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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2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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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阮夫人領著家眷忙著準備嫁妝,雖然已有二子成過親了,但終究還是頭一次嫁女兒,很是雜瑣煩亂。忙歸忙,阮夫人還是掩飾不住女兒將為人妻的喜悅。在忙碌之餘也不忘笑著嘮叨幾句:「聖上下旨一個月就成親,根本就來不及準備。要是有三個月就好了!」
其實就算給阮夫人一年的時間準備,恐怕還是會嫌短的。畢竟無雙是她的心頭肉,能多留一天是一天。雖然嫁過去之後,不是住在宮裡,另賜有府邸,但終究是出了閣了,再不能同平日般承歡膝下了。
婚期定在一個月之後的十月初八,黃道吉日,宜嫁娶。婚禮由皇帝和皇后親自主持。宮內各條路上紅氈鋪地,宮門、殿門都高懸著紅燈,鮮紅的「喜」字貼在宮門上。二皇子百里皓哲身穿大紅繡金蟒袍,騎著高高的駿馬,在皇室宗族裡率了二十人,護軍四十名和一副儀仗隊的陪同下前去迎親。在午時將阮無雙迎進了宮,先到奉先殿行謁廟禮,禮畢還府行合巹禮。
宮內的規矩多如牛毛,就算出嫁前皇后姑姑派了專人過來教導。但她亦心不在焉,所以也沒有好好學。繡金描花的大紅禮服,一層又一層。厚重精巧的頭飾雖然巧奪天工,但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時間久了,連脖子也開始僵了。只在隨身宮人的擺弄下一一行禮,頭上蓋著紅色的絲巾帕,只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旁邊百里皓哲的身影。其實什麼也看不見,唯一瞧得清楚的,只是他的一雙黑色的靴子,繡著一條金蟒,隨著他的腳步,彷彿在游弋。
在賜婚後,她也一再回想他的容貌,只因當日在宮中,只匆匆一瞥,加上人數實在眾多,沒有多留意。所以一直沒有任何印象。此時,他就站在身邊,很近,近得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她素來平淡,對所謂的榮華富貴也已經有些漠然了。因為她自小生於富貴,長於榮華之中,見慣了,也就無所謂了,無非是吃的穿的,皆比常人好些罷了,還不照樣是三餐一宿。以她的身份就算是嫁給平常人,也是會平穩富態過一輩子的。她亦更未想過要嫁入皇家,因為生於富貴中,自小也聽聞了許多的皇家故事,太多的皇家密聞。
但無論怎麼淡然平和,她此刻還是有些不安的。離開熟悉的家,離開十幾年來疼愛自己的爹娘,坐在陌生的貼滿了紅色喜字的房間裡,還是會慌亂的,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再加上皇宮裡的那一夜,總是捆擾著她,如同身上的一個惡瘤,怎麼也去不掉。
屋內極靜, 屋角的盞盞朱色紗燈, 以及外室正中圓桌上的龍鳳紅燭, 照得室內猶如白晝。她雙手絞了絞喜帕,輕喚了一聲:「奶娘!」。
孫奶娘本來就站在內室,此時應聲,並朝站立著的一排丫頭們甩了甩手,道:「你們都下去吧!墨竹你也到門口守著!」墨竹和幾個丫鬟應了聲,腳步極輕的退了出去,並帶上了門。
孫奶娘看了看四周,這才俯下身,輕輕的道:「小姐,東西已經準備好了。」阮無雙掀了大紅絲巾,杏黃的流蘇在絲巾角上微微顫動,抬了眼,朝奶娘點了點頭,極緩極慢地道:「此事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孫奶娘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惴惴不安的道:「小姐,你放心。這件事情,就算有人拿著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絕不會透露一字半句的!」這事情若被扯出來,第一個掉腦袋的怕就是孫奶娘她自己,她又怎麼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呢?
昨晚,小姐命她入房侍侯沐浴。本這些事情是在房內丫頭的事情,但小姐有了命令,她又如何會不從。她服侍小姐將一件一件的衣服脫去,一身的冰肌玉骨,我見猶憐。心想著,婚後二皇子見到了,不知道會如何歡喜呢?
孫奶娘將明黃的桂花細瓣細細灑入熱氣騰騰的木桶裡,一時間房內香氣馥郁。小姐的手臂擱在木桶上,雪白如玉,無一點瑕疵-----無一點瑕疵。猛得,她手上的掛花瓣失手如雨點般飄下,掉落在了厚厚的地毯上,吃驚的不能合上嘴巴。守宮砂呢?怎麼會沒有守宮砂了呢?
阮無雙沒有回頭,只不停的掬水往肩頭澆去,淡淡的道:「奶娘,你現在應該知道我叫你進來是為了何事情?」出閣前失貞的,想來古往今來,她阮無雙不可能是第一個的。就算她再怎麼不想承認,但手臂上的守宮砂是不能騙人的。但這種事情還是有辦法能遮掩一二的。孫奶娘這才如夢初醒,顫聲道:「小姐----」
「我想奶娘肯定有辦法讓我在與二皇子洞房之日瞞天過海的!」奶娘慘白了一張臉,道:「小姐,若是被發現的話,可是欺君大罪啊-------老爺和夫人那邊----」阮無雙默然,好一會道:「我自然知道。所以現在無論什麼辦法,我都得一試。奶娘,這府邸,現在除了你,沒有人能幫我了!」
喜房內很安靜,只偶爾爆響的燭花,細細的辟叭聲,在這寂靜的房內裡響起,卻讓人聽得格外清晰。孫奶娘又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將一極小的瓷瓶遞了過去,這才極低極低的道:「這是新鮮的雞冠血,只要成事後-------你先放在枕邊隱秘的地方。」阮無雙接了過來,瓷器表面清涼冰冷,無一絲溫度,但她握著,卻猶如熱鐵般,彷彿隨時被其要灼傷了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陣腳步聲從園子裡傳過來,奶娘俯在阮無雙耳邊道:「應該是二皇子來了!」只聽外面丫頭一陣行禮聲:「二皇子!」接著是門「光鐺「被推開的聲音,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她捏緊了喜帕。奶娘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二皇子!」一個低沉的聲音吩咐道:「都下去吧!」
空氣裡益發靜了,她甚至覺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可以聽見了。突然,眼前一亮,一直蒙著的紅巾被掀了去,一張略帶幾絲醉意的面容驀然地出現在面前。星目朗眉,氣宇軒昂。不可否認,他的容貌是極俊朗。與大皇子百里皓庭的溫文爾雅不同,但卻另有一種氣概。
她只看了一眼,忙垂下眼簾,任長長的睫毛在雪白如玉的肌膚上投下一抹淡淡的陰影。只聽他輕笑了一聲,牽起她的手腕,緩緩的穿過房內的幾重紗簾,到了外室。紅色的喜燭,紅色的桌巾,紅色的簾子,紅色的地毯,入眼的一切皆是紅的,顯得滿屋子的喜氣洋洋。
圓桌上放著整齊的交杯酒和一些喜慶應景之物。他牽了她坐下,這才拿起了酒壺,倒了兩杯酒,拿起一杯,遞了過來。酒是上好的貢品,順著喉嚨如一條細線,蜿蜒而下。她不善飲酒,才一杯,臉上立刻便現了紅暈。在他眼裡看來,如同芙蓉花盛開,艷光四射。
透明的軟煙紗帳下,她玲瓏雪白的身子輾轉承歡於大紅緞繡的龍鳳錦被上,在紅色的襯托下宛如盛放的嬌嫩白曇花。許久,許久以後-----------阮無雙緩緩的移動了酸軟無力的身子,故意的在移動中碰了碰他。他亦在夢中,眉目舒坦,彷彿有種飽食後的慵懶。
等她再次醒來,拂曉的清光已經照進了屋子,穿過層層的紗幔,散散的照了一地。她輕移了一下身子,全身的酸楚。彷彿覺得有絲異樣,一轉頭竟看見他還在床榻上,正懶懶的看著她,黑色的眸子竟熠熠生光。她的臉迅速紅了起來,饒是再淡然,但新嫁娘的嬌羞還是不可抑制地湧了上來。
百里皓哲看著她因為害羞而捲縮起的粉嫩身子,一種奇妙又熟悉的燥熱已席捲而來。他伸過了手,將她擁在懷裡,手碰到之處,說不出的滑膩動人,已然忍不住,俯了身下去。他灼熱的氣息噴了上來,彷彿要將她冰涼的肌膚熨熱般,她輕輕的推了推,低低道:「天亮了---」但很快便吞沒在他的動作之中------
孫奶娘和眾丫鬟遠遠的站在廊下,時正秋季,很是舒爽。園中幾顆一些晚開的花朵,正舒展在枝頭,花瓣微微顫動著,潮濕的空氣裡因此帶著一種香甜的味道。她抬頭看了一下天色,依稀聽見房內有些聲響,但主子們未有召喚,不敢擅入,因心裡擱著事情,總有些忐忑不安。
好半晌之後,只聽「吱」一聲,門打了開來,二皇子百里皓哲衣冠整齊的走了出來,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孫奶娘懸掛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緩緩舒了口氣,又趕忙行禮。
推了門進去,穿過層層垂著的紗簾,只見小姐依舊擁被躺著。她放輕的腳步,正想退出。只見阮無雙轉了個身,喚道:「奶娘,扶我起來吧!」
扶起嬌無力,柔軟的大紅緞繡龍鳳雙喜被子隨著她的動作從身上滑到了腰際,一身白嫩肌膚晶瑩賽雪,此刻,卻有著斑斑點點,如花瓣般的粉印。墨竹已拿了一件緋色的緙絲衣裙過來,輕而軟的薄紗罩衫,長而寬的袖子如同波浪在兩邊逶迤而過。
身後的龍鳳喜床上,精緻而貴氣的白綾緞上落紅點點,如雨後的海棠,一片的狼跡。此時陽光已經透過窗上鏤空的圖案,班駁的照了進來,或深或淺,或濃或淡,明暗不一。
三日之後,回門歸寧。百里皓哲親自掀起了轎簾,扶著她下了轎子。他一進府邸,就被爹和兩個哥哥拉進了書房。阮夫人則拉著女兒的手,左看右看就是不肯放手。她身著紫絳紅的繡金華服,外罩同色軟紗,烏黑的髮髻上簪著金步搖,珠釵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搖曳生姿。
阮夫人歎道:「才三日不見,怎麼好似長大了個人一般。現在已經嫁人了,要懂事了,切不可像在爹娘身邊般胡鬧!」此番囑咐已經說過不下十數遍了。但阮無雙還是順從的應了。
以往在府邸仗著爹娘的寵愛,可以任意的隨著自己。但以後的日子,再艱難,也要自己走下去了。自古以來,媳婦難當,身為皇家的媳婦更是難為。好在最大的難關已經算是過了。從這三日,她夫君的表現上,應當是沒有發現那件事情的。
臨行前,父親找她進了書房。她推門而進,父親正站在窗口,望著外面出神,雖沒有看見表情,卻依舊感覺出了一種莫名的傷感。她輕輕的走了進去,喚道:「爹!」
阮宰相轉了身過來,因是中年得女,此時已經滿頭灰髮了。他歎了口氣道:「雙兒。為父的從未想過你也會嫁入皇家。但此時已經陷在其中,也已經無可奈何了。我也回絕過大皇子私底的要求結親的探詢,卻沒有想到還是----是福還是禍,是禍躲不過??」她心裡清楚,沒有搭話,靜聽著父親接下來的話。
「你向來不問宮中,朝中的大事。但現在為父也不得不跟你大致說明一下了,也好讓你明白自己夫君和自己的處境。聖上自去年夏天開始,身子骨就一直不見好。也曾經動過幾次立儲之念,但立儲是關係我朝統治是否能長治久安的重大問題,朝臣意見一直不一,所以都沒有最終定下來。自古立儲立嫡,但因你姑姑並無產下皇子,所以這一點就可以不加理會。立儲立長的話,無論怎麼排,也應該是輪的大皇子的。但二皇子,文韜武略卻又更勝一籌。再加上四皇子的母親,是皇帝寵愛的淑妃,在後宮的地位僅次於皇后。所以一直以來,立儲的事情就這麼懸著了-------」
「本來我們阮家對立儲這件事情可以置身事外的。雖說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你姑姑,當今的皇后娘娘撫養長大的,但一則畢竟不是親骨肉,二則手心手背都是肉。立儲這種事情,向來牽涉整個家族的興衰啊!不可輕易涉足!!我們阮家幾十年來深受皇恩,也已經到富貴的頂點了。為父也一直明白這一點,所以一直觀望,並不介入。」
「但如今,我們阮家已經騎虎難下了。想要不介入也是不可能了。我今日與二皇子略略談了談,他雄心壯志絕不會甘於當這麼一個小小的王爺的,志在天下啊!女兒啊,女兒,不知道此是你之幸還是你之不幸???」
因她的出嫁,他們阮家已經和二皇子結成一派了,就算當真不介入,外人又豈會相信。所謂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是這個道理,千古不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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