲,「看樣子你很緊張喔!怕我一不小心就點頭了?」

喬月琦瞪大眼,「你想點頭?」內心一陣恐慌掠過,讓她的小臉有些泛白。

「我可沒這麼說喔!」眼底閃著一絲神秘光彩,文羿宇好整以暇賣起關子來了。

「欸?那你心裡在想什麼?」

「如果我說我什麼也沒想呢?」文羿宇睨去一眼。

「騙人!我才不信。」脫口嚷道。喬月琦瞪他。「你只是不想不通告訴我!」

文羿宇偏著頭看著她的表情半晌,突然伸手撫了撫她的腮頰,「你的臉還熱熱的,可見酒意並未完全褪去,還是去睡吧。」

他的輕撫動作讓她忽覺一陣恍神,可隨即又清醒過來,「可你還沒有告訴我……」

「那種事沒有討論的必要,去睡吧。」說完,文羿宇轉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喬月琦呆立了一會兒,「是你不想告訴我吧!」她對著門板喃道。這才轉身回她的廂房去。


清晨,練完功的文羿宇佇立在瀰漫著霧氣的庭院中,彷彿有什麼重要的事待解決般,他的臉上漾著一抹深思,身軀久久未曾移動。

直到霧氣慢慢散去,一道溫軟嬌柔的女性嗓音突然傳來。「文大夫。」

文羿宇側過身,只見楊寶珍一身纖白,姿態優雅朝他走來。

「楊姑娘。」文羿宇微微頷首。

「文大夫起得好早。」楊寶珍走近,仰望他。

「習慣了。」文羿宇淡聲應道。「楊姑娘也起得很早。」

「我是特意起早,想找文大夫問句話。」楊寶珍輕聲細語,望著他的臉上漾著情意。

文羿宇微皺了下眉,語調有禮。「楊姑娘有事?」

「就是……」楊寶珍瞅著他,欲言又止,猶豫一下,腳步猛地往前,「我想……」話未說完,她的身子忽地一陣搖晃,往前傾倒。

文羿宇迅速接住了她,沒讓她躺倒落地。「楊姑娘身體尚未恢復完全,應回房休息,有事以後再說。」

藉勢貼在文羿宇胸前的楊寶珍,唇邊偷偷逸出一抹得逞的笑,與表情不符的溫婉嗓音慢慢由她口中流瀉而出。

「我會回房休息,可我想先問你有關前日姨父同你說的事,文大夫為什麼遲遲不肯給答案?是寶珍不夠好嗎?」

驀地皺起眉,文羿宇小心推開她,「楊姑娘……」


  連續兩日睡不安穩,喬月琦天剛亮時便醒了過來,心中仍惦著這兩日始終不肯給她一個答案的文羿宇,她躺在床上想了又想,決定今日要緊緊跟住文羿宇,不問出結果決不放棄,畢竟這可是攸關她的幸福。

於是,她匆匆起床洗漱,更衣後旋即離開廂房。

她找了找,很快在客房另一側的庭院找到文羿宇與……依偎在他懷裡的楊寶珍。

她的眼中頓時冒出火花,忿忿地瞪著前方,然後轉身就走。

夠了,她受夠了。

先是毫不避諱地背人下山,再來,當鎮長提起婚事時,他也沒有當場拒絕,還表示要考慮,問他,他連讓她安心的答案也沒有,現下,佳人投懷,他亦是不推不拒,彷彿很享受那般的軟玉溫香,真是氣煞人了。

住在這裡,眾人皆將她當成文羿宇的妹子,為什麼沒有人覺得他們其實像一對情人?難道是因為文羿宇對她的態度冷淡?

她已經不想繼續待在這裡看他對別人溫言軟語,卻對她冷冷淡淡,她的心也承受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或許他永遠也無法接受她的情意,她這樣等下去又有什麼意義?一個比她溫婉的姑娘就讓她認清了自己一直不願正視的事實……申時已過,文羿宇發現自己一整天都沒有見到喬月琦的人,本以為她還在為這兩日他不肯明言的態度生氣而避不見面,今日他本想直接告知她,他根本就對楊寶珍無意,誰知她卻一直不露面。

「可曾看見喬姑娘?」找不到人,他索性隨手攔住一個僕人問問。

僕人搖頭,「小的一整天都沒有見到喬姑娘。」

「奇怪,她跑到哪兒去了?」另一個僕人走了過來,躬身道:「喬姑娘說她臨時想起一事,無法再久留,所以先走了,還要小的轉告老爺一聲。喬姑娘行色匆匆,好像很急吶。」

「鎮長已知?」為什麼沒讓人來告訴他一聲?

「是的。」

「她什麼時候離開的?」

「剛過辰時,喬姑娘就出了大門。」僕人據實回答。

一陣無措與惱怒湧上心頭,文羿宇倏地轉身,直接回到客房,將隨身東西收拾妥當,背上身便出了房門,直往外走。

才來到大門處,鎮長已聞風奔來。

「文大夫,你要離開?」

文羿宇頷首。「叨擾多日,我尚有事,也該離開了,多謝鎮長這幾日的盛情款待,文羿宇告辭了。」

「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來留下他,鎮長有些急了,「文大夫,那日我跟你提的事……」

「楊姑娘溫婉賢淑,可該匹配的人不是文羿宇,多謝鎮長的垂愛。」文羿宇淡聲回道。

「文大夫。」鎮長呆住了,沒想到他竟然拒絕了這門大好親事。

「告辭了。」不再多言,文羿宇踏出大門,頭也不回。

鎮長眼睜睜看著人遠去,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也太讓人吃驚了,不過是上山採藥,竟然還能順手逮住個官府重金懸賞,追緝多年的採花大盜,真是令人不佩服也不行。」

康日達笑呵呵迎向走進大廳的文羿宇,對他臉上明顯的不豫表情,心中已有幾分明白。

「日達,月琦可有回來康府?」沒興趣寒暄,文羿宇直接詢問。

康日達看著好友,亦直接回道:「有。」他就知道好友那種神情是為了女人。

「她人呢?在客院?」

康日達搖頭,「她已經不在府裡了。」

文羿宇臉色一變。「她離開了?」

「對,她來找我借些盤纏,換了匹馬就走了,連留下來吃頓飯也不肯。後來我堅持派兩個人跟著她,才讓她走了。」康日達滿心不解。「羿宇,你到底做了什麼,害得月琦一臉抑鬱又怒氣衝天?連童郁人都沒來得及見她一面,」

童郁人來取聖心草,得知文羿宇與喬月琦上巴彥山採藥,遂留下來等他們返回。

文羿宇愈聽臉色愈難看,正想出聲,大廳外已傳來一道風涼嗓音。

「還會有什麼?師兄老是對月琦冷冷淡淡,一臉不耐煩,月琦能忍受這麼久已經很了不起了。」

隨著話語,童郁人的身影進了大廳,埋怨的目光投向文羿宇。「師兄,你說師弟我說的對嗎?」

惱火瞪去一眼,文羿宇將目光再放回康日達身上。「你有沒有問她要去哪裡?」

「問了。」康日達回答。「她要回家去。」

「她回喬興牧場去了?!」

「喬興牧場?」

文羿宇點頭。「月琦她家。」

「那麼,你打算去追她?」看著好友的表情,康日達直接問。毫不拐彎抹角。

文羿宇再次點頭。「換了馬,我就出發。至於我採回來的藥草,就由郁人帶回山莊--」

「慢!」童郁人插嘴進來。「師兄,你要去追月琦?」

文羿宇瞥向他,「對,」他要追到她,問她為什麼突然離開他。

童郁人與他對視。「那麼師兄打算以什麼理由追回月琦?而且如果我沒記錯,師兄一向不是很討厭月琦纏著你,這次她主動離開,你應該鬆了一口氣才是,怎又會想去追回她?」

如果師兄還是無法接受月琦,那麼他認為師兄根本沒必要走這一趟。

惱怒浮上文羿宇的眼中,他沉默了一下才悶悶開口,「若不是已明白自己的心意,我怎會想去追回她。」

若非這回他親眼目睹月琦遭難,心中升起了恐懼慌亂,他怎會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已經那麼深,而之前會不顧一切地佔有她,根本就是因為無法忍受她不是他的。可恨遲鈍的他竟要等到差點失去她,才終於領悟到對她的情感。

童郁人臉上出現驚訝與喜色。「師兄,你終於明白了。」他早已看出師兄其實沒有那麼討厭月琦,只是不確定師兄能不能真的接受她,這下子可皆大歡喜了。

文羿宇歎息了聲,「你問完了嗎?記得把我採回來的藥草送回--」

「不,師兄。」童郁人搖頭打斷他,「我陪你一起去追月琦。」

文羿宇怔了下,隨即點點頭,轉向康日達,「日達,那就麻煩你將那些藥草連同聖心草一起送回天河山莊。」

「行。」康日達也很乾脆地點頭。「但條件是你不准馬上走,得留下來過一夜,充分休息過後,再上路追人。」


一個月後,沒有在路上追上喬月琦的文羿宇與童郁人抵達喬興牧場。

一抵達喬興牧場,就見四處張燈結綵,文羿宇心中突起不祥之感,他跳下馬,一名僕人已趨前招呼。

「兩位前來喝喜酒?」

「喬興牧場辦喜事?誰的?」文羿宇問道。

「爺不知道嗎?」僕人詫異地看著他。「是月琦小姐與正隆牧場主人何爺的喜事。」

文羿宇臉色大變,「人呢?月琦人呢?!」

僕人奇怪地看著他。「花轎已接走月琦小姐了。」

「走了多久?」

或許是因為文羿宇的臉色,僕人不敢隱瞞,「約莫半個時辰了。」

「往哪個方向?」文羿宇再問。

僕人被他愈發嚴厲的眼神震懾,朝著北方一指。

文羿宇立刻又翻身上馬,馭馬狂奔而去,童郁人緊跟在後。

策馬狂馳,文羿宇終天追上迎新的花轎隊伍,他騎到花轎旁,略一提氣躍下馬,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倒轎夫,並趁著花轎傾斜,四周乍起混亂之際,長手伸向轎門,轉眼間已將轎裡的新娘擄來,抱在懷中,腳下兩個起落,已重新躍回馬上。

「郁人,依計劃善後,再前往客棧與我們會合,」話落,他馭馬狂奔而去。

文羿宇沿著來時路奔馳好一陣子,才馭馬拐進一條林道,又騎了好一會兒,才在一處坡前勒住馬,抱著新娘--喬月琦下馬。

下得馬來,他細看懷裡始終沒有動靜的小女人。

兩人目光接觸,喬月琦瞪大眼,眼中有著怒火,亦有著釋然。

「月琦?」文羿宇輕喚,有些訝異她遲遲不肯出聲。

莫非她是氣到不願和他說話?

喬月琦一雙大眼依舊瞪著,眼底湧起更深的惱怒。

文羿宇頓覺不對勁,連忙找了一處平坦地將她放下,抓來她的手把起脈,這才明白,原來她被人制住了穴道。既無法說話,身子也動彈不得。

他隨即為她解穴,按摩她僵硬的肌肉,無法理解她怎會以這種狀況出嫁!

「可惡的大哥!」終於可以出聲,喬月琦罵了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突然決定嫁人?」滿腹疑雲的文羿宇追問。「而且還是以被人制住穴道的模樣嫁人!」邊說,他讓兩人坐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

「誰說我要嫁人了!」清清喉嚨,喬月琦大聲抗議,「就是不肯嫁人,才會被我大哥教人點了穴道,硬推上花轎的!」

「你大哥為什麼突然逼你出嫁?」

喬月琦頓了下,先忿忿瞪他一眼,然後撇開目光說道:「我外出久久不歸,本來大哥根本不管的,誰知一個來牧場談買賣的客人看見我,竟向我大哥提親,我不肯答應,大哥便說我在外胡混不歸,貞節已受質疑,也只配嫁人做繼室,命令我乖乖答應這門親事,我還是不肯,他便用這種方式『送』我上花轎!而且他還把我本來的丫環遣走,讓指派陪嫁的丫環扶我拜完堂,送入洞房後再替我按摩解穴。」

寒氣湧上文羿宇的眼底,「你爹呢?你爹也要你嫁人?」

「我爹出遠門去了,牧場的事全交給大哥決定。」而且就算爹在家,也不太可能會答應她不嫁人。

她看著文羿宇,「我正急著,想不到你來了。」雖然她不曉得他為什麼會剛好趕上,可她真的很慶幸被救了。

「我會找你大哥好好談一談的。」眼神森冷,文羿宇語氣惱火。

「找我大哥談一談?」喬月琦疑惑地看著他。「談什麼?」已經沒什麼好談了,反正她已沒打算再回牧場。

「談他擅自決定逼你嫁人的錯,以及談我才是要娶你的人!」文羿宇慢慢說著。

喬月琦登時呆住。「別……別說笑了。」

「我沒說笑。」文羿宇冷靜回道。

「騙人!」憋了許久的怒氣猛地爆發出來。「你明明就要娶別的女人了,還來騙人,戲弄我,太過分了。」

她都已經做好對他死心的心理準備,他為什麼又來說這種會讓人生出希望的話?真是太可惡了!

「月琦!我沒有騙你,我也沒有要娶別的女人。」文羿宇認真地看著她。「我要娶的人是你。」

「你還說!」小臉漲得通紅,喬月琦怒道:「這麼耍弄人很好玩嗎?你明明已打算娶那個楊寶珍了,還要來騙我!」

文羿宇瞠目,「我要娶楊寶珍?」這是從何說起,她怎會如此認定?

以為他承認了,喬月琦更生氣。

「去啊,去娶那個溫婉動人的楊寶珍,跑來找我做什麼?」她嚷叫著,「來看我被人硬送上花轎的笑話嗎?」

「月琦,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要娶楊寶珍了?」

喬月琦怔了下,隨即又嚷,「可你也沒拒絕啊!」

「我也沒有同意啊!」文羿宇立刻反駁。

喬月琦愣住。「那……你……」

文羿宇拉起她的小手,溫柔對她一笑,「在巴彥山看見你被那採花惡徒欺凌,我才猛地領悟,我根本不可能活在沒有你的日子裡,那天若是救援不及,讓你有了損傷。我必愧疚一生,悔恨沒有早些覺悟你對我的重要性。」

「後來因為忙著教訓那惡徒,再加上救人,也就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我已明瞭自己的心意。不過也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所以就一直延遲下來……」他對她露出一個不自在的表情。

「你……你真的……」他也喜歡上她了?喬月琦簡直不敢相信耳中所聽到的,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惶恐。

「不過……」他語氣忽轉。「你就因為一件小事離我而去,也真是該打!」原來她是認為他要娶楊寶珍才離開他的,他總算明白了。

「我該打?!」才剛因為他的訴情心中欣喜,他隨即的責備立刻又讓她叫了出來。「那也是因為你對我太冷淡,又不肯對我說你根本沒打算娶那楊珠寶店珍,看你抱著她不放,我不走,要留在那裡做什麼?喝喜酒嗎?」她惱怒瞪他。

「你看見我抱著她不放,從頭到尾?」文羿宇直視她的眼。

「我沒看完。」看見別的女人偎在他的身上,她哪能冷靜地一直看下去!

「所以你沒有看見我很快推開她?更別提我會扶住她是因為她身體不適,差點跌倒。」

文羿宇慢慢說著。

喬月琦愣了愣,「呃,我沒看見……她跌倒……」他推開她了?!

文羿宇看她呆愣的模樣,勾起唇角。「虧得你都追我這麼久了,就不能再忍耐一下,好發現我已經『醒悟』,也決定要緊緊抓住你,不再讓你擔心受怕?」他的嗓音愈發放柔。

喬月琦的眼眶頓時紅了。「是你不對,還敢怪我跑掉……」她是很高興他終於接受她的心意,可怪她逃跑卻太沒道理,是他領悟太遲,還『忘了』告訴她,是他的錯。

「對不起,月琦,是我的錯,別哭!」他急急擁她入懷,輕拍她的背,低語著安撫及請求原諒。「我不是對你冷淡,我只是一直在想著該如何告訴你,我對你的心意,結果反倒引起你的誤解……」

之前他一直不肯接受她,待明白自己其實早已陷入時,他覺得很窘迫,自己竟是如此遲鈍,也因此在責備自己時,忘了應該盡快讓她知曉他的心意,免除她的擔憂。

他溫柔的安撫化去她心底的委屈,讓她的怒氣平息下來,她仰起小臉,紅著眼看著他,囁嚅道:「文羿宇,你真的……真的……」

文羿宇眸中含情地睇著她。「我愛你,月琦,我要你陪我一生一世,也再不會讓你失望傷心,我要你快快樂樂待在我的身邊。再不憂懼。」

喬月琦聽著,大眼愈瞠愈大,眼底閃動著淚光,顫聲道:「我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你願意接受我,我好高興……我愛你!文羿宇,我愛你!」

她那真摯無偽的訴情令他身軀一顫,心中著實悔恨自己愚鈍,太遲領悟自己對她的心意,害得她吃了許多苦頭。日後他定要加倍補償她,對她好。讓她快樂過日,再無憂慮。

他托起她的下巴,溫存低語:「月琦,嫁給我為妻,跟我回天河山莊,讓莊主為我們主婚,讓你我再不分離。」

眼底的淚光終於氾濫,滾落,她眨著眼,唇邊漾出一個欣喜深情的笑容,「好……」

文羿宇眸中透出喜悅光彩,他俯下頭,深情纏綿的吻住她的紅唇,許下一生的承諾。

「我愛你,月琦……」

小手緊緊環住心愛的男人,喬月琦滿足地閉上雙眼,細細體會他那藉著唇舌傳遞而來的濃郁情意,款款深情。

此刻,兩心繾繕,再無間隙……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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