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50.拉攏

  四阿哥對自己的寶貝弟弟的表現也很是無奈。

  有心想勸勸他,又覺得至少他這樣是安全了,可看他這個樣子又免不了心疼。只能希望皇上和太子看在他如此自污的份兒上能少去撩撥他了。

  一開始四阿哥還能抽空去陪陪六阿哥,但沒幾個月,四阿哥就忙成了陀螺。最近為了應付土爾扈特部的求助,他被康熙和太子支使的團團轉,沒空教育弟弟,只能先放著,打算等自己忙完這一段兒再處理六阿哥的問題。

  土爾扈特部首領阿玉奇汗的堂侄阿拉布珠爾帶著母親和妹妹率人到西藏朝聖,結果四十二年的時候在歸途中受阻,阿拉布珠爾便只好求助於清政府了。康熙自然沒有不樂意的,在次年做出了回應,許了他們在嘉峪關外的黨河、色爾騰、馬海一帶遊牧。

  對於土爾扈特部,德宛是聽說過的,不過在她印象裡,似乎土爾扈特部東歸是在乾隆年間的事情吧,而且領導者好像應該是叫做渥巴錫,難道是自己記錯了?還是又有什麼穿越者扇動了翅膀?

  和德宛抱持同樣疑問的還有艾欣。現在的艾欣,可是已經把自己當成四阿哥的姻親了。當年落選以後,她就只能把目光轉向了有潛力的貴族大臣之家了。不過,其實她能記得的未來一片光明的人家其實也沒幾個,只有富察氏、紐鈷祿氏和章佳氏罷了。富察氏現在就已經很顯赫了,章佳氏那個潛力股阿桂,她又不知道人家老爹是誰,就只有紐鈷祿氏了。其實就算艾欣願意,富察氏和章佳氏也不願意娶回這樣一個名聲在外的媳婦。因為看過不少資料,所以艾欣記得乾隆的外公叫凌柱,兩個舅舅一個叫伊通阿,一個叫伊松阿,不過伊松阿年紀尚幼,艾欣瞄準的就是伊通阿。

  現在,艾欣已經是伊通阿的妻子,她心目中未來皇太后的大嫂了。既然做不了皇后太后之類的,那就做太后的娘家人吧,好歹以後還有個一等承恩公夫人的頭銜等著自己呢。

  可惜,自從知道自己府上紐鈷祿格格的嫂子居然就是那個李爾佳氏艾欣的時候,四阿哥對這個新格格的興趣就幾乎沒有了,當然,這也跟紐鈷祿氏平凡的長相和家世有很大的關係。

  艾欣對這個疑似蝴蝶了的土爾扈特部回歸事件極為好奇。尤其在聽說阿拉布珠爾會帶著母親、妹妹和兒子一同來覲見皇帝以謝天恩的時候,她就更好奇了。

  當然,她的好奇大部分是集中在阿拉布珠爾的妹妹身上的。帶著個女子來,艾欣直接想到了《還珠》裡的賽婭和含香,只怕這個女子的作用也是這樣了吧。

  前朝的事情後宮干涉不了,不過整個後宮的目光也都是集中在阿拉布珠爾的妹妹娜仁托婭身上的,前朝的事情她們也沒興趣。

  所以,康熙帶著朝臣撫慰阿拉布珠爾的時候,以皇太后為首的後宮諸人則在慈寧宮見到了娜仁托婭。

  在眾妃嬪看來,這是一個雖然不夠美麗但卻非常健康、非常耀眼的女子,有著陽光印記的膚色、大大的眼睛、凹凸有致的身姿,不卑不亢的氣度,實在讓人無法討厭,當然這是要以她不要被獻給皇帝為前提的。

  以貴妃為首的眾妃嬪在看到娜仁托婭胸前那兩根大辮子的時候,笑的就更加溫和,也更加真誠了。

  「好孩子,你們背井離鄉這麼久,真是難為你了,一路上一定辛苦極了。」皇太后對她很是溫和慈祥。

  「回皇太后,娜仁托婭不覺得辛苦。看著自己的族人可以安定生活,娜仁托婭只覺得心裡歡喜。若不是皇上仁慈,我們的族人只怕……」娜仁托婭對大清是真的充滿了感恩之情。

  「好了,都過去了,以後會好起來的。」看著這個女孩子,皇太后和貴妃都想起了自己的家鄉,那再也回不去的美麗大草原。皇宮雖然是世上第一溫柔富貴鄉,卻沒有草原上那樣遼闊的天空和自由自在的人們。

  第二天,德宛才知道,娜仁托婭是個新上任的寡婦,丈夫在這次衝突中喪生,只留下了一兒一女,兒子叫寶門巴雅爾,女兒叫烏仁圖雅。為了感謝大清對他們土爾扈特部的幫助,阿拉布珠爾自願將唯一的兒子丹忠和外甥寶門巴雅爾留在京城,充當侍衛。

  這兄妹兩個都把自己唯一的兒子留了下來,足見其誠意。康熙不過稍微推辭了幾句,就做出推卻不過的樣子,接受了土爾扈特部的誠意。

  丹忠已經二十歲了,就在宮裡做了一個侍衛,而寶門巴雅爾才十歲,就被派到十六阿哥身邊,做了習武的陪練。

  而就在四阿哥正盤算著等忙完了這一段兒,就找個時間好好跟六阿哥談談的時候,八阿哥一夥兒也出手了。

  「六哥,怎麼臉色不大好?」都住在京城裡,碰到幾個兄弟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這不,六阿哥就和八、九、十、十一這三個阿哥在茶樓裡碰面了,哥兒幾個就移步包廂了。

  「沒什麼。」今天又被太子挑了刺兒發作了一頓,還是當著那麼多大臣奴才的面兒,素來好面子又是塊兒暴碳的六阿哥哪裡忍得住,和太子大鬧了一場直接撂挑子走人了。不久仗著自己是太子嗎?如果你不是太子哪裡能這樣發作爺?

  「可是六哥又被太子殿下訓斥了?這幾天似乎太子爺心情不大好,昨兒個又被皇阿瑪訓斥了,六哥素來和太子殿下走得近,被遷怒也是難免的,還是想開些的好,畢竟雖然同是皇阿瑪的兒子,同是兄弟,可太子殿下是君,咱們是臣呀。」八阿哥一臉的關心。

  「那四哥呢?你們素來是一塊兒的,怎麼也不幫著勸勸太子爺,他說話似乎太子爺還是能聽進去的。」九阿哥在一旁問道。

  六阿哥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歎口氣。一開始四哥也會勸太子,可是四哥越護著自己太子就越看自己不順眼,這樣下來,四哥哪裡還敢替自己分說。現在只怕還在被太子奴役著呢吧,想著太子總是把最苦最難最得罪人的差事給四哥,他就覺得不痛快,這分明就是在欺負壓搾他們兄弟嘛,虧四哥還對他那麼忠心。四哥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迂了些,就是太子負了他只怕他也不肯負太子的,真是太傻了!

  九阿哥衝著十一阿哥一瞟,十一阿哥笑道:「四哥就是為人太過認真了,他自己給太子做牛做馬也就罷了,還要拉上親弟弟一起,要是能享福也就罷了,還要累得六哥被訓斥,真讓人搞不清他到底和太子親近還是和六哥親近了。不過,想想他的性子,可不就是這樣事事較真嗎?我們這些做弟弟的看著他都替他累得慌。」

  「就是,每天做牛做馬累個半死還落不著個好字,便是我們看了都心疼四哥得緊呢。倒不如和弟弟們一起,每天吃喝玩樂,豈不快哉?」十阿哥也立即出言贊同。十阿哥和六阿哥性子有些相似,在一起感情也比旁的異母兄弟好不少,見他不樂意聽別人說四阿哥的不好,便忙開口了。

  「可不是,每日看著你們逍遙自在,我這個做哥哥的可真是羨慕得很哪。可惜不得空,實在是……」六阿哥搖搖頭,看起來甚是遺憾,哪裡看得出來不久前他還很看不起八阿哥呢。

  「六哥何必羨慕咱們呢?咱們倒是想多親近親近六哥呢,就怕六哥嫌弟弟們不知上進呢。」八阿哥笑得一臉春風。

  「自家兄弟,本就該多親近的,說這些太外道了。以後六哥家的大門可隨時為你們敞開著的,可別怕麻煩了哥哥,哥哥我本就是最愛熱鬧的人。」六阿哥很是豪爽。

  此後,六阿哥和八、九、十、十一阿哥走得倒是越來越近。

  等四阿哥騰出空來的時候,六阿哥府裡已經多出了許多的美人兒來,甚至還有九阿哥送來的揚州瘦馬。

  四阿哥臉都綠了。原本他就和九阿哥關係不睦,而八阿哥他們對太子的態度他也是知道的,現在老六居然和這些人攪和在了一起,真是胡來,太胡來了!

  「老六,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還嫌太子對你的猜忌少了是吧?你還嫌現在形勢不夠亂嗎?」四阿哥真恨不能把這傢伙拎出去再狠揍個幾頓。

  「四哥,我自然知道我要做什麼的。你不必擔心我,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沒長大的孩子看待,可就算我是個傻子也知道何謂擇良木而棲,就算現在沒有良木,也不至於靠在枯木上等死。哥,你也別再死腦筋了。」

  「老六,君臣之道你忘了嗎?」禍從口出呀,四阿哥真想縫住他的嘴巴。

  「哥,你怎麼就這麼轉不過彎兒來呢?你就不能聽我一句嗎?」

  「這種事情,我只聽皇上的,只要他一日還是太子,我就一日恪守君臣之道。」

  「那他萬一……」六阿哥說了一半,目光緊緊盯著四阿哥。

  「那他還是咱們的二哥,老六,你別忘了皇阿瑪自小是怎麼教你的,孝事父母,友愛兄弟,皇阿瑪的教誨你都聽到哪裡去了?」四阿哥實在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抑制住自己想一巴掌打醒他的衝動,這個蠢材怎麼就是自己的弟弟呢?

TOP

51.兒女

  六阿哥和八阿哥一夥兒交好的事情可不是什麼秘密,他絕對是光明正大的進行著交往活動。

  德宛知道了他和八阿哥關係親近的時候,驚得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麼呢?現在德宛真的有怨恨老天的衝動了,為什麼要讓她穿成德妃呢?就是穿成太后她也不想再做德妃了,養個兒子都二十多了還得為他操心,還不如皇太后那樣能含飴弄孫盡享尊貴呢。

  「老六,額娘聽說你最近和八阿哥走得很近?」德宛努力擺出慈母的樣子來,雖然現在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收拾他一頓。

  「是呀。大家都是兄弟,在一起說說話,喝喝酒嘛。」說著,收起笑臉,對德宛說,「額娘,你放心,兒子不是傻子,有些事兒我看不見也聽不見,兒子就專心孝敬皇阿瑪了。」皇上不是想過拿自己來磨太子嗎,反正現在太子已經對他有了疑心了,自己也再也受不了這份憋屈了,那他就完成皇上的心願,看看在這麼多磨刀石的共同努力下,太子這把劍是能更鋒利,還是,徹底斷掉。

  雖然聽六阿哥這般說法,可德宛還是無法放心,畢竟她身處深宮,他在外面做些什麼自己根本就是鞭長莫及。「老六,額娘真的希望你能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沒走一步都想想,別再莽撞了。咱們平平安安的不好嗎,何苦亂摻和那些事兒,讓自己也不得平靜。」

  若是她不知道歷史,也許她不會這麼擔憂,可偏偏她知道四阿哥和十四阿哥早晚也會開始對那把椅子產生想法,本來擔憂這兩個兄弟鬩牆就夠她受的了,誰想到這個本來已經壓下去的又跳起來了。

  可德宛知道,這一次自己是真的壓不住他了。可是她是真的不願意讓他去拼去搶,若是他真的有那樣的資質,她自然不會太過攔阻,就算他會被碰得頭破血流她也會放手讓他去搏一搏,可明明六阿哥沒這樣的能力,明明他一點兒都不適合呀。

  然而,德宛還是沒能勸得六阿哥回心轉意。他是個孝順的孩子,但孝順可不代表他會事事都順著父母,當他強起來的時候,真的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罷了,既然自己攔不住他,就只能努力不讓他們兄弟反目了,至少,不要做出太傷害對方感情的事情來。

  德宛擔憂的時候,正是通貴人激動不已的時候。

  當然,這不是說通貴人和德宛有什麼不對付,只是今年確實對通貴人太過重要了。雖然她生了二子一女,但唯一活下來的只有這最小的一個女兒十格格尼瑪尼。

  雖身處後宮,可通貴人還是知道最近準噶爾部有些不穩,至少前些日子見到的娜仁托婭他們一行人不就是受了準噶爾部策旺阿拉布坦的阻撓嗎?因此她一直擔心自己的女兒會被送去漠西蒙古和親。結果這次康熙倒是提前跟她通了氣兒,她的尼瑪尼大約是要被嫁往漠南蒙古的。雖然依然相隔遙遠,但是有了漠西蒙古做對比,通貴人對現在的情況真是感激到了極致。

  年底的時候,十格格被封為和碩純愨公主,被嫁與蒙古博爾濟吉持氏喀爾喀台吉策凌。

  雖然通貴人滿足了,可純愨公主卻很是不滿意。

  雖然一開始很擔心嫁往漠西蒙古,可一旦能夠到漠南蒙古的喜悅沉澱下來以後,她開始覺得委屈了。

  在康熙的親生女兒中,二公主榮憲嫁的是郡王之子,現在已經襲了巴林部札薩克多羅郡王之位了;三公主端靜嫁的也是郡王之子,也已經襲了喀喇沁杜凌郡王爵位;四公主嫁的直接就是一個郡王;五公主昭惠和六公主溫憲不能比,人家直接嫁京裡了,嫁的還都是一等公子孫,明擺著額駙以後定是要襲爵的。可到了自己這裡,就一下子變成台吉了。二、五、六三位公主出身比她好,她比不了,可三、四兩位公主也都是貴人出的,憑什麼她們都能比自己嫁得高?台吉和郡王畢竟差太遠了,純愨的心理自然失衡了。

  德宛來看她的時候,她就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德宛自然不會想到別的方面去,只當她是「婚前恐懼症」呢。

  對著純愨,德宛直接就想起了自己的噶盧岱,噶盧岱和尼瑪尼年紀差不多,現在尼瑪尼一嫁,她的噶盧岱離開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許是因為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德宛看著純愨也不由得更加憐惜起來,「你好歹也不用兩眼一摸黑的嫁去了,這個策凌在京城呆了十多年,一直留在內廷學習。皇上這些年對他的喜愛也不下於皇子。雖然本宮不曾親見,但你四哥哥卻是見過的,說相貌品行都是稱得上百里挑一的。可見你皇阿瑪是真心疼你的。雖然現在品級不高,但他自己有能耐總要比靠祖蔭的強多了,況且人又溫厚,你嫁過去也不必擔心額駙性子不好。」

  純愨聽得這話,又想起四公主的額駙正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便把原先的十分委屈去了七八分。

  看過了尼瑪尼,德宛自然不能不憂心自己的噶盧岱。這孩子已是十九歲了,正該是出嫁的年紀。德宛想著很快她也要離開,便忍不住心裡難過。

  然而,沒過兩天,噶盧岱就鬧出了一場事來。

  原來為了安撫拉攏土爾扈特部這部分人,康熙就想要給他們降下一些恩典來。況且丹忠是個英武的勇士,康熙對他印象很好,便想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康熙看中的是袁貴人的十三格格珠蘭。至於噶盧岱,康熙是真的沒想過要把她嫁給丹忠的。畢竟土爾扈特部現在回歸清朝的屬眾不過數千,精兵不過五百,雖然土爾扈特人個個悍勇非常,可終究還是勢單力薄,又有著一些不確定性,況且距離又太過遙遠了。即使一定要把噶盧岱嫁到蒙古,康熙也是寧肯把她嫁到漠南蒙古,找一個勢力強勁、生活富裕的部族的。

  然而康熙透出這個意思的時候,雖然袁貴人不敢說什麼,可珠蘭心中卻是怨恨的。她怨恨的直接體現就是仇視噶盧岱。

  本來噶盧岱和珠蘭的感情還是不錯的,然而康熙這樣偏心的決定確實讓珠蘭很是傷心。明明都是女兒,做父親的卻偏心到如此明顯的地步,她怎麼可能不難過。對於康熙的旨意,她自然是不敢反抗的,不過心裡卻終究存了一個大大的疙瘩。

  噶盧岱因珠蘭的日益疏遠終究有些悶悶不樂,便尋了個稍暖些的日子到外面疏散疏散。一時走到梅花叢裡,見紅梅映著白雪,煞是精神,便歎道:「這些日子我只因著心情不好,竟不知這滿園的梅花開了。若非今日偶然興起,可真要辜負了這一片美景了。只是太后和額娘俱是畏寒的,一至冬日就整日裡難得出來,怕是賞不得這好風光了。」說著便要親自去選幾枝好的送人。

  當然,噶盧岱做的不過是抱著手爐在一旁動動嘴巴罷了,正經動手的都是跟了出來的下人。

  「你回去跟探春說一聲,讓她取了前日裡四哥哥送的那對瓶子,插了梅花分別送到太后和額娘那裡去。」

  且不說太后和德宛得了噶盧岱送的梅花的高興,只說這裡噶盧岱的不痛快了。

  原來走了這老遠,又忙了半天,噶盧岱自己也有些累了,便讓人收拾好了地方好歇息。

  宮裡這些大小主子們出來走動,可不只是帶一群人而已,那些零零碎碎的從車轎到吃食甚至連官房都帶著,以備不時之需。噶盧岱看她們一旁忙碌,自己就站在牆角處邊賞景邊等著。

  不過,皇宮的牆都是會說話的,這話卻不假。

  「你可聽說了,好像皇上有意要把十三格格嫁給那個什麼部阿什麼珠的兒子呢,好像就是丹忠侍衛呢。」

  「嘁,這事有幾個不知道的,偏你當什麼似的跑來嚼舌頭子。」

  「這凡事哪瞞得過姐姐去?不過我就是覺得奇怪罷了。明明十二格格比十三格格還大一歲呢,也是沒有擇了額駙的,怎麼偏偏選了十三格格倒忘了十二格格?」

  「呸!你這賊丫頭,在宮裡待了這麼些日子了還不知道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嗎?主子的是非也是咱們說得的?到時候小心你的皮!」

  「好姐姐,我以後再不敢了。只是替十三格格不平罷了,並不敢對主子不敬的。」

  噶盧岱眼神一暗,手指狠狠揉著帕子。一旁的宮女想勸些什麼卻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那邊的人說的熱鬧,這裡的話題中心人物之一卻是慢慢平靜了下來,不過一揮手,立馬有人會意離開了。

  第二天,大家都知道了十二格格獨自前去求見了皇帝。父女兩個在一起談了許久,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只十二格格出來的時候眼圈紅紅的。

  沒幾日,皇帝便下了幾道聖旨,阿拉布珠爾被封固山貝子;噶盧岱被封為和碩懿靜公主,指婚給固山貝子阿拉布珠爾之子丹忠,定於康熙四十四年六月成婚;珠蘭被封為和碩愨靜公主,指婚與散秩大臣、一等男孫承運,定於康熙四十四年十月成婚。

TOP

52.公主

  雖然女兒不得已嫁給丹忠,雖然丹忠在康熙和德宛眼中都不是什麼上好的女婿人選,但是這樁婚事還是有一點好處的,那就是丹忠暫時可以留在京城,直至阿拉布珠爾年老。

  在康熙看來,噶盧岱比珠蘭強多了,這不只是因為平日裡噶盧岱跟他的感情更好一些,單單針對這件事情來說,康熙就覺得噶盧岱比珠蘭更大氣、更識大體。要說起和親,大清這麼多公主哪個是自願的,當初四公主嫁到漠西的時候,明知道對方是多麼的庸劣無能,明知道自己所嫁遙遠,即使心中淒苦,可卻從不曾失了大清公主的氣度,他還記得這個女兒離開時挺得直直的脊樑,還記得這些年這個女兒在遙遠的喀爾喀蒙古為她的皇父所做的一切。雖然他也曾對這個女兒過度干涉政事有些不滿,但是不可否認,自己想起自己女兒的本事也是忍不住有些驕傲的,真是可惜生作了女兒身呀,再跟珠蘭一對比,就愈發顯得四公主的好處來。

  想到了她的好處,自然也就想到了這個女兒到現在還只是個和碩公主,還沒封號呢。於是,康熙在感性大發之時大筆一揮,發了聖旨出去,在四十三年底,四公主終於由和碩公主變成了和碩恪靖公主。

  到了四十四年二月,康熙的好心情被打破了。十九格格薨,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事,皇宮裡沒了的阿哥格格加起來也有十六七個了,只不過十九格格的額娘是最近兩年康熙很是寵愛的庶妃高氏,再加上高氏在去年剛沒了一個阿哥,今年初就又沒了女兒,真是哭得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看著自己這陣子正喜歡的女人悲傷成這個樣子,又想起這一對可愛的兒女,也不禁悲從中來。

  於是,康熙就帶著這樣慘淡的心情開始了他的第五次南巡。

  德宛依舊沒能跟著康熙一起出去。隨駕的都是這些年受寵的年輕嬪妃,比如和嬪、王氏和高氏。

  康熙走了,宮裡女人沒了爭奪的對象,再加上皇太后和貴妃坐鎮,宮裡倒是太平和順。只是最近德宛比從前更加深居簡出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宜妃見著德宛也不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了,真是親熱了許多,就連那笑都真誠不少,同樣惠妃也對她親近了起來。德宛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麼,不就是六阿哥那個混賬嗎?德宛雖然不好拒絕宜妃和惠妃的親近,但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在康熙出巡的日子裡,德宛的時間大部分都呆在了皇太后身邊。有時候會碰到五福晉帶了小阿哥們來給太后請安,弘暉和他們倒是更能博太后一笑了。

  五阿哥長子弘升和弘暉同歲,這兩個在一起也最是投契。自弘昐沒了,弘暉就覺得寂寥了許多,而弘升在府裡也一直沒有同齡的兄弟一起玩,現在這兩個湊到了一起,倒像是鐵塊兒遇見了吸鐵石,再不想分開。太后看他們這樣,心裡高興,便把弘升和弘暉哥兒倆都留在了自己身邊陪著自己解悶兒。

  其餘的時間,德宛都一心撲在了小女兒噶盧岱的婚事上。

  「好孩子,你這一嫁,額娘真是……」德宛摸著噶盧岱的小臉,總覺得時間過得好快,明明昨天還是個小嬰孩,如今就要出嫁了。哈宜乎和薩伊堪都嫁得近,她並不如何擔憂,可唯有這個孩子,就算暫時能留在京裡,可總歸有一天是要跟著丹忠回到草原上去的。

  「額娘,你不要擔心女兒了。幾個姐姐都可以,為什麼女兒反倒不行了?恪靖皇姐能做到的,我懿靜也能做到。況且我還能在京裡呆上好些年呢,額娘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噶盧岱依偎在德宛懷裡,微笑著說道。

  「額娘知道,我的小鳳凰長大了。」長大了,就要飛走了。德宛真恨不能把她藏起來,再不被人找到。

  哈宜乎和薩伊堪也都進宮來看望妹妹。

  德宛看著哈宜乎的大肚子,很是有些擔心,「怎麼肚子這麼大?是不是這幾個月都只吃不動了,瞧你這模樣,都快變成小豬了。」這丫頭實在胖過火了吧。

  「額娘~~」哈宜乎哼哼著撒起嬌來,不過很快就又垮下了臉來,「額娘,我真的胖了很多嗎?」

  「傻孩子,就算有了身子也不能這樣的,孩子太胖了怕是不好生。回去以後每天也要動一動,多走動走動,知道了嗎?」

  「是,我記住了。」額娘生了那麼多兒女,自然是清楚的,哈宜乎哪裡可能不聽。

  看著哈宜乎圓乎乎的身子,德宛笑得好生滿足。哈宜乎嫁了五六年,一直都沒有動靜,薩伊堪早早有了兒子傍身,可哈宜乎吃了不少補藥卻什麼作用都沒有起到,德宛也因此一直都很擔心。雖然她是公主,身份尊貴,可若是沒有自己的孩子,日子還是不好過的。她也曾想過是不是陪嫁嬤嬤們刁難小夫妻,可那些嬤嬤卻都是從內務府裡挑的老實有眼色的,並不敢刁難哈宜乎。總算在四十三年下半年的時候,哈宜乎被診出有了身子,德宛這才鬆了口氣。不管這胎是男是女,至少能生就證明她身子沒問題。

  「還有薩伊堪,好容易進宮來看看額娘,怎麼也不帶額爾登額來,這麼些日子沒見他,額娘可真是想他呢。」德宛說的額爾登額正是薩伊堪的獨子,今年兩歲。

  「額娘,今兒個因為是陪著姐姐來的,哪裡敢帶那個小魔星呀。那臭小子正是淘氣的時候,萬一衝撞了姐姐可怎麼辦。這裡面可是有我的小外甥的,哪能不當心著點兒?」薩伊堪對那個寶貝兒子寵得跟什麼似的,恨不能把他寵上天去,也就養出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來。

  德宛的日子就這樣悠閒,看看孩子,陪陪婆婆,很是愜意。

  當康熙回來的時候,雖然面上含笑,但大家都覺得自打康熙出現,本來就不高的氣溫似乎又降了些。

  果然,從第二天起就有人遭了殃。

  康熙下了一道旨意把貴人賈氏降為了常在,過了不久康熙原本還算是寵幸的一個太監也突然間失了寵,然後就消失在宮城之中,彷彿從來都沒有過這麼個人一樣。沒幾天,康熙又下令嚴禁太監與各宮女子認親戚、叔伯、姐妹,違者置於重典。

  這命令一下,倒是讓整個後宮既放下了心又懸起了心。

  放心是因為總算知道這段時間康熙心情不豫的原因是什麼了,總算不必整日裡提心吊膽了。而懸心是因為太監與宮女認親戚是常事兒,哪個宮裡都有的,主子們也素來是睜隻眼閉只眼的。尤其有的主子最喜歡跟乾清宮的太監宮女套近乎,萬一皇帝動了真格兒,擼上一邊,準能查出不少貓膩的。

  不過,好在康熙似乎並不打算太過較真兒,也沒有波及太過,不過處置了幾個殺雞儆猴罷了。可是後宮卻是因為康熙此舉突然間消停了下來。當然這消停能持續多久,誰也說不準。不過讓德宛驚訝的是,居然連太子也安靜下來了,而且他的安靜,似乎正是從敬嬪變成敬貴人以後才開始的。

  大家都消停了,德宛就更加深居簡出了,本來她目前追求的就是低調再低調。現在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也都進了阿哥所,等小女兒出嫁以後,德宛這裡就只剩下弘暉能伴著了,可弘暉還要分出時間學習和陪伴太后,雖然難免孤獨了點兒,卻也不似從前那樣招人眼了。

  許是因為將要嫁人的緣故,噶盧岱時不時就會焦躁不安起來。德宛心疼女兒,只能偶爾帶著她出來走走散心。

  不過既然出來走動,難免遇到不想見到的人。

  「這個時候,怕是書房該是休息了,兒臣想送些糕點給弟弟們。」噶盧岱笑吟吟的,看起來似乎心情好多了。

  「去吧,別呆久了耽誤他們用功。額娘就在那個亭子裡等你。」不遠處正有一個亭子。

  「是,兒臣曉得的。」噶盧岱說完就帶了一串兒粽子離開了。

  看著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德宛歎口氣,這就是皇宮,連出來走走都要帶著一群人看著守著,這樣的陣仗,真是讓人無語。所以,她才不喜歡出來走動嘛,太麻煩了。

  「公主,前面似乎是袁貴人。」探春眼尖,先發現了前面的人。

  噶盧岱四下一看,沒有別的路了。可是對著袁貴人,她知道現在自己很難給她好聲氣,真是不想看到這個女人。

  懿靜公主?袁貴人看到噶盧岱也有些錯愕。雖然噶盧岱一副沒看到她的模樣,可袁貴人畢竟品級低微,只能忍受著噶盧岱的無視行了頷首禮。

  「是袁貴人呀。」似乎才被宮女們請安的聲音驚醒,噶盧岱終於施捨給袁貴人一個眼神兒,「愨靖妹妹最近還好嗎?似乎總不見她呢。」

  袁貴人一滯,賠笑道:「愨靖最近很好,怕是有些不好意思吧。」

  其實愨靖究竟怎樣她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愨靖是榮妃養著的,自己哪裡插得上手,就連看她幾眼都沒什麼機會。況且雖然都在備嫁,但有個懿靜公主在前,愨靖倒是被冷落了。

  「是這樣呀。那袁貴人想來是要去看愨靖妹妹去了,本宮就不打擾袁貴人了。」

  袁貴人看著懿靜公主遠去的身影,白著臉說了一聲「回吧。」

TOP

53.風急浪高

  時間就這樣快一陣兒慢一陣兒的過去了。

  噶盧岱和愨靖先後都嫁了出去,康熙也看羅馬教廷死活不順眼了,六阿哥的新歡姜佳氏連著夭折了兩個兒子,四十五年宮裡又多了個二十阿哥,四阿哥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又得了個小阿哥,四十六年康熙南巡又帶回來三個年輕的妹妹。

  日子實在是無聊,德宛每日只能興致勃勃的看和嬪和王氏這兩個舊愛和這三個新歡的鬧騰了。

  四阿哥依然跟在太子爺後面做他的忠臣直臣,倒是讓那些大儒們覺得很順眼。不過他的表情卻是越來越少了。據說在外面的時候甚至常常是面無表情,讓那些有心討好他的大臣都不敢上前了。十四阿哥說起四阿哥的威嚴的時候,真是兩眼冒光。

  至於六阿哥,德宛已經放羊吃草了。當然,這是因為六阿哥雖然跟八阿哥他們交好,卻並未跟著他們一起去交結百官,不過是跟著十阿哥一起犯渾罷了,顯然還不是八爺黨主力,充其量在外圍晃悠兩圈。現在六、十兩個阿哥也得了響亮的外號——「混世魔王」和「十霸王」。用六阿哥的話說,不管咋地,好歹爺現在也是「王」了。

  好吧,就當他是王吧。

  然而,現在,康熙四十七年,從年初德宛就開始惴惴不安了起來,再也沒有了前兩年看戲的逍遙勁頭。

  康熙四十七年,多麼洶湧澎湃的一年呀。

  德宛看著六、十三、十四、十六、十七五個阿哥,都長這麼大了,可在她眼中卻還是那樣小小的一團兒。

  馬上,他們就要跟著他們的皇阿瑪去塞外了。德宛也想過,要不要想什麼借口讓他們躲開這一次。可惜,這幾個傢伙聽到能出去都興奮的臉泛紅光,恨不能立時就出發,德宛完全拿他們沒辦法,總不能給他們下藥吧。

  德宛無法,只能跟他們幾個囑咐了又囑咐,什麼晚上好好在自己帳子裡待著啦,好奇心別太重啦,說的人不煩,聽的人都想逃了。

  這次同去的依然有王氏,也許是因為她的三個兒子都要一同去,所以這幾天她格外的容光煥發。

  德宛在宮裡呆了這麼長時間,似乎心也不若從前柔軟了。即使明知道王氏的幼子命不長了,卻依然沒什麼感觸。許是因為宮裡死掉的孩子太多了吧。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離開了,幸好四阿哥還是留了下來的。四阿哥公務繁忙,六阿哥卻幾乎是閒人一個,便時不時來陪德宛說說話。

  然而德宛卻還是止不住的慌張,她實在擔心那四個小子會不會受到什麼牽連。

  康熙一行人的消息源源不斷傳來,聽得德宛那叫一個詫異。

  多數消息都是關於太子的,比如說太子暴戾,恣意打罵宗室大臣乃至兵丁,甚至還有太子鞭撻平郡王訥爾蘇的實況轉播。在比如說,擅自截留蒙古貢品,還有放縱奶爸凌普敲詐下屬之類。

  隨著這些消息一起傳來的還有康熙對此的態度:「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這樣的話一出,後宮諸人都未曾料到。雖然都知道康熙已經漸漸對太子不滿了,可是卻也仍是以袒護為主的,更不要說是這樣嚴厲的話語了。

  其實德宛對太子惡行的真實性是持懷疑態度的。當然,因為康熙的猜忌,太子近些年確實有很多失當之處,可這也大都是康熙逼出來的。而且,雖然太子有些荒唐了,可這絕對不代表他是傻子,在康熙面前他還是很能裝樣子的。所以德宛根本不相信,和康熙距離如此之近的時候,太子敢做這些絕對會觸怒康熙的事情。

  而最清楚這些事情來龍去脈的大約就是康熙了吧,這個耳目遍地都是的皇帝,怎麼可能不知道。那麼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又預示了什麼?

  德宛這時候終於承認康熙說的對了,自己真的是個笨蛋呀。

  消息一撥撥的傳來,大家的心思不活動才有鬼。至少惠妃、宜妃和榮妃這三個的腰桿子就挺得很直,尤其是惠妃,連貴妃都不敢奪其鋒芒。而有惠妃在前面頂著,宜妃和榮妃的得意就幾乎顯不大出來了。

  當然,德宛看著惠妃的時候,頭腦裡出現的一句話就是:天欲令其亡,必先使其狂。怪不得大阿哥後來那樣狂妄呢,原來根子在這裡。

  八月的時候,德宛想著,時間怕是快到了。而和她一樣情緒低落的還有十阿哥。甚至德宛還聽說這小子居然和八阿哥、九兩個有了齟齬。後來,十阿哥回府之後,據說還狠狠砸了一通東西,裡面也傳出什麼怒罵生,隱隱能聽到「十一」「十八」之類的字眼。

  到底是怎麼回事?德宛總覺得不對勁兒,可卻沒有時間去思量了。

  她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消息傳了回來,德宛不用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看了也不過是更加印證了而已。

  十八阿哥病重,四阿哥被康熙叫走了。

  再接著,布爾哈蘇台行宮,太子被廢了。而和太子親近的一些人都被天子之怒波及送了性命,十三阿哥也失去了自由。

  一時間,京城混亂了起來,從宮外到宮內謠言滿天飛,比如說十八阿哥是無意中發現了太子醜事才被滅口的,比如說十三阿哥兩面三刀。三、四、五幾個阿哥更是忙的腳不沾地。德宛管不了別的宮,但自己的宮還是管得了的,當即命令大家都乖乖的閉嘴,誰敢再胡亂傳話,一旦發現了當下打死。

  許是德宛平日裡的菩薩形象塑造的太過成功,果真有個小太監被踢出來當了出頭鳥,也最快速度變成了死鳥。

  九月份,康熙終於帶著兒子和臣子們回到了京城。

  德宛見到康熙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然而還是被康熙的模樣驚著了。走之前英姿勃發,看著如同三十出頭的康熙,現在豁然間老了十歲,精神也不濟了,身體也消瘦了不少,就連鬢邊的白髮都多了不少。看來,康熙的打擊真是受大發了。

  康熙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佈對廢太子的處置:把他拘在了上駟院旁專門安設的氈帷裡,又命直郡王和四貝勒一起看守他。

  而十三阿哥的事情,德宛也實在是一頭霧水。問了同去的幾個孩子,可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有六阿哥神思不屬。

  等其他兄弟離開以後,六阿哥單獨和德宛說了一陣子的話。

  「額娘,兒子懷疑十三弟和十八弟的事情恐怕和十一弟有關。」

  「噢?你如何得知?」

  「那日,兒子正和十一弟在一起到外面騎馬,無意中聽見十三弟告訴十四弟那幾日傍晚不要到湖邊去。後來十四弟也私下告訴了兒子,兒子也沒太放在心上。可沒兩天,十八弟就出事了,兒子親見他神色慌張似乎被嚇到了一樣回到帳篷裡,渾身濕答答的,然後第二天十八弟就生了病。這樣,兒子無法不懷疑十一弟。」

  「還有,」六阿哥又想了想,「那幾日十三弟和十八弟好像也不太對付,似乎是因為十三弟母家的什麼人在江南被李煦給刁難了,額娘也知道,那李煦是王庶妃的表哥,十三弟素來心氣高,自然不高興,後來好巧不巧的,十八弟就衝撞了十三弟,被十三弟訓斥了一頓,卻恰巧被皇阿瑪撞了個正著,結果十三弟就被皇阿瑪訓斥了。這事兒也太巧了吧,尤其是,兒臣後來打聽到,之前十八弟一直是和十一弟在一起的,誰知道是不是十一對著十八說了些什麼。」

  德宛聽得心底泛起了冷氣,這個十一阿哥,真是不簡單。

  「以後可千萬小心一些,別和他走太近了,省的被他賣了還要給他數錢。」

  「是,兒子知道的。而且,只怕他下一個目標還輪不到兒子呢,大概應該是直郡王吧。」

  「直郡王?你如何知道?」德宛記得歷史上確實下一個倒霉的就是大阿哥直郡王,不過這小子怎麼知道的?

  「這還不簡單嗎?他自太子被廢之後,就和直郡王走得很近。兒子曾親耳聽到他對直郡王說了好些不像樣的話,什麼立儲不以嫡便以長,如今嫡已是沒希望了,自然當以長了。還有誇直郡王軍工赫赫之類的,兒子看來,直郡王已經被他捧得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然而,這幾天,在德宛看來,似乎六阿哥和大阿哥接觸並沒有那樣多,反而是和三阿哥更親近一些。說的也都是大阿哥的好處,乍一聽倒像是替大阿哥拉攏人一般,不過要是細聽起來這些好處中說的最多的就是大阿哥的排行問題了,無嫡立長,大阿哥佔了個長,自然當立。

  德宛冷冷一笑,六阿哥果然不簡單,這也不知道是在幫大阿哥還是在害大阿哥呢。

  長子,若是大阿哥也完了,那長子不就是三阿哥了嗎?何況他還是除了大阿哥以外唯一的封了王的皇子呢。

  不過,十一阿哥也太活躍了些吧,也不怕被人懷疑嗎?這宮裡可沒有傻子呀。

  德宛沒想到的是賈常在。自從太子被廢以來,她就越來越畏縮起來。康熙回來以後,誰都沒想到第一夜就翻了她的牌子。德宛還奇怪了一下,然而次日回來以後,賈常在就臥病在床,沒幾日竟然就沒了。

TOP

54.爭鬥

  果然,沒幾天,大阿哥就受到了重大打擊。

  雖然身處深宮,對前朝之事不大清楚,不過德宛還是知道了康熙怒罵直郡王勾結八貝勒欲害太子,還發表聲明說他絕無立直郡王為皇太子之意,接著,就有個當初紅透了半邊天的相士倒了大霉。當然一起倒霉的還有八阿哥、六阿哥、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八阿哥被大阿哥連累,康熙斥之為「柔奸成性,妄蓄大志」,並要將其鎖拿審問,而六、九兩個阿哥是在勸阻的時候被康熙甩了倆大鍋貼,而十一阿哥則是直接挨了二十板子。德宛不得不懷疑,這挨打恐怕不只是因為勸阻康熙吧,否則怎麼六、九兩個就沒挨板子呢?是不是康熙知道十一阿哥最近太積極了,才給他這樣一個教訓?

  看著兒子臉上那鮮紅的巴掌印,德宛心疼得臉直抽抽。這康熙也太過了吧,不過一巴掌就抽成這樣,這該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呀。難道這些天要六阿哥都頂著這麼一張臉見人嗎,該多傷這孩子自尊心呀。

  「額娘,沒事兒,就看著重,其實一點兒都不疼。」六阿哥連說話都不大利索了。

  德宛看著六阿哥一邊說不疼,一邊猛吸氣,哪裡還忍得住,抱著他就掉上了金豆子。

  「額娘,別,別哭呀。」六阿哥傻眼兒了,他可從來都沒見過自己額娘掉眼淚的樣子,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兒子真的沒事兒,真的。」

  「罷了,你以後可別再衝動了。你皇阿瑪本來最近就難受,你可別再給他添堵了,啊。」德宛一邊兒擦眼淚一邊兒交代著,萬一這小子再犯渾,這會兒康熙可未必會當笑話看了,只怕直接就一龍爪把他摁沒了。

  「額娘,你放心吧,兒子又不是傻子。」

  雖然六阿哥答應了德宛自己以後一定安分守己做個乖小孩兒,不過在德宛眼裡,他的信用早就破產了,便交代了四阿哥和瓜爾佳氏一起看著他。

  不久,誠郡王告發了直郡王用魘術詛咒廢太子,然後,直郡王就被康熙斥為可「亂臣賊子」。後來在大阿哥府中搜出了鎮魘之物,大阿哥的悲劇從此降臨了。十一月,大阿哥被革爵幽禁。

  惠妃一夜之間頭髮白了大半,在這以後,德宛就幾乎沒有再見到過惠妃,據說,她把自己關在佛堂中潛心向佛去了。良妃本來就不太好的身體也迅速垮了下去,德宛見到她的時候,還真差點兒認不出來了,這哪還裡是那個艷冠後宮的良妃呀!

  德宛歎了一口氣,惠妃好強了一輩子,誰會料到她最終卻落了這樣一個慘淡結局。而良妃更是可憐,沒事兒招誰惹誰了,被康熙這個色鬼正法了還要被嫌棄,現在連自己兒子都被嫌棄了,這一下,只怕良妃都不太想活了。不過因為八阿哥的勢力還是在的,所以後宮裡還沒有人敢明著踩她倆。

  十一月中旬,康熙召集諸位皇子大臣在暢春園召開了大清朝第一屆政治協商會議,並向與會代表充分傳達了自己完全民主公開的精神。而這第一屆大會的議題就是——太子選舉。多民主呀,大家投票表決,選出國家未來統治者。

  而德宛突然間覺得自己眼花了,她居然在康熙的身上看到了毛主席的影子,這不就是文革開始之前毛主席使的所謂「陽謀」嗎?果然,統治者的思維真的是相近的。

  被毛主席蒙蔽的人們,變成了右派,未來的命運,只能看他們的命夠不夠硬了;而被康熙蒙蔽的人們,好歹暫時還保住了一條小命,沒被整死,當然以後可就不一定了。

  這一次的結果也確實和歷史上一樣,八阿哥以高票當選,然後在目瞪口呆中從雲端跌落,被蓋上了謀求儲位的大帽子,還削了貝勒爵位。

  而德宛也終於解開了自從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惑:這八阿哥應該不會不知道康熙對皇子和臣子結交的忌諱吧,那怎麼還這麼興奮的對著康熙展示自己對臣子的影響裡呢,難道他不怕康熙認為他是在「逼宮」嗎?

  答案呢,就德宛這些天所看,八阿哥這只出頭鳥顯然是屬於被出頭的性質。

  僅僅她知道的,就有六阿哥跟十二阿哥說起的「八阿哥人緣極好,眾臣皆欲立八阿哥」,而十二阿哥的嫡福晉就是馬齊的嫡女。

  而之後馬奇、阿靈阿、佟國維都推舉了八阿哥。阿靈阿是誰,十阿哥的親舅舅。佟國維是誰,十一阿哥的岳父。

  於是,這結果就很是耐人尋味了,而德宛對八阿哥也真切的生出了幾分同情來。雖然他很優秀,但出身確實是一大硬傷呀。瞧瞧他身邊圍繞著的都是什麼人,不是貴妃的兒子就是宜妃的兒子,順便再加自己的一個兒子,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對八阿哥未必就是真心的順服呀。

  而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現在心裡很是舒坦。因為他們選的是廢太子,使得康熙現在對他們非常的滿意。

  接下來,德宛真是不得不佩服康熙編瞎話的本領,或者感慨一下太子在康熙心裡的地位。

  夢見了太皇太后和赫捨裡皇后?誰信呀。與其說她們不滿意你廢了太子,倒不如直接說你後悔廢太子了嘛。德宛在心裡撇撇嘴,是不是下次二廢太子的時候再做個夢,太皇太后又要你廢了這小子了,或者赫捨裡大義滅子,給你提供個好借口呢?

  不過誰敢對著康熙說個「不」字呢?

  廢太子就這樣被放了出來,重見天日了。

  然而令大家都措手不及的是,沒幾日,康熙又復了八阿哥的貝勒爵位。這就讓大家都摸不著頭腦了。

  德宛也想著康熙的用意,是用一個貝勒爵來補償八阿哥嗎,看著不像呀。或者是對太子還是有些疑慮,所以又把這個能牽制太子的八阿哥又重新提溜出來,互相牽制?

  在這樣陰森沉重的氣氛中,王氏所出的十四格格濟蘭草草被封為和碩溫恪公主,於十二月被嫁去給蒙古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台吉多爾濟。大家現在哪裡顧得上溫恪公主,她的婚禮只能冷冷清清的了。只有惠妃抹了一整天的眼淚,把自己的私房搬了一大堆給她帶上。溫恪一走,惠妃馬上病倒了太醫說是抑鬱之故,大家也都不能說什麼了,畢竟親子被圈,養子遭厭,養女又遠嫁,惠妃的病來得可真是不突然。

  雖然這個時候,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樣,皇帝也還是那個皇帝,太子也還是那個太子,可大家都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次年三月,康熙興沖沖的再次立了太子,不過德宛還真看不出來他的興沖沖之下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不過,康熙的獎勵也足夠讓擔心緊張的后妃和皇子們重展笑顏了。

  皇三子胤祉誠親王,皇四子胤禛雍親王,皇五子胤祺恆親王,皇六子胤祚哲郡王,皇七子胤佑淳郡王,皇十子胤(示我)敦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一子胤息、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為貝子;和碩榮憲公主晉固倫榮憲公主。

  而最得意的可能就是榮妃了,不僅是因為她的兒子成了親王,也因為她唯一的女兒成為了康熙皇女中唯一的固倫公主。固倫公主是什麼,那可是中宮所出之女才得的封號呀,榮妃的心立時活動了起來。康熙對此給出的理由是今年他生病的時候,「公主視膳問安,晨昏不輟,四十餘辰未嘗少懈,迨即安之後,乃優旨褒獎」,讓不少后妃都暗自撇嘴。要說侍疾的皇子女可不只榮憲一個,三、四兩個皇子就不說了,單公主就還有昭惠、溫憲、懿靜和愨靖呢,她們花費的心力也未必就比榮憲少,可這幾個公主卻只得了賞賜並沒能晉位。那些看德妃不大順眼的就又開始猜測紛紛了。

  可惜,十三阿哥雖然也被放了出來,卻沒有封爵,這對一向受寵的他來說,真是一個大打擊。

  德宛拉著他,止不住落淚,囑咐了不知多少遍。雖然十三阿哥一直保證自己很好,可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哪裡看不出來他的心情。

  最後他們要出宮的時候,德宛才想起來最重要的事情,「這是額娘在宮裡這麼多年積攢的銀子,額娘也一般用不著什麼花銷,這些錢也沒什麼用處,你們現在日子緊,就先拿去救救急吧。雖然不多,可還能頂些日子的。」說著拿出一個盒子來,裡面有六千兩銀票。又叫人找了些藥材、綢緞之類的給他們兩口子帶回去。

  「額娘,這怎麼可以。兒子不能孝敬額娘已經很是汗顏了,怎麼還能用額娘的銀子?在宮裡花錢的地方多了,額娘攢些銀子不容易,兒子還有些積蓄呢,額娘不必擔心兒子的。」十三阿哥兩口子已經是眼圈泛紅了,聲音也有些不穩。

  「好了,本宮可不是給你們兩個的,這是給本宮的孫兒們的,若不是那些小傢伙,你們想都別想本宮的東西。好了,快拿回去吧,要是你們敢讓本宮的孫兒們受了委屈,本宮可是饒不了你們!」德宛無法,只得板起臉孔來用身份壓人了,不然平日裡對著他們她可是很很少自稱「本宮」的。

  對前朝的事情,德宛可以說什麼都不明白,所以她也並不大干涉兒子們的舉動,只是每日花更多的時間或是去禮佛或是去陪伴皇太后。

  不過,從幾個兒子的表情上,德宛也看得出來,現在的鬥爭很殘酷,他們的壓力很重。連德宛都隱約聽到些殺呀打呀的消息,不過她並不敢特特去打聽,只能繼續表面超然,內心油煎了。

  而六阿哥又在夭孩子了。現在六阿哥的新寵是錢氏,十一阿哥贈的極品美女,不過就是身子弱了點兒,從四十六年到五十年這四年,連生四胎卻無一長大,讓德宛有些皺眉了。德宛很清楚,六阿哥是在防著十一阿哥,可是死的畢竟是他的親骨肉吧,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讓那個錢氏一直生呢,這孩子死得,他不心疼,德宛都替他心疼了。

  德宛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遠距離看看兒子們的後院了。

  比如說,四阿哥的格格李氏終究還是抬做了側福晉,畢竟她也為四阿哥生了不少孩子,又逢著女兒出嫁,四阿哥就上書親自給她求封了側福晉。還有格格耿氏,也為四阿哥生了一個小阿哥,名字就叫做弘晝。

  德宛最高興的一件事就是格格鈕祜祿氏也在五十年八月十三生下了孩子。說實在話,從鈕祜祿氏懷孕開始直到她生下孩子,德宛都處在糾結之中,等到孩子生下來,報信兒的一張口,生了個格格,笑容馬上就掛上了德宛的臉。

  總算那個NC龍沒有出現,一定是菩薩顯靈了。德宛當即決定,馬上給佛堂裡的菩薩添點兒供奉。

  然而,中間還是出現了些另德宛不勝唏噓之事,比如說端靜公主和純愨公主的死。端靜公主的死因很是模糊,不過端靜的額駙噶爾臧卻讓德宛印象深刻。噶爾臧在公主喪期內霸佔□,德宛簡直無法想像這是怎樣一個混蛋。再加上四阿哥暗示的,端靜的死恐怕是人為,似乎是發現了噶爾臧的叛亂意圖被害的,德宛就覺得皇家的公主比自己想像中還要苦,康熙居然只是削了他的爵,關押在京師真的太便宜他了。而純愨公主呢,和額駙策凌倒是夫妻恩愛,可惜幸福太短,德宛這樣一個深宮婦人都聽說策凌因喪妻之痛悲傷不已。

  再看自己的噶盧岱,德宛就覺得心驚肉跳,若是土爾扈特部真的忠心也就罷了,若是他們有了異心,噶盧岱可怎麼辦?難道還要變成第二個端靜公主嗎?

TOP

55.感觸

  在五十年十二月的時候,德宛聽說了良妃似乎不好了的消息。

  畢竟相處幾十年,德宛還是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裳去探病了。良妃這裡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素來和她關係不錯的惠妃和宜妃也沒了影兒。宮女太監們也多有不在,只兩個宮女還守在她的身旁。

  良妃的身體已經很弱了,德宛甚至有種一碰她就會碎掉的錯覺。不過,她雖然已經起不了身了,卻還是強撐著給德宛行了禮。雖然良妃現在已經是妃了,可她心裡自卑,總還把自己當從前那個沒有身份的衛氏看待,說話行事都把諸位妃子看得比自己高上一截,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看著良妃的樣子,德宛也不能不感到悲哀。曾經,康熙也是盛寵過她的,她也有一段時間是康熙心尖兒上的人。可是現在,康熙卻對這個曾經寵妃如此冷漠,也難怪良妃連生存的慾望都沒有了。

  「良妹妹,你這麼折騰自己又是何苦呢?就是不考慮自己也要為八阿哥多想想吧。」德宛已經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了,只能拉著她的手說些套話。

  「德妃姐姐,臣妾這不是在折騰自己,正是在為八阿哥著想。有臣妾這樣的額娘,還不若沒有呢。」這時候的她,形容慘淡,面色灰白,卻奇異的透出一股絕艷來。

  之前聽宮人說,她是連說話都喘氣喘得困難的,現在瞧這樣子,德宛便知道,準是迴光返照了。便忙使了眼色,要人去給八阿哥傳話了。

  出得內室,看這宮中一片衰敗,似乎都蒙上了一層灰敗之氣,竟看住了,不自覺掉下淚來。

  卻聽得一串腳步聲,德宛方才回神,轉頭一看,正是八阿哥。此時八阿哥已經沒有平日裡的翩翩風度,只強耐著給德宛行了禮。德宛歎口氣,道:「此時還講求這些虛禮做什麼,還不快去看你額娘去!」

  八阿哥就等著這一句話,忙衝了進去。

  沒過一刻鐘,屋裡就響起哭聲一片。德宛心知良妃定是沒了,不知怎的,眼淚就又成串兒落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了。想來這麼些年,她和良妃並沒有什麼深情厚誼,自己對著她也多是淡漠,然而在看了那麼多死亡之後,今日竟真的傷心了。

  只是,這淚水,德宛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為了良妃,又有多少是為了自己。

  從良妃生病到去世,康熙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就算怕過了病氣,可連問一聲都不曾,卻實在太過薄情。

  德宛已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身子已是不如從前康健,況這時候本就冷得緊了,德宛素來畏冷,又因為發呆在外面吹了冷風,回來就病倒了。

  康熙聽說了德宛病倒倒是匆匆趕來看了。德宛一邊想著原來康熙對自己還是好的,一邊又暫時並不願意見到他,只能掙扎著勸他,「小心……病氣。」因為燒得難過,連說話都有些困難了。

  康熙見德宛這般模樣,也覺心酸,又聽著她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忘擔心自己,怕自己過了病氣,也心下感歎一番。不過終究他還是沒呆多久就走了,也不知道是政務繁忙,還是德宛那「病氣」二字,讓他離開的,只是走之前不忘呵斥太醫一番。

  因為她的病,幾個孩子都有些著緊,可德宛此時卻誰都不想見,只是覺得心裡麻煩,想要自己清淨。便讓晴雯傳了話出去,「本宮身體自有太醫和宮人照看,你們自當為了大清,為了皇上用心辦差,便是你們的孝心了。」

  幾個又想要自己的福晉來侍疾,德宛也拒絕了。她連親生兒女都不想見,何況是媳婦兒呢。自己也覺得奇怪,以前看著這些孩子都覺得心情很好的,怎麼現在就變了呢?難道是更年期到了?可是這更年期來得太晚了吧,她記得一般是四十多歲進入更年期吧,難道古代女性更年期來得比現代的晚?還是這是穿越的副作用?德宛完全想不通了。

  幾個孩子又哭又求,德宛更覺心煩意亂。晴雯只得出去說了他們一頓,「娘娘身子不好,太醫說需要靜養呢,小主子們這般哭鬧,豈不擾了娘娘清靜,反不能好了。」他們這才退了下去。

  養病的日子,德宛自覺日趨向豬靠攏了,每日不是吃就是睡,當然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睡覺了。

  都說心情會影響身體。之前良妃因著心中存了死志,身子便一日日垮下去。而德宛因心裡懶懶的,只不想動,竟就纏綿病榻起來了,還真合了她懶散清靜的心意。

  才不久剛沒了個良妃,這會子又一個德妃久病不愈,皇太后就覺得不大吉利,到了二月,陳貴人生了小阿哥,皇太后心裡才高興了點兒,然沒過十日,小阿哥就薨了。還沒過多久,又傳來了溫恪公主難產而亡的消息,皇太后就越發覺得今年是不祥之年。老人家總是迷信的,而她身邊的人為了討好她自然要順著她的話的,如此幾遭,皇太后就更信了這不吉利的說法。還時不時念叨著,希望德宛能夠撐過今年去,今年不祥,到了明年不定就否極泰來了呢,只要撐過今年,明年定是能好的。

  德宛聽人說了這話,心裡對皇太后也是感激的,畢竟她對自己還是有幾分真情意的。又聽說自己那些孩子都嚇到了,尤其是看了八阿哥的樣子,甚至忍不住陪著他掉淚。德宛一面感動自己孩子對自己還是孝順的,一面又生氣他們掉淚,她還沒死呢!

  這一氣,德宛倒是覺得有了些力氣,慢慢的病竟好轉起來。又過了沒幾天,就已經差不多痊癒了。

  德宛病癒,在這後宮裡自然是撇嘴的人多翹嘴角的人少,畢竟有不少人都盼著她早死早超生呢。

  「德妃姐姐,你可算是好了。當日你病重的時候,妹妹可真是日夜擔心,天天都求神拜佛,希望姐姐能能早日好起來,果然,姐姐這不就好了嗎?」宜妃雖然也是五十上下的人了,不過保養得當,仍然風韻猶存,這一笑起來,還是春光燦爛的。

  德宛也抿嘴一笑,誰知道你求神拜佛求的是什麼呢,指不定是求佛祖趕快把我收了去呢,「好妹妹,咱們姐妹多年,姐姐自然是明白你的。」

  「可不是。想想德妃姐姐一生病,皇上就那樣著緊的樣子,實在讓妹妹羨慕得緊呢。」

  「妹妹說笑了,這哪是什麼值得羨慕的事呢?」德宛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自己生病了她還羨慕?而且康熙不過就去看了那一次而已,其他時候不過是問兩句罷了,這有什麼好羨慕的?就算是自己上輩子的丈夫,就算後來分手了,沒感情了,可他也時常會過問一下自己身體狀況的呀。

  何況,他現在最寵的應該是那年南巡帶回來的三個美人吧,你怎麼不到她們面前說什麼羨慕之類的話,卻在我這老太婆面前說。而且,說實在話,你宜妃的聖寵怎麼說都是我要強的吧,何苦在我這兒來做出這副模樣。德宛很有些不耐煩的想著。

  沒幾個月,太子又被廢了,被禁錮在鹹安宮裡。

  硝煙又起了,德宛心裡想著。這次她的感覺很複雜,想知道詳情,畢竟自己兒子已經捲進去了。又害怕知道情況,就一直這樣糾結著了。在她看來,十一阿哥就是一個最大的變數,要是十一阿哥當年沒了該多好呀,誰知道他會長成這麼一個奸詐陰險的德性。

  不過風聲還是能傳進來的,今天這個惹了康熙生氣了,明天那個辦差好得了誇獎了,後天又給另一個賜了女人。不過看起來自己的孩子們都還好,德宛也還不至於太緊張。

  然而,終究六阿哥還是受了傷害。

  五十三年初,六阿哥的一個兩歲多的小阿哥沒了。他不是病死,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毒死。

  而最令德宛驚心的是,下毒者的目標可不是這麼一個小阿哥,而是小阿哥的阿瑪,六阿哥。

  那天傍晚,德宛得到了消息,六阿哥的小兒子沒了,六阿哥受打擊過度,現在情況不大好。

  德宛當場被嚇了一跳。六阿哥的兒子沒了的也不少了,以前也沒見他怎麼傷心過呀,怎麼這次反應如此之大?

  第三天,六阿哥進了宮,一見德宛,連安都沒請,直接趴在德宛腿上哭了起來。

  德宛看著他這模樣,也覺得心酸,陪他掉了半晌眼淚,又見他精神仍不大好,便有些緊張,想再叫太醫來瞧瞧。

  「額娘,沒必要再叫太醫了,兒子就是心裡難受。如果兒子再小心一點兒,小阿哥就不會出事了。」

  「究竟怎麼回事?」德宛這些天很有些雲裡霧裡的,正好正主兒在這兒,也省的她胡亂猜疑了。

  「是錢氏,絕對是她!」六阿哥咬牙切齒起來。

  錢氏,德宛還是有印象的,十一阿哥送給他的絕色美人,為六阿哥生了四個孩子也死了四個孩子。

  「那日,兒子正在房裡看書,那個錢氏就端了一盒點心來。兒子從來都不吃她送的吃食的,雖然收下了,卻讓石頭放在一邊兒,等晚上沒人的時候瞧瞧扔了去。可誰知,第二天,小阿哥就……」六阿哥頓了頓,「小孩子好亂跑,不知怎的就跑到兒子房裡了,又不知怎的就找著了那盒點心,小孩子嘴饞,結果就被毒著了。後來,兒子要找人算賬的時候,石頭和小阿哥的一個嬤嬤就莫名其妙死了。額娘,這是謀劃著要害兒子呢,小阿哥只是替死鬼,他是替兒子受了呀!」

  「那兩個已經死了?那其他人呢,當日所有在你房裡的和小阿哥身邊的人都問過了沒有?」雖然可以認定石頭和那個嬤嬤是可疑人士,但是也有可能是在轉移大家的視線,讓人以為死了的是兇手,那真兇反倒逍遙法外了。不過,看起來,那個石頭總是嫌疑極大的。

  而且,德宛還有些懷疑。小阿哥是怎麼進了六阿哥屋子,還找到了那盒點心的?肯定是有人暗中把這孩子引去的。可這有什麼好處呢,只能讓毒點心事發呀。難道是有人想對六阿哥示警?但是如果是對六阿哥存了善意,那小阿哥怎麼就……

  「哼!那些吃裡爬外的狗奴才,兒子都杖斃了!」六阿哥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

  「死了?怎麼不留下來審審?」

  「沒必要,兒子已經知道是誰了。

  「那那個錢氏呢?」

  「死了,暴斃了。真是便宜了那個賤人!」

TOP

56.獻禮

  之後,德宛隱隱發現,八爺黨開始有了分化。九、十一和十五阿哥是一派,六、十兩個阿哥是一派,八阿哥仍是黨首。

  「額娘,你是沒見著,老十一給八哥弄了兩個馴鷹的好手,他們養出來的鷹,那可真叫一個氣派。雖然不是最好的『玉爪』,不過『十三黃』也是不錯的了。」六阿哥很興致勃勃的樣子。

  「?這老十一手腳可真快,皇阿瑪前面兒剛誇了海東青,這老十一轉頭就弄出倆馴鷹好手來。」四阿哥眼皮子都沒有撩一下。

  「皇上是怎麼提起這海東青的?」德宛想了想問道。

  「還不是老十嗎?他那蒙古媳婦兒之前在蒙古的時候養過鷹,老十一就攛掇都他給皇上獻只鷹去。可額娘也知道,老十家那個蒙古福晉都沒了好幾年了,哪還能有什麼好鷹呀。後來老十一就當笑話兒說給皇阿瑪了,皇阿瑪素來愛鷹,自然愛聽這些個,怎麼可能不提起來。」

  「這麼說,他們是打算馴只好的海東青獻給皇阿瑪了?」四阿哥繼續發問。

  「那可不,不然這人還不就白找了?都不知道之前藏了多久了,好容易派上用場了,哪能不用起來?」六阿哥語帶諷刺,「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們要送給老十呢,可惜老十說他對鷹沒興趣,他更喜歡那些小巧的鳥兒,結果,這人就送老八府上了,倒是把老八樂壞了。」

  難道六阿哥又要對付八阿哥了嗎?畢竟現在八阿哥還是一黨之首,想來十一阿哥的心已經大起來,不甘心屈居人下了。不過八阿哥也不是吃素的吧,總不會對六阿哥一點兒不設防的。難道老八是故意的?

  德宛想著的時候,也沒忽略下面幾個的神色,看著他們互相使的眼色,真不知道他們會做到什麼地步。

  「八阿哥想著送皇上禮物討皇上歡心,怎麼你們沒想想?」德宛笑道。

  「嘁,他那禮物?」六阿哥嗤笑一聲,「大不了我跟皇阿瑪事先透露一下老八的禮物,讓皇阿瑪高興高興,指不定就把這送禮的功勞分一半兒給我了呢。」

  「你皇阿瑪眼睛就盯在這些禮物上了嗎?有這心倒不如幫皇上解決一點兒煩心事來的好。」德宛道。

  「額娘,你放心,兒子這不就正在想怎麼讓皇阿瑪不那麼煩心嗎?」六阿哥仍是嬉皮笑臉的樣子。

  德宛也知道,他們自然有自己的主意,也就不再多言,畢竟他們在前邊兒的爭鬥,自己並不是很明白。最後還是轉到了自己最能插上話的家事上頭。

  「老四,你最近看過老十三沒有,也不知道他日子難過不。反正在這兒他是沒一句實話,永遠都只會說他好得很。你是最年長的哥哥,時常照應照應他也是好的。」想起十三阿哥,德宛就一陣心酸,這孩子,現在都被打擊成什麼樣子了,原先那樣活躍的孩子,現在卻變得暮氣沉沉的。

  「兒子時常會去探看十三弟的,額娘請放心。就是十三弟身體似乎有些不適,兒子瞧著他的腿腳好像有些不大好,一到陰冷的天氣就有些疼。」

  「腿腳不好?可有請太醫去瞧了,可別落下什麼毛病才好。」德宛記得十三阿哥的腿似乎就是落下了毛病,最後讓他後半輩子受了大罪了。

  「兒子已經叫了太醫去瞧了,太醫說並無大礙。」

  「並無大礙?那些太醫說的話,誰知道能不能信。要不你們再看看民間有什麼醫術好口碑也不錯的大夫,悄悄請了給老十三瞧瞧。腿腳的毛病可不能小瞧了,不然可是一輩子的問題。」德宛還真信不過那些太醫,要麼是不想惹事兒的,要麼就是被收買了的,指不定歷史上十三阿哥的腿腳成了那樣子也跟那群庸醫脫不了干係呢,「還有,老十三那孩子自小就是個不愛苦藥的,你可看住了他,別讓他又偷偷把藥倒了,他可沒少幹過這事兒。」

  「是,兒子會看著他的。」

  「還有弘暉那個妾侍怎麼樣了?太醫說什麼了?」德宛想起弘暉的妾侍有了身子,最近就要生了,心裡也很是惦念。

  「額娘請放心,太醫說一切都好,章佳氏也是個賢惠的,照應的很好。」四阿哥也有些感慨了,原來自己馬上就要做瑪法了。弘暉去年就娶了嫡福晉章佳氏,尚書尹泰之女。章佳氏相貌雖不能說美麗,卻豐潤大氣,用皇太后的話說就是有福之相。現在弘暉的妾侍先她有孕,她也能盡心照拂,烏拉那拉氏對她滿意得很。

  「額娘,兒子有事兒想跟您說一聲。博啟舅舅家的博永,兒子看著甚好,挺機靈一孩子,想著做我們家弘明的伴讀正好。可舅舅硬是不答應。額娘,您勸勸舅舅吧,兒子就看著博永好,弘明也挺中意博永的。」十四阿哥素來少言寡語,這次可是難得說這麼多。

  「你這孩子,博啟到現在就只有這一個兒子,寶貝得緊呢,送你那兒糟踐,怎麼捨得?」德宛笑了。博啟是二十來歲的時候回來的,娶了三等護衛阿思哈的女兒,倒也沒再納妾,加之他在京裡的時間少,在軍營的時間更多一些,所以這麼多年也就只有一個寶貝兒子,哪裡捨得送去給人當奴才去。

  「兒子怎麼會糟踐博永,怎麼說也是兒子的表弟呢。」十四阿哥憨憨的笑了。

  「你呀,怎麼眼睛盡盯著烏雅家了。你看看伴讀裡你最親近的是碩色和佛標,現在又要給你的嫡長子找烏雅家的伴讀,你就認準了烏雅家還是怎麼了?難道其他王公家裡就沒有好孩子了?」德宛看十四阿哥的眼神很有些複雜,這孩子到現在基本上還沒有幾個門人,而且那幾個門人也都是平平的。

  「身邊兒的人自然選看著順眼親近的了。反正兒子就每日寫寫畫畫了,那些正經王公只怕也不樂意讓他們的子弟跟著兒子這樣沒出息的。」十四阿哥這樣的性子德宛真是不知道該說啥,也看不出來他的淡然究竟是不是真的。不過,四阿哥和六阿哥已經夠她擔心的了,這個小兒子能這樣也好。

  十一月的時候,康熙啟程去熱河了,八阿哥也去祭奠良妃了。

  德宛的心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當然,德宛是不會為八阿哥緊張的,她緊張的是,她的兒子可能會出手。八阿哥不是笨蛋,他肯定不會有興趣給他人做嫁衣裳,而六阿哥這樣的舉動,八阿哥怎麼可能不懷疑。如果八阿哥沒有什麼安排的話,德宛死都不信。

  如果說從前,八阿哥還會因為良妃而顧及一下,可現在良妃已經沒了,八阿哥心裡應該也清楚自己做太子的機會有多麼渺茫了,那麼,這時候的他會做出什麼來誰都說不準,尤其是他的身後還十一阿哥這條毒蛇的時候。

  在德宛眼中,現在的八阿哥和當年的太子太相像了,都有一群虎狼兄弟虎視眈眈的想要把他弄下來取而代之呢,就只看八阿哥會不會像太子一樣被逼到發了狂了。

  果然,這一年底的斃鷹事件確實和德宛記憶中有了偏差。

  至少德宛記得,似乎那兩隻海東青是活著從八阿哥那裡離開,卻奄奄一息的在康熙面前出現的。然而這一次,八阿哥獻給了康熙的那對本該垂死的海東青居然還活得好好的,更是在之後的捕獵中為康熙大大立了一功,康熙甚至作詩讚美這對海東青道: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性秉金靈含火德,異材上映瑤光星。可見康熙對它們的喜愛。

  然而這樣神俊的鳥德宛卻是無緣一見了,因為,在康熙回到京城之前,這對讓他極為喜愛的神鷹居然死了,而且死狀甚慘。康熙怒不可遏,不僅杖斃了照看海東青的太監和侍衛,還狠狠罰了隨駕的皇子們跪了將近一天。

  聖駕回到京城以後,德宛見到的隨行的四阿哥和六阿哥。

  四阿哥和六阿哥本來身體就不是非常健康,這一次被康熙狠罰了,倒是消瘦得厲害。

  做為一個母親,見自己兒子成了這樣,不心疼才有鬼,拉著他們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才終於在兒子們的抗議下停了手。

  「到底是怎麼會事,啊?怎麼好好的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德宛耳朵裡已經灌了一耳朵傳言了,就等著聽實況轉播了。

  「額娘,這老十一這次可真是,嘁,把別人當傻子的人也被耍了一回。」六阿哥冷笑一聲,「就揭開鳥籠幕布的時候,那兩個馴鷹的都傻眼兒了,只怕他們都沒想到籠子裡居然是一對那麼神氣的海東青吧,是『玉爪』,額娘,那一對可是海東青中最最上品的『玉爪』呀。」

  「是嗎?這些鷹的品種額娘也不懂,不過想來定是神俊非常,可惜見不著了。」德宛真是有些想見一見這最上品的海東青是什麼樣子的。

  「額娘,這有什麼可惜的,以後兒子們也親自馴一對給額娘瞧瞧。」四阿哥是哥哥,此時倒真是很有哥哥的派頭。

  「那是你們的孝心,額娘心領了。不過這馴鷹可不是容易的事,又危險,就不必了。只要你們好好兒的,額娘比見一百隻海東青還高興呢。」

TOP

57.回草原上去

  「老十一倒是夠光棍兒的了,直接就在皇阿瑪掀開幕布見了玉爪的時候,問老八派的一個護衛說不是一開始說馴的是十三黃嗎,怎麼倒成了玉爪了。結果倒是老十回話了,他說一開始獻十三黃是因為那時這對最好,後來又有了更好的,自然要把更好的獻給皇上。還說如果老十一喜歡的話,那對十三黃是和玉爪放一起帶來的,是他跟老八借了打獵用的,老十一若是喜歡的話倒是可以倆人一塊兒用。皇阿瑪聽了有了興致,讓護衛把那對十三黃也帶上來瞧瞧,那護衛倒是興匆匆把鷹帶了上來,結果一掀幕布,才發現那對十三黃都快要去見長生天了。老十當場就跟炮仗似的給炸了,說那是老八最寶貝的命根子,若不是老十磨了他好些日子,他還不願意借呢,結果就這樣死了,老十都不知道怎麼跟老八交代了。後來查了出來,那對似乎是被餵了藥的。這對鷹兒,倒是夠可憐的。」六阿哥說起來倒是興致勃勃。

  「是這樣嗎?」德宛垂首。這十一阿哥恐怕要被氣死了吧,「那對玉爪的死又是怎麼回事?」應該不是這兩個下的手吧?

  「這事兒,四哥和兒子可就不知道了。」六阿哥回了一個極其無辜的眼神。

  也不知道他們是真不知道還是不好說,德宛也就不再多問了,反正只要不是他倆做的就成了,想來康熙心裡恐怕未必沒數兒。

  之後,六阿哥和十阿哥整日裡湊在一處,八阿哥也似乎慢慢向他們傾斜起來。而四阿哥呢,卻開始做起了富貴閒人,時常住到康熙賜給他的圓明園裡頭,又是種地又是參禪的,幾乎快把自己弄成佛爺了。

  這些年雖然也有些不平靜,德宛也聽說了什麼廢太子藉著太子妃的病情又小動作頻頻,這一小動作不要緊,又不知害了多少人陪他一起倒霉,至少德宛就聽說辛者庫裡又多了幾個姓賈的年輕女孩子。這些阿哥們也是今天鬧明天笑的,但比起之前已經是好過多了。

  宮裡頭,貴妃多數時候都陪在了太后身邊回憶草原,惠妃越發成了隱形人,榮妃和宜妃也鬥得不可開交,德宛不是念佛就是侍奉太后,要麼就是含飴弄孫。下面年輕的寵妃們倒是噤若寒蟬,雖然在康熙面前還能妖嬈一番,可對著上面的嬪妃,她們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的。畢竟她們雖然年輕一些,更受寵一些,但是未來還是握在那些「老太婆」的兒子們手裡的,她們的兒子太小了,只能依附於年長的哥哥們了。

  五十五年,德宛的平靜再次被打破了。

  「娘娘,出事兒了。」德宛正午睡的時候,素來是不許人打擾的。這時候大呼小叫,看來是有大事兒了。

  「怎麼了?」該不會是阿哥們出了什麼事兒了吧?

  「回娘娘的話,土爾扈特部的阿拉布珠爾貝子沒了。」

  阿拉布珠爾貝子沒了幹嘛來跟我說,這是前朝之事與我何干?德宛腦子還迷迷糊糊的正在發怔,突然,恍若一道天雷劈下,德宛終於想到了。阿拉布珠爾=丹忠的父親,阿拉布珠爾沒了=丹忠要離開京城回到他們部落了=噶盧岱要離開自己了。

  德宛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噶盧岱進宮的時候,也是臉色白白、眼圈紅紅,招得德宛更加傷心了。

  「額娘,女兒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額娘。只盼著額娘保重身體,勿以女兒為念。」

  「額娘的噶盧岱,我的小鳳凰呀。」德宛抱著女兒淚流成河。

  「額娘,可快別哭了。女兒已是多在額娘身邊呆了近十年了的,這已經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女兒已經知足了,額娘也別再掛念女兒了。」

  「不掛念你?你是我十月懷胎掉下來的一塊兒肉呀,怎麼可能不掛念你。額娘這麼多孩子,所虧欠的唯有你一人而已,想著你以後遠離父母親人,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適應了那裡的生活,也不知道那兒危險不危險,畢竟那地方離準噶爾不遠,萬一準噶爾又叛亂的話,你可怎麼辦哪?」

  「額娘,你放心,女兒能照顧好自己的。」

  最終,噶盧岱還是跟著丹忠離開了京城,去往遙遠的北方。不過康熙說那裡路途遙遠,康熙不放心年幼的外孫,便把噶盧岱所出的一雙子女羅卜桑達爾加和寶音留了下來,養在德宛身邊,以示恩寵。噶盧岱也捨不得孩子跟著自己去吃苦,就留了探春來照顧他們。

  也許是恩寵吧,不過德宛倒覺得更像是人質。不過不管是為了什麼,德宛都是歡喜的。雖然女兒走了,可好歹還有外孫在身旁可以聊以慰藉。

  然而到了十一月,就傳來了準噶爾部策旺阿拉布坦禍亂西藏的消息。這也就罷了,德宛不過擔心一下,可沒幾天,又有人傳來的消息,說是丹忠他們一行人在途中遇襲,襲擊者正是準噶爾部的人。

  德宛當場昏倒,醒來之後就再度生病了。羅卜桑達爾加和寶音兩個小傢伙,年紀不大,可卻十分懂事,一直守在德宛身邊陪伴著她。

  他們知道自己的父母可能有危險了,在沒人的時候也會抱在一起害怕、哭泣和互相鼓勵,然而在人前卻總是堅強的笑著說他們的父母一定會沒事的。雖然他們那雙兔子眼早就把他們的心思告訴了所有的人。

  「額娘,兒子想著,您現在身子不好,不如兒子把他們兩個接回去照看吧。」四阿哥看著病倒在床的母親和一對年幼的外甥,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回四王爺,我們知道王爺是為我們好,可是那樣太麻煩王爺了。」羅卜桑達爾加很是恭敬的回道。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們既喊我一聲那克出,又何必說這種見外的話?你們額娘是我親妹,我怎麼可能放著你們不管。現在你們郭羅媽媽身體不好,顧不上照顧你們了,你們就在那克出家住一段兒,等你們郭羅媽媽好了,你們再回來也是可以的。」

  「還是不勞王爺了。」羅卜桑達爾加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娘娘病了,額娘身為親女,卻不能親侍左右,定會心中不安的。現在我們兩個在這裡侍奉娘娘,不只是為了我們的孝心,也是為了代母盡孝。王爺一定瞭解我們的心情的,對不對?」

  話都說到這裡了,四阿哥也無可奈何了,只能讓他們繼續留下來,不過還是叫了他們身邊的宮女太監來訓了老半天的話,以免他們被怠慢了。

  康熙也時常會來永和宮,有時候看看德宛,有時候也會叫來兩個孩子撫慰撫慰。

  「皇上政務繁忙,還不忘關心奴才兄妹,奴才不勝惶恐。」對著這個做皇帝的郭羅瑪法,羅卜桑達爾加還是有幾分拘謹的。

  「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如此多禮,真是可憐見的。不要擔心,你們阿瑪和額娘都是有福氣的,定然會平平安安的。在宮裡,要是有人欺負了你們,就跟朕說,朕可是你們的親郭羅瑪法呢,在朕面前,你們不必拘束。若是不方便,還可以找你們那幾個那克出。他們和你們額娘感情很好,定不會看著你們受委屈的。」康熙摸了摸外孫子的頭,心裡覺得堵得慌。

  「奴才謝皇上關心。」

  沒幾天,康熙又宣召了幾個孫子和恩養在身邊的外孫時常進宮和他們兩個說說話,寬解一下他們。比如說已故純愨公主之子成袞札布,原本就和羅卜桑達爾加關係不錯,沒了母親,父親又常年在外打仗的成袞札布倒是很能寬慰他們。還有雍親王的六阿哥弘煦、哲郡王的三格格葳蕤、十三阿哥的二格格寶雲、十四貝勒的五格格和四阿哥弘暄、昭惠公主的兩個兒子豐安和費揚阿、溫憲公主之子額爾登額。他們年紀雖然都不大,但畢竟都是皇家的孩子,懂事是一定的,對於康熙交代下來的任務自然會好好完成。羅卜桑達爾加和寶音在一群兄弟姐妹的撫慰中,心情也開始慢慢平靜下來,不再那樣害怕無助了。

  為了讓這兄妹兩個在後宮不致被人小瞧,康熙又大筆一揮,賞了不少的東西下來。甚至,他還偷偷寫了一份旨意,由羅卜桑達爾加襲丹忠之位,封寶音為固山格格。雖然希望自己女兒女婿能夠平安,雖然每次想到此事都大為不忍,不過康熙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畢竟派出那麼多人去搜查,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康熙心裡尚存的那點兒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天天的減少著。

  然而德宛卻不像康熙這樣悲觀,既然沒有找到屍體,人就可能還活著。

  也許因為這樣的信念,德宛的病並沒有惡化,而是一天天的好轉著。她常常對人說,「我夢見噶盧岱了,她要我別擔心,她會好好的。她既這般說了,就一定會沒事的,這孩子從來不曾食言過,這次自然也不會。」

  有些人聽了她的話當面點頭背後抹眼淚,比如晴雯和她的孩子們,有些人聽了她的話當面安慰背後高興,比如後宮嬪妃們,還有些人聽了她的話就堅信不疑,比如探春、羅卜桑達爾加和寶音。

TOP

58.太后

  也許母女之間是真的有感應的。沒多久,就傳來找到了丹忠夫婦的消息。兩人都傷得不輕,但好在都保住了性命。

  聽得女兒還活著,德宛身上的病一瞬間跑了個精光,精氣神全都回來了。

  當德宛見到女兒的時候,險些都不敢認了。噶盧岱瘦得皮包骨頭,臉色慘白,身上的傷口也還沒有痊癒。

  羅卜桑達爾加和寶音見著了母親立馬撲了過去,然而一見母親的模樣,都不忍心了。德宛一邊兒抹著眼淚一邊兒問話。

  問了半天才搞明白,原來這亂子也算是禍起蕭牆了。丹忠有一個堂兄,也是隨著阿拉布珠爾一起的,原本還算是個本分的,不過可能是因為丹忠久在京城,近十年都再沒有回過部落,那位堂兄就漸漸起了野心,想要取而代之。於是,阿拉布珠爾死後,他就勾結了策妄阿拉布坦,一起襲擊返回部落的丹忠一行人。可惜,他沒算準兩點,一是丹忠雖回,可其子卻仍在京師,即使他們殺了丹忠,可丹忠還有一個有皇帝當靠山的繼承人呢;二是他們沒算準一行人的實力,因為康熙還派了人一路護送,所以實力強於他們的預期,才讓丹忠夫婦最終得以活命。

  雖然丹忠也是受害者,可畢竟是他們土爾扈特部的人先起了歹意的,所以儘管還不能起身,丹忠還是寫了請罪折子。

  康熙自然不會怪罪於他,同時還答應了他內遷的請求。因為這個時候,他的屬地已經受到了準噶爾的威脅,丹忠為了族人的安全,向康熙請求內遷,對這麼女婿,康熙還是很照顧的,再加上其父阿拉布珠爾這些年也積極配合清軍平息騷亂,建立了軍功,就把額濟納綠洲做為牧地劃給了他們,並建了額濟納舊土爾扈特特別旗,授予丹忠扎薩克印。也算是對這個女婿的特別照顧了。

  「郭羅媽媽,我聽人說我們和旁的蒙古人、滿人都是不一樣的,我們不是大清的子民,是西邊兒的國家的,早晚要滾回去的,這是真的嗎?」寶音不知道在哪兒聽到了這樣的話,居然跑來問德宛。

  德宛真是大吃了一驚,「這是哪個爛了舌頭的說的,你就該當場罵回去才是。你祖父是皇上親封的固山貝子,你父親是現任的貝子,你母親是大清的公主,你還有什麼懷疑的?」

  「這麼說,我們不用被趕走了?」寶音顯然很是興奮。

  「誰說要趕你們走的?你是皇上的寶貝外孫女兒,誰敢趕你走?」德宛撫摸著她的頭髮。

  「可是九安布說……」寶音還是覺得很委屈。

  「好了,你不必管她怎麼說的,她的話說得再多也比不過你郭羅瑪法的話頂用。」德宛真是覺得憤怒起來了。這個珠蘭是怎麼回事,就算她不滿當初皇上偏心,但噶盧岱不是已經代她嫁去到了土爾扈特嗎?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這個時候來挑個孩子不痛快。

  「喜雨,小格格方才跑了半天身上也汗津津的,你帶她出去洗洗吧。」

  然後,沒幾天,袁貴人就無緣無故招來了康熙的一頓訓斥,並罰她禁足一月。

  在康熙五十三年的時候,康熙就派人到伏爾加河那裡找到了土爾扈特部的阿玉奇汗,詢問他們是否要求阿拉布珠爾一行人回去。阿玉奇汗當時就說,阿拉布珠爾在清朝,有了身份和牧地,他們很是放心。這就意味著,他們可以永遠在大清,不必回去了。

  皇太后看著這個可憐的孫女兒居然活著回來了,很是高興,待她傷養得差不多了以後就召見了她。

  皇太后摸著噶盧岱眼角、額頭和手臂上的傷痕,歎了半天的氣。

  「哀家的噶盧岱原先那麼俊俏的人兒,現在可憐見的,添了這麼些疤,可疼嗎?」

  「皇祖母,噶盧岱早就不疼了。噶盧岱有皇祖母和皇阿瑪福氣護佑,才得以再見到皇祖母,噶盧岱現在只覺得自己真是好運,這點兒傷又算得了什麼呢?」

  「也是,」皇太后拍拍噶盧岱的手,笑道,「哀家記得漢人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是這樣?」

  一旁的嬤嬤笑道,「太后說的正是,八公主必定是有後福的。有太后這般記掛著,可不是有福的嗎?」

  「嬤嬤說的正是呢,噶盧岱生在這富貴繁華之地已是幸事,又有皇祖母這樣的天下至福之人憐惜愛護,自然就是天大的福氣了。這不就遇難呈祥了嗎?」

  「你這孩子,自己都這樣了還只顧著寬慰人,還真不愧這個『溫柔賢善』的評價。別人都說哀家和皇帝疼你,可他們也不看看我們為了什麼疼你。若他們也跟你一樣乖巧,哀家也一樣疼他們去。」

  「皇祖母謬讚了,其實依噶盧岱看,這宮裡誰不孝敬皇祖母呢,尤其是皇阿瑪,那可是個大大的孝子,我們兄弟姐妹們誰不是以皇阿瑪為榜樣的呢?」

  皇太后這一段身體很好,也時常招些自己素日喜歡的孫輩曾孫輩來自己宮裡說話,一切都顯得非常平靜和樂。

  十一月的時候,皇太后可能是在出來看梅花的時候受了風,次日就有些不大舒爽,太醫來了也沒把這當大病來看。太后躺了十來天,身子也就舒爽了起來,大家就都以為皇太后身體是好了的。

  然而,第二天,眾位妃嬪們剛起來準備去給皇太后請安的時候,卻接到了消息,於這日一早,皇太后薨了。

  皇太后是在睡夢中去的,嘴角還帶著笑,宮女們準備服侍她起床的時候,素來早起的皇太后竟然一直沒有動靜,幾個膽大的掀開簾子去喚她,才發現她原來已經薨了。

  康熙對皇太后的逝世非常的悲痛,緊接著也病倒了。然而他還是強撐病體主持了皇太后的喪禮。

  德宛跪在靈堂前,還無法相信,這個老太太就真的走了。

  雖然德宛知道,皇太后也就在這幾年了就要走了的,可知道和經歷卻完完全全是兩碼事兒。

  當初看書的時候,這位皇太后的死也不過就是一行冰冷的文字,可現在,這個對自己好了幾十年的老太太,這個會拉著自己的手取笑自己、會偶爾耍耍小性子、還會護著自己的兒女的老太太,就這麼走了。

  德宛覺得,自己的腦子幾乎已經空了。這些日子,她幾乎快沒了知覺,只機械的做著動作,旁人怎麼做她就怎麼做。旁人哭著喊著,可她卻一點兒都哭不出來,也喊不出來,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就像一抹幽靈一般穿行在皇宮之中。

  直到敦恪公主霍珠的去世。

  霍珠自從兩個月前生了女兒之後身子就不大好,太后還要她多歇息的。可這時候太后的薨逝讓這個自幼由太后教養的嬌弱公主更是悲慟不已,竟就這樣去了。

  大家都說敦恪公主果然不愧是太后養的,最是孝順,怕是別人伺候不好太后才隨了太后下去繼續盡孝去了。

  德宛聞言也撇了撇嘴角,她的薩伊堪和宜妃的五阿哥不也都是很太后養大的嗎,難道這就因為著他們兩個沒有到地府伺候太后就都是不孝順的了?

  守完了靈,康熙馬上就支持不住,病倒了。而德宛,也把越來越多的時間花在了永和宮的小佛堂裡。

  一直到次年四月,皇太后才終於入土為安,被葬入了孝東陵。

  五阿哥本就在太后去後添了病症,聽了那些流言更是乾脆稱病不出了,把宜妃恨得送了不少奴才去下頭伺候太后去。薩伊堪更絕,直接找到了康熙那裡,滿面羞憤的對康熙說宮裡流言紛紛,讓她覺得自己確實不夠孝順、無顏見人,自願一生青燈古佛為皇太后誦經。康熙雖然對薩伊堪這樣的行為有些不滿意,但對這樣的流言也是憤怒的,尤其是身體不適的時候怒火更容易點燃。於是,宮裡又消失了一批人,與這些人一起消失的,還有這陣子傳的沸沸揚揚的流言。

  德宛雖然幾乎足不出戶了,可還是知道六阿哥似乎在和十一阿哥爭奪領軍的機會。這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了。然而,一直站在六阿哥和十阿哥這一邊的八阿哥居然轉而支持十一阿哥了。

  可德宛沒想到,四阿哥居然也有心爭那統兵之勸,甚至還上了折子進行了一番軍事分析。可惜,康熙看了他的折子以後,倒是溫言撫慰了他一番,可惜就是沒有打算要發揮他的軍事才能。這讓四阿哥非常沮喪。

  不過德宛卻覺得,康熙這決定,太英明了。不說別的,就看四阿哥這身子骨,雖然德宛和烏拉那拉氏都給他補了不少,可還是個排骨精,就這樣處於亞健康狀態的人,德宛都擔心他能不能適應那地方的環境呢。話說,那可是西藏呀,高原地帶。

  雖然自打二廢太子以後,八阿哥黨的矛盾就有了公開化的趨勢,但此時卻已經到了白熱化。幾人見面時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用十四阿哥的話說就是,看得人都覺得瘆得慌。

  而從烏拉那拉氏和四阿哥的幾個側福晉的口中,德宛也知道了四阿哥最近的新寵正是年氏。那個五十三年由康熙賜給他的側福晉。

  她見過這個年氏的,確實長得好,看著也是個纖細可憐的姑娘,不過身體確實有些孱弱,怪不得她的孩子不是流產沒了就是早夭。不知道是因為在現代時就有了的印象,還是做母親的都不願有人搶了自己兒子的心去,或者是這個年氏確實不討女人喜歡,反正德宛就是瞧她那副嬌滴滴弱不禁風的模樣不大順眼。

  雖然不大喜歡她,可畢竟她的哥哥年羹堯對四阿哥的大業還是有用的,德宛也只能安撫烏拉那拉氏她們幾個了。幸而烏拉那拉氏是個大度的,其他兩個能說得上話的側福晉也都有各自的小阿哥,四阿哥也沒有對年氏真的到了獨寵的地步,所以她們提到年氏的時候雖然還是酸味四溢,可還不至於太過仇視。當然,德宛覺得最關鍵的是,年氏沒有孩子。寵愛什麼的是靠不住的,這年頭的女人,只有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是正經。

  而諷刺的是,和年氏同一年進府的烏雅氏,雖然沒有多少寵愛,卻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五十七年五月出生的十阿哥弘曒,現在白白胖胖,非常健康。所以,現在年氏最厭惡的人就是烏雅氏了,不過烏雅氏雖然只是個格格,又沒有太多寵愛,卻是德宛的族親,她也沒那個膽子動自己婆婆家的親戚。

TOP

59.謠言

  最終,六阿哥還是沒能爭過十一阿哥。

  十一阿哥終於如願以償,被封為撫遠大將軍,兩個月後又成了大將軍王,帶領軍馬準備入藏了。

  德宛擔心四阿哥和六阿哥因為沒爭過十一阿哥而不快,便召了他們兄弟來。

  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不計較一時的得失還是面具太厚了,至少德宛是完全沒看出來他們有什麼失意的情緒的。

  「如今,你們十一弟身負重任,不過你們的擔子也不輕。雖然額娘不懂這些朝堂之事,卻也知道什麼叫做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老四,你管著戶部,可不要做意氣之爭,這場仗關係的可是咱們大清朝的臉面,關係著咱們成千上萬的將士。知道了嗎?」

  「額娘放心,兒子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兒子絕對不會為了一時意氣而損害我大清的利益的。」四阿哥肅容說道。

  「那就好,額娘有了你這句話可就放心了。」

  「額娘,你自然該放心的。我們這些兄弟可都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就連老八都盡棄前嫌,全心全意去幫老十一了,就更別說別人了。」六阿哥說的倒是爽快,不過德宛聽著總覺得那語氣倒有些幸災樂禍的嫌疑。

  德宛也沒有什麼工夫去思考六阿哥怎麼就那麼幸災樂禍,宮裡的年輕妃嬪們最近更家花枝招展了,對高品階的妃嬪們也愈發恭敬,恭敬到了近乎討好的地步,就連素來不怎麼摻和事情的永和宮最近都熱鬧了起來,更別替別的宮了。

  沒了清淨不說,耳邊還要聽著這成百上千隻鴨子趕集一樣的嘎嘎亂叫,德宛的腦殼兒那叫一個疼。

  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德宛還不得不強忍著不耐煩,對每個人都微笑以對。可心裡恨不能衝到康熙面前狠狠罵他一頓。你說你要升那些年輕美人的位分也就罷了,你挑幾個你自己喜歡的美人兒擬個名單不就得了嗎,何苦還要放出風聲要貴妃和四妃一起操持呢?你純粹是看不過我過得悠閒是吧?你愛過勞死是你的事,可不代表我也愛這麼多麻煩事兒!

  可惜,德宛只能在腦子裡YY一番了,回到現實,眼前還是鴨子大賣場,各鴨子紛紛在推銷著自己,推銷得德宛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已經一跳一跳的了。

  德宛是典型的光收禮不辦事的傢伙。看著美人們送來的禮品,她直接叫人收進庫裡,用她的話說,就是「她們嘰嘰喳喳用聲音荼毒了本宮的耳朵這麼久,本宮不過收點兒精神損失賠償而已,算什麼呢?這種升位分的事情,說來是我們幾個負責,其實還不是看皇上的意思,本宮何苦攬這些麻煩?」

  之後公佈出來的升位名單,自然不可能是幾個主事妃子的真是意願,按她們的希望,巴不得皇帝再也不升哪個狐狸精了呢。

  晉和嬪為和妃、成嬪為成妃,貴人陳氏為勤嬪,冊封庶妃王氏為密嬪,萬琉哈氏為定嬪。

  這份名單還是比較公允的,當然除了和妃。勤嬪、密嬪和定嬪都為康熙生育的阿哥,現在她們的阿哥也都大了,做母親的得個位分也算不得什麼,成妃在宮裡時間也不短了,又有兒子,就是熬資歷也該熬到了妃位了。可和妃就讓後宮議論紛紛了。她不過有了女兒,還是出生當日就夭折了的,其他的功勞更是一件沒有,居然就這樣蹭蹭蹭爬了上來,還爬到了妃位。這段時間,和妃雖然心情很好,到哪裡都昂首挺胸,可是她收到的白眼仁兒比黑眼球多多了。還有最後幾個為康熙生育了子女的庶妃,原以為康熙喜歡老來子,自己也許也能有個位分,可惜,最後自己還是庶妃,依然無封。不過再想想密嬪和勤嬪,她們也是在宮裡呆了近三十年才有了身份的。可看看康熙的年紀,她們沮喪了,她們只怕是等不到康熙朝的下一次晉封了。

  而十一阿哥離開後沒多久,各種流言就開始轟轟烈烈在京師裡橫行肆虐了。

  第一個版本:

  「你瞧見沒,那大將軍王出城的時候,那真叫個好看。」

  「可不就是呢,當時我看著,就有種感覺,真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彷彿天地之間僅剩他一個了似的。」

  「那可不,那可是皇帝的兒子呢,是龍的兒子。龍是什麼,是天的兒子,真龍天子,他豈不就是老天爺的孫子了?」

  「也是,怪不得呢。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第二個版本:

  「大人,最近還真是奇怪。怎麼這些爺們倒都不鬥了?好久沒見過這些皇子們這麼齊心了,西邊兒有什麼要的,這兒都不用催的,準備的那叫一個快,那叫一個好,真是咄咄怪事。」

  「大人,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這是會看風向。皇上對大將軍王那麼看重,鐵定是選中大將軍王做太子了。那些皇子們怕是見未必爭得過,先求個不得罪未來的皇帝唄。暗地裡咱們不知道,可這明面兒上賣個好算多大點兒事兒呀。」

  「也是。不過能讓這些眼高於頂的皇子們這副模樣,估計……」

  兩人相對點點頭,心照不宣了。

  第三個版本:

  「老兄,你這是要去做什麼呀?」

  「去十一王爺的府上呀。」

  「十一王爺?那可不在京裡了,在西邊兒呢。」

  「嗐,我能不知道嗎?可人家在京裡不還有家呢嗎,幾個小阿哥也聰明得緊呢。我得去拜訪拜訪。還有五爺和九爺府也得去拜訪。」

  「這才什麼時候呀,太早了吧。」

  「早?不早了,我現在去都得排隊預約了。那隊伍排得跟條長龍似的,真不愧是皇子的府前,連排隊都像龍。我媳婦兒也趕著拜訪這幾位府上呢,你是沒見那盛況,什麼王公貴族達官顯貴的,在人家十一福晉面前一個個垂頭斂目的,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的。就連十一王爺府裡的小丫頭都比那些貴太太們金貴得多呢。」

  ……

  第N個版本:

  「聽說了沒,大將軍王打了勝仗勒石留念呢。真威風。」

  「那可不,大將軍呢,能不威風嗎?」

  「我家一親戚就跟著大將軍王出征的,寫的信裡還說了石碑的事兒呢,從頭到尾把大將軍王的功勳說的清清楚楚,那真叫一個激動人心。」

  「是嗎?你親戚也是跟大將軍王一起出征的?那據說好像大將軍王身邊兒有個美人兒同進同出的,是不是真的?」

  「這事兒我就告訴你,你可別跟別人說呀。」

  「我發誓,絕對不跟別人說。」

  「那美人兒可是有夫之婦,是大將軍王強搶來的,那女人長得真叫個美,怪不得人都說紅顏禍水呢。」

  「原來是這樣呀,我知道了。」

  「宮裡傳這話的多嗎?」德宛斜倚在榻上,聲音平靜。

  「回娘娘,這宮裡宮外怕都是傳遍了。」

  「貴妃知道嗎?她就沒有做什麼?」

  「貴妃那裡一直都沒有什麼動靜。」

  「罷了,這事兒本宮不摻和,你們也少嚼舌根,要是讓本宮知道了誰的舌頭長,可別怪本宮事先沒有警告。」

  「是,奴婢知道了。」

  「弘暉阿哥呢?不是說要來的嗎,怎麼現在還沒到?」

  「回娘娘,剛剛大阿哥身邊兒的小喜子來了,說大阿哥被皇上宣了去了。」

  「哦,是這樣呀,罷了,把兩個小阿哥抱過來吧。」永瑜和永玘是弘暉的兒子,一個四歲一個三歲,正是可愛的時候,德宛喜歡他們,就把他們抱在宮裡自己養著了。而康熙對他們也喜歡得緊,得了空也常來抱著他們玩兒。

  當康熙來的時候,德宛正在給孩子們講故事。

  「德妃,你這故事可講了幾十年了。」

  「可不是,臣妾從六阿哥小時候講到六阿哥都有孫子了,可不幾十年了麼。皇上一說,臣妾倒覺得,臣妾這一生,似乎就是在講故事了。」德宛笑了笑,又問道,「弘暉呢?他不是說會來的嗎?」

  「朕又給他派了差事,他忙他的去了。那小子,當年那麼點兒大,現在也能幫朕分憂了。」

  「弘暉還年輕呢,皇上可別派些麻煩的差事難為孩子了。臣妾看著弘暉這陣子忙得腳後跟兒打後腦勺兒的,真是心疼極了。」

  「德妃呀,這句『慈母多敗兒』朕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可你到現在還是這樣,一點兒也不改,還跟以前一個樣子。弘暉哪裡還小,這小子,現在可是能幹得很呢,朕這麼多孫子裡,他也算是拔尖兒的了,他辦事,朕還是放心的。」

  「皇上,您誇弘暉,臣妾自然是高興的,不過您可別當了他的面兒誇他。萬一把他誇上天下不來就不好了。年輕人,可別讓他飄飄然了。」德宛笑得溫婉。

  「朕還不曉得這個,還用你來提醒?」康熙斜她一眼,「來,永瑜、永玘,到烏庫瑪法這兒來。」

  看著康熙抱著小傢伙們玩鬧,德宛的心也變得軟軟的。歷史上不都說康熙覺得兒子都好,才看孫子的嗎?現在,雖然沒有了弘歷,可還有一個更加出色能幹的弘暉在康熙眼前時時矗著。況且弘暉自打八歲進宮,也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康熙對他的情分也不一般,除了弘皙,康熙最親近的孫子大約就是弘暉了吧。何況,現在還有永瑜和永玘也因為聰明伶俐而深得康熙的喜愛。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