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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聽說,苗疆本是一個十分好客的民族,對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也都是十二萬分的熱情,不但不會吝嗇於告訴他人想要知道的,還會在他人的請求下,大方的教導。
  
  只是,這樣的情況卻在幾十年前便被顛覆,自從族長的女兒死後,族長便開始痛恨漢人,甚至將這種恨轉移到了所有外來人的身上,頒布指令,從那之後所有客棧驛館全部拆除,而對於那些外人,更是不准有多餘的款待,否則,違令者,殺。
  
  而這些,正是此刻屋舍之內一名名叫阿蠻的女子告訴寧可馨的。
  
  被喚作阿蠻的女子,生的極是水靈,皮膚白皙如凝脂,一雙瞳人剪秋水,看著甚是惹人喜歡,年歲二十有二,已是一個五歲孩子的母親了。
  
  阿蠻家中較為簡樸,佈置的也十分簡單,加上她家一共只有四口人,丈夫早逝,因此家中所有的負擔便都輪到了她的身上,每日她都會去販賣一些自己親手製作的一些小飾品,雖然日子清苦了些,倒也讓一家四口不愁吃穿。
  
  阿蠻是個十分善良的女子,她沒有讀過什麼很多書,但是卻很是善解人意,那日收攤回家,正巧遇見寧可馨與宇文逸軒二人被七嫂拒之門外,阿蠻當即理解過來,便好心收留了他們兩。
  
  寧可馨向來是個隨意爽快的人,見到阿蠻只覺得她是個不錯的人,便將他們來的緣由告知給她,這倒是讓阿蠻小小的吃驚了一下,不得不重新審視兩人,若說起來,這兩人無論是相貌,亦或是氣度,都是常人無法比擬的,便也沒做他想,若是他們真想對自己怎麼樣,想必自己也沒什麼還手的餘地。
  
  聽聞阿蠻一席話,寧可馨錯愕的睜大雙眼,「族長的女兒死了就恨所有的漢人和外來人,這是什麼鬼道理,你們族長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咳咳。」宇文逸軒輕咳兩聲,趕忙說道,「馨兒,想必這其中定有些緣由。」說完給她示意了一個眼神,畢竟如今他們是在別人的地盤,即使主人再是如何的不濟,他們也不能就當著人家的面這樣說出來。
  
  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她尷尬的笑了笑,阿蠻也只是一笑置之,沒說什麼。
  
  苗疆就是苗疆,巫毒蠱術在這裡可以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樣的存在,所以千萬不可以小覷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某日河岸邊。
  
  暖陽高照,春風拂面,柳絮紛飛。
  
  寧可馨也換上了一身苗疆少女的藏青與朱紅色交疊的布裙,這一身穿起來倒是讓她看起來更靈動了幾分。
  
  她獨自一人坐在河岸邊的草叢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欣賞著岸邊垂柳,剛剛抽出的嫩芽,與之前枝條上的舊葉,交錯起來,顏色更加有致,雖已入春,但長時間這麼坐著,還是有些微微的涼意。
  
  「可馨姐姐……」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叫道。
  
  聞聲,寧可馨嘴角彎了彎,繼而轉過身子,朝聲源望去。
  
  只見草叢柳樹之間,宇文逸軒一身雪白雲衫一臉笑意的站在那裡,手持折扇在胸前輕輕搖晃,潑墨一般的青絲不時隨風微微飄動,而他的身前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孩兒,正是阿蠻的兒子,阿寶。
  
  柔和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寧可馨忽然看的有些出神,無論如何也挪不開眼。
  
  阿寶小小肉肉的身子東倒西歪的跑到她的跟前,然後一下子撲倒在她的懷中,孩童身上特有的奶香味淡淡在四周蔓延開來。
  
  感覺到自己懷中有個軟軟的東西,寧可馨立馬收回思緒,這才發現小阿寶正在自己的懷中偷偷笑著,不覺伸手摸了摸他圓圓的腦袋。
  
  宇文逸軒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雲淡風輕的也慢慢走到了她的跟前,寬大的衣袖隨後一撩,也坐了下來,面上的笑容,有如此時和煦的春風,「馨兒,方纔你看的那麼出神,看來為夫也要抓緊了。」
  
  撇了撇眉,她有些不明所以,「抓緊什麼?」
  
  合上折扇,他在手中輕拍一下,「馨兒覺得呢?」
  
  被反問的某人,在深思之下,終於理解其中深意,頓時白皙的臉頰上染上一絲淺緋,半天沒憋出句話來,繼而低頭看了看自己懷中不安分的小傢伙,心中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或許,有個孩子似乎也不錯。
  
  見她面上浮現笑意,宇文逸軒朗朗一笑,「看來馨兒也有此意啊,既然如此,為夫更要努力了。」
  
  聞言,方才剛剛消下去的淺緋,又忽的一下爬了上來,而且由淺緋轉變成了緋紅,眼睛尷尬的四處亂飄,就是不去看他笑吟吟欠打的面頰。
  
  就在這時,一個白嫩的小手伸在了她的眼前,小小的手上攆著一個乳白色的東西,在她眼前左右晃動。
  
  待看清眼前的東西後,她倒抽一口氣,繼而驚呼一聲,逃也似地撲倒在宇文逸軒懷中,雙手緊緊攥住他寬大的衣袖,指尖隱隱還有些微的顫抖。
  
  那是一個乳白色的蟲子,蟲身細細長長,約有食指的一半長,身上隱隱有些褐色花紋,此時因著阿寶攆著的是它的尾部,以至於它整個身子都懸在半空中左右晃動。
  
  「可馨姐姐,這個給你玩。」說罷,蓮藕般的胳膊便伸向倚在宇文逸軒懷中的寧可馨,他的笑顏天真無邪,卻因著手上拿著的東西,反而有著一絲別樣的詭異。
  
  寧可馨別過頭,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兩隻手死死拽住宇文逸軒的衣袖,「不要不要,你不要拿過來!!!快拿走!!!快拿走!!!」
  
  阿寶皺了皺眉,將小蟲放在手心,有些沮喪的說,「可馨姐姐,它不會咬人的……」
  
  不是咬不咬人的問題啊,就算它不會咬人她也不想要啊,淚流滿面。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轉過頭看著有些沮喪的阿寶,這時候她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腦袋說,姐姐沒有生你的氣,可是迫於他手中蟲子的淫.威,她是無論如何也伸不出這個手。
  
  宇文逸軒收起折扇,一手攬過她,壞笑道,「想不到,馨兒天不怕地不怕,竟是怕這些東西。」轉而摸了摸阿寶的腦袋,「阿寶乖,你可馨姐姐沒有生你的氣。」
  
  聞言,阿寶這才重新綻開大大的笑顏,將那隻小蟲放在宇文逸軒的手中,傻傻的笑了笑,「軒哥哥,那給你。」
  
  宇文逸軒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蟲,那乳白色的身軀正在自己的手心中輕微的扭動著,軟軟涼涼的觸感,讓他有些不太自在。
  
  故意將手放到寧可馨的跟前,笑道,「馨兒,快看,為夫給你弄來了個好東西。」
  
  她低頭看了看,這不看還好,這一看,她頓時哭著跳起來,「快拿走快拿——」咦!?好像也些不對啊……
  
  皺了皺眉,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不過就是一直破蟲子罷了,伸手半遮著自己的臉,輕輕撇頭過去看了兩眼,與此同時,她忽然睜大了雙眸,卻在見到那蟲子在他手心扭了兩下之後,便立馬決絕的偏過頭去,嘴上卻說道,「逸軒,這,這不是普通的蟲子。」
  
  宇文逸軒蹙起眉頭,也開始仔細打量起手中的蟲子來,乳白色的身體上隱隱有著暗紋,卻看不真切,只能看出是褐色的,「確實不一樣。」他附和道。
  
  「你也看出來了!?」寧可馨詫異了一聲,卻仍然不回過頭去。
  
  「唰」折扇被撐開的聲音,只聽他朗朗笑道,「自然。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身上有花紋的蟲子。」
  
  這話差點沒讓她穩住腳,她抽了抽嘴角,略帶諷刺的道,「我說軒王爺,那是你孤陋寡聞好吧。」轉而肅穆道,「我要說的是,這不是普通的蟲啊!!!」
  
  宇文逸軒挑了挑眉,理所當然道,「我知道啊,他身上有花紋。」
  
  寧可馨面上已經不知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他了,哭喪著一張臉,自然他是不知道的,他現在能看到的也不過是她的一個背影罷了。
  
  她說,「我是想說,你手上的不是蟲,而是蠱。」不愧是以巫毒蠱術聞名的地方,就連一個五歲孩童隨手拿來把玩的東西,都是不可小覷的。
  
  雖然她喜毒,但是對於苗疆的這些蠱她卻是著實不喜歡,看著它們,她總會不自覺的想到那粗肥的毛毛蟲,沒來由的一陣惡寒,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對它們就不瞭解。
  
  「你手上拿的是金線蠱。」她緩緩開口,「這種蠱本身並沒有毒,可以說是一種保護蠱,阿寶手中的這個應該是子蠱,而母蠱應該在阿蠻那裡。」
  
  「原來這看似不起眼的蟲,竟是那傳說中的蠱。」宇文逸軒輕聲笑笑,「這我倒還是第一次見,卻是有些新奇,剛剛我還以為是蠶呢。」
  
  聞言,寧可馨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說,你,你不覺得這東西很噁心麼……」竟然還放在手中那麼久……他,他都不會覺得噁心的麼……
  
  只聽他帶著笑意的聲音道,「這倒不會,反而覺得很是有意思,馨兒,要不到時候我們向阿蠻討些回去,就當做此行的土特產好了,放在府裡飼養,你意下如何?」
  
  她立馬轉過身,指著一臉笑意如春風的他,怒吼起來,「滾你的!你要是敢把這東西帶回去,就休想進我房門一步!」
  
  「額……馨兒,莫激動。」他趕忙賠笑安撫,「我不過隨便說說罷了。」
  
  輕佻眉梢,「這才對。」頓了些許,繼續說道,「方纔我說了這金線蠱分別有母蠱和子蠱,顧名思義,若是阿寶遭遇不測的話,子蠱便會產生反應讓母蠱知道,而母蠱一知道,阿蠻自然也就知道,因此我才說這是一種保護蠱。」
  
  宇文逸軒眸中閃過一絲驚詫,卻轉瞬即逝,嘴角忽而劃過一抹饒有興致的笑意,「這苗疆蠱術果真是神奇。」頓了頓,「馨兒,要不我們兩個也弄個吧,我身上帶母蠱,你身上帶子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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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宇!文!逸!軒!」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吼出來的。
  
  而被吼得人卻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兒,笑道,「不然我帶母蠱,你帶子蠱也是可以的。」
  
  「你——」走至他跟前,剛要出手,便見他將放了金線蠱的手伸了過來,於是,下一秒,寧可馨便站在離他老遠的地方,咬著唇瓣,一臉哀怨的看著他。
  
  當然,在玩的這些日子裡,他們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正事。
  
  雖然說苗疆幾十年前便開始排外,但是這些族人骨子裡卻仍是好客的,正如此時此刻的寧可馨和宇文逸軒,在剛來時的被相拒,到如今的不過短短數十日,便已經受到阿蠻周圍人家的族人所接納。
  
  而在與鄰里閒聊的時候,他們兩人得知,原來後天便是苗疆每年一度的花蠱節。
  
  初聞此節時,她只是尷尬的笑了笑,心道,這苗疆蠱術聞名也就算了,至於連過個節都和這蠱沾邊麼,這到時候該不會是把所有的蠱聚集在一起,然後對著他們飲酒過節吧?思及此,她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若是真的如此,她一定要趕快想個辦法拒絕去參加。
  
  面對那麼一群那什麼什麼,她還吃得下東西麼她,想想都淚流滿面。
  
  不過卻在閒聊之中,她無意中瞭解到,原來花蠱節並不如她想像中那般可怖,反而不會出現任何一個蠱,不但如此,還會讓神秘的族長現身,這倒是讓她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於是,花蠱節當晚。
  
  月如鉤,風如絮。
  
  苗疆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廣闊的草坪一望無際,只有一片夜色。
  
  草坪正中是一個篝火,說起來也是怪異,篝火之上是一個大大的鐵鍋,鍋內卻不是食物,而是各種不知名的花瓣,有指甲蓋般大小的,也有孩童手掌一般大小的,寧可馨實在是好奇,什麼花的花瓣可以那麼大片。
  
  花瓣在被加熱的同時,絢麗的色彩也急劇變成黑褐色,本來還散著濃濃花香的空氣中,頓時被一股古怪的味道所代替,說不清,也道不明。
  
  寧可馨在阿蠻的幫助下,也穿上了花蠱節特別的衣裳,起初讓她有些不太適應,不過片刻功夫,她便立馬適應過來。
  
  那是一身杏紅色的衣裙,但是裙子卻很短,短到只在膝蓋上面,上衣的袖子是成喇叭形,只到胳膊肘,手腕上,腳踝上,皆佩戴著穿著銀鈴的銀鐲子,白皙的小腳赤足在地,一身打扮看著很是活潑,有如神秘國度的精靈一般。
  
  加上她的相貌本就極為可人,此時在這裡這麼一站,便很是想當然的吸引了在場所有男子的目光,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女子們嫉妒的目光。
  
  她歡快的一蹦一跳的走道宇文逸軒跟前,身上的配飾銀鈴隨著她的步子也歡快的發出鐺鐺的聲響,十分悅耳。
  
  她看著他,邪邪一笑,旺盛的火光映照在她的面上,暈上了一絲不真實,「嘖嘖。」斜眼上下打量他一番,依舊白衣似雪,眉宇輕揚,「你看你,真是不合群,除了你大家都穿的一樣。」
  
  「馨兒這就錯怪為夫了。」伸手一個用力,便將她拉入懷中,低頭靠在她的耳邊,笑著耳語,「為夫這可是為馨兒著想啊。馨兒向來眼神兒不太好,這我若是和他們穿的一樣,到時候馨兒豈不是不太容易找到我?恩?」
  
  淺淺的緋紅染上臉頰,除了有些羞赧之外,便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這樣靜靜的倚在他的懷中,溫熱的體溫隔著衣料傳了過來,讓她的身子也跟著暖了起來,淡淡的薄荷香縈繞鼻尖,很是好聞,雖已是春季,但早春時節,穿成這樣還是會有些涼意的。
  
  周圍的族人們,也紛紛望向他們,但是都是大方的目光,毫不掩飾自己眸中的羨慕,不過卻也是祝福著他們,甚至還有人開始起哄起來,「親一個,親一個。」
  
  一人起哄,眾人皆開始起哄……
  
  雖然說寧可馨向來是個隨意的姑娘,但是遇到此種情況還是會體現出小女兒嬌羞的一面,她面色紅得似要滴出水來,轉過身,將整個腦袋都埋入了他的懷中。
  
  正巧此時一聲不知是誰說了聲「族長來了」,眾人才老實了些。
  
  聞言,寧可馨轉過身,朝著眾人看著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正拄著木杖向她前方早已安放好的桌案走去,那老者一身黑色衣袍,銀色的髮絲有些凌亂,雙目凹陷,卻讓人感覺十分凌厲,握著木杖的手指瘦弱枯木,加上四周靜謐異常,反而給這畫面增添了一絲詭異。
  
  那老者在他人的攙扶下,慢悠悠的走向桌案,然後面對眾人。
  
  「今日便是每年一度的花蠱節,願蠱神繼續保佑我們苗——」瘖啞的嗓音,讓人聽著極不舒服,但話至一半他卻停住,凌厲的目光定在一旁的寧可馨和宇文逸軒身上。
  
  雖然此時的寧可馨穿著的是花蠱節的衣裳,但是颯德自然曉得她不是族中人,雖然說族中的人他不是每個都見過,但是即使如此,他也知道,族中不可能會有長的如此清麗的丫頭。
  
  苗疆可以說沒有什麼人是大富亦或是特別富的,既然如此,單不說寧可馨的長相,就看那雙手,他也能辨別出她是不是族中的人。
  
  木杖被用力的在地上重重的跺了一下,四周的族人皆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對於這位族長,他們向來將他當做神一般看待,如今神生氣了,他們還敢胡來麼。
  
  「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嚴厲的聲音,卻依舊難聽。
  
  寧可馨有些不捨的離開宇文逸軒溫暖的懷抱,雙手環胸,對上他那雙凌厲的眸子,輕輕佻了挑眉梢,「自然是男人和女人。」
  
  宇文逸軒在她身後失笑出聲,她回頭朝他吐了吐舌頭,繼而繼續看向颯德,好看的瞳仁彎了彎,天真的說,「你有如此凌厲的雙目,怎的連我們是男人和女人都看不出來呢?」
  
  話剛出口,四周皆是一聲抽氣聲,而颯德也許久都未開口。
  
  靜謐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絲窒悶的氣息,讓人不敢大聲喘氣,只有那篝火辟辟啪啪的跳躍聲格外清晰。
  
  良久,颯德終於開口,他重新審視了一下眼前這個丫頭,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但卻敢如此毫不避諱的與他直視,這股氣量,還是不可小看的。
  
  冷笑一聲,「丫頭,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意思,要知道你們現在可是在苗疆,是在關外。」
  
  寧可馨笑道,「唉喲,那您不是明知故問嘛。你既然都說了是在關外這句話,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們本是關內的人?」
  
  颯德冷哼一聲,「臭丫頭,少跟我貧嘴!」
  
  「這就是族長的不對了。」宇文逸軒微微一笑,映著火光的五官,顯得更加精緻,他向前邁上一小步,道,「內子不過是實話實說,反而是族長問的有些矛盾,如此這樣硬怪在內子的頭上,豈不是失了作為一族之長的肚量?」
  
  他如玉的面上是有禮的笑,說話的語調也是十分恭敬,讓人無從找出一絲不妥,但是也正因為如此,颯德才更加惱怒,但是他深知,花蠱節卻是不能耽擱的,而這兩人,既然他們來到這裡,必定不會那麼快離開,待花蠱節結束後,再教訓他們也不遲。
  
  思及此,他便強壓心中怒火,不再搭理二人,主持完花蠱節便帶人離開。
  
  他前腳剛走,這裡便又開始歡歌樂舞起來,不時有人跑至他們跟前稱讚他們的膽量,宇文逸軒有禮的笑笑,而寧可馨則是很欣欣然的接受了。
  
  阿蠻抱著阿寶站在他們跟前,笑了笑,「雲姑娘,沈公子,馬上就是花蠱節互訴衷情的環節了。」當初寧可馨和宇文逸軒為了不讓自己的身份暴露,便各自改了姓,寧可馨改為雲可馨,宇文逸軒則改為了沈逸軒。
  
  聞言,寧可馨明亮的雙目中滿是憧憬,正欲繼續詢問,便見一個花球飛了過來,正好落在了自己的相公手中。
  
  那是一個做工相當精緻的花球,花球週身還脫有幾縷流蘇,倒是有些像繡球,正在疑惑這花球是從何處而來,便見一個女子紅著臉低著頭向他們這邊走來。
  
  只聽阿蠻笑著道,「雲姑娘,這下你可有情敵咯。」
  
  「情敵?」她疑惑,而她身旁的宇文逸軒卻在聽聞這句話後,心中有了一絲瞭然,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面上突然滑過一抹壞壞的笑容。
  
  「我們苗疆的未婚女子可以在花蠱節這一日為自己選擇夫婿,看到自己的心儀之人,便可以將自己親手做的花球拋給他,若是男子接住了花球,便說明也對對方有意思,若是男子避讓開了,便說明對那女子沒有其他想法,如今沈公子不但接著花球,還遲遲未有動作,自然會讓那位丟花球的姑娘以為他接受了她。」阿蠻笑著訴說著,說到最後,阿寶還將自己白嫩肉肉的小手在空中亂揮著,嘴角是大大的笑,「娘,我以後要娶可馨姐姐。」
  
  話剛出口,讓方想發作的寧可馨哭笑不得,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
  
  「鐺鐺」的銀鈴聲很是悅耳,但是此時聽在她的耳裡,卻是讓她的怒火一層一層往上湧,伸手捅了捅宇文逸軒,沒好氣的說,「你這球,還打算拿到什麼時候?」
  
  他輕佻眉梢,修長的手指隨意在花球上輕劃了一下,笑道,「馨兒,這球倒是挺漂亮。」
  
  「我看不是球漂亮,是丟球的人漂亮吧。」說話之間,那紅著臉的女子已經走到了他們身旁,聽她有些語氣不善,心中愈發的緊張起來。
  
  她不知道她和這名俊美的公子是什麼關係,只知道他們是一同借住在阿蠻家的,心中有些忐忑,論起相貌,她不及,論起性格,她亦不及,可是既然這位公子沒有躲開花球,會不會也是對她有些意思的?
  
  寧可馨看著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大,此時臉頰通紅,一臉羞澀,倒是有幾分讓人憐愛,見她有些猶豫的準備張嘴說些什麼,寧可馨便搶先一步擋在了宇文逸軒的身前。
  
  她的個子只及他的下巴,但這一白一紅卻在篝火的映照下顯得十分美艷。
  
  聽見自己身後的人在輕笑,她回頭瞪了他一眼,順手搶過他手上的花球,看著那名女子說,「姑娘,真是抱歉了。」伸出大拇指,向後點了點,「他已經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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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聞言,那女子臉又紅了紅,卻是紅得發燙,她有些吞吐的說,「我,我不,不知道。」聲音很輕也很細。
  
  宇文逸軒撐開折扇,笑道,「姑娘不必介懷,內子向來比較霸道。」
  
  ……霸道,他竟然說她霸道!!!
  
  「姑娘。」她邪邪一笑,「我不介意他再多娶一位的,只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做小。」她說的很誠懇,誠懇到讓身後的他都有些錯愕,不知道她這話的用意,心裡不知為何有些不太好受。
  
  只聽那女子用十分低小的聲音道,「我,我……」
  
  我了半天沒我出個所以然來,寧可馨的耐性也被磨光,便丟下她一人繼續在那對著宇文逸軒我我我,而她則拿著方纔那枚花球,向篝火旁走去。
  
  心中憤憤道,好你個小白臉,現在膽子竟然大到敢就在她的面前胡來了,當真以為她非他不可麼?
  
  嘁了一聲,她便將花球向空中高高的拋起,心中頓時舒服了不少,想不到這投花球還挺有意思的。
  
  花球上的流蘇在因著花球的被拋也跟著飄舞起來,許多未婚的男子紛紛向花球即將落下的方向跑去,見此情景,寧可馨心情不禁大好,想不到,這陰差陽錯的,倒是給她過了一回繡球招親的癮。
  
  正想看看會是誰接住自己的花球,忽然只覺一個白影閃過,接而眼前一花,自己便已在一人懷抱之中。
  
  額頭被撞的生疼,她緩緩從那人懷中將頭抬起,看向他。
  
  正見宇文逸軒一手拿著花球,一手擁她入懷,眸中卻似乎有些火苗在跳躍,她撇了撇嘴,垮下臉,故作生氣道,「你什麼意思?」
  
  難得的,他沒有調侃她,而是一臉正經,不得不說,他嚴肅起來的樣子,還真真是有些怕人。
  
  見他冰著一張臉,寧可馨的心裡沒來由的慌了一下,但隨即自我安慰起來,明明是他不對在先,她又有何好怕,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對,沒錯,就是這樣。
  
  思及此,她毫不心虛的對上他有些冰冷的雙眸,嫣然巧笑,「繡球招親真好玩兒。」說罷,她滿是欣喜的雙眸朝他眨了眨眼。
  
  這一說,更是將他心中隱隱壓下去的怒火又洩露了出來,他雙眸一眨不眨的直直盯著她看,卻半天沒有吭聲,這讓她的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反而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起來。
  
  卻見他白皙如玉的面上忽而劃過一抹邪邪的笑意。
  
  她詫異的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些什麼,便又慢慢合上,什麼時候他竟也會有如此的表情,難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不得不說,此時的他,竟然看上去有那麼一絲的……邪魅!?
  
  直覺告訴她,接下來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推開他,準備離開,卻因手腕被他緊緊抓住,而又被迫的被拉回與他對視,她皺了皺眉,見他神情依舊如此,心中便更是沒了譜。
  
  她只知道,宇文逸軒如玉雕砌的面容,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緩慢的在自己的眼前放大,腦中一片空白,好看的杏目大大的睜著,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忽然覺得唇上有個溫溫軟軟的東西貼上,腦中頓時炸開了花,身子僵直的一動不動。
  
  而兩人也很理所當然的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之後的事,她便連想的勇氣都沒有了,清晨,她的臉容仍是深深的緋紅,想起昨晚,雖有些生氣,有些丟人,卻也有些甜蜜和開心。
  
  昨晚,他當著眾人的面深深地吻著她,不似以往那般溫柔,而是帶著宣誓一般,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刻在心上一樣,甚至到了此時回想起來,她依舊會滿面通紅,有些不知所措,幸好此刻他已起身不在房中,不然她真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本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但追其根底,她也不過是個初經世事不久的小姑娘,如此想來,會有這些反應便也不奇怪了。
  
  逕自起身下了床榻,就著不知是誰打好的水梳洗了一番,走至窗前,剛將窗子打開,便見一個雪白的身影走了進來,於是……本已白皙的面龐剎時又緋紅如霞。
  
  宇文逸軒骨節分明的手中端著一個簡樸的瓷碗,碗中是還冒著熱氣的白粥,見她臉色通紅,便心下瞭然,他腳下的步子不疾不徐,將粥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繼而從櫃中取出一件水粉色的衣裳,這才向她走去。
  
  她木楞的站在那兒,任由他為自己穿好衣裳,水粉的羅裙,讓她看上去有些小家碧玉,宇文逸軒替她繫好腰帶,而後攬她入懷,挑眉一笑,「馨兒。」聲音溫柔有如春水蕩漾,激起她心中小小的漣漪。
  
  在他懷中嘟了嘟嘴,故作埋怨的在他胸前輕錘一下,「你說,你昨晚讓我丟那麼大的人,這我以後還怎麼見人。」
  
  他輕輕一笑,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順著她的背,「原來馨兒也會害羞啊……」
  
  「喂。我也是女孩子好不好,你不要說的我整天跟個野小子似的。」扁扁嘴,「既然你不喜歡這種小鳥依人的也罷,正好本姑娘還嫌麻煩呢!」開脫。
  
  「好好好。」他失笑,「馨兒,其實有時候如此一下也未嘗不妥。」
  
  言畢,他雙手扶住她的肩頭,讓她正視著自己,「馨兒只要做馨兒自己便好,不需要煩惱什麼,天大的事有我頂著,你只需快快樂樂的便好。」
  
  眼角感覺有些濕意,她伸手觸了觸,竟發現有些水跡,跺了跺腳,別過身子,胡亂擦了擦,「你是故意的是吧,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可以這樣,用著這些話便可以將自己牢牢地套住,太狡猾了。
  
  將她的身子掰過來,迫使她看著自己,他輕歎一聲,伸手輕輕為她拭去淚水,「馨兒,我知你是個隨性倔強的女子,但是你我即以是夫妻,又是真心相愛,在我面前又何須繼續如此。」他肅了肅面容,「你給我聽好了,無論你是好的,壞的,狼狽的,不堪的,亦或是眾人唾棄的,我都不會嫌棄你,因為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結髮妻子,亦是我今世至愛之人。」
  
  微涼的指尖觸碰在她的臉頰上,帶來一絲絲涼意,卻在聽了他的這番話後,眼淚更是簌簌流個不停,彷彿不受控制了一般,怎麼止也止不住,一頭紮在他的懷裡,怒道,「你才狼狽不堪,你全家都狼狽不堪!」怒氣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哭腔。
  
  他輕輕握住她的小拳頭,調笑道,「馨兒,你也是我家人啊!」
  
  聞言,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家人便你家人,你又何嘗不等於是我家的人。」說完,將腦袋在他懷中左右蹭了蹭,於是宇文逸軒今早剛換的一身衣衫上,便又是鼻涕又是眼淚,最後不得不重新換上一件。
  
  趁著宇文逸軒去端木桌上的白粥的空隙,寧可馨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裳,她有些不解的問,「你怎麼給我穿的是羅裙?」
  
  他衝她柔和一笑,坐在她的身旁,一勺一勺的餵她吃著白粥,一邊解釋道,「還記得昨晚現身的那個族長麼?」見她將粥嚥下,他便又送上一勺,「今日一早他便遣人來讓我們過去,那傳話之人,臨走之際還故意威脅,若是我們不去,便讓阿蠻一家好看。」
  
  聽他如此一說,她更是對那族長沒什麼好感,說難聽點兒簡直就是腦子有病,阿蠻又沒惹到他,他憑什麼亂來,雖然她完全可以護得阿蠻周全,甚至可以將她帶回京城,但是她心裡也深知,阿蠻未必願意,畢竟這裡有著她從小到大的回憶,也是他丈夫逝去的地方。
  
  她嚥下口中的白粥,點了點頭,「那我們便去吧。我倒要——」
  
  「咚咚——」叩門的聲音,打斷了她接下去準備說的話。
  
  她和宇文逸軒紛紛向門那兒望去,只見阿蠻推開門,手中似是拿著什麼,走到了他們跟前。
  
  寧可馨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她笑了笑,「阿蠻,不好意思啊,都是我們連累了你,你放心,我過會兒就和逸軒過去一趟,絕對不會讓那老頭兒為難你的。」
  
  阿蠻溫柔的笑了笑,靜雅的面容依舊讓人看著喜歡,她笑說,「寧姑娘,沈公子,我看得出你們是好人,我們族幾十年前便被下了不許接待任何外來人的指令,如今族長找你們二人前去,定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你們,我雖讀的書不多,但畢竟是苗疆長大,對於蠱術還是較為精通,所以也只能盡自己能力所在幫助你們。」
  
  她的笑容雖然很淺,但是卻能莫名的讓人覺得心安,她將手中兩個配飾一般的小銅鈴在他們的面前晃了晃,笑道,「這個便送你們吧,或許危難時刻,也能祝你們一臂之力也說不定。」
  
  寧可馨靜靜的看著那兩個小銅鈴,那兩枚銅鈴其實看上去很普通,紅繩穿著,下面則是打了個結,墜下紅色的流蘇,她實在是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發出的聲響也與普通的無異,可是仔細一聽,卻又帶著些簌簌的聲音,她問,「阿蠻,這兩個銅鈴除了聲音和一般的有些不同外,好像沒什麼特別不一樣的呀。」
  
  而她所問出的,也正是宇文逸軒所疑惑的,忽的,他腦中閃過一抹靈光,既然方才阿蠻特別說了她對蠱術精通,如此看來,這兩個銅鈴說不定也和蠱有些關係。
  
  只聽阿蠻笑說,「寧姑娘,這兩個銅鈴裡分別有兩隻蠱。」
  
  聞言,寧可馨一臉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觸碰著銅鈴的手,也立馬收了回去,還順便往後退了好幾步,她不自在的輕咳兩聲,「阿,阿蠻,你的好意我,我心領了,那,那個……」她吞了吞口水,想到自己方才一臉天真的碰著那銅鈴,雞皮疙瘩便起了一身。
  
  只聽阿蠻說道,「寧姑娘,你放心,我知你怕蠱,所以才特意用如此的方法送你,如今這蠱在這銅鈴之中,你便瞧不見它,只需當做普通配飾帶在身上便好。」
  
  聽了阿蠻的話,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著阿蠻淚流滿面,其實她現在很想說,阿蠻,真的不是看不看得見的問題,而是讓她身上帶著個如此東西,光是想想就已經讓她渾身戰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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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只聽阿蠻笑著說道,「寧姑娘,你真的可以不用那麼怕的。」將兩個銅鈴交給宇文逸軒,她繼續說道,「這兩個銅鈴裡面所放的蠱是夫妻蠱,顧名思義,你們兩個將它帶在身上,若是哪方忽然出了什麼意外,也好讓對方及時知曉,只不過,要有一個先決條件。」
  
  「是何條件?」宇文逸軒有些好奇的問道,繼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見她一臉的糾結,想知道卻又不敢過來的樣子,甚是有意思。
  
  阿蠻笑著說,「分別需要兩位的血做引子,只需一滴便可,分別滴在對方的銅鈴裡即可。」
  
  聞言,宇文逸軒輕輕佻了挑眉尖,看向寧可馨,微微一笑,「馨兒,還不快過來。」
  
  她哭喪著臉看著他,「我不要!我死都不要!」蠱什麼的她最不喜歡了,就算是夫妻蠱,她也不想帶在身上啊,更何況以她的武藝,誰能動的了她?
  
  宇文逸軒失笑搖了搖頭,慢步走至她的跟前,牽起她的手,說好聽些是將她給牽了過來,說難聽點兒,則是將她給硬拉了過來。
  
  他笑著安撫她,說,「馨兒,畢竟這裡是苗疆不似其他地方,在這裡,即使我們武藝再好也不一定便能躲過這些蠱術的暗算,阿蠻也是為我們著想,準備的細緻些也是有好無壞的。」
  
  雖然她承認他說的句句在理,可是卻實在無法扼制住心裡頭的那股惡寒,可是她最終卻仍是妥協了,別過臉去,一臉的視死如歸,將自己的手指伸過去過他,一陣忽如其來的疼痛讓她知道,他已經取好了血。
  
  看著他將那一枚滴了他的血的銅鈴繫在自己的腰帶上,動作細微而專注,只是當他的手脫離銅鈴,使其貼靠在自己的羅裙上的時候,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人一動不敢動,彷彿那只蠱就在她的身上爬一樣。
  
  宇文逸軒看著她僵直的身子,失笑不已,將滴了她的血的銅鈴繫在自己的腰帶上後,便對她道,「馨兒,我們走吧。」轉而看向阿蠻,對她點了點頭,「阿蠻,我和馨兒去了,這些日子的照顧,他日我定會相報。」
  
  阿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用。
  
  牽著寧可馨,緩緩向門外走去,而給他的唯一感覺是,他牽著的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雕塑……
  
  寧可馨雖然心中害怕,但是腦袋卻還是在運轉的,剛要踏出門檻,她回身問了阿蠻一句,「阿蠻,你知不知道你們族長的女兒是誰,又是怎麼死的?」她始終覺得這件事不太尋常,若不是有什麼其他的隱情,那老頭兒又何必如此恨漢人?
  
  阿蠻思索了片刻,這才開口,「具體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族長的女兒叫颯婭,當年愛上了一個偶然來此的男子,後來那男子走後不久,族長女兒便也離開了苗疆,後來好像說是被人害死的,只是不知是真是假了。」
  
  這一句話,雖說有些不清不楚,但卻是讓寧可馨的心裡猛地一震,她側過頭,卻正巧瞧見宇文逸軒的漆黑眸子中也飛快的閃過了一絲震驚。
  
  兩人互看了一眼,忽然相視一笑,看來他們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而之所以讓他們震驚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這颯婭正是卓文過世的夫人,竟不想會是個外族女子。
  
  告別了阿蠻,兩人便向颯德的住所走去。
  
  族長就是族長,住所都比一般族人要大上好幾倍,不但如此,敞開著的大門,不論內外,皆有十幾名的侍從站那兒守著,看得出來,這位族長對於自身的安全防範措施做的還是十分周全的。
  
  寧可馨與宇文逸軒二人,很意外的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十分順利的便由一個中年駝背的男子領了進去。
  
  這一進去寧可馨才發現,這族長的府邸不單單是外面看著大,就是裡面也絕對不小,甚至和軒王府都不相上下。
  
  只是這裡並沒有軒王府那般的如詩如畫,有的只是陰森和古怪,不由得讓她打了個冷戰。
  
  四周種植的不知是些個什麼植物,不是黑漆漆的,就是散發著刺鼻味道的,總而言之一句話,她不喜歡這裡,而且是很不喜歡。
  
  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牽著宇文逸軒的手,也下意識的更緊了些。
  
  似是感到身旁人心中的不安,他也緊了緊手中的力道,汩汩暖流頓時從他的手心傳入她的心田,讓她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一些,抬眸看向他,卻正瞧見他也看著自己,嘴角的笑意如沐春風,彷彿將此時周圍的一切也都帶了些絲絲暖意。
  
  那駝背的男子,將兩人帶到了偏廳,便向他們行了個禮離去。
  
  兩人互看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便向廳中走了進去。
  
  颯德仍是一身黑色的袍子,此時正面對著他們站在那裡,微微凌亂的髮絲,卻掩飾不住他眼中的狠歷,握著木杖的手指瘦若枯骨,卻是有些駭人。
  
  他看了二人一眼,旋即輕哼一聲,「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麼人!」瘖啞的聲音令人聽著不禁起了一身的寒意,隱隱帶著些不屑和輕蔑。
  
  宇文逸軒向前邁了一步,讓寧可馨站在了自己的身後,此刻,他如玉一般的面頰與颯德那張略顯蠟黃的面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看著颯德,從容一笑,「族長應該早就查到了才是。」
  
  颯德眸中閃過一絲讚賞,隨即輕嗤一聲,「天朝的軒王爺,出雲宮的二宮主,不知兩位遠道而來是為了何事。」雖然論背景,他小小苗疆自然及不上天朝的皇室,論功夫,較出雲宮而言更是微不可及,但是此處是苗疆,論的不是那些個背景和功夫,在這裡,蠱毒才是唯一。
  
  寧可馨向來不喜如此自以為是不可一世的人,此時聽著他的語氣,頓時不爽,跳到宇文逸軒的前面,淡淡道,「您這麼厲害,連我們是誰都查出來了,怎麼竟然連目的都沒查出來?嘖嘖,還族長,也不過如此嘛。」
  
  這話說的狂妄,頓時讓颯德心中不爽,小小一個丫頭竟不把他放在眼裡,縱使她是出雲宮的宮主,有著天大的本事,但是她似乎忘記了此刻她身處的境地。
  
  颯德的指尖緩緩在木杖上輕輕摩挲著,嘴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宮主似乎沒搞清楚,這裡不是出雲宮,還由不得你撒野。」陰森的笑了兩聲,「沒錯,即使我不能拿你們怎麼樣,但是,我卻可以拿我的族人來開刀。」
  
  「你——」寧可馨伸手指向他,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若是惹怒了他,遭殃的不會是他們,反而是阿蠻,思及此,她斂了心緒,盡量做到心平氣和,「颯德,我不知道你和卓文有什麼恩怨,但是你憑什麼只因他一人牽連如此多的人,況且,如今的他根本就等同廢人一個,你若是不爽完全可以憑你的本事去天朝殺了他,何必如此!」
  
  而在她的一番話後,宇文逸軒清楚的發現,颯德握著木杖的指尖已微微的泛白,彷彿只要他再用一點力,那木杖便會屍骨無存。
  
  許久,屋中的三人都沒再說話,靜謐的空氣中,彷彿只有幾人輕微的呼吸聲。
  
  好一會兒,颯德才開口,語氣較之前相比,深沉了不少。
  
  「說吧。你們來此的目的。」
  
  寧可馨回道,「我想知道『清緣』的解法。」
  
  聞言,颯德的身子僵了一僵,繼而嗤道,「無可奉告。」對於這兩人,他無法輕易地便向之前的那些人一樣殺了已洩心頭之痛,畢竟他還暫時不想和天朝的皇族亦或是江湖上最大的門派為敵,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敢。
  
  寧可馨蹙了蹙眉,明顯不信,「你騙鬼啊,這毒你會不知道如何解?」
  
  「哼。」颯德冷哼一聲,「縱然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你——」聞言,寧可馨怒極,正想出手,便被宇文逸軒攔住,他淺淺笑道,「那請問,颯族長要如何才願說出這『清緣』的解法?」
  
  颯德看了他一眼,忽而心中有一計閃過,嘴角慢慢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緩緩道,「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們,只是……」
  
  寧可馨撇了撇眉,宇文逸軒則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只是,我可以告訴你們如何解,但是,這過程就要靠你們自己了。」說罷,他伸出那骨瘦如柴的手指輕緩的捋了捋自己雪白的銀鬚。
  
  寧可馨皺眉看著他,心中隱隱有絲計較。方纔還一口堅決的說無可奉告,此時又說也不是不能告訴,如此矛盾,再看他面上的神色,她知道,這其中必定有詐。
  
  她伸手,輕輕扯了扯宇文逸軒的衣袖,見他低頭看著自己,瞳眸之中也同樣帶著些許疑慮,她淺笑搖了搖頭,看著他白瓷一般的面龐,心中頓時覺得有淺淺的漣漪在緩緩漾開,彷彿一切都不再那麼重要了。
  
  即使有詐又如何?只要他能活下去,他們能在一起便好,至於詐不詐的,她懶得去理,她向來做事隨性,凡事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膽怯,若是真的有詐,她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世上,還沒有她怕過的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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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思及此,她不再憂慮,水靈的雙眸,炯炯有神。
  
  「好,你說。」側頭看了看身旁的他,卻見他雖有一秒的驚愕,但也是一秒的事,繼而他笑著看她,眸光柔和,裡面帶著的是深深地信任和放縱。
  
  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會放手讓她去做,即使前面他們即將面對的是天災亦或是人禍,他都會極力保她平安,只要她高興。
  
  「不愧是出雲宮的宮主,年紀雖不大,膽子卻不小。」颯德輕聲低笑兩聲,但,瘖啞的嗓音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我苗疆有一處山,無名。此山說高不高,說矮不矮,但山路蜿蜒,漫山毒草,傳說中的五毒更是不在話下。」他停下聲音,頓了頓,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清緣』這毒,本是用苗疆特有的幾種毒花和蠱一起煉化而成,相對的,解藥自然也是要用幾種毒草來煉化。」
  
  聞言,寧可馨不屑的輕嗤一聲,「少兜圈子。」
  
  颯德仰頭哈哈一笑,「不愧是掌管一宮的宮主,果真是爽快。好,好,老夫就是喜歡你這樣的丫頭。」
  
  一番話落,她黑了黑臉,淡淡道,「我有我相公喜歡就好了,你,還是哪涼快哪呆著去吧。」
  
  颯德也不介意,繼續說道,「想必你們也知道,『清緣』不似其他的毒,它是靠著母體傳播,因為此毒對於母體的危害倒是沒什麼,反而會轉移到嬰孩身上,而對於每個嬰孩不同的體質,此毒又會產生不同的反應。」
  
  宇文逸軒淡淡一笑,「還請颯族長直接說重點。」
  
  颯德撫了撫鬍鬚,道,「分別需要黑霧草,紫芝草,晴川草,行然草,血煞草以及蟬衣。」拄著木杖,他慢悠悠的走向他們二人跟前,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繼而綻開一抹古怪的笑容,「依老夫看,此時兩位似乎身上都中了『清緣』啊,不過,這毒就算分了一半在宮主的體內,但老夫還是不得不說,若是一年之內,毒還未解……呵呵……」他沒再說下去,只是用著一種看好戲的神情不住的來回打量二人。
  
  聞言,宇文逸軒的心中一緊,雖說他和馨兒還可撐得住一年,但是他的皇兄卻不行,思及此,他便也沒有注意到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只是深鎖著眉頭,薄唇緊抿。
  
  身旁,寧可馨在聽聞這一番話後,心中卻是有了些計較,對於不喜歡的人,她向來不會對其喜怒形於色。
  
  正如此刻,她一臉笑意的看著颯德,眸光傲然,彷彿嘴角的笑意是在嘲笑他一般,但是心中卻是正在思索著別的事情,而這些,她自然不會讓颯德知道,她要讓他知道,不管他想玩什麼花招,她都可以奉陪,而最後贏的那個人,則一定是她寧、可、馨!
  
  轉過身,看向宇文逸軒,見他此刻眉頭深鎖,淺色的薄唇緊緊抿著,思量片刻,便也猜出了他心中所憂,旋即,她好看的杏目微微彎了彎,「相公,我們走吧,既然人家都說我們的壽命只有一年了,那我們便不要再耽擱了吧。」
  
  拐上他的胳膊,便將他拖出門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身後的颯德,只是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她的嘴角劃過一抹譏誚。
  
  直至走到大門外,她才鬆開他的胳膊,伸出雙手,在他的臉頰上使勁兒的捏了一下,笑道,「嘖嘖,不愧是小白臉,瞧這皮膚嫩的!」說完,仰頭一笑。
  
  於是被調戲的某人,很快恢復了神色,對她輕佻眉梢,繼而以風馳電掣之速輕扣起她白皙的下巴,調笑道,「唔……仔細一瞧,還是馨兒更為水靈些。」說罷,趁她驚愕之際,淺淺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寧可馨睜大雙眸,此時他已經放開了她的下巴,正一臉痞痞壞笑的看著她,手中折扇隨手輕搖,加上陽光在他身上打下的一抹金黃,更是將他襯得豐神俊朗,溫潤而澤。
  
  她不覺嘟了嘟嘴,想起以前每每她不開心鬱悶時,他總是會故意調侃自己,讓自己破口大罵,可是,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那些個小心思?如今看他為了宇文逸樞的事而煩憂,她自然也是不想看著他如此,便也學著他那般調侃起他來,可是卻沒想到,結果反被調戲了,頓時覺得一臉黑線。
  
  見她一臉的憤然,粉嫩的櫻唇微微嘟著,甚是可愛,便又趁其不備靠上去淺啄了一下,連被佔了兩次便宜的某人,終於不淡定了!!!
  
  伸手就朝他的臉上捏去,宇文逸軒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本以為她是又要動武,沒想到這次卻是換了個方法,竟然伸出手在自己的臉上捏了起來,好一會兒她才鬆手,看著他臉上一道緋色的痕跡,她得意的朝他揚了揚眉,一臉的自豪,「白裡透紅,與眾不同,甚好甚好。」一邊說著還一邊很是正經的點著頭。
  
  而被捏的那位,則是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她,連連失笑搖頭。
  
  颯德口中的那座山,距離苗疆倒是近的很,兩人從阿蠻口中問出了大概方向,便策馬而去,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便抵達了山下。
  
  寧可馨與宇文逸軒並肩而立,微微仰頭看著這座有些陰森的無名山,雖已入春,但此處的風吹在身上,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和森寒,捲起了她的裙擺,也掀起了他的雪白雲衫。
  
  良久,寧可馨輕歎一聲,「這苗疆果真不是人待得地方。」看著那座山峰,她由心的感歎了如此一句。
  
  宇文逸軒伸手攬過她的肩膀,笑了笑,「馨兒莫不是怕了?」
  
  聞言,她旋即展開一抹邪邪的笑,水一般的杏眸流動著耀人的光彩,「笑話,我會怕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走!我們上山。」語落,她便被他牽著向山中走去。
  
  一般的山峰,在如此時節,應是綠意盎然,可是這無名山卻……黑意盎然……不覺讓寧可馨抽了抽嘴角,這樣可以算得上是山峰之中的一朵奇葩了……
  
  山路崎嶇蜿蜒,有些難走,遇到某些較為狹窄的小道,宇文逸軒便先走在前面,然後牽著她的手,一點一點慢慢的移動,周圍都是黑色的植物,偶爾可以瞥見其中的一抹綠色淺影,卻在眨眼之後又被黑色所掩,無從找到。
  
  雖說他們到這山中的時候,天色還算亮堂,但是因著山路委實難走,直到黃昏降臨,他們也不過才到半山腰。
  
  寧可馨滿頭大汗,走了這麼長的路,別說是水了,就是連條小溪都沒瞧見,反而瞧見的不是分叉的羊腸小道,便是這些個坑坑窪窪又不平坦的道路。
  
  乾脆坐在一邊的岩石上休息起來,宇文逸軒抬手,輕輕為她拭去額頭上的汗漬。
  
  夕陽西下,天空中的雲朵有如波浪一般一股接著一股,西下的落日,為它們鍍上了一層金色,在空中漸漸蔓延開來。
  
  寧可馨一手支腮,一邊看著天邊的雲卷雲舒,許久,她笑了笑,「我們繼續走吧,趁著這會兒還有些光線,我們再走些。」
  
  宇文逸軒微微頷首,白皙修長的手掌放在她的跟前,她眉眼彎了彎,便將手放在了上面,任由他牽著自己走,陣陣暖意沁入心田,伴隨著的是心中小小的蕩漾。
  
  是夜,月涼如水。
  
  山上和山下的溫差還是有些大的,此時的他們,正站在一片較為寬敞的地方,月光灑下清淡的銀灰,正好將這一方草坪照的稍稍亮堂了些。
  
  寧可馨攏了攏衣服,將自己裹得更緊了些,繼而彎下腰,在地上似乎尋找著什麼。
  
  忽然感覺身上傳來一股暖意,只見一件衣衫搭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抬眸看著他,此時的他只著了一件月色般的中衣,他搶先開口道,「我不冷。」繼而轉開話題,「馨兒,從方才開始你一直在找什麼?」
  
  她笑著朝黑色的草坪上指了指,「在找血煞草。」一邊低著頭藉著月光仔細尋找,一邊輕啟朱唇,悠然說道,「颯德說這漫山毒草,我看也不過如此,其實我們已經找到了其中一樣。」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他會心一笑,接道,「黑霧草。」
  
  「相公真聰明~~!」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又在他的臉頰上捏了一下,「黑霧草其實很尋常,像這種山上遍地都是,只不過卻沒有颯德說的如此玄乎。黑霧草雖有毒性,但是卻是要在與行然草混合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將毒性顯現出來,而此時我們腳下所踩著的,對於我們來說,並沒什麼害處。」
  
  她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輕輕摘取一株猶如被黑色濃霧所染一般的小草,舉到他的跟前左右晃了晃,「你看,若是真如颯德所說,此刻我抓著這株草,早已中毒身亡了,對吧。」她彎彎的眉眼,正如此時天上的一輪半弦月,皎潔,明亮。
  
  宇文逸軒有那麼一刻看的出神,良久才回過神,問道,「那血煞草又是怎麼回事?」他心中不解,他們白日的時候便很難從這片黑霧草中發現一絲別樣的草木,此時天色已晚,只靠著月色從這一片黑霧草中尋找,豈不是更加有難度?
  
  她笑著輕輕咬了咬唇瓣,伸手撫了撫他微皺的眉心,繼而狡黠一笑,「嘿嘿。讓本宮主來給你解答吧,這毒可是神奇的很,來來來,跟本宮主學著點兒。」她負手身後,故作師長之態,一本正經道,「血煞草,毒性烈,長的較為矮小,若說作比較的話,約莫只有這黑霧草的一半高,不過此毒草有個特別之處,便是到了夜晚會散發出淺淡的紅暈,就如螢火蟲,到了夜晚會發出螢光一樣。」
  
  「原來如此。」宇文逸軒也故作受教了一般的點點頭,「這毒果然神奇,難怪馨兒如此喜愛。」
  
  聞言,她得意的揚起頭,一臉驕傲的神情,隨眼正巧瞥見地上一處散發著微微光暈的地方,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然後蹲□子,撥開周圍的黑霧草,她嘴角揚了揚,此時她目光所觸的正是隱藏在一片黑霧草中的血煞草。
  
  赤紅的草葉周圍,有著一層不易察覺的紅色光暈,她開心的向他招招手,「你看你看,我找到了。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光暈淡了些,不過在這如斯夜晚,倒是可以勉為其難的拿來當燈籠用。」
  
  他撫額輕歎一聲,「馨兒,若是要用這個做燈籠,倒不如靠著月光更為實在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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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寧可馨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用早就準備好的絲巾將黑霧草和血煞草小心得包裹起來,然後放入寬大的衣袖之中。
  
  從懷中拿出一顆通透的珠子,頓時周圍形如白晝,她笑了笑,「這次我可不會像上一次那麼健忘了,不過……」她故作沉思,繼而開口,「我果真是有先見之明,若不是我隨身攜帶著這七彩夜明珠,估摸著今晚我們可能就要露宿荒野啦。」
  
  於是,兩人藉著夜明珠散發的光暈,慢慢沿路向前走著,衣袖之下的兩隻手十指交錯,緊緊的握著彼此。
  
  幸而這段路不窄也不坑窪,反而難得的寬敞和平坦,倒也讓他們走的順暢不少。
  
  也不知走了多久,夜色越來越濃,冷風陣陣,使得週身的草木被吹得簌簌作響,雖然身上披著他的外衫,但卻還是有些寒冷的。
  
  她停下腳下的步子,撇了撇嘴,「我……我……」摸摸鼻子,「我肚子餓了……」她可是從正午到現在什麼都還沒吃啊,淚流滿面。
  
  似乎就是在等她這句話,宇文逸軒不知從哪裡適時的拿出一個包裹出來,將它打開,裡面是幾個白花花的饅頭,拿出兩個,再將其他的收起來,給她一個笑道,「阿蠻早就為我們準備好了。」
  
  使勁兒的捏了一下他如玉的臉頰,她嗔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明明有乾糧,竟然就這樣一直看著我餓肚子,不理你了。」說完,咬了一口饅頭,掉過頭,便逕自向前走去。
  
  宇文逸軒輕輕佻了挑眉,月色將他的五官照的更為精緻,甚至還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心中笑道,若是他早些拿出來,還能看到她如此模樣麼?笑。
  
  而此時的寧可馨,一邊啃著饅頭,一邊舉著夜明珠,待將整個饅頭吃下肚後,她滿足的打了個飽嗝,繼而站定。
  
  借由夜明珠的光暈,可以清楚的看見,此時他們的正前方有著一處洞穴,洞穴之中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一片。
  
  洞口被幾根垂下的籐蔓稀稀落落的遮掩著,晚風一吹,籐蔓便齊齊的向左方飄了飄。
  
  「馨兒。」宇文逸軒輕喚一聲。
  
  寧可馨聞聲點了點頭,他取過她手中的夜明珠,一手拿著,一手牽住她冰涼的小手,然後便向洞中走去。
  
  進入洞穴,寧可馨的第一感覺便是,真暖和,這洞裡洞外,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因著夜明珠的關係,方纔還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此刻他們週身的這一塊地方已是與白晝無異。
  
  她這才仔細打量起這洞穴來,洞穴的道路不算狹窄但也不算寬敞,正好能夠容下兩個人的寬度,兩周的牆壁上有著不知名的白色花朵悄然綻放,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黑色的牆壁上有著白色的斑點一樣。
  
  宇文逸軒腳步忽然一滯,後面的人則是因為在四下打量,便直接一頭撞在了他的後背上,撞得鼻子一陣生疼,她摸了摸鼻子,從他的身側探出腦袋,這才發現他停下來的原因。
  
  此刻,在他們的面前有著兩條道路,寧可馨看了看這兩條路,又回頭看了看,心中一驚,他們究竟是走了多久,竟然連洞口都看不見了。
  
  宇文逸軒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雪白雲衫,進入洞中以後,她便將衣衫還給了他,他笑道,「馨兒,你說走哪條。」
  
  她隨便伸出手一指,「那就這條好了。」
  
  聞言,他只是微微一笑,繼而牽著她的手便向左邊的那條路走去,但是半盞茶的功夫還沒有,寧可馨便打起了退堂鼓,這裡和方才走的地方感覺完全不同,若說方才走的是越走越暖,那麼此時的情況便是,越往裡走,便越是讓人覺著寒冷。
  
  寧可馨抖了抖身子,抽了抽嘴角,「我,我們……」轉念似是想起什麼,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拐上他的胳膊,使得自己的身子暖和些,「沒事,我們繼續走吧。」
  
  宇文逸軒看她凍得已是小臉慘白,眸中不禁滿是心疼,他停下腳步,撫了撫她如冰的臉,「馨兒,要不我們去走另一條路吧。」
  
  她哆嗦著搖了搖頭,凍得牙關打顫,「沒沒沒……沒事。」
  
  「哎……」輕歎一聲,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樑,旋即在她身上幾處穴位輕輕一點,接著又在她的手心處施了施力,寧可馨頓時覺得身子暖了不少,不但如此,被牽著的那隻手,彷彿還有陣陣暖流往自己的身體裡流去。
  
  嘴角劃過一抹有些羞澀有些幸福的笑,身體裡卻流動著他手心傳來的真氣。
  
  越往裡走,越是感覺如冷冽寒冬,寧可馨不禁對這洞穴產生了一絲興趣,「你覺不覺得這洞穴很是神奇?」
  
  他輕笑點頭,「的確。看似不大的洞穴,裡面卻是內容眾多,竟然還會有如此大不同的溫差。」
  
  兩人說說笑笑間,便又走了一段路。
  
  「小心。」宇文逸軒一把扶住差點滑倒的她,心中也開始更加警覺起來,這個山洞確實怪異,正如此刻他們所在的地方,透過夜明珠,他很清楚的看見,因著氣溫十分低下的關係,此時這裡的地面上隱隱約約似是結上了一層薄冰,方才寧可馨差點滑倒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不高的洞頂上懸掛著透明的冰錐,不時的還滴下幾滴水滴,在這空曠的洞穴中,傳出水滴滴入地面的清晰回音,悠遠而空靈。
  
  而前方,卻是許多大大的冰晶,冰晶周圍隱約有著白霧繚繞,夜明珠的光借由冰晶的反射,瞬間,這裡整個一塊地方都透亮起來。
  
  「好漂亮……」寧可馨下意識的驚呼一聲。
  
  宇文逸軒也愣住了,眾多高低參差不齊的冰晶連接起來,恍若冰洞一般,透明的冰晶隱隱約約還映出他們的影子,「方纔走的那段路還如此乾燥,這裡竟然……」不覺啞然。
  
  她點了點頭,「是啊,都不知道這些水是從何處而來,又是如何日積月累成了如今這番奇景。」說完,她四周環顧,每處的冰晶她都看的十分仔細,也不知看了多久,眉頭從緊鎖到舒展,從舒展又到緊鎖,就在她心中以為不可能之際,她驚喜的呼出聲來,「找到了!」
  
  拉著他的手,她一步一小心的慢慢走在這冰滑的地面上,雖然有他的真氣護體,可是在靠近冰晶的時候,還是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涼意,不過此刻於她來說,這一切都不算什麼。
  
  只見幾塊十分結實的冰晶的夾縫中,露出一個淺色的影子,若不是眼力極好或是十分仔細觀察,實在很難發現。
  
  她伸出空著的那隻手,運足氣,便一掌拍了過去,較大的冰晶頓時碎做千萬片細小的冰片,紛紛揚揚的落在地面上,恍若雪花紛飛一般。
  
  她彎下腰,指尖稍一用力,便將方纔冰晶夾縫中的一株看似靈芝一般的東西給取了出來。
  
  拿在手中仔細打量,待確認後,才開心的舉到他的跟前,笑道,「看,今天運氣真好,一天之內便找著了五種毒草中的三樣。」
  
  看著她手中那株有如靈芝的植物,卻是幾近透明一般的顏色,若不是因著此刻她拿在手中,他甚至會以為是那些冰晶結成的不同形狀罷了,他問,「難道這就是紫芝草?」
  
  她眨了眨眼,很是認真的點點頭,卻聽他道,「之前黑霧草,血煞草都有著顏色的特性,讓我以為這紫芝草是紫色的呢。」
  
  聞言,她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哈哈,我剛接觸毒草的時候,也是這麼以為。」將手中的紫芝草小心收好,她笑道,「紫芝草雖然有個紫字,但是卻不是紫色,這種草性寒,一般常常生長於冰雪之地,但是因為顏色的特殊,所以常常會讓人將它忽視掉,但是這種草卻介於毒和藥兩者之間。」
  
  見他輕佻眉梢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她也回只一挑,惡作劇的心裡頓時油然而生,「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你是說真的?」
  
  她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
  
  話音剛落,整個人便被他擁入懷中,他將頭靠在她的耳側,輕笑出聲,「馨兒……」
  
  只是很輕很輕的喚了她一聲,可是溫熱的氣息和輕弱的吐息輕輕噴灑在她的脖頸,耳側,頓時讓她覺得有些酥酥癢癢,心裡更是像被一根羽毛撩撥著一樣,她身子僵了一下,卻又聽見他含著笑意的調侃聲,「馨兒,你的耳根紅了。」
  
  「你……」伸手想要推開他,卻發現自己越是反抗,他將自己抱的越是緊了些,「喂!快放開!男,男女授受不親啊。」
  
  他輕笑,「馨兒,我們已經成親了。」
  
  再多次掙扎無果的情況下,她哭喪著臉說,「你要怎麼才肯放開……」
  
  他笑道,「你求我,求我,我就放開。」
  
  聞言,她頓時淚流滿面,「相公,我錯了……」
  
  「乖。」他放開她,滿意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柔順的髮絲,摸在手心,觸感很是舒服。
  
  瞪了他一眼,她繼續說道,「紫芝草可以做毒藥,也可以做良藥,偶爾食用不但對身心脾肺有著莫大的益處,還能養生,但是若是長久食用,便會出現昏厥,痙攣,麻痺等現象,更為嚴重的,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能想到吧。」
  
  聽她說完,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而揚了揚嘴角,調笑道,「不過話說回來,馨兒。」
  
  「嗯?」
  
  「方纔你耳根透紅的樣子,還真是有些意思。」說完,他哈哈一笑,卻見她頓時滿面通紅,不過,這一次卻是被怒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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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與之前的那條道路不同,此時他們正走在另外一條分岔路上,不再如冷冽的寒冬,反而有如陽春三月,雖稱不上熱,但卻也有著微微暖意,空氣之中,隱約還瀰漫著淡淡的芬芳。
  
  寧可馨微微閉上雙眸,微淡的清香隱隱在鼻尖徘徊,腦中是和煦的陽光,碧綠的垂柳,以及漫山奼紫嫣紅的野花,想至此處,嘴角也不經意的微微上翹。
  
  「馨兒。」
  
  聽見有人喚了自己一聲,她隨即緩緩睜開眼,入眼的卻是因著夜明珠才亮堂起來的黝黑山洞,心中不覺一片鬱悶。
  
  「幹嘛。」有些不爽的回道。
  
  宇文逸軒一臉迷茫的看著她有些不爽的臉,他好像沒做什麼吧……?繼而超前揚了揚頭,「石門。」
  
  朝著他所使的眼神那兒看,只見一個石門阻住了去路,撇了撇嘴,她突然覺得他們好像到了個不得了的地方,這個山洞絕對沒有那麼簡單,就像是一個慎密的計謀一般,一環扣著一環,引著他們不得不繼續向前走,當然,這其中一部分出於那害死人不償命的好奇心。
  
  她四周環視了一下,卻沒發現有什麼異常,「這四周好像也沒什麼機關啊……」雙手環胸,她故作沉思,片刻,她一臉凝重的對他說,「要不,我運功把它劈開吧。」
  
  話音剛落,她便見他很不厚道的大聲笑了出來,立馬垮下來臉來,「你再笑一聲試試。」
  
  宇文逸軒趕緊止住笑,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馨兒,你這要是動靜太大,萬一這門是給劈開了,可是這洞也給你弄塌了,這可如何是好?」
  
  聞言,她怒瞪他一眼,卻見他面帶笑意,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緩步走向石門跟前,抬起手在周圍輕輕敲擊,片刻功夫,便讓他發覺出了一絲端倪。
  
  輕輕推了推方才聲音有些空洞的地方,卻發現那塊看似尋常的地方確是可以推的動的,只聽「卡啦」一聲,石門開了。
  
  裡面依舊是左拐右拐的道路,寧可馨輕歎一聲,忽而感慨起來,「走在這洞裡,我都不曉得我們究竟走了多遠,現在外面是白天是黑夜,這破洞又感覺怎麼走都走不完,真是讓人不爽。」
  
  「現在我們回頭還來得及。」他笑說,「不過,想必馨兒此刻的好奇心已經被勾了起來,縱使我說我們回頭,想必你也是不願意的吧。」
  
  她嘟了嘟嘴,哼哼道,「是啦是啦,什麼都瞞不住你,你真是比我肚子裡的蛔蟲還蛔蟲。」
  
  一番話落,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便齊聲笑了出來,腰上裝有夫妻蠱的銅鈴也適時的發出了鐺鐺聲,彷彿裡面的兩隻小蠱也為他們而感到開心一樣。
  
  而寧可馨也慢慢習慣了佩帶在腰上的夫妻蠱,似乎它們也沒她想的那麼可怖。
  
  她撒嬌一般的一蹦一跳的拐上他的胳膊,他的眸中滿是寵愛,石門似是感應到他們走了進去一樣,他們四隻腳剛剛完全的進入裡面,石門便很給面子的「啪」的一聲給關上了,而偏偏令人很無語的是,竟然裡面沒有機關可以打開這堵石門,也就是說,他們出不去了……除非找到另一個出口。
  
  寧可馨笑道,「嘿嘿嘿,相公,人算不如天算吶,你看,咱們現在要葬身於這破洞之中了。」
  
  宇文逸軒倒是不以為意,調笑道,「若真是那樣,即使入了黃泉,為夫也會一路護著你,只要那人是你,任何人我都不會讓他們有傷害你的機會,縱使是地獄閻羅,我也在所不惜。」
  
  聽他說完,她的臉頰頓時有如火燒,不自在的低下頭,嘴角是極力忍住的笑意,卻忽然感覺下巴被人抬了起來,宇文逸軒皺了皺眉,黑了臉,「馨兒,你若是想笑,就笑出來好了……」
  
  於是某人便很不厚道的大笑出來,笑聲在洞中悠悠迴盪,她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著,許久才緩和過來,連忙揮手,「小白臉,你不要誤會啊,我是覺著你剛才那副眼含深情的模樣,實在是太……太……」太肉麻了,可是她好像有點說不出口,打著哈哈,她故作正經的與他直視,「相公,你放心,即使生不同寢,我們也可以死於同穴。」
  
  宇文逸軒忽然有種想要撞牆自盡的衝動,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揉了揉額上的太陽穴,清越的聲音裡是想笑笑不得,想哭哭不得,「馨兒……我們已經同寢過了……」
  
  「哈……哈哈哈……今,今天天氣真好啊……」
  
  「馨兒……我們現在在山洞裡……」
  
  聞言,寧可馨突然發覺自己很囧,揮了揮手,十分豪邁的說,「方纔為妻所說的一切都是浮雲,所以相公,你就忘了吧。來,牽著為妻的手,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於是,她伸出手,他牽住,兩人便又繼續向前走,宇文逸軒再次覺得,若是經常這樣下去,估計毒還沒發,他就已經先去找西天如來佛祖作伴了。
  
  道路左拐右拐,每一個轉彎處的距離還是分的長,就這樣兩人也不知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走了多少天,帶著的乾糧也愈見愈少,再加上始終沒有找到另一條出口,反而因著這七拐十八彎的山洞,導致他們現在已經連回頭的路都找不到了,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
  
  不過這一路走來也是收穫不少,比如說,這洞真的很大,再比如說,這洞裡的內容真的很多,就像此刻,他們的面前是一個小小的池子,上面架著一個有些殘破的木橋,彷彿人只要一踏上去,這橋就會立刻斷掉。
  
  前方的道路漆黑冗長,而這麼連起來一看,寧可馨反而將其與故事裡的奈何橋聯繫了起來,想必這故事裡的奈何橋應該與這副景況也相差無幾吧,只不過真正的奈何橋旁應該站著一個手拿湯碗的老婆婆,其名曰:孟婆。
  
  她說:「相公啊,夜明珠往那破爛橋的夾縫裡照照。」
  
  宇文逸軒很聽話的照做,彎下腰,將夜明珠靠近地面,靠近木橋,寧可馨則是乾脆蹲了下來,順著光亮在地上仔細尋找,一邊找,一邊啟口說道,「你知道,我方才將這裡聯想到什麼了麼。」
  
  聞言,他挑了挑眉,笑道,「莫不是又是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吧。」
  
  她得意的哼哼兩聲,「好吧,看在你可憐巴巴不知道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告訴你吧。」
  
  聞言,他一臉哭笑不得,他什麼時候可憐巴巴了,心中輕歎,聽她說道,「我啊,想到了奈何橋。就是地獄裡的那個,你看,這裡黑漆漆的,又有個破橋,你說,如果我穿個斗篷,然後把臉蓋住,手上再拿個破碗,你說會不會有人把我當成孟婆啊?」
  
  沒等他回答,她便自己回答起來,「會。肯定會,我覺得必然會,啊哈哈哈哈,我太聰明了。」
  
  藉著夜明珠的光,她看到了他微微抽搐的嘴角,雖然動作很小,但是卻是還是被她發現了,扁了扁嘴,哎,這小白臉還真是沒情趣,「你看不出我這是看你太無聊,所以在和你調情麼。」
  
  言畢,只見宇文逸軒如玉的面龐頓時黑了一半,若說方纔還只是嘴角微微抽搐,那麼此刻可以說是他的整個臉都在抽了,突然有種很想一掌把這個洞給打塌掉的衝動,他很想淚流滿面的說,馨兒,你懂什麼叫調情麼………………
  
  不過,為了不再讓自己情緒失控,他很明智的選擇了岔開話題,「馨兒,你又在找些什麼?」
  
  她沉吟了一聲,繼而道,「晴川草。」頓了頓,「方纔我說會聯想到孟婆奈何橋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因為對於晴川草,書中有過這麼一句話的記載。」
  
  她看了看他,這一次,她選擇很老實的說出來,「書中說,地獄忘川,人間晴川。意思就是說,這孟婆有可以使人忘記前世記憶的忘川水,而這人間呢,卻有著可以使人忘卻記憶的晴川草。」
  
  聞言,他點了點頭,「如此看來,這晴川草也非什麼毒草,再加上我們現在手中的其他三種草,可以說是除了血煞草外,其他都沒什麼特別劇烈的毒,反而有的還對身體有益,難道,這颯德是故意故弄玄虛?」雖說他從小便閱書無數,但是對於毒,他還真真是不在行。
  
  她笑了笑,「也可以這麼說吧,但是若把他所說的五種草混在一起,則是真的會變成劇毒。」
  
  似是知道他接下去要問什麼一樣,她繼續道,「你知道金蟬脫殼吧?」
  
  他點點頭,便又聽她說,「金蟬脫殼的金蟬說難聽點兒其實就是懶蛤蟆,癩蛤蟆身上的那層薄如蟬翼的那層皮,便是蟬衣了。蟬衣可以說是十分珍貴的東西,但也很難弄到手。」
  
  她頓了頓,接而說道,「因為這其一,癩蛤蟆身於五毒之一也不是沒有他的道理的,他口中所吐出的白色液體含有劇毒,其二,它每每褪去蟬衣之時,都會選擇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不但如此,在褪下蟬衣的同時,它也會自己將蟬衣吃入肚中,所以很難弄到手,其三,蟬衣對於用藥有著十分神奇的作用,所以只要將蟬衣與那五種毒草混合起來,本身劇毒的毒藥,也會頓時變成解毒的良藥。」
  
  聞言,宇文逸軒一臉受教了的神情,也蹲□子,「這晴川草是個什麼樣子,我也幫你找吧。」
  
  她支著腮,十分仔細的想了想,然後用了最通俗的話說,「晴川草吧,綠色,有點像韭菜。」
  
  過了片刻,她又補充一句,「比韭菜要香。」
  
  「是不是這個?」宇文逸軒指著地面與木橋夾縫處的一株綠影,問道。
  
  寧可馨湊過去看了看,「對對對,就是這個。」可惡,為何方纔她找了半天都沒發現,他只是隨意一瞥就發現了,真是氣人!
  
  輕輕的將它連根拔起,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相公,看好了,不是韭菜哦,不要誤食哦,不要當成韭菜吃了哦。」
  
  言畢,她很想當然的看見了他一臉無語加萬分糾結的樣子,心中頓時爽了不少,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雲千棗對自己的一句評價:以後若是哪個男人娶了你,我看,他一定先不要愛上你這個人,也不要愛上你這顆心,首先要愛上的,一定是你那些個奇奇怪怪的惡趣味,否則一定會折壽的,我以我出雲宮大宮主的身份,江湖上雲神醫的名聲來跟你打包票!
  
  只是,雲千棗萬萬沒想到,這句話,她卻告訴錯了人,與其告訴寧可馨,不如告訴宇文逸軒,這是許久之後,他們幾人相聚出雲宮飲酒之時說起的,那個時候,宇文逸軒一飲杯中酒,感慨道,「千棗,你這話告訴她還不如告訴我,我才是受害人啊。」
  
  雲千棗只是很淡定的回了句,「本姑娘那個時候又不認識你,還不知道你在哪朵花裡徘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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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通明的燭火在靜謐的石室中辟辟啪啪的燃燒著,跳躍的火焰彷彿是在歡迎他們二人的到來一般。
  
  離開了那座木橋以後,他們便繼續向前走,通過了幾道石門後,最後到了這個石室,仍如初始的那樣,關上的石門後面沒有機關,他們只能選擇繼續向前走。
  
  而這個石室卻與之前走過的道路完全不同,這裡似乎像是有人來過一樣,四周都有燃著的火把,也因此他們不需要再用夜明珠來照明。
  
  左右兩邊各有兩個石門,石門之後的道路,有如難猜的謎題。
  
  寧可馨負手身後,不疾不徐的在這個不算寬敞的石室中沿著牆壁邊走邊看,像是察覺出了什麼異樣,她的嘴角只是譏諷的揚了揚,便再沒做其他任何的動作。
  
  一陣輕的不能再輕的幽香緩緩從石門的縫隙中流散進來,繼而慢慢在空中瀰散。
  
  淡雅的芳香,不易讓人察覺,但在聞到之後,宇文逸軒還是立馬察覺起異樣來,頭越來越昏沉,眼皮越來越沉重,強撐的意識最終在這抹清幽芬芳中消失的了無蹤跡。
  
  而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寧可馨也以風馳電掣之速一個閃身到了他的邊上,接住他看似瘦弱卻微重的身子,輕輕的放在地面上,繼而她也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兩邊石門「匡」「匡」兩聲,轟然打開。
  
  石門之後,是一片燈火通明,家居用品也一應俱全,若不是因著是山洞的關係,甚至會讓人有是有錢人家的廂房的錯覺。
  
  颯德手持木杖,銀絲凌亂,一身黑色的斗篷更是讓人覺著他骨瘦如柴,瘖啞的聲音在這洞中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身後是幾十名同穿黑色斗篷的手下,他舉了舉拿著木杖的手,便見身後的手下將寧可馨和宇文逸軒分別抬入左右兩個石室之中。
  
  「哼。想知道『清緣』的解法,簡直是妄想!」他輕嗤一聲,「想要我救皇族的人,更是妄想!」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而此時,那些看上去麻木不仁的手下們,也心下瞭然,他們的族長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木杖隨著他腳下移動的步子,也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走向左邊的石室中,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子,昏睡的睡顏有如純真的孩子,安靜美好而無防備,不免讓觀者心生憐惜之意。
  
  不過,颯德卻向來不是那憐香惜玉之人,他看了許久之後,嗤笑一聲,「乳臭味干的野丫頭,還妄想跟我作對,哼,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敢跟我颯德作對的人,就還沒出生過!」
  
  言畢,他得意的大笑起來。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帶著冷諷笑意的聲音,有如山澗溪泉,「怎麼辦呢,偏偏敢跟你作對的人就是出生了。」
  
  聞聲,颯德旋即止住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床上方纔還睡得一臉安詳的女子,此刻卻巧笑嫣然的看著他,只是那笑容裡卻滿是不屑和譏誚。
  
  寧可馨理了理自己的羅裙,撣了撣手中的灰塵,繼而從寬大的床上跳了下來,站在他的面前,眸如彎月,「你這麼吃驚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她無辜的朝他眨眨眼睛。
  
  「你……你……」
  
  她扁扁嘴,「別你了,像你這種無賴,本姑娘見的多了。」
  
  負手身後,緩緩打量起這間石室來,許久之後,她笑道,「嘖嘖,這地方給你佈置的還真不錯。」
  
  颯德這才反應過來,狠狠的將木杖在地上跺了一下,身後的手下立馬會意,齊齊向寧可馨出手。
  
  寧可馨也不驚慌,她也不出手,只是足尖不時在地面輕點,輕盈旋轉,輕巧的躲避開他們的攻擊,水粉色的羅裙因著她的步子,恍若綻放開來的菡萏一般。
  
  白皙如玉的手指輕輕扼制在颯德的頸項,她笑道,「你們若是再上前一步,我可就說不准待會兒你們的族長還是不是活人了。」
  
  如她所想,那些手下腳下的步子頓住了,沒人敢向前一步,沒人敢拿他們族長的命來做賭注。
  
  寧可馨輕笑一聲,「你們都出去,記得把門給關上,另外好好照顧我家相公。」話至此處,她忽然低沉了聲音,隱隱有著令人忌憚的肅殺之意,「若是他有半點差池,我定讓你們一起陪葬!」
  
  言畢,那些手下都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便照她所說的去做了,不知為何,他們打心底裡有些害怕這個女的,總覺得,若是真將這個女子惹怒了,或許她的手段會比他們的族長狠毒一百倍甚至一千倍。
  
  直到石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寧可馨才放下扼制在颯德脖頸上的手。
  
  隨意的走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順手倒上一杯茶,喝了一口,頓時有久逢甘露之感。
  
  颯德仍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未動,這是他從來沒有預料過的,自打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是將來族長的繼承人,族人對他可以說是一呼百應,更別說是有人敢違抗他,他心狠,他毒辣,但是他每說的一個計劃手下都會去完成,他從來沒想過,在他在的地方,他的手下竟然會去聽別人的號令,而且還是自己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手下。
  
  寧可馨喝著茶,不以為意的揚了揚眉,「你還沒緩和過來?」
  
  颯德怒,「你要搞清楚,你現在在的地方可是苗疆!」
  
  她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的說,「我知道啊,那又如何?」
  
  颯德嗤笑一聲,旋即從袖中摸出一根細細的銀針,飛快的向她投去,似是早就預先知曉一般,她露出一抹「你這簡直就是白癡做法」的笑容,頭微微一偏,便躲過了那根銀針,而那根銀針,則深深的插入了石壁之中。
  
  「嘖嘖,幸好我運氣好躲過了,不然可就要從我腦門裡穿過去了。」她故作鬆了一口氣的說道。
  
  聞言,颯德更是怒不可遏,這個野丫頭,竟敢拿他耍著玩兒,不過畢竟人的歲數到了這個年紀,許多事情也會從多方思考,知道如何才對自己有利有弊,他盡量穩住心緒,淡淡問,「你是怎麼醒過來的?」那種迷香的味道幾乎微不可聞,是他們苗疆特質的迷香,按理說,她不可能能逃得過。
  
  她撇了撇嘴,用十分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半晌,才幽幽開口,「你不知道我從五歲就開始玩兒毒了?」
  
  見他沒有回話,她嘴角漾開一抹邪邪的笑容,「我嘗過的毒草都不下千百種了,你這區區迷香又能奈我何?」繼而從懷中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裡面是她來苗疆的這些日子,新搗騰出來的,在空中輕輕一拋,丟向了颯德手中。
  
  「別打開哦。」她好心提醒,「本宮主做的的這個迷香不但沒有味道,而且聞一下就包你昏睡過去,所以想要實驗啊,還是等你回去再慢慢找人實驗吧。」
  
  「此外,我勸你也別打什麼壞主意了,從你在你府邸裡說的那些話,我就覺得你有什麼陰謀,只不過沒有點明罷了,想要看看你究竟想玩什麼把戲,便也順便陪你玩玩了,如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縱使帶了幾十名手下,但是對於我來說,你們卻是半點勝算都沒有。」
  
  頓了頓,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啊,對了,你也別想著拿我相公做擋箭牌,我可以告訴你,若是你敢傷他半點分毫,我不介意讓你也一同去陪葬,其實吧,我這人還是挺好說話的,前提是,在你不惹怒我的情況下。」
  
  握著木杖的指尖,越來越泛白,甚至都沒了一絲血色,他說,「難道你要我愛女被殺就這麼算了?」
  
  她不明所以,「你愛女被殺與我們何干,是卓文干的,又不是我們幹的。」
  
  他冷哼一聲,「當初我女兒愛上的男人是宇文晞,只不過那時候宇文晞還不是天朝的皇帝,那年他逃避追殺來到苗疆,直到風平浪靜後才離開,我女兒便也跟隨離開,可是卻沒料到,他完全視啊婭的心意為無物,反而娶了紫苑兒,還為她廢六宮,封為後。」
  
  寧可馨纖細的手指沿著杯沿輕輕摩挲,便聽他繼續道,「啊婭一氣之下嫁給卓文,作為紫苑兒的師母,她逼她喝下了『清緣』,但是紫苑兒卻是卓文最寵的小徒弟,後來被他得知,他便竟然呵責啊婭,最後逼得啊婭自盡。」他的雙眼忽然赤紅如血,「你說!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宇文晞的錯!若不是他,啊婭怎麼會嫁給卓文!最後又落得個如此下場!」
  
  寧可馨冷笑一聲,「之前我一直看不爽這卓文,是因著出雲宮的關係,此刻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對他的印象好上了三分。」
  
  颯婭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根本怪不得別人,反而著實可氣,若不是她,宇文逸軒又怎麼可能會中了『清緣』,?想想她就一肚子的怒火。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知道真相,她便沒有在和他耗下去的興趣了,撣了撣羅裙上的灰塵,「本宮主沒空跟你耗了,你女兒是活該,要是我是紫苑兒,早就一劍劈了她,還喝她給的毒,簡直是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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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說完,她站起身來,悠悠然道,「唔……時候也差不多了,我相公也要醒了,本姑娘就不跟你廢話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對他極其友善的笑了笑。
  
  颯德握著木杖,唇瓣緊緊抿著,枯瘦的身子,被牆壁上的火把在地上投了一片黑色的陰影。
  
  雖然說,寧可馨從小便與毒接觸,他的迷香對她不起作用,他便也認了,但是,這宇文逸軒在從未接觸瞭解過毒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就那麼一會兒功夫就能醒過來?不過細細一想,若是真的快要醒來,想必外面早就要有動靜了,此時卻完全感覺不到有任何的動靜,心想,必是寧可馨故意想要讓自己慌亂才如此說的。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裡是緊繃的氣息,許久,寧可馨開口問道,「這門怎麼開?」雖然找了大半天,可是她還是沒有找到從裡面打開石門的方法,不得不說,這裡的機關確實做的比較精密。
  
  聞言,颯德的嘴角不經意的劃過一抹笑意,卻眨眼即逝,彷彿那抹笑意根本從未存在過。
  
  他忽然仰頭笑了起來,繼而開口,「寧宮主不愧是一宮之主,是老夫冒犯了,老夫有眼無珠,不自量力,還請寧宮主饒了老夫這回才好。」
  
  言畢,他逕自走向寧可馨方才坐著的地方,從桌上的另一個茶壺裡倒了一杯茶水,然後慢慢走至她的跟前,笑道,「之前都是老夫的錯,老夫在這裡以茶賠罪,若是寧宮主肯原諒老夫,就喝了這杯茶,我也會保證,從此以後定不會與你們為難。」
  
  寧可馨接過他手中的杯盞,隨意的瞥了一眼,繼而挑了挑眉,「菊花茶啊……」
  
  只見茶水上面,三兩淺黃色的小野菊漂浮在上面,有如春日裡的暖陽一般。
  
  颯德笑著解釋說,「野菊向來有祛毒散火,清熱解毒之功效,老夫年歲已大,時常會有頭痛的毛病,而這野菊卻有緩解頭痛的功效,所以便會常常囑咐下人沖一壺菊花茶放在那兒。」
  
  「這樣啊……」她眼眸微彎,思量片刻,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本宮主便大人不記小人過吧。」說完一口將杯中的菊花茶飲盡,只留幾朵野菊靜靜安睡在杯盞之中。
  
  見她將茶水喝的一滴不剩只留幾朵野菊,颯德方纔還一臉陪笑的老臉,立馬變得陰沉得意起來,他有些譏誚的問,「不知宮主此刻感覺如何啊?」
  
  寧可馨嘴角微揚,片刻功夫便見一抹鮮艷的色彩順著嘴角滑下,手中的杯盞頓時落在地上發出了刺耳的碎裂聲。
  
  腳下有些無力,她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面,手捂著胸口,呼吸急促,隨之而來的是一口鮮血從口中吐了出來,耀眼的紅色,印在水粉色的羅裙之上,彷彿渲染的潑墨畫一般,妖艷,奪目。
  
  但是她的嘴角卻仍是掛著笑意,有些邪氣,有些譏誚,也是屬於贏家的笑意,她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好看的杏目微微彎著,似是在看著一出鬧戲一樣,濃密的睫毛猶如一把黑色的羽扇,隨著她的眨眼而輕微顫動。
  
  她的臉色白的幾近透明,額頭上也有些微細細的冷汗,嘴角的血色反而在這張如陶瓷般的臉上顯得尤為突兀。
  
  颯德看著她嘴角的笑,好似是在嘲笑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極為愚蠢的事一樣,頓時心中更為惱怒,便想都沒想,就伸出了那只瘦若枯骨的手扼制在她白皙脆弱的脖頸上。
  
  他的手彷彿除了皮便是骨頭,寧可馨只覺得脖子上一陣生疼,但是面上卻仍沒有表現出來,一如方纔的笑意。
  
  「颯德,你這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她的聲音因著他扼制在她脖子上的手,顯得有些虛弱和低啞,但語氣裡卻是沒有一絲的膽怯和大難臨頭的危機感。
  
  颯德冷諷道,「臭丫頭,你現在這副樣子還妄想跟我對抗?你要知道,只要我現在手上稍一用力,你便會永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有種……咳咳……有種你就下手啊……」她笑看著他,「呵呵,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麼,菊花茶雖然對人體有益,但是卻是『清緣』的天敵,它可以催促『清緣』的毒發,你當真,咳咳,當真以為我這個出雲,雲宮的宮主是白當的,咳咳,麼……」
  
  聞言,颯德的眸中閃過一絲驚愕,面色也頓時垮了下來,瘖啞的聲音裡是冷決的殺意,「說!你明明知道還喝,你想耍什麼把戲!」他情緒突然激動,手上便也沒了數,偌大的石室中只留寧可馨的咳嗽聲,和她腰間裝有夫妻蠱銅鈴的清脆鈴聲。
  
  而颯德卻因過分惱怒,完全沒有留意到她腰際的銅鈴。
  
  颯德看著那張因為自己失了力道的手而越發蒼白的那張清麗面容,心中越發的暢快,她嘴角的血跡仍在緩緩的流淌著,滴在了他黑色的斗篷上,隨即消散開來,他厭惡的瞥了一眼。
  
  她吃力的側過頭,笑說,「你……咳咳……殺不了我的……」
  
  「我讓你看看,我能不能殺的了你!」說完,他便開始毫不猶豫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寧可馨也開始隨著他手中的力道,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石門忽然打開,一個白色身影隨之閃了進來,隨後便見一顆圓形的珠子重重的擊在了颯德的胳膊上,讓他吃痛的鬆開了扼制在她脖頸上的手。
  
  他扶住自己的胳膊,下意識的向後倒退了一步,與此同時,地上的珠子也停止了滾動,颯德這才發現,那是一顆夜明珠。
  
  宇文逸軒面若冰霜,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冷然的肅殺之意,他不疾不徐的向颯德走去,跳躍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不但沒有顯出一絲暖意,反而顯得他週身的殺意更加的決絕起來。
  
  白色的雲衫有如一陣煙霧一般一閃而過,旋即他站在了她的邊上,而另一邊,卻是靠在床沿半死不活的颯德。
  
  宇文逸軒趕忙扶住寧可馨虛弱快要下滑的身子,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自己坐上椅子,然後讓她倚在自己的懷中。
  
  他憐惜的撫去她嘴角的血跡,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彷彿他手觸之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一碰即碎的瓷娃娃一般,看著她白皙脖頸處的深紅色,他冷冷的瞥了一眼一旁奄奄一息的颯德。
  
  他眉頭緊蹙,心中卻極是慶幸,幸好自己及時醒來,發現腰際銅鈴中的小蠱在不停的跳動,這才知道她出了事,沒有多想的很快的解決了那些看著他的手下,若是她有損傷半點分毫,他不介意讓這洞裡活著的所有人來給她陪葬!
  
  寧可馨倚在他的懷中,可以感覺到從他身體裡傳來的絲絲暖意,和那讓她倍感安心的淡淡薄荷香,她有些費力的揚了揚嘴角,想要伸出手去撫平他蹙起的眉,卻在伸到了一半的時候有些無力的要落下來,卻在即將落下來的那一刻,被他緊緊的握住。
  
  似是知道她想做什麼,他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將她的手慢慢放向自己的眉心,他說,「馨兒,只要你好起來,以後無論什麼事我都答應你,不蹙眉,不難過,陪你一起瘋,一起遊戲江湖。」
  
  她將腦袋在他的懷中左右蹭了蹭,滿足的說,「有夫如此,夫復何求啊……」將臉埋在他的懷中,她虛弱的說,「萬一我活不下去了呢?」
  
  聞言,他心中一滯,將她的臉掰了過來,逼迫著讓她與自己直視,他一臉的嚴肅,「馨兒,我可以寵你,縱容你,讓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是,你聽好,我唯一不准的,便是你說這種話!」
  
  聞言,她的身子僵了一僵,隨即輕笑出聲,「好,不說,不說。」她的聲音很輕,不說二字卻是狠狠的敲擊在他的心房。
  
  他輕輕撫去她額前的碎發,笑道,「馨兒,我們一定會是整個江湖人人艷羨的一對夫妻。」
  
  她微微點頭,「那是必須的。」
  
  「所以前提是,你一定要給我活的好好的,要向以前那樣活蹦亂跳的。」頓了頓,他忽而笑道,「我想你絕對不希望以後人人艷羨的夫妻是你三哥和千棗吧,而我卻被說是命苦的鰥夫吧?」
  
  她輕笑出聲,撇了撇嘴,有些撒嬌的說,「當然不會。」言畢,她忽然輕咳一聲,嘴角的血漬又開始流了起來,宇文逸軒趕忙伸手幫她抹去。
  
  她皺了皺眉,旋即舒展開來,眸中是滿滿的幸福,「宇文逸軒,你還記得我們成親時候的約法三章麼。」
  
  她沒有等他回話,只是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著,「那時候我說,第一,你不准跟我睡同一間房,第二,要給我錢花,第三待定。現在第一條已經不成立了,所以只有二三兩條。」
  
  她頓了頓,繼而身子又向他的懷裡靠了靠,「現在我想到了第三條,你會答應我麼?」
  
  宇文逸軒從未見過她如此,一時之間有些怔住,不過很快回過神來,滿目柔情,溫柔的看著她,「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給。」
  
  她說,「宇文逸軒……我也想穿一次真正的嫁衣……」
  
  是啊,他們成親的時候,都想著怎麼惡整對方,成親於她來說不過就是故意報復他而為之,但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從小到大都會有一個新娘夢,雖然她性子隨性,但是自打她愛上他以後,每每看見其他人家的姑娘出嫁,心中總是會有些說不出的羨慕。
  
  他聽後,心臟似是頓時被什麼東西抽空了一般的難受,是了,縱使他百般寵愛她,卻從來沒有給過她一個真真正正的婚禮。
  
  他撫了撫她的面頰,清越的聲音裡是柔柔的笑意,有如和煦的陽光照在她的心裡一樣,「只要你好起來,我宇文逸軒,一定給你一個天朝最盛大的婚禮!」
  
  她伸出小拇指,「拉鉤,說話算話。」
  
  他輕輕點了點她的鼻樑,失笑搖頭。
  
  寧可馨滿足的閉了閉眸,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種異樣的光彩,靈動的雙眸咕嚕嚕的轉了兩圈,她邪邪一笑,「相公,解藥在我腰帶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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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相公,解藥在我腰帶那兒……此話一出,有如一個驚雷一般劈在了宇文逸軒的頭頂,而一旁奄奄一息的颯德在聽後,卻是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就這樣一命嗚呼掉。
  
  宇文逸軒看了看她嘴角那抹邪邪狡黠的笑容,他的嘴角不禁抽了抽,從她身上拿出了一顆雪白通透的藥丸,有如白雪捏成的小雪球一般,放在手中還有些涼涼的觸感。
  
  他面色已黑了大半,餵她吃下後,他陰沉著聲音說,「馨兒……」
  
  吃了解藥的寧可馨,沒有理他,只是閉眸稍稍休息了片刻,又逕自調理了下氣息,待再睜開眼時,已是滿眸的笑意,方纔還白的幾近透明的小臉,此刻也開始慢慢恢復了血色。
  
  她有些嬌嗔的說,「你方才說過什麼?恩?不記得了嘛?你真的捨得對我生氣嘛?」
  
  聞言,他啞然的看著她,只見她在地上盤膝而坐,雙眸微閉,似是在運功,片刻功夫,她從口中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額頭上有些微的薄汗。
  
  他趕忙將她慢慢扶起,見她腳下還有些無力虛浮,便一下將她打橫抱起,方才欲要發作的怒火也在此時煙消雲散,心中失笑,是啊,只要她好,比什麼都好,就讓她騙一次又何妨,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騙了。
  
  只是若說這次的事他完全不生氣是不可能的,而經過這件事也更讓他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定要讓她好好待在自己的身邊,這種驚嚇,他可不想再有第二次。
  
  寧可馨笑著靠在他的懷中,雙手換上他白皙的脖子,笑道,「看來我的解藥是對的。」也不知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颯德聽的,又或許是說給他們兩個人聽的。
  
  「其實我本來只是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的。」她在他的懷裡蹭了蹭,「以前義父給我的那些毒譜裡,雖然對『清緣』的記載甚少,可是也不是沒有記載,上面寫的是『鏡中水月,寒山雪芝』看字跡,應該是義父自己寫上去的。」
  
  「只不過我一直沒弄懂是什麼意思,鏡中水月我想得通,應該就是出雲宮特有的鏡月丹,至於寒山雪芝,我那時候卻是完全沒想到是什麼。」她笑著頓了頓,「直到我們在洞裡發現了紫芝草我才恍然大悟,心想,寒山雪芝,既然是生長在冰雪之地,那便是應了寒山二字,而它的樣子又有如靈芝,卻又是雪一般的白色,所以我想,這所謂的寒山雪芝會不會就是紫芝草。」
  
  宇文逸軒道,「所以你就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將你身上帶著的幾顆鏡月丹和紫芝草配在了一起?」
  
  她睜大雙眸,一臉無辜的點點頭。
  
  若不是此刻抱著她,宇文逸軒真有撫額長歎的衝動,娶了個這樣的夫人,真是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啊……估計,他這輩子的壽命要被折了一半了……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寧可馨嘿嘿傻笑兩聲,「相公,放心,回去我就讓千棗開點補藥給你,保證把你補得活成個老妖精都不成問題,啊哈哈哈哈哈……」
  
  宇文逸軒無語。
  
  她又繼續說道,「至於颯德讓我們找的那幾樣,我想那不是解藥,反而是製作出『清緣』需要的最基本的幾樣草藥。」說完,她側過頭,看著靠在床沿的颯德,笑的很是和藹很是可親,「是不是啊,颯德。」
  
  只見颯德在聽了這番話後,身子猛地一震,瞳眸緊縮,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模樣。
  
  此時,她已經恢復了體力,便讓宇文逸軒放她下來,她負手身後,慢悠悠的蕩到他的跟前,「嘖嘖,都跟你說了本姑娘從五歲起就開始玩兒毒了,你還不信,哎……」
  
  看了看颯德此刻的模樣,有如風中殘燭,估計也活不過多久,最多也只能撐個一兩月了,她悠悠啟齒,「颯德,我們做個交易吧。我不殺你,甚至可以救你一命,讓你安詳的過完餘下的晚年,但是你要把你的族長之位給讓出來。」她想了想,繼而微微一笑,「就讓阿蠻來做族長吧。」她的語氣很平穩,卻根本不像是交易而是命令一樣。
  
  見颯德許久未開口,她滿意的點點頭,「就當你是默認了。」
  
  重新回到苗疆,她和宇文逸軒才知道,原來這一趟他們竟已經在山中待了快一個半月,想想那漆黑的山洞,寧可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緊緊拽著宇文逸軒的衣袖,淚流滿面的說,「宇文逸軒,我的七彩夜明珠……我們是不是丟在山洞裡忘記拿了……」
  
  「啊。」他故作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的表情,被她看到,她更是淚流滿面,卻見他突然反手伸在她的面前,繼而展開手掌,手心中間卻正是那顆七彩夜明珠。
  
  寧可馨嘟起小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而當他們領著颯德一同回去的時候,族人們看見颯德的樣子也都紛紛疑惑和不解,卻都以為是族長在山中遇了難,正好被他們二人給救了回來,於是便對二人更加的熱情起來。
  
  因此在寧可馨說出颯德決定退位讓阿蠻來繼承族長之位的時候,眾人出了吃驚以外,便也沒有任何的懷疑,加上自個兒的族長都沒搖頭,只是保持沉默,眾人便更是相信了。
  
  阿蠻平時素來與人為善,雖然年紀較輕,但是若是真做了族長,倒也讓人信服。
  
  三日後,苗疆舉行了新族長繼位的儀式,但是阿蠻卻沒有搬去颯德原本的族長府,依舊住在自己原先的屋子,她說,這樣可以和族人更加親近,不會因著族長的身份就生疏起來。
  
  而颯德,雖然被寧可馨救活了命,卻再也沒了一絲銳氣,彷彿如平常老人家一般,阿蠻見他如此,便也將他留在了自己的住所,當做自己的另一個父親來贍養。
  
  離開苗疆的時候,寧可馨和宇文逸軒可以說是滿載而歸,不但兩人的毒都解了,還撈了一堆土特產,臨走時,寧可馨還特地又向阿蠻討了兩個放在銅鈴中的夫妻蠱,準備帶回去給千棗和自己的三哥。
  
  回去的時候,兩人顧忌著宇文逸樞的身體,便也沒有在路上多做停留,只是來時初春,回去時,又是一個盛夏。
  
  寧可馨沒有隨宇文逸軒一同回王府,反而回了寧府,與他分開的時候,她笑著對他說,「小白臉,兩日後便是難得的大吉之日,我等著你兩日後來迎娶我喲,雖然時間短暫,不過現在就是考驗你能力的時候了,你說是吧?」
  
  而宇文逸軒則是溫潤一笑,「馨兒說的是,兩日後,馨兒只管做你的新娘便好,其他的事皆有為夫來處理。」
  
  於是寧可馨就兩袖清風的回家去了,可憐了宇文逸軒又忙著吩咐管家佈置王府,又忙著進宮向自己的父皇母后說明情況,還好這兩位很是配合,當天下午就頒下旨意詔告天下七子軒王將在兩日後重新鄭重迎娶寧府七女。
  
  而寧可馨回家以後,驚訝的發現,所有人都坐在客廳,似是早就知道她會回來一樣,不但如此,就連她那個不喜沾家的三哥都回來了,更讓她驚訝的是,竟竟竟竟竟然連千棗也在,而且就坐在自己三哥的旁邊。
  
  她摸了摸腦袋,尷尬的沖所有人笑笑,「爹,娘,姨娘,哥哥,嫂子。」
  
  話音剛落,就見寧相爺大掌一揮,重重的拍在几案上,震的上面的杯盞也都有節奏的跳動了一下。
  
  想起前幾日自己那個三兒子帶回來一個女子就說是他的結髮妻子,他就一肚子氣,不過見雲千棗相貌不凡,也甚是懂得禮儀,詢問之下知道,竟然是出雲宮的大宮主,還是江湖上的神醫,便也不好再說什麼,雖說不是出自什麼官宦之家,但這身份,若說是門當戶對也不為過。
  
  而最最讓他不得不接受了雲千棗成為自己兒媳的原因便是,寧楓十分鄭重的說,「爹,你若是不讓千棗進我們寧家的門,你的外孫可能就要流落街頭了……」
  
  此話一出,寧相爺當場就蔫了,不過後來在見證了雲千棗的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和良好的修養後,寧相爺深深的覺得,這個不中用的兒子,從出生到現在唯一做了一件對寧家的好事便是娶了雲千棗這麼個妻子。
  
  此刻,寧相爺看著自己這個從小便疼愛的小女兒,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憤慨,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他的女兒就是出雲宮的二宮主,出雲宮的二宮主竟然就是他的小女兒!!!
  
  寧可馨撇了撇嘴,在他開口之前,立馬撒嬌的纏上他的胳膊,聲音放得很甜很甜,「爹爹……馨兒想死你啦。」一邊說著,一邊還將腦袋放在寧相爺的胳膊上左右的蹭。
  
  寧相爺一時語塞,畢竟是自己最疼的女兒啊……
  
  況且這些日子,他也想通了,皇上作為親家也時常帶著皇后換上便裝一同出宮來寧府做客,對外說是微服私訪,其實不過就是皇帝在宮裡待得無聊了,帶著老婆出來玩兒。
  
  寧相爺故意板著一張臉,「哼。虧你這丫頭還有點良心,我還以為你忘記了我這個爹呢!」繼而問,「怎麼捨得回來了,沒和王爺一起回王府?」
  
  聞言,她扁扁嘴,繼而咧嘴笑了起來,「女兒我要嫁人啦!」
  
  「噗——」寧相爺剛入口的茶就這麼噴了出來,「你,嫁嫁嫁人?」
  
  她點點頭,「是啊。」
  
  寧相爺頓時捶胸頓首,萬分悲憤,「我怎麼教出了你這麼個女兒啊!!!好的不學,竟學壞的!!!現在竟然學起人家不守婦道亂爬牆了!!!」
  
  寧可馨抽了抽嘴角,「爹,我是嫁給宇文逸軒那小白臉,他答應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就在兩日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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