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15
- 帖子
- 1900
- 精華
- 5
- 積分
- 15915
- 金錢
- 15915
- 閱讀權限
- 150
- 在線時間
- 49 小時
- 註冊時間
- 2012-5-21
- 最後登錄
- 2023-6-8
|
「這件事的經過就是這樣。這隻鐵盒適田伯父親手交給我的,他叫我
埋在關外,我是依他的遺命而為。天龍門的師叔師兄們見到田伯父胸
上羽箭,自是疑心是我下手害他,這原是難怪。只可惜我不知床底那
人的底細,否則大可找來做個見證。但就算找不到床下那人,我也知
害死田伯父的兇手是誰。各位請看,這張只是田伯父見到我時塞在褥
子底下的,他害怕仇家前來相害,彎弓搭箭對準窗口,等的就是此
人。可是此人終於到來,而田伯父也終於逃不出他的毒手。」
他說到這裡,從懷裡取出一隻繡花的錦囊。眾人見這錦囊手工精緻,
料知是田青文所作,不由得轉頭去望曹雲奇。只見他惱得眼中如要噴
火,心中都是暗暗好笑。陶子安打開錦囊,摸出一張白紙,要待交給
寶樹,微一遲疑,卻遞給了苗若蘭。
那白紙摺成一個方勝,苗若蘭接過來打開一看,輕輕咦了一聲,只見
紙上濃墨寫著兩行字道:「恭賀田老前輩閉門封劍,福壽全歸。門下
侍教晚生胡斐謹拜。」這兩行字筆力遒逕,與左右雙僮送上山來的拜
帖書法一模一樣,卻是雪山飛狐胡斐的親筆。苗若蘭拿著白紙的手微
微顫動,輕聲道:「難道是他?」
阮士中從苗若蘭手中接過白紙一看,道:「那確是胡斐的筆跡。這樣
說來,咱們倒是錯怪子安了。」他突然回過頭來,望著劉元鶴道:
「劉大人,那麼你躲在我田師哥床底下幹什麼?你是給雪山飛狐臥底
來啦,是不是?」
眾人聞言,都吃了一驚,連曹雲奇與周雲陽也都摸不著頭腦。當晚黑
暗之中,那床底人與阮士中交手數合,隨即逸去,三人事後猜測,始
終不知是誰,怎麼他此時突然指著劉元鶴叫陣?
劉元鶴只是冷笑一聲,卻不答話。阮士中又道:「那晚黑暗之中,在
下未能得見床下君子的面貌,心中卻很佩服此公武藝了得。我們師叔
姪三人不但未能將他截住,連他的底細來歷也是摸不到半點邊兒,當
真算得無能。今日雪地一戰,得與劉大人過招,卻正是當日床下君子
的身手。嘿嘿,幸會啊幸會!嘿嘿,可惜啊可惜。」
周雲陽知道師叔此時必得要個搭檔,就如說相聲的下手,否則接不下
口去,於是問道:「師叔,可惜什麼?」阮士中雙眉一揚,高聲道:
「可惜堂堂一位御前侍衛劉大人,居然不顧身份,來幹這等穿堂入戶
、偷雞摸狗的勾當!」
劉元鶴哈哈大笑,說道:「阮大哥罵得好,罵得痛快,那晚躲在田歸
農床下的,不錯正是區區在下。你罵我偷雞摸狗,原也不假。」說到
這裡,臉上顯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又道:「只是在下的偷雞摸狗,卻
是奉了皇上的聖旨而行!」
眾人心中一奇,都覺他胡說八道,但轉念一想,他是清宮侍衛,只怕
當真是奉旨對付天龍門,亦未可知。天龍諸人都是有家有業之人,聞
言不禁氣沮。殷吉是兩廣著名的大財主,心中尤其驚懼。
劉元鶴見一句話便把眾人懾伏了,更是洋洋自得,說道:「事到如
今,我就把這事跟各位說說,待會或者尚有借重各位之處。這一件東
西,或者各位從未見過。」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黃色的大封套來。封
套外寫著「密令」二字,他開了袋口,取出一張黃紙,朗聲讀道:
「奉密諭,令御前一等侍衛劉元鶴依計行事,不得有誤。總管賽。」
讀畢,將那黃紙攤在桌上,讓眾人共觀。
殷吉、陶百歲等多見博聞,眼見黃紙上蓋著朱紅的圖章,知道確是侍
衛總管賽尚鄂所下的密令。那賽總管向稱滿洲武士的第一高手,素為
乾隆皇帝所倚重。
劉元鶴道:「阮大哥,你不用跟我瞪眼珠吹鬍子,這件事從頭說來,
還是令師兄田歸農起的因頭。有一日,賽總管邀了我們十八個侍衛到
總管府去吃晚飯。這十八個人哪,外邊朋友送我們一個外號,叫做
『大內十八高手』。其實憑我們這一點兒三腳貓本事,那裡說得上
『高手』二字?不過朋友們要這麼叫,要給我們臉上貼金,那也沒有
法兒,是不是?」
「我們一到,賽總管就說,今日要給大夥兒引見一位武林中響噹噹的
腳色。我們忙問是誰,賽總管微笑不說。待會開了酒席,賽總管到內
堂引出一個人來。只見他腰板筆挺,步履矯健,雙目有神,果然是一
派武林高手的風範。他兩鬢雖已灰白,但面目仍是極為英俊清秀,想
當年定是一位美男子。賽總管朗聲道:『各位兄弟,這位是天龍門北
宗掌門,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田歸農田大哥!』」
「我們一聽,都是微微一驚。田歸農的名頭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天
龍門素來少跟官府往來,不知賽總管憑了什麼面子能把他請到。飲酒
中間,大夥兒逐一向他把盞敬酒。田大哥也是客氣之極,說了許多套
交情的言語,可一句不提他上京的原因。直到吃喝完了,賽總管邀大
夥兒到廂房喝茶,他兩人才把其中原委說了出來。」
「原來田大哥雖然身在草莽,可是忠君報國之心,卻一點沒比我們當
差的少了。」
「他這次上京,為的是要向皇上進貢一個大寶藏。這大寶藏嘛,那就
是反賊李自成在北京所搜括的金銀財寶了。田大哥說道,要找尋這個
寶藏,共有兩個線索,須得兩個線索拼湊起來,方能尋到。一個線索
是李自成的一把軍刀,那是他天龍門掌管,他就攜帶在身。另一格線
索可就難了,那是一幅寶藏所在的地圖,自來由苗家劍苗家世代相傳
。單有地圖而無軍刀,不知尋寶關鍵;單有軍刀而無地圖,不知寶藏
的所在。若是二寶合璧,取那寶藏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我們雖在官家當差,可個個出身武林,一聽到『苗家劍』三字,都
想:『那打遍天下無敵手金面佛苗人鳳何等厲害,誰敢惹他?』田大
哥見我們臉現難色,微微一笑,道:『在下若不是已經想到了對付苗
人鳳的計策,又怎敢輕易前來驚動各位?』賽總管忙問何計。田大哥
於是說出一番話來,只把眾人聽得連連點頭,齊叫妙計。他到底說的
是甚麼妙計,時候一到,各位自然知曉,此刻也不必多說。」
「次日田大哥告別離京,賽總管就派我們依計而行。他一面琢磨此
事,總覺田大哥一不想陞官、二不想發財,平白無端送我們這樣一份
大禮,天下那有這等好人?料得其中必有別因,於是派了幾個人暗中
出京打探。我離京不久,就聽到田大哥閉門封劍的訊息,當下備了一
份禮物,上門道賀。」
「和田大哥一見面,他顯得十分歡喜,說道貴客上門,真是求之不
得,跟著悄悄的要我辦一件事。殷大哥,說出來你可別生氣,他是要
我知會官府,隨便誣陷你一個罪名,將你拿在獄裡,先關上幾年再
說。」
殷吉嚇了一跳,渾身汗毛直豎,顫聲道:「田師兄為人原是如此,幸
蒙劉大人明鑒,高抬貴手,小的必有厚報。」
劉元鶴笑道:「好說,好說。當時我就問他跟殷大哥有什仇怨。他
道,仇怨是沒有,只是依他們天龍門規矩,北蹤掌門人輪值掌刀的期
限已滿,那把鎮門之寶的寶刀就須傳給南宗,片刻延挨不得。若是落
到殷大哥手裡,再要索回,不免就多一番周折。」
「這話雖是不錯,可是我不由得疑心更甚,當時跟他唯唯否否,既不
答應,也不拒卻,只是在一邊廂冷眼旁觀。」
「酒筵之後,我想田大哥這把寶刀非交不可,難以推托,我倒有法兒
給他幫個忙。若是我暗中將寶刀收起,他自然無法交出,殷大哥縱然
不滿,卻也無計可施。這正是我立大功報聖恩的良機,豈能輕易放
過?於是我悄悄走進田大哥房中,待要找尋寶刀,卻聽得門外腳步聲
響,原來是田大哥回來了。事急之際,只得躲入了床下。」
「只聽得田大哥走進房來,打開箱子,取出鐵盒,突然驚呼:『咦,
刀呢?』聽他這呼聲驚惶異常,實非作假,看來這寶刀是給人盜去
了。他立時叫了女兒來查問,田姑娘毫不知情,也很著急。不久阮大
哥進來了。師兄弟倆為了立掌門的事大起爭執,提到了曹雲奇曹師兄
與田姑娘的曖昧之事,過了一會,田大哥要阮大哥去叫陶子安陶世兄
來。」
「田大哥將鐵盒交給陶世兄,命他去埋在關外。我在床下聽得清清楚
楚,暗想陶子安這傻瓜這番可上了大當。」
「陶世兄走後,我在床下聽得田大哥只是搥床嘆息,喃喃自語:『好
胡一刀,好苗人鳳!』當時我不知胡一刀是誰,料想是苗人鳳盜了他
的刀去。卻原來他接到了胡一刀之子胡斐的拜帖,自知難逃一死,是
以十分惶恐。但這時候偏巧失了寶刀,又不能就此高飛遠走,一溜了
之。」
「跟著田姑娘走進房來,說道:『爹,我查到了你寶刀的下落。』田
大哥一躍而起,叫道:『在那裡?』田姑娘走近幾步,輕聲道:『給
周師兄偷去了。』田大哥道:『當真?他人呢?刀呢?』田姑娘道:
『我親眼見到他將刀埋在一個處所。』田大哥道:『好,你快去掘
來。』田姑娘道:『爹,我要做一件事,你可莫怪我。』田大哥道:
『什麼事?』田姑娘道:『你去把周師兄叫來,我躲在門後。你問他
是不是盜了寶刀。他若認了,我就在他背上釘一枚毒龍錐。』我心裡
想,這位姑娘的手段好狠啊。只聽田大哥道:『我打折他雙腿就是,
不必取他性命。』田姑娘道:『你不依我,我就不給你取刀。』田大
哥微一遲疑,道:『好,你快去取了刀來,憑你怎麼處置他。』於是
田姑娘轉身出去。當時我不知田姑娘跟她師兄有什麼仇怨,今日聽了
陶師兄之言,方知田姑娘是要殺人滅口。嘿,好傢伙!人家大姑娘掩
埋私生兒子,這種事也見得的?」
他說到這裡,眾人都轉眼去瞧周雲陽,只見他臉色鐵青,雙目不住眨
動。
又聽劉元鶴續道:「我索性在床下臥倒,靜等瞧這幕殺人的活劇,再
則,我還得等那柄刀呢,何況田大哥醒著躺在床上,我又怎能出去?
等了沒多久,田姑娘忽忽回來,顫聲道:『爹,那刀給他掘去啦。我
好糊塗,竟遲了一步,他…他還……』田大哥驚怒交集,問道:『他
還怎麼?』田姑娘其實想說:『他連我孩兒的屍體也掘去啦!』但這
句話怎說得出口,呆了一呆,叫道:『我找他去!』拔足急奔而去,
想是驚恐過甚,奔到門邊時竟一交摔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