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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栗夏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倪珞笑得春風盪漾的臉,這一身突如其來的痞子氣是哪裡學來的?戴幾串粗金項鏈都可以裝地痞了!

  栗夏過去扯他,“這是我家,出去!”

  倪珞被她扯得搖搖晃晃,偏偏賴在沙發上屁股不挪窩,還衝周圍人吩咐:“把我的行李搬上去。”

  栗夏扭頭,客廳一角竟擺著好幾個大箱子。

  “倪珞你幹什麼?”

  某人很尋常:“這房子是我的,我當然要住了。”

  栗夏差點暴跳:“誰要和你住一起?”

  倪珞伸手:“那你還錢!”

  栗夏:

  半天後,小聲道:“沒錢。”

  她低著頭,臉紅紅的,又憋屈又隱忍,雖是死撐著卻掩飾不住柔弱和疲憊。

  倪珞一時間有點心軟,不想逗她了。想想就知道今天的債權人會議,她面臨了怎樣一番磨難。債權人討錢時都瘋狂得像吸血鬼,更可況有危機傳言。她歷事不多,估計嚇得不輕。也不知她是怎麼應付過來的。

  倪珞漸漸收了笑意,換做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我只是想確保一年後,這張支票不會跳票。我怕你偷懶不幹事,也怕你犯傻乾錯事。到時候商廈破產了,害我賠錢。所以我當然要來監督教導你這種小菜鳥了。”

  栗夏愣了半晌,想了想,竟然恭恭敬敬地頷了頷首,說:“是。歡迎上級指導。”

  倪珞不免詫異,越澤教的這句話怎麼這麼有效。表面卻挑眉:“看來心情不是特別糟糕,還曉得開玩笑?”

  “是你先開玩笑的。”栗夏癟嘴,“心情不好又能怎樣,還不是得咬牙活著。”說完又是一愣,怎麼無意間記住了倪奶奶的話?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倪珞剛才那句話。

  是啊!以她的能力,一年之內很難還清債務,還有傅家那群對手呢!既然她可能“乾錯事”,為什麼不讓倪珞來“監督指導”呢?

  她想保住栗氏,而倪家因為想兌現支票,也必定需要保住栗氏。既然如此,何不藉助倪珞的力量。

  商場無情感,先把危機解除,把栗氏穩住再說。

  她深吸一口氣,笑了笑,朝倪珞伸手:“那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倪珞笑得意味深長,握住她的手,一秒,兩秒,四秒,不鬆開了。

  栗夏皺眉,抽了抽,某人就是笑靨如花看著她,握得死死的。

  栗夏好不容易穩定的情緒幾乎又要不淡定,低下聲音,“倪珞你幹什麼?”

  倪珞不語,手指卻在她手心撥了幾下,她怕癢,可依舊掙脫不開。

  還在僵持時,聽見喬喬脆脆糯糯的聲音:“小爸爸!”

  倪珞扭頭,栗夏飛快縮回手。

  下一秒,輪椅呼啦啦滾過來,小孩兒撲到倪珞腿邊把他抱住,小手圈得緊緊的,擰著眉毛沒有說話,看上去有些傷心。

  他被嚇到了。

  白天回來的路上,小男孩就很驚恐:“以後是不是見不到小爸爸了?”栗夏不回答,小傢伙乖乖的,再也不問,只吧嗒吧嗒掉眼淚。

  倪珞把喬喬抱起來,笑:“以後我和喬喬住在一起,好不好?”

  喬喬一愣,驚喜又不相信,“真的?”

  “真的。”倪珞漫不經心看栗夏一眼,“不信你問她?”

  栗夏看著喬喬期待的眼神,默了默,說:“是真的。”

  “太好啦!”喬喬張開小手,緊緊摟住倪珞的脖子,“小爸爸,我帶你去看我的小閣樓好不好?頭頂上有星星呢!”

  “好啊。”

  某人還真就像抱兒子一樣抱著喬喬上樓去了。

  栗夏也懶得管了,回房間洗澡衝涼泡咖啡,對著厚厚一打資料坐下來。

  財務部的人集體辭職,報表是一團糟。雖然已經讓千賢去重新聘請財務人員,可她馬上要寫短期自救方案,根本等不了。

  白天債權人會議有人故意鬧場,很快關鍵部門人員突然辭職,她不得不懷疑有人暗中搗鬼。可現在她自顧不暇,也沒時間去細查報復。

  先要自己站穩腳跟不是。

  栗夏把商廈的固定資產項目細化表認真看了一遍,又開始對財務報表。數字枯燥又無趣,一串串在腦子裡飛旋,不出幾小時,人越來越困,喝了N杯咖啡,擰了自己無數下,最終一不小心趴在桌子上,起不來了。

  迷迷糊糊中,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公司機密啊!

  栗夏陡然驚醒,竟是倪珞!

  他背脊筆直地立在她身旁,微微蹙著眉心,一手放在褲兜,一手握著筆,在財務報表上唰唰畫著。栗夏定睛一看,竟在統計,可那是一整頁的數字啊。

  她皺眉:“不用計算機?”

  “太慢了!”倪珞寫下一串數字,翻了個頁,斜她一眼,“怎麼當老闆的?這種基礎的事情還要自己做?時間多得沒處花是吧?”

  “人都辭職了。”栗夏沒底氣地小了聲音,很快又大聲道,“你算的對不對啊,別出錯……”

  話沒落,他手中一沓紙就不客氣地往她頭上敲。

  她捂著額頭忿忿,他卻不以為意地挑眉:“雖然你是笨蛋,但至少聽過心算這個詞吧?要不要用計算機檢查?”

  栗夏還真去拿計算機,倪珞見她不信,哼笑一聲:“浪費時間。”說罷,又低頭繼續心算,整個人都安靜了。

  栗夏慢吞吞按鍵盤,輸入幾十串數字疊加之後,詫異了,幾千萬的數據竟然一個不差!

  她驚異地看倪珞,他卻不知算到了第幾頁,眉心微蹙,心無旁騖地盯著紙上的數字。柔和的燈光打在他的側臉,這一刻他的容顏安靜又俊朗,成熟穩重得不像話。

  她莫名心頭一動,忍不住酸酸地想,等還清這些,可不可以站在平等的角度重新開始?

  只是一閃而過的想法,她很快又去看其他的資料。

  到了凌晨四五點,栗夏不停地打哈欠,倪珞忍不住催她去睡。而她剛好大致看完,人困得要死,卻很激動,要跟倪珞匯報。

  倪珞拗不過她,坐在旁邊揉眼睛:“說吧。”

  “除了你的那張支票,商廈其他負債只是稍微超過正常負債經營的範圍。只要出售部分商廈名下的不動產和子公司就可以解決。而且商廈這幾年擴張太快,很多項目資金跟不上,需要細化精化,剛好藉助這個時機給來一次剔選和瘦身。這就是我初步擬定的自救方案,當然細節還要具體斟酌。”她越說語氣越激昂,等待表揚一樣盯著倪珞,

  “你覺得怎樣?”

  她累慘了,眼睛微腫,還有隱約的黑眼圈,卻奇怪的神采奕奕。

  倪珞望著她放光的眼眸,知道這次危機於她來說已變成挑戰。每往前走一步,都能讓她獲得自信,充滿力量。

  危機之後的成功才更加珍貴,更加來之不易。

  “挺不錯的。”倪珞給予肯定後怕她得意,又默默加一句,“教科書上的經典案例,看來你在學校也沒白混。”

  “真刻薄。”栗夏癟癟嘴,“確實不是我首創,是書上寫的,可我融會貫通記到腦子裡去了,這就是我的了。”

  “是是是!”倪珞故意給她個敷衍又虛情假意的笑。

  栗夏恨不得揍他。

  他已起身往外走,“不早了,睡吧。”

  其實他認床,估計頭幾夜都睡不安穩。可他要是不走,這丫頭興奮得真要看資料到天亮了。

  “哎,還有一個問題!”栗夏猛地轉身,頭有點暈,趕緊坐好,“我看了股份持有人名冊,傅思藍傅憶藍兩人加在一起,有近18%,郎曉也有7%左右。這樣是不是很危險?”

  “應該吧。”他淡定轉身,平平靜靜地說,“我要是他們,就馬上召開臨時股東大會,把你趕下台。”

  栗夏一怔,默了半晌:“不會吧,現在栗氏這個爛攤子,誰要啊?”

  “小姑娘,你太嫩了!”倪珞脣角微彎,意味深長。

  栗夏蹙眉,不怎麼明白,還想問,他已撤得無影無蹤,散漫的話語還在走廊迴盪:“睡覺了,大熊貓。”

  栗夏趕緊爬上床補覺,心滿意足。一堆無頭緒的事情擺在面前時,覺得害怕惶恐,可現在慢慢理出頭緒,也沒那麼不可完成。反而每走一步都有意想不到的刺激和成功。

  這樣,其實也不錯。

  第二天早起去商廈,路上打電話給千賢,還來不及吩咐什麼,對面就道:“傅家和郎家召集了臨時股東大會,下星期一召開。”

  栗夏不動聲色聽完,只說了一個字:“好。”

  末了,繼續之前的話題,給他說了自救方案,讓他按她的想法去評估商廈現在的不動產和子公司。

  掛上電話,栗夏不得不佩服,還真讓倪珞說對了。

  昨天她還詫異怎麼會有人想收下栗氏這爛攤子,今天醒來腦子清醒很多,也就不奇怪了。

  栗氏雖然負債多,但物流能力和商圈知名度還在。有資本的集團完全可以接收了把它管好,而現在的危機就是最好的奪權時機。

  栗夏甚至懷疑,傅家當年接手栗氏時應該知道那張五億的支票。欠著巨債,還胡亂擴張經營規模,這不是故意讓栗氏越陷越深?

  傅家沒那麼多閒置資金來填補栗氏的漏洞,可郎家或許會有。

  看來這兩家早就對栗氏虎視眈眈了。

  栗夏到商廈之後,沒有一直坐在辦公室,而是一個樓層一個樓層地去巡視賣場。

  以前媽媽和姐姐都是這樣做的。雖然她不怎麼愛和陌生人說話,可她必須像姐姐那樣,把每個員工當做家人,詢問他們的工作情況和需要反饋的難題,讓秘書記下來。

  她是臉盲,多虧了姐姐的記憶,每個員工她都能叫出名字。

  要知道,當年的栗秋曾拿著整個商廈的員工信息登記表,一個個看著照片,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把部門職位名字籍貫愛好甚至星座血型都背了下來。

  那時栗夏坐在一旁打遊戲,覺得姐姐真是小題大做。可沒想事到如今,這成了栗夏的一筆財富。

  毫無疑問,員工最近心情不穩定,也不太信任栗夏。但這年輕女孩卻沒有他們以為的驕躁之氣,微笑淺淺,聲音柔柔,叫得出每個人的名字,還能像朋友一樣問上幾個親近的問題。

  人都是需要被重視的,這個新來的老闆在短短一天的時間內就知道了員工各種信息和喜好,很難不讓人受寵若驚。

  一番巡場下來,栗夏收穫了無數的微笑,和加油鼓勵。

  栗夏大受鼓舞,相信每天的堅持努力,和自救方案的公布,一定會讓這些原本就對栗氏有感情的員工站到她這邊。

  臨時股東大會之前召開一個動員會,公司內部散股應該會支持她。可法人企業持有的股份該怎麼辦?

  比起她這黃毛丫頭,人家更相信根基穩固的郎家啊。

  正想著,突然有什麼東西靠近她的臉,一陣咬肉般的冰涼,栗夏刺激得捂臉一跳,就看見倪珞笑得花枝亂顫的眉眼。

  竟然拿冰鎮的飲料貼她的臉。

  栗夏見周圍沒人,要踢他一腳,沒想到他輕而易舉地躍過,還嘲笑:“這麼點兒功夫想踢到我?”

  栗夏沒好氣瞪他,一把搶過飲料,卻剛好看到罐底的字,愣了:

  “你這飲料哪兒來的?”

  倪珞已經打開自己手中的那罐:“傅家不是有囤貨在你們倉庫嗎?剛剛好像在搬運,我偷了兩罐。”

  “可這個是十五個月前的,都已經過期了!”栗夏把罐底的日期給他看。

  倪珞詫異,把手中那罐抬起來,仰頭看:“我這個的日期是三個月前的啊?”說完,很是“費解”地摸摸下巴,

  “明明是一個箱子裡的,怎麼會出現兩個日期,會不會印錯了?”

  栗夏直直立著,臉上沒什麼表情,腦子卻在一瞬間飛速運轉,突然一喜,語速快得像機關槍:

  “喜碧這個功能性飲料是郎氏旗下的分工廠生產的,前幾年郎家和國內的飲料巨頭冰沁打了一場商標爭奪戰,郎氏獲勝,冰沁公司只能修改品牌名稱,把喜碧改成七碧。而冰沁公司之前打下的喜碧廣告效應全讓郎氏白占了。”

  “郎氏為了乘勝占取市場份額,大量生產,把銷售壓力都推給經銷商,傅家就是經銷商之一。可冰沁公司的喜碧改名成七碧之後,銷量並沒受多大影響。飲料市場幾乎飽和,郎氏必然囤貨過多,那就只有。”

  栗夏越說越興奮,激動地臉都紅了:“只有用丙酮,修改生產日期!”

  倪珞似有似無地一笑,這丫頭還是很開竅的,

  “那,你準備怎麼辦?揭發他們?”

  “不!”栗夏搖搖頭,

  “現在這批貨物在我們的倉庫裡,傅家和郎家或許會反咬我們栽贓陷害,可是去搜查其他經銷商的倉庫,沒有人力物力,也沒有可入手的資源,我們幹不了。所以,”

  栗夏狡黠一笑,“我要把這些東西都送到冰沁集團去。當年輸了商標戰,讓郎氏占了它幾年廣告額的便宜,他們估計很想很想咬一口的。而且飲料行業的經銷線路很像,他們去查郎氏,必然比我們更快更準。所以,我就坐山觀虎鬥啦!”

  倪珞笑笑,手中的飲料倒得乾乾淨淨,把空瓶子遞給她:

  “下面還在裝貨,要攔就趁早,記得收買運貨員,換批沒問題的,不然打草驚蛇。”他轉身離開,又加了句,“對了,倉庫近一個月的全天候監視錄像務必保存下來。至少證明你和這批貨物沒關係。”

  栗夏望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有些驚嘆,果然想得周到哇,只不過,她怎麼有一種被幫助了的錯覺?

  栗夏很快確認發現那批貨確實有問題,立刻把它們全數運去冰沁總部,剩下的就交給他們。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她只用拭目以待。

  第一天的正式上班,充實又井井有條。快下班時,栗夏再次巡場,對員工說辛苦了,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繼續加油。偶爾還會根據員工的業餘興趣多問一句:“今天有米蘭的球賽哦,晚上會看吧?”

  “大劇院上映交響樂了,買票了沒?”

  巡場完畢下班,準備約倪珞去吃飯時,手機裡突然捧出一條提醒,栗夏這才想起來,週末有柳飛飛的婚禮。

  其實柳飛飛和孫哲在澳門的世紀婚禮要等下個月,但她的親戚朋友都在B市,所以提前辦一個婚禮彩排。

  只不過這彩排,有點另類。

  栗夏搗鼓搗鼓翻出請柬,服裝要求的那一條:“賓客只許穿牛仔褲,不限長短。”要不要這麼特立獨行?

  打個電話給柳飛飛,某人笑得很盪漾:“沒錯啊,只有我一個是穿著婚紗的公主,你們全是我的牛郎,呃,錯了,牛仔!”

  栗夏風中凌亂了。

  婚禮在酒店舉行,栗夏是和倪珞一起去的。去到那裡,就見不管大人小孩,清一色的t恤牛仔褲,看著真有種異樣的青春閒散氣息。

  栗夏想看新娘子,拉著倪珞往休息室跑,可倪珞不願意,死都不去。

  栗夏刺激他:“不會你和她玩過3P吧?”

  某人立刻往休息室走。

  才推門就聽見柳飛飛放肆的笑聲:“不管,今天我最大,你們都是我的牛仔!”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背對著門,牛仔短褲,修長性感的一雙腿,聲音淡淡:“牛仔都有馬鞭,我可以一鞭子抽死你嗎?”

  柳飛飛瞬間眼放金光:“你是說床上?孫哲哥會樂死的。”

  倪珞聽了皺眉,吐出一句:“你這個禍害今天終於嫁出去了,普天同慶!”

  柳飛飛瞬間揚起頭,歡歡喜喜撲過來要抱他:“珞珞你來啦!”

  倪珞趕緊閃開。

  倪珈聽見他的聲音,回頭,剛好撞上栗夏的目光。栗夏趕緊衝她笑笑,她也彎彎脣角,依舊是不冷不熱的。

  這時,又進來一個女生,看胸前的花兒,是伴娘。可眼神卻奇怪,左顧右盼,不知在找什麼。柳飛飛見了,暗暗推她:“人沒來,別看了。”

  氣氛一下子尷尬。倪珞擰著眉,倪珈悠悠翻著雜誌,那女孩卻臉紅紅的,有些惶遽地看了倪珈一眼。

  栗夏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

  柳飛飛似乎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對那女生笑:“錦月,那個死面癱怎麼會大駕光臨?居然穿了黑襯衫,奔喪呢他。氣死我了!”

  倪珈起身往外走。

  柳飛飛一驚:“珈珈姐你去幹嘛?”

  倪珈詫異她的驚訝:“勸他看看能不能換襯衫啊。”

  柳飛飛立刻笑:“謝謝,不過,別說是我說的。”

  栗夏雲裡霧裡。

  很快婚禮進行,一片混亂,牧師宣布還沒完,柳飛飛直接揮開,撲上去抓著孫哲一頓狂親。孫哲沒站穩,抱著她從禮台上滾下來。

  所有人伸著脖子看,兩人滾在草地裡還在親

  於是,就這麼,結婚了

  接下來是分蛋糕的環節,新人去換衣服了。等待的時候,栗夏經過十層的大蛋糕前,停了一下腳步,覺得這蛋糕真是又漂亮又香噴噴,好像撲上去咬一口。

  才看了兩秒鐘,頭就被敲了一下。

  力氣還不小,栗夏吃痛地捂著頭,憤憤轉身,除了倪珞還有誰!

  “你餓狼啊,眼睛都發光了,要不要這麼丟人?”倪珞笑起來,眉心一動一動的。

  栗夏瞪他:“什麼嘛,我就是看了一眼。哪裡眼睛放光了!”

  倪珞忽然湊近她跟前,栗夏心一緊,耳邊響起他低沉的調調:“改天買一個,讓你一個人吃完,好不好?”

  栗夏離他太近,都聞得見他身上的古龍水香,瞬間臉紅。

  倪珞笑完,旁邊有人叫他,又轉身走了。栗夏愣愣留在原地,看著那個蛋糕發呆,改天買一個?喂,這是結婚蛋糕好不好?

  她癟癟嘴,一轉身卻撞上朗曉。

  真是陰魂不散。

  栗夏當即就蹙眉,轉身要走。他卻攔住,笑得深沉:“你知道,要開臨時股東大會了。”

  “所以呢?”栗夏語氣不善。

  朗曉頓時一股怨氣,這丫頭剛剛還笑靨如花,一見他就立刻冷臉。

  那天晚上差點兒就得逞了,他很清楚,他不是無藥可救。栗夏就是他的藥。

  “如果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或許我可以考慮,不聯合其他人逼你下台。還會在背後幫助你。”他自信滿滿,很確定她沒有能力承受那麼巨大的壓力。自己就是她需要抓住的救命稻草,或者說,英雄。

  可栗夏眼裡沒有半點兒的情緒波動,就那樣無語地看著他,帶著掩不住的嘲笑和蔑視,輕輕吐出一句:“可我覺得,給人渣做女朋友,比死還難受。”

  朗曉的臉瞬間烏雲密布,陰沉沉威脅:“栗夏,你別後悔!”

  “朗曉,你有什麼本事,我們商場上見!”她輕輕一笑,傲氣十足,叫人不知哪裡來的底氣。

  朗曉沒料到她竟會挑戰自己,腦中立刻劃過一個念頭,難道有倪家在她背後撐腰?

  可他,只對她有反應啊!

  眼見栗夏轉身要走,他失去了一貫的風度,一把將她扯回來,眼睛裡全是瘋狂,惡狠狠地一字一句道:

  “栗夏,高二暑假,masquerade酒吧,你昏迷的那次,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栗夏瞬間驚怔。

  過去的噩夢再一次被提醒,栗夏瞬間只覺冷氣從腳底席捲而上,有什麼不詳的預感把她攫住,動彈不得。

  她驚愕地盯著他,全然不能言語。

  她眼中不可置信的劇痛和殘留的一絲希望讓他甘之如飴地痛快著。那一年,就是因為她,還沒有得到,他就偃旗息鼓了;就是因為她,他才苦痛了這麼多年。

  報復的快感讓他徹底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撒謊:

  “是我。栗夏,你的第一個男人,是我!”

  栗夏頃刻間臉色慘白,沒了一絲情緒。

  那年的事,她不記得,什麼都不記得。可現在,腦子裡,姐姐的記憶甦醒了,全是這個男人和姐姐在一起的畫面。

  他,得到了她姐姐的身體和心,竟在同一個時間,迷奸了她?

  人怎麼能這麼無恥地玩弄踩扁他人!

  她心裡翻江倒海地作嘔,一陣陣的噁心像潮涌一樣席捲全身。她渾身僵直,拳頭都要擰碎了,卻感覺不到疼!

  混蛋!混蛋!

  她恨不得現在殺了他,把他抽筋剝皮!

  可周圍全是歡聲笑語,人群涌過來,新人登場要切蛋糕了。

  她屈辱悲憤得無以復加,死死盯著他醜惡的嘴臉,恨得眼眶都紅了,嘴脣都咬出了血腥味,卻只是死死忍著。

  她是栗氏的老闆,這麼多人在,她不能打他,不能罵他,什麼都不可以做。不然她又會成人們口中的小太妹。

  可心裡的恨,毀天滅地,天啊,她要瘋了!

  而就在這一秒,身旁突然有誰狠狠一腳踢過來,直直砍中朗曉的脖子。

  片刻前還耀武揚威的人,就這樣準確無誤地,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裡,撞進了十層的婚禮大蛋糕。

  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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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郎曉脖子一陣刀砍般的劇痛,整個人跟麻袋一樣被甩進幾乎有人高的婚禮大蛋糕。蛋糕一層層全部散架,摔得稀巴爛。

  而他跟稱砣一樣砸進蛋糕裡,成了爛泥。全身上下,包括臉和頭髮,全糊著濃濃的彩色奶油,果醬和蛋糕屑,狼狽邋遢得像潑了油漆。

  周圍一片寂靜,人都傻了眼。

  栗夏更驚愕,看著倪珈淡漠到冷酷的臉,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幫她。

  倪珈垂眼看著郎曉,聲音微冷:“再敢摸我試試!”

  這話一出,大家全鄙夷地看向郎曉。

  他哪裡摸她了?

  郎曉驚愕不能言,盯著她看了好幾刻,強忍怒火:“你認錯人了吧?怎麼隨便打人?”

  倪珈微微眯眼,語氣淡淡:“踢你要等法院判決嗎?一張猥瑣下流的人渣臉,出來丟人現眼就是找踢。”

  天降橫禍!莫名其妙!

  郎曉怒得雙頰通紅,爬起來惡狠狠道:“你以為你是誰?白送我也不要。”

  倪珈不怒不惱,似笑非笑,細眉一挑,剛要說什麼。栗夏冷哼一聲:“心理自卑變態,沒本事沒魅力的男人,都愛說這句話。”

  郎曉從這話裡聽出別的意思,心裡更刺,狠狠剜栗夏一眼,卻看向倪珈:“這位小姐無緣無故踢我,是不是應該道歉?”

  倪珈抱著手,頭瀟灑一歪,平靜又挑釁地看著他。

  郎曉怒極,又響起女生冷靜的語調:“這位小姐難道不知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嗎?淑女也是。”竟是傅思藍。

  倪珈並不認識她,淡淡瞟一眼:“你說得對。對君子,動口不動手;對人渣,何必費口舌,反正不要臉的人是講不清道理的。”

  傅思藍一噎,簡直不知她這副歪論是哪裡來的。

  郎曉早已怒火攻心,這人誣陷他性騷擾,踢他在人前丟臉,不道歉還轉著彎兒地罵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見倪珈側頭看著傅思藍,他突然上前,揚手就朝她的肩膀揮過去。

  栗夏嚇一跳,剛要去攔,眼前卻閃過一個高大的白色影子,空氣瞬間冷得像冰山。那人單手握住郎曉的手臂,力氣不知是有多大,郎曉動彈不得,額頭都出了汗。

  栗夏呼出一口氣,這才看向陌生男子,他俊朗的臉上沒有一點兒情緒,冰封一般,只有無邊無際的冷,語氣也跟冰塊一樣:

  “作為男人,任何時候,都沒有對女人動手的道理!你的家庭,沒有教過你嗎?”

  得,家教又被罵了一遍。

  倪珈還沒回頭,就被突然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倪珞一下子扯到身後護住,語氣急匆匆的:“謝謝啊,錦昊哥!”倪珈差點兒沒被這冒失鬼拉摔倒,真恨不得踹死他。

  寧錦昊依舊冰封臉,把郎曉推開,掏出手帕,慢里斯條地擦拭手心的奶油和果醬。

  郎曉這下被欺負得連男人的尊嚴都沒了,也不知道這群人怎麼如此囂張。雖然他只認識倪珞,但倪珞能叫“哥”的,估計也不是他能惹的小人物。

  憋了一肚子氣,最後只冷笑一句:“我自認什麼也沒做,你們卻毀了孫哲和柳飛飛的婚禮。”

  沒想倪珈十分坦然,望向柳飛飛:“不好意思,壞了你的婚禮”

  柳飛飛眯眯笑得兩眼流光溢彩:“哪有,分明是添彩!愛死你了,珈珈姐!”

  她一臉崇拜,比了個手勢“V5”,還是永遠變不了的唯恐天下不亂之性格,即使這是她自己的婚禮,

  “我就說,只要有珈珈姐在的地方,一定有砸場子的好戲。所以我特意準備了兩份蛋糕,不用擔心。哈哈!以後人家說起婚禮,肯定會對我柳飛飛的婚禮印象深刻,因為,”她哈哈大笑,“因為有人被踢進了蛋糕裡,啊哈哈。”

  新娘子都笑得爽朗開懷,其他人也忍不住大笑起來,紛紛拿手機拍照求合影。

  朗曉簡直五臟六腑都被震裂。

  就連孫哲的眼睛都膠在倪珈腿上,摸著下巴:“剛才那架勢,人生若只如初見啊!一如既往的美腿,值了。”

  倪珈知道他說的是在澳門第一次見面的不打不相識,挑眉:“還想見識?”

  孫哲笑靨如花地擺手:“不敢,不敢。”說完卻對柳飛飛耳語:“找她玩3P是我一輩子的終極夢想。”

  柳飛飛小雞啄米地點頭,無限哀怨:“好想被珈珈姐蹂躪。”

  至於柳飛陽,始終冷著臉立在一旁,他很頭疼!

  還哪裡有人管郎曉,只當他是單身久了太饑渴,婚禮上摸美女腿被踢,下流又猥瑣,活該。畢竟,誰會認為一個女孩子沒事去別人的婚禮上踢人?

  很快重新推上來一座一模一樣的蛋糕,人群重新興奮。倪珈一轉眼,見栗夏獨自一人往角落裡去了,短髮牛仔褲,格外的消瘦孤寂。

  眼看倪珞要跟去,倪珈一把攔住他:“你留在這兒,我找她有點兒事。”

  ***

  栗夏看著鏡子裡自己呆滯的臉,腦子一片空白。

  郎曉說出那件事時,她很想大哭,罵人踢打,任何發泄方式都可以。可現在一個人了,卻悲傷得沒有一絲力氣。

  她寧願當年傷害她的是任何人,都不要是郎曉這個人渣!他無疑是把栗家的兩姐妹羞辱到塵埃裡去了。

  她捏著大理石洗手台,指甲劃得生疼生疼,鏡中的女孩幾乎面目猙獰時,洗手間的門推開。

  她很快回神,就見倪珈走進來,到她旁邊洗手。

  栗夏此刻笑不出來,卻沒忘記道謝:“剛才,謝謝你幫我,踢他!”

  “不用,”她還是淡淡的,“我一貫噁心這種男人,倒不是因為特意幫你。”

  栗夏便不說話了。

  倪珈抽了張紙擦手,透過鏡子看她,突然就問:“你有多喜歡倪珞?”

  不問喜不喜歡,而是直接問多喜歡。

  栗夏也愣住,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很溫暖很輕鬆很開心,有多喜歡,她也不知道。

  因為從來沒有拿他和別人比過。

  末了,誠實地說:“我不知道。”

  倪珈似乎早料到她的回答,沒有半點詫異,只是緩緩道:

  “請你幫我一個忙吧!”

  “什麼?”

  “如果不是很喜歡他,就和他說清楚;如果很喜歡他,請也和他說清楚他很傻,也很二,偏偏心地又純良。你不說清楚,他就會誤會。或許不會和你說,但是會默默傷心。”

  栗夏望著那個一貫淡漠的女孩在這瞬間流露出的溫情,不知為何,鼻子有點兒酸。這種替倪珞幸福而衍生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他也是家裡人寵大的,家人沒有理由把他送給誰去虐,你說是嗎?”倪珈低下頭,輕輕一笑,

  “他在努力,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覺得看不到未來,就早點離開;如果你覺得有希望,那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真喜歡,就給他回應,好嗎?”

  她說完,把手中的紙團扔進垃圾簍,動身離開。

  “你剛才聽到了吧?”栗夏回頭看她,聲音微顫,“你不會嫌……你不會覺得我,配不上他?”

  “配不配,是他說了算。”倪珈沒有回身,“至於我,對於剛剛聽到的那件事,”她頓了頓,“栗夏!”

  栗夏一怔,緊緊看著她的背影。

  她聲音悠悠的,像某種歌謠,透著莫名淡淡的悲:

  “那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會遭遇不幸,重要的是不要讓它影響你的未來,也不要把它轉嫁給他人。好像有人說,曾經無辜遭受的苦難終有一天會變成幸福降臨。這句話聽上去很飄渺,可,是真的。”

  栗夏怔忡地睜大眼睛,面前起了一層亮閃閃的水霧,倪珈的身影格外的清晰,走了。可想哭的情緒卻蔓延到了眼眶裡。

  淚水滴滴答答地滾落。

  她分明和她一樣大,為什麼這一刻,有種姐姐的味道?還是做姐姐的人天生會有保護感和使命感?

  她終於忍不住,轉身撲到洗手台,嗚嗚大哭起來。

  為什麼自己的姐姐不在這裡?

  她不喜歡一個人做那麼多陌生又不安的事,很討厭,很害怕!如果姐姐在就好了,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欺負她。

  如果姐姐在,寫出自救方案時,她一定會摸摸她的頭,誇張地表揚“我們小栗子好厲害”;如果姐姐在,剛才郎曉這麼慪她的時候,她一定會狠狠一巴掌,也把他扇進蛋糕裡!

  不知哭了多久,大哭轉為抽泣,又變成哽咽,無聲到幾乎睡著,再也哭不出眼淚了,她才立身起來洗臉。

  哭了一通,心情似乎好了點,低下頭慢吞吞走出去,卻一下子撞進誰的懷裡。

  是熟悉的味道,所以她沒有躲,吶吶抬頭,就見倪珞正低頭看著她,眼神裡有種說不清的情緒,濃得化不開,好像是疼惜,又好像是悲憐,還有一絲無能為力的憤懣。

  她知道,他知道了。

  真好,她都不知該怎麼對他開口。

  她低著眼簾,眼睛紅紅腫腫,像只兔子,這委屈憋悶的樣子看得倪珞更加揪心,他真恨不得把郎曉那混蛋踹上幾百腳踹成不舉。

  他忍了半刻,突然一伸手,就把這個孤立無援的女孩拉進了懷裡,緊緊箍住,像是要把她融進他的身體裡去。

  栗夏沒有掙扎,沒有抗拒,任他把自己摟得喘不過氣來。天知道此刻她多需要這麼一個懷抱,溫暖堅實,信任安全,讓她知道她不是孤獨一人。

  他不言不語,抱她那麼緊,似乎在傳遞什麼力量。

  而栗夏像是莫名感受到了他的決心,心裡漸漸平靜下來。

  是啊,過去的都已成記憶,重要的是未來。不要讓過去的悲傷束縛自己,更不能因此傷害現在對自己好的人!

  她要管好栗氏,她要和倪珞在一起!

  栗夏緩緩揚起頭,眼眸清澈如秋水,微微一笑,說:“倪珞,幫幫我,和我一起,拯救栗氏!把欺負過我們家的人,都欺負回去!”

  倪珞垂眸看她,突然發覺自己那麼喜歡她眼睛裡堅定又不屈的光。

  他疼惜她的一切苦痛經歷,家破人亡,遭受羞辱,背負巨債,親戚奇葩,還要照顧殘疾的小孩;也因此一點點理解她笑容背後的艱辛與不易。

  但這只是一種類似感同身受的共鳴與理解。

  悲憫不是喜歡。

  真正讓他喜歡的,是她現在這樣,自信又堅定的眼眸,百折不屈。

  可以痛苦,卻不會迷失方向;

  可以發泄,卻不會沉浸過往;

  有很多的痛苦悲傷,卻有更多的憧憬希望。

  就像第一次見她,拼一曲guitarhero,她像是靈魂自由的鳥,笑容散漫又張揚。就像後來的很多次,她總是那麼灑脫,喜歡他就追,他皺眉她卻哈哈大笑沒心沒肺;受委屈了就哭,哭完擦乾眼淚繼續笑。

  經過那麼多的事,眼睛還是那麼澄澈,一下就望得見乾乾淨淨的內心,非常簡單,偶爾犯傻。

  智商不高,情商也捉急。偏偏樂觀向上,是天生的樂天派,命運一腳腳把她踹進泥潭裡滾圈圈,她哇哇哭完就爬起來去草地上打滾撒歡兒了。

  這,叫他怎麼不喜歡?

  他不免想起倪珈的那句話:“像你們這種天生被媽媽姐姐保護慣了的小屁孩,都有一顆驕縱卻簡單的心。或許以後再怎麼成熟穩重,也改不了最初的單純。”

  懷裡的女孩就在飛速地長大,一夜之間不再驕縱,心還是那麼簡單。

  倪珞把她摟得更緊,脣角牽起一絲欣慰的弧度:“好!”

  ***

  栗氏商廈的臨時股東大會很快到了。栗夏站在辦公室裡照鏡子,這身黑色的正裝連衣裙合身又掐腰,很漂亮。

  之前都穿那種上下分離的襯衫西裝和短裙,倪珞嫌她難看,把衣櫥換了個全新。

  栗夏對著自己笑笑,心裡一點兒不緊張。十分鐘前聽了千賢的匯報。冰沁集團收到栗氏提供的貨物後,派人打探了郎氏喜碧飲料的好些重點經銷商倉庫。結論是郎氏飲料經營不善,有大量囤貨。

  有些經銷商自認吃虧倒霉,放著不賣了;有些卻擅改出廠日期,據說是廠家“默認”的,這其中就包括傅藍商廈。

  冰沁集團搜集了足夠的證據,一邊送去相關部門,一邊送往權威的經濟晨刊報社。估計開股東大會的那個關口,就會發布。

  而栗夏特意叮囑千賢,今天的商廈對社會記者開放。

  眼看時間近了,栗夏動身去會議室,路上卻遇了傅思藍。

  她懶得理她,沒想她緊緊跟著,忽然說:“栗夏,過會兒投票的時候,我會站在你這邊。我幫你保住栗氏經營權,也請你就此打住,和傅家的嗯嗯怨怨一筆勾銷了好不好?”

  栗夏腳步不停,淡笑:“傅思藍,你很有良心,但我無可救藥了。為免你左右為難,不如我替你做個決定。”

  “比起你的施捨,我更喜歡自己奪取。”栗夏倏然一笑,“所以我們,做敵人吧!”

  傅思藍臉色一白,不明白栗夏怎麼這麼固執,總讓她為難。這下好了,過會兒自己究竟站哪一邊?

  進會議室時,大家都到了。朗曉片刻前還和各位股東談笑風生,見了栗夏,臉色驟變陰沉。起身似有似無在栗夏耳邊低語:“就算是你現在求我,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栗夏挑眉:“求你?求你把我扔進蛋糕裡去?”

  朗曉憋得臉紅,扯扯嘴角不說話了。

  眾人坐好,司儀清了嗓子:“今天召開栗氏商廈第34次臨時股東大會,議題是重選執行總經理。”

  栗夏沉默,大家沒有異議。

  朗曉意氣風髮上台宣講,說如果由他管理栗氏,會把栗氏的物流能力和郎氏的生產營銷能力結合,打造一體化銷售鏈,一年之內絕對有信心還清栗氏債務,還有大大的盈餘。

  栗夏聽得很認真,也側面了解了栗氏這塊肉在郎家心目中的重要性。

  朗曉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眾位被他說得頻頻點頭,展露笑顏。

  栗夏上台時,大家都不免暗嘆,今天的她看上去精明幹練,著裝得體氣度優雅。大家也清楚她的蛻變,只可惜利益終究高於人情。

  她簡短道:“我沒有以前的業績來說服大家,只有最近一星期的自救方案,企劃案,員工大會,這就是我的表現。大家應該看得到我對栗氏的感情,和認真努力的態度。不管結果如何,我今後都會為了栗氏而努力工作。”

  說完,她微笑看朗曉,“朗先生的管理能力,我絲毫不懷疑;但希望朗先生以後能注重個人修養和道德,畢竟代表的是一個企業,在公共場合騷擾女人這種事,以後就不要做了。就算不是出於禮義廉恥,你也要擔心會不會惹上誰。”

  在場有些股東是知情的,想起當時朗曉的醜態,不免皺眉。

  朗曉沒想她突然提這件冤枉事,剛要反駁,栗夏卻笑意更深:“柳飛飛婚禮上,你差點打的那個人,叫倪珈;你說你要是真碰傷她了,不怕連累集團被滅成渣渣啊!”

  朗曉臉色死白,那人竟是倪家的孫女,越家的孫媳婦?聽說當年赫赫風雲的寧家卡納一夜之間摧枯拉朽地倒塌,與她和她身邊人有莫大的關係。

  台下議論紛紛了。

  “除此之外,”栗夏瞟一眼門口的千賢,定定道,“我剛才接到消息,郎氏旗下的喜碧飲料被爆出食品安全威脅。各位股東,把栗氏交給他,不是跟著信譽受損?”

  這話更是引起軒然大波。

  朗曉倒鎮定,冷冷一笑:“栗夏,做事要有憑”

  話沒說完,千賢把門一拉,大批的記者涌了進來,全往朗曉跟前撲:

  “《經濟晨刊》爆出郎氏默許經銷商修改生產日期,請問作何解釋?”

  “這次有這麼多的證據,請問你們把消費者安全放在哪個位置?”

  就連傅思藍和傅憶藍也全全被圍住:

  “修改日期是你們自己的主意還是郎氏的指示?”

  “食品安全風聲鶴唳的今天,如此頂風作案,你們有沒有把法律道德放在眼裡?”

  “郎氏和傅家是多年的合作夥伴,這次危機是有合謀的嗎?”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股東們全傻了眼。

  栗夏慢悠悠走下台,坐進椅子裡,歪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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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栗夏沒請保安來,所以現場一片混亂。

  記者們把朗曉傅思藍傅憶藍三人圍得水泄不通,鎂光燈嚓嚓閃,問題尖刻刁鑽。

  朗曉被記者推搡著,滿腔怒氣卻只能極力克制:

  “我還沒收到消息,但郎氏從來都嚴格把握食品安全這道關,等回去調查了再澄清謠言,給大家一個滿意的回覆。”

  如此官方的回答不能讓刁鑽的記者滿意,一時間甚至有人直接痛斥朗曉冷酷無情,商家無德。朗曉還沒在公共場合受過這種侮辱,卻也不能對記者發火,他也知記者這麼放進來肯定是栗夏搗鬼,可現在只能憋著盡快離開。

  記者也一窩蜂追著朗曉他們下樓去了。

  一群人風卷殘雲地走了,只剩幾張白紙在地上打轉。

  栗夏靠著椅背,皮笑肉不笑:“現在還要投票嗎?”

  眾人不語。

  栗夏又笑:“還是在場另外有人想競爭我這個位置?”

  又是不語。

  掐著時間點的巧事?誰都看得出來是這小丫頭搗的鬼。看上去天真爛漫笑嘻嘻,竟然來食品安全這一遭,狠吶!

  所有人都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栗夏收了笑容,手中的文件夾不輕不重地摔在會議桌上,“啪”的一聲死寂。她目光凌厲,從在場之人的臉上一個個劃過,話裡透著冬日的涼:

  “江叔叔,我記得你以前是栗氏的運營部工程師,有一年鬼迷心竅玩□,欠下一屁股的債鬧得差點妻離子散,還是我媽給你預支兩年工資,又請心理輔導師幫你戒癮。對吧?”

  姓江的人微微低下頭。

  栗夏目光一轉,“陳大哥,兩年前你休假出遊被車撞到,栗氏還另給你好幾萬安慰金?”

  幾句話說下來,在場的都變了臉色。

  “說起來在座的每一位都和栗氏交情深厚,”栗夏輕嘆一聲,“都說商人重利輕情,我是新手,你們不相信我也情有可原。可至少我一步步走來讓你們看到了我的能力。你們選擇熟視無睹,沒關係。只不過下次有誰還想鬧騰什麼,最好先考慮清楚。不要像郎家和傅家光顧著眼前,後院著了火都不知。”

  鴉雀無聲。

  栗夏慢悠悠起身,忽而又笑:“當然,我還年輕,以後的工作還需要各位前輩多多指教呢!”說著,端端正正鞠了個躬,驚得所有人不自在。

  “散會吧!”栗夏轉身出去了。

  回到辦公室立刻上網看新聞,晨刊的那篇專題報道《食品之殤——記郎氏喜碧日期造假案》列舉了近期的好幾宗案件,最大篇幅的還是郎氏。

  這塊領域一直是容易引起消費者憤慨的重災區。不到一小時,全國各地留言上千條:

  “黑心商家就該去坐牢!”

  “ZF吃屎的什麼都不管,給官員手裡塞點錢了事!”

  “國家越打越嚴,還是層出不窮,有沒有人管了,不管老子去打砸!”

  栗夏隨意瀏覽了一眼評論,又重新看報道,都是她預想中的內容,她要找的是啊,藍欣的名字。

  出事那個時間段管傅藍商廈的是藍欣,這件事她絕對脫不了關係。既然如此,幫傅家把藍欣踢出來頂著,不是很好?所以,給冰沁集團消息時,栗夏特意補了句,請務必讓罪魁禍首藍欣見諸報端。

  傅家自上次奸情曝光,早就覺得藍欣是塊燙手山芋,這下剛好成了契機,傅家一定會不遺餘力讓藍欣頂上去。

  可藍欣那麼狡猾的女人,哪會那麼好對付?

  又有好戲看嘍,栗夏心滿意足地關閉了網頁。

  可此刻的另外幾人坐在車裡看手機報道,就沒那麼淡定了!

  朗曉看了新聞才知對手是有備而來。

  郎氏飲料去年的產品批號有“斷檔”,2、3和10、11月份;今年只有一檔5、6月份。這更加證明今年2、3月份的產品全是去年的過期貨。

  縱使是朗曉,也看得心驚膽戰,差點兒砸了手機,對車內的另外兩人吼:“你們家辦的什麼事?早就提醒你們栗氏轉手了,趕緊把貨調回傅家倉庫去。結果呢!這回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收場!”

  傅憶藍畢竟實戰經驗不足,也有些慌:“誰都沒想到她突然就拿了股份和經營權啊?那麼多的其他商品,哪那麼快運得完?再說我們想著有那張支票,栗氏會跳票的?沒想到,”她狠狠咬牙,沒想到竟相安無事。

  腳趾頭想都知道倪家放了栗夏一馬,一而再再而三地延期,除了倪珞,傅憶藍真想不到栗夏還有什麼辦法能讓倪家延期。

  以前只是懷疑,現在想想,絕對是真攪在一起了。

  她恨得牙癢,自從上次栗夏爆出傅家的醜事後,就連平時和她家底相當她瞧不上眼的男人都一改往日的殷勤,全都避之不及。

  傅家名聲臭爛了,門當戶對都困難,哪裡還能想高攀。

  偏偏栗夏,和傅鑫仁脫離關係,獨自肩負拯救栗氏的重任,過得風生水起。怎麼叫她不恨?

  她越想越窩火,郎曉卻已冷靜下來:

  “這次的事,郎氏沒有任何責任,回去做公開聲明時,我會說我們對經銷商的行為毫不知情。所以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

  傅憶藍驚怔:“你怎麼能這樣?”

  “沒你的責任?”傅思藍冷哼一聲,“你那邊不管宣傳,把目標定得那麼高,壓力全推在銷售終端上。為了提高業績,把大於市場容量的貨物統統甩給我們。你的賬面上貨是銷出去了,可實際根本沒有消費,全存在渠道的庫房裡。套了我們的錢,還大量壓貨,經銷商早就負荷不了。”

  “我之前就提醒過你,”傅思藍越說越冷,“像你這樣和冰沁拼,追求短期銷售業績和指標,往渠道內強性壓貨,遲早會透支。你不聽,這下好了,得不償失了。”

  朗曉也沒辦法,和冰沁一場官司回收喜碧品牌後,必須搶占渠道資源提前完成業績,壓貨是勢不可擋。反正吃虧的也是經銷商,所以他並沒在意。

  聽了傅思藍一番控訴,他也不惱,卻斜眼一笑:“傅思藍,你知道這個時候,不要把我們家扯進去,是最好的方法。”

  傅思藍閉嘴了了。

  雖然憋氣,可郎曉說的是事實。事情已經鬧出來,還是在傅家起的頭,傅家是怎麼都逃不過一場危機了。無論自己擅修日期或是按照廠商的指令修改,都是違背商業道德,拖不拖郎家下水都是一樣的後果。

  為了長遠利益,還真不能把郎家這個長期的合作夥伴拖下水。

  傅憶藍也明白這個道理,默了默說:“我們知道,所以,也請你幫忙想想怎麼讓傅家從這次危機裡脫身!”

  郎曉手指滑動著手機熒幕,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笑:“發生這事的時候,管事的人不是你們姐妹倆,再說你家的性醜聞鬧得那麼丟臉,難道不想徹底和她劃清關係?”

  意思再明顯不過,讓藍欣承擔。

  姐妹倆同時一怔,幾乎是異口同聲:

  “可以!”

  “不行!”

  而此刻,風口浪尖上的藍欣正在城市的另一端,享受著另一種層次的“風口浪尖”。她和傅鑫仁好些天不見,這次好不容易私交到一起,難免狠狠一通翻雲覆雨。

  傅鑫仁自從奸情被踢爆,藍玉每每學習各種性感床戲來招他,可畫虎不成反類犬,弄得他懨懨不得趣,藍玉便罵他心被狐狸精勾走。

  每次好意變成吵架收場,夫妻倆直接分房睡了。以前藍玉溫柔軟弱時,傅鑫仁還偶爾寬慰,現在她抓到他的錯處完全硬氣了,他極不喜歡,愈來愈覺得還是藍欣好。

  就像現在,他恨不得拱進藍欣的身體裡不出來。

  兩人揮汗如雨完後,藍欣轉身從抽屜裡扔了一沓相片給他,竟是藍玉和簡南律師的一系列親密照,甚至酒店照。

  傅鑫仁怔住,反應不過來,那個小綿羊一樣的老婆,出軌了?

  藍欣笑:“看見沒,這就是你老婆最近冷落你的原因,人家有姘頭了。或許還把在你身上沒用出去的各種招式都用在簡律師身上了呢!”

  這話說得奇怪,傅鑫仁渾身一抖:“簡南是你的人。你,是你設計的?”

  藍欣幽幽一笑,魅得像蛇:“你們一家人把我排除在外,我當然要準備點兒東西防身。比如這次危機,你和她離婚好好處理還行,可要是敢拿我做替罪羊,呵,除了簡律師,你又怎麼不知我還有更多的把柄?”

  這女人從來只對對手陰狠,這次用在他頭上,只覺渾身惡寒:“和她離婚,哪裡能解決問題?”

  “當然不能解決,但你和她離婚,我就會幫你想辦法。當然,你要是敢和我對立,就別怪我下手狠。”

  傅鑫仁又是一抖。

  藍欣打完臉給顆糖,笑嘻嘻纏上他的脖子:“這麼多年的相處,我和她哪個好,你不知道?再說,栗氏那些股份,還是我委託給你兩個女兒的,不是比她們親媽還好?你們要是不領情,我可就收回來了。”

  之前傅鑫仁還猶豫,可這句事關錢途,不能含糊。

  他立刻答應下來,事情交給藍欣處理,他反倒放心,又是一次震床板後,他更加放心堅定地回家,要拿這些照片向藍玉問罪,離婚。

  可一回家,三個女人正襟危坐,傅鑫仁還來不及開口,傅憶藍便說:“我們商量決定了,明天的發布會把所有責任推在小姨身上。”

  傅鑫仁雖料到家裡人會這麼想,卻沒料到由她說出口:“憶藍,你小姨待你,不薄啊。”

  傅憶藍沒有一絲動容:“那又能怎麼樣,這次的問題,郎氏不會出面,我們只能自己擔著。推她出去是最好的方法。”

  他陡然覺得這女兒陌生得可怕,心裡對這個家莫名生出厭倦,又看傅思藍:“你的想法呢?”

  傅思藍平靜道:“小姨沒那麼容易對付,你咬她一口她還你十口。我不贊同。”傅鑫仁略感欣慰,可她話沒說完,“但媽媽說有辦法。”

  他更詫異,這沒用的女人有什麼辦法,不禁心帶怒氣,“啪”地把那疊相片甩出去:“先說這個,你居然和我的律師搞在一起?我要和你離婚!”

  藍玉卻一點不驚訝,也掏出一疊照片甩上去:“離婚了和她結婚嗎?”

  傅鑫仁定睛一看,差點兒沒氣絕。他的藍欣各種姿勢和簡南律師在床上桌上地上各種做,離他最近的一張,藍欣甚至丁字褲都沒脫就撅著大屁股讓別人的老二進進出出。

  熱血直往頭上涌,藍玉的出軌都不及這個叫他憤怒。

  他不拿藍玉當妻子,卻把藍欣當知己情人,他最愛她在床上的一切,怎麼會想到她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風騷全給別的男人品味了一番?

  藍玉見傅鑫仁震得都蒙了神,才知他對藍欣確有感情,心裡又妒又恨,刻薄道:“這下好了,你的女人全在別人身下叫床了?”

  傅憶藍巍然不動,傅思藍扶額。

  傅鑫仁老臉成了豬肝色,一句話說不出。

  藍玉又笑:“我和簡律師一起也是為了拿照片威脅他,讓他幫忙對付藍欣。為這個家做貢獻,你不用謝我。”

  這女人真是蠢得可以!傅鑫仁無奈,卻也不能說你和簡律師搞在一起是藍欣的設計啊,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

  “女兒的栗氏股份是她的,她不出事,又沒別的親人,自然會留給女兒。可惹了她,隨時都能收回去。現在栗氏解除了跳票危機,知道那些股份值多少錢嗎?”

  藍玉微笑著揚揚眉毛,摸開手機屏幕,見還在錄音,安心了。

  傅思藍垂著眸不說話,她也對小姨有感情,可傅藍商廈也必須要保住。

  傅憶藍卻很輕鬆:“爸,沒關係,我們和簡南律師一起,把她打壓下去關她坐牢。就算她想請律師處理她的財產,簡律師也會幫我們偽造資料騙她。”

  傅思藍直接起身離開了。

  傅鑫仁內心鬥爭得額頭出了汗,傅憶藍又慢悠悠地催促:“爸,上次的內幕曝光,你和小姨這輩子都是不能在一起的,不然你一個一個地換小三,可要千夫所指了。而且你想把奶奶氣死嗎?”

  傅鑫仁狠狠一怔:“你敢!”

  “我那麼孝順,當然不敢!”傅憶藍輕輕一笑,“您更孝順,肯定也不敢。還好上次奶奶清心得好,又在山裡多住半月,要不然看見你和小姨的那些視頻報道,老人家還活不活的成喲?你不為家庭想,也要為奶奶想啊!”

  傅鑫仁再坐不住,拂袖而去。

  傅憶藍慢悠悠起身:“我過會兒要和朗曉去泡吧,就不在家吃飯了。”

  藍玉沒意見,見人都走了,忙給簡南發短信,“按我們商量的辦法,事成後酬勞現付。”

  而簡南看著手機里幾乎同一時間收到的兩條一模一樣的短信,來自藍玉和藍欣,不做停留轉發出去,還附上一句話。

  於是,栗夏望著車窗外風景時,收到了名片“賤男”的短信,兩條轉發附帶留言:“托你的福,財色雙收!下次有好點子,繼續合作!”

  栗夏沒回覆,扭頭望駕駛座上的倪珞:“明天傅藍商廈開記者會耶,好想去看熱鬧。”

  “再看吧,”倪珞專心開著車,“今天去酒吧估計會玩很晚。”末了,不滿地加一句,“這是還上次的十周年慶,和最近的幾次沒關係,欠我的情要一次次還回來。”

  栗夏癟嘴:“呀,看不出你還真小氣,賬算得那麼清楚,還就還。過會兒吃飯看電影也是我請,以後天天請,行了吧!”

  倪珞挑眉:“那也不算是請,這是支票不兌現的利息,按照銀行現在的利率,你每天多欠我的錢是……”

  還沒心算完畢,臉有點兒燙。

  栗夏撲過去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啊嗚啃了一口。女孩兒的嘴脣柔軟又滑膩,聲音叮噹像風鈴:“哈哈,本姑娘的吻價值千金,利息全部抵消。你要是不滿意,我再親你幾口。”

  說著又要上去,倪珞一臉不耐煩地推開,拿手狠狠搓臉:“一臉口水,髒死了。”心裡卻樂開了花。

  栗夏不管不顧地摟著他的脖子直蹭蹭,倪珞抖抖肩膀:“喂,走開走開,開車呢!”

  栗夏嗯哼一聲,才不管他繼續摟著,歪頭靠在他肩膀上,靜靜地笑。

  倪珞也忍不住笑,這一笑,心底一軟,推不開她了。

  從電影院出來已經九點,剛好是泡吧好時間。

  栗夏和倪珞去到酒吧時,音樂喧天,熙熙攘攘的年輕人們盡情舞擺。好久沒有這麼動感的音樂和年輕的氣氛,栗夏瞬間精神振奮,拉住倪珞:“要不先跳舞吧!”

  倪珞沒什麼興趣:“不會跳!”

  “不會跳你來幹嘛?”

  “喝酒!”

  “”

  “小栗子帶來的人怎麼能不會跳舞?”

  倪珞不太痛快地蹙眉,覺得“小栗子”這稱呼太親密了。還沒回頭看清男子長相,卻先看到栗夏臉上欣喜快樂的表情,“阿東哥!”

  阿東?還哥?

  倪珞頓時彆扭,沒想那傻丫頭竟然朝身旁的朋克男子撲過去,倪珞眼疾手快,揪住她的脖子就把她拎了回來。

  栗夏眨巴眨巴眼睛,只是很久沒見的朋友,想拍拍肩膀招呼而已。

  而阿東也不知較勁還是什麼,繼續親昵“小栗子越來越漂亮了!”然後,手在她肩膀,倪珞眼前,拍了拍

  栗夏莫名感覺脖子一緊,差點兒呼叫,你打他去啊,捏我幹什麼?

  “倪珞,這是阿東,以前我們樂隊的鍵盤手,很厲害的”“哦”字還沒發音完全,背後又是一涼。

  你什麼時候跟他是“我們”?

  倪珞瞟了一眼舞場中央的樂隊場地,不屑地挑眉:“哦,你的八流樂隊?”

  這麼挑釁的話一出,阿東臉色灰了,栗夏也愣住,他怎麼突然之間這麼刻薄?

  栗夏來不及打圓場,一曲音樂結束,阿東誇張做了個請的手勢,手勢召集場邊的同伴:“那見識一下你的能力?剛好下曲是現場,拼一下?”

  栗夏跳腳擺手,攔不住某人的當仁不讓:“正好!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一流!”

  栗夏扶額,這是不知者不畏嗎?這群人都是各種樂器各種舞蹈玩轉地球的人精,不管比什麼,倪珞絕對被虐得慘兮兮,灰渣渣啊!

  倪珞剛要上前,栗夏趕緊攔住:“倪珞,算了。”她擔心他幼小的自信心受到打擊哇。

  可這樣擔憂的眼神,差點兒沒把倪珞刺激瘋。

  “忘了告訴你,”倪珞臉色陰沉,甩開她的手,“我是一個很愛吃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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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栗夏抿脣笑,眼睛亮晶晶望著倪珞,嗷,這麼點小事就吃醋,為什麼她突然興奮又雞凍?

  倪珞看不懂她的表情,更加不滿:“你這種悲傷又扭曲的眼神是幹嘛?你真覺得我這麼衰?”

  “我是激動啊,”栗夏笑嘻嘻挽住他的手,“倪珞,我們玩過guitar hero啊,我知道你厲害的,不用和他們玩啦。他們是個團隊,你突然插一腳或許配合不會好。”

  倪珞微微眯眼,探究地看她半晌,突然暴躁:“說實話,你覺得我比不過他們,是吧?”

  栗夏確實這麼覺得,可她哪敢當面跟這傲嬌貨說,略一停頓,很狗腿地笑:“哪有?”舉手指,“絕對沒有!”

  這一停頓,倪珞腦袋裡竄起了嘶嘶的火苗,回頭一看,阿東等人已經準備就緒,周圍的年輕人,尤其是女生,尖叫聲一陣高過一陣。

  酒吧就是靠阿東他們的名氣熱起來的,很多人都是樂隊粉絲,專門跑過來看表演。

  倪珞看著女孩們痴迷尖叫的樣子,扭頭看栗夏,怎麼都有點兒忿忿委屈的味道:“你以前就是像她們這樣的!”

  語氣非常肯定,不容置疑,十足鬧脾氣的小孩!

  栗夏:

  還真是!

  尼瑪哪個小女生看到一溜排會玩樂器組樂隊的帥哥們不會跟著人群又跳又叫啊?

  但是,栗夏看著倪珞瞬間黑乎乎的臉,緊張地咽咽口水:“沒有。”

  這心虛的樣子

  倪珞竟然還彎彎脣角,笑得流光溢彩,淡淡地咬牙切齒:“很好,今天我要終結你這種花痴的表情!”

  栗夏張張口,還沒來得及解釋,倪珞鼻子哼出一聲:“好好看著!”轉身便走去場地中央。

  眾人見了新來的面孔,全好奇地打探著,很帥卻很傲,看上去脾氣不太好。

  倪珞掃一眼樂器,見主唱麥克在架子鼓旁,便過去衝鼓手勾勾手指,示意他挪窩。

  那人看看阿東,後者點頭,卻對倪珞笑:“你確定?”

  他原意叫他來當貝斯手,跟著一起表演,不需要控制節奏,畢竟他是栗夏的朋友,中途配合別出什麼岔子。

  可他竟然選了主節奏的架子鼓和主唱,之前沒有任何配合就這麼來,也太猖狂了。

  倪珞坐了主唱的位置,就不能唱原創,阿東把曲譜遞給他,問:“哪首?”

  他瞟一眼曲譜,又看看人群裡的栗夏,那丫頭還擰著眉心,滿臉狐疑,他動動脣角:“hey soul sister!”

  阿東點頭,交代其他成員幾句,背好吉他,朝倪珞揚揚下巴,示意可以開始了。

  倪珞卻不慌不忙擺正了話筒,微微湊近:“這首歌送給一顆夏天出生的小栗子,希望她趕快從毛刺刺的殼裡蹦出來,讓我吃掉。”

  他聲音淺淺,沒什麼起伏,卻猛地撞進栗夏的心。她驟然臉紅得發燙,一定是周圍人太多,搶走了她的空氣,莫名呼吸困難。

  昏黃的燈光下,他漆黑的眼眸裡跳躍著星光,脣角似笑非笑地彎起。栗夏怔怔看著他,沒了思緒,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呃,他真的想吃掉她麼?

  下一秒,他收回目光,握著鼓棒的手一個翻轉,電光火石之間生出了花,大鼓、踩镲、小軍鼓、桶子鼓、吊镲、高音镲一溜排清脆帥氣的節奏。

  大家都沒看清他的手法,只有年輕人的短髮放肆地飛舞著。

  栗夏詫異地張口,這麼熟練?

  一段緊湊明快的擊打讓樂隊成員蓄勢待發。觀眾還沒回神,倪珞再次湊近麥克,清唱開頭:“hey~~”聲音似輕似沉,沒有原唱的歇斯底裡,卻更有磁性。

  “hey~~~”一個音的升降調就讓在場的人都沉浸了。

  鴉雀無聲時,一擊清脆的鼓聲,吉他貝斯鍵盤共同起奏,輕輕彈彈,重複簡單的撩撥音,輕快明媚,像是陽光跳躍。

  “your lipstick stains”主唱的聲線變得輕放,手中的木製鼓棒點點切切,控制節奏,吉他貝斯跟著他彈跳,輕旋的重複彈撥像是燦爛的夏天。

  所有人跟著他手裡輕快悠揚的節奏,自然而然地揚著笑臉隨意地搖頭晃肩。

  栗夏也不自覺跟著音樂點頭扭肩,快樂卻無聲,聲音只留給表演者。

  一陣輕鬆後,小木棍漸漸有力而密集,曲子進入高潮,他的嗓音逐漸放肆,熱情盡顯,比原唱還要強烈張狂,現場人都被震撼。

  手中的鼓槌瀟灑地肆意擊打,敲出一波又一波的狂歡節奏。

  樂隊配合行雲流水,吉他貝斯和鍵盤全瘋狂無度地歡奏。抱著樂器的表演者隨著音樂自由地跳動搖擺。

  人群著了魔,更加瘋狂地跳動歡呼。

  而倪珞,這場音樂盛典的魔法師,他的魔法棒更加囂張地把已沸騰的氣氛往高點推。他也著魔了,即使坐著,身體也瘋狂搖擺,利落的短髮在舞台中心彩色的光暈裡張牙舞爪地飛揚,就像此刻酒吧裡濃得化不開的青春。

  “hey soul sister idon’ t want to miss a single thing you do tonight”他忘乎所以地唱著,手腳並用,架子鼓上又是一串急促飛快的節奏。

  全場尖叫。

  栗夏完全沉浸在他編織的音樂魔法裡,好久沒看到這麼完美的現場,她像很多年前一樣,忘了一切,忘了所有的不開心,跟著在場的男生女生一起歡呼尖叫,蹦蹦跳跳。

  在所有樂器天衣無縫密集高速的配合下,歌曲漸入尾聲。

  吉他逍遙地撥著弦,現場觀眾跟著倪珞手中輕點的指揮棒,整齊輕快地鼓掌,他輕輕唱出一句:“hey~~”

  一串輕快的擊打,演奏結束。

  現場氣氛high翻天,尖叫聲此起彼伏。

  阿東頭上大汗淋漓,眼睛裡星光跳躍,惺惺相惜地笑看倪珞,衝他豎了大拇指;而倪珞也是同樣,什麼都不用說,剛才的配合說明了一切。

  他放下鼓棒,剛站起身,一個香香軟軟的傢伙就衝進了他懷裡。

  栗夏早被音樂氣氛帶動得滿心狂喜,腦袋裡什麼都不想了。全程看完他囂張又蠱惑的表演,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撲倒他撲倒他!

  音樂一停,她就衝過來,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又蹦又跳,哈哈大笑:“倪珞,你好厲害!你好厲害哇!”

  她激動得小臉紅撲撲像蘋果,眼神裡是中了魔的崇拜,完全不知分寸地箍著他又跳又叫。

  某人心裡十分得意,卻不屑地哼一聲:“還好吧!”末了,扯扯她掛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你低調點兒行嗎?羞不羞?”

  現場狂熱的氣氛下,栗夏的情緒哪裡能平復,更加可勁摟著他脖子,亂蹦亂跳,像是被他的話刺激了似的,栗夏突然衝人群快樂地喊:

  “我的,我的男人哦!”

  說著,蹦起來在倪珞臉上啊嗚咬了一口,末了,不怕死地又喊一遍,“看見沒看見沒?真的,我的男人哦!”

  那語氣得瑟又自豪,顯擺又炫耀,好像倪珞是世上獨一無二其他人都得不到的專屬玩具。這麼囂張,讓在場的女人都恨不得抽她。

  包括角落裡看完全場的傅憶藍和郎曉。

  說完自己都不好意思,死死摟住倪珞,埋頭到他的脖頸間不看他不看任何人,仍舊是小蠕蟲一樣拱拱跳跳的,開心得咯咯笑。

  笑聲只限倪珞聽到。

  倪珞:……

  她這突然化身包租婆,圈養馬戲團動物的感覺,是腫麼回事?

  不打招呼地突然抱他又啃他也就算了,滾燙的臉蛋在他脖子上蹭蹭也就算了。但她至少應該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她柔柔軟軟的身體就這樣肆無忌憚地在他懷裡蹭蹭,放肆地拱拱跳跳,真的,好麼?

  上上下下地窸窣摩擦,他真的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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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那個,栗夏,”他略顯尷尬,在眾人的歡呼聲裡把她揪住,和自己的身體拉出一段距離。這一拉開,正好撞上她盈盈如水歡歡喜喜的眼眸,依舊是兩頰霏紅,激動得忘乎所以,她聲音脆脆的:“欸,剛才你不是說想吃我嗎?現在給你吃哇!”

  倪珞:……⊙﹏⊙b

  下一秒,栗夏勾住他的脖子,蠻橫地把他拉彎了腰,踮腳湊上去,嗷咬住他的脣,只一口,雖然戀戀不捨,但也心滿意足,趕緊回縮。

  可對倪珞來說,送上門的栗子沒有不吃的道理哇?他哪肯讓這個點火的丫頭咬一口就溜走?索性圈住她的腰,把她收緊在自己身上,深深地去吻她。

  栗夏原本只是興起想咬他一嘴,沒想沾上了甩不掉。

  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就這麼肆無忌憚地撬開她的脣,把她狠狠搜刮了一番。他霸道又用力,身上因為剛才的賣力表演,整個人都是暖融融飛揚跋扈的男性氣息。

  栗夏頓時被他吻得渾身酥麻,頭暈目眩。

  但他極有分寸,知道場合不對,只兩秒鐘,就放開了她。可就是這兩秒,栗夏已經心猿意馬,魂不守舍。

  他垂頭,看看她紅得滴血又怔怔濛濛的眼,不懷好意地笑笑,摟著她從各色各樣的目光裡走出了場。

  栗夏纏著他的脖子,吊在他身上,腳步亂飄,幸福得咯咯直笑。

  倪珞沒見過栗夏這樣花痴犯傻得一塌糊塗的狀態,也忍不住好笑:“啊呀,沒想到你真的笨成了這個樣子,還是不要留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好呀好呀!”栗夏被他箍著走,還興奮地蹦蹦跳跳,“倪珞,我們玩車震去吧!去吧去吧!”

  倪珞差點兒嗆聲,哼出一聲笑,似笑非笑擰住她燙燙的臉,搖了搖:“姑娘,醒醒,當心被拐走了!”末了,不知在跟誰說話,無可奈何地加一句,

  “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兩人抱成一團滾出酒吧,把人群全扔在後面,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熟人。

  看著把酒吧氣氛引爆的倪珞,就這麼不帶一絲雲彩地摟著栗夏走了,坐在一旁的郎曉和傅憶藍,各種思緒萬千。

  傅憶藍一直認為,諸如栗夏此類泡酒吧的女子都是不知潔身自好的放下身,所謂的酒吧音樂也是拿不上檯面的靡靡之音,不過是沒什麼前途,找不到出路的追夢者,自以為是無處安放的下三濫。

  要不是給郎曉介紹女郎,她才不會來這種混亂情色的地方,玷污她的身份和形象。

  上次去酒吧是很多年前,早沒了印象。

  可這次的經歷大大出乎她的意外。她並不關心那些只是純粹喝酒聊天聽音樂跳舞的年輕人,而是和所有人一樣,完完全全被現場版的bandmusic震撼了。

  那樣青春四溢的嗓音,時而清澈,時而奔放;那麼瘋狂而富有感染力的表演,連她都無意識地差點兒跟著輕輕點頭。

  心跳不可自抑地跟著節奏狂亂,眼前只有樂隊成員們張揚的表演,尤其是那個打架子鼓的年輕人,這樣灑脫自由的搖滾風,足夠在一瞬間讓所有人迷上他。

  音樂漸漸消散,她的心卻平息不了,全是因為栗夏。那個死丫頭是瘋了,那麼得意地炫耀,那麼明目張膽地拉仇恨找嫉妒,簡直是膚淺得不可理喻。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親又抱,還叫囂什麼“我的男人”,真是可恨。

  更可恨的是,周圍其他人或祝福或羨慕的眼神,她傅憶藍也想擁有啊!

  如果說那一刻倪珞是搖滾明星,而栗夏就是搖滾明星的女人。

  傅憶藍看著他們笑鬧著纏在一起離開的身影,恨得咬牙。

  至於郎曉,他的恨意則十分單純,永遠圍繞舉與不舉這個核心。

  自從上次夜襲栗夏差點兒得逞之後,郎曉又找別的女人試過。結果,面對栗夏的唯一一次崛起,像是回光返照一樣,再也不曾降臨到他身上,他再次成了軟趴趴。

  他和傅家一起公開栗氏的天價支票,結果事與願違,栗夏和倪珞的關係沒有鬧僵,反而有變好的趨勢,他趁火打劫讓栗夏用身體換栗氏的計劃也徹底泡湯。

  直接的後果是,他重振雄風的計劃完全落水。

  他今天過來,是實在走投無路,想重溫一下當年的事件,所以回到這個酒吧,讓傅憶藍拉皮條找了一個形似栗夏的人。

  結果人見到了,郎曉剛覺得勉強湊活時,看到了正版的栗夏,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看著唯一一個能讓他硬起來的女人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別的男人又咬又啃,還摟著他在他懷裡各種蹭,郎曉光是看著都癢。

  一想像自己此刻是倪珞,栗夏抱著他在他懷裡蹭蹭搓搓,他差點兒渾身起火,連那裡都莫名有點兒衝動的意思。

  結果栗夏箍著別的男人走了,他再次鬱悶至極,怎麼看那女的都不順眼,直接攆走。

  傅憶藍也心情不好,見他攆走自己找來的人,不樂意了:“我這是第一次幫你,也是最後一次,我不是拉皮條的,管你滿不滿意。”

  她想起郎曉說的找人條件,語氣又恨又酸,“栗夏她哪裡好了,你真就這麼喜歡她?還要找和她長得像的,你當演電視呢?”

  郎曉目光陰鷙,冷聲道:“傅憶藍,當年的事,你欠我的。”

  傅憶藍一梗,不說話了。

  當年她還和郎曉戀愛的時候,帶他來這個酒吧。傅憶藍假裝醉酒,在走廊裡和他親親熱熱擦出了火,慫恿他去房間來真的。

  郎曉是想來真的,但傅憶藍把灌了迷藥的栗夏送了進去。

  傅憶藍不太自然地笑:“哪裡對不起了?不是把栗夏給你了嗎?”

  這下輪到郎曉梗住,他能說當時他根本沒有得逞嗎?

  那時,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要進去的時候,剛好外面汽車轉過,車燈通過窗簾一道縫照進來,撒到身下女孩兒的臉上。

  郎曉原以為是傅憶藍,可一瞬間竟看到一張酷似當時女友栗秋的臉,像是偷情被抓包,直接嚇個魂飛魄散,徹底軟了。

  他又怒又氣,可傅憶藍不見蹤影,於是自己又折騰了好久,可那晚再沒有硬起來,以後也沒有。

  他不能跟任何人說。

  即使是對傅憶藍,也只說自己迷上栗夏了,平白又叫傅憶藍心裡怨恨不爽了一番。

  她雖然不喜歡郎曉,可郎曉竟然不為她著迷,實在是渣。當然,她要是知道郎曉不是喜歡栗夏,純粹只是想把她當工具的話,她一定會更加配合地撮成他們倆的。

  而現在看到栗夏和倪珞這麼好,傅憶藍更加不舒服,想了半刻,道:“找相似的人有什麼意思?你放心,我一定幫忙把栗夏送到你的床上。就像當年,還不是小菜一碟。”

  郎曉面色沒有絲毫轉圜,冷哼一聲:“那樣最好!”

  而此刻的栗夏自然不知給她帶來無限幸福的酒吧裡,竟然有兩隻蛆蟲在打她的主意。

  此刻,她的心思只有一個,撲倒可愛的倪小珞哇!

  才一上車,她就鑽到倪珞懷裡,抱住他的脖子一通狂親。

  倪珞被她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好像身上才消退的火氣又竄上來了。她軟若無骨地盈滿他的懷,害他一次次尷尬地挪挪身子,明顯語氣不穩地笑:“喂,你不是來真的吧?”

  “要不然呢?我算是知道為什麼搖滾明星的女粉絲都甘願獻身了,”栗夏眼睛亮閃閃的,理直氣壯,“倪珞,趁我現在還是你的腦殘粉,把握機會知道嗎?不然等我清醒了,你就吃不到了。”

  “說的什麼話?”倪珞幾乎給她氣笑,總覺得她離他太近,熱氣全噴在他臉上,癢死了。心裡跟突然被誰抓了一把似的,撓心撓肺的。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對女人禁止了那麼久,他好像對她有反應了。

  他想推她一把,可她越纏越緊,不無蠱惑地在他耳邊吹氣:“你剛才不是說,讓我快快從殼裡蹦出來給你吃掉嗎?那,我現在把殼‘脫’掉,給你吃,好不好?”

  倪珞……要瘋了……

  最終苦苦地一笑:“喂,這裡有攝像頭的……吧。”

  “沒有,”栗夏很肯定,“我知道沒有,而且,”她不知什麼時候脫了鞋,白皙的腳趾一勾操作盤,“玻璃可以變色。”

  車內瞬間暗了好幾度,她掛在方向盤上的腳卻愈發玉白,看得人心猿意馬。

  “明明想,還要我主動,真是,”她掛在他身上,仰頭望他,笑眼彎彎,賊兮兮的,“你肯定有反應的。”說著,小手竟然大膽地往他身下去探。

  倪珞渾身一緊,一把牢牢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動作,扯扯嘴角,幾乎無奈了。他還從來沒有這麼窘迫過,差點兒咬牙:

  “我是個男人,沒反應就不正常了好嗎?”

  栗夏密密地貼著他,眨巴眨巴眼睛,意味深長在他耳邊說了句:“嗯,好男人!”

  這個“好”字的意思,還真是耐人尋味。

  倪珞已經拿她無可奈何,挫敗地咕噥出一句:“你離我遠點兒好嗎?你真的覺得我們第一次在車裡……合適?”懷裡的小栗子還是睜大眼睛看著他,不鬆手,倪珞幾乎仰天長嘆,“而且,我身上沒有安全套。”

  栗夏張口:“啊?為什麼?像你這種人,難道不是隨時帶在身上的麼?”

  什麼叫“像你這種人”?

  倪珞臉陰了,沉沉看她:“我沒有對這種需求進行規劃,為什麼要帶?”

  栗夏笑眯眯在他臉上啄一口,又說了一遍:“嗯,好男人!”

  倪珞差點抓狂。

  更抓狂的在後面:“那會不會憋壞哦,要不要我幫你……”

  “不要!”某人回答得斬釘截鐵,幾乎欲哭無淚,“喂,你矜持點兒行嗎?”他身體心靈雙重震撼,真受不住。

  “哦,好吧。”栗夏竟然很配合,乖乖鬆開他,把自己從他身上揪下來,端端正正坐好,很淡定地說,“那開車回家吧!”

  瞬間一副沒事人兒的態度,好像剛才在他懷裡亂扭的人不是她。

  這副安然自若的樣子又把倪珞刺激了個夠嗆,點完火就拍拍手跑了,喂,她是故意來耍他呢吧?

  倪珞咬牙切齒看她一眼,要不要這麼現實,一說沒帶什麼,她就立刻清醒。

  受不了!

  三心二意的女人最讓人煩躁了,說好的撲倒呢!

  栗夏頭一歪,看著車鏡裡倪珞灰頭土臉的樣子,忍不住好笑。

  其實,她包裡有安全套,可她不好意思說。

  自從那次事故之後,她就一直隨身帶著,算是被動地保護自己,可也意料外地提醒。

  以前不知道侵犯她的那人是誰,所以久而久之,心裡並沒有太多的悲憤;但現在那個人具化成了噁心的郎曉,一想起就作嘔。

  今晚的好心情,就這麼,蒙了一層陰影。

  ***

  栗夏背身立在玻璃窗前,望著酒店對面的傅藍商廈,再過半小時就要開新聞發布會了。

  現在商廈門口全部圍著記者,還有很多的抗議示威人員,拉著橫幅,上面寫著“嚴懲不法商家,關閉黑心商廈”,“維護消費者權益,整頓食品安全”,“清查倉庫,銷毀過期產品”之類的標語。

  這麼一鬧騰,短時間內沒上網沒看新聞,不知道傅藍商廈出事的消費者,一過來買東西看到這架勢,也知道出事了。

  週末上午十一點正是銷售的高峰期,可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顧客模樣的人進去傅藍商廈。

  栗夏滿意地笑笑,掂掂手中的一沓照片,轉頭看立在一旁的簡南:“簡律師,姓藍的這兩姐妹讓你享福了吧?聽說藍欣在那方面很厲害呢!”

  話這麼說,心裡卻閃過一陣冷意。

  這賤男極其好色,當年就是沾花惹草氣死了重病的妻子,做栗氏的法務沒多久,就被藍欣挖過去了。只不過藍欣沒有親自上陣,而是送了他一堆青春靚麗的美女,其中包括他女兒的同學,並以此抓住了他的把柄。

  而根據千賢的調查,簡南轉投傅藍商廈後,栗氏的一堆重金籌備項目泄密,讓同行的好幾家商廈包括傅家搶得先機,一連串創意產品全被瓜分,這才造成了栗氏當時嚴重的經濟危機。只可惜沒有任何證據治他的泄露商業機密罪。

  至於那張巨額支票,栗夏後來冷靜下來之後問千賢,就知道了問題所在。倪家奶奶在支票兌現前半個月就把它延期了,媽媽的死和這個沒有關係。她知道的時候很慚愧,想著等哪天有機會了再去向奶奶道歉。

  簡南不知道栗夏心裡的想法,還十分滿意:

  “果真是你的辦法好,我這下是財色雙收了。”

  他很得意,說起話來滔滔不絕:

  “藍欣只想找人勾引藍玉,拆散他們夫妻,讓他們離婚。我說可以幫她,她就立刻同意了。也怪傅鑫仁這段時間被老婆管得緊,不能滿足她,你是不知道那個女人的慾望有多強,和她混久了遲早得被她吸乾。”

  栗夏抱著手,面無表情,不知聽了沒聽。

  “那個藍玉呢,想要報復藍欣,自己卻是個蠢蛋。我騙她說我知道藍欣很多的商場黑暗秘密,她就真信了。又給錢又陪睡的,不過是希望我幫她把藍欣送進監獄,再也不能騷擾她老公。你說,有這麼蠢的人沒?”

  栗夏輕輕挑眉:“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現在到哪一步了?”

  簡南立馬笑臉一換:

  “我按你說的,跟藍玉說,如果傅鑫仁選擇犧牲藍欣的話,讓她把錄音錄下來。不過你怎麼知道傅鑫仁一定會這麼選擇呢?還真讓你算準了。等過會兒,我就把錄音發給藍欣,估計她要氣瘋。”

  栗夏依舊沒什麼表情,問:“那你認為,過會兒的發布會,會成什麼樣子?”栗夏揉揉額頭,明顯不是很滿意,“底下再齷齪,也不會鬧到記者前面去。藍欣還是知道臉面這個詞的。”

  “你太高估藍欣了,”簡南搖搖頭,“她這輩子唯一專注的東西,不是面子,也不是什麼股票錢財,只有傅鑫仁而已。”

  栗夏稍稍一愣,淡笑一聲:“還真是想不到。”

  “她雖然也會算計傅鑫仁,可傅鑫仁要是算計她,害她,她絕對會什麼臉面都不要地拖他下水。”簡南望著樓下漸漸涌入商廈的記者們,莫名其妙說了句,“所以,千萬不要招惹這種女人的真心。”

  栗夏默然,紋絲不動。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簡南突然又意味深長加了句:“雖然藍欣這樣的女人經驗豐富,可還是年輕的女孩子比較讓人好胃口。”

  栗夏一開始沒明白,看過去,就見簡南正摸著下巴咂舌頭,眼睛裡全是邪欲,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傅思藍和傅憶藍正往商廈裡邊走。

  栗夏噁心地皺眉:“人家和你女兒差不多大呢!”說完,往外走。

  簡南詫異:“你去哪兒?”

  “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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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傅藍商廈的新聞發布會在商廈一層東區大展廳舉行,展廳頂上是空窗天井,往上十幾層的人都可以看到此刻展廳裡的動靜。

  一樓和二樓之間還有一個很大很寬的弧形樓梯。

  栗夏站在二樓的欄桿前,長樓梯的對面,她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抬頭,每層樓的欄桿邊都是正在觀望的傅藍商廈員工。

  栗夏帶著太陽鏡,隱匿在一群普通員工中間,並不顯眼。

  再看一眼一樓大廳裡熙熙攘攘的人群,黑壓壓一片,記者們已經全部就座,攝影機相機錄音筆也都就緒。

  栗夏這個位置正好面對簡易的主席台,和台子後邊的顯示屏:“傅藍商廈新聞發布會”。

  目光又沿著弧形樓梯往上,到二樓的休息室,栗夏低聲道:“藍欣在那裡面?”

  旁邊的簡南立刻點頭:“是。”

  “傅鑫仁不知道藍欣在這裡?”栗夏突然一笑,“房間門的隔音效果不好吧?”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過會兒傅鑫仁說的話,她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簡南眉飛色舞,“藍欣是我帶來的,傅家人都以為她沒來呢,不過,我告訴藍玉了。”

  栗夏稍稍抬眉,暗嘆他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哼出一聲:“你倒真是來看戲的。”

  簡南毫不介意:

  “估計等過會兒傅鑫仁推責任的時候,藍玉就會進去那個房間會會藍欣。”簡南越說越激動,讓栗夏都不免不爽,這男人怎麼那麼像多事愛嚼舌的中年女人,

  “藍玉被藍欣壓制了一輩子,這下終於翻身了,估計要揚眉吐氣地狠狠踩藍欣的臉。可不要吵著吵著打起來了。”

  栗夏不說話,淡淡垂下目光。傅鑫仁帶著兩個女兒和幾個重要部門的負責人登台了,台下一時議論紛紛。

  簡南卻又湊近栗夏耳邊,小聲道:“以後有這種財色雙收的好事,繼續合作啊!”

  栗夏覺得他離自己太近了,嫌惡地蹙了眉,往一旁挪了挪,拉開距離後,才淡淡地扭頭,慢悠悠道:“您老又看上哪位了?”

  簡南絲毫沒被她這諷刺的尖酸味惹到,笑得愈發恬不知恥:“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說著,色迷迷的眼光就往台上飛。

  栗夏看著那邊的傅思藍和傅憶藍,默了半晌,說:“你自力更生吧,別噁心我了。”

  簡南哼哧一笑,不說話了。

  樓下的傅鑫仁已經開始發言:“各位媒體朋友,對於這次曝光的修改食品生產日期事件,面對媒體列數的證據,我們非常羞愧。首先,我們商廈要向社會大眾和消費者,表示最誠摯的歉意!”

  說著,台上一排的人全體起立,深深鞠了個躬。

  這就是承認了。

  台下一片沸騰,全在追問。

  “你們這是承認篡改生產日期了嗎?”

  “郎氏呢,究竟是你們自己改的,還是郎氏支持你們這麼做的?”

  傅鑫仁沉默了一會兒。

  傅憶藍卻接過話,堅定道:“這次的事件,是因為我們商廈內部有人利益熏心,是我們管理不當,和郎氏無關。相信你們從其他經銷商那裡也獲得了同樣的答案。至於主要的責任……”

  傅鑫仁突然打斷了她的話,由自己繼續:

  “此次的意外事件,是由於我們內部職權分化,管理不善,權力都集中在少數人手裡。造成很多決策不經過董事會和高層全體商議,才出現了此次的意外事故。雖然商廈內部有部分人一時被利益蒙了眼,但決策層的很多董事和股東並不知情,這是我們的制度漏洞。經過這次事件,我們一定會改革商廈的管理制度,嚴格控制各項商品尤其是食品的質量。並保證此類事件不會再發生。”

  記者再次沸騰:

  “究竟誰是罪魁禍首?”

  “籠統地用‘我們’就可以糊弄過去嗎?”

  “是誰做出的篡改生產日期的決定?”

  傅思藍至始至終垂著眸,一言不發;

  傅鑫仁也再次沉默。

  傅憶藍看得急了,一咬牙,冷靜道:“我和我姐姐最近才接管傅藍商廈,事件發生在我們接管之前,而那個時候在我們商廈能夠隻手遮天的,就只有……”

  她的話再次被傅鑫仁打斷。

  後者臉色冷灰如鐵,這些天傅憶藍的冷酷無情已經讓他漸漸不舒服,可他也知道,事到如今,真的只有推藍欣出去了。

  “是商廈的前任總經理,”傅鑫仁莫名聲音有點兒抖,低下頭,“藍欣。”

  一片短暫的安靜後,又是狂烈的追問:

  “你們是因為早就發現了,才把她辭退的嗎?”

  “她人現在在哪兒?”

  ……

  栗夏漠漠望著看似有些悲傷的傅鑫仁,無意識地抱緊手臂,覺得有點兒冷。她抬眼看看緊閉的休息室門,忍不住猜想,藍欣坐在裡面,聽到傅鑫仁和傅憶藍的話,是種怎樣的心情。

  而此刻,休息室裡的藍欣正自顧自地給自己倒酒,臉上很鎮定,手中的酒杯卻輕微地震盪著。這世上她用情最深的一男一女,一個她愛如生命,一個視如己出。就在剛才那一刻,這兩人一起背叛了她。

  她辛苦了那麼多年,那麼多的出差加班,那麼多的陪笑苦求,從來沒把她壓垮過。別人的閒言碎語,鄙視目光,她都一律無視,都不在乎。

  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怕過,傷心過。

  可這一刻,她手掌微抖,稀裡糊塗往嘴裡灌進去一杯紅酒,莫名地又苦又澀。

  放下酒杯,她涂了大紅色口紅的脣角陰鷙地彎起,勾出一抹冷艷的笑,這樣就能把她徹底排除在外了?呵,真是被小看了。

  她站起身,剛要出門,門卻被推開,藍玉走了進來。

  多天不見,印象中那個永遠是背景墻的姐姐完全換了一個人,濃妝艷抹,紅裙妖冶,竟有點兒像商場上的自己。

  藍欣瞥見她眼中毫不掩飾的得意和幸災樂禍,哼笑一聲:“姐姐好自卑,看著越來越像是模仿我的風格呢!你不怕越是這樣,鑫哥越記得我?”

  藍玉段數沒有她高,一句話就被她刺激得肝疼,臉上的笑容差點兒沒抽下來:“你嘴硬什麼?沒聽見他剛才說的話嗎?他把你推出去了呢?你只是個玩玩而已的小情人,對他來說,我和女兒才是最重要的。”

  “聽見了!”藍欣緩緩地撥弄著手指,有一瞬間的出神,卻很快抬眸輕笑,“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姐姐,我永遠不可能從你的生活裡消失,永遠不可能從你們之間消失。他任何時候看到你,都會想起我。就像,在床上。”

  藍欣嗤笑,“聽他說,你最近總是學我,想弄些花樣來留住他的人,可是他說你,畫虎不成反類犬,你整個人都沒有我一個腳趾頭能引起他的興趣!”

  藍玉瞬間臉紅如滴血,和身上穿的紅色有得一拼,她屈身將就,想要挽回丈夫,沒想他就是這麼和別人嘲弄她的。而他們竟然又見面又廝混了。上次醜聞曝光後,他分明發過誓說再不會和藍欣上床的。

  藍玉看著藍欣一臉冷傲又譏諷的笑容,又羞又恥,怒從中來,突然撲上去就甩了藍欣一個巴掌。

  藍欣沒料到她的動作,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光,頃刻間所有的怒氣都被引爆,轉過頭來,目光毒的像蛇,使勁全身的力氣,一巴掌打在藍玉臉上,幾乎把她扇倒。

  藍玉的手機一下子摔出去,砸到了什麼鍵,播出了一段錄音,正是傅鑫仁那天和傅憶藍商量如何把藍玉託管給兩姐妹的栗氏股份永遠得到手。

  藍欣片刻之前就收到了簡南發過來的這段錄音,氣得差點兒嘔血,灌了自己好幾杯酒,喝得頭暈目眩的。

  可現在再聽一遍,她再次被刺激,臉上漸漸沒了血色,只剩剛才那一耳光的手印,愈發鮮紅。

  藍玉扶著桌子,哈哈大笑,像是瘋了:“你聽見沒,這就是你愛的人!”話沒說完,被激怒得無處發泄的藍欣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揮上來。

  “你還打我?”藍玉捂著痛得像被撕裂的臉,尖叫咒罵,“你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全是你的報應!是你什麼都搶別人的,你活該不被信任。”

  “你呢?”藍欣冷笑,“你的老公又是從哪裡搶來的?你今天的榮華富貴是誰給你打下來的?呵,這是我的報應?藍玉,你的報應又在那裡?”

  “我的報應就在你這裡!”藍玉大罵,撲上去和藍欣扭打在一起。

  栗夏掐著表看著,發布會快結束了,照理說警察應該快來了。

  正想著,休息室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所有人都看過去,就見藍欣和藍玉兩姐妹拉拉扯扯扭打成一團,直接從弧形樓梯上半飛半滾了下來。

  栗夏張了張口,轉頭看簡南:“你太厲害了。”

  簡南笑笑:“不過就是讓藍玉帶著錄音再去刺激藍欣一下,這點兒事不難。藍欣也是被逼到絕路上,破罐子破摔了。”

  “破罐子破摔,我喜歡這個詞。”

  簡南見栗夏似乎笑了,又繼續打商量:“看我辦事這麼得力的份上,以後……”

  “我不是拉皮條的,”栗夏淡淡打斷他的話,“一次兩清吧。”

  簡南徹底閉嘴了。

  那兩姐妹從樓上拉扯滾下去的畫面太勁爆,記者見藍欣出現了,都對著一頓狂拍。傅鑫仁等人也全都傻了眼,不知為何藍欣會出現在這裡。

  這下豈不是一發不可收拾?

  藍欣和藍玉兩人都是衣著混亂,頭髮被扯得烏七八糟,跟雞窩一樣,臉上全都是又紅又腫,不知道互相打了多少個耳光。

  藍玉早就招架不住,暈暈乎乎找不到南北;藍欣卻精力十足,拉扯下了樓梯後又是一把耳光扇過去,把藍玉打得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傅思藍趕緊衝去攔住藍欣,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句:“小姨,全是外人搗的鬼,別上當啊!”但藍欣直接推開了她。

  記者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涌過去,可藍欣狠狠盯著,手一指,突然吼一聲:“誰敢過來!”

  記者們一下子全止步,這女人瞬間凶狠仇恨的眼神想要是把人吞噬得骨頭都不剩,半天竟沒人敢向前,連發問的都沒有,一個個全噤聲。

  藍欣惡狠狠瞪完記者,這才緩緩扭過頭去,目光陰冷如冰,在傅憶藍身上停留一下,滑過去,落在傅鑫仁身上定住。

  後者驀然渾身一僵,想說什麼,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倒是傅憶藍尖利開口:“昧著良心做了錯事,你還打人?”自從上次視頻曝光,網上都罵她不孝後,傅憶藍時刻都記得站在母親那邊。

  “昧良心?”藍欣幽幽一笑,“你這個爛心肝的畜生,也有資格說我沒良心?”

  傅憶藍一梗,直想破口大罵,可這麼多記者在,且她還是小姨,到口的惡話只能生生憋回去,換做一副委屈的姿態:

  “小姨,雖然你是我的親人,可你確實是做錯了事,還是危害消費者身體的食品安全問題,你怎麼能那麼糊塗?我雖然是你的外甥女,可你犯下這種罪,我也只能……”

  “好個大義滅親!”藍欣直接打斷她的話,冷哼,

  “我有權有錢的時候,你把我看得比你親媽還親,發現我和你爸有鬼,還替我們瞞著,真是個好丫頭。這下我落難了,又過來踩幾腳,墊著我的背讓自己往上爬。這份情誼,還真是天地可鑒。”

  傅憶藍臉白了,無力反駁,只覺鎂光燈差點兒閃瞎了她的眼。

  傅鑫仁也是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鑽地洞,可藍欣冰冷的目光終究還是掃過來了。

  “傅金仁,你只愛錢,嫌名字裡的金不夠多,加了兩個,變成傅鑫仁。負心人啊,這名字真適合你,負了栗伊人的心,負了藍玉的心,又負了我的心。”

  這番話應該是傷感的,卻給藍欣說得冷冷淡淡,不帶一絲起伏,

  “我藍欣真是瞎了眼了,以前看著你利用栗伊人登上高位,還不知你有多可惡。呵,陪你二十年,替你打江山十年,什麼都為你,什麼都給了你,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記者們這一刻,竟然全都默了。從二樓到樓頂,十幾層的欄桿旁,佇立的員工們也全都默了。

  “是我蠢,是我輸。到了如今,我連歇斯底裡罵你句畜生都懶得,你這一輩子都靠女人,轉身又唾棄女人。這麼賤,我早就應該想到。這十年來你一直在詆毀栗伊人,之後的十年,你也必然會在人前詆毀我。”這句話又把傅鑫仁說得張口結舌。

  藍欣淡淡笑著,“不過也沒關係,反正我名聲臭。只不過傅鑫仁,你真的沒有資格。你和妻子的妹妹亂搞,你妻子背著你和別的人亂搞,你真以為,你還可以裝得了謙謙君子,你的家庭還可以裝得了模範家庭。”

  偌大的大廳裡鴉雀無聲,傅家人的遮羞布這次被內部人員撕開,全赤裸裸地展現在大家面前。傅家的人一個個都是羞恥地面紅耳赤,低頭不言。

  栗夏立在樓上俯瞰著,手中的照片卻不想扔下去了,像是突然沒了興致。

  冷漠的對峙沒有持續多久,人群分開,出現警察的身影,其中一個上前去遞給傅鑫仁一小疊紙,語調冷硬:“從今天起,傅藍商廈停業整頓,馬上會有質檢專業人員過來對商廈內的所有產品進行檢查。”

  傅家人全部驚呆,這中間帶來的營業額損失和名譽損失是無法估量的啊!

  警察轉身:“誰是藍欣?”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見藍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落魄樣子,也有些奇怪。

  藍欣卻很坦然,拿手理了理被藍玉抓亂的頭髮,笑了笑:“我是這次篡改生產日期的幕後黑手,抓我回去吧。”

  這樣的配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一貫牙尖嘴利的記者們,都詫異了。

  警察按慣例問了句:“在場的其他人呢?”

  “決策層的話,只有我。”她說著,又看向傅鑫仁,微微一笑,“誰都知道他是個沒用的,商廈的事,從來不管不顧。”

  傅鑫仁狠狠一怔,藍欣在保護他?

  栗夏也傻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還以為可以讓藍欣拖著傅鑫仁下水的!

  她就這麼喜歡傅鑫仁?被背叛成了這樣還護著他?還是……

  警察帶藍欣離開的瞬間,栗夏看到藍玉眼中的怨恨羞憤,而傅鑫仁臉上則是沉重和悲傷。栗夏突然有點明白,藍欣這麼一句話,傅鑫仁心裡是永遠不會放下她了,藍玉則永遠都是輸家。

  就這麼簡單?

  再一垂眸,整好看到藍欣正仰頭,看著栗夏的方向,陰邪地勾了勾脣角。

  栗夏的心猛然一怵,沒那麼簡單。

  ***

  警察局的審問室裡,藍欣請了簡南當律師。現在室內只有他們兩人,所有的對話也是保密的。

  簡南看到藍欣的時候,有些心虛,可藍欣十分痛快:“我被警察抓走的時候,看到你和那死丫頭站在一起了。後來再認真一想,一定是你受她攛掇了收拾我,你膽子夠大的。”

  簡南不自在地笑了笑,頭皮發麻。

  藍欣也笑:“你不用緊張,我不怪你,反正大家只是圖個利益。再說了,”她神情有些許的落寞,“可多虧你們這次挑破,讓我看清了他是什麼樣子。”

  簡南小心探問:“那你找我過來,是為了?”

  “當然是談生意了,”藍欣往後一仰,靠在椅子裡,“我這個樣子,估計是要坐牢了,反正在外面過得也不好,無所謂。坐個牢讓傅鑫仁那優柔寡斷的男人記我一輩子也好。哼,雖然他這個男人寡情,但他對我有幾分情,我還是知道的。”

  “那,談什麼生意?”

  藍欣收回思緒,笑容隱去:“我有四個人要對付,傅鑫仁,藍玉,傅憶藍,還有,栗夏。”

  簡南一怔,連忙擺手:“復仇這種事,我做不來啊!”

  “誰讓你復仇了?”藍欣嗤笑,“你也太小看我的計謀了,你只需要給藍玉,傅憶藍和郎曉,給他們每個人帶一句話,所有的天翻地覆只用等著看了。”

  說著,藍欣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簡南好奇了,帶三句話就滅掉傅鑫仁,藍玉,傅憶藍和栗夏,怎麼可能?

  但他最關心的還不是這些:

  “我有什麼好處?”

  “數不清的錢,”藍欣摸了摸殷紅的嘴脣,“還有我外甥女自動送上門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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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簡南立刻兩眼放光如燈泡:“你說真的?”

  “騙你幹什麼?”藍欣托著臉,“反正我是逃不了要坐牢的,能幫我報仇的就只有你,你說,我是不是會對你好?”

  簡南一聽也有道理,很期待:“那你有什麼辦法?”

  “藍玉和傅憶藍,這兩個人,你只用給她們傳達相同的一句話。”藍欣的手無意識地在桌上刻畫著,白熾燈下她的臉有瞬間的陰狠,“就說,傅家的股票都在老太太手裡,傅鑫仁不信她們,想要的話,只能自己爭取。比如,在奶奶死之前改遺囑。”

  藍欣輕輕吸了一口氣:“至於怎麼改遺囑,怎麼控制奶奶的死法,這對母女自己會想,不用人教。”

  簡南一抖,渾身發涼。

  藍欣對傅鑫仁的恨真是入骨了啊,這不是叫他家破人亡,親人反目?

  “如果,她們不這麼幹,而是直接找傅鑫仁要呢?”簡南猶疑。

  “要了傅鑫仁也不會給,”藍欣回答地斬釘截鐵,“他以前就防著她們,現在更是。藍玉和你睡了,他不信藍玉;傅憶藍這次對我太過激進,相信他也心寒;且他對我有愧疚,更加不可能給她們。”

  簡南點點頭,暗嘆她計謀好。

  藍欣才又慢悠悠道:“這對母女貪婪又不擇手段,你只要點撥她們幾句,不用你教就會自己乾壞事去了。而你,有了她們的把柄,她們母女還是任你處置了?”

  簡南這色男光是想想都覺得渾身發熱,激動道:“那,還有傅思藍呢?”

  “她不能動!”藍欣臉色一變,“這也是我特別要提醒你的,叫你轉達的話不能讓傅思藍知道。要是讓她知道,計劃就完了。”

  簡南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

  “另外你也要和傅憶藍說,就說傅思藍是吃裡扒外的,她們要是想爭財產,傅思藍絕對不會同意,所以叫她們也對傅思藍保密。”藍欣道,“當然,她們知道傅思藍的性格,想必也不會那麼傻讓她知道了給她們添堵。”

  簡南衝她豎了個大拇指:“這個我清楚了。郎曉是怎麼回事?利用他對付栗夏?”

  “對。一碼事歸一碼事。傅鑫仁他們三個對不起我,我自有辦法折磨他們。而栗夏這死丫頭,公開視頻,揭發造假案,把我害得這麼慘,我不給她點兒教訓,她當真以為我藍欣是軟柿子任人揉捏的!”說到這兒,藍欣眼睛裡現出一抹殺氣。

  而簡南開了小差,想著“揉捏”這個詞,忍不住窺探了一把藍欣碩大的胸部,咽了咽嗓子,才回過神來,“那,要怎麼辦呢?”

  藍欣深深吸了一口氣:“很簡單,我把託管給傅思藍和傅憶藍的栗氏股份收回來,交到郎曉手裡。他不是想吞併栗氏,拿到經營權嗎?哼,我有17%,他有7%。而栗夏現在只有不到21%。郎氏這次把飲料的事推得很乾淨,法人債權人再次站到他那邊,是輕而易舉的事。”

  說到這兒,藍欣微嘆:

  “我奮鬥了一輩子,傅家的東西一分沒要,也只有這十年來一點一點買的栗氏股票。保命養老的錢,當然要好好利用。哼,等我把這些收回來,估計傅憶藍那貪心的丫頭會被逼得更想從她奶奶那裡奪遺產了!”

  簡南聽著有點兒滲得慌,仔細一想,還真是兩三句話就要把傅家栗家和郎家攪得天翻地覆鬥爭不斷了。

  再一想,藍欣其實是真有本事,不然傅藍商廈也不會在她一人努力下白手起家地發展到今天的地步。且說實話,她還真是有才有貌,床技一流,只可惜,愛上了那麼個男人。

  “對了,差點兒忘了。”藍欣暗暗一笑,“你就跟栗夏說,她媽媽不是跳樓的,剩下的讓她自己去猜。”

  簡南連連點頭。

  ***

  栗夏吃完晚餐,坐在餐桌前看晚報,傅藍商廈停業整頓,質檢工作人員今天下午已經開始對商廈內的所有貨物進行檢查。

  但現在的商界,醜聞雖然危害大,卻不足以動搖根基,所以栗夏也不清楚,傅藍商廈受到的影響究竟有多大。

  翻了翻頁,見到藍欣的消息,取保候審,據說對罪行供認不諱,等過段時間開庭審理後,免不了牢獄之災。

  栗夏蹙眉,覺得事情太順利了點兒,而且藍欣被警察帶走時,仰頭看她的那個眼神,實在是太奇怪。

  但無論如何,目前這個結果,栗夏還是滿意的。至少傅家自顧不暇,沒什麼功夫來她面前蹦躂了。只剩那個蟑螂一樣的郎曉。

  說到郎曉,栗夏扭頭往客廳裡看,喬喬正“站”在倪珞的腳邊,小手臂緊緊摟著他的腿,揚著小臉笑嘻嘻的,在和他說著什麼。

  倪珞依舊是背脊挺直,拖著腳上重重的一小坨,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這段時間,不知是顧瞳的心理治療有了效果,還是喬喬要和來來比賽,還是倪珞搬過來之後小傢伙開心,天天從輪椅裡“跳”出來蹦到倪珞的腿邊箍著到處“走”,他的情況有了好轉。

  以前腿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現在竟然能夠勉強“站”起來,雖然主要還是依靠手臂的抱力。

  聽著小孩子歡快開心的“小爸爸”“小爸爸”,栗夏也不由得會心一笑,剛要起身過去陪他們玩,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座機號。

  接起來,意外聽到了傅奶奶的聲音:“夏夏最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忘了奶奶?”

  “哪有?”栗夏很開心,蹦到窗戶邊,望著窗外的月亮笑,“天天晚上都會想呢!奶奶不肯帶手機,山裡通訊又不好,我還準備看時間差不多了去接奶奶回來呢!”

  奶奶笑得慈祥:“我已經回來了,夏夏不用擔心。”

  栗夏一愣,無意識地四處看了看:“回哪……”話沒說完,喉中一哽,聲音小了,“您回……”

  “是啊,我知道你和你爸分家的事,就直接回你爸的新家來了,”奶奶笑呵呵的,“雖然奶奶想和你住,可沒有不住兒子家住孫女家的道理啊。別人會笑話呢。”

  傅奶奶是很傳統的老式思想,人老了必須得是兒子養著,不然就是丟家裡的人。

  栗夏聽著老人家和煦溫暖的話,鼻子有點兒酸,心裡內疚,剛要說什麼,奶奶卻笑:“夏夏啊,奶奶支持你的決定。是自己的,就要好好守護。只要你過得開心,奶奶就開心了。”

  栗夏低著頭,眼淚無聲地往下砸。

  奶奶似乎是感受到了這邊的氣氛,笑著岔開話題:“對了,馬上就是奶奶的生日了,本來不準備慶祝的。可你爸爸非要祝壽,我拗不過,也想喜慶喜慶,就答應了。夏夏記得要來啊。”

  栗夏趕緊抹乾眼淚,望著夜空微笑:“當然啦,我記得奶奶的生日呢,70大壽,怎麼能不慶祝?”

  兩祖孫又親熱談了一會兒,才掛掉電話。

  一轉身,就見倪珞立在不遠處,神情考究。

  栗夏眼睛微濕,不太滿意他探尋的眼神:“看什麼看?真怪。”

  倪珞無意識地晃了晃腳邊的小喬喬,漠漠看她:“怎麼眼淚汪汪的,前男友打電話了?”

  栗夏咬咬牙,真恨不得一缸醋潑死他!

  喬喬不解地仰頭,很好奇:“前男友是什麼?”

  倪珞竟然很耐心地彎腰,摸摸喬喬的小腦袋,不無溫柔地解釋,一字一句:“就是前男朋友。”

  “前男朋友?”喬喬還是不太理解,糾結地皺眉,想了想,笑臉忽然舒展開,“我知道了,就是有錢的男朋友對不對?”

  栗夏撲哧一笑,

  倪珞:……

  喬喬立刻又快樂地補充:“小爸爸的那張紙能抵很多錢是不是?這麼說,小爸爸就是……”

  “錢”字還沒發音完全,小傢伙的嘴就被倪珞捂住了。

  “你給我閉嘴!”倪珞直咬牙,什麼童言無忌,簡直就是烏鴉嘴放屁!

  喬喬小臉被倪珞的大手遮蓋了一大半,完全不明白,眼珠烏溜溜地眨巴眨巴,“嗚嗚”了幾聲,哪裡說錯了嗎?

  栗夏忍不住哈哈笑,剛要劃上手機,卻接到蘇俏的短信:“栗夏,你出新聞了。以後要當心啊!”附著一條鏈接。

  打開一看,竟是她和倪珞在酒吧裡擁吻的照片。炫目的燈光,熱烈的氣氛,人群中的年輕男女緊緊擁在一起,吻得昏天暗地。

  源鏈接是商業八卦網站,“小太妹”論壇轉帖之後,瞬間置頂。論壇成員們全在積極發言點贊,說栗夏的復仇路線果然每步都出人意料,直接請來強力外援,這下傅家一定虐成渣渣。

  望著網友們膜拜敬佩的表情,栗夏無語問蒼天,你們確定不是高端黑給我拉仇恨來的?膜拜得也太沒有水平了!

  栗夏還在風中凌亂,倪珞的手機就叮叮響了,他看著手機屏幕,濃濃的眉毛輕輕挑了起來,怎麼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欣賞姿態。

  栗夏一驚,不會是看到同樣的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又響了,看到來電顯示,人立刻嚴肅起來,接起電話“嗯”了幾下,最後說:“我馬上回來。”

  他把喬喬從腳邊拎起來交給保姆,轉頭看栗夏:“我奶奶想見你一面。”

  栗夏張了張口,不用說都知道和這張照片有關係。

  這種花邊新聞,倪奶奶估計生氣了。

  栗夏神色懨懨地坐上倪珞的車,心情低沉。

  倪珞倒跟沒事人一樣:“她就是想見見你,應該沒什麼別的事。”

  栗夏不知道他是故意安慰還是真的少根筋,憂傷地扭頭看風景。

  “我覺得挺好的,”倪珞忽而一笑,伸手過來握住她的小手,“剛好可以明確地告訴奶奶,我和你在一起了。”

  栗夏一愣,不知該說什麼。

  之前他們雖然擁抱親吻,卻一直沒有正式說過男女朋友的話題,不知是避而不談,還是心裡默契,好像總擔心對方因為那張支票心裡有膈應,可是又忍不住想在一起。

  這次的照片,反而把他們推了一把。

  栗夏心裡突然滿滿的全是開心,真的是男女朋友了?可開心不過半秒,全部換成了緊張和驚恐,那這次去倪家的性質就完全變了啊喂!

  “那,那,那你是帶女朋友回家見奶奶了?”栗夏結巴了。

  倪珞很淡定:“是啊!”

  栗夏無奈地倒在座椅上,緊張爆棚。可明顯倪珞這個二貨不可能起到任何幫助,問他也只會找不自在。

  她嘆了口氣,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可不可以問倪珈她以前是怎麼應對的,好想找她問經驗。”

  倪珞摸摸鼻子:“呃,她不用應對。其實她以前沒這麼霸道的,自從嫁去越家後,被寵成這樣了。”

  栗夏詫異:“越家的長輩那麼喜歡她?”不免又悲催地嘆,為什麼自己不是人見人愛的體質?

  “哎,”倪珞想起越爺爺那個老頑童,咳了咳,“那是一個很不靠譜的老頭。”

  “而且越澤哥一輩子不多看女人一眼,估計爺爺都懷疑他性取向有問題。你說他突然把倪珈帶回家,老人家不是歡喜上天了。至於我,我奶奶從來不懷疑我不喜歡女人。所以,”倪珞有點兒窘迫,“是我對不起你。”

  栗夏扶額。

  倪珞見她似乎精神真的很萎靡,剛掏出電話要問倪珈,沒想到倪珈的電話過來了,倪珞接起來還沒說什麼,就聽倪珈說:“你讓栗夏接電話。”

  栗夏接過去,忐忑道:“哎,倪珈。”

  倪珈直接省了問候,開門見山:

  “栗夏,你們的事,奶奶給我打電話說了。因為你過會兒要去家裡,給你一點兒提醒吧。我奶奶看上去像吃軟不吃硬,那是對親人。現在你還不屬於這個範疇。她對你有防備,是吃硬不吃軟的,明白嗎?軟是以後的相處和親情融合,第一次不能軟,她會認為你沒有氣勢。”

  栗夏有如醍醐灌頂,抱著手機點頭:“謝謝,我知道了。”

  “那你把電話給倪珞吧。”語氣淡淡的,還真是一句話也不多說。

  倪珞接過來,聽筒那邊的聲音就沒那麼冷淡了,凶巴巴的還帶著警告:“喂,過會兒不管奶奶怎麼刁難栗夏,你都不許幫她。聽見沒?”

  倪珞擰眉毛:“為什麼?”

  “笨蛋!”倪珈凶凶的,“奶奶看了照片,心裡不太舒服要出點兒氣,或者是試試她。你不幫沒事,幫了就完了。懂不懂?”

  倪珞沒來得及回答,對方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你不懂,轉告栗夏吧!”

  倪珞放下電話,皺眉:我哪裡不懂了?

  可他還是乖乖地把倪珈的話轉告給栗夏聽。

  沒想到栗夏很認真地點頭:“倪珞,我覺得倪珈說的很對,我剛也準備跟你這麼說來著。過會兒不管怎樣,你都不許幫我,最好是像一個稱職的好孩子哄奶奶開心。”

  倪珞逆反心理作怪:“為什麼?因為你欠虐?你是不知道,我奶奶真發起狠來,一句話可以剝人皮的。”

  栗夏道:

  “這麼跟你說吧,我以前看偶像劇,每當男主角為了女主角和家長吵架鬧翻的時候,我都想吐槽,簡直是不孝順,愚蠢到可以!做長輩的都覺得自己的寶貝好誰都配不上,很正常!男主角在那兒火上澆油不是白痴嗎?養他那麼多年為了一個認識多久的女的就和家裡人吵架,不站在家人的角度反而教養什麼的全忘了。家長不是氣死,更加容不下女主角了?這種人都好蠢的。”

  說完,她笑眯眯摸摸倪珞的臉:“所以啊,你一定要站到你奶奶那邊,這樣奶奶才會開心,不會覺得她的孫子一見女人就忘了魂兒。”

  倪珞:

  再一次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倪珈和栗夏說的很有道理,可,這種兩面夾擊的趕腳是腫麼回事?

  真是渾身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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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汽車駛進倪家院子的時候,栗夏緊張又窘迫,呃,為什麼每次來都是大晚上的?

  雖然知道倪奶奶找自己過來很可能就是因為那張照片,可栗夏腦子運轉了好半天,就是想不出老人家會怎麼對她,因而也想不出應對的法子。

  只能硬著頭皮下車進門。

  才上台階,倪珞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栗夏怔松抬頭望他。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眸子凝在她臉上,似乎看了她好半天,說出來的話卻只有一句:

  “緊張嗎?”

  一邊說著,一邊抬手理理她的短髮。

  栗夏點點頭,“嗯”了一聲。

  倪珞笑笑,揉揉她的臉:“又不會吃了你,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被言語鞭打一通。如果真出現那種情況,還有我啊。你衝我撒氣做補償,可以吧?”

  栗夏撲哧一聲笑,末了,還有心情開玩笑:“撒氣有什麼用?要肉償。”

  倪珞眸光閃閃的:“啊,那我求之不得。”

  進屋之後,奶奶和媽媽已經在客廳裡等著了。

  媽媽倒是很客氣的,熱情地招呼栗夏坐,又催促傭人們倒茶。

  倪媽媽想得挺開,她以前的日子不怎麼好過,可現如今,婆婆好,女兒女婿好,兒子也好,每天都過得和和美美的,自然她的脾氣也好了很多,見誰都是樂呵呵的。

  在兒媳婦這個問題上,她覺得倪珞的意見才是最重要的。畢竟兒子近幾年懂事很多,眼光也不可能差到哪兒去。

  至於栗夏嘛,她就上次見過一面,雖然當時栗夏情緒激動,和奶奶鬧得不愉快,但出發點卻是母女親情。她這個做媽媽的,想起當年自己親身經歷的一出,也唏噓感嘆。

  且平心而論,栗夏這丫頭看著就性子直,心思單純,沒什麼心機,倪媽媽反而喜歡。

  她自己腦袋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要是整一個倍兒精凡事都能想上三回的兒媳婦,她估計招架不過來。

  她也和倪奶奶說過自己的想法。可奶奶的遺憾是,希望倪珞找一個門當戶對有霸氣有魄力的女孩兒。

  倪媽媽聽得肉跳,只差沒說,您是想給珞珞戴緊箍咒呢!

  找這麼個媳婦兒把他壓著,倪家是珞珞的,還是那媳婦兒的呀。

  再說了,她很了解倪珞,雖說在商場上聰明又能幹,可在感情問題上,永遠那麼簡單透著傻氣,她倒真怕寶貝兒子倪二珞珞玩不過情商太高的女人。

  只是栗夏的親人問題,著實有點兒……

  不論如何,媽媽對栗夏還是熱情溫和的。

  這一對比,奶奶的態度就比較冷漠了,目光靜靜掠過栗夏,不帶半分笑意,然後挪開目光,再不看她。

  栗夏見奶奶神色不好,並沒有做太多的停頓,便先開口:“倪奶奶,雖然今天是您找我過來,但我之前也有打算,準備登門道歉的。”

  倪奶奶八風不動。

  栗夏平靜地自說自話:“那張支票的事,是我一時被情緒衝昏頭誤會了您,對不起。是我不夠成熟,也不夠聰明。”

  “另外,還要謝謝您。謝謝您在當年栗氏那麼困難的時候,幫助了我媽媽;也謝謝您在現在,幫助了我。”

  倪奶奶還是沒反應。

  栗夏頓了頓,又加了句:“雖然看上去是倪珞幫的我,但也要奶奶您鬆口才行。所以謝謝您。”

  倪奶奶微微垂眸,臉色似有鬆動,卻還是不說話。

  倪珞適時地開口:“奶奶。”

  奶奶立刻轉眸看他,不知為何瞬間帶了點兒怒氣。她不想理栗夏,卻不把孫子當外人,本來就心裡不舒服,這下倪珞還幫她,一下子都牴觸起來。

  沒想倪珞說出來的話卻是:“這件事栗夏也知道錯了,您就別生氣了。”

  她是因為那件事生氣嗎?

  奶奶漫不經心地看栗夏一眼,道:“那麼件小事,不至於。”

  栗夏背脊一僵。

  奶奶把茶几上的一張紙翻過來,正是兩人在酒吧裡親吻的照片,“這是怎麼回事?”

  在長輩們面前,栗夏有點頭皮發麻。

  “栗小姐,現在你們家商廈應該是危機重重吧,這個時候你倒有興致?”老人家的手指緩慢而有力地拍了拍那張紙。

  栗夏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對。現在我工作的重頭是管理商廈,但我也不會把自己所有的生活都綁在上面,沒有私人空間。工作和生活本來就沒有衝突,而且我也並沒有因為這樣而影響工作——栗氏已經步入正軌。公私分明就好。就像奶奶,一面延期支票不想讓栗氏破產,一面卻還裝作冷酷無情,讓我誤會您,讓我對倪珞心裡有隔閡。”

  倪奶奶眼中閃過笑,卻很疏離:“既然你知道我不喜歡你,又何必討沒趣呢?”

  栗夏心裡一刺,但斟酌了半刻,道:

  “可我喜歡倪珞。為了他,我可以試很多次,努力讓奶奶喜歡我。”

  奶奶微微眯眼,開頭的那個“可”字很有意思啊,前面沒說的話應該是“我也不喜歡奶奶”吧。她這是在提醒她考慮倪珞的感受麼?

  倪珞趕緊打圓場:“奶奶,栗夏她說話比較直,她說的是真心話。您別不高興。”

  奶奶默然,半晌之後才淡淡說:“既然如此,我也把我的真心話說出來吧。”

  “栗夏,你算是個優秀的女孩。但以我的標準,你太普通,事業上不能給珞珞任何幫助,反而還可能拖累他。雖然我們珞珞少年時候也搗蛋,但畢竟是男孩子,可女孩子在外面混,這……怎麼都不太好。”

  “在我看來,你們並不相配。最後,是你的那一幫親戚,我的心裡,是永遠牴觸和他們做親家的。你要和珞珞在一起,我攔不住。但這就是我的態度。請你也站在我們家的立場考慮一下。”

  倪珞怔住,沒料到奶奶會說如此傷人的一番話,可此刻他如果說什麼,很可能引得奶奶繼續抨擊,把面子裡子全部挑開,或許都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他陡然間心痛得滴血,轉頭看栗夏,就見她垂著眸,表情蒼白。他心更痛,咬咬牙,剛要說什麼,栗夏的手卻過來摁住了他,很緊很涼。

  不過半刻,栗夏抬眸,鎮定地望住奶奶:“至少我和奶奶在這一個觀點上達成共識了,我和倪珞並不怎麼相配。”

  倪珞一愣,奶奶也復而抬眼看她。

  “我是很普通,丟進人群裡就找不到了;他卻太顯眼,走到哪兒都是金光閃閃,自動吸引別人的目光,尤其是女人。和這種男人談戀愛,還真是心力交瘁!”

  栗夏說到這兒,竟然笑了笑,又道,

  “我最重要的親人都不在身邊;不像他,凡事都有人擔心,談個戀愛也有人替他琢磨。我其他的親人確實不入您的眼,我自己都無從反駁。我會為了姐姐和喬喬這些更重要的人和他們決裂,他卻不會為了誰和你們決裂。”

  “還有栗氏,現在雖然轉危為安。可說到底還是欠著倪家那麼多的錢。我是欠債的,他是債主。呵,真的挺不相配。”

  倪珞被她風淡雲輕的一番話說得脊背發涼,該不是她受了刺激,覺得還是放棄比較好?

  他突然無限緊張,拉拉她的手:“喂,你說這些幹什麼?你知道我從來沒有……”

  “我知道。”栗夏扭頭,打斷他的話,眸子清澈地看著他,“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她微微一笑,又看向奶奶,“所以我想和倪珞在一起啊。”

  “我會盡快把錢還給您,和他站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去。我的家庭已經改變不了,但我不會變成他們那個樣子,而是會像媽媽和姐姐那樣。”

  “你說我在事業上輔助不到倪珞,我卻認為大家在各自的領域創造屬於自己事業就好,心靈上互相攙扶更重要。”

  “最後,對於您說的我太普通,您就是不喜歡,我不做評論。我就是這樣,您這種非理智的情感喜好,我不會去迎合或者改變。”

  栗夏一口氣說完,安定地盯著奶奶,可奶奶竟然也沒生氣,也是靜靜盯著她。

  氣氛瞬間緊張又微妙。

  栗夏想是奶奶無話了,為免尷尬,站起身深深鞠了個躬:“如果有唐突的地方,對不起;還有就是照片的事,是我的疏忽,以後不會再犯了。”

  “我先走了。”說完轉身就要走。倪珞起身陪她。

  卻聽奶奶忽然問:

  “栗夏,你喜歡他哪兒?”

  “啊?”

  “你為什麼喜歡他?”

  倪珞愣了愣,看著栗夏,忽然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栗夏垂眸,聲音有點兒低:“喜歡他經歷了那麼多的事,還保持著最初的本心。”

  倪珞微怔,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栗夏深深吸一口氣,解釋道:“平常的時候,和他在一起很輕鬆很快樂;遇到了什麼事,他也不亂陣腳,睿智有度。因為有過相同的叛逆時期,所以很多想法自然而然地理解親近。而他經過了很多的大風大浪,成熟了穩重了,卻沒有變成狐狸,心靈深處還是像最初一樣的簡單乾淨。”

  說完,她低頭一笑,“我說的話好奇怪,奶奶或許聽不明白。可是讓我再解釋,我也說不清楚了。”

  奶奶平靜道:“沒事了,走吧。”

  栗夏和倪珞剛走,倪媽媽就道:

  “媽你也真是的,對一個孩子至於說那麼刻薄的話嗎?”

  倪奶奶杵著拐杖起身,嘆道:“這些問題,不是我不說,就不存在的。現在挑明了讓他們去解決,總比以後真在一起了發現不適合要好。”

  倪媽媽詫異:“啊?那您的意思,其實是?”

  “是要睡覺了!”奶奶往房間裡走,邊走邊嘀咕,“你這樣的兒媳婦都娶進門了,還有什麼旁的?”

  倪媽媽氣得笑:“你這嘴也真毒!”

  栗夏走出屋子,立在高高的台階上,忽然就停下腳步,深深低頭。剛才不覺得,現在一想,其實有點兒受傷。

  倪珞見她面容平靜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悶悶不樂的樣子,走下一級台階,微微蹲身,仰頭看她,“生氣了?”

  “沒有。”她小臉白白的,嘟噥了一聲。

  沉默片刻,才小聲地嘀咕:“倪珞,我想,我是認真了。”

  “什麼?”倪珞莫名緊張。

  栗夏抿脣:“忽然之間,好希望你的奶奶和媽媽都喜歡我。因為……想以後都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她越說聲音越小,頭也埋得更低。

  “所以,我們加油好不好?”

  倪珞心口一動。

  剛才受了那麼多的打擊,她現在想著的卻是不放棄地解決問題,這瞬間他心裡真不知是柔軟還是感動。

  他直起身,抬手,拇指肚親昵地在她微涼的臉頰上滑過,半晌又箍住她的後頸,把她摁在懷裡,湊近她耳邊微微一笑:

  “剛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之前只是覺得這丫頭和他志趣相投,且毫無疑問,她是個很好的女孩。不陰險不算計,不做作不裝樣,不軟弱也不死撐,很好。

  和她在一起,他難得的輕鬆愜意,不用費勁心力地去猜測去防備。

  所以,總是不自然地想朝她靠近,想看她笑,想和她一起笑。

  總是輕鬆自在的,偶爾閃過一絲更深一步的想法,但顧忌著那張支票和她背負的重擔,不想逼她,也不想逼自己,就順其自然吧。

  可剛才她和奶奶的一番話,讓他的心都燃燒了起來。管那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就要現在了。

  “你今天做的很好了。以後奶奶和媽媽的事,你不用管,我來解決。希望你不要太記掛奶奶說的話,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栗夏緊緊抓著他的肩膀,伏在他懷裡,咬著脣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半天才“嗚”一聲,重重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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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傅家奶奶的七十大壽在市中心的金來大酒店舉行,與傅家有往來的人家都去捧場了。

  看到大廳裡熙熙攘攘的人群時,栗夏並不驚訝。

  雖然傅家最近醜聞一堆,但充其量不過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生意人把利益和道理分得門兒清。只要傅家一天不倒,總歸是有合作的可能。

  私生活不檢點,產品造假引得消費者不滿,這種事情又怎麼會被大家放在心上?

  再說了,這個國家無論是消費者還是執法者,對造假這種事的寬容度可是世界之最,查一查然後整改一頓,還不就被人拋去腦後了。

  栗夏微微嘆息,但也並沒有多大的不舒服。畢竟今天是奶奶的壽辰,人多一些熱鬧,老人肯定也開心一些。

  這麼一想,她也是開心的。

  走進大廳的時候,看到了門口迎賓的傅家一家人,傅鑫仁和傅思藍依舊是老樣子,藍玉完全變成了以前的藍欣,花枝招展艷麗非凡。只可惜,她這種小家氣的樣貌真不適合藍欣那種濃妝艷抹的風範,總顯得不倫不類。

  栗夏都不禁想,她這樣完全活在藍欣的陰影裡,好受嗎?

  而傅憶藍,看見栗夏挽著倪珞的手走過來,起初眼中一閃而過嫉恨,卻轉瞬即逝,很快換做盈盈笑意,竟然喊了聲:“三姐,你來啦!”

  栗夏很客氣,彬彬有禮地打招呼:“傅先生好!兩位傅小姐好!”

  傅憶藍討了個沒趣,臉抽了抽;而傅鑫仁沒什麼表示,只當真的沒了這個女兒;藍玉也懶得搭理,栗夏不是傅鑫仁的女兒更好,不用分傅家的財產。

  反倒是傅思藍,不知腦袋又是怎麼運轉的,莫名其妙來了句:“栗小姐見外了!”

  栗夏沒接話,挽著倪珞進去看奶奶。

  傅憶藍回頭看看這兩人貼在一起的身影,目光怨毒,下意識地咬了咬牙,再回頭卻看見了郎曉和郎旭。

  傅憶藍瞟了郎曉一眼,卻對郎旭先開口:“郎旭哥哥,你的栗夏小妹妹在那兒呢!”

  郎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再熟悉不過的背影,蓬蓬的短髮,淺綠的短裙,像一片生機勃勃的小葉子,攀著身旁那個挺拔筆直如白楊的身影。

  她美麗的側臉上有說有笑的。

  郎旭眼中閃過一絲刺痛,最終卻只是落寞地笑笑,不發一言地進去了。

  又不理她!傅憶藍不免再次皺眉。

  郎曉盯著栗夏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把傅憶藍拉到一邊,低聲問:“倪珞也來了,你確定這次沒問題?”

  傅憶藍看著那兩人,陰險地勾脣:“來了不是更好,讓他看到栗夏和你恩愛,看栗夏以後還怎麼勾引他?”

  郎曉不爽地挑眉:“你到底是為我,還是為你自己呢?”

  “一箭雙鵰不行啊。”傅憶藍笑,“你只管好好和你的栗夏妹妹獨處就是了。”

  “最好這次不要再有差錯!”郎曉冷冷說完,這才離去。

  傅憶藍幽幽一笑,這次肯定不會有差錯的。一轉身,又見蘇家人也來了,其中就有蘇俏。傅憶藍早就休學,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見到她了。這次再見,彼此都是看不順眼的,瞪一眼就分道揚鑣。

  藍玉見狀,上來拉傅憶藍,小聲提醒:“你對蘇家小姐什麼態度呢?人蘇家好歹是我們的合作夥伴,以後商廈歸我們管了,要好好拉攏的。”

  “拉什麼拉?”傅憶藍不開心,“我最見不得她那副不得了的鬼樣子。再說了,她和栗夏關係好,只可能是對手,不可能是夥伴。”

  藍玉本就沒什麼主意,聽她這麼一說,也就放下了,轉而問:“你和郎曉說了,安排得怎麼樣了?”

  傅憶藍聽了這個話題,明顯開心起來:“放心,栗夏今天晚上逃不掉了。賣了郎曉的人情,又讓倪珞和栗夏分開,而且,”她望著大廳對面的祝壽屏幕,勾勾脣角,“奶奶估計要氣得心臟病發了。”

  藍玉想到這副場景,也激動地抓住傅憶藍的手:“你放心,遺囑的事,簡律師已經答應幫我們了。”

  “那就好。”傅憶藍很滿意,又問,“媽,那個簡律師對你那麼好,他該不會是喜歡你吧?”

  藍玉臉一紅:“你亂說什麼,我和他只是,”只是肉體金錢和利益的關係?想到平日裡簡南對她的百依百順,藍玉也不免心裡搖晃了。

  傅憶藍看出了端倪,警告道:“媽,你別想!那個律師你利用利用就算了,可別真和他攪在一起。那麼個窮酸樣,我看著都糟心!咱們家已經夠混亂了,你可別明面上又捅出什麼簍子來!”

  藍玉忙不迭地點頭:“什麼話都是你說的,我可一句沒說。”

  ***

  傅奶奶正坐在主桌旁和幾個老頭老太太聊天,老遠看見了栗夏,笑容更大,對周圍人說:“看,那可不是我的寶貝孫女兒?”

  栗夏歡快地拉著倪珞往奶奶那邊走,還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就這麼一個家長了,你得好好表現哦!”

  倪珞點點頭。

  可事實卻是,傅奶奶溫和又慈祥,只看栗夏挽著倪珞的手笑容甜蜜的樣子,心裡便認可了,笑:“多久不見,夏夏帶男朋友回來了?”

  “嗯,奶奶,他叫倪珞。”

  倪珞乖乖地打招呼:“傅奶奶好!”

  一旁的老頭老太太們都忍不住多看倪珞幾眼,呀,這不是倪家的孫兒?

  傅奶奶連連笑著點頭:“好,好,很好。”

  栗夏心頭一動,她知道奶奶不善言辭,連說三個好,估計是很滿意了。

  她一面開心,一面不服氣地瞪了倪珞一眼。這小子看上去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好看,奶奶看一眼就滿意了,半點刁難都沒有。

  哪像她,跟倪奶奶一番對話幾乎沒給剝層皮。

  倪珞似乎是感覺到了栗夏的心思,漂亮的眸子往她這兒一閃,咧嘴笑出半邊白牙,氣得栗夏直拿手戳他的背。

  他紋絲不動,繼續笑。

  這時,身後卻傳來郎旭清潤的聲音:“奶奶生日快樂!”

  栗夏渾身一僵。

  奶奶是知道郎旭和栗夏的事情的,雖然笑容和煦,也難免有點兒尷尬地看了栗夏一眼。

  栗夏不太自在,但仍是牽著倪珞的手沒有絲毫的鬆動,微微一笑,本來要喊“阿旭哥哥”,卻發現這個稱呼已經不妥當了。

  郎旭怎麼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心痛難當,卻只是微笑,目光挪到面前兩人交握的手上,又挪開,看住栗夏:“夏夏,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栗夏徵詢式地看倪珞,後者表情平淡,鬆了手。她這才和郎旭走到一邊去。

  栗夏渾身都是困窘,搓著手指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郎旭卻挺自然的樣子,只是盯著她扭來動去的手指,半晌才說:“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哥好像和藍欣合作了,應該是栗氏的股票問題。他們兩個人的股份加起來比你的多,你要提防了。”

  栗夏一愣,沒想到他會帶來這種消息。

  郎旭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自嘲似地一笑:“不過有你的男朋友在,他應該不會讓你受傷的吧。”

  雖然極盡掩飾,可話裡還是透著說不清的苦澀和寥落。

  栗夏低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你沒錯啊!”郎旭寂寞地笑,“不要不說話,好嗎?”

  “謝謝你!”栗夏聲音很小,“阿旭哥哥。”

  郎旭眼睛莫名一酸,望著她低垂的腦袋,神思忽然回到很多年前,小小的栗夏穿著蓬蓬的小裙子在前面飛跑,小女孩兒的笑聲清脆得像鈴鐺:

  “阿旭哥哥,阿旭哥哥,快來抓我呀!”

  他總是裝作抓不到她,而現在,真的遙不可及了。

  她現在的笑容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燦爛,可是,不是為他了。

  好想說一句話“好想回到小時候”,可這麼說,只會給她負擔吧。他終於忍住心頭的傷感,平平靜靜問:“和他在一起,開心嗎?”

  栗夏點點頭,很老實:“開心。”

  他欣慰地笑笑:“那就好。”說罷,也不打招呼,就這麼轉身走了。

  栗夏望著他孤單的背影就這樣再一次隱進了人群裡,心頭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一回身又看見傅思藍朝她走過來,依舊是面色不好的樣子,開口便是嘆息:

  “栗夏,我好像請求過你,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栗夏心情不怎麼好,不耐煩地皺眉:“你又怎麼了?”

  “修改生產日期的事,是你曝光的吧?”傅思藍見她態度惡劣,不免語氣也尖利起來。

  栗夏無語,哼笑一聲:“傅思藍,這是我在害你們嗎?是你們自作孽!本來就做的是違法的事情,還來說是我傷害你?你的是非觀扭曲到哪裡去了?”

  傅思藍噎住,臉漲得通紅,卻又反駁:“簡律師呢,是你指使的吧?為什麼要挑撥我們家內部的感情?”

  “我哪裡挑撥了?你們家早就爛的一塌糊塗,我不過是讓你們大家看得更清楚而已。你媽媽和你妹妹都想害你小姨,你爸爸也是過河拆橋,這些難道都是我教的?”栗夏冷冷看她,

  “傅思藍,麻煩你把眼睛擦亮一點兒,看清楚問題的本質,再來找我算賬,好嗎?”

  傅思藍無話可說,栗夏也懶得多和她廢話,朝倪珞走過去了。

  開席之前,栗夏去了趟洗手間,推門進去時,剛好遇到蘇俏出來。

  蘇俏略一停頓,道:“或許是我小人之心了,但我覺得那個傅憶藍在搞什麼鬼,還有那個朗曉。我進門的時候看見他們兩個神神秘秘地盯著你看。不管如何,你注意著點兒。”

  栗夏點頭:“謝謝提醒啦!”

  蘇俏這才慢悠悠離開。

  栗夏洗完手出來,繞過走廊,總覺身後有人跟著自己,想起蘇俏的話,於是加快了腳步。可快轉彎去大廳的時候,身後突然冒出幾隻手把她抓住,嘴也捂得嚴嚴實實,來不及發聲就被幾個人扛走了。

  現在人都在大廳裡,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綁她的似乎有三四個男的,看不到臉,她也發不出聲音。幾人扛著她上了不知道幾樓,直接把她塞進了酒店樓上的客房裡。

  栗夏驚愕,以為他們幾個即刻要幹什麼,可他們只是綁住了她的手腳,又往她嘴裡灌了什麼東西。

  栗夏沒有反抗,鎮定地咕嚕咕嚕了幾聲,卻沒有把那甜甜的液體吞下去,而是含在嘴裡不再發聲了。

  幾人見她倒在床上不動了,這才離開,關上了門。

  栗夏趕緊把嘴裡的東西吐出來,蹦蹦跳跳想找洗手間去漱口,可沒想繩子竟然被拴在了床上,她根本就下不了床。

  房間裡一片漆黑。沒有房卡,所以沒有電源。

  “有沒有人,開門啊!”可不管她怎麼喊,外面都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不用想也知道,她既然被抓過來,這層樓估計都沒人了。

  栗夏躺在漆黑的屋子裡,想起朗曉那種陰森奇怪的眼神,忽然渾身一抖,那個死變態該不會是想?

  栗夏又怒又怕,她再也不想和朗曉那渣男有半點的聯繫,一面噁心得要死,一面卻害怕真的會出什麼事。不過,有倪珞在,他一定會找過來的吧?

  一定要比朗曉先來啊!

  栗夏試著掙扎了幾下,繩子綁著太緊,掙脫不了。時間過了不過幾分鐘,門上忽然傳來叮鈴鈴的開門聲。

  栗夏一怔,怎麼會這麼快?

  接下來是插房卡的聲音,又是一聲“嘀”,可房間裡的燈還是沒亮,一片漆黑。

  栗夏莫名渾身發涼,一聲不吭,極輕極緩地往床邊挪,希望郎曉過來的時候不要碰到她,或許就會以為她沒有被綁過來。

  來人的腳步聲被地毯吞得乾乾淨淨,房間裡分明有兩個人,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極其的詭異。

  栗夏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又往床邊挪了一點兒,剛想要躲到床下去,沒想繩子長度估量不對,她嘩啦一下子摔了下去。

  轟隆一聲響,栗夏全身一驚,下一秒,男人熨燙的手掌就抓住了她的腰,一下子把她提了起來。

  栗夏尖叫,亂踢:“混蛋,你放開我!”

  “是我!”他一把將渾身顫抖的小傢伙摟進懷裡,“栗夏,是我!”

  栗夏怔怔的,慌地趕緊撲進那個熟悉的懷裡。

  ***

  洗手間裡,栗夏沉默地漱口,洗臉。

  蘇俏立在一旁,抱著手,神色不好,哼哧一聲:“沒想到傅憶藍那個死丫頭,竟然有這種心思。我只以為她賤,卻沒想她這麼歹毒。”

  栗夏垂著眸,默默道:“我以前就被她害過一次。”

  蘇俏一怔,過了半晌,眼裡閃過一道凶光,恨恨道:“這種女人,難道不該給她一點兒教訓。”

  栗夏漫不經心地擦著雙手,道:“我提醒過她,不管她對我做什麼,我都會還回去的。”

  “這還差不多。”蘇俏歪著頭,忽然一笑,“她不是給朗曉拉皮條嗎,正好,把她綁了堵上嘴送去那個房間吧。反正黑漆漆的,誰也看不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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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栗夏坐在桌子旁,望著一群群給奶奶敬酒敬茶的客人們,魂不守舍的。

  倪珞在她旁邊,雙手輕輕環上她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問:“還在想剛才的事?”

  栗夏微微一縮,歪進他懷裡,小聲嘟噥:“我真的不明白,怎麼會有郎曉那麼噁心的男人。”

  倪珞想起剛才的事,也不免眉心深深地蹙起,又聽栗夏忽然一嘆:“倪珞,郎曉是喬喬的爸爸。”

  倪珞一震:“你是說,他和你姐姐?”

  “是的,我們兩姐妹”栗夏閉眼,緊緊握拳,“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倪珞從倪珈那裡聽說過郎曉和栗夏的事,而現在發現他竟然還是喬喬的爸爸,心裡一時全是噁心和憤怒,頭一次有種恨不得把某個人碎屍萬段的心情。

  栗夏感覺到依靠的這個人全身都僵硬起來,手也緊緊握成了拳頭,心思微動,小手覆上去攀住他的手,乖乖地摸摸他手上的青筋,輕輕道:“都是過去的事了,而且,喬喬的事,永遠都不會讓他知道的。”

  “還有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喬喬的領養手續辦好了。以後他就是我的兒子啦!”

  倪珞垂眸,盯著她歡喜的容顏,總有些感慨,為什麼經歷了那麼多悲傷的事,她的眼睛還是清澈得跟水一樣。他看她半晌,眼中的冷意總算是柔和了,便挨過去,貼住她的額頭,輕聲道:“嗯,好。那他也是我的兒子。”

  栗夏一愣,揚起小臉看他,就撞見他堅定冷靜的眼神,她心裡熱乎乎的,又摟住他的腰,臉一紅,忽然小聲道:“要不,過會兒回去的時候,去一趟沃爾瑪吧。”

  “你要買什麼東西嗎?”

  栗夏紅著臉,湊到他耳邊說了三個字;倪珞稍稍一愣,也忍不住彎了脣角,低聲問:“你想清楚了?”

  “嗯。”栗夏跟扭麻花一樣把紅撲撲的臉埋進了他的脖子裡。

  剛好奶奶回座位,這座的其他人也跟著回來,看到兩個年輕人黏膩在一起,忍不住打趣:“哎喲,年輕人就是恩愛甜蜜呢!”

  栗夏趕緊坐好,臉上的紅暈反而消散了。

  奶奶看著兩人甜蜜的樣子,也不住地開心點頭。

  這時,郎曉的爸爸卻突然對傅鑫仁道:“今天這麼好的日子,連栗夏都帶男朋友回來了,要不,思藍的事兒,也一併說了?”

  栗夏奇怪,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看看傅思藍,後者臉微紅,有些害羞的樣子。

  郎爸左瞧瞧右瞧瞧:“奇怪了,我們家郎曉去哪兒了?”

  栗夏默默想了一會兒,心裡一沉,該不會是

  果然,下一刻,郎爸就爽朗地大聲笑道:“郎曉那孩子只怕是有急事先走了,不要緊,那就還是等下次吧。下次我們給朗曉和思藍辦個像模像樣的訂婚宴。”

  栗夏怔住,有沒有搞錯?

  認真一想,傅家要和郎家結好,長子和長女的聯姻是必然的。可現在郎曉和傅憶藍只怕已經

  ***

  傅憶藍躺在一片黑暗之中,嘴上貼了膠布,只能發出幾絲模糊不清的音節。更羞恥的是,手腳並不是被綁著,而是用膠帶纏繞了拉長成繩繫在床腳,把她拉成了大字形。

  她的眼睛沒有被矇住,可厚厚的窗簾遮蓋得嚴嚴實實,屋子裡沒有一絲光亮。即使是眼睛習慣了黑暗,也是什麼都看不見。

  黑暗,死寂。

  她害怕得全身顫抖。

  這本來應該是栗夏此刻的狀態!

  她分明找人綁了栗夏過來,見到栗夏被帶走之後,她心情很好,準備坐去席間看戲。可一眨眼卻看見栗夏的身影在綠植後面閃過。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離席追了過去。栗夏走的很快,她追的更快,剛要抓住她的時候,栗夏忽然轉身,莞爾一笑。

  遠離大廳的傅憶藍這才覺得毛骨悚然,而下一秒,她身後就伸出了好幾個男人的手臂,捂住她的嘴,把她扛了起來。

  綁架的手段竟然都和她設計栗夏的如出一轍。

  蘇俏也從一旁走出來,搭著栗夏的肩,歪頭輕笑著看她。

  傅憶藍憤怒地直瞪,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栗夏表情淡淡的:“傅憶藍,我說過的,不管你再算計我什麼,我都原封不動地還給你。郎曉的床,還是你自己去躺吧!變成這種結果,怪不得我。”

  傅憶藍目眥欲裂,可栗夏望著她,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反倒是蘇俏譏笑了起來:“瞪什麼瞪?哼,要是我,哪會這麼便宜你,肯定送你一堆男人!”

  傅憶藍一驚,又恨又怕,卻忍著不敢去看蘇俏。她知道她什麼都做的出來。

  蘇俏也沒有繼續那個話題,卻鄙夷地哼出一聲,“傅憶藍,你也不算虧啊!你高中的時候不是勾引過郎曉麼?你這種人,睡一場也不要緊吧?”

  蘇俏輕賤她的話,和栗夏淡漠的眼神在傅憶藍的腦子裡晃蕩,而現在,她就躺在了這張床上。

  說實話,她並沒有多畏懼,卻是羞憤與不甘。明明是要害栗夏的,為什麼栗夏相安無事,倒霉的卻是自己。

  她不想和郎曉在一起,她的夢想是接手傅藍商廈,把它打造成最好的商廈,成為女強人,洗刷過去傅家的一切醜事,然後站到高處找一個最好的男人,起碼要和栗夏現在的男人一樣好。

  她怎麼能把自己寶貴的初夜給郎曉,給一個天天惦記著栗夏的男人?

  想到此處,傅憶藍悲憤地扭動了幾下,極力想要掙脫,可膠帶纏得很緊,又綿又軟,根本沒處使勁。

  這時,吱地一聲,門開了,很快,又合上。

  短暫的一瞬暗光之後,又是黑暗。

  傅憶藍驚得魂飛魄散,拼命想要往床下移動,但膠帶的長度計算得很好,把她固定在床中央,左右半分都移動不了。

  聽到她困獸一般近乎凄厲的掙扎聲音,黑暗中的郎曉一陣莫名的興奮。

  他脫下外衣,緩緩摸索到了床上去,首先觸碰到了女人顫抖的小腿,比他想像中的要豐盈一點兒,手感不錯。

  他的心裡好像有了一絲悸動,下腹慢慢升起了熨燙的感覺。

  他受到鼓舞,絲毫無視女人嘴裡抗議的嗚咽聲,手指更加肆無忌憚地順著她的腿往上游走,直接掀開她的裙子,往那裡探過去了。

  傅憶藍的兩腿之間一陣刺激,被他的手指撓得渾身震顫,又羞又氣。兩腿閉合不成,就這麼讓他坐在她的腿間,她羞得全身都發熱了。此刻的屈辱原本都是栗夏的,一想到栗夏應收的苦難全降臨在她身上,她愈發奮力地掙扎。

  沒想換來的卻是郎曉更深的探尋。他的手指直接進入了她的身體四處摸索,傅憶藍悲怨地唔了一聲,身體控制不住地綿軟下來。

  而此刻,郎曉完全被自己手指尖上緊致滑膩的觸感撩撥得全身起火,呼吸沉重地輕喊一聲“栗夏”,一把就將床上女人的裙子撕開了。

  傅憶藍前胸完全暴露,差點兒沒給郎曉這句“栗夏”給刺激得發瘋。她不是栗夏!!她更加悲憤地反抗尖叫,可最終也只是嗓子里幾聲模糊不清的音節。

  她劇烈的反抗叫郎曉更加興起,身下的硬物已經完全豎起來了。他此刻激動得無以復加,果然只是對栗夏有反應。沉寂了那麼多年,今天他一定要要了這個女人!

  他很快把自己脫得精光,撲到她的身上亂抓亂親起來,絲毫都不憐香惜玉。

  黑暗中,兩人的觸感都放大到了無限。

  傅憶藍欲哭無淚,什麼叫嚷都發不出聲,不能告訴他他咬錯人了。她從來不知郎曉竟然如此凶殘,像是餓得終於找到食物的猛獸,在她身上各種親舔啃咬。

  可恥的是,她這具身體竟然對他的撫摸和舔舐有反應,胸前的紅點矗立了起來,兩腿之間也濕潤一片。她此刻都全然忘了掙扎反抗,嗓子裡也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郎曉見她漸漸似乎服順了,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手又在她濕潤的毛髮下面一抓一擰,女人忍不住哼了一聲。

  郎曉嗤笑,索性撕開了她腳踝上的膠帶。她一下子機警起來,趕緊要縮回去合住雙腿。可郎曉早料到她的動作,先一步握住了她的腿根,鄙夷出聲:

  “賤人,你敢說你不想要?”

  傅憶藍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的身體就被猛地扯下去。

  他抓住她分開的雙腿,狠狠往自己身下一帶,用力一挺,一下子就衝進女人最濕軟的地帶。久違的觸感把他席捲,他忍不住渾身戰栗。

  傅憶藍一瞬間痛得都忘了發聲,可很快,又莫名覺得這種飽脹的感覺太過奇妙。

  郎曉終於得償所願,感覺到身下的人沒有動靜,猜測她是默許了,激動得雙手顫抖握住她的腰,聲音裡全是滿滿的情欲:

  “栗夏,你乖一點兒,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沒想聽了他這話,女人像是清醒了,嗚嗚叫著雙腳亂踢,差點兒要把他的命根子擠掉出來。郎曉這麼多年沒進過女人的身體,這次再嘗其中滋味,哪肯放她走。他也懶得伏去她的身上,直接跪坐在女人的兩腿之間,大手抓住她的腰,凶猛地推進起來。

  傅憶藍被他大力帶動著進進出出,只覺差點兒被他搗碎,身體已經完全不屬於自己,又熱又燥,嗓子裡乾啞一片,早就有氣無力。

  黑暗的空間裡,只有一陣詭異的肉體撞擊聲。

  男人愈發地加大動作,而傅憶藍羞得全身如同火燒,最初的痛覺已經消散,身體似乎是適應了他,漸漸涌上一股奇異的感覺。

  傅憶藍幾乎是徹底放棄了,無奈地哀哼出一聲。

  郎曉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又驚又喜,突然猛地向前湊過去,衝得傅憶藍弓起身子尖叫一聲。他刷拉撕下她嘴上的膠帶,抓住她的脖子就吃肉般地咬上她的嘴脣。

  傅憶藍的口腔又被他攪得一團亂,偏偏他下面還在劇烈運動,撓得她心裡直癢。某個時刻,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臀部竟然隨著他律動起來。

  可這一動,郎曉突然一巴掌摔在她臉上,狂熱地罵:“我就知道你是個賤人!我今天非要把你幹到哭著求我!”

  而就在傅憶藍被他扇倒的同時,房間裡一盞壁燈亮了,在郎曉的背後,剛好陰影遮住傅憶藍的臉。

  傅憶藍倒進了枕頭裡,沒有動靜。

  郎曉打完這巴掌,竟也沒看她,只是一臉邪欲地盯著兩人身體的交合之處,看著自己這麼多年終於豎起來的對象就這樣攻城拔寨式地進進出出,把女人的花心攪得泥濘不堪。他越看越興奮,雙手狠命抓著她的腰奮力擺動,聲音激盪得不成形,大罵:

  “賤人!今天非要幹死你!你這賤人!說!你是賤人!你還要不要!”

  傅憶藍埋在枕頭裡,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身體越來越空虛,有種快要到達卻不能得的瘙癢之感撓得她全身發癢。

  她哪兒還記得之前的牴觸,腦袋裡竟然想,和郎曉在一起也不錯。郎家那麼大的企業,也是對她有幫助的啊。

  想法一閃而過,心裡再也沒了抗拒,索性把腳抬到他的肩膀上,死死勾住他的脖子,這個姿勢讓體內的硬物進入得更深,她刺激得渾身顫抖,止不住地大叫:

  “我是賤人!你幹死我吧!”

  而她蒙在枕頭裡,完全忘了壁燈已經開了,從郎曉摔她一巴掌,咒罵著“賤人!今天非要幹死你!”的那一刻,房間內的一切都原封不動地出現在了大廳的屏幕之上。

  片刻前,所有的人還微笑著舉杯,慶祝傅奶奶的七十大壽,慶祝郎家的長子和傅家的長女要喜結良緣了。

  傅奶奶,傅鑫仁,藍玉,郎父和傅思藍都舉著酒杯,笑容滿面地回應著大家的祝賀。

  而背後的大屏幕上竟突然出現了郎家的長子和傅家三女兒在床上激戰的畫面。

  那個雙手被綁在床頭玩抖M,胸前兩團白色波浪劇烈抖動,雙腿死死勾住郎曉的脖子,尖叫著“你幹死我吧”的女人,可不就是此刻抬著酒杯臉色蒼白的傅思藍的妹妹,傅憶藍?

  栗夏怔住了,她完全沒想到傅憶藍害她的時候竟然想到了這麼一招。

  大廳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屏幕上的A級片。

  傅家的人郎家的人全部臉色慘白,沒了血色。

  而屏幕中的那個像發動機一樣猛烈抽著臀部的男人,忽然靜止,抬起頭來看著傅憶藍,突然暴吼一聲:

  “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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