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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小耳朵的抒微」的出現,很快轉移了大部分網友的注意力,那些無根據,如鏡花水月的謠言雖然依舊肆意蔓延,但看客的興趣減淡,也有人開始質疑那些言論是真是假。

  他們紛紛在葉抒微的評論區留言,提出各種問題。

  「貝耳朵私下很愛美嗎?」有人問。

  「她在我面前比較愛美,其他人面前無所謂。」葉抒微答。

  「聽說貝耳朵以前有過不少男朋友。」

  「讓你失望了,她只有過我。」葉抒微答。

  「弱弱問,你女朋友熱愛小動物嗎?」

  「我喜歡動物,她當然也一樣。」葉抒微答。

  「你們真的在十三中的天台上親熱?」

  「上天台是去看星,親熱的事情留在回家後再進行。」葉抒微答。

  「你和她在一起,不怕浪費了你的身高基因嗎?我指的是你們下一代的尺寸。」

  「按科學預測身高的公式,兒子身高等於父高加母高的結果乘0.54,女兒身高等於父高乘0.923加母高的結果除2,計算結果表明,無論是生男生女在身高上都有明顯優勢。」

  ……

  葉抒微對網友的答復禮貌而簡潔,意外地贏得了很多好感。

  貝耳朵發現他只發了一條微博,頭像還是空白的,卻人氣驟升,勢不可擋,兩天不到的時間粉絲已是她的三倍,且評論區越來越多的女生開始向他示愛,其中示愛的女生大多選用高清自拍做頭像,個個都是大眼小臉的美女,此外也不乏膚白貌美的男生……

  對此,她有點小小的吃味。

  現在幾乎人人都能憑借網絡渠道靠近他,不用想,他的私信箱裡一定充塞大量的聲情並茂的示愛文字和圖片。

  仿佛有一種錯覺,他不再「屬於」她一個人。

  晚上通電話的時候,貝耳朵有意無意提起了這點:「你人氣很高啊,我看見很多人向你表白。」

  還直白地邀請你「□□快」……

  「哦。」葉抒微想了想,「你嫉妒我的人氣?」

  貝耳朵:「……」

  「我不看重這些。」他簡單澄清了一句。

  「是嗎?我猜一定有很多美女偷偷發照片給你吧?」

  「沒注意。」他說,「既然你提醒了,我去看一下。」

  貝耳朵:「……」

  簡直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悔不當初。

  葉抒微還在上網,於是一邊瀏覽一邊和貝耳朵說話:「你說對了,的確有很多女人發給我各種照片。」

  貝耳朵的心咕嚕嚕地冒出酸溜溜的氣泡。

  「不過都不好看。」

  「嗯?」貝耳朵確認他說的話。

  「明顯不如你那張高中的照片。」

  窗外月朗星疏,夏日夜晚的萬物瞬間沒有了聲息,貝耳朵的耳邊只回蕩他這句話,久久地沉浸這份心動中。

  「耳朵,我們什麼時候見面?」

  「等第二個宣傳片的拍攝日。」

  「還有一周的時間。」他說,「我突然想起來,後天單位有聚餐,按照慣例可以帶家屬,你要不要一起去?」

  「飯費呢?」她記得第一次參加他們的聚餐是自掏錢的。

  「我付。」

  「那好啊。」

  「這幾天氣溫很高,你可以穿薄一點的裙子,不過別太短,最好超過膝蓋。」

  「你開始對我的穿著有要求了嗎?」

  「嗯,你可以這麼認為。」

  「你的建議我會參考,不過不一定遵守。」她故意和他作對。

  「現在去睡覺吧。」他的聲音如同山谷深處的琴音,「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貝耳朵查看了郵箱,定期收到了貝衡安周游歐洲十國拍攝的照片,還附帶文字報平安,她一一瀏覽那些華美,沉靜,復古,優雅的景色,會心地一笑。

  如果爸爸此刻就在面前,她一定會撲到他懷裡告訴他,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一個很優秀的人。

  我會盡快找一個時間對他說。

  退出郵箱,貝耳朵繼續修改了一會簡歷,逐字逐句,保證內容簡潔,突出重點。

  自畢業後自主創業失敗,她對未來有過一段時間的迷茫,而這些日子,在忙忙碌碌中卻找到了一種內心的平衡,像是有人撥開了迷霧,給她明確的方向。她學會了妥協,也學會去爭取,打算找一份適合自己,又和興趣有關的工作。

  不怕找不到,也不怕失敗,只要心定下來,似乎很多問題都不成問題了。

  等洗漱後躺上床,貝耳朵雙手枕在腦後,習慣一樣地想了一會葉抒微後才關上燈。

  而另一邊的葉抒微退出電腦之前,收到了一條私信。

  「你真的了解貝耳朵?你知道她高中三年交過不止一個男朋友嗎?她這人特別會裝,班上女同學都不喜歡她,我很奇怪你到底看上她什麼了?以你的條件,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為什麼要降低品味委屈自己?我真心不忍看你被騙才過來提醒你,慎重考慮一下,她到底值不值得你這樣的對待。」

  葉抒微掃完後,發了對方一個「滾」字,就關閉了。

  ……

  後天晚上,當貝耳朵穿著一身款式簡約的米色束腰連衣裙出現在葉抒微面前,後者的目光足足停留在她身上半分鍾之久,才輕輕點頭,給了肯定的評價:「不錯。」

  然後拉過她的手,穿過花園餐廳的前草坪和她一起進去。

  包廂裡,很久未見的研究所同事們都到齊了,包括何楊,甄志玲,高顯音,霍小桐,周大姐和她老公,還有三個單身男同事和一個單身女同事。

  「一段時間未見,耳朵你漂亮好多啊。」甄志玲率先熱情地和貝耳朵打招呼。

  「你們現在可算是網絡紅人了,連我這把年紀的都知道。」周大姐笑盈盈。

  「來來來,你們坐這裡。」何楊點了點自己的左邊。

  貝耳朵跟著葉抒微坐下後,發現對面坐的是高顯音,眼神對上後,高顯音很內斂地笑了一下,客氣道:「很久不見了。」

  坐在他左邊的霍小桐立刻一個眼神飛過去,示意他少說話,高顯音接到信號後知趣地閉嘴。

  的確是有一段時間未見面了,大家的話題自然離不開現下當紅的葉抒微和貝耳朵。

  正當他們一個接一個揶揄這對身高差三十公分的萌情侶,一旁沉默的霍小桐突然開口:「可是網絡上也有很多不好的聲音哦。」

  「什麼不好的聲音?」高顯音奇怪道。

  霍小桐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向貝耳朵:「貝耳朵你自己看見了嗎?」

  貝耳朵懶得理她。

  霍小桐當她是心虛,兀自說下去:「你的高中校友說你高中三年交過好幾個男朋友,還有兩個男生為你打架,你和女同學的關系都很差,因為你拆散過一對學霸情侶。」

  她說完,整個包廂的氣氛變得很怪異,所有人都沒料到霍小桐會這麼說。

  高顯音不高興了:「你胡說八道什麼。」

  「不是我說的,是別人說的,隨便搜一搜就看見了。」

  「網上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有沒有腦子?」高顯音嘴角最後一絲笑意消失殆盡。

  「我說我信了嗎?你罵我干嘛?我就是問問當事人是真是假,讓她澄清一下不行嗎?」霍小桐冷笑地反擊。

  「好了。」何楊打圓場,「小桐,我們都清楚你心直口快,心裡有疑問一定會表現出來,不過你說的那些顯然是假的,就算我和貝耳朵不熟,但我清楚葉抒微的為人,他的女朋友肯定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這世界上沒有一定的事情。」霍小桐聲音輕下去,看向貝耳朵,「如果是假的,你為什麼不說話?只要你否認,解釋清楚,我們自有判斷。」

  「因為她覺得你的話很蠢,沒有回應的必要。」葉抒微推開手裡的玻璃杯,淡漠至極的目光瞟過霍小桐逐漸漲紅的臉,像是多看一眼都是厭惡,「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貝耳朵看向葉抒微,心裡漸漸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她終於不打算徹底忽視霍小桐了,轉過頭看她,聲音不卑不亢:「你一定要我澄清的話,那就說一件事,我從前到此刻,只交過一個男朋友。」

  高顯音站起來,伸手拉霍小桐:「我們先到外面去一會,等會再回來。」

  說著,他硬拽著把霍小桐拉出了包廂。

  他們走後,何楊聳了聳肩:「大家就當有人放了個屁,現在味道散了,千萬別介意。」

  周大姐也適時地安慰貝耳朵:「千萬別放在心上,其實高顯音和她快走到頭了,估計她心裡有數,所以今天才會這麼作。」

  甄志玲同樣開口:「是啊,耳朵你多吃菜,還有這個水果酒,我給你開一瓶。」

  貝耳朵突然發現所有人都有點忌憚葉抒微的情緒,倒不是說葉抒微在同事面前表現高高在上,而是他們對他都有一種主動的恭敬,靠近,討好的意味,就好像水從高處往下走那般自然,至於原因,往復雜的層面說的確很復雜,但往簡單的層面說非常簡單,即他們都崇拜葉抒微。

  作為葉抒微的「女朋友」,她沾了點光。

  甄志玲給貝耳朵開了一瓶水果酒,貝耳朵嘗了嘗覺得味道不錯,和汽水一樣,低估了酒精的後坐力,以至於喝了兩杯,兩只耳朵變得超級紅。

  葉抒微見狀,第一時間帶她去餐廳外面的草坪透風。

  坐在白色的籐椅上,貝耳朵有點天旋地轉,眼皮抽搐:「可能昨晚睡太遲了,我現在好困。」

  「那就睡一會。」他說,「過半個小時我喊你。」

  貝耳朵閉了閉眼睛,聲音溫柔而含糊:「謝謝你剛才替我說話。」

  「你到現在還和我說謝謝?」他的聲音靠得她很近。

  「嗯?嗯。」她笑了笑,困意襲來,頭昏昏的,顧不上他的話中有話。

  葉抒微看著她的腦袋一點點垂下去,伸出手攬過她的肩膀,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頭,便於睡得舒服。

  他的手掌輕輕地摩挲她圓潤的肩頭,低頭看她醉酒後的模樣。

  她的臉色白裡透紅,顴骨處極細的絨毛清晰可見,兩只耳垂和熟透的番茄一樣。

  他沒忍住,用另一手去點了點她的一只耳垂。

  「葉抒微。」

  他蜷了蜷手指,專注聽她的囈語。

  「葉抒微。」她又喊了一遍,聲音溫柔如晚風,甜美如樹莓。

  從沒有人把他的名字喊得如此好聽,充滿依戀。

  「葉抒微。」她喊了第三遍,似乎在做和他有關的夢。

  他看著她,低聲問:「我在,你想說什麼?」

  她還是閉著眼睛,一直喊他的名字,整整喊了二十一遍。

  他也整整聽了二十一遍。

  直到她終於沉默下去,他以為她不會再說了,耳畔忽地聽到很輕的,斷斷續續的長句,他身體傾過去,無限地貼近她,清楚地聽到她的夢話。

  「葉抒微,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啊……我怎麼猜也不對……不管,反正他現在是我的。」

  二十七年來,他素來頻率穩定,強有力的心跳因為這句話驟然停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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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貝耳朵沉沉地睡了一覺,醒過來的一刻才明白為何自己會睡得這麼舒服,原來頭一直靠在葉抒微肩膀上,而他沒有推開她。

  「我睡了多久?」貝耳朵覺得太陽穴有些脹。

  「半個小時。」

  「是嗎?我還以為天亮了。」貝耳朵坐直,動了動腿。

  「以後別喝酒了。」葉抒微伸手幫她攏了攏頭發,動作自然到不行。

  習慣性地對上他的眼睛,貝耳朵微訝,是因為今晚月色不錯的關系?映照得他的眼眸呈現少有的溫柔,宛若被輕紗籠罩的湖心。

  「嗯。」她遲鈍地應了一聲。

  「你還記得自己剛才說過的夢話嗎?」

  「什麼夢話?」她完全不記得了。

  他只是看著她,不做提醒,慢慢地幫她攏發,指尖輕柔地梳理她的額發。

  貝耳朵被他盯得毛毛的,有些尷尬,用手臂輕輕擋開他的手:「我們該回去了。」

  說著,她站起身,鞋子輕輕地蹭了蹭青草地,手整理了一下裙擺。

  「耳朵。」

  她回身的同時,剛松開裙擺的手腕被不客氣地拽住,他將她拉至懷裡。

  「你睡覺的時候一直在喊我的名字。」他低下頭,目光攫住她驚詫的表情。

  「是嗎?我怎麼完全不記得?」他驟然壓下來的臉讓她倍感壓力。

  「整整二十一遍,聲音很熱情。」

  她徹底說不出話來,恍惚間,短暫的記憶被喚起,剛才那個緊湊的夢很美好,夢的前奏有他的影子清晰出現。

  「對此你有什麼要對我解釋的?」他的攻勢不減。

  貝耳朵的心髒都要蹦到嗓子眼了,她在腦海中艱難地組織了一下語言,啟了啟唇:「我想也許是……」

  話未說完,唇被他封住。

  她的瞳孔因為過度驚恐而急驟地縮了一下,唇像是觸碰到沸水,幾乎要發出聲音,卻被他堵在了喉嚨口。

  他的雙唇溫柔地覆在她的唇上,舌尖很快找到了突破口,順勢更深更持久地和她接吻。

  貝耳朵整個人都是僵硬的,像有一股電流急速地通過中樞神經,令她大腦缺氧,呼吸緊促,兩手臂的力氣逐漸喪失,連膝蓋都不禁地彎了下去。

  他及時攬住了她的後腰,把她固定住,避免在這個時候給她癱軟下去的借口。

  她從未和他有過如此的親密無間,他溫熱的唇一直在她的唇上,她呼吸吐納間的氣息有一半是他的,他的舌孜孜不倦,認真地試圖和她的交融,她被他吻得難以招架,在他持續的誘導之下,開始有了點熱情的回應……而這一點的回應頃刻間得到他可怕的反饋,他毫不遲疑地加深了吻,舌壓住了她的深處……

  過了很久,他才意猶未盡地松開唇,放走了吮吸了好一會的屬於她的舌尖。

  貝耳朵得到了新鮮空氣,連連深呼吸,然後不可置信地看他,脫口而出一個事實:「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接吻。」

  「感覺如何?」他心想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上回在車裡,只是她永遠不會知道。

  「感覺不錯……不,重點是你怎麼能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吻我?」

  「沒經過你的同意?」他淡淡道,「你果然忘了剛才睡著的時候說了什麼。」

  「我到底說了什麼丟臉的話?!」

  「你說如果能得到我的吻就好了。」

  「……」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說,「幸好你的要求不過分,我可以答應你。」

  「……」

  他說著伸出手想碰碰她的頭發。

  「你在糊弄我。」貝耳朵及時側開頭,義正言辭抗議,「我不可能說這樣的話,你別以為我睡著了就一點也不記得了。」

  「既然你記得,那你告訴我你說了什麼。」

  她不敢再多言,心裡隱約有感覺,即使不是向他索吻,她說漏嘴的也不是什麼正經話。

  竟被他拿住了醉酒後的失言當把柄,漸而對她進行質問,她一時間無言以對,心裡很自然地生了怯意。

  兩頰上的滾燙一點點褪下去,清醒過來後面對一切已了然的他是一件窘迫的事情,很多不確定的因素讓她有些慌張,她試著調整心理,最起碼別對此刻的他有所畏懼。

  「耳朵。」見她越來越無措,他不忍再開玩笑,及時拉回了正題,「你說的沒錯,我是糊弄了你。你並沒有向我索吻,是我自己想吻你。」

  貝耳朵的窘迫情緒被他的話緩解了一點。

  他輕輕地摸著她的頭發,繼續說下去:「我不僅想吻你,還想做其他更多的事情,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循序漸進,不急於一時。嗯,今晚最多就到這裡。」

  「……為什麼?」

  他看著她,眼眸漾開越來越深的意味,想起她睡著時候說的那句「不管,反正他現在是我的」,看她的目光更有獨占欲,停了停後說:「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有了一個簡單的結論,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

  他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愛,只是直接表達他那方面的醫院。

  對貝耳朵來說,這一切突如其來,除了內心急速蔓延開的喜悅之外,還多了一點疑慮,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松開手,滑落至她的肩頭,貼過去,親了親她的額頭:「現在開始做我的女朋友,就是這樣。」

  被他親吻過的任何地方都會秒速燃燒起來,她開始習慣額頭上方的灼熱,抬頭看他,想了想問:「你都不問我的意思?」

  「我想,這個多余的環節可以省去了。」因為你在夢裡已經表達了對我的情意。

  「……」

  「你會不願意嗎?」他嘗試多此一舉。

  「不……萬一我不願意呢?」

  「如果你不願意,我會追到你願意為止。」他簡潔地說。

  「問題是,你懂得怎麼追女孩子嗎?」她表示深深疑惑。

  「很簡單,首先,我會找最合理的理由每天出現在你面前,讓你沒法躲開。」他就此思考一會,「第二,我會想辦法杜絕其他異性有接近,認識你的機會,這樣就成了。」

  「……」好奸猾。

  「你會讓我辛苦地追你嗎?」他彎下腰,再一次和她的眼睛平視。

  她知道他已經清楚她內心的答案,她不可能讓他這麼辛苦,但恕她沒法直白地說出口,更稱他的心。顯然,今晚她打了個盹,主動洩露了某些重要信息,以至於現在一切發展盡在他的掌控中,她再多說一個字都會增加他心裡的優越感。

  看他的眼神,他已經篤定到不行了吧……

  這樣的他可愛又可恨,忍不住想去逗逗。

  於是,貝耳朵故作糾結,一分鍾後認真地開口:「你知道嗎?我爸他追了我媽三年,追到手後他對她百般好,還任打任罵,無怨無悔,由此可見,追求是必須的。」

  葉抒微沉默。

  「還有,我爸嚴肅教導我,男人對輕易到手的女人都不會珍惜,尤其是那種親吻之前都不打招呼的,自信心膨脹的大男子主義,婚後很有可能會踐踏自己的老婆。」

  「所以你的意思是?」

  「說起來很遺憾,雖然我讀書時候被男同學喜歡過,但說到正式追求,一個也沒有。」貝耳朵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做我第一個追求者?如果你表現不錯,我答應做你女朋友。」

  葉抒微凝視她的目光依舊帶著月的光華,平和溫柔,從容不迫。

  見他久久不說話,她咳了咳,以示鼓勵:「你不敢嗎?其實如果你來追我,成功的概率還挺大的。」

  「我沒問題。」他開口道,「不過,既然你也說了成功的概率很大,那我完全有權在追求的過程中提前行使男友的正當權利。」

  「……什麼正當權利?」

  「譬如我剛才對你長時間的碰觸,就是基本權利中的一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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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葉抒微帶貝耳朵回包廂,裡面的人都已酒足飯飽,玩手機的玩手機,耳鬢廝磨的耳鬢廝磨,輕聲打飽嗝的打飽嗝……姿態閒散,唯有高顯音落寞地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做,像是發呆。

  貝耳朵坐下,葉抒微替她倒掉了玻璃杯裡最後一點水果酒,換成熱茶:「喝點熱的。」

  貝耳朵喝了扣熱茶,感覺胃舒服多了。

  正對面的高顯音抬起頭,對貝耳朵說了聲對不起。

  「沒事。」貝耳朵清楚這一切和他無關。

  「以後不會再帶她來了。」高顯音的臉上有了點自嘲。

  因為包廂的燈光調得很亮,大家都清晰地看見了他脖頸右側那道淡紅色的指甲劃痕,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只是沒興趣深究罷了。

  「葉抒微,我敬你一杯。」高顯音也不避諱脖子上的狼狽,大方地端起手中的玻璃杯。

  「我不喝酒。」葉抒微拒絕了。

  「那行,我不勉強。」高顯音仰頭把酒一飲而盡,再倒扣酒杯,輕輕地歎了歎氣。

  雖然這一晚的聚餐因為霍小桐的失言變得氣氛尷尬,但總體而言還是順利地結束了。貝耳朵更是完全沒將那個不愉快的小插曲放在心上,因為她滿腦子都是絢麗繽紛的色彩,心裡被葉抒微占據了……他竟然向她表白了。

  等夜深到萬籟俱靜,貝耳朵獨自躺在床上,回憶在草坪上的那一幕,感到一切是多麼不可思議。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無數次想鼓起勇氣對他說出內心的感覺,他卻搶先了一步。

  他也在喜歡她,這個事實對她而言是甜蜜,也是震撼。

  你一直喜歡的人也同樣地一直喜歡你,這個概率非常渺茫,她奇跡般地碰上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總會讓人有點惶恐,這很正常……貝耳朵如此安慰自己,結果是一夜都沒有睡著。

  清晨五點的時候,貝耳朵坐起身,打開電腦發了一條微博:「睡不著……是因為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導致情緒過於興奮?」

  配圖是一張咧嘴大笑的怪獸。

  很快下面有一條評論:「你懷孕了?」

  ……

  貝耳朵匆匆回復了「不是」後秒速閃了,重新躺回床上,很快恢復了理智,想起這件事情並不是能隨意和別人說的。

  於是,她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一個人偷偷消化幸福。

  靜謐中,左胸腔的心跳一記比一記強烈,她慢慢摸了摸自己的唇,想到這裡第一次被男人觸碰,對象還是喜歡的葉抒微……臉又不爭氣地熱了起來,她呼了口氣,真心受不了自己和傻子一樣,竟然整整一晚上輾轉反側,腦子不受控地想象自己和葉抒微的未來。

  終於她憋不住了,撥電話給唐栗傾吐。

  唐栗睡眼惺忪地接了電話,聽貝耳朵說完,猛地打了個激靈:「什麼速度啊?你們這麼快就功德圓滿了?」

  「是他開口的。」

  「所以,你一大早打電話來報喜?」

  「我只是想找一個人說說。」貝耳朵的半張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聲音有些沙啞,「否則一個人會止不住胡思亂想。」

  唐栗笑了出來:「你已經樂到不行了吧?一個晚上沒睡?」

  「嗯,完全睡不著。」

  「在想什麼?」

  「在想他。」

  「嘖嘖,能不能矜持一點,這才第一天好嗎?」

  「栗子,你覺得我和他合適嗎?」

  唐栗停止打趣,認真地說:「這個要問你自己,別人怎麼看都不算數。不過呢,葉抒微真是一個好男人,我早就說過,你能和他在一起賺到了。」

  「嗯。」貝耳朵的聲音輕快起來,她很喜歡有人當她的面誇獎葉抒微。

  「好啦,現在萬事無虞,你們假戲真做,也不用怕別人的質疑了,你可以徹底卸下心裡的負擔,好好享受熱戀的感覺吧。」

  熱戀的感覺?

  貝耳朵自問,戀愛的模式已經開啟了嗎?

  中午時分,貝耳朵家的門鈴響了,開門後,一位快遞小哥送上來一大包東西,快遞單上發件人一行寫著葉抒微的名字,她狐疑地簽收,關上門後拆開一看,是一堆零食,巧克力,魷魚絲,牛肉干,果凍,夾心餅干……還有一個迷你盆栽,是種小番茄的。

  她來不及整理東西,轉身拿起書桌上的手機,正准備撥電話給他,卻發現已經收到了一條他的信息。

  「你為了我一夜沒睡,作為補償,我買了零食給你。」

  貝耳朵撥通電話,很快傳來葉抒微的聲音:「喜歡我送的東西嗎?」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那些?」

  「上次在你家,我提前觀察了你櫃子和冰箱的內容。」

  「那盆小番茄也是你特地買來送我的?」

  「嗯,你可以養在陽台上。」

  「你怎麼想到送我這個?」追求者一般會送花吧。

  「因為你耳朵紅的時候和熟了的它是一個顏色。」

  「……」

  「耳朵。」

  「什麼?」她面向書桌後的大片陽光,聽著他低緩動人的聲音,某部位慢慢融化下去。

  「這幾天我加班,等忙完了就來找你。」

  「嗯,好。」

  「有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我買給你。」

  「暫時沒有特別想買的。」

  「那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

  「和你一起的?」

  「對,和我一起想做什麼?在我能力范圍內,我都會滿足你。」

  「……」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故意誘惑她?

  「嗯?」

  「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麼都可以。」

  「原來你想要的只是我而已。」

  「……」

  「這個很簡單,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他完全當她默認了。

  貝耳朵真受不了他一本正經的調戲,每次都有點無力招架,幸好說了一會話,電話那頭傳來何楊的聲音,似乎是喊他去實驗室,他對她解釋了兩句後結束了通話,暫時放過了她。

  金色的陽光灑在貝耳朵的臉和手臂上,她整個人都熱乎乎的,他的一通電話讓她的心情瞬間飛揚到了極點。

  她把他送來的零食整理歸納好,然後拆開迷你的番茄盆栽,對著說明書撒土播種,澆上營養液,把之放在陽台的通風處。

  「不會被我養死吧?」看著這盆安靜無害的盆栽,貝耳朵嚼著薯片,心有疑慮。

  這樣想著,她無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無所謂,結果並不重要,過程中的等待,期盼,喜悅才重要。

  等葉抒微結束兩天的加班,第一時間打電話約貝耳朵出來。無奈前後兩天都在下暴雨,去哪裡都不方便,貝耳朵提議:「反正三天後就要拍宣傳片了,我們就在那天見吧,你也趁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

  葉抒微想了想同意了。

  因此,等拍宣傳片的那天,他們已經整整五天沒有見面了。

  熱戀中的情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黃河泛濫,何況是五天……

  第二個宣傳片的拍攝地選在本城歷史悠久的古街。

  因為葉抒微只有半天的假,他是吃了午飯才趕來的,所以比貝耳朵晚到。

  車子開不進古街,只能停在路口,葉抒微下車後步行至古街盡頭的那幢民宅。

  幾名工作人員已經等在外面,見他來了,熱情地引領他進去。

  於是,當他穿過視野遼闊的前院,耳邊傳來積極的討論聲,他下意識地加快了步伐,十幾步後,很快在一行忙忙碌碌的人中找到了她。

  穿著牛仔藍連衣裙的貝耳朵正坐在室內和前庭相通的木質地板上,一手按在膝上,另一手翻著擺在地板上的一本雜志,頭是低著的,似乎看得很入神。

  她的左側放著一瓶冰鎮汽水,因為天氣熱的關系已經喝了大半。

  木質地板下是低矮的石階,石階上擺著新鮮的花卉,目光再往右邊看過去,就是一畦鮮菜,籬笆上還種滿了木耳,再延伸過去就是一個別致的花缸,花缸上滿滿是如綠玉盤般的荷葉,一朵玫瑰紅的花蕾正躲在幾片荷葉間。

  一切僅是最簡單樸素的風景,但因為人的關系,落在他眼裡很美。

  貝耳朵又翻了一頁,忽的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抬頭一看,葉抒微就在面前。

  「怎麼不穿鞋子?」他垂眸看她擱在地板上的兩只腳,是光著的。

  「這裡太熱了,光著腳舒服。」她推開雜志,點了點自己的汽水,「要喝嗎?」

  葉抒微彎下腰,拿起貝耳朵喝過的汽水,不避諱地喝了一口。

  「太甜了。」他放回原處,目光很自然地又落向她,「你剪過頭發了?」

  「嗯,剛才淑華姐幫我剪短了點,好看嗎?」

  「站起來,我再看看。」他拉她起來。

  貝耳朵站起來,頭發正好披在肩胛骨上方一寸的位置。

  「這裡光線太亮了,我們到裡面去。」他說。

  「啊?」她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拉進了室內,他沒忘記動手拉上移門。

  室內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去,溫度也涼爽很多,他一手攬過她的腰,把她推向角落的牆面,低下頭慢慢地看她。

  「五天不見了。」他說話的同時,另一手沿著她的後背而上,直至她的肩胛骨,觸碰到她蓬松柔軟的頭發,「有沒有想我?」

  貝耳朵克制住慌亂的心念,故作鎮定:「應該是我問你,你有沒有想我?」

  他繼續低下身,目光游曳在她鼻尖到唇的位置,低聲告訴她:「我三天前就要去接你,但被你拒絕了。」

  「因為一直在下大雨。」

  「現在放晴了。」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頭發,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然後用唇抵住了她的下一句話。

  五日不見,思念成災。

  他的吻比起上一次的來得倉促而強勢,攬著她腰的手滾燙如烙鐵。

  她的手貼在他的胸膛,唇輕輕松動之際,他就進來了……她被他壓在了狹小的角落裡,接受他的慢條斯理的攻勢。至始至終,他們都沒閉上眼睛,眼眸相對的剎那,她仿佛看見了碧藍的湖心中央燃起了一簇火焰,急速又無限地蔓延,似乎要吞沒什麼。

  「咳咳。」

  關鍵時候,身後傳來煞風景的聲音。

  貝耳朵嚇了一大跳,貼在葉抒微胸膛的手用力向外,推了推他。

  葉抒微站穩後,從容地側身看向站在兩步之外的郁升。

  「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郁升手臂上搭著一件薄外套,姿態優雅,笑容迷人,「兩位是在為接下來的拍攝進行演習?」

  貝耳朵不好意思地避開郁升的視線,當做沒聽見他的疑問。

  「不錯。」郁升琢磨地看著他們,「經我的觀察,你們表現得非常投入。」

  「還有事嗎?」葉抒微完全沒有尷尬,自然地說,「如果沒有的話你可以先出去了,我們需要繼續。」

  貝耳朵:「……」

  「哦。」郁升挑了挑眉,「那我先出去喝一杯西瓜汁。」

  郁升信步走向移門,拉開後拾階而下。

  室內又只剩下貝耳朵和葉抒微兩個人。

  「被郁總看見了。」貝耳朵小聲道。

  「無所謂,他不重要。」他說完,低下頭准備再次吻她。

  她立刻伸出手擋住他的唇。

  「嗯?」

  「我怕會陸續有人進來。」她說,「所以暫時到此為止。」

  「到此為止?你覺得我是這麼容易滿足的人嗎?」

  她收了手,想了想後踮起腳尖,正好夠到他低下來的臉,飛快地在上面落下一吻:「這樣差不多了,別忘了你還沒轉正,別太理所當然。」

  他勉強收手,心裡想的是,不急,反正等會還有拍攝任務,那不是她能拒絕的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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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伴著微風的安撫,頭頂的樹葉傳來沙沙的聲響,花缸上方的荷葉輕輕搖曳,清水沿著花缸外壁蜿蜒而下,落在青石板上,暗香氤氳。

  夏季的天然布景下,葉抒微和貝耳朵面對面坐在木質地板上吃西瓜。

  吃西瓜本來是做做樣子的,無奈西瓜清甜涼爽,味道太好,貝耳朵連吃兩塊,等准備拿第三塊的時候,葉抒微把自己手裡吃了一口的西瓜遞給她:「吃我的吧。」

  貝耳朵反應過來,知道他的意思,盤子裡和冰塊擺在一起的西瓜太涼了,多吃傷脾胃,她真的要吃不如吃他手上拿的這塊,被太陽曬過後不那麼涼。

  她拿過他吃過的西瓜,愜意地啃起來,一不小心,西瓜汁沾到了小腿上,他看見後用手幫她擦了擦。

  攝影師近距離捕捉他們之間最自然的互動。

  圍觀的一圈人包括郁升和唐栗在內都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西瓜,攝制組還准備了京玉葡萄,這完全出乎貝耳朵意料之外,她最喜歡吃的水果就是京玉葡萄,毫不猶豫地拿起一顆。

  「你們可以再親密一點。」手持小電扇的編導在一邊悠悠指導。

  貝耳朵剝了葡萄皮,遞到葉抒微的唇邊,親自喂他吃。

  葉抒微沒料到她會主動喂食,黝黑的眼眸蕩起波瀾,她纖細白皙的手指和碧綠的葡萄就在口邊,同樣的引人食欲,他慢慢地吃完她送來的葡萄,也不可避免地碰了碰她的手指。

  貝耳朵收回手指的同時,心又漏了一拍,他吃得太大口,都吃到她的手了。

  「輪到我喂你。」他挑了一顆葡萄,剝好後遞到她嘴邊,像喂實驗室的小倉鼠一樣。

  輪番喂了幾次,圍觀的人群中傳來笑聲,分散了貝耳朵的注意力。

  「不用理他們。」他說,「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男朋友身上就行。」

  說著,他的手很自然地擱在她的膝蓋上,簡單的一舉動就讓她的膝蓋的溫度驟升。

  ……

  接下來,在編導的要求下,貝耳朵需要躺下來,腦袋枕在葉抒微的大腿上,抬頭望著穿梭在層層樹葉間的蜜色陽光,葉抒微則需要拿一本書,裝作很悠閒地看。

  貝耳朵剛躺下來,就對上了葉抒微低下來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身體的某個位置被她的忽然一笑軟化了,很自然地伸出手擺弄她的頭發,將之鋪開在自己腿上呈一個漂亮的弧度。

  陽光稀稀疏疏地籠罩在貝耳朵的黑發上,如同波光粼粼下的一匹黑綢緞。

  「好癢。」貝耳朵又笑了,「你的手別碰我的耳朵。」

  「碰了會怎麼樣?」他手指輕輕彈了彈她的耳垂。

  「別別別,會變得很紅的。」她趕緊開口阻止他。

  他收回手,繼續撥弄她的頭發,一下又一下,沒完沒了似的,弄得她很困,慢慢閉上眼睛。

  眼皮處掠過一道光,她上方的身影壓下來。

  她不明所以,睜開眼睛的同時,他已經低下頭,輕啄了她的額頭,然後坐好,拿起書沒事人一樣地翻起來。

  貝耳朵傻眼了,這是今天的第幾次了?親吻她已經成了他的慣性動作了嗎……

  算了,反正這也是他追求途中的正當權利,他愛怎麼就怎麼吧,重點是剛吃了西瓜和葡萄,脾胃清涼,現下陽光和煦,枕在他腿上睡覺整個人都舒服極了,她閉上眼睛,扭了扭脖子,享受這一刻的舒適自在。

  「頭別亂動。」上方的他鎮定地提醒了一句,「小心著火。」

  「……」

  夏日涼風習習,花缸裡的一朵花蕾隨風搖曳,白黃色的小蝴蝶停在籬笆上,蜿蜒的水漬在青石板劃下一抹清涼,坐在木板上的情侶自然親密的畫面被固定在鏡頭裡。

  圍觀的郁升側過頭,雙臂抱胸,對唐栗悄悄說了句:「他們是真的。」

  唐栗轉了轉眼睛,正要說什麼,後面有個人跑上前,硬生生地擠到她和郁升中間。

  「嘿嘿,給我留個位置。」邢真湊過來,笑容天真爛漫,站溫後,目光第一時間挪向郁升,「郁總,我第一次看您穿休閒裝。」

  郁升微笑:「我私下常常這麼穿。」

  「超有范的。」邢真睜大眼睛,「果然身材好的男人披一塊布都可以出來走秀。」

  對於小女生的恭維,郁升已有免疫力,笑而不語。

  「這裡挺熱的。」邢真解開襯衣領口的前兩顆扣子,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然後沒心沒肺地對唐栗請求,「唐栗姐,可以稍微過去一點嗎?你那邊很空曠耶。」

  唐栗心想你知道那邊空不去那邊看?偏偏要擠進來?

  當然想歸想,她直接走到右邊的角落,那裡視野好,看得更清楚。

  邢真一遇到郁升問題特別多,簡直是源源不斷,一會兒「郁總,那個是什麼?」,一會兒「郁總,他們現在到底在干嘛?」,完全喪失自己的判斷力,慶幸郁升向來是有問必答,沒有架子的好老板,要換做別人早走開了。

  唐栗耳畔不停傳來邢真那特有的港台腔,她盡力忽視,目不斜視地看正在拍親密鏡頭的葉抒微和貝耳朵。

  唐栗細心地察覺到了一點,即使葉抒微手裡拿著道具書,但他的注意力不完全在書上,隨意翻頁的時候他都會留心一下睡在自己腿上的貝耳朵,很自然地流露出自己的在意。

  耳朵真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意識到這一點,唐栗由衷地為她感到慶幸。

  是的,能遇到一個注意力只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莫大的幸運。

  結束拍攝後,貝耳朵第一時間跑過來找唐栗,唐栗貼心地遞給她一瓶水。

  「拍得怎麼樣?」

  「畫面生動,情緒投入。」唐栗聳肩,「算不上完美,但很真實。」

  真實兩字讓貝耳朵有點不好意思,她知道唐栗在揶揄什麼。

  果不其然,唐栗很快湊近她,輕聲逼問:「貝耳朵,初戀的感覺如何?」

  「我覺得有點刺激。」貝耳朵思量後說。

  「什麼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今天好像特別會放電,那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看我,我快被電焦了。」

  「去去去,明明是我受到了刺激好嗎?」

  貝耳朵自知理虧,不再說話刺激人。

  唐栗歎氣:「誒,以前我們明明說好到四十歲還沒有男人的話就突破一切世俗的價值在一起的,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你這麼快找到真愛,而我也許要獨自度過這漫漫人生。」

  「早著呢,別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

  「問題是這世間鮮少有葉抒微這樣的男人。」唐栗真心感慨,「從剛才到現在,我一直在凝思一個問題,怎麼也不能找的比你差吧?」

  貝耳朵作勢要打唐栗,唐栗拔腿就跑,貝耳朵舉著礦泉水瓶去追,兩人追趕了一圈,在前方的唐栗突然看見走過來的葉抒微,趕緊換了方向,閃到他身後,以至於貝耳朵沒來得及剎車,撲倒了葉抒微懷裡。

  葉抒微雙手接住貝耳朵,低下頭問她怎麼回事。

  「沒什麼,和栗子鬧著玩。」

  「留點體力,晚上我和你還有約會。」

  「晚上?」

  「嗯,現在外面人太多,我們出去不方便。」

  貝耳朵在他懷裡抬起頭,打趣道:「葉先生,你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半個公眾人物了?」

  「不。」他說,「我只是不希望過多的人打擾我們。」

  「想得很美,要沒有人打擾的話除非你帶我去無人島。」

  「你如果想去的話我可以安排。」

  「說說而已。」她的語氣輕柔,「你千萬別任性。」

  他收攏環在她腰間的雙臂,眼神頗有些認真:「是你啟發了我,如果去一個沒有人的島嶼,只有我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確令人期待。」

  「……」為什麼他總是能一本正經地說出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郁升為犒勞工作人員,在古街最貴的日式料理餐館訂了餐,很快有人送過來最新鮮的食材和可口的點心,大家在院子裡搭了桌子,借來了椅子,圍坐起來。

  坐下之前,邢真還特地跑來要求和一米九的葉抒微合照,只不過這個並不過分的要求被葉抒微拒絕了,邢真悻悻地走開,來到郁升身邊,貼著他坐下。

  郁升象征性地說了幾句後大家就開吃了。

  貝耳朵和唐栗就面前的食物交流了一下看法,就這麼走神一會的功夫,回過神看見盤子裡堆滿了食物。

  葉抒微正動手剝好了一只蟹腿,放到她碗裡:「吃吧。」

  「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吃你的。」當這麼多人的面秀恩愛太拉仇恨,相比某人的旁若無人,貝耳朵深知這一點。

  葉抒微的目光不離開貝耳朵的臉,說道:「好。」

  說是如此,接下來的一切還是很膩歪……貝耳朵正舉筷子朝北極貝,葉抒微已經把北極貝夾過來,貝耳朵舉筷向燉蝦,燉蝦已經落入碗裡了,貝耳朵放下筷子,准備找手邊的濕紙巾,葉抒微已經拿濕巾輕輕擦去了她嘴角的醬汁。

  「……抒微,你吃你的,不用管我。」貝耳朵第六次說。

  「嗯。」他目光不離分寸。

  「……你也可以看看周圍的風景。」她委婉提示,「不用一直盯著我。」

  葉抒微這才挪開視線,無聊地看向角落的籬笆,貝耳朵松了口氣,唐栗忍不住咳嗽。

  郁升笑了,修長的手晃著清酒杯,說道:「葉抒微一定覺得這裡有一排燈泡。」

  「看來你還有自知之明。」葉抒微回應他。

  編導帶頭笑起來,大家都哄堂大笑,笑得貝耳朵想立刻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貝耳朵,我可提醒你,他粘人是有遺傳基因的。」郁升說,「你現在被粘住了,估計一輩子都擺脫不了。」

  貝耳朵答:「等有一天我真煩了,就把他用力拔下來朝地上甩甩。」

  大家又笑。

  「哦?你有一天會厭倦我?」葉抒微聞言貼近她,「還准備甩一甩?」

  「我只是假設,別當真。」貝耳朵立刻把話說了回來。

  正在吃甜品的邢真抬頭,十分活潑地參與話題:「可是粘人的大帥哥很可愛耶,像一個大寶寶似的,我也超級想要一個這樣的男朋友。」

  她一邊說一邊轉頭看郁升。

  郁升回了一句:「想找趕緊去找吧。」

  邢真笑了:「算了,我自己本身就是很粘人的類型,還是找一個耐心,包容的男朋友比較適合。」

  郁升沒有接茬,又把話題帶到葉抒微和貝耳朵身上。

  貝耳朵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郁總,不是說好宣傳片裡會有一段台詞的嗎?」

  「什麼台詞?」郁升反問。

  貝耳朵瞬間明白過來,轉頭看葉抒微。

  罪魁禍首一臉坦然,顯然事至此不怕謊言被揭穿。

  一想到自己說了無數遍「抒微,我發誓你是我生命中第一個,亦是唯一一個令我心動的男人」,貝耳朵知悉自己掉入了一個大坑,越想越覺得某人太奸猾,於是抬起桌子下的腳去踩他,無奈他的腿離得有點遠,她有點夠不著,連連溫柔地蹭了他的大腿幾下,終於象征性地踩中他的褲管。

  他莫名地被懲罰了一下,看向她說:「耳朵,隱私的事情可以放到回家後再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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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月光彌漫在古街的青石板上,四周行人零落,夜色靜謐,很適合獨處。

  貝耳朵因為知道之前一直被葉抒微騙了,全程郁悶著一張臉。

  「你在不高興?」葉抒微問得很直白。

  「對,因為你騙了我的感情。」貝耳朵正色,「明明宣傳片裡不需要說那些台詞,你想方設法讓我說了那麼多遍。」

  「那些話你遲早要對我說,提前練習一下也無妨。」他解釋。

  「……遲早要說?是什麼場合?」

  「婚禮上。」

  「婚禮?我還沒想那麼遠。」

  葉抒微停下腳步,對身邊的人說:「耳朵,我二十七歲了,單位裡比我小一歲的同事都已結婚生子,結婚對我來說並不是遙不可及。」

  貝耳朵有點驚訝:「你還沒有轉正,就已經在考慮結婚的事情了?」

  「做任何事,我都會有一個完整的規劃。」他說,「對你,當然也不例外。」

  「那你對我是如何安排的?」

  「用一年時間戀愛,在相處中加深彼此的感情,一年後完婚,三年內擁有第一個孩子,至於性別,我希望是個女孩,如果是男孩也沒關系,我們可以在後面的三年裡再造一個。」

  貝耳朵一怔,而後臉熱熱的:「你太自大了,這種事情怎麼能由你一個人說的算?」

  「這只是我的初步規劃,如果你覺得有不妥可以提出來,協商一致後可以修改。」

  「……」

  「你不喜歡孩子嗎?」

  「不是,我很喜歡孩子。」

  「你不喜歡替我生孩子?」他的眼眸深了點。

  「不是……你理解錯了。」貝耳朵略感無力,果然和他交流常常有障礙,這並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於是耐心地解釋,「我的意思是,你這樣會讓我有壓力。」

  「結婚由我出錢,生子由我出力,你只需要配合兼享受,不會有任何壓力。」

  「……」

  貝耳朵徹底無語了,想了想掙脫開了他的手,快步朝前走了一段路,像是急需調整情緒一般,直到盡頭的一家古玩店門口,她才停下轉過身,面對離自己一步遠的葉抒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個,能別那麼急嗎?我們享受當下可以嗎?我真不想成為你行程本上的一個任務。」

  葉抒微緩緩上前一步,路燈下他頎長的身影都沾上了月光的清輝,伸手揉揉貝耳朵的腦袋:「沒問題。」

  他如此爽快地答應她的條件,對她而言有些不可思議,她原以為他會有一套說法。

  「你真的願意按我的節奏來?」她確認道。

  「只要你最終會對我負責。」

  「放心,我不會耽誤你的青春,更不會讓你年老色衰的時候還孤零零的。」她微笑地保證。

  他沒有說話,只是又揉了一下她的腦袋。

  她猛地恢復了好心情,主動地挽過他的手臂,聊起一件趣事:「我那天在網上看見一張海獺睡覺的圖片,才知道原來海獺睡覺的時候是手拉手的,因為害怕在睡夢中被海浪沖散。真的太有愛。」

  「你喜歡看這些?」

  「嗯,很溫暖很有愛,看了超級治愈。」

  「在阿拉斯加州基奈半島附近的冰冷水域,水獺是擠在一起游泳的,便於取暖。剛出生的水獺因為生命力比較弱,會躺在母親的肚面上,母親以仰泳的姿態帶它渡河。」

  「好有趣,你有圖片嗎?」

  「回去後找一找再發給你。」他說著又問她,「你知道企鵝是怎麼求愛的嗎?」

  「不知道,你說。」

  「企鵝是很忠誠的,一旦雄企鵝認准喜歡的對象,會表現很殷勤,往往甘願花很久的時間在無數的石粒中找到色彩最漂亮的一顆作為見面禮,銜在口中,跑到雌企鵝身邊轉圈,試圖引起對方注意。」

  「如果對方不願意呢?」

  「雄企鵝會一直轉,轉到它願意為止,等它們在一起後,雄企鵝會在雪地的背風處築起洞房,它們住一塊,開始產卵並孵育孩子,平淡地過一輩子。」

  「它們是一夫一妻制?」她好奇地問。

  「嗯,企鵝一旦成雙,會終身廝守,有了後代後,雄企鵝會獨自去大海為全家覓食,雌企鵝會在巢裡照顧孩子,等待傍晚時分雄企鵝的平安回歸。」

  「那除了企鵝之外,還有哪些動物是一夫一妻制的?」

  「天鵝,貓頭鷹,加利福尼亞鼠,坎培爾倉鼠。」

  「我一直以為動物都是一夫多妻制的,沒想到也有這麼忠貞的,聽著就很感動,不過一夫一妻制在動物界有什麼好處嗎?」

  「多偶制動物中常存在殺嬰的行為,雄性會殺死與自己沒有親緣關系的幼嬰,便於提高和幼嬰母親繁殖後代的機會。科學證明,一夫一妻制有益於後代的健康成長,幼獸的大腦會進化得更好,生存能力也會提高。」

  「是這樣,我第一次聽說。」貝耳朵回過神,「你之所以對動物學感興趣該不會是為了研究這些?」

  葉抒微瞥了她一眼:「不是,說這些只是覺得你會感興趣。」

  貝耳朵笑了:「你猜對了,我就愛聽這些趣聞,從小就是這樣,只要爸爸給我講故事,我可以不哭不鬧聽上整整一天。」

  「你喜歡的話以後我說給你聽。」

  「睡前故事?」她脫口而出。

  「前提是你要睡在我旁邊。」

  「……」

  這一晚的約會結束,貝耳朵回到家還有點暈乎乎,她把此歸咎於在樓下的時候,葉抒微的告別吻有點長,水平又太好……

  唐栗打來電話問貝耳朵到家沒有,順便小聊了一會。

  貝耳朵一邊啃蘋果一邊問那個說話聲音不太自然的邢真是什麼來路。

  「她啊家境富裕,父親是富商,叔叔投資了游果,有這一層關系在,包括郁總在內的所有人都對她特別客氣,她來游果後髒活累活都沒碰過,郁總也專挑輕松的工作分派給她,從不讓她跟我們加班,算是一直享受特殊待遇,像今天拍宣傳片,她本不是攝制組的成員,也不跟這個項目,照例說是不該來湊熱鬧的,但她非要來玩,郁總破例讓她來了。」

  「郁總這麼縱容她,真的只是看在她叔叔的份上?」

  唐栗沉默了一會,笑了:「誰知道呢?算了,也和我沒關系,不想說這個了,咱還是繼續談談你的初戀吧。」

  「該交代的不是都向你交代了嗎?」

  「才不是,你一直遮遮掩掩,沒告訴我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這個,保密。」

  「親親了?」

  貝耳朵默認。

  「嘖嘖,不虧是第一次戀愛的人,連親吻都羞於承認。」唐栗又不免揶揄她幾句,最後鄭重提醒了一件事,「等第二個宣傳片出來後,網上的反應會更大,如果有負面聲音先別回應,及時打電話和我商量。」

  「好。」

  唐栗的隱憂不無道理,就在拍第二個宣傳片的前後兩天,網上對貝耳朵的謠言又一波襲來,她高中時代的舊事被屢次重提,很明顯,那些造謠生事的人並沒有收手。

  最初發表對貝耳朵言論的是「靈動小萱」,她故作姿態,選擇閉口後果真沒再主動提及貝耳朵的事情,只是在某些網友反復問她這些事是否屬實時,她會丟出一句:「千真萬確,信不信由你。」

  她如此斬釘截鐵,加深了一些尚在猶豫的路人對此事真實性的肯定。

  陸續有人跑來貝耳朵的評論區說一些難聽的話,其中提最多的是她拆散了當年十三中的學霸情侶。

  「自從知道你高中就當在小三後,真心覺得葉抒微瞎了眼,拜拜。」

  因為唐栗的告誡,貝耳朵沒有直接澄清事實,有點意外的是,葉抒微得知此事也叮囑她暫不要出聲。

  就這樣,徹底關閉了網絡,離開槍林彈雨的戰場,貝耳朵淡定地過了幾天。

  直到五天後,微博上有人發了個帖子。

  發帖者竟然是傳言事件的男主角朱學長。

  朱學長寫的不多,首先指明最近甚囂塵上的傳言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當年分手只是因為學業壓力太大,年少的雙方無法很好地平衡感情和前途,以至於產生較大的分歧,接著說明現在的感情狀況,他一年前結婚了,妻子正是許羽樺,他們在大學畢業前夕復合,現在婚姻幸福美滿,最後說了一段話:「我從不遺憾當年和她的分開,如果沒有那段時間的冷靜沉澱,今天的我們不會以如此成熟的態度面對生活和愛情,若要感謝,感謝的是我們自己,至始至終只擁有過彼此。」

  而後,許學姐葉轉發了這個帖子,寫了一句:「謠言真的很可笑,與其浪費時間關注那些,不如出去和愛人曬一會太陽。」

  立刻有好事者跑去朱學長的評論區問他還記不記得貝耳朵,朱學長回復:「說真的,在這之前我連她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好事者孜孜不倦地問:「你真的沒有腳踏兩條船過?」

  朱學長最後一次無奈地調侃:「我沒有那惡癖,也沒有那本事。」

  到此為止,這件事的真假已經一目了然,不需要贅言。

  晚上,貝耳朵還收到了一條許學姐發來的私信。

  「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當年我明知道你和他沒有任何關系,卻沒有出來幫你澄清一句,究其根本是因為那時他主動提出分手讓我很絕望,我恨他沒有遵守承諾,和我一起並肩走下去,被恨蒙蔽後我保持了沉默,任由大家指責他,現在想來真的很無恥……在異地求學的幾年我也遭受到同學在背後的誹謗,才遲遲感同身受你當年的痛苦……幸好老天善待,我和他兜兜轉轉又在一起了,現在我們很幸福,明白了真正的愛是需要尊重,包容和付出的,以後不管風風雨雨我們都會一直走下去,也祝你一切順利。最後要說,貝耳朵,對不起。」

  貝耳朵回復:「我有一個問題,你們夫妻是碰巧在網絡上看見了謠言,商量後決定出來澄清的嗎?」

  許學姐回復:「不是,我和他根本不怎麼玩微博的,也不愛上網,這件事是你男朋友找到我們後告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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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貝耳朵問葉抒微是如何找到朱學長他們夫婦的,葉抒微說很簡單,登陸十三中的校網,在高考光榮榜一欄找到朱子辰三個字,隨便搜索了一下,就有相關資料,從十三中畢業的學霸朱子辰二十三歲創業,在本城注冊了一家環保科技有限公司,至今已有三年,公司口碑很不錯,葉抒微有了聯系方式後很快找到朱子辰。

  「其實我有點驚訝朱學長會站出來澄清,我以為他早不屑理會這些事情。」貝耳朵說。

  「任由謠言瘋傳對他也沒好處。」葉抒微沒提自己幫朱子辰介紹了一單生意的事情。

  「說起來我真沒想到朱學長和許學姐兜兜轉轉還是在一起了,簡直是奇跡。」

  「為什麼是奇跡?」

  「大部分高中的戀愛都會無疾而終,但他們修成正果,不令人羨慕嗎?他們還有一段共同的美好記憶,以後還能帶孩子去母校舊地重游,多浪漫。」

  「原來你在遺憾我們認識得太晚。」

  「呃?你想太多了了,我只是單純的感慨。」

  「沒關系,如果你對此有遺憾我可以理解,但並不是沒有彌補的方式。」

  「怎麼彌補?讓時光倒流?估計我也考不上你的學校。」

  「不用那麼復雜,只要你抓緊余生的時間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貝耳朵竟然無言以對。

  「今天晚上帶你出去吃飯。」某人是行動派。

  平心說,和葉抒微約會是一件很省心的事情,一切都交給他安排就行,他找的餐館都不算高級,但環境清幽,食物新鮮,味道好還有營養。吃完後,他會開車帶她去兜風,常常車子停在一處靜謐的地方,他們就坐在車裡聽歌,等她完全沉浸在音樂和夜景裡,他會開始對她的親密肢體接觸,把她的目光拉回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他對她的要求只是讓她唱歌給他聽。

  今晚,她唱了一首四季歌給他聽。

  「船在橋底輕快搖,橋上風雨知多少,半和半唱一首歌謠,湖上荷花初開了,四季似歌有冷暖,來又復去爭分秒,又似風車轉到停不了。」

  突然想不起後面的歌詞,貝耳朵有些小無奈地側頭,而葉抒微正看著她,眼眸比夜色還要濃郁幾分。

  「很好聽。」他手攬住她的肩膀,帶她入懷,親了親她的額頭。

  自從關系確定後,他就不僅限於淺嘗則止的吻,從她的額頭,眉心,鼻梁一路吻下去,直到她的唇……一邊吻一邊手摩挲她薄薄的衣服下擺,趁她被吻到無力的時候,修長的手指從下擺探了進去。

  貝耳朵的皮膚瞬間燒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意識到有危險,用手推他的胸膛。

  「只是碰了碰。」他低聲,「這樣不行?」

  她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又貼過來。

  「但如果允許你的話,你會越來越放肆的。」她雖然第一次談戀愛,但不代表沒看過愛情小說。

  他凝思了一下,認真保證:「不會,我只想想碰一碰。」

  在他的信誓旦旦下,貝耳朵默許了他的「揩油」行徑,姑且相信他一次,卻沒料到男人在某些時刻都會撒謊,葉抒微也不例外,當她察覺他的手指已觸碰到她胸口布料的邊緣,大有向內研究的趨勢,那觸覺太可怕,她立刻喊停,果斷地把他的手從自己衣服裡拉出去。

  他坐正後還堅持自己沒有違規。

  「你的手太不老實了,總想往不該想的地方去。」

  「只是手而已。」他淡淡道,「並不是別的。」

  貝耳朵一秒鍾就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兩頰有點熱,不敢再往這個話題發展,其實她一點也不排斥他的觸碰,只是有點害怕,害怕某些不受控的東西。

  看出她有些局促,他也感覺自己急了點,畢竟才正式開始沒幾天,這麼做的確很愉快,但會嚇到她。為緩解車內的氣氛,他調了一首輕緩的音樂,忽的提起一件事:「這個月末,樹野將在星赫劇場辦一場民謠演唱會,她送我兩張票,讓我帶你一起去聽。」

  「裴樹野?你表妹的演唱會?」貝耳朵眼睛一亮,自從買了裴樹野的專輯後,她反復聽了好多遍,每一首歌都很喜歡。

  「嗯,她會在全國巡演,共九個城市十場演唱會,月末是第一站。」

  「我很想去聽,不過那麼多人,我們去不方便吧?」

  「沒事,她給我們安排了兩個角落的座位。」他說著看她,「耳朵,我們只是普通人,遠不到一起現身就引人轟動的程度,而且那天的焦點都在台上,沒有誰會刻意注意我們。」

  貝耳朵想想也對,有時候自己的確過於謹慎了,若以前是假的,現在她是真的在和葉抒微談戀愛,如果要一直躲著藏著實在太累,況且已經成真的事情,也不用太避諱。

  「對了,你表妹夫也會登台嗎?」裴樹野的老公木堤會各種樂器,常常給她伴奏。

  「去了就知道了。」他似乎在賣關子,又似乎不願多提自己那位表妹夫。

  這更讓貝耳朵好奇了。

  很巧,在裴樹野演唱會的前一天,節目發布了第二個宣傳片,這一回的二十四小時點擊率是第一個宣傳片的兩倍,貝耳朵和葉抒微這對身高差三十公分的情侶再次成為眾人焦點。

  說真的,比起第一個宣傳片的文藝唯美,第二個宣傳片色調清藍,風格簡約,節奏略緩慢,很有夏天的感覺,讓貝耳朵看了更心動。

  此外,五分鍾的宣傳片讓貝耳朵捕捉到了一個重點,當她閉眼躺在葉抒微的腿上,葉抒微手裡拿著一本書,視線卻跳過了書頁,落在她的臉上,足足有幾秒鍾的時間。

  那個眼神她再熟悉不過,每當他想做什麼之前都會這樣凝視她一會,然後再實施行動……

  如果當場沒有那些圍觀的人,如果那不是一場拍攝,葉抒微接下來會做什麼,她完全可以猜到。

  剎那間想起徐貞芬以前說過的一句話:「好的女孩子絕對不會坐在男人大腿上,那樣不安分,又輕浮,活該被占便宜。」

  貝耳朵聳了聳肩,無所謂了,反正已經被某人占便宜無數回了。

  她再次點擊重播,又觀賞了一遍宣傳片,這一遍除了心動還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這一幕又一幕不完全是在拍攝,有很多是真實的,其中最不可思議也最真實的一點是,葉抒微已經是她的男朋友。

  她又掃了掃評論區,看見有個網友在問:「貝耳朵,葉抒微最可愛的一點是什麼?」

  她鄭重其事地回復:「在我眼裡,他每一點都很惹人愛。」

  ……

  月末,星赫劇場,裴樹野的演唱會。

  裴樹野不是商業歌手,她主打民謠,雖然不如人氣歌手那麼大紅大紫,但出道三年也積累了很多忠粉。

  她的演唱會就是時下流行的小眾演唱會,入場人次不會超過一千人,一張演唱會門票通常只賣八十元到兩百八十元,讓忠粉覺得很實惠。

  貝耳朵和葉抒微被裴樹野安排在角落最不起眼的兩個位置,便於他們聽歌外做一些別的事情。

  葉抒微在門口買了貝耳朵喜歡的零食和飲料,他自己只帶了一瓶礦泉水。

  台上正式表演之前,貝耳朵一邊吃巧克力豆一邊悄悄觀望四周,發現在座的基本都是女粉絲,每一個都打扮得像文藝青年,化著淡妝,面色恬淡,隨意地品著一杯咖啡,完全沒有呈現出追星的狂熱,姿態優雅仿若只是進來看一看書,小坐一會。

  貝耳朵伸手戳戳葉抒微的手臂,對他說:「我看了一圈,喜歡你表妹的都是女人。」

  「因為她結婚了,正常男人不會有興趣追一個已婚的女歌手。」

  「啊,那邊門口,進來兩個人……終於是兩男的。」

  「他們手拉手進來,其中一個把下巴擱在另一個的肩膀上,顯然是一對。」

  貝耳朵驚喜地看向葉抒微:「沒想到你觀察力這麼強,只需一眼就逮到一對好基友。」

  「見過了也就知道了。」某人淡聲,態度並不謙虛。

  「什麼意思?有男人對你示好過?」

  「剛工作的半年碰到過兩次。」他對她直言。

  「那你怎麼對他們證明自己是直的?」

  「不需要證明,我站在那裡就是。」

  「……」

  「現在要證明的話更方便。」他低下頭,伸手握住了她空著的一只手,選擇與她十指緊扣。

  演唱會正式開始,裴樹野一襲黑色長裙坐在椅子上一邊彈吉他一邊對著話筒輕唱。

  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小狐狸》也是貝耳朵最早聽她的那首歌。

  干淨,慵懶的聲音隨著童話一般輕緩的曲調悠然吟唱,中間停歇的部分只有吉他柔和明亮的獨奏,讓人身臨其境在綠油油的有氧森林裡。

  貝耳朵聽得很認真,完全忽視了身邊那道有深意的目光。

  當裴樹野唱響那首經典的《屬於我的你的初戀》貝耳朵聽得更投入。

  那首歌是裴樹野親手作曲作詞的,寫的是自己和木堤的故事,他們從相識相戀,彼此正好是對方的初戀,唱到動情的地方,她的聲音溫柔如棉花糖,充滿濃濃的幸福味道。

  那種初戀的甜美和熱情感染了貝耳朵,她一下子想起身邊的人,轉過頭,發現他已經不知不覺地近在咫尺。

  她難免有些心跳加快,裝作若無其事:「你表妹的聲音太好聽了。」

  「是嗎?」暗金色的一道光在他眼眸裡溢開,他旁若無人,只是看她,「我覺得不如你的好聽。」

  貝耳朵成功地被電了一下……

  「耳朵。」他湊過來,貼在她的耳邊,「從開始表演到現在,你都沒怎麼看我。」

  「是嗎?」可他們的初衷就是來聽演唱會的吧。

  「反正等會還有時間,現在你想聽歌就聽。」他暫且放過她。

  說是如此,貝耳朵已經沒有心思專心聽歌了,他的余溫還留在她耳朵上,熱熱的。

  何況,他的手一直握著她的,一分鍾也沒有松開過。

  時時刻刻都在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已經聽不清楚台上在唱什麼了……

  三個小時的演唱會結束,按原來的打算,葉抒微將帶貝耳朵去後台和裴樹野匯合,一行人去吃夜宵,但中途出了一個小意外,葉抒微和貝耳朵剛起身,准備沿著座位走出去,就被兩個女學生認出來了,其中一個嗓門很大:「你們是那對身高差三十公分的情侶,叫什麼來著……」

  貝耳朵下意識地拽過葉抒微的手臂,一溜煙地跑了,留下兩個女學生面孔詫異,不解當事人為何如此反應過激。

  跑出星赫劇場,一直跑到就近一個小公園的空曠處,貝耳朵才停下來,有些氣急。

  葉抒微遞給她水,她接過後喝了小半瓶。

  「耳朵,你是不是忘記一個事實了?」他提醒道。

  「什麼?」

  「我們現在已經是男女朋友了。」

  貝耳朵恍惚了一下,而後醒悟。的確如此,男女朋友出來看一場演唱會很正常,什麼錯都沒有,天王都會帶著天王嫂出來逛夜市,她躲躲藏藏這又是何必。

  「抱歉。」貝耳朵道歉,「我的確忘記了。」

  葉抒微不說話。

  「下次絕不這樣,你別生氣啊。」

  葉抒微依舊沒開口。

  「真的生氣了?」貝耳朵觀察他的臉色,在公園夜燈的映照下半明半暗,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他似乎默認了自己正在不悅。

  「你要怎麼樣才消氣?」

  他看著她,沉吟後說:「讓我碰一碰你,我就會消氣。」

  「……」

  自從上一回在車裡他對她過分揩油後,「碰」這個字成了某種鮮明的暗示。

  五分鍾後,葉抒微的手緩緩從貝耳朵的衣服裡退出來,並幫她整理好有些凌亂的衣服,攏了攏頭發,貝耳朵萬分尷尬,完全不敢看他。

  直到他拉起她的手,帶她回劇場和裴樹野匯合,一路上,她都維持安靜的狀態。

  「我知道你對這樣的事情很保守。」夜色下,他主動說起剛才的親密,「不過,其實我也一樣。耳朵,我從不隨便碰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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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貝耳朵之前和裴樹野有過一面之緣,對她印象很好,這一回在後台見到她更覺得可親。

  卸了妝的裴樹野一臉清爽,只抹了一層淡色的唇彩,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戴上鴨舌帽後就迫不及待地要跟他們出去吃夜宵,瀟灑丟下了正在和樂評人聊天應酬的老公木堤。

  吃夜宵的餐館木堤已經幫忙訂好了,是離星赫劇場不遠的一家粵菜館。

  菜呈上來後,裴樹野就不顧形象地大啖,那架勢嚇到了貝耳朵。

  「她從小就是大胃王,一天最少要吃四頓。」葉抒微把果汁放在貝耳朵面前。

  消滅了一碗蔥油雞飯的裴樹野聞言抬起頭,對貝耳朵說:「除了音樂和吃,我對別的都沒有什麼興趣。」

  「可是你很瘦。」貝耳朵的目光落在裴樹野兩條纖細的胳膊上。

  「體質的關系,我新陳代謝太快,一直吃不胖,加上玩音樂很費體力,體重從沒超過四十五公斤。」裴樹野很坦然,沒有半點炫耀之意。

  「如果我能像你這樣就好了。」貝耳朵不由地羨慕。

  「我不喜歡你太瘦,那樣並不健康。」葉抒微夾了一塊魚肉放在貝耳朵碗裡。

  裴樹野笑了出來:「是啊,千萬別像我,瘦歸瘦,五髒六腑的功能卻不怎麼樣,有時候熬個夜就會胸悶發熱。」

  「別仗著年輕消耗健康。」葉抒微叮囑了一句。

  「你有資格說我?分明自己就是一個標准的工作狂,如果不是現在交了女朋友,約你出來吃頓飯你都沒時間。今天也不是特地來為我捧場的,只不過借看演唱會的機會,想和女朋友浪漫一回,是吧?」

  葉抒微不屑理會她,貝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埋頭吃魚,吃了一會轉移話題:「你老公什麼時候來?」

  裴樹野看了看表:「快了吧,他還沒吃過飯,估計現在也餓扁了。」

  「對了,他今天沒陪你上台?」

  「嗯,是我不讓他上去,怕被他搶了風頭,他最近紅得太誇張了,下課後走廊上有一排的粉絲等著要簽名。」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一身天藍色亞麻襯衣的木堤推門進包廂,笑著打了聲招呼,坐到老婆身邊,攬住她的肩,聲音溫柔:「你在說我什麼?」

  裴樹野用叉子取了一個蝦餃堵住老公的嘴:「說你人氣越來越高,馬上要比我紅了。」

  木堤略顯無奈:「為夫萬萬不敢有那個心,能做你背後的男人已經圓滿。」

  裴樹野捏了捏他的臉。

  貝耳朵看著他們的互動覺得很有愛。

  木堤如傳言所說一樣是個氣質很好的美男子,身材清瘦,皮膚白皙,琥珀色的眼眸很漂亮,微笑起來兩頰有淺淺的酒窩,聲音又輕又溫柔,一看就是脾氣特別好的男人。

  裴樹野卻不客氣地拆老公的台:「其實他性格很倔,遇到原則性的問題絕不會退讓,如果不照他的意見行事,他就對我冷暴力。」

  木堤依舊微笑,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

  貝耳朵問:「是嗎?看上去完全不像,不過,原則性的問題指的是什麼?」

  裴樹野手背抵著小巧的下巴,對貝耳朵說:「當年他向我逼婚,我才二十四歲,事業正在上升期,前途無限,他偏要在那年結婚,若我不答應的話他就和我分手,根本沒有商量的余地。」

  木堤笑言:「那是因為我怕你紅了後會甩了我。」

  「還有,他要求我結束這一次的全國巡演就老老實實在家養身體,准備給他生孩子,我起初堅決反對,他每天一聲不吭地擺臉色給我看,直到我受不了主動向他妥協。」

  木堤解釋:「趁我媽還年輕,能幫我們帶孩子,太晚生對你身材的恢復也不利。」

  「借口。」裴樹野撇了撇嘴。

  木堤看向葉抒微,看似謙遜的模樣:「葉大哥你怎麼看?」

  葉抒微說:「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裴樹野搬救兵一樣拉了拉貝耳朵的手:「聽了我說的事實,你有沒有覺得他的控制欲很強?哪個女人願意二十四歲就結婚,結婚才一年半就當媽?」

  貝耳朵正要張嘴說話,余光察覺葉抒微的視線已經過來了,於是她掙扎了一下:「我明白你的壓力,不過現在早婚早育越來越多了,也許做了母親後你會發現人生的更多精彩。」

  裴樹野松開貝耳朵的手,失望道:「一看你就是被我表哥洗腦了。」

  貝耳朵語塞。

  「我表哥看起來特立獨行,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骨子裡很傳統,是戀家型的。」裴樹野說,「我看你估計是逃不出三年抱兩的命運了。」

  貝耳朵:「……」

  「戀家的男人有什麼不好嗎?」葉抒微反問。

  裴樹野低頭吃碗裡的腸粉,知道自己在辯論這方面贏不過表哥,索性放棄了。

  葉抒微低頭看貝耳朵:「那你覺得呢?」

  「因為我爸爸就是很戀家的男人,所以我能接受。」貝耳朵回答。

  葉抒微點了點頭,取了一塊鵝肉放在貝耳朵碗裡作為獎賞。

  事至此,裴樹野完全醒悟了,她怎麼敢妄想表哥的女朋友會站在自己這邊?

  以葉抒微那臻於完美的洗腦術,他的女朋友怎麼可能還維持獨立思維?

  ……

  回去的路上,談及裴樹野和木堤,貝耳朵表示很羨慕他們的恩愛,尤其是木堤對老婆很溫柔。

  「溫柔?」葉抒微琢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不溫柔?」

  貝耳朵對他的問題略感無語:「你知道什麼是溫柔嗎?」

  他騰出一只手摸了摸身邊人的腦袋:「這樣算嗎?」

  「算是一種,不過這是表面形式,真正的溫柔是發自內心的。」

  「具體而言?」

  「善解人意,寬容大度,知冷知熱。」

  「很巧,這些正是我具備的特征。」

  「……」

  「難道你沒有感覺到?」

  貝耳朵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中肯地說:「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不需要追求面面俱到,只要心意在,溫不溫柔什麼的不重要。」

  葉抒微沉默不語,心裡想的是,原來在她心裡,他並不是溫柔的男人,甚至可能是和溫柔相反的類型。

  貝耳朵沒有察覺葉抒微眼裡那深一層的情緒,她只是隨便一提,當然也不會去較真他是不是足夠溫柔。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開始在意這一點。

  貝耳朵剛上樓,要開門的時候,包裡的手機響起來,她匆匆進屋,沒看是誰的來電就接了電話。

  「貝耳朵,你腦子是不是壞了?!竟然和男人去上那種網絡節目?!還公然摟摟抱抱,唯恐全世界不知道你談戀愛了?二十四歲第一次戀愛你以為你很光榮啊?你想過後果嗎?要是你和他最後掰了,你該怎麼辦?以後還要不要嫁人?!」徐貞芬的厲聲如同利刀刮在玻璃上,直刺耳膜。

  貝耳朵皺眉,回嘴了一句:「你說過不會再管我了,我要做什麼是我的自由。」

  徐貞芬咬牙切齒道:「我倒是差點忘了自己說過的話,有勞你提醒!」

  說完掛了電話。

  貝耳朵放下手機,輕輕揉了揉自己發脹的耳朵,徐貞芬的嗓門夠大的,幸好沒開擴音,否則整層樓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這位武斷專橫的母親永遠不懂得什麼叫做溝通。

  她已經做好了准備,徐貞芬一定會按捺不住,估計明天就會親自上門來揪她耳朵。

  算了,反正現在她和葉抒微是真的了,她不怕徐貞芬的質問,再說徐貞芬自己都在和小男友談戀愛,也沒什麼底氣可以訓教她。

  貝耳朵安然睡下。

  後面的幾天,徐貞芬沒有動靜,貝耳朵猜想估計是她暫時還拉不下臉。

  周六那天,葉抒微照常上班,貝耳朵一個人待在家裡,直到傍晚時分,她接到葉抒微的電話。

  「我在你樓下。」

  貝耳朵立刻換好衣服飛奔下樓,葉抒微站在車後廂的位置,見她出來,讓她過來看看。

  貝耳朵湊過去一瞧,車後廂放著不少東西,有燒烤機,錫箔紙包的食材,密封的保鮮盒和一瓶金燦燦的香檳酒,哦,仔細一看還有一對蠟燭擠在角落裡。

  「這是什麼?難道我們要去野炊?」她隱隱有所期待。

  「和野炊差不多,我帶你去河邊吃晚飯。」他凝視著她,刻意放緩了語氣,「我親手做給你吃。」

  貝耳朵開心地要跳起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趕緊走吧,我快餓死了。」

  他抬手輕輕蹭了蹭她的頭。

  就在打開車門,正要鑽進車裡的剎那,貝耳朵聽到一個親切熟悉的真實聲音,憨厚的,暖人的,帶著點疲憊的中年男聲。

  「耳朵。」

  貝耳朵站直身,回頭一看,拖著行李箱的貝衡安就站在幾米之外,身穿駝色的薄外套,戴著一頂灰色的鴨舌帽,對上女兒的眼睛時,笑得很慈祥。

  貝耳朵愣怔一會,立刻飛撲過去喊爸爸。

  貝衡安松開行李箱的拉桿,穩穩地接住了女兒,和以往無數次一樣。

  葉抒微長身玉立在車旁,第一次目睹貝耳朵對自己之外的異性撒嬌,出乎意料的,心裡浮現一些不易察覺的情緒。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貝耳朵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風景差不多都看完了,我現在想看的是自己的女兒。」貝衡安抱著她。

  貝耳朵感動得快哭了,她太久沒有見到爸爸,想念的時間長了反而錯覺記憶裡的感官不太真實,而此時此刻,他懷裡的溫度,身上的氣息都一如既往的令人安心,她像是流浪已久的老貓回到童年時常常待的老沙發上一樣,陷入其中,舒適得恨不能閉上眼睛睡一覺。

  「對了,耳朵,他是誰?」貝衡安一眼就看到了葉抒微。

  貝耳朵這才想起忘記介紹男朋友了,趕緊從爸爸的懷裡出來,主動去拉來還在車邊的葉抒微,向爸爸介紹。

  「這是我的男朋友葉抒微。」貝耳朵抬頭看葉抒微,眼神依戀,「抒微,他是我爸爸。」

  「叔叔您好。」葉抒微很自然地欠身,態度恭敬。

  貝衡安笑著點了點頭:「原來就是你,我回來之前已經聽耳朵她媽媽說了,她交了一個男朋友。」

  「原來是她告訴你的。」貝耳朵嘀咕,突然明白了爸爸這麼快趕回來的原因。

  「很帥很高的小伙子,很高興認識你。」貝衡安依舊笑瞇瞇,「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河邊野炊。」貝耳朵主動告知。

  貝衡安抬腕看了看表:「現在時間好像不早了,你們還要去河邊啊?今天溫度也偏低,晚上會起風,耳朵可能會著涼,要不換一天?」

  「沒事的……」貝耳朵要解釋。

  「那就換一天吧。」葉抒微接話,態度正直大方,「耳朵,你和你爸爸很長時間沒見了,應該有很多話要說,今天我不打擾了,改天再帶你去玩。」

  說完准備告辭。

  貝耳朵要去挽留,已經被貝衡安一手拉住了,他笑著看向葉抒微:「你開車慢一點,注意安全。」

  就這樣,目送葉抒微開車離開,貝耳朵陪貝衡安上了樓。

  進屋後,貝衡安摘下帽子,第一句話就是:「耳朵,你媽媽好像很不贊成你現在談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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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如貝耳朵所料,貝衡安是被徐貞芬一通電話師詔催回來的,簡單的下令六個字,管束你的女兒。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貝衡安捧著一杯溫茶,眼神溫和,詢問的語氣亦是。

  貝耳朵不想對爸爸隱瞞事實,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貝衡安聽了很詫異:「你們是假戲真做了?」

  「這樣說也沒錯。」

  貝衡安默了默,然後說:「你確定自己是喜歡他,他也喜歡你?」

  「確定。」

  貝衡安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對女兒笑了笑:「耳朵,你快二十五歲了,戀愛是你的自由,爸爸不會干涉的,只不過你第一次戀愛還是需要引導的,譬如你要想清楚自己喜歡他什麼,這份喜歡能維持多久,他對這份感情的態度如何,對你會不會負責,你們適不適合長久生活在一起等等。」

  貝耳朵有點頭大:「是不是媽媽對你說了什麼?」

  貝衡安如實說了:「她說你沒有戀愛經驗,容易被花言巧語蒙蔽,一時沖動就會吃虧。」

  「我不是一時沖動,我和他都很認真,媽媽這麼說完全是對我的偏見。」

  「對待感情慎重一點總是好的,耳朵,你答應爸爸,在結婚之前別和他發生什麼。」

  貝耳朵心裡郁悶,但也沒法反駁爸爸的諄諄教導,只能象征性地點了點頭。

  貝衡安拍拍女兒的肩膀,寵溺地說:「耳朵,你肯定能理解爸爸現在的心情,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突然要被一個男人搶走了,那種緊張,忐忑,不甘的滋味,真的很復雜。」

  貝耳朵伸手摟住爸爸的脖子:「我能理解你,不過你別對抒微有偏見,他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來日方長,他有沒有問題我們遲早會知道。」

  貝耳朵覺得爸爸還是話裡帶話,正欲多為男朋友美言幾句,貝衡安已經把話題轉移了,說起旅歐中的所見所聞,還打開行李箱,把沿途洗出來的照片一張張地分享給貝耳朵,當然還有一堆禮物。

  趁貝耳朵拆禮物的時候,貝衡安親自去廚房炒了兩個菜給女兒吃,父女倆吃了晚飯後繼續坐在沙發上聊天,直到深夜,貝衡安洗漱後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貝耳朵在臥室床上輾轉反側,實在睡不著,就起來走到客廳,拉了拉快打呼嚕的爸爸:「你進去睡床,我來睡沙發。」

  貝衡安睜開眼睛,擺了擺手:「沒事,我睡這裡挺舒服的。」

  知道拗不過他,貝耳朵也不堅持了,蹲下來和他說心裡話:「爸,你知道媽她交了一個年紀很小的男朋友嗎?」

  貝衡安聞言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輕輕扯了扯嘴角:「是嗎?她沒和我說。」

  「她當然不敢和你說,因為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她那男朋友看起來三十歲都不到,一臉不靠譜。」

  貝衡安歎氣:「她是聰明的人,心裡不會沒有數的,你不用太擔心。」

  「爸,你怎麼總替她說話?她對你一直不好,離婚的時候連句對不起都沒有。」

  「耳朵,你別記恨你媽媽,她脾氣的確是躁了點,但心裡是疼你的,至於我和她的婚姻問題,也不能簡單歸咎於一方。」貝衡安的眉心有三道深深的豎紋,是歲月帶給他的印記,其中包含對前妻刻之入骨的愛戀,「當初她就不願意嫁給我,是我強求了,現在這個結果並不是太意外。」

  「不管她當初願不願意,她答應了就該始終如一,不該半途放棄。」

  「我想如果能堅持的話她會堅持到底的,正因為堅持太痛苦,她才選擇放棄,給自己自由的同時也給了我一份自由。」貝衡安很豁達,「如果沒有恢復單身,你爸爸這輩子都不可能去歐洲那麼遠的地方看那麼多風景。」

  貝耳朵無奈地看著爸爸:「就知道你會一直為她說話,哼。」

  「爸爸現在想明白了,只要有你陪著,我足夠了。」

  「我當然會陪你。」貝耳朵說著,腦海不矜持地浮現某人的臉,手有點矯情地絞了絞衣擺,「就算我嫁人了,也會一直陪你的。」

  貝衡安摸了摸她的頭發,輕柔地說:「知道了,快去睡覺吧。」

  後面幾天,貝衡安就駐扎在女兒的小屋子裡,沒有要走的意思,起初貝耳朵很開心可以和爸爸親近,半點疑心都沒有,慢慢地發現爸爸留在這裡好像是為了防守什麼。

  有一回,貝耳朵在自己房間和葉抒微聊電話,忽地聽到門口有卡嚓的聲響,她一邊說話一邊悄悄下了床,走過去敞開門一看,貝衡安很老練地轉過身,就像無意中路過一樣,悠哉地走向洗手間。

  她有些納悶,輕輕合上門口繼續說電話。

  「等會我來接你吃飯。」葉抒微說。

  「今天?好像不方便,爸爸早晨就去農貿市場買了一堆菜,准備晚上烹飪大餐。」

  「明天呢?」

  「明天已經定好了,晚上要陪爸爸去逛花鳥市場。」

  「耳朵,自從你爸爸回來後,我們沒有見過面。」

  「我知道……但我現在出門買瓶水都要被他過問,如果說和你出去,他不大概會輕易同意。」

  「為什麼?」

  貝耳朵沉默,她不敢對葉抒微明說,事實是這幾天每當她試圖提起他的事情,貝衡安都會巧妙地轉移話題,表示對此毫無興趣,她屢試屢敗,最後也不敢提了。

  聽出那一頭的呼吸略微加速,顯示心事重重,葉抒微說:「你爸爸對我有意見?」

  「不,不是。」貝耳朵趕緊否認,「我想他只是還沒做好准備接受你的存在。」

  「我的存在再合理不過。」葉抒微說,「你不是十五歲早戀,你父親不需要這麼謹慎。」

  「我知道,但請給他一些時間。」

  「可以。」葉抒微同意了,然後問,「不過,你能偷偷溜出來嗎?」

  「偷偷溜出來?被爸爸發現的話,他會傷心的,好像是我拋棄了他一樣。」

  葉抒微不再多言,貝耳朵聽出他的情緒,說了點好聽的話哄他,結束通話的時候她扶了扶額。

  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面臨這樣的兩難。

  晚上,貝耳朵美美地享用了貝衡安烹飪的大餐,吃飽喝足後守著電腦修改簡歷。

  貝衡安積極地整理出兩大袋垃圾,找了根尼龍繩細致地捆綁好,麻利地拿下樓。

  因為一左一右拿了兩袋,貝衡安走得有點喘,離公用垃圾箱還有十步遠,他索性把兩大袋都扛上肩膀,飛快走過去,剛到垃圾箱面前,一只肩膀一滑,眼見其中那只分量重的麻袋將不受控一般掉下去……忽然有一股力量接上來,輕松地固定住即將落地的麻袋。

  貝衡安正感驚喜,身後傳來一個清越的男聲:「叔叔,我來。」

  貝衡安還沒徹底反應過來,余光已經瞟見一個比自己高二十公分的男人上前,直接取過自己肩膀上的兩只麻袋,幫忙扔進了垃圾箱,然後輕輕撫了撫手掌。

  「謝謝。」貝衡安客氣道,「你是來找耳朵的?」

  葉抒微側身,對上貝衡安有些防備的眼睛:「我是來找您的。」

  「找我有什麼事嗎?」貝衡安的態度更客氣了。

  「想和您談一談您女兒的歸宿問題。」

  貝衡安皺眉:「歸宿?抱歉,我怎麼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葉抒微想了想,態度更為恭謙:「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談嗎?如果您允許的話。」

  「好,我正要去巷口的小攤買鴨脖子,一起吧。」貝衡安不太情願地笑了笑,快步走向前。

  葉抒微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貝衡安走了一段路,停下腳步,等葉抒微上來,不免抬頭看他:「你究竟有多高?」

  「一米九零。」

  貝衡安有些費力地打量他了一遍,不再就他的身高作評價。

  到了巷口的攤位,貝衡安挑了各種鹵味,付錢的時候他從褲袋拿出皮夾,剛打開,一枚硬幣就滾到地上,葉抒微見狀彎下腰,把硬幣撿起來遞給他。

  「謝謝。」貝衡安說。

  等付好了錢,他們就坐在攤位邊一張簡陋的塑料圓桌前,開始談話。

  「你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吧。」貝衡安擺出寬厚之姿。

  「我叫葉抒微,二十七歲,目前在動物疾病預防研究所工作,學歷是碩士,平常愛好看書,游戲和極限運動,身體健康,沒有煙酒嗜好,雙親健在,獨生子,家庭關系很簡單。」

  「然後呢?」貝衡安故作鎮定。

  「我之前沒有戀愛過,您女兒是我第一個心動的對象。」

  「所以呢?」

  「我對她非常認真,和她的戀愛是以結婚為前提的。」

  「還有嗎?」

  「有。」葉抒微的眼眸在昏黃的夜色中清亮耀眼,直接補充完全部,「我會和她走下去,任何人的反對都無效。」

  貝衡安靜心觀察他的神情,許久後說:「人人都會說好聽的話,但重要的是行動。」

  「您需要我做什麼?」葉抒微問得很直接。

  他來這裡之前,恰好郁升打電話約他去家裡小坐,得知他要去貝耳朵家見家長的事後,郁升幫忙出謀劃策:「長輩一定會想方設法考驗你的誠意,而男人表達誠意的方式就是給出世俗的物質條件,房子多大,車子多高級,婚禮能出多少錢,你別小看這些,這些是你能不能贏得未來岳父喜歡的關鍵。總之,你直接問他需要什麼,再答應他提出的一切要求,秒速搞定他。」

  郁升說的並非沒有道理,而他處理問題向來不喜歡迂回,討價還價,直截了當是他最習以為常的方式。

  貝衡安看著他,嚴肅地說:「你需要等待。」

  「等待?」

  「你要對我保證,結婚之前不會碰她。」

  葉抒微靜了靜,而後拒絕:「恕我不能保證這件事。」

  ……

  「什麼?我爸爸竟然和你說這個?」貝耳朵躲在薄被裡小聲地和葉抒微聊天。

  「我沒有答應。」

  「什麼?!」貝耳朵更震驚了。

  「我不能保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說,「讓我婚前不碰你,這個概率微乎其微。」

  「……」

  大哥,就算你心裡這麼想,也別對長輩那麼直白可以嗎……

  「除此之外,我願意答應你父親的一切要求。」

  「咳咳,抒微,我爸爸是很保守的男人,他不太能接受婚前那個,你懂嗎?」

  「耳朵,你能保證嗎?」他忽的反問。

  「……什麼?」在電話裡談論這件事,貝耳朵總有點不好意思。

  「你能保證婚前忍住不碰我?」他聲音很誘人,足以勾起她回憶,「我記得那次在公園裡,你出乎意外地熱情,配合得很好。」

  「……」

  貝耳朵徹底被葉抒微這句話堵住了,仔細一想,很多時候她的確是受不了葉抒微的誘惑力,被他輕輕碰過的地方就像是點了星火,迅速蔓延開來,讓她忍不住去貼近,依戀,越貼近越發現他身材真的很好,很多部分簡直超乎想象,令人心生綺念……

  飲食男女,人之常情。

  「你不用那麼誠實的。」貝耳朵說的的臉都要燒起來,越發壓低聲音,神秘道,「有些事情你不說,我不說,我爸爸永遠不會知道。」

  「你指的是,我們在婚前直奔主題這件事不用對長輩交代?」

  「是的。」

  「那你准備什麼時候過來和我直奔主題?」

  「……」

  貝耳朵說了句「你想得太早了」秒速掛下電話,心咚咚咚跳得不行,過了很久才平復。

  睡之前,貝耳朵隨意打開微博看新聞,順便轉發了一條某理工男背熟百位圓周率示愛女友的新聞,附帶自己的兩字感想:「好強。」

  三分鍾後,她就收到了葉抒微的短信。

  「我可以背三百位。」

  「吹牛。」她質疑。

  「不信的話,我現在打電話背給你聽。」他順手打了一句終極威脅。

  貝耳朵立刻額頭冒冷汗,想到那即將面臨的酷刑,立刻義正言辭:「我信,當然信,你肯定比他強,比任何人都強,這完全是不用驗證就知道的定論。」

  「你明白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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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自葉抒微當面拒絕了貝衡安再合理不過的要求後,要約會他女兒的難度是越來越大了。

  貝衡安牢牢駐扎在貝耳朵的租屋不走了,坐在沙發上,一杯清茶,一份報紙,偶爾摘下老花眼鏡擦一擦,吹一吹,再悠然地戴上,雷打不動地繼續守門。

  貝耳朵從房間出來,直接說:「爸爸,我晚上要出去。」

  貝衡安抬頭,笑得溫和:「要去哪裡?和誰一起?」

  「和抒微吃飯。」

  「吃飯沒有問題,不過今天一大早我就去農貿市場買了不少菜,魚還養在桶裡,明天吃就不新鮮了。」貝衡安慢慢放下報紙,表情無害地建議,「要不改一天再和他出去?今晚還是陪爸爸一起吃飯好了。」

  「要不請抒微來家裡吃飯?」

  「家裡太小了,桌子更小,擠著坐不方便。」

  貝耳朵歎氣:「爸,你這是干嘛呀?為什麼對他有意見?」

  「我對他沒意見。」貝衡安看起來有些驚訝,「你怎麼會有這樣的誤會?」

  貝耳朵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放在膝頭,側頭湊過去輕聲:「別裝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你對抒微提了要求。」

  「既然你知道我對他提了要求,也應該知道他拒絕了為人父母最合情合理的要求。」

  「因為他誠實,正直。」

  「誠實?正直?」貝衡安啼笑皆非,「你指的是一個在長輩面前保證要占他女兒便宜的男朋友?」

  「沒錯。如果換做是其他的奸猾之徒,肯定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但他不是。」

  「他是表裡如一地要在婚前占到你便宜。」

  「他並不是這個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

  「呃,就算是這個意思,也很正常吧。」貝耳朵的聲音弱了點,卻盡量維持理直氣壯,「現在年代不同了,你不能用舊傳統,老觀念看待事物的發展。」

  「我在這方面的思想就是這樣,八百年都不會變的。」貝衡安語重心長道,「耳朵,以前我怎麼教導你的?作為女孩子,在感情上是弱勢的一方,很容易沖動投入,也很容易受傷。你奶奶在世的最後一年,我每周去醫院幫她配中藥,都會路過婦產科,看見走廊上一排女學生等著做手術,面色都很麻木,陪她們的男朋友就站在一邊嚼口香糖,看得我心寒。」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抒微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貝耳朵為某人護航。

  「別那麼肯定,你們才認識多久,遠遠不夠了解對方。」

  「這和時間長短沒關系,有些人認識一輩子都和陌生人一樣。」

  貝衡安搖頭:「你還是太天真了,否則不會這麼輕易下結論。」

  「那你要怎麼樣才能接受抒微?」

  貝衡安不說話。

  貝耳朵伸手幫他捶腿,捶了一小會就被他推開,見討好無效,她沮喪地起身回房了。

  一連幾天,貝耳朵都沒法和葉抒微見面,直到周六,貝衡安終於被老友一通電話喊去釣魚了,貝耳朵簡直大松一口氣,立刻打扮一番後趕往研究所找葉抒微。

  本以為周六的研究所會清靜無人,誰知道在門口就遇上了霍小桐。

  霍小桐跺著腳,朝裡面罵:「高顯音,你以為躲得了一時就躲得過一輩子嗎?!你這個沒用的廢物,我當初瞎了眼才會看上你!和你在一起沒有一天是舒心的,你這個窩囊廢!連分手都不敢當面說清楚,混蛋人渣!」

  貝耳朵聽得很驚悚,怕被無辜波及,刻意在霍小桐身後停留了一會,趁她低頭翻包找紙巾的時候,迅疾地繞過她,往側門的方向走去。

  霍小桐再次抬頭的時候只瞧見一抹眼熟的身影閃進去了。

  貝耳朵走進一樓就碰上站在樓梯口的高顯音,他形如雕塑,面色極為難堪,她沒敢去打招呼,直接上樓去找葉抒微了。

  葉抒微剛從實驗室出來,正在休息室寫報告,門都沒有關上。

  貝耳朵輕輕推開門,就看見了心心念念的男朋友。

  葉抒微還沒來得及脫白大褂,低頭對著報告。

  他正寫到「研究發現,線蟲素通過抑制胞質分裂有效殺死一系列致病酵母菌的臨床分離株,具有較低的溶血性」眼睛就被一雙輕柔如薄紗的手捂住了。

  「猜猜我是誰。」貝耳朵變聲,裝粗喉嚨。

  陽光流過她的指間縫隙,令她白細的手指一點點變成透明的粉色,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誰?」他反問。

  「不會吧。」貝耳朵松開手,探過臉逗他,「幾天沒見,你忘記我了?」

  最後一個音還沒有發完整,她的腰上多了一股力量,很快就落入了他的懷裡。

  他低下頭,抵在她的頸窩。

  「門還沒關上。」

  「沒事,暫時不會有人進來。」

  「那你也別老聞我脖子,很癢。」

  他不再動了,只是雙手環住她的腰。

  貝耳朵被他完全抱在懷裡,同樣一動不敢動,只是嘴上不饒人:「讓你惹怒了我爸,現在他不讓我見你了。」

  「我不想對他說謊。」他說。

  「知道什麼是善意的謊言嗎?太直白就被人誤會是奸猾的流氓。」

  他不作聲。

  貝耳朵突感鼻尖有些癢,無奈手被他的雙臂壓住了,不能及時去撓,抗議道:「抱好了嗎?我要撓一撓鼻子。」

  葉抒微聞言,騰出一只手,改成單臂環住她,手指輕輕擦了擦她的鼻子。

  「怎麼那麼油?」他說。

  「因為外面天很熱,我鼻子容易出汗。」貝耳朵有些氣惱,他說話直白這點真的是改不了。

  「趕過來很累?」

  「當然,我是擠公車的。」

  他松開了她,說了句等我一會就走出休息室,順手關上了門。

  貝耳朵找出包裡的吸油紙,抽出一張壓了壓臉,順便用目光巡視他面前的那份報告。

  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術語和密密麻麻的數據,唯有題名和右下角簽名是她看得懂的,他的字很漂亮,干淨雋秀,看上去和藝術品一樣,一撇一捺還透著散遠,虛淡,看得人心裡很涼快。

  報告旁邊有他的筆,小計算機和線圈本,她每一樣都沒放過,研究似的看了好一會。

  再遠處是他的手機,她順手拿過,手指滑了滑屏幕,發現竟然沒有鎖,她一眼看見了他的手機桌面,竟然是她的照片,那張高中時代戴阿拉蕾帽子,笑得很傻的青蔥照。

  她頓時有一種難言的驚喜。

  「你想偷看什麼?」背後傳來他沉穩的聲音。

  貝耳朵趕緊放下手機,咳了咳試圖緩解尷尬:「我才沒那麼沒品,會偷看你通話記錄什麼的,我只是看了看你的手機外觀。」

  「你想看就想看,不過真的沒什麼內容。」他說,「我每天都會刪除信息和通話記錄。」

  「為什麼?」

  「比較干淨。」他說著把手裡的一盒香草冰激凌放在桌子上,連同透明的勺子。

  「冰激凌,我正想吃。」貝耳朵心情愉悅地打開,拿勺子挖了一口。

  葉抒微就身靠長桌,低頭看她美滋滋地吃冰激凌。

  「你剛才看見了什麼?」他問。

  貝耳朵放下勺子,抬頭看他:「看見你拿我的照片做了手機桌面啊,雖然我不反對,但你好歹也找一張我漂亮一點的吧,你看你都不鎖手機,到時候被同事們看見,心想你女朋友姿色夠差的。」

  「那你多給我一些正面照,我挑一張最漂亮的。」

  「好,沒問題,回家就給你。」她又挖了一口冰激凌,聽到他很輕的咳嗽,於是討好地把冰激凌往他口裡送,但顯然胳膊不夠長。

  他低下來,好讓她順利喂他。

  「怎麼只吃一半,還有一口。」

  「你替我吃。」

  「可是有你的口水。」她故作嫌棄。

  「我的口水你不是早吃過了嗎?」他對此很淡定。

  好吧,她不敢說話了,默默吃了那一口。

  「耳朵,你沒吃干淨。」他凝視她的眼眸折射出陽光的炫彩,從琥珀的棕色到淡淡的金色到暗下來的微藍。

  他已經來到她眼前,親自幫她吃掉唇上殘留的冰激凌。

  「還有裡面。」他說著,繼續慢慢地親吻她。

  她眼前的陽光被他全部擋住,甜膩的舌尖觸碰到清涼的薄荷味道。

  還剩半盒冰激凌悄無聲息地融化。

  過了很久,一吻結束,足足消耗了貝耳朵三十卡路裡。

  葉抒微直起身子,冷靜看向門口的何楊:「你還要站在那裡多久?」

  貝耳朵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何楊一臉看得入神,回味無窮的模樣。

  「抱歉,我只是路過。」何楊琢磨著該如何揶揄他們,「但你們真讓人大開眼界,那個,到此為止啊,沙發套是新換過的,別弄得濕漉漉的。」

  貝耳朵的視線轉移到白色的沙發套上,頓悟何楊話裡的內涵。

  何楊已經飄走了。

  「沒想到何楊看起來文質彬彬,說的話竟然這麼……」

  「齷齪。」葉抒微幫貝耳朵補充完整,「不過你誤會了,他一直是這樣。」

  貝耳朵當下只想到物以類聚四個字,腦海又浮現爸爸那番語重心長的教導,談戀愛的男人果然時刻存在那個心。

  ……

  因為郁升的車子昨天壞了,他臨時問葉抒微借了車,葉抒微暫時沒有代步工具,首次帶女友去坐地鐵。

  貝耳朵隨身攜帶鴨舌帽,出門前戴上了,葉抒微的鴨舌帽則是何楊友情提供的。

  一起走向地鐵站的途中,貝耳朵依舊有點發愁會不會被人認出來的事,幸好一路上沒有人沖他們打招呼,她想也許是自己多慮了。

  地鐵站旁有一家賣衣服的小店,店主是一個中年婦女,壯觀地嗑了一山的瓜子。

  他們手拉手進去,看見一排掛著的都是情侶衫。

  「夏季新款情侶衫,跳樓價一百二十塊錢一套,裡面有換衣間,喜歡的話試試看。」店主招攬生意。

  「那件很不錯。」貝耳朵點了點那套綠色迷彩的。

  「大學軍訓服?」葉抒微反問。

  「最左邊紅色條紋的你喜歡嗎?」

  「顏色太亮。」

  「那你覺得哪一套比較好看?」

  葉抒微看了一下:「那套深藍色的好了。」

  「看起來挺干淨清爽的。」貝耳朵提議,「我們試穿一下。」

  店主把兩件藍色的情侶衫取下來,貝耳朵翻了翻才發現背面竟然印著兩個大大的字:低調。

  瞬間有點無語。

  葉抒微像是毫不在意:「你先進去換。」

  「好。」

  貝耳朵很快換好出來,問葉抒微好看不好看,葉抒微點頭。

  「大小也正合適,我挺喜歡的。」貝耳朵照著鏡子,催促男友,「你快去換。」

  葉抒微進去後不到一分鍾,就隔著簾子說:「太小了,需要再大一號。」

  「好的,我幫你找大一號的。」店主很殷勤,轉身去翻箱底了。

  等順利找到更大的一件,店主遞給貝耳朵:「你交給他。」

  於是,隔著薄薄的簾子,葉抒微伸手遞出那件偏小的,再接過貝耳朵手上那件大的。

  貝耳朵全程都不敢多往飄動的布簾後多看一眼,只要一想到此時此刻,葉抒微什麼都沒穿,她沒辦法冷靜。

  偏偏葉抒微要撩撥她,一邊有條理地換衣服,一邊低聲說:「你不進來幫我?」

  「你自己來。」她果斷拒絕,深知現在沖進去,難保不會對他動手動腳,那樣真的糗大了。

  於是,隔著薄薄的布簾,她看清楚了他頎長鮮明的身材輪廓,干淨利落的動作幅度,低頭時脖頸到後背的曲線,背脊的線條,還有標志的長腿,一切像是皮影戲一樣。

  貝耳朵的眼球慢慢地移動,還是沒忍住朝那不該看的地方看了那麼一眼。

  他的狀態……倒是挺不錯。

  等兩人都換上情侶衫,付了錢後一起手拉手出了小店。

  「你剛才有沒有趁我換衣服的時候偷看?」走了幾步,葉抒微忽地問貝耳朵。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再說那個簾子又不是透明的,我也看不到什麼。」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是你眼神不好?」他側頭看她,眼神充滿暗示,「我分明看得很清楚。」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有不好的預感。

  「哦,我偷看了。」

  「……」

  買了票,兩人等在站台的時候,慢慢聽見周圍的動靜。

  「那兩個是不是貝耳朵和葉抒微?」有人在問。

  「看身材有點像,但沒看全臉,說不好。」另一人回答。

  「我們走近一點看看。」

  「好像真是他們啊!」

  貝耳朵緊張地不敢說話,只是有點用力地拉了拉葉抒微的手。

  「沒事,你看著我就行了。」他安慰她。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多,逐漸圍成了一個小圈,圍觀的朋友不敢輕易靠近,大多數拿出手機默默偷拍這對身高差三十公分網紅情侶。

  貝耳朵閉上了眼睛,選擇平靜對待,幸好很快就聽見地鐵車漸漸近了的聲音。

  終於熬到了要上車的時刻,貝耳朵睜開眼睛,趕緊動身。

  「等一下。」葉抒微突然在她上方說了一句,然後側身,低下來在她額頭上蜻蜓點水一下,在她完全瞠目結舌之際,心情不錯地解釋道,「沒什麼,突然想在大家面前碰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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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原本只打算偷偷見上一面,說一會話就結束短暫的約會,結果一碰到就很難分開,他們不僅吃了飯,逛了書店和公園,還去咖啡館看了一場黑白懷舊電影,真正結束的時候天色已晚。

  葉抒微送貝耳朵回去,到了她住處樓下,貝耳朵分明看見貝衡安雙手負背,原地踱步。

  一想到自己關機了整整五個小時,貝耳朵很心虛。

  「我和你一起下車,陪你過去。」葉抒微說。

  「好。」她點頭。

  等兩人一塊來到貝衡安面前,貝衡安只看自己的女兒,語氣有些嚴厲:「耳朵,你出去怎麼都不告訴爸爸一聲?連手機都關了?」

  貝耳朵趕緊承認錯誤。

  貝衡安搖了搖頭:「現在都快十點半了,你再不出現,我真的要報警了。」

  「爸爸,我保證不會有下次。」貝耳朵垂著眼簾。

  「你到底去哪裡了?晚飯吃過沒有?」

  貝耳朵正想著該如何回答,身邊的葉抒微替她說了:「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們四處逛了逛,吃過晚飯後去看了一場電影。」

  貝衡安這才把目光挪到葉抒微臉上,聲音很疏淡:「耳朵從來沒有這麼晚回家過。」

  葉抒微把手搭在貝耳朵的肩膀上,迎著貝衡安的目光:「因為她以前沒有男朋友。」

  「正因為她是第一次戀愛,我才會有顧慮。」

  「請問您有什麼顧慮?」葉抒微反問。

  貝衡安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顧慮,短暫的思考後做出一個決定:「上去再說。」

  貝耳朵聞言確認道:「爸,你肯讓抒微進門?」

  「嗯。」貝衡安轉過身,背影顯得很無奈。

  葉抒微和貝耳朵跟在貝衡安身後,三人一起到了樓上。

  「坐吧。」貝衡安進屋後,拉開飯桌的椅子坐下,伸手示意對面的座位。

  葉抒微坦然坐在他對面。

  貝耳朵往左往右都不是,只好站在中間。

  「耳朵快二十五歲了,終於遇到人生中第一個喜歡的人,說真的,我感覺比較復雜。」貝衡安坦承,「擔心她處理不好感情上的問題,怕她受傷害,再來是自己有點捨不得。」

  葉抒微安靜地,沒有急於表態。

  「她是很純粹的人,這個純粹並不是指她孩子氣,什麼都不懂,相反,都這個年紀了該懂的當然都懂,我不會不清楚。我說的是她的秉性,她一旦喜歡了就會無止盡地投入,不會去斤斤計較,也絕不會做傷害你,算計你的事情,你懂嗎?」

  「對此我很清楚。」葉抒微回答。

  貝衡安微微點了點頭:「你能清楚就再好不過。要知道對別人來說她也許不是最漂亮,也不是最優秀的,但對我來說,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交給誰我都不放心,這點你能理解嗎?」

  「我能理解。」

  「但我畢竟只是她的父親,不能留她一輩子,也沒法陪她到最後。」貝衡安說著苦笑了一下,「必須找一個人托付,至於這個人,我對他沒有經濟上的特別要求,也從不指望我女兒跟著他能大富大貴,我只希望他會好好照顧她,體諒她,從一而終地陪她度過每一個平淡的日子。」

  站在一邊的貝耳朵第一次聽爸爸公開說這麼感性的話,忍不住鼻酸。

  「你能做到嗎?」貝衡安問葉抒微。

  葉抒微的表情沒有慌張,連一點驚訝都沒有,理所當然地接話:「我能。」

  「看來你已經做好了准備,那我問你,當你們因為一件事吵架的時候,你會讓她嗎?」

  「我會讓她。」

  「如果別人讓她受了委屈呢?」

  「我不會讓別人有機會欺負她。」

  「她病了呢?」

  「我會照顧她。」

  「她不開心呢?」

  「我會想辦法讓她開心。」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再扮演不討喜的角色了,只要你能答應我最後一個條件,我不反對你們交往。」

  「您要我保證在婚前不碰她?」

  貝衡安目光灼灼,沉默了一會後說:「不是,我的最後一個條件是,你要獲得耳朵母親的認可才能娶她。」

  貝耳朵正拿手指抹眼角,一聽到這個不合理的要求,第一時間松開手抗議:「爸,你這樣的要求太為難人了,你明知道從我小時候到現在,一切的選擇和決定都和媽媽的相悖,她哪一次不是強烈反對,和我吵來吵去的?她從沒有一次支持過我。」

  「這個就和我無關。」貝衡安提醒,「耳朵,我們家的一切向來是由你媽媽做主的。」

  「但你們已經離婚了,她還有了新男朋友,已經算不上是我們家的人。」

  「耳朵。」貝衡安皺眉,「不管如何,她是你親媽這點不會變的,你怎麼能說出這麼難聽的話?」

  貝耳朵眼眸隱隱浮現一點委屈,原來她到二十五歲還是逃不開徐貞芬的管束。

  「我答應。」葉抒微鄭重地承諾,「我有信心獲得任何人的認可。」

  「好。」貝衡安站起身,丟下一句話,「從明天開始,你可以約耳朵出去,我不會阻止,不過你記得要在零點前把她安全地送回家。」

  「沒問題。」

  貝耳朵默不做聲地送葉抒微下樓,到了樓下,她說了句:「你怎麼就輕易答應了呢?要知道我媽媽那個人最難搞定了。」

  「我說過,除了婚前不能碰你這點,我會答應你父親的一切要求。」

  「那要是我媽媽一輩子不同意呢?我豈不是成未婚老姑娘了?」

  「耳朵。」他看著她,「原來你這麼急著嫁給我。」

  「……」

  「別擔心那些不會發生的事情。」他親了親她的額頭,「我怎麼可能讓你成為未婚老姑娘?」

  月色如薄紗般輕緩地籠罩路燈下的倒影,那一長一短兩道影子慢慢重疊在一起,像是不會再分開一樣,成為了夜色中濃濃的一抹。

  貝耳朵酣然入夢,夢裡又浮現某人的承諾,讓她滿滿是安心。

  ……

  葉抒微和貝耳朵在地鐵公然秀恩愛的一幕被偷拍後迅速流傳於網上。

  照片上的葉抒微和貝耳朵穿著藍色的情侶裝,背面印著低調兩字,看起來極為高調。

  大家的關注點還是他們的身高差,看一看照片,貝耳朵的頭頂在葉抒微肩膀下方的一點位置。

  「葉抒微好像拎了一個熱水壺啊。」有人打趣。

  「去,原來這就是真相,一米八五以上的男生都被一米六的妹子帶走了,剩下姐姐我一米七卻只能和一米七二的相親男互相嫌棄。」有高個子的女生在抗議。

  也有人建議貝耳朵可以拿葉抒微的手臂當單槓鍛煉身體,多練練或許會發生奇跡,再長高一兩公分,勉強夠到葉抒微的肩膀,不至於被他鄙視到底,但最實際,方便,有效的建議是讓葉抒微別再省錢了,當務之急是給貝耳朵買一雙高跟鞋穿。

  貝耳朵每一回翻看評論區都會笑噴,網友實在太有才,言論總能戳中她的點。

  若以前看這些言論心裡多少會有些沒底,但現在和葉抒微的關系坐實了,貝耳朵看著竟然感覺到一種甜蜜。

  那種被祝福,羨慕,或調侃,嫌棄,吐槽的言論,只要是善意的,每一條都很可愛。

  「多發一些你們的日常嘛,想看想看。」這當然是提得最多的一個要求。

  貝耳朵爽快地答應了這個要求,開始隔三差五地發一些自己和葉抒微的戀愛趣事,也算是記錄自己的戀愛歷程,包括他們一起去哪裡玩,一起吃到什麼好吃的,一起看的電影,聽的歌,他說的各種冷笑話,做的創意料理,她為了和他一起夜跑網購的情侶球鞋等等。

  寫這些,貝耳朵全然沒有可以炫耀之意,反而寫的簡單,樸實,贏得了大家的喜歡。

  「你們會結婚嗎?」有人問。

  貝耳朵回答:「盡全力朝向這個目標前進吧。」

  另一邊,葉抒微偶爾會在工作之余思考一個問題,即如何讓貝耳朵的母親接受他。

  這天中午,研究所同事聚在休息室打牌,葉抒微從不玩這個,他獨自站在窗前一邊看手機一邊思索什麼,突然間,何楊推門進來,響亮地通知大家:「下周我和志玲去領證,婚禮初定十一月。」

  眾人嘩然,連葉抒微聞言都慢慢轉過身。

  「真的?志玲她媽媽同意你進門了?」同事們丟下撲克牌,開始關心八卦。

  何楊面露成功的喜悅:「不僅是能進門,還被催著進門。周末她媽媽親自跑來我們家,和我爸媽面談結婚的事宜。」

  「劇情怎麼反轉了?不一直都是你拎著保健品和水果上門熱臉貼你未來丈母娘的內啥,還被可憐兮兮地晾在一邊的嗎?」同事們緊追不放。

  何楊面色不減喜悅:「因為我現在有了必勝無疑的籌碼。」

  「什麼?」一直沉默的葉抒微開口問。

  何楊的肩膀忍不住一抖一抖,幾秒鍾後霍然狂笑:「我要當爹了,我真是太強了,就那一回沒用措施就直接中了,早知道這麼簡單又爽快地就能達成目的,我還一直忍辱負重個什麼勁,早這麼直接辦了得了!」

  在眾同事還來不及作出反應之前,葉抒微掃了何楊一眼,評價他兩個字:「齷齪。」

  說完回過身繼續思索自己的女人。

  「咳咳,今晚我請客,大家幫忙互相通知啊,誰也不許提前下班。」何楊環顧周圍,「尤其是高顯音,這段時間老不見人,搞什麼神秘?高顯音人呢?這午休時間他去哪了?」

  就在何楊在分享完自己好消息的十分鍾內,研究所門口的馬路上發生了一樁悲劇,高顯音被車撞飛五米遠,而他的女友霍小桐就在邊上,目睹悲劇的她連尖叫聲都忘了,直接軟倒在地。

  高顯音倒在血泊中的時候,葉抒微剛好只身走出研究所,准備去便利店買膠紙。

  汽車鳴笛聲倉皇傳來,葉抒微的目光越過坐在地上的霍小桐,看向交通堵塞的地方。

  下一秒,他用最快的速度朝躺在馬路中央的高顯音跑過去,直接來到高顯音面前。

  葉抒微懂得急救的基本常識,在救護車趕來之前,利落地問圍觀中的某位老太太要了她手上的小毛巾,按住高顯音頭頂的出血點,防止他繼續失血,並反復出聲喊高顯音的名字,觀察他是否還有半點反饋。

  五分鍾後,救護車趕來,高顯音被抬上了車,葉抒微沒有猶豫地陪同上了車。

  霍小桐卻和死人一樣坐在地上,一點反應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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