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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高顯音送往醫院後立刻被推進手術室,經過六個小時才出來,清醒後第一句話竟然是:「霍小桐她沒有跟來吧?」

  可見他這段時間承受了霍小桐那邊多大的壓力。

  對霍小桐,劫後余生的高顯音當真是有苦難言。自從他提出分手後,霍小桐就和瘋了一樣,對他死纏爛打,不僅在微博和朋友圈公開辱罵他,每天跑來研究所門口堵他的人,還跑去找高顯音母親要說法,高顯音他母親是一所中學退休返聘的老師,為人謙和正派,平生最厭惡這等烏糟糟的事,直接說了句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我兒子的決定再正確不過,頃刻判了霍小桐死刑,失去理智的霍小桐再一次趕向研究所找高顯音,等高顯音一出來,她不顧他顏面,拿起拎包劈頭蓋臉地打他,高顯音非但打不還手,還冷靜和她討價還價:「霍小桐,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放過你?除非你死!」霍小桐刻薄道。

  沒想到高顯音聽了她說的果斷轉身,朝車來車往的馬路猛沖過去,前後不到半分鍾,他就被一輛來不及剎住的車撞飛了五米。

  霍小桐沒料到他寧願選擇了結不願意再和她有糾葛,當場嚇傻了。

  此刻,高顯音的家屬都到醫院了,輪流進急診室探望高顯音,研究所的同事們也等在走廊上,此外還有一家晚報的兩個記者聞風而來,他們想知道為什麼堂堂一個研究員會選擇當街自盡。

  高顯音的親姐姐對著記者哭訴:「他之前看走眼,交了一個人品低劣的女朋友,分手了都不得安寧,那個女的一直造謠生事,過來罵他打他,搞得他心理崩潰。」

  貝耳朵趕來的時候,葉抒微正彎腰從自動飲料販賣機的出口取出一瓶咖啡。

  「抒微!」

  葉抒微轉過來一看,背著包的貝耳朵站在離他沒幾步遠的地方,他快步走過去。

  貝耳朵也朝他走過去,等到了他面前,一眼看見他襯衣下擺沾著的一團暗色血跡,看起來令人驚心。

  「你沒事吧?」她急著問。

  「放心,我沒事。」

  貝耳朵不知怎麼了,抵不住突如其來的感傷,撲進他懷裡。

  「我的衣服很髒。」他低頭看埋在自己胸膛上的腦袋,心中有一塊地方變得很柔軟。

  他在電話裡分明叮囑過她別來醫院,他一點事也沒有,不需要擔心,但她還是趕來了。

  平心說,醫院不是讓人喜歡的地方,走廊上消毒水味和血腥味融合在一起,聞久了會讓人焦慮,形形色色的臉應接不暇,悲哀和痛楚在這裡鮮明可見,以沒有規律可言的節拍重重敲在人的神經上。

  就算是他,作為一個旁觀者,等了六個小時也會覺得不舒服。

  但這一秒,懷裡擁有一個芬芳柔軟的女人,瞬間消釋了他的所有負面情緒。

  貝耳朵抱著他遲遲不松開。

  「怎麼了?我根本沒有受傷,你在擔心什麼?」他反問。

  「我也不知道。」她的語氣有些低落,「只是想抱抱你不行嗎?」

  「行,不過你確定要在這人來人往,時刻上演生死離別的走廊上對你男朋友撒嬌?」

  葉抒微的一句提醒成功讓貝耳朵汗顏,她明白過來自己有多麼幼稚,很快松開他,問正事:「高顯音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搶救成功,但還未徹底度過危險期,需要留院觀察,再進行下一步治療。他家人已經到了,正在商量他的事情。」

  「霍小桐呢?」

  「不知道。」他拉過她的手,往門口走,「吃過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帶你去吃。」

  「我已經吃過了,現在陪你去吃。」

  貝耳朵陪葉抒微在對面的快餐店解決晚餐,出去的時候被一個手裡端著湯碗,疾走過來的小孩撞到,一碗山藥排骨湯華麗麗地潑灑在葉抒微的襯衣上。

  這下子,葉抒微身上的那件襯衣是徹底毀了,不僅下擺沾著暗色血漬,連整個腰腹都是油花,貝耳朵看著都難受,何況是素來有潔癖的他。

  「找個地方洗一洗吧。」貝耳朵提議。

  「這附近沒有公共浴室。」

  「我看見旁邊有一家連鎖酒店。」

  葉抒微看她的目光有了變化,語氣卻沒有表現出半點私人情緒:「連鎖酒店?那不錯。」

  他邁開長腿,悠然地朝連鎖酒店走去,在他身後一步遠的貝耳朵很快意識到自己出了一個什麼主意……

  當跨進標准間,貝耳朵就感覺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聽到葉抒微流利的關門聲,更局促。

  「我去洗一下,你看一會電視。」葉抒微走進衛浴間。

  貝耳朵坐下沙發,打開電視機,拿遙控器不停地翻頻道,心思一直不能集中,隔著那扇不怎麼嚴密的門,葉抒微在裡面淋浴的聲音十分清晰。

  自己怎麼和他來到這裡了?貝耳朵放下遙控器,手指蹭了蹭鼻子,真是尷尬,重點是這還是她的提議。

  偷偷瞄一眼衛浴間關著的門,想象在裡面完全不著絲縷的某人,她有剎那的眩暈。

  葉抒微沖了澡後隨手把自己的襯衣洗了,出來的時候身上披了一件酒店的浴袍。

  貝耳朵已經從沙發轉移到左邊的床上,一手枕著後腦勺,舒舒服服地瀏覽新聞。

  「我洗好了。」葉抒微出聲拉回她的注意力。

  貝耳朵坐起來,點了點他手裡的衣服:「我用吹風機幫你的衣服吹干。」

  葉抒微沒說多余的話,把衣服遞給她。

  在詭異的沉默中,貝耳朵拿著吹風機細心地吹葉抒微的衣服,葉抒微就坐在沙發上,一邊喝水一邊看她。

  在他的看來眼前的女人溫柔又賢惠。

  她低著頭,額前有一縷頭發完全地掛下來,都已經遮住眼睛了,她沒有去整理,只是專心對付他的衣服,一手搖著吹風機,一手慢慢拂過他的衣服,像是准備把上面的每一條褶皺都捋平。

  那只手不僅在碰他的衣服,也好像碰到了他的身體,他看了幾分鍾,起身走過去。

  貝耳朵專心之際,左手手腕被扣住,她的注意力落向已坐在床沿的葉抒微。

  「還沒好呢。」

  「沒事。」他擅作主張,拿過她手裡的衣服,還關了吹風機。

  「干嘛?」她覺得他的眼神有些不純善。

  他不說話,只是握著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她忽略了氣氛的微妙,依偎過去柔聲道:「怎麼?你今天很累?」

  「有點。」

  「需要我做什麼嗎?」

  「陪我一會。」他說著躺上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躺在我身邊。」

  貝耳朵不疑有他,躺下後臉朝天花板,一只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另一只手則被葉抒微握著。

  短暫的沉默後,貝耳朵側頭:「你在想什麼呢?」

  「在想該怎麼表現才能獲得你媽媽的認可。」

  貝耳朵莞爾:「別說你這段時間一直惦記這件事。」

  「這不是小事,何況我答應你父親了。」

  貝耳朵覺得他認真沉思的模樣很迷人,忍不住伸手指沿著他干淨清爽的鬢發往下:「誰讓你輕易答應他的?現在自討苦吃了吧?告訴你,在這個世界,幾乎沒有人能讓我媽媽心悅誠服的。」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破釜沉舟。」

  「什麼意思?」

  葉抒微側過臉,平和的眼眸在燈光下暗藏波瀾:「提前完成婚後的目標。」

  「我怎麼不太聽得懂。」

  「意思是先有孩子。」

  貝耳朵驚愕的同時,眼前移過來一道陰影,葉抒微已經在輕松地俯身在她上方,一只手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擱在她的身側,他獨屬的氣息完全包裹住她的周身:「你願意嗎?」

  「你,別誘惑我。」貝耳朵艱澀地發音。

  「誘惑?我只是在詢問你。」他壓了壓聲音,「告訴我你的答案。」

  詢問?那需要以這樣的姿勢,用這樣口吻,還有這樣的眼神嗎?

  「你不會是想趁人之危吧?」貝耳朵的心跳紊亂,盡量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裝作無恙一般試探他的誠意,「如果我真的懷孕了,你又不想負責任了,我該怎麼辦?女人必須懂得保護自己,絕對不能做單身媽媽。」

  葉抒微垂下來的目光如冬日黃昏的霞光,悠遠而沉厚,看得貝耳朵心神恍惚。

  片刻後,他說:「你說得對,你應該懂得保護自己,就算是對我也一樣要有防備。」

  他這樣的回答讓她很意外,她本以為他會借此機會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諾。

  雖然一早就相信他,但還是想聽他的承諾,他的保證向來有獨特的魅力,能讓她沉浸在一種安心的幸福中。

  「抒微?」她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我會另想辦法。」他直接放棄了效仿何楊贏得身份的方式。

  「其實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看著她完全不加防備的臉,「放心,我不會那麼做。」

  她淡淡地笑了,挪出一只手捏捏他的臉:「沒想到你這麼好啊。」

  「雖然我現在不會真的碰你,不過需要借用你的手。」

  「什麼?」她這才察覺他眼裡有另一層隱忍的情緒,擔憂道,「你怎麼了?」

  他躺回她身邊,握著她的手直接覆蓋上自己有反應的那個部位。

  貝耳朵頓時像是觸電一樣,慌地要縮回手,卻被他控制住。

  「你你你,怎麼會突然這樣?」她可真沒做什麼刺激他。

  「因為我是男人。」他慢慢用力摩挲她的手背,試圖教她,「和你在一起後,這不是第一次。」

  「這是第幾次?」

  「記不得了。」他口吻自然,沒有半點不妥。

  貝耳朵真的快無語了,艱澀地問下去:「那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和你散步的時候。」

  「散步?!散步你就能……葉抒微,你太可怕了。」

  他在她的手背上使了使力,說道:「現在替我解決。」

  「你不能憋著嗎?」

  「耳朵,憋久了很難受,而且我不可能每一次都自己憋著。」

  「那你再進去沖一個澡,自己解決一下。」貝耳朵欲哭無淚,簡直快求他了,放開她的手。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當然會自己解決,不過現在有了你的手,我為什麼還要屈就自己?」

  「……」

  「況且這不是我一個人造成的,你也有責任。」他說,「我不會讓你臨陣脫逃。」

  「……」

  於是在葉抒微深刻,詳盡,慢悠悠的教學下,貝耳朵提供了盡善盡美的服務。

  葉抒微對服務的質量很滿意,結束後從背後把貝耳朵整個擁入懷裡。

  「耳朵,不得不承認,你學得很不錯。」

  貝耳朵的兩只耳朵都不知道紅成什麼德行了,裝作沒聽見。

  他的手按在她的腹部,聲音溫和地在她耳邊:「下次要不要挑戰一下別的方式?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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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天色已晚,貝耳朵沒有被允許回去。

  自從貝衡安從女兒的租屋撤離後,貝耳朵恢復自由身,行動便利,但夜不歸宿還是人生的第一次。

  幸好,某項安慰活動結束後,某人沒有再起其他的心思,很安分地摟著她睡覺。

  「我睡不著。」貝耳朵突然睜開眼睛,說了一句,然後艱難地轉了轉身,和身邊人面對面,試著喊他,「抒微。」

  葉抒微閉著眼睛:「什麼?」

  「原來你沒有睡著。」貝耳朵伸手戳了戳他的長睫毛,調皮地玩著,「小酒窩陪長睫毛,你怎麼沒有小酒窩?」

  「你一直動來動去,我怎麼睡得著?」

  貝耳朵收手,睜著眼睛近距離欣賞他的五官,一會後跳脫地問:「你爸媽會不會反對我們?」

  葉抒微聞言睜開眼睛,和她漂亮如黑珍珠的眼眸對視:「你擔心他們不喜歡你?」

  「有點擔心,之前霍小桐和我說過,你媽媽是個藝術家,品味很高。」

  「你覺得我品味低嗎?」他反問。

  「你喜歡的不一定是你媽媽喜歡的,說真的,如果她反對,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她不會反對的。」他的聲音如輕羽般覆蓋在她耳膜,「這是我的事情,她只能接受。」

  貝耳朵往他懷裡擠了擠,他的手臂下滑,落在她的腰上,把她安置得更舒服。

  這一回,貝耳朵連腳都不客氣地抵在了葉抒微的腿上,完全當他的人是睡床一般陷了進去。

  她的身體弧度仿佛和他的懷抱天生就契合,他的胸膛比枕頭更適合擱腦袋,疊在一起睡更省空間。

  「既然你睡不著,不如為我唱首歌。」他提議,總不能讓她一直保持新鮮,在他懷裡扭到天亮。

  貝耳朵想了想後唱了一首情歌,聲音和情意一點點地鋪開在他的耳邊。

  「你送我偶然從天而降的隕石,我一直誤會那是顆完美鑽石,不曾看見它的瑕疵,把它鑲在我的戒指,我也沒發現有什麼損失。」

  「盡管昏迷有時夢醒有時不堅持,人生最大的快樂也不過如是,所謂醉生夢死,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在滿是星星倒影的藍色湖泊裡和你醉生夢死,也是一件無憾的妙事。

  貝耳朵睡著了,葉抒微伸手攏了攏她的頭發,持續看著她,一直到凌晨,他毫無睡意。

  清晨醒來後,貝耳朵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呈大字狀睡在葉抒微身上,頭發微亂,右肩的衣服落下,卻不自知。

  「早。」他聲音沙啞。

  「早。」她睡得神清氣爽,聲音很有中氣。

  「你睡了我一晚上。」

  「……」

  「舒服嗎?」

  「……舒服,你呢?」

  「好像有點麻。」

  「……」

  他說的沒錯,被她趴著睡到了天亮,手臂和腿不可能不發麻。一起吃早餐的時候,他趁機提出了不容拒絕的要求,於是,她為他捶了整整十分鍾的腿。

  ……

  高顯音不甘分手騷擾當街尋死的事情上了新聞,本來也只是占了晚報的一個小角落,誰知有路人用手機偷拍到他尋死之前被女友暴打的視頻,上傳到網絡,引起了廣泛關注。

  視頻中的彪悍女霍小桐手持香奈兒菱形格紋手袋瘋打高顯音,一邊打一邊罵,據無聊統計,她罵了「你這個人渣」十一次,「窩囊廢」八次,「你這樣的人為什麼不去死」六次,「這麼點錢就想打發我」四次。

  高顯音的臉像是承受甩餅的鍋,被霍小桐的手袋一次次迎面正中,從視頻裡可見,到後來他的臉完全是紅腫的。

  高顯音的家人站出來為兒子討公道,霍小桐父母閉門不見,霍小桐本人已經向公司請了病假,手機也關機,風馳電掣地消失了。

  有些網友實在看不過這等惡女,知道霍小桐真名後對她進行了人肉,很快獲悉她的年齡長相,工作單位和成長背景,這些曝光後,發現此女真是一個奇葩。

  霍小桐的微博記錄了她四年裡的三段戀情,每一段都是高調開始,悲劇收尾。

  而每一次分手,她都毫無例外地把分手原因歸咎於對方的負心,把自己塑造成了用情至深的受害者,卻把對方往死裡碾成渣男,持續咒罵幾個月甚至是半年的時間,直到她找到下任從肯收手。

  從她的記錄裡看出高顯音為她花了不少錢,鮮花,西餐,名包,香水,衣服,手機電腦源源不斷,幾乎是對她有求必應,她也曾美滋滋地宣稱高顯音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等分手了,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每天在微博宣洩對高顯音的憎惡,反復說自己瞎了眼,上了渣男的當,付出身心卻換來絕情,囑咐廣大女同胞千萬要睜開眼睛,不要輕易男人的甜言蜜語。

  她孜孜不倦地列出高顯音的十宗罪,光看她的片面之詞,的確容易相信高顯音是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渣混蛋。

  高顯音本來就是內向,好面子的人,霍小桐是他第一個女朋友,他在這方面完全沒有經驗,不敢想象分手會被詆毀成這樣,又害怕霍小桐會四處造謠,就找她出來協商,主動提出給她經濟賠償,但霍小桐不是真心願意分手,故意報了一個天文數字為難他,高顯音無能為力,心理壓力大到快崩潰。

  加上研究所的工作壓力,父母長期對他的戀情不贊同等各方面的原因,他纖細的神經終於崩裂。

  他被搶救成功,蘇醒後卻始終僵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他的家人為他請了心理醫生治療,並懇求研究所的同事多來醫院和他交流。

  何楊組織了同事愛心救援會,一共十幾個成員,每天輪流去醫院探望高顯音。

  周二中午輪到葉抒微去探望高顯音。

  葉抒微一向是寡言沉默的人,更不擅長安慰別人,他在一邊簡單說了一點最近的工作項目,在高顯音要喝水的時候,喂他喝了點水,此外就沒有了。

  沒想到一直不肯說話的高顯音破天荒地主動聊起了自己的心事。

  「如果是你,你一定不會惹上這樣的事情,你一直很聰明,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正確的。」高顯音的聲音很壓抑,像是有什麼東西擠壓他的嗓子,「我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就羨慕你。」

  說到這裡,高顯音試著深呼吸了一下,費勁把心裡的另一句話說出來:「霍小桐說的沒錯,我根本就不喜歡她,我只是想找一個女朋友結婚,只是剛好遇到了她,沒遇到一個很乖很溫柔,還會崇拜我的女孩子。就像你的女朋友那樣的女孩子,真的很好。」

  葉抒微什麼也沒說,只是聽他說完,眼見午休時間快結束,沒有多留就出了病房。

  在走廊上,他打了電話給貝耳朵,告訴她晚上一起吃飯。

  晚上在牛扒館的時候,貝耳朵從葉抒微手裡接到一份禮物,包裝雅致又漂亮。

  她打開一看,是一個復古的留聲機造型的八音盒,附帶一只抽屜,拉開後可以當首飾盒用。

  「你在哪裡淘到這樣的寶貝?」她驚喜地問。

  「單位旁邊新開一家禮品店,我看不少人在裡面挑東西,跟著進去看了看,買了這個送你。」

  「好漂亮,我喜歡。」她輕輕扭了扭手柄,曼妙的音樂叮叮響起,「不過,你怎麼突然變浪漫了?竟然買這麼文藝的東西送我。」

  「作為獎勵。」

  「獎勵我什麼?」

  「在連鎖酒店提供的首次服務。」

  「……」一提到那個,貝耳朵就臉熱。

  「只要你的服務一直進步,我會送給你更好的東西。」

  貝耳朵舉手作勢打了打他,想到什麼,提醒說:「你有淘寶的吧?下次送我禮物完全可以在淘寶上買,尤其是這樣的禮品,商店裡的價格會翻三倍。」

  「我不太網購。」他說,「不過以後你有什麼想買的,我都會買給你。」

  貝耳朵聽得一怔一怔的。

  「沒事,我的薪水足夠負擔的了你的物質生活。」

  「你今天怎麼了?吃錯藥了?」

  「你就當我吃錯藥了。」

  貝耳朵啞然,對突如其來的幸福有些不能適應,在她印象裡只有進展到關系很親密的那一步才能沒有心理負擔地用對方的錢。

  不過,如果他願意,她不想掃興。

  「你今天中午去探望過高顯音了嗎?他恢復得怎麼樣了?」她巧妙地換了一個話題。

  「恢復得不錯,至少他願意主動說話了。」

  「是嗎?那太好了,我真覺得他太可憐了,希望不要留下後遺症。」她善解人意道,「下次你去醫院探望,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了,你去不合適。」

  「為什麼不合適?」她疑惑,之前還聽他說何楊帶著甄志玲一起去過醫院表達關心,周大姐也攜老公一同去探望,怎麼輪到她就不合適了呢?

  葉抒微當然不會說出自己的私心,給貝耳朵一個敷衍的解釋:「如今他孤家寡人地在醫院養傷,承受不了相親相愛的畫面,何必去刺激他。」

  「……」

  好吧,雖然她還是有點納悶,但還是聽他的好了。

  霍小桐在輿論持續迫使下,終於站出來發了封道歉信,承認自己錯了,感情破裂是雙方的事情,她不該任性地把錯歸咎於一方,此外她的父母也通過晚報的記者,向高顯音的家人表示歉意,並聲稱願意歸還高顯音送女兒的所有貴重禮物。

  對此,高顯音的家人不買賬,覺得霍小桐連同她父母的道歉毫無誠意,至今為止,霍小桐還是不接電話,她的家人更是一面都不肯露,之所以通過第三方出聲完全是因為抵不住社會各界的罵聲,做做樣子而已,真要論及精神賠償,他們一定會逃避責任。

  霍小桐虛偽的道歉信引來了更多網上的斥責,而網友通過多日搜索也發現了一點,受害者高顯音和葉抒微竟然是同事,出事後,葉抒微第一時間對高顯音進行現場急救。

  同人不同命,一個是整天提著女友外出秀恩愛,一個是被女友暴打後當街尋死,兩者如同雲泥之別,足可見找一個貼心的女友是多麼重要的事情,甚至攸關性命。

  再慘的悲劇都有調侃聲出沒。

  「我覺得大家不必擔心貝耳朵有一天會家暴葉抒微,就算她伸長胳膊都夠不到他的臉,除非他低下頭心甘情願讓她打臉。」

  於是,貝耳朵的評論區的熱門變成了:「求你跳起來暴打葉抒微的視頻,想看的點贊。」

  貝耳朵:「……」

  葉抒微知悉此事後對她說:「你要不要跳一下試試看?」

  貝耳朵果斷拒絕的同時也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想打葉抒微了,該怎麼辦呢?反正是沒法和霍小桐那樣一擊一個准的。

  想到此,她覺得有點惋惜,這輩子都沒有家暴葉抒微的可能了。

  可惡的是,晚上一起去公園散步,遇到一些路人認出她和葉抒微時,葉抒微突然低頭,居高臨下地揉了她的腦袋,用行動表明他們之間的身高差注定她永遠不可能對他實施暴力。

  貝耳朵不想他得逞,立刻抬腳輕踢了一下他的腿,他反應過來,琢磨地說:「你要當街暴打男朋友?」

  「……」

  趁她來不及做反應的時候,他又輕巧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現在大家都很關心我的人身安全,我建議你最好對我溫柔一點。可以當眾親我,但切忌對我動粗。」

  貝耳朵憋屈地回到家,搬出床底的拳擊沙包,當它是葉抒微揍了一頓。

  揍完葉抒微的替代品,貝耳朵一身輕松,洗完澡後上了一會網。

  冷不丁地喵到一則熱門新聞。

  「城市之聲的新晉主播張逸露戀情曝光。」

  貝耳朵點開一看,裡面有一系列圖片,先是張逸露和一個男人在飯店門口擁抱,牽手,然後兩人上了車,直奔公寓,最後在公寓的窗邊迫不及待地接吻。

  之後會發生什麼根本無需猜測。

  但以上都不是這則新聞的重點,重點是該男子的身份,他是某知名企業的二代管理者,家世顯赫不說,他本人還是某賽車運動俱樂部的理事長,個人資產千萬,身高有一米九五,足足比張逸露高了三十公分。

  大部分網友對這則新聞的反應是:「啊,看來相差三十公分的情侶不止一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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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張逸露的新戀情曝光後迅速成為網上最火爆的焦點,不到四十八小時的時間,一個「最萌情侶身高差」的話題上了熱搜,該話題下帶著張逸露和她那位一米九五的男友吳塵的親密照片,評論極盡吹捧之能事。

  張逸露在這個圈子是新人,名氣不大,勝在長相清甜恬靜,有「氧氣美女」主播的美名吸人眼睛,吳塵不同了,隨便一挖就是一堆料,包括吳氏企業的背景,海內外口碑,雄厚資產,他本人的長相身材,別墅,跑車,會所等等,無一不是熱衷八卦的網友的大餐。

  相比葉抒微貝耳朵這對平民情侶,美女主播張逸露和貴族總裁吳塵更具偶像劇的特質,被冠以「最萌情侶身高差」的頭銜也不為過。

  唐栗和貝耳朵在電話裡聊起這件事。

  「張逸露她怎麼老揪著你不放?連找男朋友的標准都按你的來,還硬要比你家男人高五公分,現在好了,他們成為最萌情侶了,你們卻淪為山寨版了,還有沒有理了?三十公分的萌差距明明是我們原創的!」

  「無所謂啦。」貝耳朵風淡雲輕。

  「你是無所謂,但我不一樣,我們節目策劃組費盡心機想出的噱頭被他們搶走了,大家都不能接受,郁總嘴上不說,背後也吸了兩根煙郁悶了好一會。」唐栗語氣很無奈。

  「原來你是在心疼郁總啊?」貝耳朵發現端倪。

  「才不是,我是心疼我們的節目。」

  「那你說怎麼辦呢?我們總不能阻止別人找高個子的男朋友吧?」

  「她怎麼不去找兩米五的?偏偏也是相差三十公分,根本就是有樣學樣。」

  貝耳朵可以理解唐栗的情緒,站在她的角度,三十公分的梗被別人占用了,並打出了最萌情侶的名號,眼見節目策劃組的心血將付之東流,她一定倍感無奈,但站在自己的角度,這些真的完全不重要。

  不能實話實說,她就保持沉默。

  「耳朵,你應該勇敢迎戰,和你男人狂秀恩愛。」唐栗鼓勵她。

  「我覺得還是適當吧,太過的話會引人反感的。」貝耳朵斟酌道。

  「你怎麼了?一點士氣都沒有了?該不會真覺得自己輸給張逸露了吧?」

  「我早就沒在和她較勁了,本來就是各走各的,不會有交集的人,我贏她輸她都沒有意義。栗子,我只是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

  因為幸福,所以不屑再和人攀比,因為幸福,不再顧及外面的風雨晦暝,因為幸福,才會更小心翼翼地去呵護。

  真正處於幸福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唐栗明白過來,輕聲說了句抱歉,結束了這個話題。

  晚上,夜跑過後,貝耳朵和葉抒微坐在江邊的草坪上休憩。

  因為長久不運動,現在每天的夜跑結束,貝耳朵腿沉得都抬不起來,索性坐下,把腳擱在葉抒微的腿上,讓他幫她揉一會。

  「你知道現在網上有一對最萌情侶嗎?」貝耳朵低頭看手機,「和我們一樣,身高差有三十公分。」

  「是嗎?」葉抒微不知情,也不感興趣。

  「網友總喜歡把我們和他們作比較。」

  「無所謂。」他放下她的小腿。

  「是啊,無所謂。」許是運動充足的關系,她的身體和心情像是被完全打開一樣,輕盈自在,看著身邊的心上人,覺得一切很知足,「只要你和我一直在一起就夠了。」

  「你說什麼?」他像是沒聽清楚一樣。

  「只要你和我一直……」

  還沒說完,就被貼過來的他熟練地吻住,她倒吸一口氣,他運動衫上的汗味融合著草坪上的泥土味,竄入她的鼻腔,她閉了閉眼,微微開啟唇,迎接他的親密。

  被推倒在草坪上之時,她有短暫的眩暈,不知是星光的緣由,還是他的眼眸。他覆蓋其上,手指穿梭在她的發間。

  一吻結束,他還研究似地看著她的臉,然後說:「耳朵,什麼時候跟我去見我父母?」

  貝耳朵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啊?你和他們說了?」

  「他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我從沒有刻意隱瞞他們自己交女朋友的事實。」

  「真的……假的?」一想到葉抒微的父母已經知道她的存在,貝耳朵有點膽戰心驚。

  他的手還停留在她的發間:「我沒有騙你。」

  「既然他們知道,一定會問很多關於我的事情,你又是怎麼回答的?」這是貝耳朵最關心的一點。

  「哦,他們什麼都沒問。」

  「不會吧?聽你交了女朋友的事情,一點也沒過問?」

  「對,不過我父親特地叮囑了一句別的。」

  「什麼?」有不好的預感。

  「讓我加速,他已經七十二了,如果我動作太慢,他有生之年就抱不到孫子了。」

  「……」

  「耳朵,你願意跟我去見家長嗎?」

  「會不會太快了?」

  「快?不會,再不去見他們,我父親九月就要住院了。」他暗示道,「那樣就不妙了。」

  貝耳朵想起來了,葉抒微的父親每年秋天要進醫院進行治療,老人家很厭惡醫院,一到醫院就大發脾氣,性格扭曲,琢磨著怎麼欺負護士和醫生,沒一天是消停的,如果要見面,的確是趕在他尚未住院之前比較好,否則很有可能會被遷怒,留下不美好的印象。

  這麼說來,時間真的很趕……

  「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知道准備什麼。」她擔心。

  「完全不需要准備任何東西,會說好聽話的就行。」

  「他們想聽什麼?恭喜發財?如意吉祥?龍馬精神還是壽比南山?」

  「不,應該是添丁進寶。」

  「……」

  於是,在葉抒微的堅持下,貝耳朵答應了去見他的父母。

  因為從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貝耳朵暗地有些惶恐,她忍不住四處打探。首先她對貝衡安旁敲側擊,第一次上門拜訪男朋友的父母該准備什麼,貝衡安聽了後久久保持沉默,末了歎了歎氣:「穿得簡單樸素一點,買一點長輩喜歡的東西,不需要貴的,但要實在的。」

  貝耳朵用筆記下來。

  「無論他們問你什麼,你誠實作答就好,切忌不要唯唯諾諾。」

  貝耳朵點頭。

  貝衡安看不過去,提醒她:「你真的做好准備了?這麼快就要去見他家長?」

  「對,已經沒有時間了。」葉抒微的父親如果住院了,心情會很差,她不能冒險去碰那個火藥桶。

  「什麼意思?!」貝衡安心一驚。

  貝耳朵抬頭,淡定微笑:「你猜?」

  貝衡安一口老血湧上喉嚨口,立刻撩起袖子要去找葉抒微算賬,貝耳朵及時攔下他,趕緊解釋說這是一個玩笑。

  「耳朵,你越來越沒分寸了,怎麼能開這樣的玩笑?爸爸真的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挺著肚子去他家見長輩,一輩子會被他們家看不起。」貝衡安嚴肅道。

  「好啦,我只是說說,不可能那樣做的,抒微也是,他一直很尊重我。」貝耳朵撓頭。

  貝衡安似信非信,狐疑地看她。

  貝耳朵又抽空去游果找唐栗,想問問她的建議,正巧在一樓遇到了郁升,郁升自然不會放過揶揄她的機會,打探她和自家舅舅進展如何,貝耳朵趁機反問他,葉抒微的父母有什麼喜好和禁忌。

  「我外公年輕時候挺嚴肅的,現在整一個老小孩,愛憎分明,對喜歡的人喜歡到不行,對不喜歡的人就一聲不理,至於我那個年輕的外婆,她挺和藹的,脾氣好,對人耐心,說話溫柔,平時愛好不多,書法和古典樂是其中兩項,一個月聽一場話劇,逛一回博物館。」

  「這麼高雅。」貝耳朵自言自語,心想難辦了,代溝太大。

  郁升用余光觀察到她的神色,笑著補充:「不過,她挺喜歡吃的。」

  「她喜歡吃什麼?」貝耳朵窺見一絲希望。

  「甜食,有那種厚重奶油的點心,最好加一顆草莓。」

  ……

  巧的是,正式拜訪葉抒微家長的那一天也是貝耳朵接到通知,去愛的紗攝影工作室面試的日子。

  這一次的確是驚喜,她投簡歷不到四十八小時就有了回應。

  因此,貝耳朵決定那天上午先去面試,等面試結束後再跟葉抒微去拜訪他父母。

  有些糟糕的是,面試那天是一個高溫天,貝耳朵鄭重其事地穿了休閒套裝,不巧攝影工作室的空調壞了,她生生熱出了一身汗,表現不是特別輕松,對面的一位部門主管反復翻看她自作的攝影集,到最後也沒有給出明確答案,客氣地讓她回家等通知。

  在門口,葉抒微開車來接她,看她滿頭是汗,在車裡拿紙巾幫她擦了擦。

  「我有點緊張。」貝耳朵直言,「你有沒有辦法讓我不那麼緊張?」

  葉抒微沉思後伸手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安心睡十分鍾。」

  「就這樣?」

  「你可以平靜一下。」

  「我平靜不了,抒微,你爸媽會喜歡我嗎?」

  「他們會喜歡,但不會像我這麼喜歡。」他淡定地說,「你要有心理准備。」

  「……」

  「還在緊張?」

  貝耳朵果斷點頭。

  「看來你需要信心。」他掃了掃她局促的表情,順勢低頭親了一下她的唇,然後再說,「耳朵,你聽著,無論他們對你怎麼樣,我的態度不會變,行動也一樣。」

  貝耳朵看著他。

  「不管怎麼樣,你都能得到我,所以表現再糟糕也不會有損失。他們如果很喜歡你再好不過,他們如果不喜歡你,那由我來彌補。」

  貝耳朵聽得好氣又好笑,葉抒微果然一如既往的自大……

  「緊張的時候可以親我一下緩解情緒。」他囑咐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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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葉抒微的父母的住處在近郊,開車過去大半個小時,當貝耳朵看見眼前這棟風格雅致的兩層小別墅,真心覺得這一切好像不太真實。

  本以為打開門會出現一個和電影裡頭一模一樣的女傭或者老管家,而事實則是,葉抒微的母親劉愛早就親自等在門口了。

  葉抒微的母親和貝耳朵想象的很不一樣。

  在貝耳朵的想象裡,她應該是一位高貴優雅的夫人,自帶一種氣場,也許態度客氣但不好親近,而眼前這位穿著駝色印花長裙,長發披肩,身材小巧的阿姨竟然面帶羞澀,看著貝耳朵,很溫柔地開口:「你們來了?今天外面很熱吧,快進來喝點東西。」

  貝耳朵成功地被她的聲音酥了酥,但不忘有禮貌地打招呼,把准備好的禮物遞給她。

  「真的是太客氣了,謝謝你。」劉愛面帶驚喜,沒想到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家蛋糕店的草莓奶油千層酥,悄悄摸了摸包裝袋,是涼的,應該是裡頭放了干冰的緣故。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您喜歡。」貝耳朵微笑。

  「我很喜歡,先去放進冰箱。抒微,你帶耳朵進去吧。」劉愛囑咐。

  耳朵……這個小名從男朋友的母親口中讀出來,果然另有一番風味,貝耳朵又被酥了一下。

  於是,飄飄然地跟著葉抒微走進客廳。

  室內的裝修是古典風,一些家具和擺設陳舊而干淨,毫無華麗和繁復,此外空氣中還縈繞著一股很淡的中藥味,讓人的心一點點靜下來。

  七十多歲的老父親葉遠行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聽到腳步聲,抬起頭,摘下眼鏡,沉默地打量來者。

  「爸,她是貝耳朵。」葉抒微牽著貝耳朵的手,來到他面前。

  貝耳朵趕緊打招呼,本想叫一聲爺爺好,話到嘴邊討巧地改成了叔叔好。

  「哦,坐吧。」葉遠行聲音很沉,瞟了一眼貝耳朵,沒怎麼客套。

  貝耳朵有些不安地坐下,手緊緊握著葉抒微的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家,他氣質硬朗,眉心的褶子很深,鼻子挺直,鼻翼兩側的法令紋非常彪悍,乍看很陌生,仔細再看看,他和葉抒微的五官,眼神,神態都很相似。

  葉遠行似乎發現了什麼,眼睛盯了盯他們相握的手,神情略有不屑。

  「爸,今天的藥按時吃了嗎?」葉抒微問。

  「沒吃。」葉遠行揮揮手,一臉的不耐,「每天都問我這個,煩不煩?對了,你媽呢?出去老半天了,怎麼還不回來?」

  「我來了來了。」劉愛本來是款款過來,聽到老公那響亮的抱怨,趕緊加快了腳步。

  「你在瞎忙什麼,趕緊給我坐下。」葉遠行不滿地點了點身邊的位置。

  劉愛坐下,雙手覆蓋在老公的手上,以作安撫,並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貝耳朵解釋:「讓你見笑了,他就是這樣子。」

  「不,沒有。」貝耳朵擺擺手,「我聽說了。」

  「你聽說了什麼?」葉遠行抬頭,反問她。

  貝耳朵語塞,瞬間意識自己說錯話了,但在葉遠行那雙如鷹般深邃的眼眸質問下,她實話實說:「聽說你們很相愛。」

  「就這樣?」葉遠行冷笑,「肯定不止。」

  「……您還很粘您太太。」

  話音一落,周圍的溫度頃刻下降了好幾度,幸好有葉抒微掌心的溫度包圍,不至於讓貝耳朵感覺到冷。

  「你覺得我粘她有什麼不對嗎?」葉遠行又問。

  「當然沒什麼不對,這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貝耳朵說。

  葉遠行哼了一下,撇過臉去,面色倒是緩和了很多。

  貝耳朵見狀求助似的看向葉抒微,葉抒微一臉平常,用眼神告訴她,沒事的,這屬於再正常不過的情況。

  劉愛開始打圓場,親切地和貝耳朵聊天,問她平常喜歡吃什麼,常去哪裡玩,喜歡什麼顏色和品牌的衣服,葉抒微對她怎麼樣,有沒有欺負過她,貝耳朵一一回答,因為感覺不到劉愛話裡的任何試探和考驗,身心皆輕松下來。

  「說真的,你能出現讓我安心了很多。抒微快二十八歲了,之前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周圍一個異性朋友都沒有,我快擔心死了,就怕他在這方面不同於別人,幸好幸好,有一天他主動和我說,他有了喜歡的女孩子,我聽了簡直要哭出來。」劉愛開玩笑地說。

  葉遠行聞言冷哼了一下,劉愛趕緊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別再作怪。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喜歡的人。」見劉愛這麼快把話說開,貝耳朵也主動坦白自己的內心,「不瞞您說,我以前就想過這輩子找不到喜歡的對象就不結婚了,寧願一個人生活也不要和不喜歡的人湊合,幸好他出現了。」

  劉愛聽了忍不住高興,也不忘拿起茶幾上的水喂老公喝,葉遠行喝了兩口潤嗓,目光慢慢挪到貝耳朵臉上,沒有情緒地問她:「你喜歡我兒子什麼?」

  貝耳朵大膽地回答:「我喜歡他的全部。」

  說完連她自己都感動了一把。

  葉遠行卻皺眉:「沒想到你竟然連一點都說不出來。」

  貝耳朵:「……」

  葉抒微拿起茶幾果盤上新鮮的葡萄,剝了皮後喂到貝耳朵嘴邊,忽視父親的胡攪蠻纏:「她很誠實,言行一致,確實是喜歡我的全部。」

  貝耳朵吃了葡萄後,細想了一下,認真地說:「首先是他的長相和身材。」

  葉遠行嘲笑:「小姑娘就是膚淺。」

  葉抒微自然地護短:「陳述事實有錯嗎?」

  劉愛笑了:「本來嘛,第一眼看的就是外表,人人都不例外,耳朵很實誠啊。」

  「還有他的性格,人品,才華,工作能力和態度,屬於男人的責任心等等,此外,他很照顧我,處處尊重我。」

  「耳朵,你竟然說出他這麼多優點。」劉愛有些驚訝,「我本以為你是被勉強的。」

  「媽,請你解釋一下勉強兩字。」葉抒微說。

  「因為你從小到大朋友都很少,小學,初中連高中都有同學向老師打小報告,說你性格難搞,人難相處,看起來好像無時無刻不在鄙視他們,我原以為你在戀愛中表現也差不多,耳朵之所以跟你回家是因為你用了什麼計謀。」劉愛慢慢分析,她對兒子的一切太了解了,忍不住拆台。

  「你是被我勉強的嗎?」葉抒微轉頭問貝耳朵。

  「不是。」貝耳朵看著二老,竟然有些臉燙,「我是自願來的。」

  「那你願意嫁給他,給他生孩子?」葉遠行一針見血到了重點。

  貝耳朵說不出話了,沒想到葉抒微父親這麼直接,這讓她如何作答?說願意和不願意好像都不妥當。

  「很難回答嗎?你剛剛還信誓旦旦說喜歡他的全部。」葉遠行繼續刁難。

  貝耳朵:「……」

  「知道一個女人對男人最大的愛是什麼嗎?是願意為他生兒育女,如果這個都不願意,算不上真正喜歡他,只是膚淺地迷戀他這個人而已,這樣的感情不會長久。」

  貝耳朵徹底無語了,只好又看向葉抒微。

  葉抒微很寵溺地回望她,然後幫她說話:「她已經在默認,你們都別再糾纏這個問題。」

  貝耳朵:「……」

  劉愛適時介入這個話題:「是啊,耳朵願意跟抒微來我們家已經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她畢竟是一個女孩子,這樣的話當然說不出口,既然默認了,我們心知肚明就好。」

  就這樣,貝耳朵被葉家三口調戲了一圈,結果就變成了她上門是為了來表達想給葉抒微他生孩子的意願。

  ……

  達成這個共識後,葉遠行對貝耳朵的態度溫和了不少,劉愛更是對貝耳朵很熱情,把她拉去房間一起翻看葉抒微的百歲照,分享自己的油畫作品,還送她自己收藏的各種小禮物,那架勢仿佛貝耳朵不是她未來媳婦,而是一個小閨蜜。

  當劉愛把自己手作的一件鏤空的雪花圖案斗篷披在貝耳朵肩膀上,仔細地瞧了很久,說了句等等就跳到梳妝台面前,翻開其中一個首飾盒,找出一枚天鵝造型的別針戴在貝耳朵的領口。

  「這樣就完美了。」劉愛溫柔地撣了撣斗篷上的些許絨線,慈愛地說,「斗篷送你了,這枚別針也拿去。」

  「這太貴重了。」面對劉愛的熱情,現階段的貝耳朵只能婉拒。

  「哪裡的話,這些都是小東西,我自己的手工活,你不嫌棄就好。耳朵,等你和抒微結婚的時候,我會送你好的。」

  「您太客氣了,我其實不缺什麼。」

  「我知道你不缺什麼,但這是心意。」劉愛的態度很真誠,「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大可以和我說,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我都會幫忙。雖然我做不到像你母親那樣無條件地對你,但我會盡量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耐心和你培養感情,照顧你,關心你。」

  貝耳朵被劉愛的一番話感動到了,心想,葉抒微母親真的太謙虛了,從態度上來說,她已經完勝徐貞芬了好不……這樣溫柔的聲音聽著就舒心,難怪葉抒微的父親那麼粘太太。

  「過來看看。」劉愛拉著貝耳朵的手來到梳妝台,按著她坐下後動手翻開幾個首飾盒,「這些都是小玩意,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我送你。」

  「您有好多寶貝。」貝耳朵看著琳琅滿目的小首飾和精致的手工品,忍不住感慨。

  「是啊,都是抒微他爸送我的,我們從剛戀愛到現在,他送我的東西我一樣沒丟,放滿了整整五個大箱子,都擱在儲藏室裡,這些倒是小東西了。」

  「葉叔叔對您很好。」

  「他是挺疼愛我的,物質方面不用提了,其他各方面也都對我有求必應。」劉愛知足地笑了。

  貝耳朵沒料到她講話這麼直白爽快,想來是幸福到一定境界才會如此大方地分享與人,十分歆羨地看著她。

  劉愛被看得有些臉紅:「你不用羨慕我,抒微在這方面和他爸爸一模一樣。」

  提到葉抒微,貝耳朵心裡很自然湧上難以抑制的驕傲和幸福,輕輕點了點頭。

  看著眼前一堆的珠光寶氣,貝耳朵一件都不敢挑選,最後還是劉愛強烈要求,把一只青鳥造型的彩釉戒指套在貝耳朵的中指上。

  等到吃晚飯了,葉行遠目光銳利地逮捕到貝耳朵中指上的戒指,悠悠地對太太說:「那是你四十歲生日,我送你的禮物吧,名字叫做你是我今生的唯一。」

  貝耳朵正在喝湯,一聽這話,壓力大到連握勺的手都顫了顫,身邊的葉抒微正貼心地為她剝蝦殼,剝完一個先放在小盤子裡,等累計到一定數量再喂她吃,聽到爸爸這麼說,淡淡地反問:「戴在她手上有什麼問題嗎?」

  葉行遠拿著勺子敲蛋殼,說道:「我只是覺得你太遜了,自己女人唯一戴的一枚戒指還是你爸出錢的。」

  貝耳朵:「……」

  葉抒微平靜地對視老父親,一會後收回目光,把剝好殼的整盤蝦放到貝耳朵面前。

  「爸說得對,改天我帶你去買戒指。」

  劉愛笑了:「抒微,錢不夠的話可以問我們借,不丟臉。」

  「不必了,我想我的錢足夠給她買很好的。」

  「哼,去年我和愛愛的結婚紀念日,我送她的戒指是六位數,希望你別太遜。」葉行遠提醒。

  葉抒微說:「別擔心,我會送比你好的。」

  「別想糊弄我,等買好了讓她戴上,一起回家讓我看看,還有□□我也要過目。」

  「沒問題。」

  貝耳朵被他們父子間一來一往的對話繞暈了,等回神後明白一個事實,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地把大事定下了?

  吃飯到一半,葉行遠拿過餐巾擦了擦嘴,又用手捏了捏老婆的臉蛋,再對兒子說:「你吃得差不多了,現在去一趟吉祥夜市把我定做的茶壺取回來。」

  劉愛聞言說:「何必這麼趕,明天再去取不就行了?」

  「我明天早上就要用那個茶壺喝茶。」葉行斬釘截鐵,「這事沒的商量。」

  「我去幫你拿回來。」葉抒微起身,而後低頭囑咐貝耳朵幾句。

  貝耳朵點點頭,讓他放心。

  等葉抒微走後,葉行遠讓家裡的阿姨拿來自釀的楊梅酒,親手倒給貝耳朵喝,貝耳朵不好意思拒絕,隱瞞了自己不勝酒力的事實,在兩老熱情如火的招待下,喝了兩杯。

  二十分鍾過去,貝耳朵趴在桌子上。

  劉愛見狀嚇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拍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貝耳朵搖了搖頭,繼續睡。

  「讓她睡。」葉行遠說。

  「可是也不能在這裡睡吧?我和阿姨扶她去樓上的客房。」

  「為什麼要去客房?當然是扶她去兒子的房間。」

  劉愛忽然明白過來自己老公在打什麼主意,蹙眉罵他不正經,怎麼能這樣坑人家清白小姑娘。

  「他們都要結婚了,讓她睡他的房間又怎麼了?愛愛,你忘了?我快八十了。」葉行遠歎氣,「每年去醫院治療都和死一場沒有區別,這一回也不知道會不會查出其他病變,我真的一天都等不了。」

  「你也不用急成這樣吧,等他們結了婚再過個一兩個月或許就有了。」

  「婚期要看黃歷,還不知道是排哪一天,別再拖了,今天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日子。」葉行遠突然站起來,足足一米九二的身高讓他顯得高大威武,口吻決絕,「把她送去兒子的房間,讓他們今晚就成,這事沒得商量。」

  ……

  葉抒微回來的時候,客廳已經關燈了,落地玻璃窗的窗幔掩得很實,室內一絲光源都沒有,他覺得奇怪,走向二樓,穿著居家衣的劉愛正從兒子房間出來,轉身見他回來了,輕聲說:「耳朵她喝醉了,我讓她在你的床上睡一會。」

  「你們讓她喝酒了?」葉抒微反問。

  「只是楊梅酒,我們不知道她完全不能喝酒。」劉愛擔憂道,「你進去看看。」

  葉抒微走進屋,還沒有到床邊,就聽到身後的鎖門聲,隨即響起父親的低喝:「今晚不完成任務你休想出來。提醒你,我和你媽媽結婚第一個晚上就有你了,我們葉家男人講究的就是快狠准,你可千萬別丟我的臉。」

  ……

  「不過,也別太狠,男人也需要適時地溫柔一下,這樣她才會更無可救藥地迷戀你。」

  ……

  葉抒微皺眉,雖然早清楚父親近些年來熱衷惡作劇,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離譜,但荒唐到這份上真沒料到。

  此時此刻,窗外的月光流溢在地板上,貝耳朵頭頂那一盞柔柔的燈光宛若橙子,溫柔又美好,讓人忍不住心生向往。

  他走過去,直接坐下床沿,看著她的睡顏。

  她睡得有點沉,小小的身體陷在他的床中心,兩腿的膝蓋彎起,好像是小朋友的睡姿。

  她嘴巴有些張開,他湊近嗅一嗅有股楊梅酒的清香,讓他心神馳往,那排睫毛密密如小扇,更撲打在他的心上。

  她就這樣安然地睡在他的地盤上,睡在他從小到大的床鋪上,沒有任何防備。

  他深呼吸,然後松了松襯衣的領口,慢慢躺在她的身邊,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叫她的名字,無奈她睡得太熟,怎麼也叫不醒。

  他按在她背上的手停頓,而後改成輕輕的摩挲。

  他貼過去,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她的臉上是酒的熱度,兩只耳朵更是紅得不行。

  近距離地看她,感受她的呼吸拂過他的下巴,他很安靜地享受這一刻的靜謐,按在她背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

  她似乎沒有覺察有人在試圖叫醒她,依舊睡得舒心,還發出類似「嗯」的疑問聲。

  「既然醒不來,就安心睡吧。」他收回了手。

  只是睡在她身邊的他越來越不好受,他很快確定自己沒法和她這樣單純地共枕到天亮。

  他伸出手,探入她的衣服下擺,無阻礙地往上,直到完全掌握她的一個柔軟重心,他頓時呼吸一窒,黑眸的瞳孔驟然縮了一下,掌心灼燙如火焰,慢慢的,他恢復鎮定,開始力道不輕不重地流連反復,足足享用了好一會才願罷手,順勢沿著她脖頸的曲線輕啄。

  做完這一切,他下了床,拿下一個枕頭睡在地板上,閉上眼睛,排除雜念,安靜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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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清晨,貝耳朵睜開眼睛就注意到有不對勁的地方。

  一般來說,人對陌生領域的牴觸心理會在清醒的第一瞬間放大無數倍,她也不例外,只不過矛盾的是,這樣的負面情緒沒有持續多久,當她嗅到圍繞周身的熟悉氣息之時,懸著的心很快歸位。

  「嗯?」她想翻一翻身,卻發現自己已被圈定在一個範圍內。

  目光下移,看見一條手臂環在她身上,那位置……堪堪擦過她的胸口邊緣。

  後背貼著的寬厚胸膛溫度剛好,比最柔軟的靠枕還要舒適。

  「早安。」沉穩中帶了點啞的嗓音。

  幸好,這一切都是葉抒微。

  「我昨晚在這裡過夜了?」貝耳朵完全不敢翻身去看一眼和她共枕一夜的男人,只是單調地挪動眼球,回憶昨晚發生的一切細節,恍惚地記起自己醉倒在飯桌上的畫面。

  「你喝醉了,他們把你送到我的床上。」他主動解釋。

  「完了。」貝耳朵閉上眼睛,完全無力了,「你父母見到我最不堪的一面了。」

  「沒事。」他隱瞞了一部分事實,「至始至終,他們對你印象都很好。」

  「那個。」她開始欲言又止。

  「嗯?」

  「你躺在我身邊多久了?沒有對我做什麼吧?」

  「耳朵。」他靠近她一點,帶的氣息如同圍繞山嵐的晨風,「我不會趁你不清醒的時候得手,那樣未免太便宜你了。這種事情,怎麼也必須讓你對我用之不忘。」

  「……」

  「還有什麼想問的?」他條理清晰。

  「你真的什麼都沒做?」她偷瞄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沒發現有被扯過的痕跡。

  「真的沒有。」他口吻自然。

  他的確沒「做」什麼特別的,只是用手無障礙地觸碰她身體的各個部位,停留時間比較長,反覆多次,最後在她醒來之前,扣好了她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她的頭髮,安然地把她按在懷裡。

  當然這是遠遠不夠的,在他現在的思維意識裡,這連福利都算不上。

  「那就好,我想你也不至於那麼奸猾,趁我沒有反抗能力的時候佔我便宜。」貝耳朵用手肘輕輕擊了一下身後的胸膛,「現在放開我,我要起床了。」

  葉抒微鬆開手,把貝耳朵扶起來,帶她去和房間相通的衛浴間,遞給她自己的水杯,牙刷和毛巾。

  「沒有新的嗎?」貝耳朵瞧了瞧水杯裡的藍色牙刷,心想共用一根牙刷的情節只存在於愛情電影。

  「沒有。」葉抒微伸手拿過她手中的牙刷,擠上牙膏,往水杯裡倒滿水後一塊放在她面前,「你可以開始刷牙了,我先出去,你有什麼問題就喊我。」

  完全當她是學齡前兒童。

  等貝耳朵刷了牙,洗好臉後,葉抒微才進來洗漱,一起完成後下了樓。

  還未到一樓,就聽見樓下傳來悠揚的鋼琴曲,其中夾雜著談笑風生,貝耳朵的腳步不免一滯。

  到了客廳,眼前的一幕很意外。

  圍著圓桌坐了一圈人,正在愉悅地享受早茶,聽到動靜聲,張張陌生的面孔齊齊轉過來打量下樓的兩口子。

  「葉老,這是什麼情況?」一個穿著英式西服,胸口掛著懷錶的老人輕問。

  葉遠行一邊把玩自己新入手的寶貝茶壺,一邊回答他:「哦,是我兒子和他未婚妻。」

  一語驚四座,各位紛紛問道:「葉老,您兒子什麼時候訂婚的?怎麼瞞著我們呢?」

  葉遠行親自持壺給在座的朋友續茶:「他們小兩口作風比較低調,訂婚一事沒有張揚,就雙方家長一起吃了頓飯,走個形式罷了,有不到之處,還請包涵。等正式婚禮的那天,我一定親自派車去接各位到婚禮現場,一起見證他們的幸福。」

  大家恍然大悟,頃刻間祝福聲紛紛如雪花。

  在一旁的貝耳朵完全傻眼了,葉抒微也不想再看自己父親做戲,簡單打了個招呼,就拉著貝耳朵出門:「我們去外面吃早餐。」

  「好。」貝耳朵汗顏,當下只想逃避眾人的目光。

  一邊走,耳邊源源不斷地傳來葉遠行中氣十足的聲音:「是啊,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這個人從來不會幹涉小輩們的生活,樂得清閒,讓他們玩去,任何事情都自己拿主意,我坐等抱孫子就好了嘛。」

  「沒錯沒錯,看樣子,葉老您也快升級了咯,這福分真是修來的。」

  「哈哈哈,承你吉言。」

  ……

  劉愛正在庭院裡修剪自己種栽的粉玫瑰,見葉抒微和貝耳朵出來,站起身,笑問他們怎麼不吃早餐就急著出門。

  「我帶她去外面吃,讓爸和老朋友們多聊聊。」

  劉愛很聰明,一聽就明白了,笑容也有些無奈:「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天沒亮就到處打電話,請朋友來家裡喝早茶,順便欣賞他新買的茶壺。」

  貝耳朵聞言點了點頭,心裡想的是,真的是欣賞新茶壺那麼單純?怎麼覺得葉遠行興致很高,聲音非常大,她走到這裡,似乎還能聽到他從裡面傳來的回音。

  「耳朵,招呼不周真的抱歉,改天讓抒微帶你來,我煲湯,做點心給你吃。」

  貝耳朵連說謝謝。

  直到開車覓食的路上,貝耳朵問起這個,葉抒微和她說了實話:「他今天邀請來的這些老朋友,多半是孫兒都會走路了,他是想告訴他們,他也快了。」

  「這個,你爸爸也太急了吧。」貝耳朵反問,「說起來,郁升不也是他的孫輩嗎?」

  「郁升只比我小一歲,無法滿足他含飴弄孫的樂趣。」

  貝耳朵看一眼葉抒微:「這樣的事情要順其自然。」

  「我知道。」他回看她,「沒有人催你。」

  「那就好。」貝耳朵向來怕人催。

  葉抒微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片刻,有些晦暗不清的意味。

  *

  見過葉抒微父母后,兩人的關係在無形中跨了一大步。

  劉愛偶爾會給貝耳朵打電話喊她來家裡喝湯,那份慈愛和貼心讓她沒法拒絕,卻又不好意思給人家添麻煩,對此,葉抒微讓她別有心理負擔,就當是自己家,有的吃就回去吃。

  除此之外,劉愛還約貝耳朵去商場一起挑衣服,巧的是,竟然被前來買鞋子的徐貞芬撞見。

  徐貞芬是很精明的人,無意中看見自家女兒陪一位中年婦女走進一家檔次不低的專櫃,立刻領悟對方的身份,她沒有貿然上前,只是站在不遠處的隱蔽角落,冷眼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末了心生不滿,扭過臉走人。

  當晚,她打電話給貝衡安臭罵他一頓,說他看不住貝耳朵,竟然讓貝耳朵趕著去做人家的小丫頭,真是跌份。

  貝衡安被無辜地罵了一頓,毫無招架能力,之後婉轉地和貝耳朵提起這事。

  貝耳朵知道徐貞芬的態度後,愁了很久,最終決定主動打電話給她。

  「媽,我們見一面吧。」她儘量把態度擺正。

  「就你?」徐貞芬聲音輕蔑。

  「不是,我帶男朋友見你,我們在外面吃頓便飯怎麼樣?」

  「吃什麼便飯?裝模作樣什麼勁?貝耳朵,你當我不知你已經跌份到什麼地步了?竟然上趕著陪他媽媽去買衣服,還幫人家拎包?嘖嘖,八字都沒一撇呢,你做那些多餘的幹嘛?你以為這樣討好人家,人家就會領情,讓你過門?別想得太美,你做的越多,人家只會越看不起你,到時候逮你一個錯誤,立刻把你飛踹到一邊!」

  貝耳朵抑制自己要吐血的衝動,耐心道:「你是不是最近在看狗血電視劇啊?怎麼老把好人往壞裡想,把簡單的事情想的那麼複雜?抒微他母親對我很好,也很尊重我,關於這些你沒必要擔心。回到正題上,我要帶男朋友見你一面。」

  徐貞芬收斂了怒氣,停頓了一會後說:「好,我就會會他。」

  「那地點我們定,定好了通知你。」

  徐貞芬直接掛了電話。

  貝耳朵很無語,怎麼自己總是和她交流不暢?

  說真的,貝耳朵一點也不想帶葉抒微去見徐貞芬,但貝衡安卻很堅持,她若要和葉抒微有長久的發展,就必須得到徐貞芬的認可,而這些日子,葉抒微也旁敲側擊,提議找個時間和徐貞芬見一面。

  因為徐貞芬偏好湘菜,見面的地點在本城檔次最高,口味最正宗的一家湘菜館。

  這裡雖沒有包間,但半圓形的卡座和卡座之間有一段距離,還用輕盈的紗幔做隔離,隱蔽性不錯,適合聊天。

  不知是真的堵車還是故意擺譜,徐貞芬整整遲到了四十分鐘,到了後坐下,摘下墨鏡,慢悠悠整理頭髮:「今天日子沒選好,外面實在是太熱了。」

  貝耳朵很不悅:「這段時間哪一天不是熱的?有區別嗎?」

  徐貞芬不懷好意地笑了:「誰讓你連秋天都等不了?」

  貝耳朵正要反擊,被葉抒微阻止了,他站起身,親自為徐貞芬倒了一杯涼水,並且把菜單遞過去:「阿姨,您看看菜單,想吃什麼就點。」

  徐貞芬不喝水,也不接菜單,葉抒微等了一會,把菜單發在她手邊,兀自坐下了。

  徐貞芬一手輕扣桌面,一手托著下巴,目光犀利地看著葉抒微:「別來虛的了,吃飯並不是今天的重點。」

  葉抒微從容應對:「您說的沒錯,重點不是吃飯,而是我來和您談談。」

  「談什麼?」

  「我想和耳朵一直在一起。」他直言。

  「你憑什麼?」

  「憑她喜歡我,憑我能給她最好的生活,她跟著我會很幸福。」

  「簡直是大言不慚。」徐貞芬睥睨葉抒微,情緒激動起來,「收回你的甜言蜜語,騙騙小女孩還行,想糊弄我沒可能。」

  「那您需要我怎麼做才會信任我?」葉抒微平靜地看她。

  「這是你說的,那就別怪我要求苛刻。」徐貞芬的目光更為犀利,一字字地說,「第一,你要有房子,不能小於兩百平方,房子得寫她的名字,第二,你必須有完整的事業的規劃,現在處在什麼位置,幾年內升職,坐到什麼位置,都要向我承諾,也必須兌現,第三,婚前協議要簽訂,內容由我來定,必須保障女方的利益,第四,婚禮的錢完全由男方出,第五,你至少要經過三年的考驗期,在考驗期內表現沒有問題才能考慮和她結婚。」

  徐貞芬一口氣提出五大不合理要求,說完拿起水杯喝了小半杯水,坐等接招。

  「媽,你太無理取鬧了把,你真當自己女兒是貨品嗎?」貝耳朵的心徹底寒了,如果以上條件不是徐貞芬拿來刁難葉抒微的,那站在母親的立場,她真完全沒當貝耳朵是女兒看。

  「不是他讓我說的嗎?」徐貞芬冷笑,看向葉抒微,「年輕人,以後別沒準備好就別開口說大話。」

  「除了最後一條,其他沒有問題。」葉抒微表態。

  貝耳朵和徐貞芬同時愣怔了一下,幾乎不敢相信葉抒微說了什麼。

  「我等不了那麼久。」葉抒微繼續說,「請您適當縮減一下考驗期。」

  徐貞芬眯起眼睛打量面前這張英俊乾淨,坦誠沉穩的面孔,她一下子猜不到他在打什麼主意。就算她是親媽,也不得不承認,貝耳朵真不是什麼稀世珍寶,這個男人竟然會妥協到這份上,只為了順利和貝耳朵結婚,這讓她深深懷疑,他有什麼陰謀詭計。

  其實對於他的情況,她早就從貝衡安那邊瞭解了個詳細,正因為他表面看來無可挑剔,她才會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要求來為難他。

  「如果我不答應呢?」徐貞芬索性和他槓上。

  「如果您不答應,我會直接帶她去領證,也許就是明天。」葉抒微說。

  徐貞芬蹭地站起來,伸手指著他:「你敢拐我女兒?!既然你存了這個心,你今天還來找我談什麼?你裝模作樣個什麼勁?」

  「我是來和您談條件的,談得攏最好,談不攏就算了,我會按自己的方式進行下去。」

  「……」

  「媽。」貝耳朵也跟著起身,表明自己的態度,「如果你今天是來刻意為難抒微的,那就不必談了。」

  「別急著胳膊肘往外拐!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在騙你?你真當自己是絕世美女,魅力無窮?值得他拿出全部身家?到底有沒有腦子?自己先掂一掂份量好嗎?!」徐貞芬的槍口朝向自己不爭氣的女兒。

  葉抒微對此回應得很簡單,伸手拉過貝耳朵的右手:「要對付我的話,耳朵的魅力足夠了。」

  徐貞芬:「……」

  貝耳朵鼻腔一熱,十分感動,她真沒想到葉抒微會為了她退讓到這份上,於是看著他,認真道:「我們回去吧。」

  徐貞芬很不甘心,此刻的她就像是使了全部力氣出了一拳卻直接打在棉花上,心裡空得慌,嘴巴卻不饒人:「你們太無法無天了!懂什麼是生活嗎?!生活不是小情小愛,一時間的豪言壯語,你們……」

  「哼,什麼是生活,還是請他們自己去體會,沒有人有資格教導他們。」一個沉到極致的聲音頃刻打斷了徐貞芬的抱怨。

  徐貞芬和貝耳朵同一時間側頭,看見紗幔被一隻飽經風霜的手掀起,後面站著的是葉氏夫妻,一個面目嚴肅,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一個面目和藹,穿著淡雅。

  劉愛挽著葉遠行的手臂,微笑地解釋:「我們剛來十分鐘,就坐在你們後面那座,差不多聽見你們談話的內容。」

  「阿姨,叔叔,你們好。」貝耳朵有些無措,沒想到他們會出現在這個場合。

  劉愛點了點頭,轉向徐貞芬,先客氣地表明身份:「你好,我是葉抒微的母親。」

  「你好。」徐貞芬有些不耐地回應,隨手攏了攏掛下來的頭髮。

  「作為一個母親,我完全理解你的顧慮。耳朵是你的掌上明珠,你當然希望所有人都待她如寶。在我看來,你提出的那些經濟要求並不是不合理的,雖然物質並不能代表一切,但至少能保障她衣食無憂,因此在這方面,我們會盡力配合,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劉愛說話聲音很溫柔,語速不急不躁,讓人如沐春風。

  饒是徐貞芬這樣的找茬狂,也一時沒法挑出她話裡的錯。

  「只不過你提出的最後一條對抒微而言有些困難。」劉愛的笑容很暖,「他對喜歡的,尤其是寶貝的東西總是比較急一點,希望你能寬容一下,別把考驗期設置得那麼長。平心說,我沒有半點自誇,抒微非常優秀,人品方面也毫無瑕疵,重點是他很有責任心,喜歡一個姑娘就會喜歡到底,保護她,陪伴她一生,絕不會有中途放棄的可能,也不會有二心。總體而言,抒微隨他爸爸,脾氣有些倔,但很執著,認定了就是一輩子。」

  「我很清楚,不管你提了什麼樣的要求,但歸根到底,為人父母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夠穩定,踏實地過幸福日子,有一人替她遮風擋雨,這些才是最重要的。」劉愛繼續說,「這點你放一萬個心,沒有人會比我兒子做得更好。請看在我們兩老的份上,多多考慮一下接受他。」

  徐貞芬完全瞠目結舌,沒想到男方的母親是這樣一號人物。她向來是遇強則強的人,可以和人當街吵架呼巴掌,但對劉愛這樣誠懇中帶哀求的態度真的沒法說一個不字。

  貝耳朵聽得眼睛都紅了。

  「拜託了,請給我們一個機會照顧耳朵。」劉愛態度很豁達,「這些日子來,我和耳朵單獨相處了好幾回,瞭解越深越覺得她真誠,可愛,對抒微也是一片真心,惹人喜歡。如果你願意給我們這個機會,我們一定會當她是親生女兒看待。」

  徐貞芬撇過臉,呼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後轉過頭來:「算了,我不管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貝耳朵,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以後要是上當了,別來找我哭鼻子。」

  說完,拎起包,戴上墨鏡,以傲然之姿走了出去。

  徐貞芬走後,葉遠行對老婆冷哼:「你為什麼不讓我直接告訴她,他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也許耳朵肚子裡已經有葉家的小豆芽了?」

  貝耳朵:「……」

  葉抒微表情不變,絲毫沒有否認那晚的事情:「爸,中獎的幾率不是百分之百,你最好別抱太大希望。」

  劉愛撫了撫老公的衣領,搖了搖頭:「你要是那麼說了,她一定會很生氣,反而把事情搞僵了。」

  葉遠行冷哼。

  貝耳朵忽的走出來,對兩老鞠躬:「謝謝你們。」

  並不是任何父母都會如此委曲求全,她明白徐貞芬的態度有多差,提的條件有多苛刻,但葉抒微的父母卻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替她說話。

  葉抒微來到她身邊,按住她的肩膀:「現在問題解決了。」

  「只剩下去醫院確定耳朵肚子裡有沒有葉家小豆芽的事。」葉遠行提醒道。

  劉愛咳了咳:「你別這樣,會給他們壓力的。」

  貝耳朵想不明白,開口試探:「阿姨,叔叔,你們覺得只是手拉手睡覺就能懷孕嗎?」

  一語落下,幾秒鐘後,整個餐廳剩下葉遠行的咆哮聲:「你們敢糊弄我!」

  ……

  這天回去的路上,貝耳朵問葉抒微真相:「是不是你把你爸媽喊來的?」

  「不是。」

  「那他們怎麼及時出現了?」

  「哦,我告訴他們餐廳的地址,還順便和他們說了,也許有人會阻礙葉家添丁進寶這一事。」

  「……」果然腹黑,但的確是能輕鬆搞定徐貞芬的唯一方式。

  「耳朵。」

  「什麼?」

  「你還在緊張。」

  「嗯,剛才的場面差點失控,現在想起來腦子都有點亂。」

  「別忘了,我說過緊張的時候可以親我一下。」

  貝耳朵瞪了他一眼。

  正好前方是一個紅燈,他側過臉,俊顏在陽光下顯得迷人,聲音也誘人:「不想緩解一下情緒嗎?」

  貝耳朵受不了眼前的美色,心生漣漪,湊過去親了他的臉。

  「很好,接著輪到我來緩解情緒。」

  「你也緊張?」

  「不,只是略有些緊繃。」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樣好多了。」

  ……緊繃?

  有瞬間,貝耳朵覺得自己想歪了……

  準確來說,自從和葉抒微共枕過,她偶爾走神,會想一些不該想的。

  想克制,好像有些困難,她把錯誤歸咎於身邊這個人無時無刻不在眼前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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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最動心的事》的海選正式啟動,整整一週,葉抒微和貝耳朵的官方宣傳片播放了無數遍,讓評論區的單身狗鬼哭狼嚎。

  忙到腳不沾地的唐栗不忘打電話給貝耳朵,聲音如怨婦:「每天看你和葉抒微秀恩愛,我沒法活了。」

  「趕緊去找男朋友。」貝耳朵的建議很實際。

  「現在工作這麼忙,哪有時間。」

  「你媽媽的閨蜜的小姨的表妹不是幫你介紹了一個男朋友嗎?」

  「別提了,本來說好是前天晚上去吃相親飯,結果我爽約,在電話裡被我媽唸到死。」

  「你為什麼爽約?」

  「臨時有會議啊,結束後都九點多了,趕過去菜也涼了,索性打電話拒絕了,現在人家已經當我是極品。」

  「既然要去相親,你怎麼不請假?」

  「請了,郁總沒批。」

  「郁總不肯放人是一方面,但重點是你不想去。」貝耳朵輕嘆,「栗子,你根本還是在暗戀你的郁總嘛。」

  「我才沒有!」

  「你沒有?那你為什麼每天加班加點任勞任怨,還在朋友圈頻繁轉發郁總的文章?甚至連熱門的韓劇都懶得瞟一眼?你看你,現在約你出來喝個茶都說沒時間,我瞭解你,你在事業上沒什麼太大的企圖心,之所以心甘情願做到這份上只是為了某個高高在上的人。」

  唐栗啞口無言。

  「郁升也真是壞,拒絕你也不徹底點,還說什麼你是個好姑娘,值得最好的,別被我耽誤吧啦吧啦的,這明擺著就是計策,欲迎還拒。」

  「他他他沒有說得這麼煽情。」

  「差不多的意思。」貝耳朵態度不屑,「反正達到目的,把你哄騙得團團轉。」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只要和他一起共事,我抑制不住往那方面幻想,克制不住自己。」唐栗的語氣坦白又無奈,「耳朵,我想過忙完這一陣就辭職。」

  這回輪到貝耳朵不可置信了:「你決定了?」

  「嗯,我真的沒辦法把工作和感情完全分開,和他多待一天,我對他的好感就多一點,再下去我真的沒救了,整一個總裁小說裡的路人女配。」

  「路人女配?那女主角是誰?」

  「明顯就是邢真,你都沒看見郁總對她有多寬容,她打翻咖啡打碎杯子寫錯文字印錯文件等等低級的錯誤都犯遍了,郁總始終微笑地說沒有關係,還手把手教她五筆輸入法,另,邢真身上沒一件名牌,中午專吃梅菜肉包加冰紅茶,明明是千金大小姐還樸素低調不炫耀,整一個標準的小言女主。」

  「如果真的那麼心塞,就別做了。」貝耳朵越聽越覺得栗子很可憐。

  「對,我決定了,等海選結束後我會向他遞呈辭職報告,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唐栗說著忽然想到什麼,「哦,不對,差點忘了他和你男人的關係。好吧,我算為你妥協一回,和他此生最後一次見面就是你的婚禮,之後再老死不相往來。」

  ……

  約會逛街的時候,貝耳朵把唐栗的苦惱告訴葉抒微,順便吐槽郁升那個中央空調,葉抒微聽了後自行過濾了其他,著眼那個自己喜歡的重點:「說到婚禮,你想要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

  「西式吧,比較簡單,中式婚禮太繁瑣了。」

  「我父親喜歡中式,我母親偏好西式。」

  「那他們當年是怎麼選擇的?」

  「中西合璧。」

  「中西合璧也不錯,不過會不會有些不倫不類?」

  「不用擔心,我們可以請婚禮策劃。」

  「嗯……嗯?我們幹嘛突然談這個?」

  「這才是我們該談的。」某人側過身,低頭看自己的未婚妻,對她洗腦,「耳朵,你忘記我們已經共枕一晚上的事實了?」

  「可是我們什麼都沒做,還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

  「清清白白?」某人聞言,深如海的目光掠過一點別樣的情緒,「包括你為我提供的專屬的個人服務?」

  貝耳朵立刻伸手按住他的唇,拒絕他說更讓人浮想聯翩的事情。

  他直接拉下她的手,補充道:「不止一次。」

  「……」

  他說的沒錯,自從酒店那次後,不知怎麼回事,陸續又發生了兩次……他們的關係雖是堂堂正正,但談不上清清白白。

  「你仔細看過,並且近距離無障礙地接觸過了,不應該對我負責嗎?」

  近距離無障礙地接觸……

  貝耳朵趕緊伸出另一隻手去捂他的唇,阻止他的放肆言語,卻被他趁機咬了一口。

  「抒微,你之前答應按我的節奏來的。」她只好重提他們之間的共識。

  果然,她每回這樣說,葉抒微都會沉靜而縱容地看她,然後暫時地放過她。

  「陪我去對面的商場買裙子。」她拉著他。

  走進對面商場,一樓的化妝品區中央的展台正在做品牌促銷活動,清一色的美女站在台上,一位男化妝師積極推銷掌心上的一瓶神奇凝露,拿話筒的主持人笑靨盈盈地和他一搭一唱:「一分鐘就能深層補水?真有這麼神奇?不如我們現場做示範,有請我的好姐妹張逸露親自試用一下,告訴大家最真實的感覺。」

  貝耳朵和葉抒微都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一進來見展台前圍了一圈人,看也沒看,就坐電梯上二樓了,自然也沒聽見主持人口中的好姐妹名字。

  被主持人邀請後,款款上台的張逸露對所有人露出美麗微笑的同時,餘光很快捕捉到一同乘電梯上行的葉抒微和貝耳朵,貝耳朵竟然還親密地挽著葉抒微的手臂。

  那畫面讓張逸露有瞬間的失神,而後男化妝師的恭維聲把她的思緒拉回來。

  「露露果然是天然美人,就連素顏的模樣都令人心動,我如此近距離觀察,也絲毫看不到一個毛孔,可見平時在護膚上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張逸露大方地接受恭維:「女孩子都看重護膚,我也不例外。」

  「可以分享一下你的護膚心得嗎?」

  「除了工作,私下我完全不化妝,清晨起來喝一杯溫水,堅持每天泡澡讓皮膚排毒,平時多吃水果和粗纖維食物。」

  「出去約會也不化妝嗎?」男化妝師故意調侃她最近沸沸揚揚的緋聞。

  張逸露一聽,嬌羞一笑:「不會刻意化妝,清爽乾淨就好。」

  「那高跟鞋總要穿吧?」

  張逸露不再回答了,一臉沉浸在蜜戀的模樣,心思卻飄向了別處。

  在二樓專櫃的貝耳朵正提著兩條裙子猶豫不決,兩條她都喜歡,一條比較素淨,一條比較新潮,她就這樣比來比去了好一會功夫,直到身後的男朋友出聲:「喜歡的話都買下吧。」

  「都買?」貝耳朵眼睛一亮,心想這會不會太奢侈了。

  「這一條可以穿去外面。」葉抒微點了點那條長及腳踝的,再看看那一條很短的,離膝蓋有一大截距離的裙子,繼續道,「這條你穿在家裡,我個人欣賞。」

  「……」

  結果在葉抒微的堅持下,貝耳朵兩條都要了,他付錢後,還不忘提醒:「別穿短的那條裙子上街。」

  貝耳朵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

  「還想逛哪裡?我陪你。」

  「我想給你買一件衣服。」

  「哦?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咳咳,我只是突然想到,還沒好好送你一件像樣的禮物。」

  「我不缺衣服。」

  「那你缺什麼……」等看見葉抒微越來越飽含內容的眼神,貝耳朵趕緊打住他,「我指的是可以買的東西,不要求其他的。」

  他琢磨了一會:「我剛好缺一個杯子。」

  「杯子?那我們去六樓的生活館,我用過一個外國品牌的水杯,質量很好。」

  「不,改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裡可以定製款式,就當是你送我的禮物。」

  「好啊,不過你真的只是缺一個杯子?不是為我省錢吧?」

  「想到我們有一天會成為經濟共同體,替你省錢也是必要的。」

  貝耳朵聽到經濟共同體幾個字,油然而生一種甜蜜,伸手撓撓他的後背:「不用這麼賢惠啊,我有感覺自己以後會賺大錢,就當提前花了,你想買什麼?我都給你買。」

  「暫時除了杯子沒有別的想買的,等以後想到了告訴你,到時候你不給我買也不行。」

  ……

  貝耳朵回家後,發了一條微博,很簡單的一句話。

  「原來幸福都是由很微小的事情構成的,像是他願意給我買兩條裙子,卻只讓我還他一個杯子。」

  很快,評論區一片熱鬧。

  「太傻了,男人給女人買裙子的意圖太凶險,為的就是裙子後的那片風情啊,你都便宜他了,還要倒貼一個杯子?真是杯具啊。」

  貝耳朵喝的一口水差點嗆出來,再往下看,看到一條。

  「最近從你的字裡行間能看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嗯,你好像更成熟,坦然,也更幸福了?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貝耳朵久久地凝視這行字,心裡的答案呼之慾出,情緒來得澎湃,她按在鼠標區的手指輕顫。

  如果現在要她明天嫁給他,她不會有半點遲疑,將來也不會有半點後悔。

  真是不可思議,他們才認識多久,他竟然可以讓她這麼篤定。

  一想到他,這個原本落寞的世界變得色彩繽紛,她每一天都能發現很多以前未能感受過的樂趣,無窮無盡似的。

  手邊的手機傳來短信的聲音。

  貝耳朵凝思很久,才懶懶地回頭看短信。

  「貝耳朵,我早就知道你和葉抒微是假情侶,也許你們裝的了一時,但裝不了一世,你現在就盡情得意吧,我等著看以後你怎麼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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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最心動的事》的海選人數突破了八千大關,對一檔新興的網絡綜藝節目而言,這個數字簡直是奇蹟。

  與此同時,葉抒微和貝耳朵的名越來越受媒體關注,甚至某一天,貝耳朵看見淘寶上出現她和葉抒微同款的情侶衫,旁邊附加一行字「穿上後秀秀更有愛」,頓時驚呆……

  巧的是,張逸露和緋聞男友吳塵近期頻頻被拍到出遊的照片,大眾自然把他們和葉貝組合進行全方位比較,甚至有一個「你更看好那一對最萌身高差的情侶」的投票出現。

  貝耳朵也在無意中喵到了,看了看當前的票數比例,在心裡默唸了一聲無聊。

  卻沒想到在後面三天裡,落後一截的葉貝組合華麗麗地逆襲了,最終以領先一千一百票戰勝了張逸露和吳塵。

  網友們對此樂此不疲地發表看法。

  「雖然同樣相差三十公分,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葉抒微和貝耳朵比較萌啊,尤其是貝耳朵躲在葉抒微懷裡的時候,好萌好萌。」

  「不喜歡吳塵,他緋聞女友太多了,張逸露只是他的後宮佳麗之一。」

  「路人一枚,表示對兩對都沒有興趣,非要投票的話那就投葉貝,純粹看不慣吳總開的那輛勞斯萊斯和張小姐手裡拎的愛馬仕,拜拜。」

  「葉抒微和貝耳朵比較自然,吳塵和張逸露讓人渾身不舒服,竟然會被拍到在私人海灘曬日光浴?穿得那麼精緻,偷拍畫面還打了光?當人是傻子啊,看不出這是事先安排好的啊……」

  「當然是投給葉抒微和貝耳朵啊,原因很簡單,他們可以結婚,另一對行嗎?」

  在眾多的聲音中,貝耳朵看到了一條最不喜歡的。

  「貝耳朵太普通了,吳塵帥狂霸拽的味道太濃了,如果張逸露和葉抒微在一起就好了,他們氣質絕佳,明顯比較搭。」

  比較搭?才怪!貝耳朵在心裡抗議道,幹嘛平白無故把她和葉抒微拆開?還把葉抒微和張逸露擺在一塊,想想就很生氣,非常生氣。

  為此,她連吃三塊冰西瓜消火氣。

  等晚上和葉抒微見面的時候,貝耳朵忍不住試問:「說真的,你覺得張逸露的氣質算好嗎?」

  葉抒微回答:「我沒注意過。」

  「竟然有人說你和她才像一對情侶,真是氣死我了。」

  「哦,你在吃醋?」

  「我不該吃醋嗎?」到現在她心裡還是持續冒著酸泡泡。

  「你可以吃醋,不過想要更好地看守自己的所有物,光吃醋不夠。」他給了她暗示。

  「那要怎麼辦?」

  「讓我名正言順地變為你的。」

  「……」

  貝耳朵心裡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這段時間,他屢屢把結婚一事提上議程。因為之前有商議,一切是以她的意願為主,他不能進行催婚,所以他從不明著說,改為變相地連續暗示。

  「嗯,我會考慮的。」貝耳朵故作鎮定,把面前的盤子遞過去,「現在我餓了,幫我把這個切成一塊塊等份的,淋上醬汁。」

  葉抒微接過盤子,流利地拿刀叉幫她切豬排。

  貝耳朵就托腮看他,自言自語:「看你這麼賢惠,圈養起來也不錯。」

  「想圈養我?」他切好了豬排,叉起一塊喂她嘴邊。

  「嗯,對。」她點頭,咬一口豬排。

  「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要圈養我先給我名分。」他看著她,「否則想都別想。」

  「……」

  出餐廳的時候,貝耳朵和葉抒微明確無疑地被一行路人認出,其中一個女路人問葉抒微要了一個簽名,還多嘴了一句:「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呢?」

  葉抒微把簽好名字的小本子還給她,故作深情地望了一眼身邊的人:「這件事情由她做主。」

  貝耳朵倍感壓力,趕緊拽著葉抒微的手臂走了。

  這晚睡覺前,貝耳朵發了一條微博:「每天能在一起的話,形式好像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有些事情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很快有條評論跳出來:「看來,有人求婚失敗了。」

  ……

  貝耳朵不知道的是,城市的另一頭,坐在書桌前的某人雙手抵著下頦,沉默地看著她發的這條內容許久許久。

  隔天一早,唐栗就打電話來表示深切關心。

  「耳朵,你拒絕了葉抒微的求婚?」

  「他沒有向我正式求婚。」

  「那你是拒絕了他的求婚暗示?」

  「這個,也不是拒絕,只是覺得還沒有到那個時候。」

  「我可提醒你,有些男人是不會讓你拒絕第二次的,因為自尊心太強,被拒絕一次後會產生放棄心理。」

  貝耳朵聽了有些困惑:「可我對他說的話真算不上是拒絕,他也很理解我。」

  「你確定是這樣?那是我多慮了。但不管怎麼樣,耳朵,你千萬別錯過葉抒微這樣的男人。」唐栗正經地說。

  「怎麼聽起來你比我還緊張他?」

  「你還不知道吧?昨晚發佈了第一期海選的視頻,交流區的反饋很強烈,提的最多的就是,為什麼找不到第二個和葉抒微那樣的男人?葉抒微跑去哪兒了?強烈建議再讓葉抒微上一次節目,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家男人有多受歡迎,姑娘們對他可謂是如狼似虎,分分鐘都恨不能撲倒他,不得不告訴你一個實情,你的情敵正在迅速翻倍中。」

  貝耳朵說不出話來。

  「你再不想辦法捆綁住他,也許會被人趁虛而入!難道你忘了,這是一個處處充斥機遇和小三的時代。」

  「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那樣吧。」

  「什麼這樣那樣的,反正我已經提醒你了,你自己去琢磨。」

  貝耳朵沒有被唐栗的話影響心情,她很清楚,自己和葉抒微之間不會存在第三個人。

  只不過,自那天約會後,葉抒微的態度的確有些微妙的變化,貝耳朵很快感受到。

  他一如既往地對她好,卻不再提起半點關於結婚,以後和未來等話題。

  貝耳朵覺得這樣再好不過了,畢竟他們才戀愛不到半年,談婚論嫁過早了,著重當下才是正事。

  當然,她也清楚愛人之間需要適當表示誠意,表達愛的承諾,因此,她會主動找機會對葉抒微說一些話,譬如:「抒微,等你退休之後,我們買一輛二手房車,周遊世界好不好?」

  或者是:「抒微,等我們老了之後,去山裡隱居,蓋一個茅棚,自己種菜和芋頭吃好不好?」

  又或者是:「以後我老得走不動了,你要背我去公園散步。」

  葉抒微都會參與話題,給她回應,但不會主動提及那些。

  貝耳朵心想,他是說到做到了,真的願意跟著她的節奏一步步地來,她對此很感動,也在心裡暗暗許諾,不會讓他等很久。

  日子過得很快,熾熱的盛夏結束後,秋天來臨了。

  《最心動的事》海選已經進入十進九的爭奪賽,進展得如火如荼,最後選出的四對情侶將有資格參與正式節目錄製。

  一路而來,隨著收視率的節節升高,口碑效應越來越好,貝耳朵和葉抒微這對節目官方代言人的關注度趨於白熱化。

  有關注自然有批評,而這一次的批評聲似乎是有備而來。

  某娛樂媒體發稿了一篇「愛情真人秀節目到底有多假?」的新聞,貝耳朵和葉抒微首當其衝地成為質疑的對象。

  「據可靠的內幕消息,這對身高相差三十公分的男女實則是假情侶,在節目出來之前壓根不認識,是游果為了宣傳,製造焦點特地找來的。」

  輿論嘩然。

  接著,有人列舉了幾大證據表明貝耳朵和葉抒微是假情侶,首先,截圖了第一期節目中的幾個鏡頭,貝耳朵和葉抒微並排走路時相隔的距離有點遠,坐在一塊彼此毫無眼神交流,比賽過後也沒有像其他兩對情侶一般共用一條毛巾。再者,貝耳朵的微博在節目開播之前沒有任何關於男朋友的信息,在節目開播之後才出現葉抒微的身影。第三,有心人查證了一個事實,葉抒微和游果的首席執行官郁升是親戚關係。

  一條又一條的列舉,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對身高差三十公分的萌情侶是為了炒作而假扮的,他們的戀情背後存在推手,他們之間的恩愛完全不存在,純粹是欺騙大眾的感情。

  雪上加霜的是,國內資深化妝師尹敏在近期的公開活動中接受了記者的專訪,有意無意地向對方透露和游果合作的事情,當記者問她,怎麼看待當下最紅的民間小情侶貝耳朵和葉抒微時,她直言不諱道他們在私下關係冷淡,基本沒有互動,更像是節目請來做戲的臨時演員。

  一夜之間,貝耳朵的評論區湧進了大量的質疑聲。

  「你真的在和葉抒微談戀愛嗎?」

  「你是收了錢,為了給節目造勢才和葉抒微假扮情侶的嗎?」

  「一直覺得你們的愛情態度很正,沒想到竟然是假的,想想也是,一米九的男生怎麼可能和一米六的女生在一起呢?是我太天真了。」

  「如果你和葉抒微是假的,請站出來道歉,並且把那些虛假的秀恩愛內容都刪除,不要再污染公眾的眼球。」

  「一直覺得你們挺萌的,沒想到真相是這樣,呵呵,本來還想等你們結婚生孩子的,現在完全幻滅了。」

  「你不出來澄清是不是正在數錢呢?我猜過再沒多久,你就會發微博說,因為性格不合我們和平分手了吧?拜拜。」

  「假的也好,我徹底舒心了,說實在一直就看你不順眼,你哪裡配得上葉抒微啊,早點滾出他的生活吧,你真的不配。」

  ……

  貝耳朵遲遲不出聲,並不是惶恐,而是內疚。

  她第一次感覺很內疚,因為她的確是欺騙了大家。尤其是那些一直對她和葉抒微的戀情表示喜愛和支持,鼓勵他們要永遠幸福下去的可愛粉絲,她們還不知道她和葉抒微在第一期節目之前完全不認識,她們依舊以為她和葉抒微是在圖書館偶遇,一見鍾情後開始美好的戀情,一切夢幻如偶像劇,讓她們心生嚮往。

  如果她真的是那樣認識葉抒微的就好了,至少不會幻滅她們的少女心。

  如果她真的是那樣認識葉抒微的就好了,那樣的開始真實又珍貴。

  可惜,完全不是。

  她疲憊地打開堆積如山的私信箱,看見一條很暖心的,是這樣寫的:「真的很喜歡你和葉抒微,每每看見你們在一起都讓我覺得溫暖,看見你總提到他的好,記錄你們之間的感情點滴,我也能身臨其境地感受到你的幸福,從你的字裡行間,我可以感覺到你和他其實都不是浮誇,愛炫耀的人,你們有熱情,也有平淡,有甜蜜,也有困惑,但你們認定對方後,一心一意,不變初衷,這真的讓人羨慕。也許這就是屬於愛情的魔力吧,愛情是沒有界限的,年齡,身高,學歷,家境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彼此喜歡,只要是真正相愛的人,努力攜手走到終點總會讓人有落淚的衝動。我還是一個學生,從沒有談過戀愛,喜歡上你和葉抒微之後也想去談一場戀愛了,當然我不會幻想他也有一米九零,長得有多帥,只要他能提供一個寬敞的懷抱給我就夠了。最後祝你和葉抒微百年好合。」

  貝耳朵看了一會,回覆了「謝謝」兩個字,退出私信,關閉窗口。

  她突然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散散心,把思緒整理清楚。

  等她出了門,才發現外面挺涼的,衣服穿得有點單薄,她沒拿手機,只帶了一個錢包,在小區門口招了一輛車,司機師傅問她去哪裡,她猶豫了一下,報了十三中的地址。

  下午兩點多,十三中門口一片靜謐,貝耳朵站在校門口,目光往裡面一看,竟然瞟見了一對穿校服的男女在林蔭道上悄悄地手拉手。

  她想起和葉抒微說過的話,她說有點遺憾自己沒有在讀書的時候偷偷來一場校園戀愛。

  自己的青春逝去了,只能在別人的青春中找回青春的感覺。

  貝耳朵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直到他們消失在林蔭道的盡頭。

  身後有剎車聲,然後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

  「貝耳朵。」

  貝耳朵轉過身,看見停在小路口的紅色轎車,駕駛座上的張逸露把墨鏡翻在頭上,搖下車窗,露出那張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如藝術品般的精緻臉孔。

  她們之間隔著十米遠的距離,也隔著一個青春的深深隔閡。

  「老遠就看見你了,反正不趕時間,就過來打個招呼。」張逸露笑了,「你最近可是網絡紅人,出門也不化個妝?」

  貝耳朵淡定地走上前,沒有和她虛與委蛇,直接戳破一個事實:「拜你所賜,我知道那些聲音的源頭是你。」

  張逸露更覺得沒必要在貝耳朵面前假客氣,氣定神閒地點了點頭:「是我沒錯,但這一次我沒有造你謠,你和葉抒微本來就是假的,還想瞞大家多久?這段時間和他四處秀恩愛,感覺特別美對吧?只可惜你沒辦法自欺欺人,也沒辦法對大家圓謊,因為假的就是假的,到死都是真不了的。」

  「你就這麼篤定我和他是假的?」貝耳朵反問。

  「對,原因我早說過了,你自己也明白,他看上你的概率是多少。」

  貝耳朵垂眸思考一個問題,又看向張逸露那張不動聲色露出優越感的臉:「我很奇怪,你為什麼總是揪著我不放?以你現在的外形條件,身份名氣,戀愛的對象,心裡的競爭對手不應該是我吧?我們已經沒有任何交集了,你何必再花那麼多時間和功夫在我身上?」

  張逸露聞言笑得更甜了:「想知道原因嗎?有兩個,第一,我一直非常討厭你,這點你肯定知道,就當我卑劣好了,我真的見不慣你出風頭。第二,和你一樣,我也喜歡葉抒微。」

  貝耳朵震驚地看著她。

  「如果你還有印象的話,應該記得初三的時候,班上有個混蛋撿到了我丟失的日記本,他特意把其中一頁扯下來貼在年級公告欄上,那一頁滿滿記錄了我最絕望的一段暗戀,那個對象就是葉抒微。」

  貝耳朵的耳畔嗡嗡直響,她非常排斥葉抒微的名字和張逸露牽扯在一起。

  「葉抒微對我來說是最特別的,比吳塵那樣的公子哥珍貴萬倍,這點你懂,我更懂。」張逸露把頭頂的墨鏡摘下,遮擋住自己帶著不甘的目光,「我連碰都碰不到的,憑什麼讓你有機會接近?」

  她說完,側過臉,迅速搖上車窗。

  「等等。」貝耳朵伸手重重地按在車窗上。

  「還有事?」張逸露的聲音輕蔑到了極點。

  「如果你喜歡的是葉抒微,你真的太可悲了,因為他已經是我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改變了。」貝耳朵說完後,第一次如此自信地朝她笑了一下,「張逸露,我沒有和你賭氣,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你已經瘋了,我不和有妄想症的人說話。」張逸露冷笑地反擊,「貝耳朵,我越來越可憐你了,總是做戲有意思嗎?」

  紅色轎車馳騁而去,貝耳朵獨自站在路口,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斂去。

  貝耳朵回到家已經超過八點了,她剛坐下沙發就接到唐栗的電話。

  唐栗在電話裡聲音超級驚喜:「耳朵,你答應他的求婚了?太好了!這簡直是對大家最好的證明。」

  「啊,你在說什麼?」貝耳朵完全不懂。

  「自己上微博看看。」

  貝耳朵掛下電話,登陸微博一看,好多人艾特她,原因是「小耳朵的抒微」發了一條內容,短短一行字,內容不亞於晴天霹靂。

  「真的假不了,改天心情好了,可以曬一曬我們的結婚證。」

  ……

  貝耳朵的腦子一片空白,瞬間斷斷續續,閃爍過萬丈星芒,等意識清晰後,第一個疑問是,他他他怎麼擅作主張,單方面公佈喜訊了?

  等等,她什麼時候答應他要一起去領證了?還有,他那種閒淡中萬分篤定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重點是,他根本連正式的求婚都還沒有過好不好?怎麼直接跳過那個步驟了?

  先斬後奏,誰教他的?他就沒有想過,如果她不同意,他會立刻尊嚴掃地,成為世界上最糗的男人,人人皆可嘲笑之嗎?

  但最可怕的是,明明被他設計了,但她心裡那奔湧而上,源源不斷,抑制不住的竊喜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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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事實證明,每一次葉抒微的發言都能扭轉輿論的導向,這一次效果更甚,因為男主角直接單方面發佈喜訊來闢謠。

  現在網友們只有三個反應,其一是質疑真假,其二是祝福,其三是坐等看結婚證。

  貝耳朵迅速關了電腦,逃避到現實生活中,不敢打電話,也不敢接電話。就這樣呆呆地坐在書桌前,腦海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下是必須要和他速速完婚了?

  這和她願不願意無關,卻和結婚的動機有關,她得想明白,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而和他迅速結婚值不值得。

  本來是一件兩廂情願,水到渠成的美好之事,怎麼現在變得有點動機不純了?

  貝耳朵為此陷入了糾結。

  葉抒微在下班前一個小時才打來電話,沒有提結婚一事,只是問她晚上想吃什麼。

  「來我家吧,我做青菜番茄筍絲面給你吃。」她說。

  「好。」

  一個半小時後,葉抒微趕到,聞到滿室的面條香味,貝耳朵一早算準了時間,在廚房忙了大半,鍋裡的面條快煮熟了,撈起來放在碗裡,灑些調味料就行。

  當麵碗上桌,兩人面對面坐下,熱氣裊裊中,貝耳朵主動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我們真的要用領證的方式證明戀情的真實性?」

  她開口後,極其罕見的,葉抒微第一次久久保持沉默。

  「抒微?你是怎麼想的?」貝耳朵又問,心裡反覆默念,快說出你的想法,說服我。

  「我的想法你一直清楚。」

  貝耳朵眨了一下眼睛。

  「吃吧。」他拿起筷子撈碗裡的面條,不再多言。

  貝耳朵有些失望,忍不住說出自己心聲:「我和你總不能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而結婚吧,那樣的話和當初有一個虛假的開始有什麼區別?抒微,我不想結婚的理由只是這個。」

  葉抒微聞言放下了筷子,面色無異常,語氣卻凝重了幾分:「我不會為了別人做決定,尤其是拿終身大事開玩笑。我想和你結婚的念頭不是這兩天才有的,你一早就知道,何必再這麼問我?耳朵,如果你不願意在短時間內和我完婚,我會接受,也可以等你,至於網上的言論,你不必在意,我會去處理。」

  沒料到他的態度如此直率,貝耳朵一時間接不上話。

  「但如果你願意,我會很開心。」葉抒微說著站起來,垂眸看她,「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也相信自己會是一個很優秀的丈夫,照顧你一輩子綽綽有餘。」

  「……」

  「我給你一週的時間考慮。」他把麵碗輕推到桌中央,「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等聽到關門聲,熟悉溫暖的氣息漸漸消散,貝耳朵的心咯噔一聲,看著眼前的兩碗還冒著熱氣的面條,明白過來,他一口未動就走人了,走之前還帶著情緒。

  他生氣了,因為她問了一個很白痴的問題。

  其實她是明知故問的,明明知道他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

  事到如今,她完全清楚自己藏在內心的那點顧慮,不是不想和他一生一世,不是對他有所懷疑,而是她第一次在關鍵的時候膽怯了。

  結婚兩個字,第一次出現在她人生字典裡,她的膽怯僅僅因為對它感到陌生。

  當貝衡安告知她他要和徐貞芬離婚的時候,她真心覺得婚姻有點可怕,連一起走過二十多年的夫妻都不能相守到老,好像時間遠遠不夠讓對方成為空氣,陽光,星辰那些必不可少的存在。

  沒有人教過她婚姻是什麼,遇到柴米油鹽的生活瑣事該如何解決,老夫老妻恩愛相伴的模樣又是何等的真實生動。

  本以為需要思考很久才會有答案,卻沒想到三天之內,貝耳朵就想通了。

  和往常一樣,在面對問題作抉擇的時候,她會有一套自己的邏輯。

  關於要不要立刻嫁給葉抒微,她是這樣分析的,還詳細地寫在了紙上。

  首先,反正總是要嫁的,就算不是今天,也是未來的某一天,早嫁晚嫁其實區別不大。

  接著,如果早嫁的話,會把某人哄得很開心,進而順理成章地謀取很多福利。

  然後,結婚後能住在一起,每天清晨睜開眼睛就能看見某人,感覺好像很不錯,重點是她再也不會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了……

  第四,住在一起,以後上班可以讓他開車載她,她不用再擠公車和地鐵。

  第五,住在一起後可以隨時隨刻嘗到他的高超廚藝。

  第六,住在一起後可以奴役他收拾房間,他肯定能把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並在窗口養一排漂亮綠植。

  第七,第八,第九,第十……當列出第十一條的時候,手機電話來了。

  有點意外,是劉愛打來的。

  「阿姨,您有什麼事嗎?」貝耳朵禮貌道。

  「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想和你說,今天家裡燉了一鍋的湯,想喝的話讓抒微下班後帶你來家裡。」

  「阿姨,您太貼心了,雖然我很饞嘴您煲的湯,但今天我還有些事情,要不改天?」

  「那也好,你忙你的,等會我把湯送去醫院好了。」

  「醫院?叔叔不是要下周才去醫院治療嗎?」如果貝耳朵沒記錯的話。

  「耳朵,你叔叔大前天晚上咯血了,後半夜送去醫院。」

  貝耳朵的心因為劉愛這句話緊緊一收,趕緊問:「那叔叔現在怎麼樣了?」

  「入院後做了檢查,今天早晨拿到片子了,結果不是很好。」劉愛的語氣意外地越來越輕,末了只剩下連續細微的呼吸聲,就像是這幾天綿綿不斷的細雨一樣憂鬱,哀傷。

  ……

  葉遠行入院後做了各項大小檢查,結果顯示肺部數個不規則的結節連成的病灶,疑似肺癌早期,下一步要經肺部穿刺做活檢確診。

  貝耳朵趕到醫院,叩了叩門,門打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劉愛。

  「耳朵,你一個人來了?我以為你會等抒微下班後一起過來。」劉愛見到貝耳朵,目露欣慰。

  「我知道後坐立難安,想了想還是盡快過來看看叔叔。」貝耳朵手裡拎著一袋子梨,不好意思地說,「因為不知道叔叔現在能吃什麼,我就買了點潤肺的水果。」

  「太好了。」劉愛接過貝耳朵手裡的東西,慈愛地微笑,「快進來。」

  病房很寬敞,光線也明亮,空氣流通舒暢,對肺病病人而言再適合不過。

  葉遠行就半靠在病床上,穿了一件菸灰色的羊毛衫,肩膀上搭著一件外套,沒掛針的那隻手利落地翻著報紙,當聽到貝耳朵的聲音,他第一時間抬起頭。

  「叔叔,我來看您了。」貝耳朵走到床邊,觀察他的臉,發現他除了臉色蒼白了一些外其他並無不妥,目光還是那樣深邃有力量。

  「耳朵,快坐下。」葉遠行點了點床邊的一張沙發椅。

  貝耳朵乖乖地坐下,低頭的時候看見沙發內側還放著一本薄薄的詩集,中間夾了一張帶流蘇的書籤,心裡猜想他們剛才應該是在病房裡讀書。

  「耳朵,你陪他聊聊天,我先出去辦點事情。」劉愛囑咐貝耳朵。

  「好的,阿姨您去吧,我會照顧叔叔的。」貝耳朵回過頭,朝劉愛笑了笑。

  劉愛退出病房,拉上門,貝耳朵才轉過頭,看向葉遠行,關心地說:「叔叔,如果您感覺哪裡疼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哪有這麼嬌弱。」葉遠行丟開報紙,摘下眼鏡擱在被子上,揉了揉鼻樑,「放心,我現在沒什麼問題。」

  貝耳朵感覺莫名的心酸,剛才在路上她想了一堆寬慰病人的話,但到了他面前,卻不忍將他當成病人,準備好的台詞都不敢說了。

  「抒微昨晚就睡在這裡,怕我寂寞,他陪我聊了很久,早晨六點多才離開。」葉遠行一邊看貝耳朵一邊說。

  「那他等會下班後再來?」

  「對。」

  話至此,一老一少都變得沉默。

  貝耳朵雙手按在膝頭,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叔叔,您別擔心,一切都會沒事的,您也會長命百歲的。」

  葉遠行聽了後忍不住笑意:「你不用替我擔心,活到我這把歲數哪個是無病無災的?沒有才不正常,生老病死,人之輪迴,我一點都不怕。」

  貝耳朵神情黯然。

  「不過,要說遺憾也肯定是有的。」葉遠行故意瞟了一眼貝耳朵,悠悠地嘆氣,開始話裡有話。

  貝耳朵眼皮一跳,有點猜到他想說什麼。

  「怪只能怪抒微不爭氣,這麼長時間了都沒有成功,效率不及我當年的十分之一,要不是我現在躺在病床上哪裡都去不了,早親自跑去中藥房給他配一點狗脊,人參和菟絲子。」

  「……」

  「開玩笑的,我知道你們還沒有到那一步,他已經和我說了。」葉遠行的目光清朗,彷彿一切都知洞察若微,「你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好女孩,他在這方面也很傳統,你們肯定不會做出我期待的出格事情。」

  「叔叔,他還和您說了什麼?」

  「其他沒說,但我看得出他在你這裡碰了壁,猜想是你不願意再繼續和他走下去了。」

  「啊?我沒有那個意思。」

  「沒事,就算你有那個想法我也能理解,畢竟他沒有戀愛經驗,從來不會對小姑娘說好聽的,也不會玩浪漫,平常自己用錢都很節儉,估計從沒給你買過超過五位數的好東西,這樣的男人相處久了的確無趣。」葉遠行故作寬厚的姿態,貶斥兒子,表達同理心。

  「不,不是。」貝耳朵趕緊澄清,「我很願意和他繼續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至於他這個人,我第一天認識就知道他是怎麼樣的,相處時間越長反而越喜歡。」

  「是嗎?但我通過某些渠道得知一個可靠的內幕,你還沒有答應嫁給他。」

  「……」

  「不答應的理由是什麼?」

  「可能是感覺有點快。」

  「果然還是小姑娘,誤認為人生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葉遠行沉沉地笑了,「再過幾年你就會明白,時間一直過得很快,連十年都是彈指一揮間的功夫,超過六十五歲後,真恨不能每一分鐘都和心愛的人粘在一起,因為生命無常,也許今天在,明天就不在了。」

  「所以您才會想著時時刻刻粘老婆?」貝耳朵好奇道。

  「愛愛啊。」提到愛妻,葉遠行把左手輕輕覆在枯瘦的右手背上,「她人如其名,讓人萬分憐愛,我是一分鐘都離不開她的。」

  「……」

  「既然你有興趣,不妨和你說說。愛愛是我第二任妻子,我第一任妻子比我大一歲,我二十歲出頭就和她結婚了,婚前根本沒有見過面,婚後的生活談不上多甜蜜,但平淡安順,直到她難產去世,給我留下了一個寶貝女兒,我很愛女兒,把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時間都留給她,沒有再考慮個人問題,就這樣到了四十八歲,女兒都成家了,我終於遇到了愛愛。愛愛當年才二十七歲,風華正茂,我們在一個聚會上認識,她主動請我跳舞,當時我臉都紅透了,你可別誤會,第一次邂逅她我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只是覺得被年輕姑娘邀請跳舞手足無措而已,跳完舞后,我們也沒有留聯繫方式,禮貌地說了再見。」

  「但緣分妙不可言,命中注定的無法抵抗,三個月後我去法國開會,她正好也在巴黎,我閒暇之餘自己去逛街,巧遇她在埃菲爾鐵塔下拍照,我上前打了招呼,她對我笑得燦爛,好吧,我承認當時看見她裙下的纖細小腿,有那麼一點點不該有的想法,但並不多,那一天我們一起逛了香榭麗舍大道,盧浮宮和美麗的塞納河,她買了一個古董煙斗送給我,我請她吃了一頓晚餐,然後留下聯繫方式。」

  「後面幾天,我人在巴黎,因為不會說法語,工作上遇到一些問題,知道她會說很流暢的法語後就打電話向她求助,她馬不停蹄地趕到我身邊,大汗淋漓地幫我解決了那個問題,當時看著她低頭寫字的模樣,那溫柔又曼妙的脖頸曲線,就像碧波粼粼的湖水中駐足的白天鵝一樣美好,我完全心動了,當她寫好了滿滿一頁翻譯的中文,抬頭對我微笑的時候,我的肩膀都在發抖,緊張到不行,只能扭過臉不去看她,心裡卻想我必須厚著臉皮去追她。」

  「後面的發展和一般的愛情故事差不多,我們開始約會,談情說愛,然後遭到了她父母的堅決反對,這是可以想像的,畢竟我比她大那麼多,比她父親小不了幾歲。」

  「她父親派了好幾個人跟蹤我,想搞清楚我有什麼陰謀詭計,但結果什麼都沒有,她父親真的和電視劇那些常常出現的,試圖扼殺愛情萌芽的反面人物一樣俗不可耐,惱羞成怒後把她關起來,不讓她和我見面,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有的是辦法,是的,我擅長翻牆和開鎖。哈,別忘了我身高一米九二,有一雙人人垂涎的大長腿。」

  「就這樣僵持了一年半,她父母把她趕出了家門,一分錢也不給她,我知道後立刻開車去接她,我記得那是一個鵝毛大雪的晚上,我在昏黃的路燈下寶貝地抱她上車,帶她回家,完全不敢碰她,但又心癢癢忍不住,於是隔天一早就帶她去辦了結婚手續,一個月後辦了婚禮,大婚的晚上,正值壯年的我和年輕美麗的她有了抒微,成為我此生最大的榮譽。」

  「這是葉家男人的速度,放心,抒微這點隨我。」

  「當然,我已經把過程中的很多心酸點略過了,譬如我被愛愛的姨媽當面吐口水,被愛愛的父親拿枴杖敲頭,老丈人很狠,還派人砸了我的兩輛車子,在車玻璃上寫咒罵我的話,四處揚言我人品低劣,拐了他的女兒,搞臭我名聲,讓我失去了合作者的信賴,經濟上有很大損失,愛愛更是可憐,原本一個被嬌寵的富家小姐,為我犧牲了好名聲,也離開了她的父母和姐妹們,我和她結婚後第一次陪她回娘家,就被拒之門外,一直到抒微十歲了,他們才勉強接受我,雖然不再否認我是女婿,但一起回去的時候,只讓愛愛和抒微進門,我只能在門外天寒地凍地等他們,最後老丈人得病去世了,愛愛家人也不允許我去送葬。」

  「雖然不容易,但我很幸福,和愛愛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樂知足的,她美麗,溫柔,善解人意,知書達理,才華橫溢,皮膚白白的身材玲瓏有致,對我無條件地支持,理解,寬容,鼓勵,每次受了委屈都不會說,有了喜事第一時間和我分享,有妻如此,我不可能不疼愛她,不竭盡全力對她好,也不可能不粘她。」葉遠行說著,反問貝耳朵,「你說對嗎?」

  貝耳朵已經聽得入神了,聽到他的問題,慢慢點了點頭,然後迅速說:「太對了。」

  「我說這麼多是想告訴你,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時間遠遠不夠多,而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值得回味,永遠別覺得進展快,到後來你會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更快一點名正言順在一起。」

  「有道理。」

  「現在我再問你,你愛抒微嗎?」

  貝耳朵羞於在老人家面前說愛這個字眼,只是點了點頭。

  「你願意嫁給他嗎?」

  「這個,其實我……」

  「願意還是不願意,別顧左右而言他。」

  「是的,我願意。」貝耳朵坦然,真誠地說出自己的心聲。

  「別對我說,回頭對他說。」葉遠行示意貝耳朵身後的人。

  貝耳朵心一驚,轉過頭後一臉黑線,葉抒微不知在門口站多久了,他目光深遠而溫柔,完全覆蓋住她所在的位置。

  「提早下班了?」葉遠行和沒事人一樣,問自己的兒子。

  「嗯。」葉抒微鎮定放下手裡的東西,簡單地應了一聲。

  「耳朵來了有段時間了,我給她做了思想工作。」葉遠行說,「效果不錯,接下來看你的了。」

  葉抒微沒說話,走到貝耳朵面前,伸手拉起她:「我們先去外面,讓爸爸休息一下。」

  貝耳朵跟著葉抒微出了病房,沿著走廊到了電梯旁,等電梯來了,他們走進去。

  門一合上,貝耳朵的頭頂就落下一片巨大的陰影,臉被迅疾地捧起來,隨即是執著而霸道的吻。

  吻得她快窒息。

  「我不會放過你了。」

  當他的唇從她的唇上撤離時,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貝耳朵一陣眩暈,迷迷糊糊中看見他那雙黑眸,如天穹盡頭的一點耀光,在驟然的停頓後瘋一般地蔓延開,直到滿是火光,幾乎要將她活活燃燒。

  「但你還沒有求婚。」貝耳朵拚命警告自己不要被他這樣子迷惑,雖然他這樣真的很迷人,她控制不住自己心跳,很像就這樣一直被他抱在寬敞的懷裡。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的求婚從不會有任何花裡胡哨。

  「你會對我好一輩子嗎?」

  「我盡自己的全力對你好。」他的目光半寸都不挪開她的眼睛,每一個字都沉而有力,「當然是一輩子,一分鐘都不會少。」

  「我相信你,只不過,你的求婚太敷衍了,我可不想在這麼狹窄的空間裡被你狂吻後再答應你的一切條件。」

  「你想出去後再讓我重複一遍?」

  「沒錯,必須從頭開始,再重複一次。」她要求堅決。

  「好,我已經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的話有點意味深長。

  等出了電梯,到了車上,她頃刻被他捉住,並再次熱烈而恆久地吻住……

  等等,為什麼重複求婚還要包括這個消耗能量的步驟?!

  這真不是她的本意……

  「耳朵,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終於鬆開她,問道。

  「你沒有準備玫瑰花,也沒有戒指,燭光晚餐也沒有。」她開始刁難他,「兩手空空,你也敢求婚。」

  「重要的是我,你有了我就能輕而易舉地擁有那些。」

  「……」

  「你願意嗎?」

  貝耳朵看清他的眼睛,裡頭的火焰逐漸平息,慢慢呈現出一片深藍靜謐的海洋,包容,愛護,寵溺的。

  她瞬間又想起那句歌詞。

  人生最大的快樂也不過如是,所謂醉生夢死,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從未有一刻,幸福如此具體地聚在自己胸口,像是可以用指尖觸碰到一般,他沖散了那些猶豫,遲疑,不安和膽怯。

  只要有他在身邊,只要和他在一起,她願意去嘗試那未知的形式,心甘情願冒最大的風險。

  於是,她很鄭重地點頭,很輕地說了自己的答案,說出口的同時,心裡竟然一點猶豫和雜念都沒有。

  五天後,葉抒微和貝耳朵去領了證,葉抒微是大方而從容的,貝耳朵卻真的是偷偷的,因為她誰也沒說,沒告訴唐栗,沒有和徐貞芬說,甚至沒有告訴貝衡安。

  直到數十年後,她依然覺得那天衝動地和葉抒微去領證絕對是此生做過的最瘋狂,也是最正確的決定。

  也當然是一筆最划算的買賣,因為簽下自己的名字後,她擁有了葉抒微和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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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領了證的兩隻當晚住的是酒店套房。

  刺繡的枕頭,水晶廊柱,歐式的陽台,寬敞到可以跳華爾茲的衛浴室,這一切讓貝耳朵感覺是真非真,她從來沒有這麼奢侈過,激動的同時也很緊張。

  畢竟這是第一次和男朋友,哦不,現在應該稱是老公,單獨共處一室。

  吃過美味的大餐,葉抒微在廚房的流理台上切水果,貝耳朵盤腿坐在真皮沙發上,喵一眼那張寬大的床,竟然有些心驚膽顫。

  今晚就要一起睡了?她怎麼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準備好呢。

  於是,當葉抒微端來新鮮的水果盤,貝耳朵一邊吃葡萄一邊說:「你知道嗎?大部分男人第一次做爸爸,眼睜睜看著護士把皺巴巴的嬰兒塞到自己手裡,不會像電視劇裡那樣誇張地哭出來,也不會很高興,反而是一種陌生的感覺,因為沒準備好。」

  「是嗎?」

  「是的,其實我想說,現在我的感覺和第一次做爸爸的男人差不多。」貝耳朵有些胡言亂語。

  「你的意思是,做我老婆你很緊張?」葉抒微很會找重點。

  「嗯。」她點頭。

  「別擔心,慢慢會好的,今天才第一天。」他一直看著她。

  「你別總看我啊,快吃水果。」被某人盯得有些發毛,她試圖轉移注意力。

  「我更想吃別的。」

  「……」這已經開始對她耍流氓了嗎?

  「但我不急,反正今晚會很長。」他用叉子取了一塊香瓜,遞到她嘴邊,柔聲道,「先把你喂飽,我再吃。」

  貝耳朵被老公調戲得暈頭轉向,當下只能靠狂吃水果消除自己的緊張。

  等貝耳朵吃得小肚子都浮現出來,她才罷手,葉抒微端著空了的果盤迴廚房,她徑直走去陽台,對著一片湛藍靜謐的湖水,連連深呼吸,安定自己的情緒。

  怎麼那麼緊張呢……連手心都在冒汗?是身份升級的緣故?現在的她不僅是貝耳朵,還是葉太太。

  下一秒,有一雙手輕輕從後環住了她的腰,伴隨令人心動的聲音:「風景漂亮嗎?」

  「很美,讓人忍不住一直盯著看,看一晚上眼睛都不會疲憊。」

  「看一會就行了,看一晚上的話就太浪費了。」

  聽出他話裡的暗示,她低頭咳了咳,清聲問他:「你會對我好一輩子嗎?」

  「耳朵,你這個問題,連續五天來我已經回答了一百三十三次。」

  「只是一百三十三次而已,你這麼快就懶了?」

  「我會對你好一輩子。」他第一百三十四次回答她。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喜歡別的女人了呢?」她十分嚴肅地質問。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問你,你會背叛我去喜歡別人嗎?」

  「我怎麼可能?永遠不會。」

  「如果你不會,我更不可能,因為我對你的感情比較深。」

  晚風拂面,帶著湖水的清涼,月色清朗,沾著馥郁的花香。

  最好聽的情話是不經意間的感情流露,沒有裹著那層甜膩的糖衣,簡單樸素又真實。

  貝耳朵轉過身,抬頭看他:「真的?」

  「我想,時間會告訴你是不是真的。」

  貝耳朵慢慢貼在他懷裡,他伸手抱她入懷,兩人站在溶溶月光下,傾聽彼此熟悉氣息。

  「我以前想過找高個子的男人結婚,但沒想到會是這麼高的。」她說。

  「我也沒想到會找一個需要俯視才看得見她表情的女人做太太。」他也說。

  「……」

  十分鐘後。

  「你真的確定一整晚只和我站在這裡吹風?」他提醒。

  貼在他胸膛的她輕輕說了一句話,他聽了後很快抱起她,走進房間。

  把她放在床上,在她的要求下關了燈,黑暗中,他的手在她衣服上探索,很快解開了三枚扣子。

  「等等。」她伸手按住他那隻手。

  「怎麼了?」

  「沒什麼。」她鬆開了他的手,呼吸了一下,「請繼續。」

  「別緊張,我會儘量慢一點,不弄痛你。」

  ……

  當彼此完全褪去束縛,觸碰到他灼熱的皮膚,她整個像是掉進了沸水中,連一呼一吸都感覺凝滯,這一刻才意識到男人的身體構造與女人有多大的區別,那熱度和力量的差距有多遠,輕觸她腰間的手指猶如燎原之火,讓她一刻都沒法平靜。

  「放鬆點,你太緊繃了。」他的手掌按在她光潔如玉的背脊,沿著她的脊柱慢慢往下,像是撫摸珍貴的瓷器。

  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指滿是汗意,隨著輕輕的呼吸聲,睫毛一顫又一顫,整顆心隨時要爆炸開一般。

  他低頭,唇碰在她的香肩,深而專注的目光巡視在她的一切,聲音略含糊:「耳朵,沒想到你比我想像的還要迷人。」

  她在他長久,慢條斯理的進度下,逐漸入了戲,手主動攀上他的脖子,他則一點點地掰直她屈起的腿,終於,手掌沿著那最魅惑人心的曲線,毫不客氣地探入她最秘密之境……

  當連綿躍起的火焰平復下來,化成溫柔靜好的海洋,躺在他臂彎裡的人疲憊得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嗯。」她似乎發出一個不怎麼愉快的音節。

  「還在痛嗎?」他的手依舊放在那不該放的地方,低頭詢問她。

  「當然在痛,誰讓你那麼用力,一點也不溫柔。」她嗔怪。

  「耳朵,我已經很克制了。」他沉啞的聲音顯然是饜足的。

  「克制的話就不會有第二次。」完全是找藉口。

  「這不能完全歸咎於我,怪只能怪你剛才過分熱情。」

  「我哪有過分熱情?!」

  「忘記了?當我在你裡頭的時候,你一邊喊老公一邊……」

  貝耳朵秒速抬起腳,用腳跟連連踢他的腿,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實話實說而已。」

  「你太齷齪了,不許再說話!」

  她不敢回頭看他,腦海又浮現剛才那些畫面,自己都懷疑剛才那熱情配合他的人是不是自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也會那樣奔放……

  明白她在害羞,不想承認,他也不想為難她,安然地抱住她,感受前所未有的知足。

  其實他很愛她剛才的那模樣,是完全不同於平常的另一面,讓他深感驚喜。重要的是,那是唯有他一人有資格欣賞的風情。

  就這樣,好像在鬧脾氣一般,過了幾分鐘,她又主動喃喃道:「怎麼感覺和網上說的不太一樣?」

  「網上怎麼說的?」他表示有興趣。

  「反正很不一樣。」

  「哦?那我的表現是比網上的範本更優秀?」他循循善誘。

  「嗯……嗯?才沒有。」她的聲音輕下來,心想如果網上的範本是一百分,他的表現是一百一十分,太超水準。

  「畢竟是第一次,難免經驗不足。」他說,「夫人有所不滿意的,為夫定當再接再厲。」

  「……」

  「現在睡吧,明天我不用上班,可以陪你睡懶覺,再帶你出去玩。」

  她踏實地閉上眼睛,一秒鐘又睜開,抑制不住心裡的甜蜜,故作威脅:「都這樣了,你敢不對我好試試看。」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我的清白被你毀了。」他動人的聲音附在她的耳邊,「你敢再離開我一步試試看。」

  互相威脅之後,放心地睡下。

  清晨,貝耳朵醒來的時候,已經聞到滿屋濃郁的咖啡和香甜的焦糖吐司味,她撐起身,喊了聲抒微。

  穿著白襯衣和休閒褲葉抒微聞聲端著食物走過來,先把吃的放在床櫃上,再彎下腰,伸手擦了擦直接她的眼角:「早安,葉太太。」

  「早安,葉先生。」貝耳朵打了個哈欠,「我肚子好餓。」

  「先去洗漱,再吃早點。」

  「可以不洗漱,先吃一口嗎?」某人烤的焦糖吐司實在太香了,她飢腸轆轆,完全沒抵抗力。

  葉抒微站在床邊,看著坐等食物的太太,想了想說:「今天可以破例,不過先把腿放進被窩裡,否則的話,當心我再上來。」

  貝耳朵低頭一看,自己兩條腿完全暴露在外頭,聽出他話裡的不善,為防止清晨延續昨晚的凶殘事件,她趕緊拉好被子,嚴嚴實實地蓋住自己。

  葉抒微坐下,陪她一起用餐。

  貝耳朵一邊啃著香噴噴的焦糖吐司,一邊看穿著清爽,面目英挺的老公,越看越想親他一下。

  他明澈幽雅的的眼眸洞察她的一切細微情緒,放下咖啡杯,漫不經心地問她:「你想親我?」

  「嗯。」她索性承認了,反正是自己的男人。

  「吃完早餐,刷了牙才能親。」他開始對她有規矩。

  「你在嫌棄我?」

  「有點。」

  她聞言悠悠地點了點頭,然後放下手裡的吐司,伸手捏捏他的臉,湊過去親他,還親了兩邊。

  親完後繼續吃東西,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自然也沒有察覺他嘴角那點漣漪。

  吃完早餐,穿扮好後,葉抒微帶貝耳朵出去玩。

  他們先去了遊樂場,又坐了一回跳樓機,再去看近日舉行的國際攝影展,出了攝影展開車去湖景區,租了一輛自行車沿著湖區騎了整整一圈,直到野生動物園門口,他們停下車,進去後漫步看了久違的斑馬和白犀牛,結束後吃了一頓西餐,晚上又去逛了新開幕的商場,他給她買了各種禮物,滿載而歸後,他開車帶她去見貝衡安。

  有些事情,可以躲一陣子,不能躲一輩子,特別是婚姻大事。

  反正木已成舟,她已經是他的了,他對見岳父大人毫無壓力。

  貝衡安住的是城東的舊居民樓,車子只能停在門口,下車後,兩人手拉手進去。

  貝衡安剛和人下完棋,一身輕鬆地踱步回家,在大門口的路燈下碰上他們,停下腳步,有些奇怪:「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

  「爸,抒微有話和你說。」貝耳朵語氣很認真,情緒掩不住激動。

  貝衡安看著她,感覺微妙,只不過是幾天未見,女兒好像哪裡不一樣了,眉眼之間陡然生出一點成熟女人的嫵媚,眼眸也滿是光華,心下有一股突如其來的緊張:「什麼事情?」

  「爸,我和耳朵昨天領證了。」葉抒微直接告訴岳父大人這個事實。

  他的一聲稱呼讓貝衡安忽感一陣眩暈,勉強確認道:「什麼意思?」

  「耳朵已經是我的人了。」

  貝衡安肩膀晃了晃,貼著一邊的路燈桿,身子差點要滑下去,幸好葉抒微及時上前扶住他。

  「別碰我。」貝衡安疲憊道,然後撇開了葉抒微的手,站定後看向自己女兒,「耳朵,你沒有和爸爸開玩笑?」

  貝耳朵上前,乖乖承認錯誤:「爸,是真的。我和抒微已經是夫妻了,沒事先和你說是因為我怕你不同意。」

  貝衡安花了十秒鐘才辨清貝耳朵眼睛裡的鄭重之意,明白她沒撒謊,她和葉抒微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一時間心情非常複雜,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一把拉過她往樓棟方向走。

  葉抒微跟上去,剛伸了手臂,卻被貝衡安說了句:「你先別碰她。」

  貝衡安迅疾帶貝耳朵上了樓,葉抒微被拒之門外,站在樓下,吹了一會寒風後,接到貝耳朵的電話:「你現在可以上來了,爸爸已經開門了。」

  葉抒微上樓進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認真查看葉太太的臉,這明顯讓貝衡安非常不悅:「你以為我會打自己女兒?我真要打也只會打你。」

  葉抒微聽了後走上前,坦然地說:「您可以打我。」

  貝衡安盯著他許久,說道:「我早知道你這個人對耳朵沒安好心,但萬萬沒想到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狡猾,竟敢瞞著我和耳朵的母親就帶她去領證。你這樣不坦白,沒有誠意,讓我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你?」

  「這件事情的確是我一個的錯,是我沒有處理好,但我並不後悔。」

  貝衡安無語,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認錯,但不會悔改,對待貝耳朵,他有自己的一套方式,目的是掃清所有的障礙,速戰速決,自願承擔所有風險。

  但不管怎麼樣,人已經被他要到了。

  一想到這,貝衡安很生氣也很無奈,事到如今,他不可能說出讓他們離婚的情緒話,也不可能衝動地把女兒關在家裡,不讓她和自己的另一半見面,何況,他完全清楚貝耳朵有多麼喜歡葉抒微,也早就看清葉抒微這個人,此人除了有些城府之外,人品沒有任何問題,對貝耳朵也是真情實意,實實在在的愛護。

  作為一個父親,他真的沒有任何理由反對他們,但他也是真的不甘心女兒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變成人家的了,事先都不打一聲招呼。

  「爸,你別怪抒微,結婚的事是我們雙方的意願,我是心甘情願的。」貝耳朵說,「我想和他一輩子在一起,這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沒有草率。」

  「你永遠不會後悔?」貝衡安問她。

  「不會。」

  貝衡安苦笑了一聲,擺了擺手:「我還能說什麼呢?女大不中留,在你心目中,爸爸的位置早就不如別人了。」

  這樣酸溜溜的話讓貝耳朵心裡不好受,她趕緊挽過貝衡安的手臂,有些撒嬌:「爸爸,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無人可比,抒微也是,你們對我來說都是獨一無二,最最重要的。」

  「爸爸養了你多少年,他才認識你多少天,這樣就能相提並論?」

  「爸……」

  「算了,別說了。」貝衡安連連擺手,「我真沒心情聽了。」

  葉抒微看見貝耳朵有些著急的模樣,目光一斂,走上前兩步,對岳父大人鞠了個躬。

  「我明白您現在的心情,我向您保證這輩子會好好對她,保護她,照顧她,不讓她受任何委屈,如果我沒做好,您隨時可以來教訓我,我保證打不還手。」

  貝衡安不說話。

  「既然她已經是我的妻子,您自然也是我的父親。照顧您,孝敬您也是我的職責,以後若有什麼吩咐都可以直接找我。」

  貝耳朵訝然,真沒想到葉抒微身份升級為人夫後變得這麼會說話。

  良久後,貝衡安開口:「你真的客氣了,我一個老頭子不需要你的特地照顧,這輩子,你能把耳朵照顧好,我已經萬分欣慰了。雖然和你沒多少接觸,但我相信自己女兒的眼光,她從小看人看事都沒有走眼過,希望這次也不例外。既然你們已經結婚了,作為長輩理應有所表示,該給耳朵的,還有該給你的我都不會少,只不過有一句醜話要說在前頭,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對不起耳朵的事情,我拼了老命都會和你計較到底的。」

  片刻後,葉抒微回覆:「我接受您說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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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因為新房尚在裝修,貝耳朵暫時住在老公的單身公寓裡。

  葉抒微的公寓比貝耳朵的窩大太多,其中一面靠牆收納櫃就能放下貝耳朵的全部家當。

  整理完房間,葉抒微表態了一句:「別說是你的全部家當,就算是你這個人,同樣方便攜帶。」

  說完順手提起自己的老婆,走向臥室,關上門後延續第一個晚上沒有盡興的事情。

  ……

  晚上,貝耳朵帶葉抒微去悠閒咖啡吧和唐栗會面,告訴她自己已婚的事實。

  唐栗聽了不敢相信是真的,一個勁地反問:「真的假的?你們沒在開玩笑?」

  「需要看一下結婚證嗎?」葉抒微搖了搖手裡的玻璃杯。

  唐栗點頭:「當然需要。」

  「不好意思,沒帶。」

  「……」

  「栗子,我們已經住在一起了。」

  「住在一起?這才幾天沒幾面,我到底錯過了什麼?!」唐栗幾乎要抓狂。

  「你小聲點。」貝耳朵提醒。

  唐栗這才想起,眼前這對新人是眼下當紅的民間萌情侶,只要並肩站在一塊,回頭率可是百分之百,為了保持低調,他們特地挑了一處光線最昏暗的角落,桌子邊還有一顆寬大綠植做遮掩。

  只是他們閃婚的消息太令人震撼,唐栗沒法保持冷靜,雙手按在頭髮上亂揉一通,兩眼卻一眨不眨,灼灼如火把地盯著當事人,試圖辨清真假。

  「你們怎麼挑了一個這麼偏的地方?」一個風雅的聲音介入。

  唐栗一怔,抬頭一看,穿著休閒的郁升就站在眼前,面帶迷人的微笑。

  「他是過來蹭飯的。」葉抒微說。

  郁升坦然坐下,手臂不小心擦過唐栗的肩膀,唐栗往右邊側了側。

  「祝二位新婚愉快。」郁升的眼睛已然帶上準備好的戲謔,不免揶揄他們幾句,「不過,容我多嘴一句,新婚燕爾,你儂我儂之餘注意身體,別勞累過頭了。」

  「謝謝關心。」葉抒微淡淡道。

  「先點餐吧。」貝耳朵說,「我餓了。」

  「餓了也不早說?」葉抒微看了她一眼,打開手邊的菜單,放在她面前,「看看想吃什麼。」

  等四份套餐上齊,四人動筷子。

  「既然是真的,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唐栗追問。

  「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因為抒微的爸爸現在身體不好,參加婚禮太累。」貝耳朵善解人意道。

  唐栗又喵一眼他們手上的情侶戒,問貝耳朵:「他給你買鑽戒了沒?」

  「買了,因為尺寸問題,不方便戴手上,只好鎖在抽屜裡。」

  唐栗正想問有多少克拉,旁邊的郁升搶先開口:「你放一萬個心,葉抒微向來對自己人很大方,何況是他老婆,他怎麼捨得委屈她。」

  唐栗住口了,連目光都不敢和郁升相對,自從她打定主意要辭職後,已經開始默默地疏遠郁升,想方設法避開了和他單獨相處,甚至私下說話的機會,而聰明如郁升,不可能沒察覺。

  貝耳朵的眼珠子在唐栗和郁升臉上打轉,越看越替他們感到尷尬。

  郁升停下刀叉,看向貝耳朵:「怎麼?我說的不對嗎,小舅媽?」

  貝耳朵:「……」

  唐栗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葉抒微表現最自然,掃了一眼自家外甥:「和長輩說話態度要放端正。」

  郁升挑了挑眉:「好,我不造次。」

  貝耳朵說道:「既然你承認我是舅媽,那作為長輩,我必須過問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完成終身大事呢?」

  「我?早著呢。」郁升回答,「現在連女朋友都沒有。」

  「那你要抓緊了,據我所知,工作狂孤獨終身的概率很大。」

  「謝謝小舅媽關心。」郁升笑言,「我儘量努力。」

  唐栗沒有參加話題,一時間極為沉默地對著餐盤,直到郁升轉過頭,湊近她低聲關心了一句:「為什麼都不說話?」

  「我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唐栗勉強笑了笑。

  用完餐,四人又小聊了一會,最終不到八點就散了,葉抒微帶貝耳朵繼續去逛街,郁升開車送唐栗回去。

  一路上,吹著夜風,貝耳朵挽著葉抒微的手臂,自然而然地說起唐栗和郁升。

  「你覺得他們有戲嗎?」

  「不知道。」

  「如果郁升知道栗子要辭職,會不會挽留呢?」

  「不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貝耳朵瘋搖他的手臂,「這可不僅是我寶貝栗子的事情,還是你大外甥的事情。」

  「耳朵,我向來對拉郎配不感興趣。再說,感情是他們兩人的事情,旁人做不了主。」

  貝耳朵嘆息,頗為沮喪。

  「不過,如果有一天你看郁升不順眼,儘管去行使舅媽的權利。」葉抒微說,「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反抗。」

  「……聽起來是很不錯的主意,那我得提前準備鞭子,到時候狠狠抽他一頓,為栗子出氣。」

  「沒問題。」某人承諾。

  逛了街,買了不少好玩的東西,回到公寓後,貝耳朵先去洗澡,葉抒微悠閒地上網。

  等貝耳朵出來,葉抒微調轉筆記本的方向,讓她看顯示屏上的一張圖。

  「這不是我們的結婚證嗎?」貝耳朵一眼就看清了。

  「趁剛才心情不錯,順手曬了曬。」

  「天,你真的曬了?」貝耳朵顧不上擦濕漉漉的頭髮,丟下浴巾,拔腿跑過去看。

  葉抒微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陪她一起看。

  「小耳朵的抒微」只發了這張圖,其餘一字未提,卻成功引爆了評論區,不到半小時已經有上千條評論了。

  「祝福葉先生和葉太太,願你們天長地久,永遠幸福。」

  「啊啊啊啊啊,這麼快?這圖是真是假?」

  「行動是擊碎謠言的最好武器。」

  「願你們被時光溫柔以待。」

  「有路透你們今晚手拉手在小吃街買了豆腐乾吃,耳朵好像胖了很多哦,求真相。」

  「淚,一米九的你怎麼就這樣委身貝耳朵了呢?」

  「賭一根辣條,肯定是有寶寶了,不到三個月不能說是不是?」

  ……

  「你慢慢看,我去洗澡。」葉抒微見她看得很認真,一時半會不會離開電腦,自己站起身,徑直去衛浴室。

  等他進了浴室,貝耳朵登陸自己的微博,轉發了他的這條內容,還寫了一句話:「我們會珍惜彼此,一直幸福下去。嗯,從今天起,你們可以叫我耳朵,也可以叫我葉太太。」

  這是自和葉抒微認識後,貝耳朵第一次如此大方,自信又篤定地秀恩愛。

  該低調時要低調,該高調的時候高調一下也無礙,她很願意把這份幸福分享給所有支持她和葉抒微的朋友。

  頃刻,如雪花般的祝福聲湧入她的視線,而那些之前質疑他們戀情造假的聲音半點都看不見了。

  游果的官方微博很快送來祝賀,順便宣傳了《最心動的事》最後一場海選晉級賽。

  如此一來,短短一個晚上,整個網絡傳遍了葉抒微和貝耳朵的喜訊。

  貝耳朵自然也猜到了那個一貫躲在網絡後,進行輿論製造,推波助瀾的人也第一時間得知了此事。

  果不其然,隔天本該由張逸露現身助陣的某美妝品牌開幕式上,張逸露卻沒有出現,主辦方稱她身體有恙,臨時請假。

  而三天後,有娛樂雜誌偷拍到張逸露和吳塵在馬路拐角處爭吵的照片,照片上的吳塵低下頭,伸出食指,居高臨下地點著張逸露的臉,並且目露凶光,張逸露則一臉倔強,兩人看起來哪還有半點恩愛可言,雜誌稱兩人關係降至冰點,疑似分手前兆。

  甜美主播和富二代的戀情在這個速食時代如曇花一現,很快就凋零。

  吳塵甚至對跟蹤偷拍他的狗仔叫囂,稱自己從不認識什麼張逸露。

  張逸露那方像是完全沒有受到失戀的打擊,照例進行正常工作,光鮮靚麗地出現在接下來的公告活動上,當記者提到吳塵的名字,她保持適度的笑,有禮地回答:「我們從頭到尾都只是好朋友,沒有談戀愛,很多東西是雜誌斷章取義。」

  記者們不依不饒地繼續問她和吳塵曬日光浴的照片是怎麼回事,張逸露笑而不語。

  或許是記者們問題不斷,難以招架,又或許室內燈光太亮讓眼前出現一陣眩暈,張逸露逐漸笑得很僵,感到腦子缺氧,她沒忍住就打了個哈欠,卻意外地被記者的相機捕捉到一個異常的點,她打哈欠的時候兩頰收緊的肌肉看起來非常奇怪。

  這一張照片導致張逸露陷入日後長達數年的整容風波。

  在第一個「她是不是整容」的聲音冒出的時候,張逸露就打電話給貝耳朵。

  「貝耳朵,我知道是你,你準備報復我了是嗎?不過,你以為區區一個整容的事情就能搞臭我的名聲?別太天真了,這個圈子裡整容的人太多了,數不勝數,不差我一個,大不了我直接承認整了,他們能拿我怎麼樣?整容又不犯法,我勸你別在這事上下功夫了,浪費時間。」

  貝耳朵正在給葉抒微熨燙襯衣,聞言很奇怪,好笑道:「張逸露,你怎麼會以為我還願意把時間浪費在你身上?真是不好意思,我婚後太忙了,沒關注你的新聞,不知道你發生什麼。」

  張逸露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靜止了一會,然後柔聲笑了:「現在閃婚閃離的人可多了,女人離婚後就完全不值錢了,結果比晚婚的大齡剩女還慘呢。」

  說完,她掛了電話。

  貝耳朵聽出張逸露的虛張聲勢,不再理會她。

  連貝耳朵都沒想到,後面一段日子,張逸露像是走了霉運一樣,內幕頻頻被曝光,除了被另一位女主播爆料她做人太有心計,喜歡捧高踩低,她也被所在圈子的一位長輩暗批專業素養太差,不願花時間在真正需要改進的地方,反而愛走旁門左道。

  此外,張逸露某張整容前的照片也在網上瘋傳,被轉發近上萬次。

  關於這張照片是怎麼來的,誰也不清楚,也沒有人關心,大家熱衷的只是照片上這張乍看和如今的氧氣美女截然不同,細看卻隱隱有相似點的臉。

  因為青春期的張逸露對容貌極其自卑,有強烈的攝影恐懼,她連高中畢業拍合照那天也藉故請假,所以,幾乎無人擁有她以前的照片,而這一張細眼塌鼻寬下巴,額頭覆蓋厚重如窗簾的劉海,黑而充滿戾氣的臉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張逸露自己都恐懼得心顫,美麗的瞳孔剎那被刺得猩紅,她恨不能伸手進電腦,活活扯爛這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的確是她,但是誰流出來的,她一時間猜不准。

  網友們開始對張逸露的一切表示深度關心,很快查到了不少內容,譬如她和貝耳朵竟然是初中和高中的校友,譬如她根本不是家境優渥的女生,她家境貧寒,生母一直在有錢人家做住家阿姨,她和生母聯繫甚少,譬如她和前段時間當街尋死的研究員的女友霍小桐私下是朋友,她們畢業於一所大學,只是不在一個系,這可以從霍小桐大二生日聚會的一張照片上尋到蛛絲馬跡。

  這下可熱鬧了,網友們列出了一個人物關係圖,關係圖中,貝耳朵的初高中校友是張逸露,張逸露的大學校友是霍小桐,霍小桐的前男友是高顯音,高顯音的同事是葉抒微,葉抒微是貝耳朵的老公。張逸露的前男友是吳塵,兩人身高差三十公分,之前還被拿來和現已完婚的葉貝進行比較。

  貝耳朵和葉抒微,霍小桐和高顯音,張逸露和吳塵,這三對分別已結婚,已分手,是真是假至今撲所迷離的情侶都因為熱門事件上過話題,他們彼此竟然還認識,這圈子是在太小了,可挖的料實在太多。

  很快,有個聲音冒出來:「貝耳朵和張逸露向來不合,張逸露一直很嫉妒貝耳朵,在高中時候就拉幫結派,孤立貝耳朵,還製造貝耳朵拆散學霸情侶的謠言,貝耳朵後來跟了葉抒微後,張逸露更嫉妒她的幸福,還為此找了一個比自己高三十公分的男人妄圖和她一較高下……」

  面對這些言論,張逸露面對媒體的時候風輕雲淡一笑:「我相信有智慧的人都能辨別真假,關於容貌,我早就說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只會好好珍惜我原本的樣子,怎麼可能去改變?何況我對自己長相一直很自信。網上那張照片不是我,明眼人都看得出,我不知道是誰如此惡毒,特意做這樣一張照片來詆毀我,但我也不會花時間去追究。」

  她姿態做得很好,但心是虛的,離開聚光燈後,整張臉都陰沉下去。

  這一邊,張逸露陷入了□□的危機,那一邊,新婚的貝耳朵在葉抒微的悉心照顧,養護下,一切都很順利,除了她沒有懷孕的事實讓葉遠行略感失望。

  葉遠行已經確證是肺癌,已在積極治療中,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他早看淡了生死,情緒很樂觀,除了繼續和老婆膩歪之外,還喜歡催促自己的兒媳婦。

  「耳朵,抒微最近工作是不是很累?」躺在病床上的葉遠行打斷了貝耳朵的讀報,直接問重點。

  「是有點累,他最近連續加班了三天。」貝耳朵放下報紙,實話實說。

  葉遠行蹙眉:「怎麼結了婚還是那麼不懂事?工作難道比老婆重要?為了工作冷落老婆?」

  「咳咳,他沒有冷落我。」

  「是嗎?那你們昨晚製造葉家小豆芽了嗎?」

  「……」

  「快向我報告。」

  「沒有,昨天他回家已經很晚了,我已經睡著了。」

  「太不像話了!等會他來了我肯定會好好批評他,才結婚幾天,敢這樣冷落你?以後還得了?」葉遠行怒喝,「想當年,我和愛愛新婚的時候是片刻都分不開的。」

  「爸,我說了是我睡著了,不是冷落我啊。」

  「那他也應該溫柔地吻醒你嘛,怎麼能任由你睡過去呢?這又是錯過了一天。」葉遠行嘆氣。

  貝耳朵無語,只好轉移話題,說起別的分散老人家的注意力。

  等葉抒微下班後趕來醫院,葉遠行源源不斷批評了他很久,眼看時間不早了,命令他們速速回家做正事。

  出了醫院,葉抒微說:「我帶你去看一場電影。」

  「咦?可是時間不早了。」

  葉抒微彎下腰,平視她的眼睛:「你想現在跟我回去辦正事?」

  「……」

  「耳朵,你沒必要把爸的話當真,他只是一時情緒而已,別當那是負擔。」

  「嗯。」

  「其實我昨晚可以叫醒你的,但看你睡得那麼熟,我不想讓你太累。」他蜷起手指,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想什麼時候要孩子,由你決定。」

  「你呢?」

  「對我來說,讓你懷孕太簡單了,隨時都可以,重點是你準備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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