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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2-8-22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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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爺的話很長,自然有些我聽了不懂,但我明白,胡大爺是派那
閰基第二天去跟金面佛苗大俠解釋幾件事。這些事情牽連重大,本來
不該讓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去說。只是胡夫人剛生了孩子,不能走動。
胡大爺又脾氣暴躁,倘若親自去向對頭言講,勢必跟范幫主、田相公
他們引起爭執,一個說不明白,到頭來還是動刀動槍,說與不說,都
是一般,沒奈何只得讓閰基去傳話。適才寶樹大師說道,胡大爺派他
送信去給金面佛,事成之後必有重謝,這話就不對了。想送一封信輕
而易舉,何必重謝?何必夫婦倆商量半日?寶樹大師或許忘了胡大爺
當時的說話,我卻一句也沒忘記。」
眾人聽了這番話,才知寶樹出家之前的俗家姓名叫做閰基。瞧他兩人
神情,寶樹與胡一刀之死必有重大關連,而他先前的話中也必有甚多
不盡不實之處。各人好奇心起,都盼平阿四揭破這個疑團,但又怕他
當真說出什麼重大秘密,寶樹老羞成怒,突施毒手,這雪峰上可沒一
人是他對手,難以阻攔。縱然日後金面佛找到寶樹算帳,但平阿四一
死,這秘密只怕永遠隨他而逝了。
各人都代平阿四擔心,但他自己卻是神色木然,毫無懼意,竟似有恃
無恐,只聽他說道:「胡大爺跟閰基說話之時,我就站在閰基的窗
外。我倒不是有心想偷聽胡大爺說話,只是我知道這跌打醫生一向奉
承那欺侮我爹媽的趙財主,實在不是好人,只怕胡大爺上了他的當。
那時我年輕識淺,胡大爺的話是不大明白,但一字一句,卻都記在心
裡,等我後來年紀大了,慢慢也都懂了。」
「那一晚胡大爺叫閰基去說三件事。第一件說的是胡苗范田四家上代
結仇的緣由。第二件說的是金面佛之父羽田相公之父的死因。第三件
則是關於闖王軍刀之事。」
眾人一齊轉頭,向桌上的軍刀望了一眼,欲知之心更是迫切。
平阿四道:「胡苗范田四家上代為什麼結仇,苗姑娘已經說了,只是
中間另有一個重大秘密,卻非外人所知,連苗大俠也至今不知。這秘
密起因於李闖王大順永昌二年,那年是乙酉年,也就是順治二年,當
時胡苗范田四家祖宗言明,若是清朝不亡,須到一百年後的乙丑年,
方能洩露這個大秘密。乙丑年是乾隆十年,距今已有三十餘年,所以
當二十七年前胡大爺跟閰基說話之時,百年期限已過,這個大秘密已
不須隱瞞了。」
「這一個秘密,果然是牽連重大。原來當日闖王兵敗九宮山,他可沒
有死!」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震,一齊站起身來,不約而同的問道:「什
麼?」只有寶樹端坐無異,顯是早已知曉,不為所動。
平阿四道:「不錯,闖王沒有死。只不過當時清兵重重圍困,實是難
以脫身。苗范田三名衛士衝下山去求救,援兵遲遲不至,敵軍卻愈破
愈近。眼見手下將士死的死,傷的傷,再也抵擋不住,闖王心灰意
懶,舉起軍刀要待橫刀自刎,卻被那號稱飛天狐狸的姓胡衛士攔住
。」
「姓胡的衛士情急之下,生了一計,從陣亡將士之中撿了一個和闖王
身材大小相仿的屍首,換上闖王的黃袍箭衣,將闖王的金印掛在屍首
頸中。他再舉刀將屍首面貌砍得稀爛,叫人難以辨認,親自馱了,到
清兵營中投降,說已將闖王殺死,特來請功領賞。這是一件何等大
功,敵將呈報上去,自會陞官封爵,莫說絲毫沒疑心是假,即令有什
麼懷疑,也要極力蒙蔽掩飾,以便領功陞官。假闖王一死,敵軍即日
解了九宮山之圍。真闖王早已易容改裝,扮成平民,輕輕易易的脫險
下山。唉,闖王是脫卻了危難,這位飛天狐狸可就大難臨頭了。」
「那飛天狐狸行這計策,用心實在是苦到了極處。江湖上英雄好漢,
為了『俠義』二字,替好朋友兩脅插刀原非難事,可是他為了相救闖
王,不但要委屈萬分的投降敵人,還得干冒一個賣主求榮的惡名。想
那飛天狐狸本來名震天下,武林人物一提到他的名頭,無不翹起大拇
指讚一聲:『好漢子!』現下要他自污一世英名,那可比慷慨就義難
上萬倍。」
「他投降吳三桂後,在這漢奸手下做官。他智勇雙全、精明能幹,極
得吳三桂信任。他想闖王大順國的天下,硬生生斷送在吳三桂手裡,
此仇不報,非丈夫也。他若要刺死吳三桂,原只一舉手之勞,可是飛
天狐狸智謀深沈,豈肯如此輕易了事?數年之間,他不露痕跡的連使
巧計,安排下許多事端,一面使滿清皇帝對吳三桂大起疑心,另一面
使吳三桂心不自安,到頭來不得不舉兵謀反。他將吳三桂在雲南招兵
買馬、跋扈自大的種種事跡,暗中稟報清廷,而清廷各種猜忌防範的
手段,他又刺探了去告知吳三桂。」
「如此不出數年,吳三桂勢在必反。那時天下大亂,滿清大傷元氣,
自是闖王復國的良機。即令吳三桂的反叛迅即敉平,闖王復國不成,
但吳三桂也非滅族不可,這比刺死他一個人自是好得多了。」
「當那姓胡、姓范、姓田三個結義兄弟到昆明去行刺吳三桂之時,飛
天狐狸的計謀正已漸漸有了成效,因此他在危急之中出來攔阻,免得
那三人壞了大事。」
「那年三月十五,他與三個義弟會飲滇池,正要將闖王未死、吳三桂
將反的種種事跡直說出來,那知三個義弟忌憚他武功了得,不敢與他
多談,乘他一個措手不及便將他殺死。飛天狐狸臨死之際,流淚說
道:『可惜我大事不成。』就是指的此事。他又道:『元帥爺是在石
門夾……』原來闖王室在石門縣夾山普慈寺出家,法名叫做奉天玉和
尚。闖王一直活到康熙甲辰年二月,到七十歲的高齡方才逝世。闖王
起事之時,稱為『奉天倡義大元帥』,他的法名實是『奉天王』,為
了隱諱,才在『王』字中加了一點,成為『玉』字。」
眾人聽苗若蘭先前所述故事,只道飛天狐狸奸惡無比,那之中間另有
如此重大的秘密,只是過於怪異,一時實在難以置信。
平阿四見眾人將信將疑,苗若蘭臉上也有詫異之色,接著道:「苗姑
娘,你先前說道,飛天狐狸的兒子三月十五那天找到三位結義叔叔家
裡,跟他們在密室中說了一陣子話,那三人就出來當眾自刎。你道在
那密室之中,四人說了些什麼話?」苗若蘭道:「莫非那兒子將飛天
狐狸的苦心跟三位叔叔說了?」
平阿四道:「是啊,這三人若不是自恨殺錯了義兄,怎能當眾自刎?
可是那時闖王尚在人世,這機密萬萬洩露不得。只可惜這三人雖然心
存忠義,性子卻過於魯莽,殺義兄已是錯了,當眾自殺卻又快了一
步,事先又沒囑咐眾子弟不得找那姓胡的兒子報仇,當時定是悲痛悔
恨已極,再也想不到其餘,以致一錯再錯。胡苗范田四家,從此世世
代代,結下深愁大怨。」
「那兒子與三位叔叔在密室中言明,這秘密必須等到一百年之後的乙
丑年方能公之於世。那時闖王壽命再長,也必已經逝世。若是洩露早
了,清廷定然大舉搜捕,自會危及闖王性命。胡家世代知道這秘密,
苗范田三家卻不知曉。待傳到胡一刀大爺手裡,百年之期已過,於是
他命那跌打醫生閰基去對金面佛說知此事。」
「那第二件事,說的是金面佛之父與田相公之父的死因。在苗胡二位
拼鬥的十餘年前,這姓苗姓田的兩位上輩同赴關外,從此影蹤全無
。」
「這兩人武藝高強,名震江湖,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害死他們的定
是大有來頭之人。胡大爺向在關外,胡家與苗田兩家又是世仇,任誰
想來,都必是他下的毒手。金面佛與田相公分別查訪了十餘年,查不
出半點端倪,連胡大爺也始終見不到一面。金面佛無法可施,這才大
肆宣揚他『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七字外號,好激胡大爺進關。胡大爺
知道他的用意,卻不理會,一面也在到處尋訪苗田兩位前輩,心想只
有訪到這兩人的下落,方能與金面佛相見,洗刷自己的冤枉。」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訪查數年,終於得知二人確息。胡夫人這時已
懷了孕,她是江南人,臨到生育之時,忽然思鄉之情很切。胡大爺體
貼夫人,便陪了她南下。行到唐官屯,他先與范田二人動上了手,後
來又遇到金面佛。胡大爺命閰基去跟他說,待胡大爺送夫人回歸故鄉
之後,可親自帶他去迎回父親屍首,他父親如何死法,一看便知。只
是苗田這兩位上輩死得太也不夠體面,胡大爺不便當面述說,只好領
他們親自去看。」
「第三件事,則是關涉到闖王的那柄軍刀了。這柄軍刀之中藏著一個
極大的寶藏,黃金白銀不必說,奇珍異寶也就不計其數。」
眾人大奇,心想這柄軍刀之中連一隻小元寶也藏不下,說什麼奇珍異
寶不計其數?
只聽平阿四道:「那天晚上,胡大爺跟閰基說了這回事的緣由。眾位
一聽,那就毫不奇怪。」
「闖王破了北京之後,明朝的皇親國戚、大臣大將盡數投降。這些人
無不家資豪富,闖王部下的將領逼他們獻出金銀珠寶贖命。數日之
間,財寶山積,那裡數得清了。後來闖王退出北京,派了親信將領,
押著財寶去藏在一個極穩妥的所在,以便將來捲土重來之時作為軍
餉。他將藏寶的所在繪成一圖,而看圖尋寶的關鍵,卻置在軍刀之
中。九宮山兵敗逃亡,闖王將寶藏之圖與軍刀都交給了飛天狐狸。後
來飛天狐狸被殺,一圖一刀落入三位義弟手中,但不久又被飛天狐狸
的兒子奪去。」
「百年來輾轉爭奪,終於軍刀由天龍門田氏掌管,藏寶之圖卻由苗家
家傳。只是苗田兩家不知其中有這樣一個大秘密,是以沒去發掘寶
藏。這秘密由胡家世代相傳,可是姓胡的沒軍刀地圖,自也無法找到
寶藏。」
「胡大爺將這事告知金面佛,請他去掘出寶藏,救濟天下窮人,甚而
用這筆大財寶來大舉起事,驅逐滿人出關,還我漢家河山。」
「胡大爺所說這三件事,沒一件不是關係極大。金面佛得知之後,何
以仍來找他比武,非拚個你死我活不可,胡大爺直到臨死,仍是不
解。只怕金面佛枉稱大俠,是非曲直,卻也辨不明白;又或因這三件
事說來都是聳人聽聞,太過不合情理,金面佛一件都不相信,亦未可
知。」說到這裡,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
陶百歲一直在旁傾聽,默不作聲,此時忽然插口道:「金面佛何以仍
要找胡一刀比武,其中原因我卻明白。此事暫且不說。我問你,你到
這山峰上來幹什麼?」這正是眾人心中欲問之事。
只聽平阿四凜然道:「我是為胡大爺報仇來的。」陶百歲道:「報
仇?找誰報仇?」平阿四冷笑一聲,道:「找害死胡大爺的人。」
苗若蘭臉色蒼白,低聲道:「你要找我爹爹嗎?」平阿四道:「害死
胡大爺的不是金面佛,是從前叫做跌打醫生閰基、現下出了家做和尚
、叫做寶樹的那人。」眾人大為奇怪,均想:「胡一刀怎會是寶樹害
死的?」
寶樹長身站起,哈哈大笑,道:「好啊,你有本事就來殺我。快動手
吧!」平阿四道:「我早已動了手,從今天算起,管教你活不過七日
七夜。」
眾人一驚,均想不知他怎樣暗中下了毒手?寶樹不禁暗暗心驚,嘴上
卻硬,罵道:「憑你這點臭本事,也能算計於我?」平阿四厲聲道:
「不但是你,這山峰上男女老幼,個個活不過七日七晚!」
眾人都是一驚,或愕然離座,或瞪目欠身。各人自上雪峰之後,一直
心神不安,平阿四此言雖似荒誕不經,但此時聽來,無不為之聳然動
容。
寶樹厲聲道:「你在茶水點心中下了毒藥麼?」平阿四冷然道:「若
是叫你中毒,死得太快,豈能如此便宜?我要叫你慢慢餓死。」曹雲
奇、陶百歲、鄭三娘等一齊叫道:「餓死?」
平阿四不動聲色,道:「不錯!這峰上本有十日之糧,現下卻一日也
沒有了,都給我倒下山峰去了。」
眾人驚叫聲中,寶樹突施擒拿手抓住了他左臂。平阿四右臂早斷,毫
不抗拒,只是微微冷笑。曹雲奇與周雲陽伸臂握拳,站在他的身前,
只要他微有動武之意,立即發拳毆擊。
於管家急奔入內,過了片刻,回到大廳,臉色蒼白,顫聲道:「莊子
裡的糧食、牛肉羊肉、雞鴨、蔬菜,果真……果真是一股腦兒,都
……都給這廝倒下了山峰。」
只聽砰的一響,曹雲奇一拳打在平阿四的胸口。這一拳勁力好大,平
阿四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但臉上仍是微微冷笑,竟無半點懼
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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