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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怕痛所以不愛(二)

  老洪退了下來,寧清妍順理成章地頂替了他的位置,升得太過順利,難免招人眼紅,背地裡說她的八卦,偶爾幾次還被她正面撞見,聽見說她和傅易有潛規則。寧清妍沒有過多計較,她相信,只有愚蠢的女人才會依靠著這樣無聊的想像來欺騙自己。

  一升上小組長,寧清妍第一個任務就是帶著幾個能幹的部下遷進慕容集團協助工作。

  第一天到慕容集團,寧清妍在走廊上遇到過慕容承風,他依舊挪著緩慢的步伐,佝僂著身軀,從她身邊走過,本以為這又是一次無言的相遇,卻沒想他突然回過頭,「小姑娘。」

  寧清妍身子頓了頓,帶起一抹笑回頭,「董事長您好。」

  「嗯。」他點了點頭,慈祥地笑了笑,「我沒見過你啊,是新員工?」

  「不是。」寧清妍搖搖頭,「我是鳳羽公司的員工。」

  「喔……」慕容承風恍然大悟,點頭道:「我想起來了,是新合作公司調來協助員工。」

  寧清妍淺淺地笑笑,又聽見他鼓勵了一下後,他轉身走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一個為了權力和財富的入贅女婿,拋棄尹阿姨和尹念柏,逼慕容森死去的男人,她以前常常會想,他一定是一個很招人厭的勢利眼,心比天高,甚至毫無人性。如今,在她面前的慕容承風卻是一個已經老得走不動路,一臉慈愛笑容完全沒有身段的男人,似乎他並不會做出那些令人心痛的事情。

  可是轉念一想,也許是人不可貌相吧,在暗地裡說不定也有著黑暗的一面。

  晚上回到家,尹念柏打來電話。已經兩天都沒有接他的電話,要是再不接,寧清妍能想像得到尹念柏會在那邊生悶氣的模樣,便接了起來。那頭很安靜,寧清妍邊翻著資料邊開口問:「怎麼不說話?」

  「……為什麼這兩天都不接我電話?」尹念柏的聲音悶悶的。

  寧清妍歎了口氣,「我最近很忙。」

  尹念柏沉了一下,扔下一句,「那你忙吧。」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很明顯,死小孩已經在鬧彆扭了。寧清妍煩惱地閉了閉眼,把手機扔在桌上,手指揉了揉太陽穴,這段時間睡眠實在不夠,本來心情就暴躁,更加沒心情去搭理尹念柏了。過了一會兒,手機再次響起短信鈴聲,寧清妍瞥了眼,本打算不理,過了一分鐘還是打開看,只見他的名字下,很簡單的四個字。

  我很想你!

  寧清妍突地心軟了,手指遲疑著,回復他。

  下星期歐鷺結婚,我會去上海待幾天。

  很快,他又回復。

  好,我等你。

  假期是很早就跟傅易請好了的,寧清妍在工作上還是很拼的,聚了不少假期。因為歐鷺正忙著婚禮,所以來接機的只有尹念柏一個人,從出道口走出來,寧清妍四處找著尹念柏的身影,突然手被用力扯了一下,跌進了一個懷抱中,泛著好聞的淡淡味道。

  這個溫度和氣息,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推了推他,「很多人看著的。」

  他卻緊了臂彎,「再抱一會兒。」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委屈,寧清妍心軟了下來,也就隨他了。

  放開手來,寧清妍才看清了他的樣子,因為軍訓的原因頭髮剪短了皮膚也黑了些,顯得成熟得多。他嘴角一直溢著笑,拿過她的行李牽過她的手往外走。

  尹念柏提前訂好了賓館,寧清妍一走進去就瞄到了那張雙人床,抽了抽嘴角,這傢伙明擺著不肯回學校住了。他放下行李,見她盯著床看,便問道:「看什麼?」

  「沒什麼。」歎了口氣,撿起衣服走進了洗手間,「我去洗澡,等會兒要和歐鷺他們去吃飯。」

  婚禮當天,寧清妍身著一身白裙站在鏡子前,看上去樸素大方不失時尚,淡淡的妝凸顯出她小巧而有致的輪廓。歐鷺拖著婚紗從換衣間裡走出來,笑了笑,摟著她的肩膀說道:「看看,打扮打扮還是挺漂亮的。」

  「你別說我了,你看看你,到現在還沒有化好妝。」把歐鷺拉到梳妝台前坐好,幫她抹著粉打著口紅,「會不會緊張?」

  歐鷺帶著淺淺的笑,「有一點。」

  寧清妍將頭冠給她帶上,細細檢查了一下還有沒有什麼差錯,這一天是歐鷺最美麗的一天,必須要仔仔細細的。

  「說實話,你和趙鼎沒好之前我還真沒想過有一天會喝你們喜酒。」拖了椅子坐在一邊,「你們以前總是打打鬧鬧的,說是從小就認識的,也算是青梅竹馬了,感情卻一點都不好,雖然知道趙鼎喜歡你,但我一直以為你一點都不喜歡他。」

  歐鷺握了握她的手,神情流露出幸福的光芒,「感情不就是這樣?說來就來了,誰都說不準。」頓了頓,似意有所指地說:「清妍,以前還小,那時候會覺得能包容自己的男人才是最好的男人,他帥氣成熟事業有成有上進心,就好像楚慕一樣,可是等真的愛上一個人,願意嫁給他,和他過一輩子的時候,才發現大多數都不是年輕時候喜歡的那個人。」

  「其實吧,過一輩子而已,愛不愛只有自己知道,但是最重要的是這個人一定能給你安全感,而這個安全感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給的,因為他一定得適合你。我一直覺得,在這個世上一定會有一個人是配合著另一個人來到這個世上的,他們是最合適的。」

  ***

  「現在我們來念誓詞,新郎新娘請站過來……」主持人帶領著新人走到誓詞台前,念起了誓詞。

  寧清妍端著兩枚戒指在通道口等到著,目光向台下移去,尹念柏的目光也正好瞟了過來,眼裡緩緩溢了笑。寧清妍勾了勾嘴角,聽到主持人說可以互相交換戒指了,寧清妍走上了台,守在歐鷺和趙鼎的身邊看著他們將戒指戴上,然後緩緩退了下去。

  回到通道裡,正好遇上了伴郎,是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兩人相視笑了笑,沒有說話。

  本來以為伴郎會是楚慕,一開始歐鷺向她徵求過意見,問她介不介意,寧清妍說沒什麼好介意的,都過去了那麼久,但前天,來到上海和歐鷺吃飯,她才說伴郎換了,楚慕的女兒因為先天性心臟病發進了醫院,婚禮來不了了。

  寧清妍反而鬆了一口氣,畢竟從分手後就沒有再見過楚慕,說不在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逞強的。

  接下來開始敬酒,寧清妍負責端著酒跟在新人後面,一桌一桌下來,踩著高跟鞋的腳還是有些受不住,趁著空檔,找個無人的樓道口用紙墊在地上,坐在階梯上把鞋子脫下來一看,果然還是磨起了泡。

  只聽開門的聲音,抬起頭來,便見尹念柏走了進來,擔心地問:「腳磨起泡了?」蹲下身,毫不介意地拿起她的腳看,蹙了蹙眉,「平時就不怎麼穿這麼高的鞋子,今天連坐不能坐,怎麼不挑雙低跟的呢?」

  寧清妍見他用手指輕輕觸碰,用嘴輕吹,完全不介意她因為新鞋子而有些氣味的腳,眼裡不由柔了柔,「買鞋子的時候一直沒有挑到一雙好看的,難得找到心儀的,想著忍忍就過去了。」

  尹念柏歎了口氣,「還能堅持嗎?」

  「必須堅持。」寧清妍穿好鞋子,站起身來準備走出去。

  尹念柏拉了拉她,扶住她的後腦勺就吻了上去。

  「給你的打氣之吻,辛苦了。」

  再出來,大伙已經準備去鬧新房了。

  很多地方的鬧新房都不一樣,有些地區就是不讓新郎新娘睡覺,要麼就是灌酒,要麼就是在床上灑些東西,而寧清妍這邊呢,就喜歡玩些愛昧的遊戲,比如讓新郎新娘擺一些令人遐想的姿勢吃蘋果類似的。

  寧清妍特意為了這個環節準備了很多節目,玩得不亦樂乎。而其中最惹火的當屬寧清妍在最後時期提出來的,新人和女人進臥室,歐鷺躺在床上,女人們把瓜子放在歐鷺的身上,包括肌膚上都可以,然後讓趙鼎用舌頭一顆一顆的舔出來,這一招太過火,看得每個女人都面紅耳赤的。

  完後,鷗鷺咬牙切齒地指著寧清妍放狠話,「寧清妍,我就等著你結婚那天。」

  寧清妍吐吐舌頭,嬉笑著拉著尹念柏走了。

  兩人走在街上,他緊緊五指緊扣著她的手,在秋風中,他們走在橋上,潮濕的寒風吹過來,揚起她的長髮。

  寧清妍突然頓下腳步,手杵在圍欄上,抬眼看著遠處的繁華霓燈。尹念柏從身後擁住她,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怎麼了?」

  「你看。」寧清妍指了指海面上的繁華世錦,「這個世界顯得多飄渺。」

  尹念柏隨之看去,只見那些霓虹燈光映在海面上,色彩斑斕,卻隨著海風波動著,一蕩一蕩的。隨後,只聽她輕聲說:「……就好像我們一樣。」

  第二天,寧清妍跟著尹念柏去他的學校裡轉,畢竟是名牌大學,和她的學校無論在那個方面都形成了差距,寧清妍是越看越遺憾,直悔恨當年怎麼不補上一年,也來享受享受這樣的大學。

  逛了一上午,寧清妍要趕下午的航機,尹念柏送她去機場,走到大門口,突然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念柏。」女孩喚了一聲,便向這邊走了過來。

  寧清妍回身一看,是一位綁著馬尾辮的女孩子,白白淨淨的,穿著簡單的T恤和女仔褲,但卻有著一種吸引人的氣質。她帶著燦爛的笑容看了眼寧清妍,而後又把目光望向尹念柏,「好幾天沒在學校遇見你了,這是?」

  「她是我……」

  「我是念柏的姐姐。」寧清妍仿是知道尹念柏要說什麼,搶先打斷他。

  尹念柏眼瞼垂了垂,沒有說什麼。女孩伸出手與寧清妍介紹,「你好,我是念柏的同學,我叫益裳。」

  寧清妍笑了笑,正好一輛出租車開過來,尹念柏抬手攔了下來,將她推上車,對益裳說道:「她趕航機,我們先走了。」

  益裳點點頭,笑瞇瞇地跟他們說了再見。

  直到登機,寧清妍都沒有問過益裳的事情,她暗地裡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益裳看上去是一個好女孩,而且他們的感情也不錯,益裳都叫他念柏了,又在一所學校,每日朝夕相對……

  可是,即使再怎麼壓抑自己,心裡還是有些堵,莫名的,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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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怕痛所以不愛(二)

  在慕容集團的最後一天,寧清妍整理好東西走出來天已經黑了,她抱著一箱子的東西停在門口,一輛車停在面前,傅易從車窗裡探出腦袋,向她招了招手,「在附近吃飯,想看看你是不是還有走。」

  寧清妍把東西放在了後座,上了車,「有很多交接的工作,所以留得有點晚。」

  「還順利嗎?」

  「嗯。」寧清妍點點頭,包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瞥了一眼仍舊是那個熟悉的名字,隨手放了下來。

  傅易邊打著方向盤,聽著鈴聲第二遍響起,問道:「不接?」

  目光望著車窗外,沒有回應他。傅易見手機一直響著,笑笑說:「是那個人吧?你上次說喜歡上的人。」

  車子駛進梧桐大道,一顆顆樹急速退了下去。寧清妍眼裡動了動,歎了口氣還是沒有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傅易才又說道:「我知道有很多事情都會讓人容易茫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但是還是要忠於自己的感覺好,有什麼比失去更可怕的呢?」

  寧清妍眼瞼垂了垂,搖了搖頭,「我知道只要我願意,他會為我做任何事,可是我真的沒有那麼多勇氣,以前我也覺得有愛就可以,可是後來發現所謂的愛是那麼的夢幻和脆弱,相比之下,現實反而被凸顯出了真實和不容摧毀,我已經二十四歲,經歷過戀愛和失戀,看清過現實,不可能再像當年那樣義無反顧。」

  傅易將車子停下,歎了口氣,「這些天辛苦你了,晚上好好睡一覺。」

  寧清妍點點頭,走下了車。

  走到樓下,驚訝地發現家裡的燈是開著的,疑惑地跑上樓,家裡的門開著,屋內的燈光從門縫中射出來。寧清妍推門進去,只見兩個人站在不遠處同時回頭望來,寧清妍訝異地喚出聲,「死小孩?」

  他竟然回來了,風塵僕僕,身邊站著的是益裳。

  尹念柏看見她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說:「學校舉辦運動會,再加上課程湊到一起,正好有一個星期的假。」

  「喔……」寧清妍愣愣地應聲,換上鞋走進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姐姐好。」益裳微笑著打招呼。

  寧清妍禮貌地回了一句,問道:「原來益裳是本地人啊。」

  「是呀,我從小在這裡長大的。」益裳拿起包,準備要走,「很晚了,那我回去了,念柏你送我吧。」

  尹念柏點點頭,「好。」說著便跟著益裳走到玄關處,臨走前才跟她說,「我等會兒就回來。」

  寧清妍知道尹念柏話裡的意思是讓她等他回來,可是今天實在有些累,等會他回來後指不定又是一番折騰,便進洗手間洗漱完倒在床上就睡著了,迷糊間聽到開門的聲音,靜了靜,他還是走了進來,聽到脫衣服的聲音,不一會兒,他整個人就俯了下來將她壓在身下,溫熱的吻落在她的唇邊和頸脖。寧清妍實在睜不開眼,困意重重,被他弄得不耐煩了,使勁推他,「尹念柏,你讓我好好睡一覺行不行?」

  「砰」

  他握成拳頭錘在枕頭上,發出悶聲,然後驀然起身,一手將她拽了起來,沉聲說:「你覺得我很煩是不是?」

  寧清妍歎了口氣,「大晚上的發什麼瘋?」

  「發什麼瘋?」尹念柏冷笑一聲,「本來我想等到放寒假的,但是我忍不住了,這幾個月來,你從來沒有主動給我打過電話,我打電話給你也不接,就算接起來也只是敷衍的說你很忙,你忙,就連多跟我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我跟別的女生在一起,你也從來都不過問,也不肯跟別人說我們之間的關係。」他將她拽到面前,憤怒地問:「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所以怎麼樣都無所謂,就算我愛上別人,也都無所謂是不是?」

  看著他憤怒的目光,寧清妍睡意全無,她定定地看對上他的眼,鼓足了勇氣,一字一字地說:「一直都是你強行的不是嗎?」

  她的話音剛落,他掩在月光下的臉愣住了。

  「我從來沒有說過要跟你在一起,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從來都沒有認可過我們的關係。」她的聲音很小很小,就像羽毛一樣輕,「一直都是你要這樣,不是嗎?」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可是她卻那麼真實的在他面前說著這些話。本來以為她終於接受他了,到頭來原來只是她被他強行接受而已。

  尹念柏憤怒的氣焰一下子被心痛取而代之,他垂著頭,很久很久後,猛然笑了一聲,慢慢下床,說:「我知道了。」

  然後他走了,帶著他的行李,回去了上海。

  寧清妍照常過著日子,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和改變,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裡有空虛。

  從那天之後,尹念柏沒有再打來一個電話,甚至在過年的時候也都沒有回來,寧清妍知道,這一次,她真的傷到他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一直以來她都希望這樣,他不再愛她,對她死心,然後重新愛上一個人,得到一份正常的愛情。

  至於她,隨緣吧,也許時間能沖淡一切,她也會迎來更美好的一天。

  就這樣,她在接下來的一年,沒有再見過尹念柏。

  聽寧媽說,他不時的會打來電話問候,但她沒有告訴寧媽,他再也沒有打過電話給她。

  第一次覺得,真的斷了。

  「或許他能過得更好。」王強揉了揉她的頭髮,看著她苦澀的笑容有些心疼,「這不正是你最初的目的?既然已經失去了他,那就好好珍惜其他人吧。」

  寧清妍眼斂了斂,沒有回應他。

  她知道,王強意有所指,只是這層紙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捅破,如今又何必再去突破呢?

  慕容森離開兩年後的忌日,寧清妍看著日曆上的日期,拿起包包從公司來到了跳傘場,她站在場外看著那些人飄蕩在空中,熟練的還可以和同伴擺出一些花樣來。以前她看慕容森跳傘的那次,寧清妍覺得瘋狂,跳傘除了刺激還有什麼呢?如今想想,那又何嘗不是一種發洩。有這樣的發洩口挺好,至少不會像她這樣,只有通過改變自己來掩飾著那些傷痛。

  這一天,意外的還遇到了慕容承風。

  這一年來,由於工作的關係,常常會在大笑場合裡遇到慕容承風,彼此已經算是很熟悉,他緩緩走到她身邊,沒有打招呼而是直接說道:「你覺得這跳傘有什麼好玩的?」

  寧清妍這才發現慕容承風的存在,訝異了一下,笑笑說:「我想我和董事長一樣,不懂這其中的樂趣。」

  慕容承風一臉慈祥地看著遠處,伸手指了指一個方向,說道:「我兒子,就是死在那個地方的。」收回手,繼續說道:「那天早上我跌了一跤,膝蓋處出了血,還在處理傷口的時候,我就接到電話,說我兒子死在了山谷。」

  「我當時不信。」他癟癟嘴,擺手說道:「不相信!我兒子昨晚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死了?」

  「呵……」無聲地笑,「可是真的看到屍體的時候,就不得不相信了。當時我腿都軟了,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又一次他跟我吵架,說我從來都沒有在意過他的想法,我說他的想法都是荒謬,只有照著我安排的去做才是對他最好的。那天他就割腕自殺了,搶救過來後反而從此就乖了,不再忤逆我不再反對我,我說什麼都會去做,唯一不聽我話的,就是常常背著我來玩跳傘。」

  以前聽慕容森說過家裡的事情,所以現在再聽慕容承風說這些反而沒什麼感覺,只是問道:「你後悔過嗎?」

  「後悔。」慕容承風毫不猶豫地沉聲說道:「你知道看到自己孩子冰冷冷的躺在面前的那種感覺嗎?錐心一樣的痛。」

  那是自然的,畢竟是自己的骨肉。寧清妍看著前方,突然覺得慕容森好像在遠方笑了,可能是知道自己一直希望父親的理解,他終於得到了吧。

  晚上慕容承風送寧清妍回家,在下車的一瞬,他叫住她,「寧小姐,謝謝你肯聽我這個老頭子說話。」

  寧清妍扯扯唇笑了笑,走下了車。看著車子長揚而去,發現車裡坐著的老人是這樣的孤獨,即使他擁有的權力和錢力,但他卻沒有一個真正的親人在身邊,慕容虹勢利強勢,慕容森又離開了人世,在身邊的也就只有那些隨從,沒人能聽他說些知心話,雖然不清楚為什麼會對她說這麼多,但寧清妍覺得,這個老人或許已經開始懺悔年輕時候做的那些事。

  也許某一天晚上,他會想起尹阿姨,想起那個他二十年沒有都過問過的兒子。

  五月份,公司裡挑出三個有潛力幹部去上海培訓,傅易幫寧清妍爭取到了這次機會。

  出發前一天晚上,寧清妍邊收拾東西邊給歐鷺打去電話,如無意外,可能會去她那裡住幾天。睡前,想起尹念柏來,還是發了個短信,告訴他會去上海,他沒有回,寧清妍等了等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直到半夜,電話才響起短信鈴聲,彷彿是一直等待著般,手機一響寧清妍就清醒了一半,摸著手機一看,他只回了一個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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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重修舊好(一)

  到了上海,是歐鷺接的機,兩人一見面就欣喜地抱在一起,走出機場坐在出租車上不停嘮嗑。寧清妍見歐鷺氣色紅潤,忍不住調侃,「行呀,瞧你現在白白胖胖的,看來婚姻生活挺美滿的啊?」

  「哎呀……」歐鷺笑笑說:「本來挺好的,就這段時間有點煩。」

  「煩什麼啊?」

  歐鷺嘖嘖嘴,開始倒苦水,「這幾個月吧,我婆婆一直在我耳邊拐彎抹角地說生孩子的事,念叨著都結婚一年多了怎麼還沒有小生命,暗地裡還嚼我小話,說我不肯生。」

  寧清妍嬉笑著拍了拍她的肚子,「是呀,這都一年多了肚皮怎麼還沒動靜,你和趙鼎不會真不想要吧?」

  「一開始確實避孕來著,想著才結婚嘛,兩人都還年輕。」懊惱地歎氣,「可是後來想要了,就怎麼都不來,我和鼎子也很努力了,可他就是不來呀,我有什麼辦法?你說,照理婚前檢查都沒問題,怎麼就是懷不上呢?」

  「我怎麼覺得你家全都進入備戰狀態了?」寧清妍琢磨著,「會不會是太緊張了?這事還是得慢慢來,越想要可能越懷不上。」

  歐鷺點點頭,擺了擺手,「算了,不說我了,說說你的事吧?怎麼,還沒對象呢?」

  一聽對象的事,寧清妍就覺得煩躁,搞得她現在就跟一沒人要的母雞一樣,人人都深怕她沒人買。

  「我現在還真沒這心思。」寧清妍淡淡地說著。

  歐鷺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表情,擔心地問:「你怎麼現在一點兒都不緊張啊?該不會真被小弟弟給影響了吧?」

  提起尹念柏,寧清妍怔了怔,沒有說話。歐鷺見她沉默,心裡大低有了些數,問道:「你倆不是分了嗎?」

  「是分了。」寧清妍輕歎了一口氣,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牽扯,迅速轉移了話題,「誒,鼎子呢?」

  「上班呢。」歐鷺知道她不願再多說,也就不再詢問,「這傢伙這段時間一直在做夾心餅乾,都不敢回家了。」

  「是嗎?」寧清妍一聽就高興了,不知道為什麼從高中起,凡是聽到趙鼎受罪的消息她就會忍不住一番幸災樂禍,「晚上把他叫出來一起吃飯吧。」

  之後三人就找了個地兒吃飯,聊著高中時候的那些事兒特別的開心,中途歐鷺上了趟廁所,趙鼎電話響了起來,他走到一邊說了幾句,語氣顯得有些焦急,掛斷電話回來,寧清妍隨口問道:「沒什麼事吧?」

  「楚慕找我借錢。」趙鼎沒存多少心思,脫口而出後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看向她。

  只見寧清妍端著茶一臉淡定地靜了靜,問道:「是嗎,他現在……還好嗎?」

  趙鼎見她如此鎮定,也就沒什麼在意的了,歎著氣回答道:「不太好……」話還未說完,歐鷺就走了進來,興高采烈的說著在走廊上遇到好玩的事,話題便被岔開了。後來寧清妍想再問,卻無從再開口。

  吃完飯,歐鷺說上次太忙沒時間帶她去走走,這次好好帶她游一下。

  才沒走幾步,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尹念柏發來的短信,說他在意念咖啡廳,問她有時間過來嗎?

  前面幾步的距離,歐鷺和趙鼎正親親熱熱的打鬧著,寧清妍沒有說是去找尹念柏,而是說找朋友,攔了輛出租車就過去了。半個小時的車程,她站在意念外面很長時間,才緩步走了進去,推開玻璃門,門上的鈴鐺聲叮叮噹噹地響起,發出清脆的聲音。馬上就有一位男服務員走了上來,「歡迎光臨,是一個人嗎?」

  寧清妍環視了四周,沒有看到尹念柏的身影。

  「我等人,幫我找個清靜的位置。」

  服務員領著她走到角落,把菜單放在她面前又被人喚了過去。寧清妍看著菜單,身邊又走過來一個人,那人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想好要點什麼了嗎?」

  「黑……」寧清妍驀地抬頭,看清楚來人後語調硬生生頓住,「……咖啡。」

  服務員微笑著點點頭,「好的,請稍等。」說完優雅地轉身走遠了。

  寧清妍的目光很久之後才收回,不一會兒,又看見他出來,走向了另一桌。然後又走進一間房,出來是手裡端著一杯咖啡走出來。

  「請慢用。」他說道。

  「死小孩。」寧清妍叫住他,「你怎麼沒有告訴我你在打工。」

  尹念柏微微側臉,用食指作出噤聲的動作,「我十一點下班。」然後就又走了。

  這一晚,尹念柏都很忙碌,基本上沒有歇過,穿著那身服務員的制服凸顯出他有型的身材,穿梭在每個顧客之間,服務得周到,無論是什麼情況都能完美解決。不知不覺,寧清妍看得有些失神,回神已經喝了好幾杯咖啡了,發了會兒呆,再去找尹念柏的時候,他已經換好了便裝向她走來,停在面前,低眸看她,「走吧。」

  寧清妍看了眼時間,「不是說十一點?」現在才九點過。

  尹念柏拿過她的包,領先走在前面,「你兩個小時喝了四杯咖啡,怕你坐不住,就跟店長說有事要先走了。」

  看著他這麼忙,竟然還知道自己喝了幾杯咖啡。寧清妍擔心地問:「這樣好嗎?」

  「反正不算忙。」尹念柏微微垂頭淡淡地說。

  「嗯。」

  兩人沉默了,並肩走在街上。

  過了許久,他才問道:「住哪裡?我送你回去。」

  「我住歐鷺……」話還未說完,胃突然抽搐了一下,痛感躥了上來,若隱若現的疼痛被她咬牙忍住,「住歐鷺那裡。」

  他點點頭,歐鷺結婚的時候去過新房,隱約還記得大概位置。

  「阿姨和叔叔還好嗎?」

  「嗯……」只感覺疼痛越來越厲害,腳步開始跟不上他的速度,慢慢退了下來。

  尹念柏這才發現不對勁,回過頭看她,只見她緩步走著,手捂在胃部,臉上蒼白。尹念柏蹙蹙眉頭,「你怎麼了?」

  寧清妍停下腳步,實在是撐不住了,痛得她冷汗直流,已經說不出話來,就快要攤下去的時候他兩步跨到她面前將她接住。

  「胃痛?」

  寧清妍軟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去醫院。」尹念柏將她抱了起來,攔了輛車就直奔著出租車去了。

  到了醫院,排隊掛號,躺在床上讓醫生按了一氣肚子,然後扔給他們張單子讓做胃鏡。寧清妍一聽胃鏡就害怕,可憐兮兮地問醫生,「能不做胃鏡嗎?」

  醫生冷酷無情地扔下幾個字,「不做我就不知道具體情況。」

  然後寧清妍就被尹念柏拖著去做胃鏡了,在排隊的時候,一位護士端來鋇餐,寧清妍看著杯子裡的粘稠物只覺得噁心,死活都不喝,護士耐心相勸,「鋇餐必須得喝,否則胃鏡檢查不會順利,還有可能刮傷你的腸道。」

  寧清妍咬著唇盯著那白裡泛灰的東西,還是無法喝下去。

  「給我吧。」尹念柏從護士手裡接過鋇餐,對她說道:「聽話,把它喝掉。」

  寧清妍含淚搖頭,「喝不下去。」

  「不喝不行,這是必要的,就是難喝了點,又不是什麼有毒的東西。」

  「不喝!」寧清妍有些急了,別過臉去一副打死都不喝的勢態。過了一會兒,隱約感覺到什麼,再回頭便看見他正仰頭喝了一大口。

  「你幹什麼啊?」話才說完,他猛然掐住她的下頜,將唇堵了上來。寧清妍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他,他也回視了她,唇上卻一點都不放鬆,慢慢將泛著酸味的稠液渡給她,兩人相視對望著,參雜著旁人投來的目光,寧清妍唰地臉就紅了。

  他鬆開,將杯子放在她手中,威脅道:「給你兩條選擇,要麼自己喝,要麼我就這樣餵你。」

  寧清妍那還敢再抵抗,紅著臉乖乖地把鋇餐一口氣喝下。

  做完胃鏡出來,寧清妍果然虛脫了,尹念柏扶著她坐下,寧清妍攤在椅子上,擺了擺手,「還好是我一個人進去。」

  「為什麼?」

  「太噁心了,那東西一往下伸我就忍不樁嘔。」寧清妍做出乾嘔的模樣,「吐出好多東西,難看死了。」

  也許因為嘔吐的關係,她兩鬢的髮絲是濕的,尹念柏拿出紙來幫她打理,淡淡地說:「怕什麼,再難看的樣子我都見過。」

  寧清妍一怔,眼裡柔了柔,笑說:「也是。」

  兩人又沉了下來,許久後,他又問道:「你還會在意這些嗎?」

  「什麼?」

  「在意……我對你的看法。」他對上她的眼,平靜如水。

  寧清妍覺得他的目光就像一根繩子,牢牢拴住了她。她靜了靜,卻突然苦澀地笑。

  「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吧,不管怎麼樣……」

  最後她停了下來。想說什麼呢?說不管怎麼樣都是在一起過的?這種話連她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意義。

  「算了。」

  見她停下來沒有再說下去,他突然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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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重修舊好(二)

  「今天都吃了些什麼?」醫生拿著胃鏡的結果圖看了半天問道。

  寧清妍想了想,回答:「也沒吃什麼呀,都是一些家常菜。不過這段時間倒是常常胃不舒服。」

  「可能是喝了好幾杯咖啡的原因。」尹念柏在一旁補充說著。

  「那就對了,你有點急性胃炎的症狀,但是不嚴重,打一針吃點藥,好好保養一下就好了。」醫生邊開著單子邊囑咐道:「以後別喝這麼多咖啡,咖啡本來就很傷胃,還有飲食一定要規律,餓肚子也很傷胃的。」

  打了針從醫院出來已經十一點過,寧清妍拿出手機一看,歐鷺已經打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接到,怕她擔心就給她回了一個說馬上就回去了。兩人坐在出租車上,尹念柏關心地問道:「還疼嗎?」

  「好多了。」寧清妍扯扯笑,唇瓣上明顯的一抹蒼白。

  尹念柏眼裡不由流露出心疼,「平時怎麼不好好吃飯?」

  「太忙了,我剛上手小組長的工作,很多事情都需要慢慢來,有時候想起來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而且胃口也不是很好,總想吃家裡做的飯菜,但是自己又太忙沒時間做。」以前死小孩還在家裡的時候,一日三餐不知道多豐富,現在家裡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剛開始還好,慢慢的就對外面的快餐感到索然無味了起來。

  尹念柏聽著她的話,似想了很久,詢問道:「你明天到我住的地方,我給你做菜。」

  「咦?」寧清妍眼睛閃亮了一下,「行嗎?你不是住校嗎?」

  「上個月就搬出來了。」尹念柏說道:「我現在兼職打工每個月也有不少錢,剛好朋友有關係幫我問到不錯的房子,就搬出來了。」

  「……喔。」寧清妍有些失落,她發現這一年多來對尹念柏的瞭解的確太少了,無論是他打工和搬出學校外面來住通通都不知道,要是換做以前,她永遠都是第一個知道他的事情的人。

  尹念柏送到門口就回去了,寧清妍進屋後,容不得她跟趙媽打聲招呼就被歐鷺興沖沖地把她拉進了房間裡,門一關上,就對她一番興師問罪。

  「寧清妍,你丫的老實交代,今晚跟小弟弟幹嘛去了?」

  「還說呢。」寧清妍脫下外衣掛上,「我突然鬧了胃病,都進醫院了。」

  歐鷺一聽就緊張起來,「怎麼會鬧胃病呢?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事情,保養兩天就好了,就是咖啡喝多了。」寧清妍想著尹念柏打工的事情,興致勃勃地拉著歐鷺說:「誒,我跟你說,死小孩現在在咖啡店打工,我今天看到他穿著服務生的制服,看著他端盤子端杯子,忙來忙去的,我竟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是我又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

  歐鷺思量了一下,鄙視地看著她,「你不會是有了小兒初長成的欣慰吧?我跟你說啊寧清妍,雖然是你看著小弟弟長大的,但也不至於就把他當兒子了吧,你要是有這心態,那你就徹底完蛋了,提早心智衰老。」

  「說什麼呢?」寧清妍打了她一下,「我覺得……」

  想了一會兒,才沉思著說道:「他好像變得可靠了。」

  「啪」

  歐鷺在寧清妍放空的眼前拍了個響巴掌,而後慢悠悠地說:「醒醒吧,瞧你失神的那樣,還覺得他可靠了,你以前死活不跟他好不就是因為覺得他不靠譜?那你現在豈不是能奔向他懷裡了?我跟你說,你要再這樣下去,指不定真得陷進去。」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寧清妍也開始覺得奇怪,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以前害怕的事情,現在反而沒什麼感覺了。」

  歐鷺躺在床上看著她失神的模樣,歎了口氣,「你現在吧,就是有種對生活持著一種豁出去了的感覺,覺得再差也不過如此了,所以沒什麼可怕的也沒什麼可緊張的,就因為這樣,在你覺得小弟弟長大了,可靠了,以前的那些顧慮都已經不算是顧慮……」用食指戳了戳她心臟的位置,「然後又心動了。」

  寧清妍垂著頭,沒有說話。

  歐鷺繼續說道:「你說你倆要好吧,我也不反對,要是他真能對你好給你幸福,我也覺得沒什麼,不就是年紀小了點,看上去不靠譜了點,可是一個女人想要的,他都能給你,這不就夠了?但關鍵還是要看你……」頓了頓,才沉聲說道:「我知道楚慕給你留下了很大的陰影,即使你表面再怎麼掩飾,其實心裡還是為那件事情痛,所以導致你很害怕,不敢去愛。可是,清妍,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一直這樣封閉自己,那些傷痛就永遠會留在你的世界,為什麼不嘗試讓別人幫你抹掉那些痛呢?」

  「我只是怕他以後會不幸福。」歐鷺說的這些道理她又何嘗不明白,可是她不僅是害怕自己受傷,而是怕她和死小孩兩敗俱傷。

  歐鷺望著天花板,淡淡地說:「幸不幸福是小弟弟說了算,而不是你。」

  寧清妍明白歐鷺的意思,就是讓她去感受尹念柏的感受,去想他的想法,而不是一味的自己做著決定。寧清妍一巴掌拍在她的大腿上,故作憤憤地說:「你怎麼這麼討厭?說小正太不靠譜的是你,現在跟我說這些的也是你。」

  「但怎麼樣都是為你好不是?」歐鷺嬉皮笑臉地直起身子,用手摟著她的肩膀,將下頜抵在上面,說道:「我寧肯你去嘗試去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等待著歲月流逝,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活得跟個行屍走肉似的。」

  「是是是。」寧清妍用頭撞了撞她,笑著說:「我謝謝您了。」

  第二天,寧清妍參加完培訓走出來,看見尹念柏坐在噴泉台階上,水花模糊了他。寧清妍緩步走上去,他看見她,走上來問道:「胃還好?」

  「嗯。」點點頭又說道:「其實不用特地來接我的。」

  「沒事。」他頓了頓,有些調侃地說:「我不太相信你,怕你迷路。」

  「什麼叫不太相信啊?」寧清妍打了一下他,語氣有些氣憤,臉上卻滿是笑容,「死小孩,你是皮癢了是不是?」

  尹念柏不理會她,轉身走去,聲音卻緩緩地傳來,「你的智商都被你的迷糊給帶得不上檔了,我能相信你嗎?」

  寧清妍窘了一下,「是是是,你最厲害了。」

  有一瞬間,這樣的嬉笑令寧清妍感覺到久違,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然而,現在竟也能像現在這樣說說笑笑,她有些恍惚,竟讓她感覺有點不真實,然而他卻這樣真實的走在她的身邊,近到甚至能隱約感覺得到他的溫度和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好聞的味道。

  她竟然有些欣喜。

  似乎是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自從……

  自從和楚慕分手之後。

  「我要吃紅燒茄子。」寧清妍突然開口說道。

  尹念柏微蹙了一下眉頭,淺笑著說:「為難我呢?」

  她暗暗嬉笑,她知道他最討厭的就是茄子,所以很多菜都會做,唯獨除去有關茄子的菜色。寧清妍挑了挑眉,「你說今天做菜給我吃的,我今天就想吃紅燒茄子。」

  「茄子沒買!」尹念柏語調重重地說。

  「現買呀。」她四處看了看,正好瞟見了一家大型超市。於是尹念柏就被她硬生生拖了進去。

  回到家,尹念柏用手機查出紅燒茄子的菜譜,才看了一遍就動手做了。寧清妍在一旁等著看他好戲,嬉皮笑臉地說:「好好做啊,不好吃我可不給面子的。」

  「放心吧。」他垂著頭將茄子切成小塊小塊,頓了頓,微低了些聲音說道:「你從來沒有跟我任性過,所以無論什麼要求我都會做好。」

  寧清妍咬著蘋果的手僵了僵,輕微地能聽見她牙齒與蘋果的摩擦聲。她放下手,緩緩側臉望他,輕喚了一聲,「……死小孩。」

  他手上動作停下,抬頭望向她。凝視許久,她輕輕啟唇。

  「咚咚!」

  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她想要說的話,將目光收回來,已經沒有勇氣再說,便走了出去,「我去開門。」

  她一步一步走到門口,可以感覺得到他的目光足以灼傷了她的背。

  打開門,映入眼簾卻是一個紙袋,與此同時,一個女聲響起,「噹噹噹噹,我買了……」似乎也覺得不對,最後燒鵝兩個字小聲了下來,把塑料袋一放下來,看見寧清妍,有些訝異。

  寧清妍也同樣有些訝異,現在的階段,看見益裳,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

  益裳訝異後笑了笑,「嗨,姐。」

  「嗨……」寧清妍看得出,她的笑與前兩次見面時的笑有明顯的差別,很生疏,帶著點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尹念柏也跟著走了出來,「你怎麼來了?」

  「我買了燒鵝,想跟你一起吃。」益裳又揚了揚手裡的紙袋,笑得燦爛。

  尹念柏點了點頭,「進來吧。」然後便走了進去。寧清妍跟著走進去,聽見她開鞋櫃的聲音,再回頭一看便見益裳拿出一雙粉紅色的拖鞋,而款式卻和尹念柏穿的那雙藍色的一模一樣。

  益裳自顧自地走進廚房幫助尹念柏打下手,興高采烈地跟他說著今天遇到的事情。寧清妍在他們身後,身子倚在門邊上,看著他們說笑的場景,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麼多餘。從看到益裳和他穿著情侶拖鞋開始,她就滿腹的怒氣,現在又見到益裳這麼熟悉他的家,仿是這裡的女主人一樣,寧清妍便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她不想呆在這裡,這個氣氛讓她渾身不舒服。

  「死小孩,我有點事,先走了。」說完,她怕她黑臉的模樣會被他看到,快速的轉身拿起包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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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重修舊好(三)

  從尹念柏住的地方出來後,寧清妍滿腹氣憤,走進超市裡買了瓶礦泉水,恰好瞟到角落處的打地鼠,買了個銅板「咚咚」的敲了起來,力量大到老闆在一邊看著都心疼自己的機子。打完地鼠後,仰頭就灌了半瓶水,再走出超市,風刮在臉上,心情也平靜了下來,緩步走在街上,熱鬧的街道人來人往,周圍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她沮喪的模樣在沸騰的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追上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怎麼突然就生氣了?」

  寧清妍沒想到他會追上來,有些怔愣,而後,甩開他的手,「跟你說了臨時有事。」

  他凝視了她一會兒,才說道:「要去哪裡?我送你。」

  「不用了。」她完全不領情,冷著臉說:「你回去吧,益裳在等你。」說完,她就轉身向前走去,他沒有再追來,只是在她的身後靜靜地看著她。

  「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的聲音在身後緩緩傳來,寧清妍驀地頓住了腳步。

  他等不及她的回答,兩步上前將她拽到自己面前,有些著急地問:「我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望著他的眼睛,寧清妍想要說的話竟堵在了嗓子眼。兩人靜靜對望著,他等待著她的答案,而她卻有些無措。

  最後,她推開他的手,退開了一步。

  「你讓我整理一下自己。」

  有時候人總是這樣,對未來迷茫,對自己的內心迷茫。

  以前看著尹念柏,會有一種親切感,想要保護他陪伴他,類似於對寧媽寧爸那種感情。後來,發現自己有些心動,卻還是參雜著這種感情,令她足夠冷靜,可以果斷的決斷,而如今,再見到他,竟然會產生一種想要被他保護的感覺。

  寧清妍覺得自己好可惡,當初是她推開他,如今也是她開始有了這些想法。

  自那天說了要整理自己已經過去三天,是培訓的最後一天。而這幾天,她都在問自己一個問題,是不是真的可以拋棄那些顧慮,和尹念柏在一起?

  「啊--」

  寧清妍突然被一聲尖叫聲嚇得回神,下意識地也跟著「啊」了一聲。定神後發現什麼都沒有,就對著悠然自得的吃著零食的歐鷺一腦掌拍過去,「你丫的叫什麼?」

  「看鬼片呢,叫叫不行?」

  「這麼多年那次看鬼片你叫過了?」寧清妍知道她是看到自己失神,故意叫一聲來打斷她的思緒。不過著實被嚇了一跳,所以又忍不住一腦掌。

  歐鷺故作委屈地捂著頭像趙鼎告狀,「趙鼎,她打我。」

  「我給你報仇!」趙鼎氣勢洶洶奔進了廚房。

  寧清妍挑挑眉等著,呦!這小子還雄起了。

  等了半天,趙鼎終於出來了,端著一盤子西瓜放在寧清妍面前,然後坐了下來,半天沒動靜。歐鷺瞪著他半天,氣得說不出話來。

  寧清妍邊吃著西瓜,邊哈哈笑著,「趙鼎,你這就算是報仇了?不是我說你,也太沒點氣概了。」

  「趙鼎,我瞧不起你!」歐鷺隨手一個抱枕扔過去。

  趙鼎將抱枕抱在懷裡,湊到歐鷺耳邊悄聲說:「不是,我是怎麼想的,你看那麼大盤西瓜,我就盯著她吃下去,吃到她拉肚子……」

  寧清妍一口西瓜差點噴出來,一臉嫌棄。

  歐鷺歎了口氣,「想我年輕時候就算不是沉魚落雁,也算是貌美如花,怎麼就看上你了呢?」

  趙鼎摟了摟抱枕,一臉憋屈地說:「後悔了?晚了!」

  夫妻倆鬧騰著,寧清妍覺得這是越吵越膩歪,就拿著包說是出去走走。

  上海的生活節奏快都是光明正的表現出來的,人人都是匆匆忙忙來又匆匆忙忙的去寧清妍走了一會兒,就覺得著城市看上去死氣騰騰的,沒意思!攔了輛出租車,司機問起目的地時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望著窗外想了想,才說道:「去G大。」

  第二次來到尹念柏的大學,寧清妍竟在踏進大門的一瞬,遇到了益裳。所以說這個世上是真的有冤家路窄這種事情的,在現在的時期,兩人竟遇上了,相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同時停下了腳步。

  益裳依舊是微笑著,說道:「姐,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我們找一地兒吧。」

  隨後,兩人在附近找了個奶茶吧坐下。寧清妍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不是有話?說吧。」她想,無疑就是說有多愛死小孩的話,沒事,敢說,那她就聽著。

  益裳似是沉思了一下,緩緩說道:「姐,我們都不是傻瓜,有些話我就直說好了。當然,這些話都是我自己要說的,跟念柏沒有任何關係。」

  「直接說吧。」

  她笑著點點頭,繼續說道:「我已經知道你和念柏之間的事情。」

  「所以?」寧清妍預想之中的。

  她頓了頓,似鼓足了勇氣才說道:「我希望你,對你自己負責也對念柏負責,如果覺得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就不要再給他假希望,就像你們當初分手的時候,做得絕情一點,讓他徹底死了心。」

  「做得絕情一點?」寧清妍挑挑眉,她的話說得現在好像是自己水性楊花,對尹念柏不認真卻還要纏著他似的。有些不悅地說:「你憑什麼跟我說這些話?」

  「你這麼理直氣壯和心安理得,是因為你沒有看到你們分手後的念柏是什麼樣子。」她微蹙了眉,有些激動,「他徹底頹廢了,整整一個星期把自己關在寢室裡,還因為喝酒被記過,甚至好幾次,在我去看他的時候說起你,都哭了,沒有洗澡沒有換衣服,全身惡臭,那種狀態……就好像對生活徹底絕望了一樣。你想想看,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為了一個女人頹廢到這種地步,他是有多愛這個女人?」

  寧清妍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段,徹底懵住了。

  益裳似也有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在你離開他,傷他遍體鱗傷的時候,是我陪他走過來的,是我一點一點做出行動讓他平靜下來的,而不是你。所以,我今天其實可以跟你說,就算你現在是愛他的,想要跟他在一起,但你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

  沒有資格了?

  寧清妍無法想像益裳口中的尹念柏,他頹廢的模樣,酒醉的模樣,甚至為了她沒有出息哭泣的模樣,想著,她都心疼。而在益裳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邊的時候,自己又在幹什麼?在行屍走肉般生活,在慶幸自己沒有陷進這段情,甚至因為害怕無法徹底斷掉情絲而刻意不去聯絡他,不去關心他。

  是的,她的確已經失去了說愛他的資格。

  「可是……」益裳難掩難受地說:「我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他依舊愛的是你,就算在我面前你已經失去這樣的資格,可是他還是會賦予你同樣的資格。所以我想告訴你,這個男人愛你至深到什麼地步,如果你不是真心想要和他走下去,那就對他狠心一點,然後他的傷我來治,無論是多少個低谷我都會慢慢把他拉出來,我會一直等他。」

  寧清妍訝異地看著她,她似乎聽過類似的話,對了,是幾年前,那個還有些稚氣的男生在樓頂上對她說。

  ……你冒不起險,我來冒,你的傷,我來治,所有的一切,我來承擔和付出,傻瓜我來當,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接受就好。

  寧清妍看著眼前的女孩,她突然覺得豁然開朗,微笑著問:「有沒有人說過,你身上有他的影子?」

  益裳似乎是沒想到她竟然把話題扯開了,不過還是說道:「他就說過,他的朋友不多,有人問他為什麼和我關係好,他說因為我和他是一種人。」

  「嗯。」寧清妍點點頭,感激地說道:「謝謝你,益裳。」

  謝謝她告訴自己,愛就要爭取,告訴自己,尹念柏不會永遠愛的只有自己,有一天他也許就會變,所以要珍惜。也謝謝她告訴自己,他不是楚慕,也不會是楚慕,因為在自己愛他的基礎上,他愛得比自己深……

  ***

  「到那邊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看著歐鷺有些依依不捨,寧清妍也開始忍不住淚眼汪汪。自從畢業後,她們總是相隔幾年才能見一次面,平時大家都很忙,電話也是好幾個月才打一次,難得能待在一起這麼幾天,要走了還真有點捨不得了。

  「下次我來的時候一定要抱到侄兒子,你倆加把勁啊。」寧清妍說。

  小兩口對視了一眼,說那是一定的。

  尹念柏跑到機場後,他在幾米處找到人群中的她,停了下來。寧清妍說話間也瞥到他,兩人凝視著。歐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知趣地道別拉著趙鼎走了。

  他走上來,揚了揚薄唇,淺淺的笑著,「收到你的短信,盡量趕來了,還逃了課。」

  寧清妍眼裡含笑,「不乖。」

  兩人找了位置坐下,沉默了一下,她覺得他身上的體恤很是眼熟,「你這衣服……是我送你那件吧?」

  「嗯。」尹念柏點點頭。

  「好多年了,現在還能穿啊?」寧清妍覺得比起那個時候他應該長高不少吧。

  尹念柏扯了扯衣服,「勉強還能穿,再胖點可能就穿不了了。」

  也是,都這麼多年了。寧清妍語氣裡掩著一絲失落,「穿不了就扔了吧。」

  「……捨不得。」他微微垂了頭,輕輕說道。

  寧清妍別過臉嘴角揚了起來,再別過來卻斂了笑,說起以前的事情。

  「說起來,我們認識有八年了,嘖,時間過的真快,我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小小的,還被我壓在身下蹂躪過。」想起那天的事情,寧清妍忍不住捂嘴笑,「你老二還受傷來著。」

  尹念柏挑挑眉,點頭道:「嗯,我記得。」

  「你記得?」寧清妍一副興趣昂昂地看著他,「你記得什麼?」

  尹念柏抿了抿笑意盈盈的薄唇,「紅內褲……」

  寧清妍一巴掌拍上去,罵道:「好的不記得,光記這些了。」尹念柏被惹得笑出聲,寧清妍想了想又說:「紅色嘛,有什麼?」

  「是沒什麼。」尹念柏逗趣道:「就是顯眼了點。」

  然後又被寧清妍拍了幾巴掌。

  當廣播提醒只有十五分鐘起飛時,兩人的笑都慢慢斂住了,最後的時刻,他們都是靜靜坐著,直到五分鐘後廣播再次提醒,寧清妍才說道:「那……我走了。」

  「……嗯。」他垂著臉,輕輕應道。

  似乎在期待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寧清妍才站起身提著行李轉身走,一步一步,緩緩的,每一步她都能想起他們曾經的情景。

  她在公園裡幫他貼創口貼的時候……

  他幫她解圍裝暈倒,結果在山路上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的時候……

  他在廚房裡為她做飯的時候……

  他站在路燈下等她的時候……

  他載著她,騎著自行車一次一次走過梧桐大道的時候……

  寧清妍突然停下腳步,她不可以就這麼走了,他們在一起那麼多時光,有那麼多回憶,他一直都在等她,等她回頭看看他。

  驀地回頭,他依舊站在原地。

  這一次,她終於回頭了。

  她含著淚,向他邁出了腳步,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她投入了他的懷抱,他用力的緊著臂彎,仿是要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對不起。」她的聲音掩在他的懷中。

  她的抱歉,不是離開,不是推開,這一次,是接受,也是決心。

  「沒關係。」他早已迫不及待,捧起她的臉吻了下來。

  終於,他們走向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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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淺淺甜蜜(一)

  「真累……」王強看著咖啡店玻璃窗外的街道,唉聲歎氣地說「你說現在的生活怎麼會這麼累?以前吧,還沒工作的時候,覺得讀書累,現在工作了加班寫報告也覺得累。為什麼這麼累呢?難道我老媽疼死疼活地把我生下來就是為了受累的?」

  寧清妍攪著咖啡,也看著外面的街道,說:「你不知道人都是犯賤的啊?讀書的時候想著踏入社會,踏入社會了又懷念讀書的時候。我覺得吧,終歸就一個道理,人要是不累,就沒有所謂的生活了。」

  「現在這算是什麼生活啊。」王強抱怨地口吻說:「你看我現在,白天上班,晚上加班,週末還要趕報告,一點兒個人空間都沒有,時間全給了工作,這就是所謂的生活?呵,我看再這麼累下去,還沒娶媳婦我就得累得陽痿了,要是不能傳宗接代,我就讓我爹我媽找公司討個說法去。」

  「噗!」

  寧清妍一口咖啡沒憋住噴了出來,捂著肚子笑得哈哈的。

  王強看著滿嘴咖啡滴答著,一臉嫌棄地把紙遞給她,「注意點形象啊,怎麼這麼不檢點呢?」

  「哈哈……抱歉……」抹乾淨嘴,寧清妍止了笑,「行了,我一女的都沒那麼多抱怨,你抱怨什麼個勁啊。」

  王強又歎了兩聲,想了想提議道:「要不咱倆抽個時間去旅遊吧,好好放鬆放鬆。」

  「我覺得這事挺難,咱倆時間要湊到一塊去才行,到時候再說吧。」寧清妍瞄了一眼他,吞吞吐吐地說:「還有……那個要去的話……死小孩估計也得去。」

  王強愣了一下,盯著寧清妍看了好長時間才沉聲說道:「你這意思是,你倆又好了?」見她沒否認,又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有……兩個月了,這段時間我們見面本來就少,我也沒想好要怎麼跟你說,所以……」感覺到王強的氣壓越來越低,寧清妍抿了抿唇,想要解釋,「強子,你聽我說……」

  「你聽我說。」王強打斷她的話,似乎在極力的壓抑著情緒,他整理了自己好一會兒,卻什麼都沒說,只問道:「認真的?」

  寧清妍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回答:「認真的。」

  「那行。」他緩緩說道:「我也不說其他的了,你倆要是真能好下去,我也祝福你們,你知道我的,我就沒有壞臉的細胞。」

  寧清妍鬆了口氣,正慶幸著情況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時,再抬眼去看他,卻剛好看見他嘴角一抹苦澀的笑,這一笑,看得寧清妍心裡五味雜陳。

  回到家,寧清妍看著一大堆的數據有些暈,從上海回來後可把她累慘了,全公司裡去培訓的也就三個人,部門裡又只有她一個人去,很多工作都要她過手,傅易重點提拔她,公司裡有什麼重要決定都會首先給她派發工作,讓她倍感壓力。不過還好,有時候實在累得不行,尹念柏一個電話打來疲憊就能消去了一半。

  愛情的力量真不是吹的,自從和楚慕分手後,她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感覺,會時時刻刻地等待著一個人的電話,會因為這個人而欣喜若狂,有時候寧清妍自己都鄙視自己,都是二十六的成熟女性了,弄得就跟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似的。

  到目前為止,兩人談了兩個月的異地戀了,寧清妍有時候一個人在家,覺得靜得慌,就會特別的想念尹念柏。不過,還好,尹念柏明天就放暑假回來了。

  寧清妍發現,只要一有時間胡思亂想,她就會想到尹念柏,這樣可不行,甩了甩腦袋努力投入到工作中。

  投入……投入……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寧清妍驀地抬起頭,意識慢慢恢復,自己竟然睡著了。揉了揉臉,拿起手機一看,是尹念柏打來的電話,再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過了。

  「喂。」寧清妍邊打了哈欠邊接起電話。

  「睡了?」尹念柏在那頭問道。

  「還在工作,剛瞇了一會兒。」

  尹念柏「嗯」了一聲,說:「走到窗前,能不能看到一個四邊形的星座。」

  「嗯?」寧清妍一臉疑惑地走到窗邊,抬頭往天上一看,漫天繁星,不過她不會觀星,「我覺得這些星星就像一盤散沙似的,看不出什麼四邊形來。」

  「笨蛋。」他柔聲罵道,又說道:「沒關係,我給你照。」說完便掛斷了電話。寧清妍仰望著天空,還是覺得什麼都沒有,不一會兒,尹念柏就發來了圖片,漆黑的夜空中,四顆模糊在雲層裡的星星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他的電話再次打來,「看到了嗎?」

  「看到了。」寧清妍問道:「是什麼座嗎?」

  「嗯。」他回答:「是飛馬座,是秋季最耀眼的星座,可能因為現在不是秋天,所以有些模糊。」

  那在夏天能看到這個星座算是比較罕見了吧,寧清妍再抬頭仔細找了找,還是沒在她所見範圍內看到這個星座,有些興趣索然。電話那頭,尹念柏停了一會兒後,說道:「明天,這匹飛馬,就會把我帶到你身邊了。」

  一瞬間,她的嘴角揚起,甜甜地笑開。

  第二天,寧清妍特意起得很早,把家裡收拾了一下,才去上班。尹念柏要晚上六點十分才到,不出意外的話她會有充裕的時間去接機,本來想得好好的,沒想到到了下午吃完午飯會了一位顧客回來,她手下的新人小薇就匆匆忙忙跑上來,焦急地說:「妍姐,今天要送去慕容集團的數據到現在還沒有送到。」

  「怎麼會?慕容集團下午四點就要開會了,張瓊呢?」寧清妍快步走進辦公室,拿起座機撥張瓊的號碼。

  小薇在後面跟著,「瓊姐的電話一直是無法接通。」

  與此同時,話筒裡確實響起了優美的女生,說所撥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寧清妍把電話放下,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這兩年公司好慕容集團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再過半年就要續約了,這個眼上他們可不能出現差錯。

  「張瓊是從機場趕來吧?」小薇點頭後,寧清妍便拿起包就往門外走,「你繼續想辦法連絡她,我沿著路去看看。」說著又想起什麼回頭跟小薇說:「把這件事情跟傅總說一聲,如果我不能如時把數據送到慕容集團,讓他想辦法拖延。」

  坐在出租車上,跟司機說去機場,司機有些為難地說:「去機場的道上有一段堵車很嚴重。」

  寧清妍心想張瓊估計就是堵在哪裡,機場那段的高速路上信號很差,可能就是因此才會聯繫不上。上了車,傅易中途打來電話,說他先趕起慕容集團,會試著協商,把數據這一塊盡量拖後。

  在半路車子停了下來,司機說道:「妹子,前面堵得厲害我就不送你了,要是堵在裡面不定什麼時候才出得來。」

  上車的時候司機可沒說這出,探出腦袋望了眼,隱約可以看見堵在拐彎處長長的車龍。沒辦法了,付了錢下車,跑著過去。差不多跑了好幾百米,才到堵車的那段路,一輛一輛的找過來。

  「小妍!」

  忽然聽到張瓊的聲音,寧清妍循聲望去,只見她從車裡探出半個身子向她招手,總算是找到了。

  「我快急死了,堵在這裡兩小時了,電話又不通。」張瓊焦急地下車,已經是滿臉大汗。

  「沒事了。」寧清妍安撫道:「把數據給我,我替你送去。」

  拿到數據後,寧清妍沿路返回,之前和出租車司機說好等她二十分鐘,超了兩分鐘,眼看著車子車尾遠去。沒辦法,只有一路跑回去,跑了很久才攔了一輛車向慕容集團而去。

  最後還是遲到了,會議開到結尾處,傅易才從她手裡把數據交給了會議秘書。

  算是圓滿解決了,寧清妍一下子就攤在沙發上累得無力。傅易遞給她紙讓她擦汗,提醒道:「你不是還要去接機?」

  「是呀!」寧清妍這才反應過來,一看時間已經五點過了,有些洩氣,「嘖,來不及了,而且機場那裡都堵車很嚴重」歎了口氣,拿出手機準備給尹念柏發短信,「算了,還是讓他自己回來吧。」

  把情況發給尹念柏後,想了想又補了一條,說要是堵得晚,她就去找他。

  休息了一下喝了幾口水,會議已經結束,寧清妍和傅易準備走了,到了電梯口傅易去上廁所讓她先下去。也真是巧,隨後慕容承風也跟著過來了,見到後寧清妍只是禮貌地笑了笑,「董事長好。」

  「好。」慕容承風也輕輕笑了笑,與她並肩站在一起。

  「董事長現在就走了?不是才開完會嗎?」

  慕容承風摸著衣袋邊說著:「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想回家躺一躺。咦,我的藥……」忽然想起什麼,對身後的東叔說:「我的藥忘在辦公室裡了,你幫我拿來。」東叔應聲走了。

  才一會兒,是越來越熱鬧了,慕容集團大股東何義東帶著他兒子也走了過來,見到慕容承風後帶著些調侃地說:「呦,老哥,我聽說你身體不舒服啊?」

  寧清妍以前也不是沒見過何義東,但此時見到他,直覺得有種見到個奸人的感覺。

  慕容承風的臉沉了沉,冷冷地回道:「沒什麼大問題。」

  「可別不當個問題呀,老哥年紀大了,身體自然不如以前,該休息的時候就要好好休息,要是出什麼問題,還沒有兒子給你送終,那多可憐啊,老哥你說是吧?」何義東拍了拍慕容承風的肩膀,話裡意思就是讓慕容承風退了。

  寧清妍站在一旁也有些不悅,正好電梯上來,站在門邊的慕容承風和何義東一同走進去,碰在了一起,慕容承風停下腳步,何義東卻大步走了進去,笑著說:「那……老哥我們就先走了。」說完電梯門就關上了。

  明擺著是故意的。

  寧清妍向慕容承風望去,只見他咬著牙,臉上氣得通紅,突然他悶哼了一聲,手緊緊抓住胸口處,踉蹌著連退了幾步。寧清妍見不妙,連忙上去扶住他,但扶不住他整個人,慢慢攤在了地上。寧清妍慌了,「董事長!你怎麼了?」

  慕容承風痛苦得說不出話來,傅易回來正好看到這一幕,「怎麼了?」

  寧清妍用力抬了抬慕容承風,「快,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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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淺淺甜蜜(二)

  到了醫院,慕容承風被直接送進了急救室裡搶救。寧清妍和傅易一路緊張的要死,有東叔守著,兩人就在附近買了些東西吃,想起剛才慕容承風的模樣,寧清妍還有些後怕,「剛剛嚇死我了,我長這麼大什麼恐怖的事沒遇過,這麼一老人就這麼在我面前倒下去,我還真沒遇到過。」

  「聽說董事長這幾年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像這樣犯病都好幾次了。」傅易邊吃著麵條邊說道:「誒,你不是那誰回來了?等會兒你就回去吧,我一個人去醫院就可以了。」

  寧清妍想,再去醫院估計慕容虹也趕到了,實在不想看到她那副嘴臉,便點點頭同意了。

  回家的路上,拿出手機一看,尹念柏已經打來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短信,說已經到家,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寧清妍回復馬上就到了。

  進了家門,屋裡烏七八黑的,一個人都沒有,寧清妍有些奇怪,打電話過去,鈴聲卻在家裡的桌上響起,竟然沒有帶手機。今天出了很多汗,身上臭到不行,寧清妍抱著睡衣就進洗手間沖澡了。

  二十分鐘後出來,那傢伙還沒回來。

  用毛巾擦著頭髮,走到門口打開門,他站在門外也正準備開門,見到她還小小怔了一下,「要去哪?」

  「回來沒見到你,想出去找找。你去哪了?怎麼一回來就亂跑,」

  尹念柏揚了揚手裡的袋子,說道:「回來看見冰箱裡什麼都沒有,就去了趟超市。」

  寧清妍瞥了眼袋子裡的東西,全都是她喜歡的東西,再見他清清爽爽,估計也是洗了澡的,好看的臉龐帶著些溫柔,一下子,對他幾個月的思念洶湧而上,忍不住就上前摟住他的脖頸吻了上去。

  很快他就主動了起來,兩人吻得火熱,袋子掉在地上,乒乒乓乓地散了一地,也就不管不顧了,直接向著臥室轉去,一走進臥室,他順勢將她抵在桌子上,吻從唇上滑下,一點一點的吸允著。

  寧清妍被吻得心裡一顫一顫的,他已經把她的衣服解開,白色的蕾絲內心籠著她的兩點若隱若現,十分誘人。她將他的衣服脫掉,再伸手去解他的腰帶,試了兩下,發現這扣子還有點麻煩,不知道怎麼解就只有硬逮了,弄得她手指痛。此時他的吻正延至她的胸口處,寧清妍不耐煩了,推了推他,罵咧咧,「你丫的!什麼扣子這麼不識趣?」

  他似是愣了愣,隨後就輕笑了起來,笑聲好聽又富有磁性,聽得她耳朵一陣麻。

  「新型皮帶,專防女色狼的。」他忍住心中欲火,逗趣道。

  寧清妍瞬間就炸毛了,心裡連連靠了兩聲,突然一把將他推到床上,一屁股坐在他身上,跟他褲子上的腰帶徹底扛上了,「丫丫的,老娘就不信解不了它了。」說著還真就專心致志地研究扣子去了。

  尹念柏一臉好笑地看著她冒出一股奮鬥勁,伸出修長的手三岔五十二的就把扣子解開了,直起身子將坐在他身上的半裸露女人抱在懷裡,聲音有些嘶啞地說:「我可等不及你來解開了……」說完,他的尾音默在了她的唇中。

  第二天早晨,陽光灑在兩具裸體上。

  寧清妍的眼睛動了動,想動動身子,馬上就感覺到渾身酸痛。靠,昨晚太折騰了,這把老骨頭都經不住了。

  「唔……」尹念柏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白皙的手臂一下子就摟了過來,搭在她身上。

  寧清妍艱難地轉過臉,便見他一臉安穩的睡臉,收了淡漠和男人氣,像個孩子似的。像個孩子……寧清妍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早上,他也是這樣輕抿著薄唇,好看的臉龐毫無預警地沉沉睡著。

  那時候,她還做了一個惡作劇,嚇的他突然就坐了起來,惹的她哈哈大笑。

  想起這些,寧清妍就控制不住不安份的手了,一手捂著嘴笑著,一手就往尹念柏的鼻子上捏去。

  好幾秒後,他突然用手抓住她的手,一雙黑黝黝的雙眸驀地睜開,帶著些懲罰意味看著她,「大清早的,皮什麼?看來是昨晚還沒把你累著啊。」

  寧清妍見他挑了挑左邊眉,就渾身一陣冷顫,忙收回手想跑,卻被他兩手一攬重新跌回了他懷裡,本以為難逃一劫,他卻又閉了眼睛,聲音啞啞在她頭頂上響起,「再睡一會兒,給你煲湯喝。」

  「湯?」寧清妍想起之前也是,做完後他就說要給她補補,「又是給我補的?」

  「補補好,養肥一點,你太瘦了抱起來沒感覺。」尹念柏一臉淡定地說著。

  寧清妍抿了半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把就推開他把枕頭扔進他懷裡,「嫌小就別抱,抱枕頭去!吃完了還挑三揀四,什麼人啊。」然後憤憤地走出臥室準備洗澡去了,身後傳來他低低的笑聲。

  兩人收拾完自己已經到了中午,尹念柏真的進廚房煲湯去了,寧清妍在客廳外打電話給傅易問慕容承風怎麼樣了,傅易說:「昨天我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事了,見慕容虹夫人在,所以沒怎麼逗留就走了。」

  寧清妍應了應,又說道:「今天是不是要代表公司去探病?」

  「嗯,你要來嗎?」傅易問。

  寧清妍瞥了眼早已經從廚房出來的尹念柏,說道:「不去了。」又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尹念柏把碗筷放下,幫她盛了飯和湯,問道:「今天還要上班嗎?」

  「不用了,今天我休假。」寧清妍看著他若有所思地回答,而後又說道:「你不問我,剛剛在電話裡說的事嗎?」

  「有什麼好問的。」尹念柏淡淡地說道:「他從來都沒關心過我,我也不需要去關心他,」

  還是無法釋懷嗎?或許真的是傷得太深,所以才會這麼難以釋懷。

  「這兩年,公司和慕容集團一直都是合作夥伴,我常常會見到他,在我覺得他不太像是那樣的人……」

  「人不可貌相。」尹念柏出聲打斷她,夾了塊肉放在她的碗裡,「別說這些了。」

  寧清妍見他不情願說起,也就不再提,只是父子倆鬧到這種地步,讓她心裡始終有根刺,很不舒服。

  下午傅易突然說要請寧清妍和尹念柏吃飯,尹念柏一聽是當年那個相親對象,臉上立刻就沉了下去,問:「你們很熟嗎?」

  「算吧。」寧清妍覺得他有些氣的樣子很可愛,捏了捏他的臉,哄道:「就同事而已,乖,去換衣服,馬上就要出門了。」

  和傅易見面後,兩人客套了一番,尹念柏表現得雖然不熱情,但也是客客氣氣的。席間,寧清妍和傅易談起了公事,不時會開起玩笑,說說笑笑。一旁的尹念柏插不上嘴,臉漸漸黑了下來,說上洗手間就出去了。

  寧清妍沒有多在意他的表情,想起慕容承風來,便問:「你今天去探病怎麼樣?董事長還好嗎?」

  「沒探成。」見寧清妍疑惑地望來,解釋道:「我到病房外的時候發現裡面的氣氛很凝重,慕容夫人鐵青著臉,董事長也是沉著臉說著什麼,兩人還吵了起來。這個時候進去反而不好辦,我就走了。」

  「吵架?」

  「嗯,不過我有聽到慕容夫人很激動地說什麼野孩子呀,反正是些很難聽的話。」

  寧清妍心裡咯登一下,大概猜到了慕容虹和慕容承風吵架的原因是尹念柏了。一直以來,寧家上下都抱著一個希望,就是慕容家真的沒把尹念柏當回事兒,所以都刻意避著慕容家,就連她工作時遇到慕容承風,也都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沒想到還是逃不過,看來慕容家遲早是會找上門的了。

  回家的路上,尹念柏牽著她的手緊了緊,「怎麼心不在焉的?」

  「沒有啊。」寧清妍收回散亂的思緒,揚起臉看著他,笑著說:「我還要問你呢,一頓飯下來吃得臉這麼臭。」

  「誰讓你和他聊得這麼高興。」尹念柏有些氣憤地掐著她的臉往外扯,五官變了形,看上去滑稽極了,他看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寧清妍一個白眼瞪過來,呲牙咧嘴地說:「死小孩,皮癢了是不是?」

  「挺可愛的。」尹念柏不放手,嬉皮笑臉地說。

  寧清妍眼角抽了抽,她發現這傢伙越來越沒皮沒臉了,有時候還總做些孩子氣的事情,怎麼二十歲了還沒十幾歲的時候感覺成熟?扒拉掉他的手,摟住他的脖頸就一下子跳到他身上掛起,揪住他的雙耳惡聲惡氣地說:「你丫的不治治你就不記得以前叫我一聲姐了是吧?」

  她在他臉上蹂躪著,尹念柏怕她掉下去,用手托住她的屁股,再趁她不設防的時候一口親了下,面上柔和卻聲音平緩地說:「姐?咱們回家往床上一躺,看你會不會叫我一聲哥。」

  瞧瞧!

  長得多正經一孩子,說起話來怎麼就這麼色情呢?

  寧清妍窘得說不出話來,硬生生被他就這麼托著走了好長一段路,她只能暗暗慶幸,這條路是條小道,沒幾個人,不然她可就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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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淺淺甜蜜(三)

  儘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這一天還是來得太快了。

  前幾天才從傅易口中知道慕容家已經為死小孩發生爭執了,今天,她才一下班就被東叔在公司門口攔住,帶到了醫院。

  來的時候慕容承風還打著點滴,倚坐在床上,笑著說:「來,過來坐。」

  寧清妍依言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禮貌地關心道:「董事長好點了嗎?」

  「好多了,不必在心。」慕容承風回答,頓了頓,直奔主題,「今天我找你過來,是有話想對你說,喔!不對,是跟你商量,若是覺得不行,你可以拒絕我。」

  寧清妍見他客客氣氣,想了想,也覺得沒必要兜圈子,今天她會來這裡,也並不是沒有目的。思量了一下,說道:「董事長,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說什麼,但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好嗎?」

  「好,你問,我會如實回答。」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對不對?」寧清妍仔細想過和慕容承風的每一次見面,看上去好像沒什麼,但其實他對她是特別的,總會比其他的人多擔待和友好。

  慕容承風點點頭,「不止知道,我還知道你曾和森兒是朋友,一同去過跳場傘。」

  寧清妍沒有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有些訝異,「你……你找人跟蹤慕容森?」

  「是。」慕容承風緩緩說道:「其實也不算是跟蹤,只是想確切的瞭解他在幹些什麼,接觸過什麼人。因為他常瞞著我去跳傘場,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所以,我們在慕容集團的走廊上的第一次見面,你就已經認出我來了。」寧清妍不想在慕容森的問題上去糾結,畢竟人已離開,還是人家的家事,自己要是過多的說話反而顯得自己雞婆了,「這麼說來,之前不止是我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你也同樣演了戲。說吧,想讓我做什麼。」

  慕容承風輕輕扯了扯嘴角,笑說:「我想見見他。」

  寧清妍輕輕蹙眉頭,果斷拒絕,「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為什麼?」

  寧清妍抿著唇看著他,一口氣說道:「這二十年來你沒有問過他一句關心過他一次,沒有盡過一次父親的責任,現在你說想見就見?我不能答應你,我不能幫他做主。」

  「我承認……」慕容承風歎了口氣,「這二十年來的確是我負了他們母子倆,你看我,已經是一個即將垂死的人?我時日不多了,所以想做些什麼彌補他。」慕容承風滄桑的聲音迴響在病房裡,讓寧清妍心裡軟了下來,她想,也許還有機會,尹念柏會原諒面前這個老人,如果可能有個歡喜的結局,為什麼不做一下嘗試呢?

  ***

  「一路在想什麼呢?」

  頭頂傳來尹念柏的聲音,寧清雅才驀地回神,才發現自己一手拿著布丁一邊僵持著發起了呆。定了定思緒,「沒什麼,你買了什麼?一大車的。」

  「益裳說想吃我做的牛排。」尹念柏推著車子專心致志地選著牛排。

  寧清妍應了一聲,瞥見一旁的飲料專櫃,問道:「益裳喜不喜歡喝飲料什麼的?」

  「不喝飲料,只喝紅酒。」

  「喔……」寧清妍發現他還真是瞭解益裳,雖然已經和益裳之間沒什麼心結,但還是有些小小失落,她覺得這兩人之間也有一個小小的世界,而她是進不去這個世界的,「真沒看出來,益裳會喜歡喝紅酒。」

  尹念柏拿著手裡的蔬菜抬起頭想了想,說:「她好像從小就受過高等的教育,什麼紅酒啊都是受過訓練的。」

  「這麼說來,益裳家挺有頭有臉的。」

  「嗯……」他輕輕應道,靜了一會兒才說:「她家和他是世交。」

  寧清妍怔了怔,又想起慕容承風前天在病房裡跟她說的話,這幾天雖然好幾次都想開口跟尹念柏說說這事兒,但是最後都沒有開口,始終還是有些猶豫,尹念柏對慕容承風這麼牴觸,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會不會發火。

  回到家裡,尹念柏開始做飯,不一會兒,益裳就來了,寧清妍幫她開門,帶她到客廳裡坐著,「念柏還在廚房裡忙,你坐一下,等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益裳微笑著點點頭,「不用招呼我。」

  兩人說了會兒話,又有人敲門,王強拿著一瓶紅酒站在外面,一見寧清妍就一臉鄙視地說:「來,你要的紅酒。你就難得請我在家裡吃一頓飯,還要我把私藏酒給貢獻出來,也忒黑心了點。」

  「來吃飯不用付出代價呀?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帶著王強進屋,給益裳介紹,「益裳,這是王強,聽念柏說你喜歡喝紅酒,所以讓他帶了一瓶。強子,你陪益裳聊會兒天。」說著就走進了廚房。

  一打開廚房門,迎面一股菜香味。寧清妍拿出拿出開瓶器倒紅酒,尹念柏冷颼颼地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怎麼聽到王強的聲音了?」

  「嗯,我請他過來的。」

  尹念柏有些不悅地說,「請他做什麼?」

  「為什麼不能請他?」寧清妍納悶地轉身望著拿著鍋鏟乒乒乓乓鏟著鍋的尹念柏,說道:「你就可以請益裳來家裡吃飯,我就不能請王強來了?誒誒,別拿我的鍋出氣。」

  尹念柏放下鍋鏟,見廚房門是關上的,也就大膽說話了,「我請益裳是因為她前段時間給我介紹工作。」

  「我請王強是因為人家給我們拿來一瓶紅酒了。」寧清妍就這麼跟他槓上了。

  尹念柏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拿這傢伙怎麼辦才好,敲了敲她的腦袋,又重新拿起鍋剷去了。

  一頓飯吃得還算是很和諧的,飯後寧清妍放上影碟,四人看完一個電影才散去。尹念柏在廚房裡收拾著,寧清妍洗完澡出來見王強拿來的紅酒還有一些,就倒上一杯走到陽台上,邊吹風邊品著紅酒。不知什麼時候,尹念柏也已經洗好了澡,走到她身後,從後面將她擁住,下頜抵在她的肩膀上。

  「想什麼?」

  「沒想什麼。」寧清妍仰頭看了看天,說道:「今天是不是沒有飛馬座?」

  「我都在你身邊了,還要它做什麼?」尹念柏也仰頭瞥了一眼夜空。

  是呀,他都在我身邊了,正抱著她,這麼真實。寧清妍笑了笑說:「你相信星座這回事嗎?」

  「你相信嗎?」他反問。

  「年輕的時候相信,現在不相信了。」寧清妍緩緩說道:「以前覺得星座這東西很神奇,什麼性格啊桃花運啊,說得一樣一樣的,後來慢慢覺得,根本沒有什麼是注定的,人只要活著就一定會有所改變,換句話說,只要有心,不合適也可以合適。就好像我們一樣。」

  尹念柏對她的一番感到不滿,「我們怎麼就不合適了?」

  還真是會殺心情,她多感慨的一番話被他一句話過來就弄的面目全非了,哭笑不得的轉身,摟著他的脖頸哄著,「是是,我們最合適了,簡直是天作之合。」

  「這還差不多。」他孩子氣的滿足了,彎腰摟緊她,「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老天對我不公平,不過現在我不會再這麼想了,你不知道像現在這樣抱著你,我會感覺有多慶幸,慶幸當年還好隔壁鄰居有一個你,還好我壓爛了你的吊墜,還好你有一個熱心的父母,對我家很照顧,就是這些點滴,讓我們走到現在,讓我擁有。這些話或許會有些幼稚,顯得矯情,不應該是男人說的話,但是我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寧清妍聽著他柔聲說著這些,心裡感動到不行,只是與此同時,她還想著其他的事情。

  「所以,我是你的慶幸,那麼,是不是我提出任何任性的要求,你都會做到?」

  「嗯。」他輕聲應道。

  寧清妍鼓足了勇氣,放開他,望著他的眼睛,終於說出了口,「我想你去見他,給他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提出這樣的要求,她已經料到尹念柏會不高興,果然看到他皺緊了眉頭,凝視了她好長時間,才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她堅定地說:「是他跟我提出這樣的要求的,他說他想彌補你。」

  「彌補?」尹念柏挑眉笑笑,一臉諷刺地說:「是彌補我媽給她一個名分,還是可以讓我不用受這麼多年的折磨?彌補……呵,說得倒輕鬆,二十年後來彌補,還有什麼意義?」

  寧清妍見他氣急,完全在鑽牛角尖,忙說道:「怎麼會沒有意義呢?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他有一天會想起你嗎?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他給你一個解釋嗎?」

  「那是以前。」尹念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你知不知道時間會淡化一切,當所有希望都被時間淡化的時候,就會變得心灰意冷。我已經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纏了。」

  「明明不是這樣的。」她也有些焦急了,「念柏,不要鑽牛角尖,他是你父親,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你遲早有一天是要面對他的。」

  尹念柏垂著頭,靜了靜,有些痛苦地說:「我不想面對他……」

  寧清妍握住他的手,緊緊的,想要給他力量,一字一字緩緩地說:「去面對吧,聽聽他怎麼說,也許,他會跟你說,當年究竟和尹阿姨發生了什麼事,是為了什麼拋棄了你們,還有……尹阿姨的病,這些都是疑問不是嗎?誤會往往都是因為不把疑問解釋清楚產生的,他現在身體很差,我不想,有一天你弄清了事實卻發現一切都已經晚了。」

  尹念柏閉了閉眼,歎了一口氣,「現實不是電視劇,沒有那麼多誤會……要我去見他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兩個要求。」

  他一鬆口,寧清妍就已經欣喜若狂了,忙答應:「你說,我聽著。」

  他雙手杵在欄杆上,看著前方,聲音沉沉地說:「他在想些什麼,我心裡多少有數,他既然已經提出來要見我,往後肯定會有不少動作,你要答應我,無論他跟你說什麼,首先要跟我商量,不要輕易相信或答應他什麼。」

  這一刻,寧清妍覺得尹念柏樣子特別有魅力,就好像是一個成熟男人正在給她分析著什麼似的,只是他的話,她聽著怎麼有些彆扭,「你說的怎麼好像他正在籌劃什麼陰謀似的。」

  「總之你答應我就是了。」

  見他認真,寧清妍只好答應下來,「好,我答應你。那麼第二件呢?」

  「第二件嘛。」他突然嬉皮笑臉了起來,摟著她往屋裡走,「以後不許跟傅什麼的和王強走得太近。」

  寧清妍滿臉黑線,兩件事怎麼會扯得這麼遠?敢情這傢伙一直對這兩人耿耿於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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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危機四伏(一)

  尹念柏和慕容承風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寧清妍在病房外,她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讓他們獨自談談。一開始尹念柏還有些遲疑,回頭望她一眼,才打開門走進去,窗簾拉上的,直到一個小時後,他才出來,依舊是淡淡的表情。

  「沒事吧?」寧清妍問。

  尹念柏上前來牽住她的手,緩步走出醫院,「沒事,我們只是聊了會天。」

  「沒說認你?」她以為慕容承風就是為了想認他才想要跟他見面的。

  尹念柏沉了沉,回答:「如果他真的說要認我,你怎麼看?」

  「我覺得這是好事。」她蹲下腳步,看著他很認真地說:「而且,如果你真的回到慕容家,我覺得我們兩個會走得比較順一點,首先是我爸媽,他們可能根本無法接受我們的感情,其次,是流言蜚語,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認為你是我弟,哪怕是知道內情的人潛意識裡一定也都覺得你是我弟,我們的在一起,他們會認為是亂倫,所以我覺得要是你能回到慕容家,也不為是一件壞事。」

  尹念柏似在思考著垂了垂眼瞼。

  她繼續說:「當然,我的想法或許會比較自私一點,不過最後還是要看你,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他靜靜地凝視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讓我想想吧。」

  看尹念柏的反應,寧清妍以為他不會答應,沒想到,第二天事情就發生了一個大變化,這個變化就像一個災難一樣重重砸向了他們。

  由於當天晚上風雲歇後已經半夜,第二天兩人都還睡得特別的熟,寧清妍猛然聽到物品與地板撞擊發出的悶聲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驀地驚坐起來,她看到寧媽一臉驚恐地站在房間外盯著他們,發出顫抖地聲音,「你……你們在……幹什麼?」

  「媽……」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欲言又止。

  這時候尹念柏才醒來,看見寧媽的一瞬也怔住了。

  寧媽壓抑著自己憤怒的情緒,從牙縫裡吐出一句話,「把衣服穿好,出來!」

  一見寧媽的表情,寧清妍就知道免不了一場暴風雨了,她突然覺得手無足措起來,拿衣服的手因為顫抖而把衣服掉在地上。尹念柏心疼地看著她,拉住她的手,安撫道:「別害怕,寧媽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更何況我們又不是真的亂倫,我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不是嗎?」

  寧清妍深吸了幾口氣,繼續默默地把衣服穿好。她不認為事情會像尹念柏說的那麼簡單,寧媽不會接受他們的,在寧媽的眼裡,他就是親生兒子,是她的弟弟,突然間發現她的兩個孩子赤身睡在一起,一定遭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果然,當兩人坐在寧媽身邊時,已經可以感受到她全身的低壓帶著雄雄怒火。

  「什麼時候開始的?」寧媽沉聲問道。

  寧清妍一時無法整理好自己的心緒,尹念柏便說道:「幾個月前在一起的。」

  「是誰先主動的?」

  「是我。」尹念柏毫不猶豫地回答。

  寧清妍見他把什麼都扛在自己身上,忙說:「不是,不能全怪他,這事兒……這事兒一個人做不了。」

  「什麼事做不了?」寧媽怒聲質問,「睡覺做不了,上床做不了是不是?寧清妍,你還有沒有點羞恥心?他是你弟弟!」越說越激動,臉都漲紅了,還忍不住站起來碰了寧清妍兩下。

  「阿姨。」尹念柏趕緊走上前,想解釋:「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你解釋!」寧媽已經徹底暴走,打了他一巴掌,含淚指著他說:「尹念柏,這些年來我和你叔叔是怎麼對你的,啊?你要是有點良心就幹不出這事來,小若不在了,我好心收養你,我一直以為你很乖,我一直以你為驕傲,沒想到竟然是我養了只白眼狼,我和你叔叔辛辛苦苦地把你帶大,為了你去鄉下過苦日子,倒還給你機會把我女兒給害了,你……你……」

  寧清妍見寧媽氣喘著攤在沙發上,連忙上去扶她,尹念柏想伸出手,卻被寧媽打開,「你滾!你走!」

  「阿姨,我是……」他想表明他對寧清妍的決心。

  但寧媽根本不想聽他說話,撐起身子站起來就把他往門外趕,「你走,你再也不是我周莉的孩子,我有不起這樣的孩子,滾!」

  尹念柏不願讓寧清妍一個人面對,但寧媽死活要攆他走,還走進臥室把他的行李全扔了出去,然後重重摔上門,將他徹底掃地出門了。

  寧清妍攔都攔不住,已經急得哭起來,「媽,你讓他去那裡啊?這裡就是他的家啊。」

  「啪!」

  又一聲響聲,寧媽還是忍不住打了她一耳巴。

  「這裡不是他的家,我告訴你,寧清妍,要是你不給我跟他斷了,就別想我再認你,我丟不起這個臉!」說完,就憤怒地走進了臥室,摔門的聲音表決了她的怒意。

  寧清妍一下子癱下,泣不成聲,她知道尹念柏還在外面,只是她不敢開門,突然覺得,這一道門這麼堅硬地隔在他們之間,她沒有打開門的勇氣,而他也無計可施。

  後來,寧爸也趕來了,看著寧清妍坐在房間裡無聲地落淚,憤怒已經消去了一大半,他摟著她的肩膀說:「我知道你不是一個隨便的孩子,如果不是情不自禁也不會跟念柏發展,只是念柏還小,他未必能給你幸福,更何況你們要是真的在一起,需要承受的壓力會很大,會有許多流言蜚語,到時候要是他承受不住壓力,吃虧的還是你。」

  「我知道……」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還是忍不住去愛這個人,「這些我都顧慮過,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跟他在一起,爸,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賭一把,我不想放棄。」

  「你這孩子……」寧爸擦乾她的淚,說道:「人生大事怎麼可以賭呢?還是勝算這麼低的賭。」

  寧清妍看著寧爸,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只聽寧爸穩重緩和的聲音說道。

  「不要跟現實打賭,特別是用人生去賭,每一個人所擁有的東西都有限,我們輸不起。」

  以前以為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兩個人就會力大無窮,可是現在的寧清妍卻感覺那麼的無力。

  尹念柏被趕出來,住在酒店,她依舊上班,只是寧媽盯得很緊,上下班陪同外,早中晚還打電話巡查,完全不給她任何私人空間。上班時候抽空給尹念柏打了個電話,他問她寧媽現在是什麼態度。

  寧清妍有些沮喪地說:「我媽前兩天找我談過話,主要的意思還是覺得我們年紀差太多,我等不起你,你也給不起我任何的保障。」

  「……是嗎。」尹念柏的聲音顯得有些低落。

  寧清妍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尹念柏還有兩年才畢業正式工作,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這兩年間可能什麼都會改變,也沒有辦法讓寧媽對他有信心。

  「死小孩……」寧清妍無力地倚在牆上,沮喪地說:「我突然覺得好沒有安全感,我感覺我們就要被分開了。」

  尹念柏在那頭默了默,柔聲說:「不會的,相信我。」

  相信他,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把什麼都依賴著他,可是她知道,他還沒有強大到能把所有的問題都攬下來。

  在寧清妍有些心灰意冷的時候,令她想不到的是,尹念柏回到慕容家了,慕容承風私生子的新聞炒得沸沸揚揚,滿大街都是,隨之,也有另一個消息跟著炒熱,各大媒體都在猜測,以現在慕容集團內憂外患的情況,慕容承風很可能會求助外援,而這個外援多半就是益家,還特意介紹了益家獨生女益裳的信息。很明顯,是商業聯姻的意思。

  寧清妍靜靜的聽著身邊人討論,去從未插話,也無心去關注。

  之所以不在意,是因為有一點她是相信尹念柏的,那就是他對自己的愛。她相信無論他做什麼都是為了最後能和自己在一起。

  很快,收養尹念柏的寧家就被媒體挖掘出來了,寧家上下的出行開始受到媒體的連轟炮打,四處騷擾。寧清妍的生活也受到很嚴重的影響,每天一走出公司就會有很多媒體堵截她,直問她慕容家給了多少錢,尹阿姨是怎麼死的,還有知不知道尹阿姨當初是怎麼勾引慕容承風的等等。

  一開始她還能忍耐,一聽媒體侮辱尹阿姨就發火了,摀住攝影鏡頭,就使盡全力推了一把,再怒瞪了一下那個記者,怒氣沖沖地說:「TM的有本事再說一次!」

  於是她又上報了,標題是慕容承風私生子養家姐姐毫無教養,怒罵採訪記者。

  茶水間裡,寧清妍放下報紙,歎了口氣,現在的媒體真的是什麼都寫得出來。

  傅易走進茶水間,見她垂頭喪臉的,調侃道:「呦,大紅人心情不好?」

  寧清妍白他一眼,懶得理他。

  「你也別煩了,也就這兩天熱一熱,再過兩天你上街都沒人認識你。」傅易見她真的心情不好,也就不再開玩笑,「我說,這事兒剛炒起來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和你那誰有這麼多淵源呢,這兩天沒能見面吧?」

  寧清妍再次歎氣,「我和他的事我爸媽知道了,他們完全不能接受,就把他趕出家門了,距離現在都快兩個星期了,別說見面,連電話都沒有打幾個。」

  「聽說,他還有聯姻對像?」

  「這我倒是相信他,這輩子,除了我,他不會再要其他女人了。」

  傅易喝了口水,納悶道:「既然對他這麼有自信,那你現在是愁什麼?」

  眼斂了斂,望著窗外的雲朵,緩緩說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什麼,現在他已經回到慕容家,身份上有了差距,還有爸媽的反對,媒體的騷擾和惟恐天下不亂,我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亂了,處處危機四伏,好像一不小心走錯,我和他就會岔了道,向著不同的方向走去,我感覺好沒有安全感。這是第一次,我覺得他離我那麼遠,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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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危機四伏(二)

  這樣雞飛狗跳的日子又持續了幾天,突然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媒體不再騷擾寧家上下,新聞也不再圍繞著他們。寧媽說估計是熱度過去了,寧清妍卻有些納悶,這正是在峰上呢,怎麼可能過得去。

  但是突聽到一個好消息,讓她很快忘記了這些不愉快,歐鷺懷孕了。

  寧清妍高興得整個人跳起來,一下班就奔著兒童城去了,看到一大堆嬰兒用品覺得特別的可愛,正在猶豫買什麼送給還未出生的趙寶寶時,一顆皮球滑動到她的腳邊,寧清妍將皮球撿起來,正好一個小女孩跑到她面前,說道:「阿姨,這是我的。」

  寧清妍一抬頭,只見小女孩紮著兩根小辮子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突然想逗逗她,便說:「要想要回皮球,就告訴阿姨,這兩件嬰兒服哪件好看。」

  小女孩很認真地盯著嬰兒服糾結了一會兒,指著藍色的說:「然然覺得這件好看。」

  「然然?」寧清妍重複了一邊,「你叫然然?」

  「嗯。」然然點著頭,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然然,你在幹什麼?」

  寧清妍一抬頭,整個人就僵住了,那張熟悉的面容呈現在面前。那人在看見她的時候,面上也流露出一抹訝異,最後若有若無地笑笑打招呼,「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突然反應過來,問道:「然然是你的女兒?」

  楚慕靜靜地看著她,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向然然招手,「然然,叫阿姨。」

  然然很乖地揚起小臉叫了一聲,寧清妍親切地揉了揉她的頭髮,把皮球遞給她,又說道:「好像像沈欣比較多一點。」

  「嗯。」楚慕依舊只是應聲,頓了頓才問:「你……過得還好嗎?」

  寧清妍凝視著他,突然覺得五味雜陳,最後也只是微笑著點頭,「我很好。」

  後來,楚慕說工作調到這邊,所以就回來了,還說,他過得也很好。

  但是在寧清妍看來,他過得一點都不好,他憔悴了,滿眼血絲,穿衣服也沒有以前講究了,整個人透著一股無力感,讓寧清妍看得有些難以接受,以前的楚慕是多麼意氣風發,神采奕奕,走到街上都會讓人不由多看兩眼。在楚慕說,這麼多年她都沒有什麼改變的時候,寧清妍便直接說道:「我倒覺得你變了很多。」

  楚慕問:「什麼地方變了?」

  「老了。」寧清妍緩緩地說:「不是樣貌老了,但是就是感覺你好像老了十幾歲。」

  「呵呵。」楚慕輕輕笑著,「很正常吧,距離我們上次見面,都已經有四年了。」

  四年……

  是呀,寧清妍才突然也開始覺得時間好快。仔細想想,這四年的確發生了很多事,從愛楚慕到愛尹念柏,從小打雜的升到小組長,就好像現在,和楚慕分手,又再次相遇。

  後來,兩人分手在兒童城門口,寧清妍站在原地望著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很久,才將目光收回來,準備回家。

  經過到小區外的黑巷子時,突然躥上來一個人影,將她拽進了巷子裡,寧清妍下意識想叫,那人連忙出聲阻止。

  「是我。」

  寧清妍一怔,才聽出來是誰。

  「嚇著你了?」尹念柏笑問。

  「廢話,嚇死我了。」寧清妍一下子有些心酸,她錘了兩下他,便摟住他的脖子抱了上去,「你怎麼會在這裡?」

  尹念柏緊緊摟住她,「我好不容易甩掉跟著我的人,正想給你打電話就看到你走出來。」

  「跟著?」寧清妍訝異地問:「慕容承風找人跟著你?」之前就知道慕容承風會找人跟著慕容森,本以為慕容森的死會讓他有所醒悟,沒想到還是用了這種把戲。

  「嗯,算是監視吧。」尹念柏倚在牆上歎了口氣,「他根本不是想認我,只是不想公司落入他人之手,才想到我的,這兩天我被迫出席一些活動,把新聞炒大,好炒動股市,藉機推出新的項目,表面上風風光光,但一直控著我。」

  寧清妍想起之前尹念柏跟他說過,這件事情不是這麼簡單,便問道:「其實你早就猜到了對不對?所以才不想進慕容家。」

  尹念柏點點頭。

  「那為什麼還要……」

  「因為我需要他的力量。」尹念柏打斷她說道:「我需要依仗他來變得強大,這樣才可以讓阿姨相信我能照顧你一生。其實那天我在醫院裡,他就跟我說過,等他死後,他的一切就會是我的,我就是因為想到他這句話,才決定進慕容家的。」

  寧清妍有些難受,她知道他現在的日子過得很不自在,在那樣一個家庭中,突然闖進來一個人,不僅慕容虹不會對他客氣,就連他自己都會心裡難受。寧清妍一想到這些,就會心疼無比。

  「行了。」他扯了扯笑,在她額頭處親了一下,「我就是想見見你,不能待太久,我走了。」

  「念柏。」叫住他跑去的身影,揪住他的領子,送上一個火熱的吻,纏綿不斷的糾纏著他的舌,將滿滿的思念傳遞給他知道,最後氣喘吁吁地說:「我等你。」

  可以隱約看見他的眸中有一絲流光,他輕輕地笑著,轉身離開。

  後來,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生了,他們的事被媒體曝光了出來,還貼上了他們在巷子裡擁吻的照片,雖然因為燈光暗黑的原因有些模糊,但卻可以清清楚楚的認出就是她和尹念柏。

  寧清妍看到報紙和新聞的時候,覺得頭頂突遭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快要炸開了。

  很快,寧媽就打來了電話,一氣連轟炮打,直讓她回家,這會兒,寧清妍那敢回家,敷衍著把電話掛斷後,勉強工作了一天,就跟傅易請了接下來幾天的假期,傅易很體諒她現在的情況,更何況每天都有媒體在公司外堵截對公司也不好,便批了她一個星期的假期。

  面無表情的穿過重重指指點點,一走出公司,眼淚就嘩嘩淌了下來,一直壓抑著自己不要出聲,直到突然一個懷抱將她包圍,她才忍不住哇地哭出來,就像個小孩子,肆無忌憚地大哭。

  「好了好了。」懷住她的人輕輕安撫著她的後背,低聲哄道。

  寧清妍才抽泣著鬆開他,邊抹著眼淚邊問,「你怎麼會在這?」

  「我剛好在附近辦事。」楚慕回答,後又說道:「要去哪裡?我送你。」

  「沒地方可去了。」寧清妍想了想,「去酒店吧,我都不敢回家了。」

  楚慕若有若無地歎了口氣,說了聲好,兩人便朝著最近的一家酒店走去了。

  開了間房,寧清妍坐在床上,心情亂得很。楚慕給她倒了杯水,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寧清妍沮喪地說:「不知道,這段時間真的把我徹底打垮了,我的世界沒那麼亂過,我現在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我和他的事情已經曝光了,一定受到很多譴責和輿論,我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這麼大壓力。」

  他靜靜聽她說著,看著她無助的樣子有些心疼,過了許久,才輕聲問:「他對你好嗎?」

  「他很愛我。」寧清妍毫不猶豫地說,「我也很愛他……」

  楚慕的眼瞼垂了垂,掩去了失落。

  沒一會兒,楚慕就走了,寧清妍洗了把臉準備睡一覺,手機再次響起來,這次是慕容承風,他要求見她一面,寧清妍早就料到,慕容承風遲早會找她談話的,速戰速決也好,便爽快的答應,跟他說自己在的酒店的餐廳裡見面,之後細細打整了一下看上去很是狼狽的自己後,去餐廳點了一瓶上等的好酒,等待著慕容承風的到來。

  慕容承風來的時候,身邊依舊是東叔,他也依舊是慈祥的一臉笑,坐下來後,抱歉道:「我來遲了。」

  「沒有。」寧清妍同樣微笑著說:「我也是剛到。」

  「嗯。」招來了服務員,邊點餐邊說:「我有些餓,我們邊吃邊說吧。」

  慕容承風點了素牛排,給寧清妍點了意大利面。兩人正吃著,慕容承風才說起這次談話的主題,「今天的報紙,想必寧小姐也看到了吧。」

  「這麼大的頭版,想不看到都難。」

  「那我就有話直說了。」慕容承風擦了擦嘴,端正姿態,說道:「我希望你離開念柏。」

  寧清妍不慌不忙地說:「請給我一個理由。」

  慕容承風突然笑了起來,「我以為寧小姐是個聰明人。」頓了頓又說道:「理由很簡單,現在念柏已經姓慕容,是我慕容承風的兒子,他的身份和地位已經跟以前不一樣,將來,他會繼承我的公司,會成為一個商業霸主,而他的身邊,不需要一個你。」

  「呵……」寧清妍冷笑了一下,「請問,董事長您現在是以什麼樣的一個身份跟我說這番話?」

  「你想說什麼?」慕容承風不答反問。

  寧清妍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如果您是以念柏的父親來說這些話,那我告訴,你沒有這個資格,因為這麼多年來,你沒有關心過他愛護過他,在他從小到大的記憶裡,你給他的就只有痛苦,可我不同,我陪伴著他長大,給他家的溫暖,關心他,為他付出過。你今天看到的念柏,你瞭解他嗎?你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嗎?你知道十歲的時候、十五歲的時候有多高嗎?你知道他生活習慣是什麼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覺得,你現在跟我說這些特別可笑嗎?」

  「可笑?」慕容承風冷眼看來,「我認為你們在一起才會讓人覺得可笑,你好好看看自己,和念柏現在所在的世界簡直是天差地別,就好比這瓶紅酒,在我喝來是一瓶很劣作的酒,而對於你,卻一瓶上等的酒,我現在吃的是牛扒,你頂多也只配吃一盤意大利麵,這樣兩端的人在一起,才是可笑。」

  寧清妍抿了抿唇,「的確,這瓶對我來說已經很奢侈,是我一個月的工資了,但是我並認為我和念柏之間需要這樣的衡量。董事長,我想我們根本沒有共同語言,你就說說看,要是我不離開念柏,你會怎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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