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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蘇俏驚愕地站起身,低頭盯著自己滿身的水漬,愣了好半天,不可置信地回頭,就看見傅憶藍正氣凜然的臉,好像剛剛往她頭頂潑水的人不是她。

  蘇俏從小到大都是被家裡人寵著,因為有幾個混黑的哥哥,在學校同學也都對她忌憚三分,哪裡受到過這種待遇?

  看到傅憶藍手中還滴著水的瓶子,蘇俏幾乎是想也不想,騰地站起來,甩手一耳光就朝她臉上揮過去。

  栗夏抱著手,淡淡看著。

  和她想像的一樣,傅憶藍沒有躲。不僅沒躲,還表現得極為誇張。

  清脆的巴掌聲在整個階梯教室裡回響,力道“大”得傅憶藍沒站穩,被打得猛然間撞向桌子,艱難想要起身,結果一個趔趄又摔倒在桌椅之間。

  書本砸落,桌椅碰撞,乒乒乓乓地響。讓人看著都肉疼。

  栗夏瞟一眼蘇俏的側影,無話可說地揉了揉眉心。

  欺負人這種事,如果對方沒到窮凶極惡的地步,縱使有千般萬般錯,旁觀者也會因為不能感同身受,反而產生畸形的同情感,對強勢的一方生成厭惡。

  有理也會變得無理。

  畢竟,這些人做的惡,是在私底下;你的感受是在心裡,旁人只能看到表象。

  更何況,傅憶藍一向都是友好可愛,而蘇俏一直都是囂張跋扈。這麼一巴掌加上傅憶藍的表演渲染,誰勝誰負,其實很清楚了。

  但不論如何,栗夏也不得不承認,那一巴掌,實在是,痛快!

  蘇俏打完之後,明顯還不解氣,頂著濕漉漉的頭,當即就指著她:“傅憶藍,你要不要臉?我說的哪句話不對,你就敢往我頭上潑水?”

  傅憶藍緩緩從地上爬起來,不過幾秒鐘在桌底不見的功夫,頭髮竟然散開了,臉頰鮮紅,卻不是規則的五指印。

  蘇俏那一巴掌真不算重……

  可大家自然不會細想,只會認為她這髮絲散亂臉龐紅腫的樣子實在讓人不忍。且她看上去竟還十分堅強,輕輕咬著牙,很隱忍,沒有哭也沒有吵。

  跟蘇俏一比,活生生一副受了氣還往裡吞的可憐弱者形象啊。

  傅憶藍站好,抬起平靜的眸子,望著蘇俏,話語不徐不疾,像是要讓所有人聽到。她只說了一句話:“蘇俏,你怎麼罵我打我都可以,但是,我不許你侮辱我的媽媽。不然,”

  她瞬間像是被逼急了,眼中凶光一閃,“我會和你拼命。”

  這句話很陰森,但不管是真是假,足夠讓人動容。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她這話說完,蘇俏也意識到不對了,情勢陡轉直下。傅憶藍完全是偏離重點,避而不談小三的事情,給蘇俏扣了一個人神共憤的“侮辱母親”的罪名,而她剛才的潑水有了正當理由。

  為了媽媽,別說是潑水,拼命都不帶含糊的。

  蘇俏雖然刁蠻,卻直來直往,不會玩這種彎彎繞繞,被她這麼一說,反而張口結舌。

  傅憶藍自然不會等她反駁,接下來又一字一句地說:“蘇俏,那段視頻分明是截取的,後面也補了完整版,和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論壇上的人都清楚,更可況你,你當天就在場,還在這兒避重就輕地挑撥。你安得什麼心?”

  再次避重就輕。

  “而且,這種性感的舞蹈,現在教室裡,起碼一半以上的女生都會跳。”她像是演講一樣,語氣越來越重,“難道她們都是下賤,她們的媽媽都是風騷嗎?”

  話題和人心已經完全被傅憶藍操控,蘇俏瞠目結舌。而傅憶藍接下來的一個動作,更是讓蘇俏措手不及。

  她上前一步,抓起蘇俏的水杯打開,直接舉過自己的頭頂。

  “天啊!”一瞬間,教室裡惋惜和驚嘆聲四起,

  下一秒,傅憶藍毅然決然地一轉手,大杯水嘩啦啦地從她的頭頂倒下來,瞬間濕透了她的頭髮和衣衫。

  旁邊已經有好幾個女生遞紙巾過來給傅憶藍,卻沒人理蘇俏。

  傅憶藍仍舊是直直地站著,像個威武不屈氣節分明的戰士,沒有接紙巾。結果,竟然有人幫她去擦拭身上的水漬。

  傅憶藍把水杯穩穩放好,憤怒卻克制的臉上掛滿了水幕,她直視蘇俏,說的話擲地有聲:

  “剛才那杯水,是氣你羞辱我的母親,潑在你身上,我一點兒都不後悔;現在這杯水,是為我剛才的失禮道歉。一碼事歸一碼事。至於你打我的一巴掌,雖然很想還給你,可我的教養不允許。”

  口才和心計不是一般的強悍!

  栗夏重心往後傾斜,緩緩靠著椅背,暗嘆傅憶藍果真不簡單。

  多好的一個柔中帶剛的奇女子啊,教訓了蘇俏,罵了她的教養,利用詭辯戰術旁敲側擊,揪住蘇俏話裡面的一個點強勢攻擊並推翻,讓大家習慣性地認為她其他的話都是謊話和蓄意惹事。

  這下,惹了眾怒,博得了大家的支持。面子裡子全歪到她那邊去了。

  但蘇俏還是不負栗夏期望的。

  她愣了好一會兒,卻最終猛然回過神,氣得牙齒都差點兒打顫,恨不得再抽她一耳光,偏偏傅憶藍才說她“沒教養”,她要是再打她,那更是沒理。可傅憶藍這句話是把她家都罵了個遍,這口氣怎麼也忍不下。

  “傅憶藍,你強詞奪理。”蘇俏學得很快,也跟著傅憶藍的腔調來,

  “我剛才說的那段關於跳舞的話,我道歉,是我的錯。可你也沒必要誇大其詞,說什麼我把這裡會跳舞的人都罵了一遍。哼,我擔不起這麼大的帽子。想給我拉仇恨,你真當我是傻子?”

  蘇俏冷靜下來,腦子也順暢了:

  “那句話就當是我錯了,可說你媽媽是小三,我一點兒都沒錯。”她也發起狠來了,“你現在就算把這個教室裡所有的水都潑在我身上,我也還是那句話,”重重強調,“你媽媽就是小三!!”

  說罷,又惡狠狠看著站在傅憶藍身邊的人:“怎麼?覺得我很惡毒,很同情她嗎?那是因為你們沒有經歷過這種事。等你們以後結婚,看著小三把你們男人的心偷走,拆散你們的家庭婚姻,你們到時候再想想,這種人值不值得同情。”

  那幾個女生被蘇俏看得滲得慌,不滿地抱怨:“我們什麼也沒乾,你幹嘛詛咒我們?”

  “有話好好說,一開口就罵人家的媽媽,是誰聽了都會生氣。”

  “再說,你是不是太過敏了,栗夏都沒說話,你那麼激動幹什麼?”

  有些人的目光轉移到了栗夏身上,而傅憶藍幾乎是同時開口,淡淡道:

  “蘇俏,我聽說,那時候你爸和你媽本來就關係不好,同床異夢。要不是夫妻內部就有問題,別人能趁虛而入嗎?你的媽媽是蘇氏的獨生女,父親又是倒插門的,在家裡一點兒尊嚴都沒有。婚姻生活本來就岌岌可危,過得不幸福,這能怪誰?說男人花心,那他為什麼對你口中的那個‘小三’那麼死心塌地?與其說別人,不如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這話是在暗示大家,蘇俏的媽媽和蘇俏一樣是個惹人厭的,可栗夏卻怎麼都覺得有些刻意的相似。

  傅憶藍越說越像情感專家:“我倒覺得,不管是戀愛還是婚姻,都是相互體諒的過程。如果一方不顧另一方的感受,高高在上,不願付出,遲早都會是一拍兩散。這種結果又怎麼能怪別人。”

  這副謬論給她說出了隱忍善良的意味。

  蘇俏竟然不知如何反駁。

  在場之人雖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也並沒有細想,畢竟是看戲,不關自己的事,哪有那麼認真?

  原以為風波就此平息,卻聽見“啪”的一聲,栗夏手中厚厚的課本,不輕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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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栗夏坐在離蘇俏和傅憶藍不遠的地方,沒有起身,仍是抱著手臂,微微側頭。碎發下的眸子漆黑幽亮,風波不驚地斜睨著傅憶藍。

  傅憶藍看不出她的情緒,反而有點兒難想招。

  剛才那“啪”的一聲,把教室內的氣氛再次帶到了冰點。同學們也都好奇了起來。

  栗夏看了傅憶藍好一會兒,直到看得她心裡有些發毛了,才淡淡地開口,

  “所以,傅憶藍……”

  這話之後,她停了幾秒,才緩緩而重重地問,

  “你的意思是,如果走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重傷將死的人,反正扔在路邊也是要死的,索性一刀捅死他,是嗎?”

  同學們都愣住,有種被敲醒的感覺。

  傅憶藍也是狠狠一怔,卻極快地反應過來,強詞奪理:

  “既然重傷快死了,那麼痛苦,還不如來個痛快,死了重新獲得新生,也算是幫忙了。”

  栗夏點點頭,不徐不疾:“那這麼說吧。這個人有父母,有子女。你說,他受了重傷,或是得了癌症快要死了,他的家人是想盡力地救治呢,還是直接推他跳樓,讓他去重新投胎呢?”

  這下,傅憶藍也完全梗住,不能回答。

  教室裡一刻比一刻安靜,只有中央空調的輕微風聲,傅憶藍覺得或許剛才水潑得太多了,現在腳底已經起了寒意。

  剛才幾個幫腔的女生都不說話了,一個個全坐了回去。這下,整個教室就只有蘇俏和傅憶藍面對面,對峙一樣地站立著。

  栗夏雖然是坐著,可明顯教室裡的冷氣,全來自她這一個點。

  栗夏頓了幾秒,臉色越來越冷,語氣也變得狠重,甚至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

  “別人的錢包露在外邊能成為你偷竊的理由嗎?別人的小孩沒帶好能成為你拐賣兒童的理由嗎?別人的病治不好能成為你殺人的理由嗎?”

  傅憶藍被這一連串問題問得張口結舌。

  栗夏冷笑一聲:“你說,別人的婚姻存在問題,能成為你插足破壞的理由嗎?”

  “你剛才也說了,婚姻是個磨合的過程。這世上磕磕絆絆的婚姻,十有八九,每一對有問題就拆散,還哪有幸福和穩定可言。小三插足的時候,總是想,如果沒有她,他們也會離婚的;卻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她,或許還有十分之一磨合成功的可能呢?錯了就是錯了,不低調地承認錯誤,竟然還有臉給自己戴上拯救別人婚姻的漂亮帽子。呵,傅憶藍,”

  栗夏笑出一聲,“做人,不能這麼不要臉。”

  四周議論聲起。之前大家都是因為牴觸蘇俏,才連帶同情傅憶藍。可栗夏作為當事人開口了,每句話都有理有據,不容反駁。

  有人小聲議論:“也是啊,已經小三了,還做出光明正大的樣子,確實膈應人。她其實是給她媽丟臉來的吧?”

  傅憶藍臉色微白,竟然還能想出法子,竭力微笑:“栗夏,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說小三是正當的。我只是認為,隨意就給人扣上小三的罪名,太過分了。具體事情要具體分析來看。就比如,我的媽媽不是小三。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拆散誰的家庭。”

  “對啊,”栗夏再次點了一下頭,“她沒有這個想法,她只是行動了而已。”

  “栗夏,”傅憶藍臉頰抽了抽,“我媽媽也是你的阿姨,對長輩能不能有起碼的尊重?”

  “傅憶藍小姐,你又要開始說教養問題了嗎?”栗夏語氣稍稍輕佻了點,“一個人永遠沒有資格指責同輩的教養,這是對長輩的一種不敬。開口閉口指點別人的教養,你誰啊?”

  傅憶藍一梗,蘇俏則神色複雜地看了栗夏一眼。

  那丫頭仍舊是表情淡淡的,脣角掛著一絲似有似無的笑,很是散漫的樣子:“我只是就事論事。你媽媽如果真的不想破壞,為什麼要生下傅思藍?既然對別人的家庭有愧疚,為什麼還在三年之後又生下了你?七年之後嫁給了你爸?”

  “她不想拆散別人的家庭,那麼請問,那十年來,她都在幹什麼?”栗夏笑,“你說她善良地承受了十年,我倒覺得她隱忍潛伏了十年,終於苦盡甘來轉正了。”

  話語間不無諷刺。

  議論聲更響,這幾句話算是把傅家那段不太清楚的往事揭露得乾乾淨淨。

  傅憶藍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羞恥難耐,一咬牙,眼淚汪汪,哽咽著開始打親情牌:“栗夏,你為什麼要把我媽媽想得那麼陰險?她那十年一直都是默默無聞,從來沒有打擾過誰。一個女人過成那樣,難道不凄苦嗎?”

  栗夏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她心底很平靜,表面上卻情緒激動,騰地站了起來,聲音陡然變大:

  “你要保護你媽,所以別人的媽媽就是不是媽媽了嗎?做了小三還譏諷說是原配不夠溫柔嫻淑,是原配活該?你媽做了小三就算了,養出的女兒卻反過來罵原配,簡直是欺人太甚!”

  說話間,手中紫紅色的維生素飲料就舉過了傅憶藍的頭頂。

  這次沒有驚嘆聲,栗夏手中的動作也極其緩慢,紫紅色的飲料細水流長,從傅憶藍的頭頂無聲地緩緩倒下去。

  栗夏眼底沒有一絲表情:“傅憶藍你很聰明,也很會演戲。往蘇俏和自己身上潑水,說什麼為了你媽憤怒,其實就是為博取大家的同情。既然那麼想控制大家的感情,潑純淨水有什麼意思?現在我幫你,讓大家更同情你,忘了你的所作所為,好不好?”

  可現在,哪裡還有人再同情她?

  就連一貫不愛說話,個性淡漠不喜生事的栗夏都被逼的情緒激動了,傅家果然是欺人太甚的啊!

  且她這麼一說,大家認真回想,剛才傅憶藍說的話除了挑起大家的憐憫和激烈情緒,確實是站不住腳。這下,大家也憤怒了,總覺被她利用了感情,才愚昧地站在她那邊。

  不出半刻,傅憶藍的頭髮臉頰衣服上全是紫紅色的飲料,像是可怕的妖魔。栗夏倒了一半,另一半卻舉過自己的頭頂,這下教室裡又是抽氣聲,還有人小聲驚呼:“不要。”

  栗夏手頓了頓,怵然墜落,“啪”地一聲,塑料瓶狠狠砸在桌上放穩,濺出一片紫紅色的水花:

  “效仿你剛才的話。潑你,是因為你的嘴臉太醜惡,把人捅死了不說,還往屍體上踹幾腳。而我不往自己頭上潑水,是因為,”

  她一字一句地強調:“我不覺得有錯,對你,也沒有半分的歉意!”

  傅憶藍心中的怨毒幾乎要燒起火,粘稠的液體甜膩膩地在她身體上流淌,她恨不得撲上去抽栗夏幾耳光。可她不能。

  她立在眾人嫌惡又不快的目光,淚如雨下,嬌嫩的臉蛋上滿是水珠,看著格外楚楚可憐,還能演戲:“栗夏,我媽媽和爸爸是真心相愛的,因為愛,有什麼錯?”

  “不要拿真愛這麼美好的詞來做擋箭牌,噁心。有人不負責任地拋妻棄子,有人不知廉恥地為已婚男人生兒育女做十幾年的外室二房。說一句真愛就是無辜的了,就可以把責任和道德都拋諸腦後。真愛有用,要廉恥幹什麼?”

  “你說的所謂真愛,只不過是和動物一樣管束不住的慾望!男人吃著碗裡的望著鍋裡的,女人貪戀別人手裡的,聽這話,我都要吐了,”

  栗夏面帶微笑,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狠烈:

  “把無恥當做正當,把下賤當做高尚,把是非觀念扭曲得面目全非。把管束不住的慾望當真愛。傅憶藍,求求你,別侮辱真愛,別噁心我了,成嗎?”

  她冷靜卻急促的話還在階梯教室裡迴盪,前所未有的寂靜。

  傅憶藍看著她,居然還能一點一點把陡然間被刺激出的尖刻惡毒表情收回去,哭得梨花帶雨:“栗夏,我們家人對你那麼……”

  “你哭上癮啦?”蘇俏再也忍不住,“別人被你搶了家的都沒哭,你現在什麼都有,還要用眼淚求同情?”

  旁邊也有人嘀咕:“是啊,都說的那麼清楚了,還裝可憐,真是。看著都不好意思了。”

  輿論早就掉了頭。傅憶藍的餘光裡,幾百個人都定定地看著她,讓她羞恥得恨不得鑽地洞。

  可這時,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都轉向教室門口,頃刻間忘了傅憶藍,全是驚喜的紛紛議論。

  “這麼年輕的部門總監?很帥哦!”

  “什麼啊,那是華氏的太子爺!”

  “他給我們上課,有沒有搞錯?”

  栗夏看過去,就見門口的倪珞腳步稍微頓了頓,才走進來,瞟了眼對面立著的幾個濕漉漉的人,問了一句:“行為藝術?”

  傅憶藍立刻一臉驚慌低下頭,恨不得把腦袋塞到桌子底下去。這下真是虧大了。她之前往自己身上倒水,是完全沒想到今天來講課的會是倪珞啊。

  早知道的話,她盛裝打扮都來不及,現在這幅落水狗的樣子,怎麼有臉見人。

  可腦中突然回光一閃,似乎偶像劇裡,男主角都是在女主角落魄或是倒霉的時候心生憐愛一見鍾情的啊。

  所以,傅憶藍又緩緩抬起頭,極盡嬌柔地捋了捋額前耳邊的碎發。乍一看,那水嗒嗒,可憐又柔弱的樣子,還真不算難看。

  倪珞的目光落到傅憶藍身上,頓了一下,閃了閃,似乎有點兒隱忍的笑意。栗夏看見了,這才看過去,就見傅憶藍賣嬌的樣子,真特麼的堅韌不屈。

  栗夏挑眉,深感無語,男人果然都好這口?

  可接下來,

  “嗯,這位……同學?”倪珞說話一字一頓的,似乎在斟酌著什麼。

  傅憶藍更加大膽地看過去,眼波似水,還帶著幾分羞赧的柔情,因為大家都是同齡,所以小小柔柔地稱呼:“倪先生。”

  倪珞不太冷漠,很正經地說:“做商務的,要更注重形象,所以,你是不是應該去收拾一下?”

  有同學不厚道地輕笑起來。

  這句話是不是等同於,趕她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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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傅憶藍極度地不可置信,這世上還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對她這麼沒有紳士風度過!

  她咬了咬牙,今天不論如何也要拖栗夏下水。於是哀哀凄凄:“栗夏,即使是你往我身上潑水,我也不怪你。只要你不生氣就好。”

  但這句話說得太過,沒有人相信。

  栗夏還來不及說話,蘇俏已開口,“不是你自己往身上潑的嗎?真是自賤又‘善良’的奇葩。你這話好偉大,我現在也很生氣,你那麼喜歡幫人消氣,成全你咯。”

  蘇俏抓起另外半瓶紫紅色飲料,唰地就往她臉上潑去。

  傅憶藍甚至來不及閉眼,酸味飲料刺激得眼睛一陣刺疼。

  更加狼狽,更加醜態。

  心中怒火再也攔不住,她無意識狠擰拳頭。

  這一擰,沒控制好力度,咯咯作響,在安靜的教室裡格外森然。同學都嚇了一跳,再看,傅憶藍眼裡瞬間全是剜心蝕骨般的怨毒,配著她滿是紫紅液體的髒臉,異常恐怖,像是吐著芯子的毒蛇。

  讓人毛骨悚然。

  短短十幾分鐘,傅憶藍以往可愛善良的形象徹底崩塌。

  有人開始轟:“快走啦,別影響我們上課。”

  倪珞漫不經心拿手指敲打桌面,說了一句:“傅小姐的實力可以做管理培訓師,我其實教不了你什麼。錯過也不可惜,你還是去收拾自己吧。”

  栗夏一愣,難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倪珞在門外都聽到了,所以諷她鼓動人心的能力可以做培訓師。這麼說,那自己剛才的表現?

  栗夏窘了。

  倪珞這句話沒幾個人聽懂,傅憶藍也屬於沒懂的範疇,還以為倪珞知道她以前的光榮事跡,對她有好感,在找台階給她下呢。

  哼,她就知道她那麼優秀,男人都會對她感興趣。她這才一點一點平復了情緒,無限感恩地看了倪珞一眼,羞答答跑出了教室。

  倪珞沒看見,而是看看手錶:“還有42分鐘。”

  同學們一片開開心心的抱怨聲。

  而栗夏望著講台上的年輕人,起了別的心思。

  倪珞今天一身休閒西裝牛仔褲,不太正式也不太隨意。講的內容,關於集團宣講或是個人事跡,隻字不提,全程都只是極為平實地講述他親自參與的收購案談判案和擴張案。

  他講話的時候,脣角含著禮貌的笑容,眼睛裡卻是另一種詼黠。雖然表情淡淡,看上去不怎麼活潑,但也沒有清冷的距離感。反倒是透著說不出來的閒散和隨意。

  很顯然,他習慣性地帶著商場上的pokerface,斂勢沉穩;可骨子裡應該是掩飾不住的隨性不羈,肆意張揚,就像那天草地上年輕瘋狂的guitarhero。

  這是栗夏對他的印象。

  她對他,很感興趣。

  有分寸,有個性,冷幽默,反應快,很直接,不滑頭,不沾花惹草,不容易被假象矇蔽,而且……

  還姓倪。

  栗夏手指輕輕敲打著筆桿,有點兒想……

  同學們都入了迷,不知道有多少是因為內容,有多少是因為這個人。

  離下課時間還有10分鐘時,倪珞說:“有什麼需要交流討論的,可以提十個問題。”

  立刻有女生問:“你有女朋友嗎?”

  教室裡一片哄笑,男生紛紛搖頭。倪珞和他們一樣大,甚至比有的研究生還小,讓人只能感嘆命運。

  倪珞沒了剛才的認真樣子,輕快一笑:“先記著,下個問題。”

  “聽說倪家和越家吞併寧家是因為有私仇?”

  “你的雙胞胎姐姐是後來換回來的,和你關係好嗎?”

  “你有沒有比較喜歡……”

  全是些八卦。倪珞挑著好看的眉毛,竟然帶著笑一個個聽進去了,末了,說:“已經有十個,不能問了。”

  全場屏氣凝神,眼睛亮成了電燈泡,等著他回答。

  沒想片刻前還斜倚桌子的他,站直身子,已有離開的趨勢:“既然都是私人問題,沒有專業上的。今天的交流就到此為止。”

  一片嘩然和失望,有些想認真學習的學生抗議了:“那不是我們問的,要重新問。”

  倪珞笑:“剛才我沒聽到一個專業的問題,只怪你們沒有搶占先機。”

  同學們不服:“那是她們問的,怎麼能拖累我們?”

  倪珞人已經消失在門口:“有時候,定規矩的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栗夏忍不住脣角彎彎,是啊,商場就是這樣。

  她收拾好書本,也不回宿舍,直奔停車場。把自己的車開到倪珞車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車胎的氣門擰松。

  見倪珞走了過來,她裝作剛來,去開車門,還笑著跟他打招呼:“倪老師真小氣啊,問題都不讓人問。”

  倪老師?

  倪珞被刺激得眉心跳了跳,道:“直接叫名字吧,這個稱呼太驚悚了。”

  他這瞬間哪裡還有教室裡正經的樣子?

  “倪珞,”栗夏笑,“下次再見啦。”她特意歡快地衝他招了招手,倪珞的目光自然就移了過去,然後蹙眉:“你的車胎漏氣了。”

  栗夏詫異地低頭:“誰幹的?”說罷,又焦急地看了眼手錶,自言自語,“糟了,還要去幼兒園接喬喬的。”

  倪珞絲毫不懷疑:“我送你過去吧。”

  栗夏從善如流地坐上他的車,內心在“有愛心”那一條,默默畫了一個勾。

  上車後不久,栗夏就直入主題:“倪珞,聽說你們集團旗下要建野外實戰模擬基地?”

  “嗯。”他習慣性地挑眉,“所以?”

  “栗氏商廈有一個很好的戶外運動裝備品牌,我想問問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華氏的私人高檔運動基地,能去的都是大企業的老闆,如果談成功,別說這筆生意進賬多少,光是廣告效應都不可估量。

  栗夏也是聽說傅藍商廈在推廣自主品牌,才想著要主動出擊。

  “你是說extreme?”倪珞問。

  栗夏詫異,沒想到他竟然知道栗氏旗下的這個自主品牌,心裡不免燃起一點希望,剛要說話,倪珞看她一眼:

  “這是市場部和銷售部管的事。”

  栗夏無言。

  廢話,我當然知道,不是看你是老闆嗎?

  栗夏扯扯嘴角,還不放棄:“那能麻煩給我部門執行總監的聯繫方式嗎?”

  倪珞打著方向盤,似乎還認真地想了想,說:“不能。”

  栗夏:……

  該死的傲嬌貨,找撲呢你?

  栗夏腦子閃過一個想法,沒忍住笑:“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倪珞奇怪地看她一眼,還沒來得及拒絕,栗夏已經爽朗笑開:“你是gay嗎?”

  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有多大魅力,但通常來說,一般男人不會像倪珞這樣,對女人明顯有股奇怪的敵意。且目前看來,他是個不錯的單身男人,讓年少有過腐女情結的栗夏不得不歪想。

  倪珞一頭黑線,被她這話刺激得手一抖,莫名想到曾經他裝同性戀的時候,某個女孩一板一眼地威脅:當心我找人把你的子子孫孫全擼出來去做試管嬰兒。

  陰影,絕壁的陰影!

  現在這個叫栗夏的女孩也是,沒事的時候笑呵呵柔呼呼的,可誰要是惹了她,那絕對是全身豎著刺360度無死角攻擊。

  和某人一模一樣!

  他剛才在教室外看到全過程了好嗎?

  倪珞瀕臨破功的邊緣,忍了忍:“以前見識的太多了。”頓了頓,反擊似地強調,“比如你,和我非常討厭的某個女人,太像了。”

  栗夏一愣,側頭看他,他說這話,卻並沒有討厭的情緒。栗夏理所當然地猜測,啊,原來曾經滄海難為水?

  腦海裡一閃而過郎旭的樣子,轉瞬即逝。

  對於倪珞的話,栗夏並沒有不爽,反而還很開朗地笑:“那看你對其他女生的態度,估計以前惹過你的女人還真不少。還好,我應該不是最讓你討厭的那一類。”

  倪珞自然知道她說的其他女生是指傅憶藍。

  的確,一個被人欺負得楚楚可憐的人竟然沒有引起一個男人的同情和憐憫,也沒有讓他心中升起保護欲,確實太不正常。

  可倪珞這幾年,把形形色色的真白蓮,假毒女全見識了一遍,傅憶藍的各種把戲跟某些人比起來實在是小兒科。

  倪珞不理她了。栗夏卻饒有興致地望著窗外微笑。

  去到幼兒園的時候,就見喬喬小小一坨,坐在小輪椅裡,小手抓著幼兒園的欄桿,在春風中擰著細細的眉心,眼巴巴地望著。

  栗夏趕緊去接。

  因為喬喬自己要求上學,栗夏才送他來了幼兒園。今天是上學第一天,很明顯,小傢伙過得不快樂。

  老師也很抱歉,說總有調皮的孩子去撥弄喬喬的輪椅,雖然孩子都是無意,可喬喬或許有些受傷。

  栗夏有點後悔這麼貿然送喬喬來,心情沉重地走進院子,就見倪珞不知什麼時候下了車,立在喬喬的旁邊,身姿挺拔得像棵白楊樹。

  喬喬小小一坨坐在他的腳邊,很困難地仰著小腦袋,非常專注地望住倪珞。

  他的生命裡從來沒有出現過倪珞這個年齡段的男性角色,他歪著小腦袋,烏溜溜的眼珠一瞬不眨盯著他,小孩兒的頭腦在靜靜地思索著。

  這個人,不是小朋友,也不是外公,好像和其他小朋友的爸爸一樣大。呀,對呀,他和栗夏小媽媽一樣大哩。

  陽光下,喬喬軟嘟嘟的臉蛋有點兒紅了,激動又開心,仰著脖子,咧嘴一笑,小孩兒脆生生地喊:“小爸爸!”

  栗夏腳步一頓,愣住。

  倪珞毫不知情,四下看了看,幼兒園的孩子都接走了,沒有人。

  他懶洋洋地低頭,見腳邊那一小坨正仰著小腦袋,笑得跟太陽花兒一樣,他不免內心一抖,這孩子滿含期待興奮,軟萌Q彈,純真懵懂的眼神是……

  在叫他?

  倪珞眉心跳跳,脣角抽抽,溢出一個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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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原諒喬喬這孩子接觸的人太少,不太懂肢體語言和表情,還美滋滋地以為倪珞這句不可置信的“哈?”是在答應他,

  於是,一個美麗的誤會誕生了。

  喬喬的大眼睛水汪汪亮閃閃的,得了鼓勵,非常開心地點點頭,又脆糯地喊了一聲:“小爸爸!”

  倪珞濃濃的眉毛差點兒沒抖下來,他怎麼不知道單身幾年就蹦出了一個兒子?

  倪珞無語地垂眸睨著腳底下一小朵太陽花,差點沒被他眼中期盼的光芒閃花了眼。

  小孩是無辜的,但他必須知道,現實是殘酷的。

  倪珞俯身,頎長筆直的腿沒有半分彎曲,只有上身傾過去,湊近小孩白皙透紅的臉。喬喬睜著大眼睛,歡歡喜喜看著他。

  倪珞一手插在褲兜,一手摸住喬喬的小臉頰,一捏,小孩的臉被拉成了動漫Q版。

  “小朋友,稱呼不能亂喊,知道嗎?”

  小喬喬囧著臉,嘴巴被他輕輕擰著,一張一合,嗚嗚了兩聲,不知道在說什麼。

  栗夏喊:“倪珞你別這樣,他是……”後面的話凝在了舌尖,說什麼?他是病人,是殘疾?栗夏心口猛跳。

  “是什麼?”倪珞仍是彎著身子,聽了她這話,扭頭看她,眸子黑漆漆的。手一帶,喬喬的臉也扭了過來,嘴巴還是歪歪的,烏溜溜的眼睛裡滿是好奇,看著栗夏。

  栗夏望著喬喬被拉成小正方形卻還歡歡喜喜的臉,梗了梗,小聲說:“他是小孩子。”

  倪珞看喬喬:“你幾歲了?”

  喬喬嘴巴扭著,口齒不清:“四歲半。”

  “三歲才是小孩,”他鬆開他的臉,揉了揉,“你已經是大人了。”

  栗夏一愣,沒想到喬喬拿小爪子揉揉自己的臉,嘿嘿笑著點頭:“是哩,喬喬是大人了。小爸爸說的對。”

  你這……!

  倪珞恨不得pia他:“說了不是小爸爸!”

  喬喬沮喪地耷拉下腦袋,想了想,又抬起頭,凄風苦雨地問:“難道是,大哥哥?”

  倪珞絕倒。

  你以為我剛才沒聽到你喊栗夏小媽媽?她是你媽,我是你哥??

  倪珞表面上很淡定,看他一眼,孩子的目光又好奇了,等待表揚一樣。

  這熊孩看不看得懂人的表情啊?倪珞隱隱覺得,他這兩年來好不容易冷靜自持的心,有點兒,暴躁。

  “你應該叫我叔叔。”

  喬喬擰著眉毛,非常糾結,“可你不是蜀黍,老師說爸爸的弟弟叫蜀黍。你不是爸爸的弟弟,你是小爸爸。”

  倪珞徹底被他的繞口令繞暈,扶了扶額頭,有氣無力地對栗夏揮手:“上車吧。”

  倪珞走到車邊,拿起水瓶喝水。

  栗夏去推喬喬,小傢伙卻搖搖頭不肯動。栗夏奇怪了,就見他搓搓小手,低著頭不說話。

  栗夏蹲下去,摸摸他的頭:“怎麼了?”

  喬喬很彆扭,偷偷看了不遠處的倪珞一眼,十分憂愁地擰著眉毛,小腦瓜為難地想,好想坐小爸爸的車車,可突然想拉屎了腫麼辦?

  栗夏見小傢伙的屁屁不安分地扭來扭去,瞧出了端倪,笑:“喬喬,是不是要拉……”

  “噓!”喬喬短短的小手捂住栗夏的嘴,“小媽媽,說話要文明。”

  栗夏哭笑不得。

  倪珞等得有些不耐,含著水,轉頭看了兩人一眼。眼神在問,幹嘛呢?

  喬喬立刻坐直,神奇的是他竟然懂了倪珞的意思,重重點頭乖乖匯報:“小爸爸,我的屁屁想吐。”

  “噗!”

  倪珞一口水噴在車窗上,繃著臉,卻笑得肩膀直抖。

  栗夏戳他的額頭:“這就是你的文明話?”

  喬喬急了,在小輪椅裡扭來扭去:“屁屁真的要吐啦,要去廁所。”

  栗夏笑著起身,沒想喬喬抗議:“小媽媽是女孩子,不能看男孩子上廁所!”

  栗夏氣得笑:“你小時候我還給你洗過澡呢!”

  喬喬的臉紅撲撲的:“可我是大人了,我要小爸爸帶我去。”

  倪珞無語,大步走過來,單手把喬喬從輪椅裡拎起,帶去洗手間了。

  栗夏先把喬喬的輪椅搬上車,等了沒多久,大小男孩都出來了。小傢伙笑眯眯的,倪珞卻黑著臉不說話。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到了家門口,栗夏把喬喬抱上輪椅時,他還特熱情地衝車內招手:“小爸爸再見,記得來找我玩哦。”

  某人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小爸爸,絕塵而去。

  栗夏搞不明白喬喬分明個性內向,怎麼這麼歡喜倪珞?

  喬喬今天心情很好,不用栗夏推他,兩隻小手呼啦啦地滾著輪椅往宅子裡面跑。小小少年的白衣在春風裡呼呼地飛。

  只是,一進到家裡,他就立刻收了笑容,低眉垂首不看任何人。栗夏看著客廳裡傅家人的低氣壓,也猜出是怎麼回事了。

  她平靜地叫傭人把喬喬推走,才漠漠掃了一眼。

  最引人注目的當屬傅憶藍,一身的髒亂,狼狽不堪。紫紅色飲料的受災面積比之前更大,粉色裙子上全是污漬,像是被飲料泡過。頭髮也更糟亂,臉頰血紅,腫得老高。

  栗夏不得不佩服傅憶藍的自我犧牲精神,她是哪兒來的勇氣把自己好好一張臉打成這副德行的?

  連栗夏看著都肉疼,更別說傅鑫仁和藍玉了。

  藍玉自上次被奶奶訓斥後,不隨便哭了,可也看得出心疼得滴血,此刻正極度悲傷地捂著胸口,彷彿心要疼得掉出來;

  而傅鑫仁滿臉紅色怒氣,雙拳緊握,像是掐著誰的脖子。

  栗夏望著傅憶藍,詫異:“誰那麼大膽子,竟敢把你打成豬頭?”

  傅憶藍被她這話刺激得臉一抽,更加疼了。

  她還沒說話,傅鑫仁拍案而起:“憶藍說了你就會裝不知道,果然如此。你在同學們面前當眾把你妹妹欺負成這個樣子,裝不知道就可以了事?栗夏,你才安分幾天,以前那些小太妹打人的惡習就纏上身了?我對你太失望了!”

  面對他的暴怒,栗夏十分冷淡。

  “傅憶藍,上次拿視頻冤枉我,你才安分了幾天,誣陷人的惡習又纏上身了?”栗夏完全套用傅鑫仁的句式,又看他,“我對你這個偏心的父親,也很失望。”

  傅鑫仁一怔,他確實只聽了傅憶藍的一面之詞,認為是栗夏做的。可即使是現在栗夏鎮定自若地說沒做,他也更相信傅憶藍。

  女兒怎麼可能把自己弄得那麼慘就為了嫁禍栗夏?或許就如剛才傅憶藍對他哭訴的,栗夏屢屢害她,卻屢屢倒打一耙,想以被嫁禍的藉口脫罪。

  這麼一想,這個死丫頭簡直就是定時炸彈。

  傅鑫仁大怒:“你以為你多大本事?憶藍憑什麼要傷害自己來嫁禍你?我看你就是做了錯事不承認,你敢說你沒有打她?”

  栗夏抱著手,淡淡吐出一個字:“敢。”

  傅鑫仁發了一大通火氣,結果她滿不在乎一個音節,就把他堵到氣結,差點兒沒絕倒。

  “栗夏你,你果然撒起謊來都不臉紅了,你有沒有把我這個爸爸放在眼裡!”傅鑫仁手指抖抖,有走上前去的趨勢。

  傅憶藍見了,“哇”一聲哭開,抱住他,“爸,算了,是我錯了。三姐沒有打我,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墻。爸你別說了,你再怪三姐,她又會把氣撒在我頭上的。下次我還活不活的成啊!”

  說罷,又撲到栗夏身邊,扯住她,哭得撕心裂肺:“三姐,是我錯了。不是你打的,真的不是你打的,你別記恨我,求求你別記恨我。我只想好好上學好好讀書,我從來沒有想和你爭搶過什麼啊!”

  藍玉見狀,也傷心難耐:“夏夏,你來的這些天,阿姨都是小心翼翼地善待你,把你當女兒看,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和憶藍和平共處?”

  栗夏冷漠地掃了這兩母女一眼,沒來得及說話,傅鑫仁又心疼得大罵:“你這惡毒的丫頭,怎麼對自己的親妹妹下的去手,你看她被你打成了什麼樣子?”

  栗夏望著傅憶藍臉上腫成老高的手印,嗤笑:“爸,我去接喬喬了,如果我真打過她?這個手印會留到現在?怎麼那麼多人想事不過腦子的,都是白痴嗎?”

  這句話不知是在罵誰,但所有人的臉都難看成了豬肝色。

  傅憶藍愣住,慌忙假惺惺道:“爸,我說了,三姐沒打我。喬喬也沒有看見。”

  傅鑫仁面子上掛不去,一拍桌子:“把喬喬帶過來問。”

  身旁的傭人就要去找。

  “不許去!”栗夏陡然一喝,臉色變了。

  傅鑫仁更加深信不疑,愈發催促傭人。

  而栗夏也較勁了,瞬間凶狠,“今天誰要是敢嚇到喬喬,我就抽死她!”

  傭人們嚇得一個都不敢動,傅鑫仁氣得七竅生煙,栗夏的手卻輕輕覆上傅憶藍的臉,笑:“爸,你覺得,這是我打出來的手印嗎?”

  傅憶藍的手掌比平常人小很多,所以栗夏的手遮上去時,紅手印完全被遮住。按理說,打腫了臉紅色應該會擴散才是。

  傅憶藍意識到出了問題,而傅鑫仁也不太明白。

  栗夏彎彎脣角:“我打出來的手掌印,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話語未落,使勁全身的力氣,狠烈帶風的一巴掌砸下去,“啪”的一聲滲人的清脆響聲。傅憶藍這次沒裝,真被栗夏凶狠的力道打翻在地。

  傅憶藍腦子轟然炸開,劇痛得還不及喊,嘴裡已是一片血腥味。

  栗夏竟然當著家人和傭人的面下這麼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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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傅憶藍仗的不過是栗夏不會在公眾面前打她,卻沒想到栗夏現在根本不把爸爸放在眼裡了。對栗夏來說,她確實不會讓別人看見她打人,可在傅家人面前,她一點兒都不在乎。

  栗夏這一巴掌扇下去,比傅憶藍之前所有自我傷害的還要狠,她本來臉就腫了,這下連嘴角都被打裂。

  傅憶藍痛得要打滾。本能地想撲上去和栗夏廝打,最終卻一咬牙連滾帶爬地撲到傅鑫仁腳邊,驚嚇得渾身直哆嗦:“爸,你救救我。三姐要打死我。我好怕!爸,你救救我。”

  傅鑫仁完全沒料到栗夏這麼囂張,竟然敢當著他的面打人,當即揚著手就要上前。

  栗夏陰森森說出兩個字:“你敢!”

  21歲的女孩瞬間彷彿惡魔附身,周身都是戾氣,傅鑫仁竟被她決絕凶狠的眼神震住。

  栗夏脣角一勾:“爸,你要是打我,我就百倍千倍地轉到傅憶藍身上。你確定能每天24小時地保護她,就打我這一巴掌!我們,試試!”

  傅鑫仁臉漲得通紅,只差沒有活活氣出心臟病,這個女兒是在打他的臉啊!

  “栗夏,你這個混賬!”

  栗夏忍著怒氣:“爸早就認定我混,沒什麼新奇。今天我第一次打傅憶藍,也是你逼的。我說了沒打她,你就是不信。給我扣上這麼多罪名,要不真打,我白遭她誣陷了。”

  說罷,扭頭看向傅憶藍,一字一句地警告,

  “你給我聽好了!以後再冤枉我一次,我就真正做十次。說我發布視頻,我就真發;說我打你,我就真打;所以,下次計劃前,你最好先好好考慮清楚。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不要做太多!”

  客廳裡竟沒人敢接話。

  栗夏陰著臉上樓,坐在書房裡考慮了很久。傅鑫仁的渣程度超出她的想像,關鍵是他在人前和商場上的表現很好。

  栗氏股份按程序很快就可以到手,可經營權卻要經過董事會的決定。只要拿到了經營權,她立刻把這群人渣趕出去。暫時住在一起也好,知己知彼,方便把傅家攪得雞犬不寧。

  之前只是想毀掉傅憶藍的名聲,現在看來應該把整個傅家打包。

  由於學校商學院的學生都是企業家的兒女,經過白天一鬧,傅憶藍的聲譽開始走下坡。可有句話叫百聞不如一見。

  栗夏望著桌子上的請柬,蹙眉,過幾天是傅藍商廈的十周年慶,鬧點兒什麼事出來就好了。不僅要鬧傅家的事,還要讓自己置身事外。畢竟,到時會有很多董事在場,栗夏還要好好表現一番。

  她漫無目的地轉著椅子,就看見樓下一輛麵包車駛了過來,好像是……

  栗夏下樓去,走到車旁問:“是送周年慶禮服的嗎?”

  “是。”來送衣服的是跑腿臨時工。

  栗夏掃了一眼袋子裡的衣服,問:“你工資多少?”

  女孩一愣,不及回答,栗夏塞了一沓錢在她手裡:“幫我做點兒事情吧。”

  吩咐完後,栗夏才慢悠悠轉身回去,望著院子裡的樹,忽然又想起什麼,撥了電話出去。

  和她想像的一樣,接電話的人不太耐煩,連一句“你好”都沒,直接問“幹嘛?”

  栗夏笑:“後天是傅藍商廈十周年慶,能不能請你出席啊?”

  “不能。”想也不想的回答。

  栗夏鍥而不捨:“我們應該算是朋友吧?幫個忙沒那麼難啊?”

  “不熟。”

  栗夏咬咬牙,繼續笑:“就是因為你太少露面,外面盛傳你是gay呢。”

  “啪”,電話掛了。

  確實,在倪珞那個圈子的人看來,這種小商廈的慶典酒會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如果他真的出現了,別說現場的商界朋友,就連董事會的老古董們,都要大開眼界。

  所以,栗夏挑挑眉毛,決定繼續騷擾。

  在N通電話,各種“貝斯手”“小爸爸”“GAY”等關鍵詞出來之後,栗夏成功地把倪珞惹毛,電話被拒接了。

  但栗夏感覺,某人應該會來。

  等到那天一家人出門的時候,小姨藍欣果然格外的風姿綽約。

  一條深V露背的艷紅色緊身洋裙,這麼大年紀的女人,身材竟保持得很好,簡直是前凸後翹豐乳肥臀。尤其是深V開口下一對巨胸,溝壑深深。

  連栗夏見了,都挪不開目光,莫名有種想拿手指去戳一戳的衝動;更別說男人。

  傅鑫仁的目光在她的胸口足足停留了五秒鐘,後來又不時地往那邊瞟,臉上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栗夏猜想,男人想擠進那條溝裡的部位,應該不是手指了吧。

  這時,藍玉下樓了,深綠色的裙子,要多保守有多保守。栗夏裝沒看到,衝藍欣誇讚:“小姨今天真漂亮,跟花兒一樣。”

  藍玉的腳步頓了頓,想起昨天試衣服時那臨時工說的話:“顏色很清新啊,像葉子。”

  所以是,綠葉配紅花?

  藍欣雖然平日不喜歡栗夏,但立在傅鑫仁直勾勾的目光裡,早就飄飄然了,幽幽一笑:“是我會懂得保養,夏夏你以後乖乖聽話,阿姨教你怎麼養身。”

  栗夏很乖巧:“好啊,這幾天總是聽別家的叔叔阿姨說我們家小姨年輕漂亮,今天一看,還性感大氣呢。小姨你就是傅家最好的招牌。”

  藍欣揚揚嘴脣,心裡傲傲的,這孩子說的話確實很對。

  想起昨天,她試穿這條絕色的裙子時,也被自己的姿色震到。得意洋洋之際,服裝店臨時工討好著:“傅太太這麼年輕,老公也那麼瀟灑,這是嫉妒死人了。”

  她當場愣住,尷尬地說明了情況。

  臨時工極其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看你比那個太太更漂亮更有氣質,以為傅老闆那麼體面的男人和你才是般配。對不起對不起。那,這條裙子,能不能脫下來?畢竟,”那人加了一句,“主次,還是有分別的。”

  這話狠狠刺激了她,乾了這麼多年,她也只是個次。而那個沒用的姐姐卻一直是主。她看著另一條沒有任何看點的綠裙子,起了別的心思,自作主張把裙子換了。

  而臨時工跑到藍玉那邊,給她試衣服時還開玩笑地說:“剛才真丟臉,看見藍欣小姐,以為是傅太太你呢。不過說起來,藍欣小姐真高貴,和太太都不像是姐妹。我才鬧了個烏龍讓她穿……”她意識到不對,住了嘴,再不說話了。

  又是一次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自從上次生日宴栗夏公開認錯人開始,藍玉最近頻頻感覺,她這個妹妹太搶風頭了。

  而此刻,看到老公的目光全膠在藍欣身上,藍玉又不免懷疑,難道是藍欣換了她們的裙子?雖然心裡有疑惑,卻不敢質問,妹妹的氣勢一直都很凌厲。可這麼一想,藍玉怔住,這種習慣性的避讓是怎麼回事?這個家裡,究竟誰是女主人。

  栗夏看著藍玉陰沉下去的臉色,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

  傅思藍和傅憶藍也下來了。由於傅鑫仁皮相好基因好,幾個女兒都漂亮。傅思藍一身淡紫色的單肩長裙,高貴典雅;傅憶藍則是粉色的抹胸長裙,柔美動人。

  至於栗夏,淺黃色的抹胸短裙,明媚生動。

  傅憶藍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黃色的禮服並不常見,可栗夏皮膚很白,完全襯得出。俏皮短髮,白色髮帶,利落短裙,總有種向日葵般生機勃勃的意味。

  反觀自己的禮服,中規中矩的粉色,雖然是經典的溫柔款,可和栗夏的特立獨行一比,要平凡到塵埃裡去。傅憶藍不太舒服,突然有種想換禮服的衝動,今天一開始的好心情全沒了。

  栗夏也看她一眼,彎彎脣角,毫不掩飾曬笑的意味。

  傅憶藍臉一僵,自然知道她在笑什麼。前天挨了一耳光,腫痛到現在都沒好,害她涂了厚厚一層粉,脣角的傷也得用濃重的脣彩才能掩飾過去。

  而傅思藍看藍欣一眼,再看看低調的母親,淡淡道:“小姨的衣服真惹眼。”

  傅思藍話少,一開口反倒沒人接。

  栗夏道:“小姨又沒結婚,怎麼打扮都不過分。”說完,望藍玉一眼,“阿姨,是吧?”

  藍玉不明不暗地說了一句:“沒結婚沒生孩子的,打扮得艷麗也對。”

  藍欣挑眉,炫耀?還是諷刺?

  十周年慶酒會在傅藍商廈二三層的商務大廳舉行。栗夏慢吞吞走在後面,剛上旋轉樓梯,就聽見身後歡快的叫聲:

  “夏夏姐!”

  這個聲音?

  栗夏轉頭就看見,柳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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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柳飛飛是柳氏醫療的千金,家底和栗家差不多。

  與栗夏不同,以前的柳飛飛是個標準的富家小太妹。只在她哥面前裝純,其他時候打架罵人喝酒亂交,雖然一身陋習,但直來直往,害己不害人,栗夏並不討厭她。

  且兩年前她哥柳飛陽從黑道金盆洗手後,管她比較嚴,聽說規矩了很多。

  柳飛飛見了她,很高興:“夏夏姐,你就醒啦,我還以為你要睡十幾年呢。”

  栗夏知道她沒心沒肺,也不生氣,爽朗道:“是啊,一覺醒來,變了好多事。”

  “我都聽說了,”柳飛飛臉色一變,很義憤地瞟了一眼樓梯上的傅家人,“跟小三她們住在一起,很難受吧?”

  栗夏笑笑,不說話。

  柳飛飛忽然大聲,不知說給誰聽:“你放心,小三都不會有好結果。我見過一個姓莫的小三,現在下場很凄慘。”

  前面幾人的影子凝滯了一下。

  栗夏笑:“你這一年過得不錯吧?”

  柳飛飛立刻眉飛色舞:“嗯,我現在很乖了,還有勵志偶像,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做人。”

  這句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

  更彆扭的還在後面:“我有未婚夫了哦。志趣相投,我的偶像還是他的女神呢。不過沒關係,我的男神也不是他。很公平。是不是很酷?”

  栗夏只有四個字點評,嘆為觀止。

  她接話地問了句:“未婚夫?”

  “訂婚是私下的,所以大家不知道。不過你應該聽過,叫孫哲。”

  栗夏一愣。孫哲?

  傅家這次請來的最“大牌”,也是他們想拉攏洽談的商業夥伴。栗夏查到孫哲風流且性怪癖多,還專門圍繞他準備了一齣戲,卻不知他已經訂婚。

  如果未婚妻是脾氣火爆的柳飛飛,精彩程度加100了。

  去到樓上大廳,就見傅鑫仁正帶著一家人迎客,笑容可掬地說著歡迎賞光的客套話。緊挨他的是無限風光的小姨。

  經過上次奶奶一通罵,傅鑫仁愈發覺得藍玉帶不上檯面,加之這兩套衣服一比,藍玉早幻化成背景。

  栗夏過去,笑:“阿姨再這麼下去,我要把小姨喊後媽了。”

  藍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很尷尬:“是你小姨懂得多,幫你爸爸也多。”

  栗夏挑眉:“是嗎?我怎麼看見她收買服裝師,把你們的衣服換了?”她無視藍玉變白的臉,補上一刀,“阿姨,你不年輕了。有些東西要是失去,可就沒那麼多的青春和資本搶回來。”

  藍玉猛然一怔,像被敲醒。

  其實外界的議論也讓她頭疼,偏偏妹妹強勢能幹,幫著傅鑫仁打天下,而她什麼都不懂,根本使不上力。且她凡事都往好了想,覺得妹妹為他們家犧牲,再去懷疑她,未免小人之心。

  栗夏見她糾結來糾結去,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朵老白蓮花還真是純粹。

  栗夏在家裡都好幾次撞見小姨洗澡不鎖門,傅鑫仁誤闖進去。這麼多年下來,沒奸那是見鬼了。

  看來,非要讓她親眼見識一下。

  這時,聽見前邊傅憶藍溫柔一喚:“郎曉哥哥,郎旭哥哥。”

  雖然早知道郎曉會來,可此刻看到他,栗夏還是壓不住憎惡。

  以前栗秋偷偷談戀愛沒跟家裡人講,可現在栗夏什麼都知道。

  五年前郎曉和栗秋戀愛後劈腿,被傅憶藍甩了又來找栗秋和好。栗秋外柔內剛性子烈,直接叫人一頓死打。

  郎曉糾纏好久天天被打,有次斷了骨頭還爬到栗秋面前哭,結果苦肉計沒效,反被栗秋狠狠一腳踩得傷勢嚴重住院三個月。

  郎曉出院了繼續追,意外發現喬喬的存在,欣喜若狂。可栗秋猜出他的招數,見他揪了喬喬的頭髮,把頭髮換了。DNA不吻合。郎曉以為栗秋給別人生孩子,罵她下賤,從此再不找她。

  因為有了姐姐的記憶,栗夏甚至可以看到郎曉辱罵栗秋時的醜惡嘴臉。

  有些男人就是齷齪,自己先劈腿背叛,還有臉要求前女友為他守貞。彷彿所有女人都要為他悲傷垂淚尋死覓活失去人生快樂才好。

  想到這,栗夏看他的目光冷了又冷,剛好郎曉也看過來,四目相對,說不清的陰暗。

  郎曉收回目光,無聲看向傅憶藍,後者會意,跟他走到一邊。

  他低聲問:“栗夏住在你家?”

  傅憶藍當初勾引郎曉之後又甩了他,心裡一直有優越感,以為他對她念念不忘,沒想這麼久不見,第一句話就是問栗夏,不免有些不快:“是啊,怎麼了?”

  郎曉擰著眉,沉默好一會兒,問:“那件事她知道嗎?”

  “什麼事?”傅憶藍不明白,見他眸光沉沉,才回過神來,“只有我們兩個知道。”她不太舒服,“怎麼?對她感興趣了?”

  郎曉眼睛一暗,陡然間陰鷙。

  傅憶藍莫名被他嚇到,納悶了,他以前雖說冰山,但也不像現在這樣陰邪。更何況是對她?難道商場混幾年,改頭換面了。

  她更加不爽,以招呼客人為由,先走了。

  而郎曉的目光追著栗夏過去,就見弟弟郎旭正跟在她旁邊說話。

  郎曉看著那抹淺黃色的影子,陰冷的眼底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整整四年了,他沒有碰過任何女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年他和傅憶藍去酒吧鬼混,動作剛開始卻赫然發現身下的人酷似栗秋,竟是栗夏。他當場驚軟。結果到現在都再沒硬起來。這也是為什麼他瘋狂回追栗秋,她是藥。

  可現在,

  這世上唯一能治好他的藥,就只剩……

  栗夏當然不知自己被人惦記了,應付性地和郎旭說了幾句話,就走向座位。原本安排是傅憶藍傅思藍和孫哲還有部分董事坐一桌。但栗夏把席牌和傅思藍換了,坐下時,傅憶藍正殷勤和孫哲講話。

  孫家要在B市開發休閒度假項目,而傅藍商廈主打的基礎用品一直銷量平平,提不上台階。這次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栗夏知道這幾天傅憶藍一直在做孫哲和孫家的功課,所以栗夏刻意表現得很積極,甚至在爸爸面前說她和千賢有信心把孫哲帶到談判桌邊。

  果不其然,成功激發了傅憶藍的鬥爭意識,自孫哲出現在會場的第一刻,某人就跟膏藥一樣貼上去了。現在見栗夏過來,還特得意瞟她一眼,好像在說,我要贏了。

  栗夏不理她,在她身邊坐下後,和其他董事攀談起來。

  她狂補了商廈最近的經營狀況,聊起話題來有理有據,讓董事都詫異。印象中那個桀驁不馴的栗家二小姐何時像今天這樣禮貌有加話語得體,更難得是字字珠璣。

  就連原本聽傅憶藍說話的孫哲也眼光掃過來,起先只是覺得這女孩聲音好聽,瞟一眼又見姿色不錯。剛好聽她在和董事們討論商廈現在的70%資產負債率,就對傅憶藍笑:“先不管能不能談成,但孫氏的合作夥伴是需要前期墊資的。”

  傅憶藍做過功課,自然知道這點,原想著先和孫哲熟絡起來,再把後面的談判交給專業人員。沒想栗夏現在就故意拆台了,一面在董事面前重塑自身形象,一面還不忘刻意提醒孫哲,簡直是無恥。

  她心裡怨恨,卻對孫哲笑:“雖然這不太符合服務零售業的規矩,可如果真能夠合作,也都好說。”

  她謹慎地用了“好說”這模稜兩可的詞。

  但栗夏的工作就是挑刺,當即便輕笑:“憶藍,這裡好些董事都在,我們小輩哪能擅自做主這麼重要的事?”

  傅憶藍咬牙,她根本沒有做主好吧,可栗夏都挑明了,她也不能說“我是模稜兩可”,這不表明剛才那句話是糊弄孫哲嗎?

  看著董事們明顯不悅的目光,和孫哲意味不明的笑,傅憶藍左右為難,如芒在背,瞬間有想把栗夏撕碎的衝動。

  可栗夏接下來的話更讓她刺激:

  “憶藍好像和孫先生很聊得來,可私交再好,也不能拿商業問題開玩笑。你說你現在答應孫先生了,到時如果決策部研究發現公司沒有能力承擔這種長期項目,是損害商廈利益強接下來呢,還是損害信譽反悔呢?”

  偏偏她說這些話,還特溫柔和善,娓娓道來,“憶藍,我們還是學生,要虛心向長輩學習,從基層做起。這種決策層面的事雖然風光,可弄不好會讓公司左右為難的。”

  傅憶藍沒想到話裡的兩個字被她揪去大作文章,這番話聽上去沒有任何問題,可句句都在打她的臉。什麼“私交”“反悔”“風光”,正是暗示她見孫哲第一面就往他身上貼,還愛出風頭,行事魯莽,不經頭腦,不顧大局。

  不僅如此,反襯得栗夏懂事又懂禮,尊重前輩又虛心謹慎。

  傅憶藍臉紅脖子粗,強撐著笑顏,避重就輕道:“你誤會了,我是覺得孫先生人很好,想做個朋友,合作的機會以後也很多。”意思就是這次做不成,下次也可以。

  栗夏考慮到董事們在場,不想太尖刻,所以沒有步步緊逼。

  反正剛才的事已經讓大家印象深刻。

  傅憶藍為轉移注意力,又向孫哲舉杯,笑靨如花:“孫先生,希望以後有合作的機會。”

  整好栗夏看見了對面走來的柳飛飛,剛準備踢傅憶藍椅子一下,卻發現她的雙腿往外側靠過去。

  栗夏瞬時明白她想幹什麼,幾乎是立刻站起來抬起酒杯:“我敬各位董事,以後請多指教。”

  而這一刻,傅憶藍已經撥動自己的椅子,原本想要輕微地摔倒陷害栗夏。可栗夏起了身,椅子空了,傅憶藍的椅子沒被攔住,滑得比預想的遠,結果她徹底失去重心,嘩啦一聲摔倒在地,一杯紅酒全潑到了孫哲身上。

  人跪倒在地上,還因本能地想要抓附,上身全撲到孫哲腿上,一把抱住。

  栗夏故作詫異地回頭,瞟了一眼不遠處柳飛飛眼中的冷光,又看看臉幾乎塞到孫哲褲襠的傅憶藍,輕嘆:

  自作孽,不可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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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倒下的那一刻,傅憶藍就後悔了。

  她原計劃是假裝被人推動椅子,重心不穩地一晃,灑幾滴酒在自己身上,然後轉頭詫異地看栗夏:“你幹嘛踢我椅子?”

  不會有人想到她自己害自己去冤枉栗夏,這句話就能讓大家“看見”栗夏對她有敵意,剛才的話看似正理,其實是故意挑刺。

  這是她突然想到的,因為栗夏的話讓她丟了臉,刺激了她,她迫切需要別的刺激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可沒想她自踢椅子的瞬間,栗夏竟起身敬酒。這下不會有人認為她站起的同時還能踢椅子。這一刻陰謀泡湯。更糟糕是旁邊椅子空了,她的椅子抵過去沒了阻礙一下子滑遠。

  假摔變成真摔。

  狼狽不堪,風采盡失。

  全場目光看過來,就見傅憶藍半身紅酒漬,撲在同樣滿身紅酒漬的孫哲身上,腦袋在他腿間,姿勢像口X,極為不雅。

  要是以前,孫哲見到這麼純美可愛的女孩撲到自己腿上,絕對會摸臉揉胸,可現在他有心愛的變態小女盆友了。

  孫哲迅速起身。

  傅憶藍又是趔趄,把桌布一扯,杯盤碗碟乒乓作響。

  她很快站穩,看見孫哲身上的紅酒漬,羞慚地都不顧自己,抽了紙巾就往他胸前擦拭。

  她小臉霏紅,眼眶含水,像含苞待放的小骨朵,誰見誰憐,聲音又細又柔:“對不起對不起。”怎麼聽都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可愛。

  賓客們雖覺不雅,但也只當是個意外,並不掛心。至於孫哲,正常男人看到傅憶藍這驚惶失措的小白兔模樣,也都不免心軟,哪裡會生氣。

  孫哲擺擺手:“沒事,一件衣服而已。”

  傅憶藍見孫哲臉色無虞,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更加歉疚惶恐地給他擦胸口,他攔都攔不住。

  說實話,到目前為止她見到過家底最好的除了倪珞就是孫哲,只可惜這人怪癖很多,她雖然喜歡他的位置,卻不會委屈自己,所以並不把他當做可以勾搭的對象,但也不妨礙自己成為他的夢中情人啊。畢竟,她這樣溫柔美麗,就是男人心目中的大眾情人。

  她還想著,就感到身旁一冷,扭頭就撞見小太妹柳飛飛陰惻惻的眼神。

  她沒回過神,柳飛飛已凶惡開口:“傅憶藍小姐好風騷,幾秒的功夫,男人身下鑽了,身上貼了……爽吧?”

  身下鑽,身上貼……用詞要不要這麼形象又精闢?

  傅憶藍哪裡聽過這麼黃色的話,一時又羞又恨,竭力冷靜了半刻,很寬容地笑了:“聽說你這一年有你哥帶著,以前出口成髒的毛病改了很多。今天一見,果然比以前好多了。”

  可她忘了,這種拐著彎罵人的話,只適用於優雅的對手。

  柳飛飛原只打算諷刺傅憶藍幾句,可聽了這話,克制一年的脾氣,瞬間被她暗箭式的調調惹爆,突然上前狠狠一巴掌:“給我說人話!”

  清脆的耳光在大廳回響,所有人猝不及防。

  孫哲居然很淡定地坐下喝水了,根本沒有要阻攔的意思;栗夏也把椅子拉回來,穩穩坐下繼續看戲。

  傅憶藍臉頰陡然鮮紅的五個手指印,她不可置信,還以為危機處理得很好,一句話諷刺了柳飛飛,挽回了顏面,可哪知這個瘋子根本就不講道理。

  她恨得要死,卻也不能打回去,不然就和柳飛飛一樣是潑婦,咬咬牙,悲泣道:“我做錯了什麼?哪裡惹了你,你要這麼對我?”

  “你再裝我抽死你!”柳飛飛做樣子地一揚手,嚇得傅憶藍連連後退,踩到裙子,噗通一聲滾倒在地。

  柳飛飛陰著臉,哼出一聲笑:“喲,這副受盡委屈的樣子是要勾引誰啊?跟著你那小三的媽,學長進了。也不看是誰的男人,就敢往胸前摸,襠下鑽,你嫖娼啊你?”

  聞者變色,孫哲依舊淡定。

  傅憶藍被她下流的言辭辱得恨不能鑽地洞,表面卻泫然欲泣,哀哀道:“我只是不小心潑了酒……”

  “潑你妹!”柳飛飛打斷她的話,破口大罵,“天生的下賤勾引男人,還裝不小心。特麼的這種故意潑酒引男人注意,摸幾把再帶去洗手間換衣服的戲碼,老娘初中就用過了。你屁股又不是稱砣,能把椅子坐倒?在場哪個大小姐社交場合坐椅子摔倒過?你媽教的禮儀狗吃了?”

  她罵的每句話都是打臉,羞恥得讓人想死。

  傅憶藍這下是真冤枉了,她哪裡知道想害栗夏,卻捅出這麼大簍子,孫哲的女朋友竟然是柳飛飛,今天真是臉面全丟盡。

  傅憶藍淚如雨下:“你誤會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柳飛飛剛要繼續罵,就聽一聲慍怒:“柳飛飛你這孩子脾氣不好善妒,也要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能潑婦罵街地亂撒野?”

  栗夏喝著香檳,瞟了一眼怒氣衝衝滿面通紅的傅鑫仁等人,無語地望了望天。柳飛飛性子野,眼裡從來就沒有禮教輩分。你傅鑫仁大老闆端著長輩的架子,找罵啊。

  果然下一秒,柳飛飛更不客氣:“喲?你這裡什麼寶地方?不就是一個負心人的鳳凰男挖了前妻的財產,然後帶著包養的小三和小姨子,慶祝自己不要臉十周年嗎?”

  栗夏動了動大拇指,精闢啊!

  現場一片抽氣聲,所有人眼睛亮得像燈泡,聚精會神看熱鬧。請來的媒體簡直是中了頭彩,打了雞血地拍照,尼瑪十周年慶誰愛看啊,要看就看柳飛飛啊!

  傅鑫仁,藍欣和藍玉一下子全都紅了臉。

  她短短一句話罵出了太多的問題,都不知該從哪裡反駁。

  傅鑫仁也不能和小輩較真,忍著火沉了臉色,訓道:“柳飛飛,話可不能亂說!”

  柳飛飛眉毛一揚,語氣尖酸刻薄跟機關槍一樣快:

  “我那句話說錯了?你難道不是叫負心人?不是鳳凰男?這傅藍商廈不是從栗氏分出來的?我只聽說妻子離婚找丈夫要財產,還是頭一次聽丈夫出軌,夥同新任的小姨子謀女人財產的。十年風言風語,現在更好,把前妻的產業也吞過去了,傅老闆真厲害。”

  傅鑫仁梗得一句話說不出,這張老臉算是在各界朋友面前丟盡了。

  藍欣立在一旁,氣血直往頭上涌:“柳飛飛你胡言亂語什麼?你怎麼這麼爛心,憶藍只是不小心,就惹得你來砸場子?你懂不懂規矩?”

  “你名叫爛心吧?起的真好。”柳飛飛眼光掃過去,跟刀一樣:“你這種不要臉的賤人還教我規矩?小姨子跟姐夫攪在一起十幾年,兩女共事一夫這叫規矩?四五十歲的女人還深V露背秀乳溝這是規矩?你找插啊你?”

  在場男人們的目光都飄向了某人的溝……

  藍欣自認混商場這麼多年,還從沒聽過如此陰狠毒辣的辱罵,從沒經受過如此下流骯髒的眼神,她竟被一個20出頭的丫頭刺激得破了功,撲上去就要打:“你這惡毒的死丫頭!”

  沒想藍玉攔住她,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嘆了句:“再怎麼也是客,還是小輩,即使說的是胡話,也不能打啊。”

  柳飛飛冷笑一聲,愈發惡狠:“一個下賤沒品的小三,一個賣弄風情的公交車,真是湊成一對賤貨姐妹花。”

  藍玉臉白了,藍欣臉則紅得滴血,這死丫頭罵人的話簡直可以抽人的筋,扒人的皮。

  藍欣冷笑連連:“你自己小小年紀就浪蕩下流,誰不知道?自己什麼樣,就把別人也看成那樣。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你還有臉罵人?”

  柳飛飛竟然底氣十足:“我是奔放,但我從不惦記別人的男人。不像你們,姐姐搶了別人的,妹妹又來搶姐姐的,全是風騷浪蕩的賤貨。”

  一句話又把藍欣氣得吐血。柳飛飛懶得罵了,直接冷眼掃向傅憶藍:“再敢這麼不要臉亂摸別人的男人,我就給你一群男人,讓你爽個夠!”

  傅憶藍哪裡受過這種奇恥大辱,一句話不說,直接裝暈。傅家其他人趕緊把她帶去休息,這才算完。傅鑫仁還維持臉面地扔下一句:“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信口雌黃,是從哪裡胡編亂造聽到的謠言,我非要叫你爸好好管管你。”

  柳飛飛直接拿背對他,又差點兒把他氣了個絕倒。

  眾人各自心裡有數,看了場酣暢淋漓的好戲。

  而栗夏暗嘆,對付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就得找柳飛飛這種敢撕破臉的。傅家人私底下再怎麼醜陋,卻還以君子自居,不會當眾打鬧自損顏面。面對柳飛飛這種潑辣的,當然毫無還手之力。

  所以,惡人還需惡人磨啊!

  栗夏還想著,身邊傳來很柔很甜的聲音:“孫哲哥,我去幫你換衣服嘛。”栗夏雞皮疙瘩掉一地,角色轉換要不要這麼快?

  看過去,孫哲也是笑眯眯地摟著柳飛飛的腰,在她耳邊低語一句,

  “看這麼久,忍不住想到你在床上的樣子了。”然後兩人黏在一起,不要臉地滾去了洗手間。

  栗夏:……

  果然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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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正反派退場,酒會沒了主人,一時間人聲鼎沸。無聊的十周年慶典,半路跑出個柳飛飛,賓客或在議論,或在發短信打電話傳播好戲。

  栗夏看了一眼這幾桌的董事們,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畢竟傅家這一鬧,也狠狠丟了他們的面子。

  栗夏端著杯子,悠然自得走上主席台,打開了話筒。

  輕微震盪的音響聲後,大廳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齊聚到台上,就見一襲淡黃色禮裙的栗家二小姐,平靜安然,看似有話要說。

  女孩笑容淺淺,短髮利落。淺黃色的裙子,乾乾淨淨,生機勃勃的;都不像大家印象中那個總是奇裝異服濃妝艷抹的孤僻丫頭。

  剛才傅家那一場鬧劇,大家都想知道當事人加受害者的栗夏是什麼反應,片刻間喧鬧的大廳鴉雀無聲。

  有人以為她會像傅憶藍那樣悲傷哭泣,或以為她會像柳飛飛那樣氣憤大罵。

  她只是微微一笑,說:“大家好,我是栗夏,我回來了。”

  簡短有力的宣告後,語氣溫和又堅定,

  “剛才的鬧劇攪了大家的興致,實在是不好意思。車禍之後,我的記憶有些損傷,所以很多事情,無法評價。但我相信在場的各位,心裡都有標尺,誰對誰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一通模稜兩可有禮有貌,又置身事外不表明態度的話後,栗夏語氣一轉,“當然,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可傳言說傅家吞併栗氏,這是沒有道理的。”

  “我父親因為去年我和姐姐出了車禍,栗氏無人管理,才接管了股份和經營權。但我回來的這些天,他已經把代為保管的股份交還給我了,還允諾再過幾個月,會放手經營權。”

  現場議論聲再起,媒體的閃光燈哢嚓嚓地響。

  栗夏笑得很甜,新聞放出去,傅鑫仁想把股份藏著掖著,不給都不行了。

  她刻意強調了“代為保管”幾個字。

  雖然要突出自己善解人意的寬容形象,雖然要逼傅鑫仁順利地把股份交出來,可也不能讓大家真認為他是個沒有私心的好爸爸。

  “代為保管”就是暗示,傅鑫仁不得不交,而非講道義。

  栗夏深吸一口氣,做出緊張忐忑狀,十分誠懇而真摯:“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刻苦學習,希望到時能爭取好的表現。作為栗氏的最大股東,我希望栗氏商廈的前輩們,監督我,教導我,相信我。見證我的蛻變,見證栗氏的蛻變。”

  氣氛變得越來越勵志。

  她舉起手中的酒杯:“最後,祝願和我一樣大的栗氏商廈,在第二十一個年頭裡,越來越好!”

  掌聲雷動。

  小太妹在家族變故失去親人後,洗心革面肩負重任,搖身變成乖乖女的戲碼真是太勵志了,一定要回去教導兒子女兒,弟弟妹妹啊。

  眾人紛紛舉杯慶賀。

  傅藍商廈的十周年慶變成了栗氏商廈的二十一年慶,栗夏和傅家的聯繫也不動聲色地劃開。

  栗夏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這才滿意地走下台。

  可郎曉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她旁邊。

  栗夏無視他,繼續和其他董事們說話,沒想,郎曉在她身邊小聲說了一句:“傅思藍也喜歡我弟弟,你確定要和她爭?”

  莫名其妙!

  栗夏很冷淡,不看他:“和你有關係?”

  郎曉見她不把自己放眼裡,有點兒怒,半晌後突然道:“說起來,我也是栗氏商廈的董事,以後開董事會決定經營權去向的時候,我可以試著競爭一下。”

  栗夏一怔,眉心微皺地扭頭看他。

  話出,同桌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朗曉早幾年就上商場打拼了,能力很強,自然比栗夏這毛丫頭更值得信任。

  栗夏想了想,有條不紊地說:“如果那時候我能力不夠,當然希望把栗氏交給更強的人;可如果我有足夠的能力,也不怕和你比一比。”

  這話不卑不亢,也就平順地帶過去了。

  栗夏看著朗曉,低了聲,帶著警告:“你想幹什麼?”

  朗曉還不知栗夏知道了他和栗秋的事,揚揚眉毛,自信地笑:“我想把栗氏管好了,送給栗夏小姐。”

  突如其來的獻殷勤,栗夏皺眉,被噁心了。

  身後卻傳來一個懶散的聲音:

  “相比這種自以為是的英雄主義,我猜栗夏小姐應該更喜歡自己管家族企業,讓你靠邊吧?”某人說著一語雙關的話,手還隨意又輕蔑地往一旁揮了揮,“麻煩挪過去一下!”

  朗曉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倪珞,鬼使神差地讓位置給他,讓了之後才覺得臉紅。

  說實話,他只在商務論壇上遠遠見過倪珞一面。大家都是年輕人,好勝,競爭意識強。倪珞比朗曉小兩三歲,管的集團規模卻是他的兩三百倍。

  嫉妒不是女人才有的情緒,在金錢名利和地位上,男人的嫉妒往往更加隱晦而深刻。

  如果倪珞現在四五十歲,朗曉或許還沒那麼煩悶,只能自我安慰說他不過是天生命好生在了倪家。

  至於男人嫉妒的另一個因素,女人……

  栗夏雖然預感倪珞會來,但酒會接近尾聲,難免失望。現在見了倪珞,一瞬間小臉上全是驚喜,笑容大大的,語氣是自己都沒想到的期盼:“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倪珞被她稍稍親密的狀態弄得有點尷尬,窘迫道:“不好意思,有點事兒,來晚了。”

  他能說是看見有人吵架,所以在角落裡站了很久麼?

  而朗曉被栗夏臉上燦爛的笑容閃住。

  他和外柔內剛的栗秋從小就熟,而栗夏給他的印象,永遠是個彆扭的孩子。

  他沒想過這張永遠冷冰的臉上會掛著這麼可愛的笑容,竟有點兒像初戀時的栗秋。只是以前那個對他笑的女孩,不在了;現在這個女孩,不對他笑。

  栗夏很開心地跟大家介紹這是她“請”來的倪珞。可他們怎會不認識?董事們大都是好些個公司的股東,有些和華氏有密切聯繫,一見了倪珞全巴結攀談起來。

  倪珞明顯不是什麼溫和的人,也不怎麼給臉,被問得多了,脾氣就不太好:“今天不談公事。”末了加一句,“我只是栗夏小姐的客人。”

  大家當然就不多談,轉而開始誇栗夏改變大啊又懂事,不容易啊好孩子。栗夏笑眯眯地像狐狸,心裡還詫異倪珞這個傲嬌貨怎麼這麼配合。

  酒會結束後,栗夏鄭重其事地謝了倪珞,可他漫不經心地哼出一句:“我只是陪人去隔壁的商圈買東西,順帶看看八流酒會是哪種情況?”

  栗夏的感激之情瞬間滅得妥妥的,忍了忍,沒忍住:“八流?哼,掛女人電話的,也是八流男人!”她也不知道怎麼一遇見他,就很有鬥嘴的衝動。

  倪珞根本沒被她這話刺激道,挑了眉,“女人?哪個女人?”上上下下掃她一眼,“你說你?”

  栗夏拳頭緊了緊,恨不得揮死他,這男人怎麼這麼嘴賤啊?真是倪家的?一點紳士風度沒有!

  倪珞沒什麼表情,拿一張名片給她:“喏。”

  栗夏接過來:“心理咨詢師,顧瞳?”

  倪珞雙手插在褲兜,散漫地說:“很專業,尤其是兒童心理方面。”

  栗夏一愣:“你是說喬喬?”

  倪珞摸了摸眉毛,很不在意的樣子:“聽說有些病,是心理問題。”

  栗夏握著名片,又看看倪珞一臉刻意的滿不在乎,忽覺這個男人真是彆扭,明明很好卻總是裝作很壞的樣子,心底莫名奇怪的溫暖。

  她忽然玩心起:“我替喬喬謝謝小爸爸啦!”

  倪珞瞬間臉黑了,語氣不善:“還給我!”說著就要把名片拿回來,栗夏背手:“不給!”只是,一側身,某人的手,擦胸而過……

  軟軟的,綿綿的……

  各自心裡都是一陣電流閃過。

  倪珞沒什麼尷尬。

  而栗夏對這種事神經很大條,也沒臉紅羞澀,只是還想著反擊,故意罵了句:“下流!”

  倪珞無語地瞟她一眼,毫不避諱地看著她的抹胸,挑眉:“36A吧?”語調似笑非笑,極其欠扁,好像在說這麼小我會故意摸?

  栗夏拳頭差點兒捏響,說女人胸小等於說男人不舉,你找死啊!

  可栗夏把他的脾氣摸了個大概,知道他嘴賤,估計她生氣正中他下懷,所以莞爾一笑:“你知道嗎?我特喜歡你這種傲嬌的男人,看著就想撲倒,怎麼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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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倪珞成功地被她刺激到,濃濃的眉毛抖了跳,跳了抖,差點兒沒一掌把她盈盈壞笑的臉揮開。盯她看了半晌後,灰著臉轉身:“走了。”

  “真小氣!”栗夏背著手,橡皮糖一樣跟在他後邊,笑,“我不能白受你的恩惠,請你看酒吧演出怎麼樣?扯平?”

  倪珞腳步一頓,栗夏始料未及,幾乎撞上他的背,慌地趕緊站穩。

  倪珞很不客氣:“你確實白受了點兒。”

  “那,晚上九點Ecstasy見囉!”栗夏怕他反悔,說完趕緊跑。

  倪珞轉身離開,手指微微動了動,總覺剛才觸碰她胸口時軟膩的感覺,縈繞在指尖,綿綿地揮之不去。但他也並沒多想,只當是男人正常的生理遐想了。

  栗夏走去洗手間,women那邊擺著“正在清掃”的牌子,看來孫哲和柳飛飛真在這裡就幹起來了。

  只好去休息室,才走近就聽藍欣在咬牙切齒:“柳飛飛那賤丫頭,這口氣我一定要……”

  “想都別想!”傅思藍淡淡的,“你想惹上她哥柳飛陽?”

  藍欣憋著氣,考慮到柳飛陽黑道的背景,連狠話都說不出一句,半天才譏諷道:“他厲害,怎麼被人廢掉一隻手的?”

  “哦,是你廢他的手啊。”傅思藍語調很怪,似嘲似諷。

  “姐你就別說風涼話了!”傅憶藍怒氣衝衝,“柳飛飛那個小賤人今天把我們羞辱成這樣,你還要挖苦自家人?口才那麼好,當時怎麼沒見你吭聲?”

  傅思藍輕笑:“你們一個個不是更厲害?在家裡和栗夏鬥的時候,裝得了軟,耍得了硬。今天也沒見有平時兩成的功力。現在知道,別人說的是真的,就反駁不了了?”

  “你住嘴!”傅鑫仁火氣不小,“別人謠言生事,你還給自家拆台?”

  傅思藍紋絲不動,無所謂地說了一句:“既然是謠言,爸爸還有小姨,好好想想這次的危機公關吧?”

  這話一說,傅鑫仁心虛地看了看藍玉。

  後者早已脫離搖搖欲墜的狀態,鎮定得像石頭。柳飛飛的話把她罵醒了,原來在大家眼裡,她不善良,就是破壞別人家庭的賤小三。想她純潔一輩子,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別人覺得她不好,那簡直就是石子在心裡磨。雖然她還是不信妹妹和老公有一腿,可覺得也是時候避嫌了。

  傅鑫仁乾咳了幾聲:“你小姨和我沒有任何非工作的關係,清者自清。”

  傅思藍不掛心:“現場的媒體,我收買了一些。其他客人的手機,管不了了。”

  栗夏停了腳步,不以為意,給媒體塞錢,不是只有你們傅家人會做。你會拿錢讓他們閉嘴,我也會拿錢讓他們張口。

  傅鑫仁聽了她的話,面色不好,他最好面子,最重身份,常以上層人士自居。可今天這麼一鬧,他在商界儒雅公子的名聲只怕全毀乾淨。想著風口浪尖上最先要穩住藍玉繼續扮演和美夫妻,便違心地安撫她幾句。

  藍欣見他還顧忌藍玉,不太痛快。今天自己丟了臉,承擔了大部分的責罵,而藍玉安然無恙還有人安慰。她氣得要嘔血。

  柳飛飛今天一罵也好,讓藍玉清楚自己的位置。至於公司形象,呵,傅藍商廈就是個百貨廣場,無關商品質量的桃色醜聞波及不到消費者,不會影響商廈的經營額。放一放就過去了。

  而她一個沒結婚的中年女人,混到現在各種流言都有,名聲早不乾淨。她天性放得開,只管自己看中的人和利益,聲譽是其次,有錢有權才是正理。

  唯二讓她牽掛的,便是傅鑫仁和傅憶藍。分明說好了把栗氏吞併了就分家的,可……

  她剛要說什麼,栗夏已經推門進來,大家都繃著臉,氣氛尷尬而詭異。

  栗夏爽快地笑笑:“我只是來洗個手,你們繼續。”說完,自顧自地走開,洗完手又撥弄幾下頭髮才出來。

  剛要出門,傅憶藍悲傷地開口了:“栗夏,柳飛飛是你指使的吧?之前上樓梯時,她那句話也是故意說給我們聽的。”

  這一提醒,其他人也回憶起來,不免就猜測了。

  栗夏看了一眼傅憶藍,她“暈”過去又醒來,正虛弱地倚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偏左臉頰還是血紅,看來柳飛飛下力不小。事到如今,她還想著拖栗夏下水。真是敬業!

  她受了欺負,想必傅鑫仁這個好爸爸很心疼。

  栗夏不理她,只看傅鑫仁:“爸,知道今天的事,是怎麼引出來的嗎?”

  傅鑫仁沉著臉:“憶藍不小心摔倒,全是柳飛飛那個丫頭沒教養。”

  栗夏笑:“不是不小心,她是想誣陷我撞她的椅子,讓我丟臉。沒想到剛好我起身敬酒,她真摔倒了。”

  “不是,”傅憶藍眼淚汪汪,剛要辯解。

  可栗夏臉色一沉,抬腳就往她的椅子踹過去,猛烈凶狠的一腳,直接哐噹一聲把椅子踢飛。傅憶藍猝不及防,狠狠摔到在地,重重砸向旁邊的幾把椅子,手和腿部的骨頭撞在硬木上滲人的響。

  稀裡嘩啦的椅子倒地聲裡,她甚至二次摔倒磕到了頭和臉。

  傅憶藍全身劇痛,顴骨像碎裂般,刺激得眼淚是真的痛了出來。害人不成反害己這種事,自從栗夏回歸後,她一直在做。

  所有人大驚失色,栗夏卻笑靨如花:“記不記得我說過,你再冤枉我一次,我就真做。想陷害我踢你的椅子,我這下真踢了,開心嗎?”

  傅憶藍捂著臉蜷在地上,痛得前仰後合,尖叫痛哭。

  “今天傅家的醜事,全是你一人招來的。”栗夏不顧其他人驚愕上火的目光,也不給他們發泄怒氣的機會,扭頭灑脫地走出去。

  心中暗想:哼,憋死你們。

  栗夏心情很好,下樓時想到倪珞說的話,心思一動,跑去了隔壁的名品商圈。工作日,又是白天,奢侈品商場的人很少。

  栗夏找了沒多久,果然看見了倪珞。

  他從TAGHeuer走出來,脫了休閒西裝外套,只剩t恤牛仔褲,背影清爽得像學生。

  她一喜,剛要叫他,視線裡跑來個女孩,輕輕一跳,勾住他的脖子就不鬆手了。

  女孩兒乾淨利落的高束髮,簡單的T恤配糖果色熱短褲,腰肢細細的,一雙腿白淨修長,瑩潤筆直,漂亮性感得不像話。

  連栗夏的目光都挪不開,只是個背影就叫人想入非非。

  難怪不喜歡和人身體接觸的某傲嬌男在她蹦起來摟他的時候,都沒有推開。而是微微斜著身子,任由她把他的海拔拉低。

  女孩身材高挑,還穿著高跟鞋,比倪珞矮不了多少,可這樣拿胳膊箍著他的脖子,倪珞還是折了身子,偏偏就是沒有推開她。連側頭看她時,也是笑著的。乖得像馴服的小狗,沒一點兒平常的冷淡疏離,

  女孩聲音也挺好聽,霸道又刁蠻:“切,嫌棄我?你上次買給我的,還不是醜死了,下次直接給錢!”

  “滾!就知道你這個活祖宗最難伺候。”他推搡了她一下,可明顯沒有真推的意思,反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笑得那麼開心又親密,像個孩子。

  栗夏默默看著,忽然想起倪珞上次的話,難道這就是他說的那個很討厭的女人?其實是喜歡的吧,卻不是女朋友。看這樣子,應該是愛慕虛榮貪圖倪珞的錢。

  兩人轉彎不見了,栗夏莫名失落,替倪珞覺得不值。

  轉身要走,卻迎面撞上柳飛飛。她歡歡喜喜地跑過來,見了栗夏,立刻兩眼放光:“我家勵志偶像是不是往那邊去了?”

  栗夏回頭看一眼倪珞和女孩消失的地方,吶吶的:“誰?”

  “哦,你不知道。就是腿特別漂亮,看見就想和她上床的那個。”某女說話的口氣豪放得像精蟲上腦的男人。

  栗夏:……

  不過那雙過目不忘的腿,確實很稀有。

  她扯扯嘴角:“往那邊去了,你認識她?”

  “她是孫哲哥的女神。”柳飛飛一臉崇拜像腦殘粉,“我要去捉她給孫哲哥看,或許說服她和我們玩3P。”說完屁顛顛跑了,餘音裊裊,還是激動的顫音,“好想被女王姐姐蹂躪哇!”

  栗夏風中凌亂了,柳飛飛和孫哲還真是……絕配啊!

  可那女孩還和孫哲有關係?

  她該不會是那種專門玩弄男人獲取金錢和虛榮的女人吧?

  這麼一想,倪珞太可憐了。

  那個彆扭的傲嬌受,單純又沒心機,竟然傻傻喜歡上這樣的女人。或許他自己也知道這個女孩只是把愛當遊戲,可偏偏他陷得太深,無奈得不能自拔。

  這麼說,他對女人牴觸又無禮的樣子,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女孩。

  栗夏還在猜想,發覺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裡,準備找出口時,意外在cartier又看見了剛才那個女孩。

  這次,她身邊的男人不是倪珞,也不是孫哲。

  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可雋永清俊的容顏還是讓人失神,他雙手插在褲兜,眼眸深深,凝在看鑽石的女孩身上,脣角的笑意悠揚深遠。

  這不是看男人的時候,栗夏想起剛才她對倪珞說的話“下次直接給錢”,毫無疑問,她就是一個專攻有錢男人的女人。

  栗夏垂眸想了想,最終,朝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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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栗夏走過去時,那女孩正坐在高腳凳上挑鑽石手鐲,還無意識地輕旋著凳子,一雙腿更顯性感撩人。

  女孩警惕性很高,栗夏還沒走近,就轉過頭來。

  她戴著幾乎巴掌大的黑色邊框鏡架,很漂亮,表情很淡。

  栗夏稍稍愣住,總覺在哪裡見過,可她臉盲記不清;便收回思緒,微微一笑:“你好。”

  女孩睫羽一垂,不動聲色把栗夏上下掃一眼,不生硬也不熱情:“有事嗎?”

  話未落,莫名一股冷肅的壓力,竟是旁邊的男子,和剛才的氣質判若兩人。

  才和倪珞分開,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還有什麼孫哲。

  栗夏咬脣,想著倪珞也算是幫了她很多,更應該為他出氣的,可如果挑明,無疑會讓倪珞難堪,所以她爽朗道:

  “我剛才看見你們了,原來你就是孫哲的女朋友啊,他還一直藏著不說。哦對了,他在……”栗夏四處張望,看見那淡漠微涼的男子,故意尷尬道,“剛才都見,你們……”

  她遲疑著,想說的已經很清楚了。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臉上沒有半分的驚慌。細手往玻璃櫃檯一推,高腳凳懶懶散散地一轉,正正面對栗夏。

  她歪頭,淡淡看她,似笑非笑的,只說了一個字:“哦~~”

  人看似笑著,卻有股涼意。

  栗夏還覺詫異,她開口了:

  “你認識他?”

  “嗯。”

  “你喜歡他?”

  栗夏一愣,心裡想的卻是倪珞,立刻臉紅:“沒有!”

  “那就是喜歡了。”女孩根本沒聽她的話,眸光幽幽,彷彿在用眼睛交流,見栗夏窘了,輕笑,“小姐,喜歡一個人,直接去和他說好嗎?”

  說罷,聲音轉涼,“找他喜歡的人來為難,這種戲碼我倒真是不喜歡。”

  栗夏沒有尷尬,卻好像被點醒。

  是啊,這種女人為了男人為難女人的事,她也嗤之以鼻。可今天是怎麼了?腦袋裡什麼都沒想就衝進來。就算這個女孩真是她想的那樣,一個願打一打願挨,她又有什麼資格管?

  自己心動了沒處說,就轉到她頭上。栗夏,你怎麼這麼糊塗又刻薄?

  她羞愧又自惱,扯扯嘴角:“是我沒看明白。”

  “事情看得太明白,就往往失去了做事的勇氣。有這個勇氣來拆我的台,都可以表白幾百次了。”女孩慢悠悠說完,高腳凳轉過去了。

  她不再看栗夏,而望向身邊人,聲音乖巧,“阿澤,我喜歡這個。”

  “剛好也是我喜歡的。”他聲音輕沉,傾身過來給她戴上。摸她的手時,眼神略暗。她感應到他的不悅,扭頭湊近他耳邊,極輕地說了句:“算啦!”

  栗夏自然不知,低聲道:“謝謝”,也不知她聽見沒,就快速跑出去。

  栗夏低頭紅臉的,剛才的零智商行為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

  不過說起來,那個女孩倒真是自信飛揚,一般人遇到栗夏這種拆台,不說緊張尷尬,至少會詫異地辯白或是和身邊人解釋的吧?

  今天真是傻!

  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了讓她犯傻的那個人。

  她心思混亂想要閃開,倪珞已經看見她。可來不及說話,視線裡跑出一個女的撲上去就摟住他的脖子:“珞珞,男神,想死我了。”

  倪珞被突然抱住,極其煩躁地把她揪下來,一把推開:“柳飛飛你找扁啊!”

  “不碰不碰!”柳飛飛笑嘻嘻的,“男神珞珞禁慾當和尚啊,更想扒你的衣服了。”

  倪珞看她一眼,臉色陰沉。

  她趕緊岔開話題:“對了,你家女王呢?”

  “你再去騷擾她,當心我揍你。”

  “那不找她了,你來陪我玩3P。”

  倪珞眉心跳了跳,不客氣地把她湊過來的臉揮開。

  “女王姐姐可喜歡我了呢!臭小子,叫她過來,踢不死你!”見倪珞真抬拳了,柳飛飛趕緊屁顛顛跑掉,還回頭,“愛你哦,珞珞。”

  倪珞無語。

  栗夏也沉默,心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好像有件很珍惜捨不得拿出來給別人看的東西,正無能為力地被傷害著。

  腦子裡忽然浮現出栗秋的笑臉:“我看看,哪天我家小栗子有心動的人了,姐姐給你參考。”

  姐姐,現在有讓我心動的人了呢!我卻,

  想你了!

  倪珞低頭看她:“你怎麼跑來這裡?”

  栗夏趕緊抬頭,燦爛地笑,反應極快:“哦,喬喬不喜歡醫生,我怕他有牴觸情緒,所以想請你去看看他。”

  純屬撒謊。只是,她雖然有片刻的失落和迷茫,卻也很快堅定信念:好不容易活過來,當然要隨心所欲快快樂樂,絕不能虧待自己。

  有仇的人,要狠狠欺負;喜歡的人,不輕易放手。不管結果如何,總要試一試不是?

  她不清楚倪珞對她是什麼感覺,但很確定,他掛心喬喬。所以她在心裡吐吐舌頭:喬喬,小媽媽對不起啦!

  倪珞果然上當,還略顯得意地哼一聲:“我就知道那個小屁孩沒那麼省心。”

  栗夏帶倪珞回家的時候,沒想到傅家人竟沒留在商廈處理問題,回家了。家裡還來了客人,郎曉和他爸爸。

  栗夏莫名覺得他們的目的是她,因為他們看她的眼神實在奇怪,而看到倪珞後,更是有些意外。

  傅家人也詫異,不知栗夏從哪裡認識了倪珞這號人物。尤其是傅憶藍,看栗夏的眼神像恨不得把她吃了。

  栗夏不想理他們,直接從低氣壓的客廳穿過去。倪珞心理素質極好,慢悠悠跟著栗夏,也不管屋子裡的長輩。

  “夏夏。”傅鑫仁罕見的語氣很好,“你在媒體面前說,我把股份轉給你了?”

  栗夏停住,見他態度不差,所以語調也沒平時尖銳,四平八穩地回答:

  “嗯。大家都認為爸爸你貪圖富貴不顧親情道義,想私吞栗氏的股份。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也不希望大家誤解你,所以聲明了一下。”

  這話簡直不知道是罵是誇,還說得她通情達理,說得他無語反駁。

  傅鑫仁覺得自栗夏醒來後,每次和她說話,他都頭疼。

  一旁的藍欣笑了起來:“栗夏,我們家商量了一下,栗氏的股份可以給你。”

  “你們家啊?”栗夏幽幽的,一句話又讓藍欣和藍玉變了臉色。她沒必要對藍欣感恩戴德,股份本來就是她的,不還都不行。

  藍欣沒料到她沒點兒感激,還玩文字遊戲刺激她,不免憋悶,忍了忍,剛要說話,傅鑫仁接過去了:

  “但我覺得,你現在還沒那個能力管理栗氏。”

  栗夏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郎曉和郎爸,問:“所以呢?”

  傅鑫仁輕輕咳了聲:“我看你年紀不小了,還沒有男朋友,所以給你相親。今天見了一下,雙方家長都很滿意。”末了,語重心長地加一句,“我不能讓你媽打下的栗氏出什麼差錯。所以,我會把股份當做你的嫁妝,由他們管的話,我更放心。”

  栗夏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說了一句:“爸,每當我以為你渣到底了,你卻一次次刷新下限。”

  她這樣在客人面前落他的面子,傅鑫仁差點不能繼續偽裝慈父。

  栗夏冷哼一聲:“你現在這麼關心媽媽的事業,真是稀奇。我猜,郎家提了什麼聘禮吧?”

  傅家人不語,郎爸卻笑:“夏夏放心,我會給你家相應的郎氏股份。”

  栗夏點點頭,看著傅鑫仁:“所以我的栗氏被郎家掌控,而你拿著賣女兒的錢,來壯大傅藍商廈。這種理解對吧?”

  傅鑫仁不悅地蹙眉,臉色難看,語氣也嚴厲了:“栗夏你怎麼總是不知好歹?我這是為大家都好,你卻非把話說的那麼難聽,你……”

  “幹著那麼齷齪的事,還想聽什麼好話?”栗夏陡然間疾言厲色,“賣了女兒還想立牌坊呢?”

  傅鑫仁原想用威嚴的父親形象壓制栗夏,沒想引起大反彈,他凶一點,栗夏凶十倍,句句話都是打臉:

  “郎伯伯雖然居心叵測,想吞併栗氏,可人家還曉得拿郎氏的股份來換;你倒好,賣掉女兒和前妻的財產,換得自己榮華富貴。到了現在,還想利用我媽的東西。你這輩子,哪一次不靠女人給我看看!什麼慶祝不要臉十周年?分明就是一輩子!”

  郎爸灰了臉。

  “混賬!”傅鑫仁氣得立時站起來,怒不可遏就朝她揚巴掌。栗夏眼中凶光一閃,大步就迎了上去,冷冷喊一聲:“你打呀!!”

  傅鑫仁看著她突然嗜血一樣的眼睛,像是見了鬼,竟不能下手。

  傅憶藍也衝過來,拉住栗夏,假惺惺地勸:“栗夏,爸爸都是為你好,你就不要惹爸爸生氣了好不好?自從你回來之後,家裡都是雞飛狗跳,你為什麼就不能消停點兒?”

  她說著可溫柔婉轉了。心裡卻想,今天倪珞在場,一定要讓他看到,栗夏和她之間的差距。

  栗夏扭頭,陰森森看著傅憶藍,一字一句道:“你再敢在我面前裝,信不信我抽死你!”

  這話一說,傅鑫仁徹底怒了,傅憶藍餘光裡見到爸爸的手掌狠狠揮下來,心裡喜的開了花。

  栗夏也感覺爸爸的手掌像帶著風,劈頭朝她扇過來。

  她沒想躲,也無所謂,可心裡像是被誰狠狠捅了一刀,痛徹心扉。但那瞬間,一雙有力的手抓住了她,下一刻,她被扯進一個陌生還有些冷鷙的懷抱。

  栗夏一怔。

  巴掌沒打到她,而片刻前的傅憶藍拉著她的手臂,結果連帶被扯了過來。

  響徹整個客廳的巴掌聲,清脆刺耳,在傅憶藍的臉上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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