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30.秀女1

  德宛以為,自己的兒媳婦在兒子不能去看的情況下理所當然應該由自己選的,可誰知根本不是這樣,在初選還沒開始的時候,康熙就給她扔過來一本小小的薄薄的小冊子。看來康熙老大已經自己內定了選擇範圍了,而且只有七個人選。

  冊子裡的都是秀女的情況,當然不是每個都能上來。在裡面的,有兩種,一種是家世不錯,品行良好,溫柔賢惠,可以做皇子嫡福晉的那種;另一種是家世稍遜一籌,但品格溫良恭順的,可以做皇子的側室。德宛越翻越吃驚,幾乎要衝到康熙面前問他是不是有什麼錦衣衛、東西廠之類的東西了。一個秀女平時的表現,脾氣性格,為人處事,還有他的親戚族人,竟然統統記錄在案。德宛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這個冊子,當然她也不敢問,不過對自己可是有了大幫助了。

  德宛有時候還會想,自己身邊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特務存在?康熙這樣是為了敲打自己還是為了別的?

  不管康熙是出於什麼原因,從此以後,德宛行事、說話都注意了很多。當然就算有什麼小手段也再也不敢隨便使了。特務呀,太可怕了。

  當然,這種能夠獲得特殊關注的秀女自然只有少少的幾個,畢竟特務機構應該是做大事的,這種調查秀女的事情不過是特務們順便的任務吧。

  其中,最得她注意的有兩個。

  一個是內大臣費揚古之女烏拉那拉氏秀齡,一個是知府李文燁之女李藍芝。

  特務們對秀齡的評價是「為人溫和恭敬,勤儉孝順,樸素端莊,友愛兄弟,曾於某日如何如何……」反正就是好話一堆啦。

  再看對李藍芝的評價「貌美,恭順,行事端正,為人簡樸,具體如何如何」看起來就是一個做小妾的命,還是一個規矩老實的小妾。

  而且,她們出身在本類秀女中都是中上等級的,既不顯眼,又不跌份兒。

  康熙對她的眼光也比較滿意,說等到正式選的時候再好好看看。

  初選的這一天到了,烏雅家的兩個秀女芊芊和雲芳就著落日餘暉上了門前的小騾車。長輩們焦急的看著,暗自擔心。

  芊芊和雲芳是自德宛以後烏雅家最出色的兩個女兒,是她們精心培養出來的,將近十年的栽培,就看這幾天了。

  芊芊之前進過宮,見過皇帝後妃,她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害怕了,可是,這時她仍止不住的有些顫抖。

  在宮門前下了車,天已經黑了,芊芊和雲芳惴惴不安地等在原地,聽著太監們的要求按旗排好。

  這時,一個小太監問,「有沒有宮裡娘娘們的親眷?」

  芊芊和雲芳走出隊列,承受著背後一束束熾熱的目光,走進神武門,到了御花園接受閱看。

  初選通過是很正常的。芊芊和雲芳在經歷了難言的困窘之後,心情很是低落。然而看看別人或是泛紅的眼眶,或是暗地裡咒罵那些傲慢無禮的老太婆,兩人再想想那些驗身的老嬤嬤對她們那略帶諂媚的招呼,頓時發現,原來背後有人真的太方便了。

  而且,她們回的也要比別人早。當夜就回到家的兩人,直到次日日上三竿才爬起來。不過,當她們在下午聽說其他秀女們這時才歸家的時候,頓覺渾身疲憊竟都不翼而飛了。

  待到復選的時候,上三旗的住在了儲秀宮,芊芊和雲芳跟著同一旗的進了儲秀宮。宮門前站了四位宮女,芊芊認出其中那個自稱翠蕊的正是那日到永和宮時恰見過的,那翠蕊姑姑也微不可察地沖芊芊點了點頭。芊芊想,這翠蕊想來應該是永和宮的人了,便略略放了一點兒心。

  幸虧姐妹兩個分在了一間屋子,兩人收拾好了東西,這才相對鬆了口氣。

  坐了一會兒,翠蕊又專門過來一趟,說是德妃娘娘傳的話,別太相信別人,一定要小心謹慎,把自己的東西看好了,千萬別被人做了手腳,別人遞給你的東西也別吃別用,吃的水也不要用宮女們去打,最好自己提回來,雖然麻煩,但卻更安全。平日裡要謹言慎行,不可多說一句,多行一步,萬不可張揚,凡事務必謹記端莊平和穩重大方,必要時候,寧肯忍一忍也不要和人起爭執,所有秀女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呢。

  這話一說,剛剛才安了些心的兩人又把心高高掛了起來。看來只要一日還在宮裡就一日不可鬆懈,萬一真的出事了,德妃娘娘這遠水也未必解得了近火。

  此後,除了宮中分下的飯食,其餘物事兩人都親自打來,從不假他人之手。平日也不和別人多言語,有話也只兩人時候悄悄說。只隱約聽說有人突然病了傷了的,心裡懷疑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之後行事更加小心,輕易不肯得罪人,也不肯跟人親近,只一副溫潤又疏離模樣。便有人傳出話來,說烏雅家的兩個秀女很有些德妃娘娘的品格。

  她們的復選是在體元殿進行的。她們等了不久,榮妃就到了,榮妃前腳到,後腳德妃、宜妃、惠妃和貴妃也順次到了。

  秀女們很是好奇,有的忍不住偷眼向上看去。只見眼前一片光耀,眾妃們打扮如神仙一般,讓秀女們眼睛都險些晃花了。再一看,個個面上嚴肅,一股莊嚴肅穆之氣撲面爾來,倒把她們嚇得忙垂下頭,再不敢動彈。

  複試不過是考考才藝,芊芊做了針線,雲芳彈了古琴,因都是自小特意訓練出的琴棋書畫女紅中饋皆上等的,自然也讓眾妃看著滿意了,就都留下了。

  德宛倒是看得有趣。這些秀女中,有些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緊張,卻是出了好些的笑話。德宛縱然是最端得住的,也有幾次險些笑出生聲來。比如宜妃,素來是想說就說想笑就笑的,倒是笑了不少次。

  晚上,康熙來德宛這裡,閒談中問起選秀的情況,德宛笑著說:「臣妾看呀,今日閱看一過,只怕明天宜妃就要讓皇上認不出來了。」

  「哦?」康熙挑挑眉,「怎麼回事,難道有秀女居然敢衝撞宜妃?怕不能吧。」

  「臣妾看呀,那些小姑娘們該是怕臣妾們看得累了,特意孝敬給臣妾們幾個笑話以博臣妾們一笑呢。俗話說,『笑一笑,十年少』,宜妃今日笑得最多,明日不知道能少個幾歲呢,萬一小太多了,皇上可不是要認不出來了嗎?不過呀,平日裡雖不是沒見過宜妹妹笑,卻不知道怎麼的,今日見宜妹妹笑了才知道什麼叫做燦若春花了,今天這些孩子們能博宜妃一笑,也是她們的功勞了。」

  「是呀,這些日子,為了十一阿哥,宜妃確實是憔悴了不少。」想起最近常常生病的十一阿哥,康熙的心情也不免有些黯然。

  「十一阿哥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而且又有皇上這麼關心他,他這麼孝順的孩子,定然不會捨得讓皇上失望的。只是臣妾想著,宜妃妹妹最近心力交悴,皇上還是多去看看她的好。」

  「德妃,你可真不愧朕親封的德之一字,真是大度賢惠哪。」康熙雖然笑著,看起來很溫柔,可德宛卻突然覺得有些陰冷。

  「哪裡關賢惠的事了,臣妾不過是將心比心罷了。當初六阿哥病歪歪的時候,臣妾真是害怕極了,每天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確定他還活著。尤其是二十四年五月的時候,本來看著已經好多了的他突然間昏昏沉沉,多少次太醫都說他可能會扛不過去了,那整整一個月,臣妾都不敢離開他,生怕一個轉身,孩子就真的離我而去了。可能是臣妾的祈求打動了上天,臣妾的六阿哥才真的回到臣妾身邊了。想想現在他那一副霸道脾氣有時候即使覺得不妥想讓他改掉,可一想到他是臣妾失而復得的寶貝,就忍不住繼續去寵著他,硬是寵成現在這副讓人頭疼不已的性子。」想到當初的幾近絕望,德宛眼中還是難以抑制地濕潤了起來。

  「是呀,還有當年四阿哥八歲時候得了痢疾,朕還記得你和太皇太后急成什麼樣子,做父母的,哪能不時刻掛念著自己孩子的。」看著德宛,想起當初為了六阿哥和四阿哥的病,偏偏兩個都病在了同一年,一個在五月,一個就在六月初,直把他們這些做長輩的狠狠折騰了一場。再想起十一阿哥,康熙就覺得心裡憐惜起來了。印象中這孩子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健康,不過六阿哥能好好長大,十一阿哥一定也可以的。

  德宛也記得,康熙二十四年,康熙出巡塞外。初八日,他接到奏報,得知八歲的胤禛染患痢疾,決定立即迴鑾。他晝夜兼程,初九日上午趕回京師,親自安排對四阿哥的治療事宜,並且一直在身邊安慰太皇太后和她,直到十六日,胤禛的病已經痊癒,他才再次出巡。這也讓德宛知道了康熙對自己的孩子是多麼疼愛。那次因為之前擔憂照料六阿哥,身體一直虛弱,六阿哥身體痊癒了沒兩天,四阿哥又病了好些天。這兩個月,為了這兩個孩子,德宛幾乎沒有哪一個晚上能安心休息,恨不能時時刻刻貼在孩子床邊兒上,結果,四阿哥痊癒之後,她自己倒是結結實實大病一場,讓那兩個不省心的孩子很是愧疚了一場。

TOP

31.秀女2

  最後,這天晚上,康熙還是去了宜妃的鍾粹宮裡安慰宜妃去了。畢竟生病的是自己的兒子,憂心忡忡的是自己喜歡的小老婆,不過去看看確實有點兒懸心。

  德宛不知道康熙是怎麼安撫這麼些日子都難見笑顏的宜妃的,反正她是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神采奕奕去看兒媳婦了。而且,第二天看到宜妃的精神也好了許多,面色紅潤,笑聲也多了不少。

  昨天閱看正黃旗的秀女的時候,是有看到烏拉那拉氏的,相貌雖然不甚出眾,但看起來也是端雅大氣的好姑娘,聲音清亮,字體莊重,舉止也沉穩規矩得很,怎麼看都覺得很適合給老四壓壓性子。老四的性子實在是有些急躁,況且這一世康熙又沒有壓著他,只靠那四字條幅不知道能不能讓他穩重一些。

  今日又看到了李氏。李氏是漢軍鑲白旗的,容貌確實嬌俏,一出場就把周邊的秀女都比了下去,就連有些妃子都皺起了眉毛,眼帶防備。李氏聲音柔和,面上帶著恭敬和謙卑的笑容,做的針線也很是出色,針腳細密、顏色鮮亮、圖案喜慶又不出格,很得了德宛的好感。不過,德宛記得康熙給她的資料裡寫著,李氏最擅長的是彈琴唱歌,據說歌聲婉轉,琴聲悅耳,每當她在家裡彈琴的時候,下人們都會停下手中的活,在一旁聽呆了(不知道這些下人們是不是在拍馬屁)。但是,今天她捨棄了自己最拿手的才藝轉而顯示自己的女紅,看來她倒也是個聰明的姑娘。

  說實在話,雖然德宛覺得烏拉那拉氏沉穩的性情更適合做嫡福晉,但她卻更喜歡李氏一些,看著這個嬌嬌嫩嫩的漂亮小姑娘,讓她的心情很好。

  選秀到最後,留了牌子的不過幾十人,其中還有幾個年紀尚幼,今年剛滿十三的,便被先行送回家,待下一次再行閱看。

  德宛明裡暗裡也派了些人監督著自己看中的幾名秀女,決意從中選出最好的給自己兒子。四阿哥見自己額娘對自己親事這麼興致勃勃,雖然一開始還有些羞澀,但也禁不住每次自己請安時都要被拉著念叨一頓,直把他說得渾身發冷,腦袋發暈,耳朵發疼,眼睛發直,舌根發顫,手腳發軟,以致最後到了見了永和宮的人都想繞道走的地步。結果這段時間他只得每天五更(三點到五點,那時德宛一般還沒起身)的時候去永和宮給自己額娘請早安,以求個互不碰面,免得再被抓住念叨到頭昏腦脹想奪路而逃。

  德宛被四阿哥瞬間變身「報曉金雞」的行徑氣個倒仰,這死孩子,這招可真夠絕的,自己就是想抓著他念叨都不能夠了。不就是嫌自個兒媽囉嗦了嗎,老人不還有句話叫「兒不嫌母丑」嗎,你倒有膽子先嫌我了!你以為躲得了初一還能躲得掉十五,我讓你跟我捉迷藏,我不嘔死你我就不是你親媽!(你本來就不是人親媽,人親媽早死了多少年了,連身子都讓給你了。)

  於是,四阿哥這天按例起得早早來到永和宮請安,還等著像往常那樣等著守門的說一聲「娘娘還沒起呢」就轉身去上書房讀書去。

  這次,守門太監郭英卻笑著說:「四爺,娘娘就在裡面等著您哪。」說實在話,郭英這次是真的很興奮了,連聲音都不自覺的高了八度。

  四阿哥還照往日那般,裝模作樣的帶著一副不勝遺憾的表情說道「既然這樣,爺就不打擾額娘休息了,你跟額娘說一聲……」話沒說完,四阿哥先愣上了,「郭英,你剛剛說啥?」他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剛才肯定是他聽錯了,額娘肯定還沒起身呢,肯定是聽錯了!

  郭英憋著笑,硬擺出嚴肅模樣來回道,「四爺,奴才剛才回您話說,娘娘已經起身了,正在裡面等著您哪。」

  好似一道晴天霹靂直劈到自己頭上,四阿哥頓時傻住了,暗道,怪不得今早起身的時候眼皮子直跳呢,原來應在了這個地方。

  儘管心已經慌了,可還是盡力做出一副乖寶寶模樣,四阿哥一步一步蹭了進去,只恨時間過得太快,又恨永和宮實在太小,最後還恨自己腿腳太長了。

  德宛正坐在座上,看著四阿哥憋出來的一副可憐勁兒,冷笑道,「早些時候,就有人回了我,說是四阿哥已經來了。結果呢,你自己算算,從永和宮門口到這兒你走了多長時間。你是第一次來嗎,居然還能迷路?還是說,本宮這永和宮裡全是山高水險,住滿了豺狼虎豹,把我們英勇無畏、膽大包天的四阿哥,都給嚇住了?我當初何苦生下你這個討債鬼,我就是生一叉燒都比生你強!生了叉燒還能頂餓呢,生了你有什麼用,你說說呀,除了氣我你還有什麼用?」

  四阿哥一聽,知道額娘真的氣得不輕,腦中就想起上一次額娘遷怒他們一眾兄弟姐妹的事情來,頓覺身上如同發了洪水一樣,那汗珠奔流直下三千尺,直把四阿哥淹了個透心涼。此時哪還敢多言語,只能反覆說著「額娘息怒。」

  結果,之後趕來請安的六阿哥悲摧了。請安的時候額娘不但沒有和從前一樣抱抱摸摸,只是狠狠瞪著他說了什麼「現在心疼有什麼用,過個幾年不定又一叉燒,你自去罷」,結果六阿哥一頭霧水傻乎乎出來了,卻非常不幸的被早就在宮門外守株待兔的四阿哥一把拎住了。

  六阿哥看著自己哥哥那張酷似母親的漂亮臉孔扭曲猙獰到不像樣,從精神到肉體都冷汗直冒,就是不用腦子想都知道肯定沒好事爾,不若先下手為強,便搶先開口道:「四哥,你不開心嗎?」再配上一副標準的關心表情,真是一個好弟弟呀,六阿哥從不吝於自我表揚。

  「你看呢?」自己的表情已經夠鬱悶了,他居然還問。

  「四哥,您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說出來讓弟弟開心一下?」

  四阿哥可絕對不會漏聽了什麼,眼神一凜,六阿哥忙道:「是開解,是開解,有啥不高興的,說出來弟弟給你開解開解嘛。」

  哼!想看爺的笑話?沒門!四阿哥那兩瓣漂亮的薄唇只是輕巧的上下一碰就直接把六阿哥砸到了世界末日。

  「小六,來,陪你哥哥我到御花園看看去,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就一天,從現在到太陽落山。反正三年以後你也要經歷一次,就當給你積累經驗了。看哥哥對你多好,咱們同甘共苦啊。」不是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嗎,皇阿瑪爺不敢找,你這個小崽子總得跟你親哥哥一起親香親香吧?反正皇阿瑪說了的,他最喜歡兄弟感情好了,你就陪著哥哥感情好一次吧。以後有了什麼好事兒,哥哥也不會忘了你的。

  六阿哥在心頭狂呼,哥呀,我可是你親生到不能再親生的弟弟了呀。現在可是七月天哪,你柔弱可憐的弟弟在太陽底下呆一天,你也不怕你親弟弟被烤熟了嗎?你於心何忍?再說是你選老婆,關我啥事兒,從沒聽說過哥哥選老婆還要弟弟把關的吧。可惜反抗無效,這可憐的孩子,就這樣哭天搶地的被自己親哥哥拖走了。一邊被拖著一邊還怒瞪著自己帶來的小太監,沒看見你主子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嗎,還不來幫把手,一看就不是什麼忠僕,等爺獲救了,有你們的好看!小太監們也只能裝看不見自己主子的慘狀,唉,攤上這麼一主子,他們容易嗎?

  哎,其實這怪不得別人呀,守門的郭英一邊同情著這位小爺,一邊想著,誰讓你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每次碰著了四阿哥就變成沒脾氣了呢?

  哈宜呼和噶盧岱坐在一旁,小天使一般的模樣,問著德宛,「額娘,一定要四哥哥頂著太陽嗎?那多曬呀。」她們曾經看見過在中午頂著太陽送東西的宮女,回來以後臉都是紅紅的了。

  「沒關係,男孩子和你們女孩子不一樣,女孩子要嬌養,男孩子則需要不斷的鍛煉。」德宛連頭都不抬一下。

  哈宜呼和噶盧岱頓時對自己的性別無比滿意了起來,「可是中午的時候,外頭太陽一定會曬得受不了的,四哥哥真的沒事嗎?」連一旁裝乖寶寶的十三阿哥都很是附和的點了點頭,而十四阿哥呢,還張著大眼睛懵懵懂懂看著大家呢。

  「沒事的,男孩子需要的不只是不斷的鍛煉,還需要磨練。他就是塊兒鐵疙瘩也得給我磨出根針來。」德宛才不相信那傢伙真的會傻呼呼的做這等傻事呢,就算想使個苦肉計也會等發現了「敵情」以後才使的。如果他真的那麼老實的話,她可能還不敢這樣罰他呢,畢竟這樣偷看秀女可實在不合規矩,若不是因為知道康熙今年沒打算再做新郎,她也沒膽子說這樣的話。

  兩個小姑娘齊齊一抖,腦中不期然出現了鐵疙瘩和針的對比,頓時對四阿哥抱以了無限的同情。一旁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猛的撲倒疊到了一起,暗道自己要是一輩子不長大就好了,再一看兩個姐姐對他們那飽含著憐憫和幸災樂禍的目光,頓時恨不能回娘胎重新做人去。

  德宛見女兒似乎還想張口求情,立刻毫不留情的打斷,「好了,別求情了。再求情,小心我讓你們和老四一起同甘共苦培養兄妹感情去。」

  噶盧岱看了看手中捧著的綠豆湯,想想外頭的大太陽,果斷決定跟哥哥暫時拉開距離,先保全自己最最重要。她轉轉眼球,甜笑道,「額娘,人家沒有要給哥哥求情,只是奇怪,要是四哥哥不是鐵疙瘩而是木疙瘩怎麼辦?」想起四阿哥那榆木腦瓜,小丫頭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四哥哥就是根木頭。

  德宛也覺得沒錯了,對呀,這個死孩子,對著即將到來的人生四喜之一還能這副德行,真是沒有半點浪漫細胞,可見是根木頭無疑了,「好吧,如果他是木頭疙瘩,額娘也不好勉強他非要變成針,那就牙籤吧,把他這木頭疙瘩磨成牙籤也成。」

  兩個小丫頭縮了縮脖子,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能得罪額娘。想著求情是不行了,只能在心裡默念,四哥呀,不是我們沒義氣,實在是我們自顧不暇呀。你可不能因為我們這次的小小過失而記恨我們,以後不給我們買好玩的東西了,這可是絕對不行的。否則,我們一定會在你背後給你告黑狀的。

  正午時分。

  「石嬤嬤,你確實看清楚了,他們一直在太陽底下觀察那群秀女?」德宛眼睛直直盯著石嬤嬤。

  「是,奴婢確實看清楚了。」石嬤嬤堅持自己看到就是兩個阿哥受苦受難的情形。

  「真的嗎?」德宛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是。」雖然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石嬤嬤還是點頭稱是。

  「罷了,大中午的,叫他們回來吧。」德宛想了想,得,還是順應民心吧,畢竟是自己兒子呢。

  石嬤嬤領了命,快步走了出去。真是的,既然也心疼孩子,何苦這麼折騰人呢?石嬤嬤在心裡碎碎念。孩子們幾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一點點兒長大的,看他們那副可憐樣,石嬤嬤的心呀,真是疼死了。

  這時候,四阿哥和六阿哥正躲在御花園假山洞裡,一邊享受著石嬤嬤方才送來的冰塊兒和綠豆湯,一邊看著外面走來走去的秀女。

  「看,四哥,你看那個,是我今天到目前為止見到的最能看的一個了。四哥,你說額娘真的會讓你娶這群醜八怪裡的一個呀?真可憐。」六阿哥暗暗下定決心,要是等自己長大了,皇阿瑪和額娘要是準備給自己塞這種醜八怪,他就算撒潑發瘋,哪怕是在地上打滾都一定要拒絕的。

  這個小六,嘴巴真惡毒。雖然真的看不出幾個能看的,但也不能說人家是醜八怪吧。真的醜到那樣地步的,早在初選時候就撂牌子了,剩下的這些,至少不會長得太嚇人的。四阿哥腹誹著,看向六阿哥指的方向。嗯,不錯。尤其是在看了一上午醜女之後,更讓人覺得眼前一亮了。

  這哥兒倆,都是視覺系生物呀。

TOP

32.成婚

  秀女們呆在宮裡的時候,時常有各宮的娘娘們會宣些秀女到自己宮裡去,一起說說話,也好就近觀察一番。不過德宛卻什麼都沒做,不是她不想,而是因為她被罰了,也就沒了精神看那些年輕小姑娘。

  說來也是她倒霉。她罰了四阿哥的那天上午,正是康熙答應帶幾個兒子出去走走的日子。結果呢,康熙和五阿哥在宮門口等了老半天都沒見人,正往外冒火呢,四阿哥派來的人到了。

  康熙一聽,得,自己倆兒子都被扔御花園受罰去了。雖然覺得不合規矩,但因為自己這次沒打算再添新人,反正從江南帶回來的美人還沒吃膩呢,也就沒有了自己的女人被人偷看的自覺。況且,康熙覺得,少年心性,雖不能沉迷女色,但也不能跟老四這樣,聽了女人的話題就想跑吧。

  只是自己既然已經知道了情況,就不能裝沒聽說。於是,回宮後換了衣服就直奔永和宮,把德宛從頭挑到腳,又從腳剔到頭,充分讓她見識了一下遺傳的神奇:怪不得老四是個話嘮呢,原來源頭是在這裡呀。當然,她可沒想過看,自己也是那種不話嘮則已,一話嘮驚人的品種。

  好吧,德宛已經欲哭無淚了,就算本人沒敢想做什麼十全十美的女人,但也還不至於像老康說的這樣一無是處吧,不就是心疼我罰了你兒子唄,至於嗎?

  然後,在下午的教學時間,德宛再次被康熙數落得好像腦子還不如螞蟻大。

  德宛悲憤了,我當初發哪門子瘋呀,怎麼給自己找了這麼個沒有職業道德和職業技能的家庭教師。難道你不知道沒有學不會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嗎?TNND,你老康頭自己不會教學生還敢怨學生不聰明,想當初唸書的時候她還從沒出過全班前三名呢!再說,既然我都這麼傻了,你還跟我膩在一起幹啥,沒聽過啥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嗎?

  可惜,老康似乎並不滿足於單純的精神凌虐,到了晚上德宛再次體會到了被軍用大卡車故意的、狠狠的、再三的攆過的可憐的小小自行車是什麼樣的滋味了。

  德宛必須承認,體罰對她來說更加起到了長記性的作用。第二天,康熙精神抖擻的起身由宮女們伺候著穿衣,德宛癱在床上,連指頭都不是自己的了,頓時覺得自己就是一條瀕死的老狗,只剩喘氣的勁兒了。

  眼睛惡狠狠盯著某康雄赳赳氣昂昂跨出永和宮的背影,德宛狠狠咬著呀,就好像嘴巴裡咬著的就是某康的肉。

  嗚嗚,德宛在心裡哭泣。你也不看看我都多大年紀了,都快當婆婆的人了,哪裡禁得起。你要是突然發現自己的虐待狂傾向的話,盡可以去找那些承受力更好的年輕美女呀,何苦來折騰我這老胳膊老腿兒。

  能讓素□美的女人在三十歲的時候就勇於並且迫不及待的承認自己老了,康熙大帝呀,真的太不簡單了。怪不得你被人成為是「千古一帝」呢,果然不同凡響。

  然而,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才是最可怕的。

  也許是康熙在前朝沒有罵夠人,一身王霸之氣沒有發夠了,回到後宮一看,最能顯擺自己王霸之氣的地方就是永和宮無疑了。

  於是,接連幾天,永和宮都是一副口水共長天一氣的景象,而德宛也都處在頭昏眼花、四肢無力而又火氣蹭蹭蹭往上冒的狀態中。

  「我就是傻子,行了吧?你既嫌我,又何苦來我這兒找不痛快。反正我老了丑了,讓你看不順眼了,還不如去找那些年輕漂亮會討你歡心的去!」

  終於,有壓迫就有反抗,因為沒背熟康熙老師的指定篇目而再一次被唾沫星子洗臉的德宛暴發了。

  裝噴泉裝得正樂呵的康熙老師被她這一聲反抗驚得一口水噎在喉嚨裡,險些沒背過氣去。在興頭上被打斷,哪裡能高興得起來,康熙老師決定表現一下自己的師道尊嚴,化身噴火龍,讓這個後進生嘗嘗啥叫水深火熱的時候。哪知這時候卻看見德宛同學一臉委屈,兩泡眼淚,無限哀怨的看著他,便霎時熄了火。再想一想,其實自己剛才好像有點兒刻意挑刺兒了吧,如此一來,理就又短了幾截,氣焰就又矮了幾分。

  說實在話,看德妃這樣子,康熙自己也有點兒不忍,再看她那神情,不就是等人哄的撒嬌模樣嗎(康老師呀,年紀還不太大呢,咋就老花了呢?您哪只眼看出她是等人哄的撒嬌模樣啦)?可待要哄哄她吧,似乎又沒學過這門課程。從來都是別人哄他的,哪裡輪到他哄人了,只能站在一旁搓手跺腳乾著急了。

  其實德宛在暴了那麼一聲之後也悔之不迭,都忍了這麼多天了,怎麼硬是破功了呢?心裡不是不害怕的,畢竟帝王之怒,可不是頑的,自己這麼駁了他面子,難保不會生氣。只是再回想一下自己這幾天的悲慘境遇,每天受盡摧殘,還要面對接連而來的美女眼刀,便覺得一口氣硬生生頂在了喉嚨口,原本打算服軟的話就只能委委屈屈被這口氣頂在下面出不來了。

  偷眼一瞄,原來康熙沒發怒呀。這麼一來,架子更得端起來了。

  最終,鬱悶的康熙只能坐在德宛身旁,身子往德宛這邊兒擠擠再擠擠,一手拍撫著德宛的肩背,乾巴巴的說:「罷了,背不下來就不背了,又不考狀元,再說了『女子無才便是德』,正合了你的封號。」

  一把大大的梯子搬到了眼前,德宛也不是那麼沒眼色的,正好撲哧一笑,就順著坡下來了。

  最後,烏拉那拉氏秀齡被指給了四阿哥做嫡福晉,李氏藍芝被指做了四阿哥的側福晉。李氏比烏拉那拉氏先進門兩個月。

  而德宛的親戚里面,烏雅氏雲芳被指給大阿哥做了側福晉,烏雅氏芊芊也指給了遠房宗室裡一個二等鎮國將軍做正妻。

  對這樣的結果,烏雅家很滿意,德宛卻很悲摧。為毛雲芳要跟了那個大阿哥呀,那個最後被了二十多年一直關到死的皇子,難道意味著雲芳也要被關到死了?雖然沒有見過這個雲芳,但好歹是自己侄女兒,還是心疼的。德宛有點兒後悔沒有跟康熙說一聲,他們烏雅家的女兒不嫁皇子。

  四阿哥同樣也覺得自己很悲摧,尤其是在揭下自己側福晉蓋頭的時候。

  看著自己的側福晉正是那天見過的,小六說的那個最能看的一個。白白的皮膚,大大的眼睛,嬌嫩的櫻桃一般的嘴唇,望向自己的時候,面上還飄過絲絲紅雲。眼睛水汪汪的,不時偷瞄自己一眼,被發現後就會又羞又惱垂下頭去,真是可愛極了。李氏的皮膚細細滑滑,摸起來舒服得讓人不想放手,想著這是自己的女人,血氣方剛的四阿哥心裡頓時癢癢開了。

  不過一想到額娘之前嘮叨了不知道幾百遍的話,四阿哥挫敗的垂下頭,咬咬牙,對著李氏擠出一句話來,「先休息吧。皇阿瑪和額娘之前說了,要等爺滿了十五歲再圓房。」都已經娶了媳婦的人了,可四阿哥這時候覺得自己一點兒不像哥哥們說的那樣,成了親就是大人了,自己這不還得乖乖聽阿瑪額娘的話嗎,跟小時候一樣。可是,想要不聽額娘的話,展示一下自己的男性本色,卻無法不想到額娘那張嘴巴。他簡直無法想像,平日裡挺安靜的額娘怎麼就能那麼囉嗦呢,難道是把平日裡的口水都積攢起來直接往自己腦袋上砸?

  李氏悄臉頓時一垮。之前家人曾說的話再次飄過,她的好心情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藍芝呀,要記住,你可是比嫡福晉先進門兩個月,你一定要趁著這兩個月把四阿哥籠絡住了。那個福晉是個小孩子,你只要面上順著她,哄著她就是了。你呀,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四阿哥和德妃娘娘的身上,一定要讓娘娘和四阿哥都喜歡你,記住了沒有?當然,一定要早早生個小阿哥,只有這樣你才能站穩了腳跟。」

  可是如果等到四阿哥十五歲才能行房的話,自己的優勢不就全都沒有了嗎?那時候,自己已經十八歲了,可烏拉那拉氏卻是最明艷的十六歲。想到這裡,李氏決定要趁著這兩個月,先摸清楚四阿哥的習慣,讓他知道自己的溫柔體貼。至於保養自己的方法,宮裡最不少的就是這個。只是,想到剛才看到的四阿哥的面容,比自己還要好看,就小小沮喪了一下。但是又想到父母之前打探到的敵情,那烏拉那拉氏相貌一般,很不如自己,便又恢復了一點兒自信。

  第二天,四阿哥一起身,就看到已經穿好衣服的李氏站在床前,笑如春水,眼泛波光。

  「爺醒了?」那軟軟的聲音,一絲絲的鑽進他心裡去,四阿哥第一次知道了福晉和宮女的不同。

  接著,李氏慇勤又親近地親手服侍他著衣,又將一個新的荷包繫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四阿哥看向李氏。

  李氏頓時俏臉微紅,如桃花般粉嫩誘人。「是妾身新做的。」說罷,兩彎秋水掃過,硬生生把粼粼的波光掃進四阿哥心上。

  四阿哥也偷偷紅了臉,低下頭,握住她的手,軟綿綿滑膩膩的,輕聲說,「走吧,該給額娘請安了。」

  兒子初次成婚,德宛早早就睡不著了。只能起身,精心的打扮了自己。

  看著鏡子裡那張精緻的臉,德宛很自戀的想著,就我這副模樣,在兒媳婦面前一站,不知道那孩子會不會以為我是老四他姐姐呢?

  在乾清宮裡被康熙訓完話以後,四阿哥帶著李氏來到了永和宮。

  才到廳外,就聽到裡面有孩子唧唧喳喳的聲音,李氏聽到一個聲音說,「我見過的,這個小嫂子應該是那批秀女裡最好看的了」,心裡頓時一甜,想著,這應該就是四阿哥的弟弟六阿哥了,據說是個霸道又受寵的,一定要跟他打好關係。

  不過可憐的李氏,她不知道,六阿哥所說的好看,不過是相比較而言,而比較對像還是那一群他心目中的醜八怪。

  四阿哥和李氏進門,德宛正好剛剛從裡間出來。李氏一看,頓時看呆了。怪不得四阿哥那麼好看,原來是因為德妃的緣故,只是德妃比四阿哥多了幾分柔和溫婉。再一看旁邊一溜漂亮的小叔子小姑子們,頓時壓力劇增。

  兩個月後,四阿哥迎娶了他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

  烏拉那拉氏容貌不過中上,比不過李氏。正值慕少艾的青春歲月的四阿哥自然就不是很歡喜。再說性情,李氏對他關心備至,總是端著笑臉,溫柔可親,偶爾還撒撒嬌,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狀來,怎能讓他不喜歡,就是現在不能把她一口吞下去可親親碰碰佔佔便宜也是好的,而烏拉那拉氏,他以前就是見過的,知道她是艾欣的好朋友。那艾欣他不喜歡,作為艾欣的朋友,自然也喜歡不起來。何況烏拉那拉氏聽說德妃喜歡規矩端莊的女子,便硬生生憋出一副端莊沉穩模樣來,才十三歲的女孩子就顯得老氣橫秋極了。這樣一來,她的神情舉止倒有幾分像四阿哥之前的養母佟佳氏,都是一副守規矩的木偶樣子。若是那另一個時空,思念養母的四阿哥可能會喜歡烏拉那拉氏這樣像佟佳氏的姑娘,可惜現在四阿哥和佟佳氏雖然遠不是形同陌路或是針鋒相對,但也沒有剩下太多情分。本來佟佳氏去世以後,四阿哥也就刻意遺忘了很多和她的矛盾,但是現在看到一個酷似佟佳氏的烏拉那拉氏,心裡卻不期然的想起了佟佳氏的壞處,原先那一絲的懷念也暫時又被塵封起來了。

  德宛也發現了這一點。原本跟佟佳氏就有些不大對付的她自然也不樂意常見到像佟佳氏的人,此時便後悔為什麼不仔細再觀察觀察,又惱恨康熙那時的「體罰」讓她不能再多看看秀女的性情。索性烏拉那拉氏態度恭敬,卻又讓德宛心裡舒服了點兒,罷了,看她以後吧。若是個孝順的,能幫四阿哥的,也就是個好媳婦了。

TOP

33.七夕

  在到了永和宮半年以後,探春終於脫離了挨訓斥的伺候姑姑的生活。有的時候,她也會疑惑,自己到宮裡,究竟是伺候主子的還是伺候這些個姑姑的。

  探春是漢人,在宮裡,伺候太后、后妃、格格的宮女,是輪不到漢人的來做的。她能得這麼個好差,其實也不過是機緣罷了。這些她在剛來沒多久的時候就打聽清楚了,知道自己的到來肯定讓不少人看不慣,她硬憋著性子給她們伏低作小,不停手的伺候她們,認打認罰,好容易熬了這麼久,背地裡不知道流了多少淚,擰壞了多少帕子,才總算得到了旁人的認同。香櫞也看著探春規矩學差不多了,就讓她開始近距離伺候小主子。

  第一次到小主子跟前當差,探春很是重視,特地換了新衣裳新鞋子,連頭繩都用了新編的,從頭到腳收拾了一遍又一遍,務必一頭發絲兒都不亂,才堪堪放下了心。

  她見到小主子的第一面時,那個尊貴非凡的女孩子正鬧著要吃冰鎮荷葉粥。這時已是八月,天氣漸涼,早已不是吃這個的時令了,大家誰敢給她亂吃東西。探春親眼見著那個倔強的,有些任性的女孩子,那個誰的面子都不賣,連奶母的勸都不聽的小格格,竟然在香櫞姑姑輕聲慢語一番之後,就乖乖聽話不再鬧了。探春看著香櫞的眼神就變了起來,這樣的宮女,怪不得大家都敬著她,巴結著她,誰都不敢不給她面子。這樣的宮女,比那些不得寵的主子還要被人高看一眼的。

  當德宛第一次看到噶盧岱帶著探春來給她請安的時候,已經是三十年七月了。這時候的香櫞已經被放出了宮,探春也取代了她的地位,成為了噶盧岱身邊的大宮女,很得噶盧岱的喜歡。

  德宛很是打量了探春一番,變化真是不小,現在的她,看起來真是恬靜多了,舉止也從容端莊,說話也總是輕聲慢語,面上也沒了剛來時的惶惶之色,看起來很有風度,宮廷真是個改變人的地方,居然能把玫瑰花上的尖刺都磨平了。

  「今兒七月初六了,你們可都準備好了?」德宛笑著問身邊的宮女們。這乞巧可是宮女們最喜歡的節日了,女兒家的心事也只有這個節日可以宣洩一下。當初德宛做宮女的時候,一年中最歡喜的記憶就是七月七了。

  「謝主子懸念,奴婢們已經備好了,今兒午間就去曬水。明兒午間奴婢們可要請主子賞臉去瞧瞧呢。」一眾宮女們都喜笑顏開。

  用完午膳後,德宛在永和宮裡遛彎兒,順便瞧瞧她們曬的水。每個宮女都曬上三四碗水,放在幾個長几上。碗必須得乾淨,不能有一點兒的油星兒或是沉澱,放在廊簷下面,一絲塵土都不能沾上。每到這個時候,小太監們總要幫著這些宮女們看著水碗的,一般要看到初七,直看到水上曬起了水皮方好。

  「明兒呀,你們就好好鬆散鬆散,找要好的小姐妹一起頑去吧。」七月七是難得的上頭不加限制的日子。往日裡不得了主子吩咐,這些宮女們是不得擅自離了宮室的,更不要說像小說裡那樣隨隨便便就到別的宮裡去逛了,有句話叫做「離開宮門,打死不論」,就是得了許可也必須得二人同行,從沒有單獨行動的道理。之前有個剛進宮的小丫頭想從鍾粹宮去別的宮看小姐妹,沒經過許可,就直接被打死了。就是碰上個心善的主子,也斷不會留下這麼一個不守規矩的奴才,就是不打死也會被趕出去。

  到了初七的偏晌午,宮女們都要丟針看影,都拉了德宛給她們評判。德宛也樂得陪她們樂上一日,便索性縱了她們瘋耍。

  晴雯年歲大了,也有些年頭不玩這個了,這個時候就總是她給下面的宮女們做評判。中午飯後就是遛彎的時候,遛到了曬水的地方,有一個缸是專給德宛備的。當然德宛這時候已經不乞巧了,可宮女們卻也要借這個機會來討她的好。晴雯一使眼色,清霜就洗了手,向天磕三個頭,意為替主子求福。之後把針放在水面上,針尖朝北,針孔向南,要讓太陽從針孔中射過去,就是「紅日穿窗」。這個活兒,除了清霜和晴雯兩個,旁人還真幹不好。

  在這之後,大家就開始賽著丟針看影了。丟出好兆頭的自然高興,有些人的針沒浮在水面上沉了下去的,也會努力做出一副撅嘴跺腳的好笑模樣來博主子一笑,晴雯雖然會在一旁斥一聲「沒規矩」,但聲音卻是軟和的。

  當然,對她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晚上的穿針賽。她們對這個最是積極,什麼繡花針、眉針、白線、牙籤子什麼的,早幾天就先準備好了。

  吃過了晚飯,天還沒黑的時候,德宛就領著宮女們出來到院子裡比賽了。

  這時候,雖然有月亮,但光卻是微弱的,在這種條件下,穿二十根針,還要把每十根一組的針線套在竹籤子上,竹籤子的頭上還要用結上帶子,是非常難的。手巧的,穩重的自然好些,有些毛躁性急的,倒常常手忙腳亂了。

  德宛坐在上面看著下面眾多的宮女,雖然天色暗了,看不清楚她們的表情,可卻能清晰感覺到她們身上的快活氣息。

  「我好了。」先穿好的是喜雨,她兩手前伸拿著竹籤子請求檢驗。德宛自是高興的,親自賞了她。德宛很喜歡這些手巧的女孩子們,只要能把針穿齊了的都能得了她的賞。

  熱鬧一陣子以後,德宛也覺得累了,便帶著哈宜呼、晴雯和幾個老嬤嬤先回屋子去,只留下這些小姑娘們玩鬧。她們有的會端來一盆水,希望能夠從水裡看到喜鵲的倒影,那預示著她們以後的好運道。當然,這就是屬於這些女孩子們心底最私密也是最深切的盼望了。

  而探春此時卻正和元春在籐蘿架下躲著。這時候大家大多都有自己的私會,她們這樣也並不顯眼。

  「好妹妹,你在十二格格那兒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受了什麼委屈?」元春一副憂心忡忡的好姐姐模樣。

  探春暗暗撇撇嘴,我之前受苦受難的時候也沒見你關心一下妹妹,這會子倒想起你還有個妹妹來了。「賈小主說的哪裡話,七格格待人很好,奴婢很好,並沒有什麼委屈。」語氣和動作都很是規矩,絕對謹守主僕分界,堅決不越雷池半步。

  「怎麼可能沒委屈呢?姐姐我也是打那時候過來的,那裡頭的苦楚,我如何不知道。只可憐你姐姐我位份低,如今又不得聖寵,也幫不得你。」說著又要抹起眼淚來。

  「賈小主是真的多想了,奴婢真的沒有委屈。」便是有委屈又如何,難道你真能幫我嗎?前些日子你受寵的時候也沒見你想起我來,現在皇上不常去你那兒了,你倒想起我來了,當我是傻子呢?一個從來都看不起她們母子的人竟會找她敘姐妹情意?真是笑掉人大牙了。自己熬油一樣好容易熬出頭了,怎麼可能再跟她混在一起,帶累了自己。

  「好妹妹,你我可是親姊妹,何苦這麼生分,還是叫我姐姐吧。聽著你一口一個奴婢,姐姐心裡真是難受。我的妹妹,哪裡不如人了,論模樣、論性情,這宮裡也是難得的……」元春目光溫柔的打量著探春,伸手就要拉起探春的手來。

  「小主,還請慎言。奴婢何德何能敢和旁人攀比?奴婢只求做好分內之事,並無他求。現在時候不早了,恐主子尋奴婢,奴婢只怕得回去了。小主保重。」探春冷冷打斷她的話,轉身就走。

  元春眼看著探春離開,牙齒死死咬著下唇。要不是現在皇上對自己慢慢淡了,自己肚子又是不爭氣的,哪裡會找這個奴才秧子。真不愧是趙姨娘那個下作娼婦生的,跟她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聽清楚了?她確定是這樣說的?」德宛懶懶坐在榻上,語氣和身姿一樣的慵懶。

  「回主子的話,奴才聽得真真兒的,真的一個字兒都沒差。」

  「好了,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晴雯,賞!」

  「奴才謝主子恩典。」

  探春呀,看來你還真是個聰明人。不管你是因為真的忠心,還是眼睛看得清,就衝你這次的聰明,本宮也不會虧待了你。希望你能繼續聰明下去。德宛微笑著想道。

  「去,把探春叫來。」

  探春知道,方纔她和元春的見面已經是被知道了的。這時候,她無比慶幸方才對元春說的那些話,否則……想起這些日子一來看到過的那些事情,探春難以克制的抖了抖。

  「本宮知道,你是個規矩的。聽說你照看小格格很是上心,本宮心裡著實感激著呢。石嬤嬤,去取了那兩匹新緞子來,賞了探春丫頭。」德宛端坐著,笑得雍容華貴,可惜,探春只覺得身上發冷。

  「奴婢哪裡敢當主子的謝,這都是奴婢分內的事兒。」她心知這賞必定不只是為了小格格。

  「罷了,聽烏雲嬤嬤說,格格安排你接替了香櫞的位置?」能在短時間裡越過那麼些老人,爬到噶盧岱身邊第一人的地位,可見是個不簡單的。

  「是,格格說習慣了香櫞姑姑的伺候,奴婢是香櫞姑姑教導出來的,很多事情都隨了香櫞姑姑,格格因此看中了奴婢。」探春小心翼翼的回道。

  「回娘娘,奴婢今年十五了。」

  「是個大姑娘了呢。雖說規矩是二十五歲出宮,不過也有降下恩典,十七八就放出去的,也不會平白耽擱了你們。只要你好好照顧小主子,本宮自不會虧待了你。」其實德宛也實在不忍心看她在宮裡熬到二十來歲,早早放出去算了。

  「娘娘,」探春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忙道「娘娘,奴婢情願一生不嫁,在宮裡伺候主子。」

  德宛當場愣了,這探春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探春卻是鐵了心了。今年二月會親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二姐姐迎春被五千兩銀子賣給了孫家,那孫家又是虎穴狼窩一般,生生把好端端的女兒家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探春自是心冷不提。她知道自己已是得罪了元春,王夫人豈會容得她,只怕到時候自己連迎春都要不如了。便拿定主意一輩子待在小主子身邊,若是能得了小主子的心意,便一生有靠了,何必非要回去受他們的罪?

  覺得似乎有人在推自己,探春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卻是一起的宮女荷花,方才見到的二哥哥和四妹妹都沒了蹤影。

  「姐姐怎麼在這兒就睡了小心著涼,還托著腮,也不怕忌諱。」宮女們私下是有不少忌諱的,這睡覺托腮就是一則,據說這是苦相,永遠走不了時運。

  探春這才想起來,自己從德妃那裡出來以後,想起從前的日子,躲在這裡哭了一場,哪知道卻睡了過去。忙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睡過去了,明明是在這兒看星星的。」這時候的她,臉上笑吟吟的,完全看不出來剛剛才哭過。這就是在宮裡這些年她最大的變化了,臉上裹了一層面具,面具下是什麼,誰都看不到。這些年,她一直都只是笑,除了笑模樣,別人再沒看過她其他的表情了。況且,在宮裡,本來就是只許笑,不許哭的。笑不許出聲,不露齒。不論多高興多痛苦,也只能抿嘴笑,臉上只能有這一個表情。

  荷花一瞧天上,哪有什麼星星呀。不過也沒多說什麼,只道:「我也是才小玲子找姐姐沒找著,才出來幫著找的。小玲子說她昨兒個打絡子編出一個大蝙蝠來,和活的一樣,想送了姐姐頑的,連我也沒讓多看,回去以後姐姐可得讓我飽飽眼福。」

  探春一邊和她往回走一邊笑道:「咱們十二格格身邊兒,若要論手巧的,還真就是這個小玲子了。不過我卻斷是不信她真的就沒送過你什麼的,不過是你小氣巴拉的捨不得給我們看罷了。」

TOP

34.生與死

  康熙三十三年,對四阿哥來說,絕對不是一個美好的年份。

  這一年三月,他第一次知道了做父親的滋味。可惜,這種滋味他還沒品嚐夠,不到一個月,他的第一個孩子,一個連名字都還沒來得及擁有的小格格,就離開了。

  四阿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抱著小格格冰冷的身體哭得天昏地暗。四阿哥是個感情鮮明的人,對討厭的人,恨不能踐踏上千腳萬腳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對喜歡的人,他也恨不能把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來擺人家面前讓人家看個清清楚楚。而對小格格,他是滿懷著希望和寵愛的,畢竟是第一個孩子,他之前為了給孩子起名字曾經翻爛了字書,為了給孩子找可靠的奶媽親自查遍了旗下的包衣,也曾經一個人想著以後孩子那漂亮可愛的模樣,幻想她用軟軟的聲音叫自己「阿瑪」的樣子,甚至有過衝動,把京城和駐京蒙古子弟中年齡相近的男孩子看一遍,他還有太多太多的計劃,他要做個最好的父親的願望還沒實現,這孩子就沒了。

  他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在現代,也許還在父母懷裡撒嬌的年紀,可是這個孩子已經品嚐到了痛失愛女的滋味。

  他把自己關了好幾天,誰也不見,送進去的飯菜也不大動。等他終於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簡直形銷骨立,一點兒都看不出原先的俊秀了。

  德宛看著兒子這個樣子,心疼極了,一時間情難自抑,抱著四阿哥又哭上了。

  康熙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母子二人抱頭痛哭的場景。

  看著看著,康熙就想起來當初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承瑞。承瑞是榮妃在康熙六年所出,那年自己十四歲,初為人父的自己也曾笨拙的守在孩子邊兒上卻不敢碰一碰這看起來軟綿綿的好脆弱的孩子,那時的自己多麼的歡喜,也曾在太皇太后面前說等他長大一定要帶他去草原打獵,一定要把他培養成大清最出色最勇敢的巴圖魯。

  然而之後,康熙九年,長子承瑞殤;十年,三子承慶和長女殤;十一年,次子,也是嫡長子的承祜殤;十二年,次女殤;十三年,四子賽音察渾、六子長華殤。從九年到十三年,自己年年都要失去兒女,有的時候,一年失去的不只一個。那段日子,兒女出生,他不敢去看,不敢去聽,他害怕,萬一自己真的付出了感情,他們卻又死去了,自己怎麼辦?看著孩子一個個死去,他甚至曾經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克子之人。憑什麼別人可以一個接一個的站住孩子,可自己的孩子怎麼就總是站不住呢?

  到如今為止,他已經一共失去了十一個兒子,五個女兒,即使到了現在,每次聽到孩子去世的消息,仍是忍不住難過。

  他自己尚且如此,更何況這個孩子呢?

  皇家的孩子不好養,這個還要他以後慢慢的去體味。

  擺擺手,康熙靜悄悄地退了出去,就像他從沒來過。

  之後,康熙賜下了很多的東西給四阿哥和宋氏,來撫慰他們的傷痛,雖然未必有用,但卻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隨著康熙的賞賜,眾兄弟們也發揮了手足情,趕來安慰他。

  其中,有和他一樣經歷過這種事情,明白這種痛苦的,如太子,迄今為止,他也已經失去了兩個女兒,現在唯一的一個兒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

  也有其他不過面上情的,比如大阿哥,他現在的唯四的女兒都活得好好的;再比如三阿哥,他還沒有孩子,對父親這種角色還沒有嘗試過,他們自然也體會不到這種傷心。

  也有真心為四阿哥難過的,比如五阿哥、六阿哥,但是四阿哥覺得他們無法感受自己的痛苦。

  至於其他的小蘿蔔頭,倒是很想安慰哥哥,可惜,他們實在還只是孩子,有心無力,哪能對四阿哥有所幫助呢?

  而六阿哥受四阿哥影響,對讓女人生孩子這事兒倒有些害怕了。

  在康熙三十一年,他也有了福晉。嫡福晉瓜爾佳氏寶琳和側福晉富察氏錦心。瓜爾佳氏是鑲黃旗人,三等公傅爾丹的幼妹,富察氏則是一等男米思翰的小女兒。其實,對此,德宛還是很奇怪的。畢竟她記得米思翰早就該去世了,可人家現在還活著呢,雖然身體已經非常差,眼看就要斷氣了。

  雖然六阿哥真的在乾清宮來了個一哭二鬧三打滾,最終也沒能真的把那個他不喜歡的女人推拒出去,還第一次被康熙拎起來訓了有小半個時辰。幸而後來康熙為了安撫他這受傷的小心肝,給他找了宮裡最年輕漂亮的宮女錢玉容去伺候他,並承諾等他再大一些,可以跟福晉圓房的時候,只要福晉有了身孕,就把那個宮女賜給他做格格。

  康熙其實很受傷,他可是費心給這個兒子選了出身好,長相也不差的兩個福晉,怎麼這個臭小子就這麼看不上自己的心意呢?堂堂皇子阿哥,竟然是一個只知道美人的小色鬼,這像什麼話?不過康熙也是個倔強的,你不要我就偏給你。不過又怕這個被寵壞的孩子又搞出什麼來,又不得不找了個漂亮宮女來吊著他。

  這不,前頭吊了根胡蘿蔔,叫做小六的強驢也不得不跟著蘿蔔朝前走。

  現在,他的福晉也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可看看自己四哥的樣子,他卻突然害怕了。萬一這個孩子出了什麼事怎麼辦?這好歹可是自己的孩子呢!

  於是,六阿哥第一次對這個自己從未喜歡過的嫡福晉用正眼瞧了。

  其實瓜爾佳氏寶琳一點兒也不醜,可惜清秀的相貌入不了酷愛美麗的六阿哥的眼。然而在六阿哥罕見的青眼之下,寶琳聰明的發現了六阿哥的心思。寶琳用來吸引六阿哥的方法就是母愛。當然並不是說她真的把這種母愛當作了工具,而是她會在他面前完全展示出來,她會和他談起孩子的性別,孩子會更加像誰,孩子的未來,零零總總。

  每當想到這個孩子,寶琳都會笑得很溫柔,她很感激上蒼。她知道丈夫不喜歡她,如果不是康熙的話,也許他根本不樂意接近自己。可是,不管怎麼說,她總算是有了自己的孩子。

  六阿哥雖然脾氣糟糕,人又霸道,但他也有自己柔軟的地方。他自幼就崇拜他的皇阿瑪,並熱愛著他的額娘。他喜歡威風凜凜,氣度雍容尊貴的皇阿瑪,但他最喜歡的卻是他的額娘柔軟的微笑,溫和的撫觸。而現在的寶琳,成為準媽媽之後,就蛻去了原先的青澀稚嫩,變的柔軟溫和起來。這樣的寶琳,開始讓六阿哥覺得,很舒服。再想到從前,自己喜歡玉容,對她總是愛理不理,冷冷淡淡,就是她有了孩子以後也沒有對她好過,可是她卻一直對自己關懷備至,也從不仗著出身好就胡來,對額娘更是孝順體貼,便突然發現自己很是對她不住。

  就這樣,兩人一個有心彌補,一個順勢而為,竟然呈現出一派和諧景象。

  玉容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好在康熙信守承諾,寶琳有孕後就升了她做格格,但看著六阿哥的心漸漸離了自己,她還是恨恨不已。

  而側福晉富察氏錦心呢,卻暗自高興。從前六阿哥雖然不得已碰了嫡福晉,但眼裡只有一個錢玉容。現在總算他的眼睛從錢玉容那裡移了開,只要錢玉容那裡不再是獨佔寵愛,自己就有機會了。

  果然,寶琳自己不能留六阿哥過夜,又不願意再便宜了錢玉容,這麼一來,就只能勸六阿哥去側福晉富察氏那裡了。

  其實富察氏錦心倒是個挺俊俏的姑娘,可惜之前被那個錢玉容的光芒遮了個嚴嚴實實。現在六阿哥一看,原來,自己的側福晉也是個能入眼的,便也開始不時來走動走動了。

  富察氏是個性子活潑的,唱歌跳舞都很嫻熟。六阿哥第一次見這樣的女子,便覺好奇不已。他自己文化素養在康熙的督促下很是不錯,富察氏也是自小吟詩作畫的,六阿哥比較一下現在不大能動的嫡福晉,大字不識一個的錢玉容,就當找到了知己,日日寫寫畫畫,興頭十足。

  錢玉容的寵就又被分走了一塊兒,氣得在屋子裡直砸東西。

  不過,很快,錢玉容就等來的翻身的機會。

  兩個月後的一天,她去給福晉請安,路上不知怎麼就昏倒了。大家忙找來太醫一看,她有孩子了,一個半月。

  自己最喜歡的女人有了身子,六阿哥很是開心,忙賞這賞那賞了一堆。

  嫡福晉頓覺壓力大了起來,暗自祈禱一定要生個小阿哥。

  富察氏在屋裡扭著帕子心生不平。六阿哥身邊就三個女人,從前他不到自己這裡來也就罷了,可現在大家都能侍侯他,憑什麼其他兩個都有了,就自己還肚子平平。

  不過,富察氏轉念一想,其他兩個都不能伺候六阿哥了,這豈不是給了自己天大的機會嗎?好好乘這幾個月籠絡住六阿哥是最好的,若是籠絡不住,能得個兒子也好啊。便覺得反倒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了。

TOP

35.貴妃沒了

  六阿哥的嫡長子弘憭的出生並沒有給皇宮裡帶來多少笑聲。因為在他出生三日後,宮裡就迎來了一件喪事。

  三十三年十一月初三,是貴妃去世的日子。

  在生下女兒之後,貴妃的身子就一直不甚康健,而之後又一直操心宮務,也一步步拖垮了她的身體。

  畢竟也是陪了康熙十多年的人,又一直沒有犯過什麼錯,只是一味恭謹守禮,對上對下也都周到得很,康熙對她也是信任的。

  雖然知道她身體已經不大好了,但康熙也沒想到貴妃竟然這麼突然就去了。這一場病,來得突然,去得也快,不過兩三天的時間,就把貴妃帶走了。只留下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而康熙猶豫了兩天,還是追封了貴妃為皇貴妃。

  看著十阿哥迷茫的模樣,康熙歎了口氣。這是宮裡除了太子以外出身最尊貴的孩子了,養在誰的身邊是一件絕對不可以隨便決定的事情。

  康熙首先排除的就是德妃。再想想明珠和索額圖,惠妃也被排除了。剩下的榮妃和宜妃,想想榮妃之前連死四子,想給榮妃一個補償,又想到宜妃的九阿哥和十阿哥素來感情不錯,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葬了貴妃之後,康熙終究還是決定把十阿哥交給宜妃撫養。

  「九阿哥,朕知道你素來和十阿哥親厚,你們也能玩到一起去,以後多照顧照顧他。」康熙摸摸十阿哥的頭,把他交到了宜妃和九阿哥手中。

  宜妃很是高興。要知道十阿哥可是鈕祜祿氏唯一的皇子,若自己能夠撫養他,也就意味著自己和鈕祜祿家也能搭上線了。

  十阿哥也稍稍放了心。在後宮中他最親近的兄弟就是九哥了。那些年長的哥哥們和他沒有什麼共同話題,再年幼一些的弟弟們他也沒什麼興趣哄他們玩兒。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呢,七、八、十二幾個他也不大瞧得起他們的出身,最後只剩下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和他玩得來了。正好九、十一兩個阿哥都是宜妃的兒子,所以他也就不那麼排斥宜妃了。

  他一直是個驕傲的孩子,因為他的額娘是貴妃,他的母族是鈕祜祿氏。說實在話,他其實瞧不大起除了額娘之外的每一個宮妃的,當然也包括宜妃。可現在,自己卻只能寄人籬下,想想前幾天舅舅跟自己說的話,十阿哥低下了頭。額娘,你放心,兒子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

  六阿哥府中,錢玉容和富察氏心情也很好。

  原本福晉生下嫡子,對她們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好事。可是,這孩子出生的時機真是太好了,他出生之後,貴妃就病重,他洗三之後,貴妃就沒了。這一下,本應深得康熙喜愛的六阿哥嫡長子就這樣失了聖心

  瓜爾佳氏無奈,只能抱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暗自垂淚。

  畢竟是自己的孫子,德宛還是歎息一聲,賞了幾樣東西下去了。順便也跟垂頭喪氣的六阿哥吩咐了,「這孩子是委屈了,可畢竟是你的嫡子,萬不可因此就對他不喜了。孩子還小,以後好好教養,未必沒有機會得到你皇阿瑪的看重。」

  六阿哥雖然覺得不怎麼吉利,但也沒有因此就以為自己兒子怎麼樣了。其實,對他來說,貴妃就是壓在額娘頭上的大山,雖然不能說他就真的盼著人家早點兒死了,但是對於貴妃的死他是真的沒有什麼悲傷的感覺。

  德宛卻是實實在在為貴妃的死而煩惱。

  當然,也不是說她就真的對貴妃有什麼感情了。只是貴妃死後,必然又會引起一番權利的爭奪,她雖然不願意爭奪,但更不願意做案板上的肉。到底該不該出手呢?德宛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子。

  突然,二十八年康熙給自己的那本小冊子出現在腦海中,德宛渾身一激靈。

  罷了,還是著力於自保吧。至於權力之類的東西,對現在自己來說,可絕對沒有康熙的心意來得更重要。

  於是,德宛再次過起了悠閒懶散的生活,每天繡繡花,打理打理花草,哄哄孩子,不時的做幾道小菜給太后和皇帝嘗嘗,反正她手頭權力不大,相應的事務也就不多,倒給了她享受生活的機會,再說,她現在發現,每天沒事的時候,像個局外人一樣看其他的妃嬪演的這出清朝真人版《金枝欲孽》,也真的覺得很有趣味。想想看,皇帝和太后是不是也是這樣,沒事的時候就看這宮斗戲解悶兒,只要不出格就看個好玩兒,要是過了火就換個人來演。

  當然,德宛也是信奉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人,有好戲看怎麼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娃。於是,哈宜呼、噶盧岱都成了票友,就連六阿哥和十三、十四阿哥也不時捧捧場,四阿哥呢,雖然沒興趣可奈何不了群眾的力量,也不得不偶爾參加一下集體活動。

  說實在話,德宛現在的心態很好。只要自己這只蝴蝶不要再亂扇翅膀,只要這歷史不要被改動太大,未來自己做太后的日子長著呢,何苦爭這一日之長短?

  有的時候,德宛不得不暗自慶幸自己穿的是德妃而不是其他的妃子,想想惠妃她們幾個晚年的時候還要看著自己兒子受那樣的罪,就覺得感慨起來了。然而想到自己這幾個兒子,歷史上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可是敵人呢,現在又多了一個未知命運的六阿哥,德宛也有些迷茫了。萬一以後自己還得看著他們兄弟內鬥,她就覺得渾身發冷。自己對他們的影響有多大,尤其在關係到皇位的時候,她完全沒有把握。

  想來康熙是被其他幾個妃子的爭鬥鬧得頭疼,倒是來永和宮的次數稍微多了幾次。康熙來得多自然是好事,德宛也每每都把自己名下的幾個小東西拎出來跟康熙說笑玩樂一番。永和宮的孩子們跟康熙都是親近的,彼此之間很是親暱,讓康熙很是受用。

  作為父親,自然是喜歡跟自己親近的孩子。但是在皇宮,跟皇帝接近的機會可不多,即使皇帝是他們的父親也一樣。所以有的很少見到康熙的孩子在康熙面前自然是緊張的、畏懼的,甚至是疏遠的,這樣的態度也會進一步拉開康熙和他們的距離。而永和宮的孩子不一樣,康熙常常到永和宮,這些孩子和康熙的接觸自然也多,當然就親密得多。而他們這樣的表現也更能滿足康熙做一個慈父的心願,自然康熙就更加喜愛他們了。

  對於這點,德宛是相當樂見的。不過還是會對他們敲打一番,「皇上雖然是你們的阿瑪,但他也首先是皇帝,你們小的時候還不打緊,可長大了以後就要注意了。什麼時候都不要忘了你們先是臣子,然後才是兒子。皇上是個好阿瑪,他疼愛你們,所以,你們也絕對不可以讓他傷心。孝敬皇父,友愛手足,你們可記住了?」當然有些再深一些的話就不好說了,誰知道康熙在她身邊安排了些什麼人呢。再說有些事也是需要他們自己去體會的,自己體會出來的才會記憶深刻。

  「娘娘,賈貴人和徐常在來給娘娘請安了。」

  「?讓她進來吧。」德宛對這種制度很是無奈。看著這些年輕鮮嫩的新進妃嬪,德宛就無法不去想到自己的年紀。所以,德宛對這些年輕的宮妃很是不喜歡。可是別的宮裡的可以不見,自己宮裡的卻是要每天早晨來請安的,所以每天早晨對著賈貴人和徐常在,德宛的心情都不會很好。

  不過隨便說了一小會兒的話,賈貴人就先退下了,這時候,徐常在卻突然跪了下來。

  「徐妹妹,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快起來?」

  「娘娘,奴婢有要緊事要稟告。」說著,她向兩旁看了一眼。

  德宛一愣,便揮手讓奴才們都下去了,只留下晴雯和喜雨。「好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娘娘,這事兒已經憋在奴婢心裡多年了,奴婢一直不敢說。可奴婢實在受不了了,再不吐出來的話,奴婢真的……」徐常在哭了起來,「奴婢原先是伺候敏主子的,跟奴婢一起的就是葉子,奴婢一直都沒有發現過什麼。可是佟娘娘出事的那幾天,奴婢就覺得敏主子一直心神不寧的,而且不只是敏主子,連佟娘娘身邊的彩霞姑娘也有些不大對勁兒。後來佟娘娘去了以後,奴婢發現敏主子似乎對那個葉子很是忌憚,葉子說什麼,敏主子都不敢駁她。可奴婢雖覺得奇怪,卻不敢多說什麼。直到後來敏主子沒了,葉子出了宮。奴婢後來才知道,原來葉子和彩霞姑娘是親姐妹。奴婢心裡害怕,雖然心裡有些疑惑也不敢說。可這些事情藏在心裡,奴婢真的快瘋了。求娘娘,查查我們主子的……」說到最後,徐常在已經泣不成聲。

  德宛渾身一震。她猜想過章佳氏的死沒那麼簡單,可事情真的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是真的希望自己從沒聽到過。

  餘光掃過喜雨,德宛暗自搖了搖頭,還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TOP

36.麻煩事

  夜間,茶水間的常順準備好了吃食。等著值夜的宮女們來休息。

  「常公公,」宮女們對這個老太監還是很尊重的,常順也總是一副和氣模樣。

  「咦?常公公,怎麼晴雯姐姐的粥就和我們的不一樣呢?」

  「就是,公公偏心,下次我們也要。」

  其他宮女紛紛笑了起來。

  「好了,就你嘴多。那是娘娘晚間賞下來的,我當時不餓,才給了常公公,讓他夜間給我做上。倒是你們眼尖,平日裡做活兒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這樣爭過。」晴雯笑了笑,「罷了,你們實在想要,我的就給你們分了吧。」

  「好姐姐,我們不過就是說說罷了,哪能真用了姐姐的東西。況且這是娘娘賞下來的,我們怎麼好用。」大家哪裡敢真的用了她的,忙笑著推了起來。

  「你們呀,現在不要待會兒可就沒了。」

  「真的不用,晴雯姐姐快用吧,娘娘可是一時都離不得姐姐的。」

  晴雯匆匆用了吃食,又趕忙回了工作崗位上。

  早晨,德宛一起身,晴雯就近前來伺候了。

  「如何?」趁著旁人還沒進來,德宛悄聲問了一句。

  晴雯衝著她點了點頭。

  「好了。」德宛拍拍她的手。這時,其他伺候的人已經上前來了。德宛也就停下了和晴雯的交流。

  然而,這天中午,德宛正在和幾個宮女閒話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沒有人知道是怎麼發生的,當有人發現的時候,徐常在已經成了水下冤魂。

  她身邊的三個宮女,有一個叫茉莉的失蹤了,另外兩個,被康熙直接下命杖斃了。

  可一直到事情完結,無論是太后還是康熙,都沒有說過一句要查查徐常在死因的話。彷彿她這樣死去很正常。

  德宛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一片冰涼。

  「晴雯,以後對著喜雨還和以前一樣,就像從沒發現過。你們還是好姐妹。」德宛拍了拍晴雯的手。

  那人既然已經把喜雨這條線,放在了明面上,她也只能接著了。那暗地裡的釘子呢,有幾個?會是誰?不過,如果那人不願意的話,也許她永遠都不會發現那個暗地裡的釘子了吧。

  可是,那人為什麼會讓喜雨化暗為明呢?僅僅為了警告自己別管閒事?這不可能。為了讓自己亂了陣腳?也不應該。那是為了什麼呢?算了,那個人的想法,只怕自己永遠也想不透吧。不過,不管怎麼樣,只要自己老老實實的,就什麼也不怕了,到時候喜雨還能做一個護身符呢。

  這件事情很快就過去了。晴雯、喜雨以及其他的人都很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過德宛自此倒是凡事不避喜雨,對喜雨來說,永和宮幾乎透明化了。

  只是德宛比往常更沉默了。雖然不喜歡徐常在總來給自己請安添堵,可也沒想過要她徹底消失呀。

  在宮中死個把人算得了什麼呢?尤其,對那個人來說。

  只是,徐常在的死,對那人有什麼好處?

  或者說,佟妃的死,關係著怎麼樣的秘密?使他容不得別人去碰觸?

  罷了,要那麼多好奇心做什麼?她又不想做第二個徐常在,她還有那麼多孩子要照顧呢。敲敲腦袋,算了,忘個一乾二淨好了。更何況她還有其他需要操心的事情呢。

  三十四年一月底,六阿哥的格格錢氏生次子弘暘,三十四年五月,側福晉富察氏有孕。三十四年四月,四阿哥的格格李氏生次女多西琿(比歷史提前了三個月)。

  弘暘和多西琿剛出生的時候,身體都很好,看著讓人很放心。於是,德宛心情便很好了。

  「老六呀,兩年得了兩個兒子,怎麼看著倒不怎麼開懷的樣子?」德宛靠在榻邊,上頭睡著兩個小傢伙,弘憭睡得沉沉的,嘴角微微翹起,很是喜氣,弘暘才三個月大,看著白白胖胖很像他母親。

  「沒什麼。」六阿哥雖然這樣說,可眼角眉梢卻分明寫著「我很生氣,大家快來安慰我」。

  「到底怎麼了?還是誰欺負你了?」德宛可不信有誰能欺負了這個小霸王去,他不去欺負別人就很給大家面子了。

  「哼,倒是沒有人欺負了我去,可欺負了我哥哥,不跟欺負我是一樣的嗎?」

  「什麼?」德宛眉毛一挑,瞪向四阿哥,「老四,怎麼回事,倒有人欺負到你頭上了?」

  「哪有的事,他說的是五弟。」

  「才不是,四哥和五哥都被人欺負了。就是那個李爾佳家的叫艾欣的那個,額娘還記得不?」

  「怎麼不記得,當年還到過咱們宮裡一趟不是?似乎和老五很是親近。」德宛心裡一沉,該不會是她害的吧。

  「哼!當年我就看她不上,要不是五哥偏偏喜愛她,我才懶得理會她。結果呢,最近倒是裝模作樣起來,對五哥愛搭不理,還老說她對五哥沒那個心思。我呸!她既沒那心思,當初何苦勾引我五哥來?現在又掉轉頭整天想著勾引四哥,害四哥天天躲來藏去的。還有八弟也被她纏上了,不過八弟性子溫和,倒是老讓她得寸進尺了。就因為這個,五哥最近也跟四哥疏遠了好多,都是她害的!真是不要臉!」上一次選秀時艾欣本就該參選的,可正逢著她祖父過世守孝,便往後推了。為了她,五阿哥好容易才說服了皇太后暫時不給他指婚,只等著她出了孝做自己嫡福晉。誰想到,那會兒沒見她說什麼,所有人都以為必成的時候,那個艾欣居然弄了這麼一出,給大家一個措手不及,還害了天家兄弟不和,這可是大忌。

  德宛心頭一跳,這可是清穿女的必備戲碼,總是要弄得兄弟幾個之間有了嫌隙,便問道:「老四,你可有去找過老五,我看還是跟他解釋一下吧,免得他誤會了跟你生分了。」

  「額娘,這事兒兒子想大概五弟一時轉不過彎兒來,早晚他會想清楚的。」四阿哥歎口氣,不是他不想找老五,而是這個弟弟現在躲他躲得緊,就是見著了也根本不願意跟他接近,害他想解釋都不行。

  六阿哥在一旁打趣起來,「誰叫你隨了額娘,咱們兄弟裡誰還能比你更好看?」

  「胡說八道!男兒家誰會只想著一張臉,再說,要論相貌,八弟和九弟也極出色的。」四阿哥有了些不自在。

  八阿哥相貌確實漂亮,看見他就很難不想起《紅樓夢》裡的一句話: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真好秀麗人物。而九阿哥呢,現在的身條兒也從肉丸子向香腸過渡,相貌又盡隨了宜妃,容貌秀美,身段俊俏,舉止風流,所過之處,常惹得小宮女們面紅耳赤,媚眼亂飛。然而此二人一柔一媚,與四阿哥的清雋,倒是皇子中相貌最出色的。不過德宛看來,還是四阿哥最是順眼,其他兩個生成那樣,倒是有了兩三分女態,失了男兒家的剛氣。

  「這般水性揚花,老五當初怎麼就看上她了?老四,你還是趁早跟老五談一談,你們兄弟雖是打小的情分,可人心畢竟隔肚皮,誰也不知道對方怎麼想的,還真保不住五阿哥就因此心裡存上一段心事,害了你們兄弟感情。」想起前世所見的,多少兄弟因為女人反目成仇,她就心裡直打顫。

  「至於嗎?不就一個女人嗎?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那個婉寧值得五哥為這麼件衣服就斷了手足?過不了多久五哥就會忘了她的。」六阿哥對此真是嗤之以鼻。

  「呸!」德宛怒道,「就算女人是衣服,兄弟是手足,但你看看去,缺胳膊斷腿兒的常見,當真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你見過嗎?再說,青菜蘿蔔各有所愛,你眼裡的魚眼珠子保不住在別人眼裡就是珍珠了呢。」這個歧視女性的混帳小子,要不是看你現在還算有點兒孝心,老娘真恨不能把你回爐重過一遍。

  六阿哥也明白了,自己額娘也是女人,自己這麼一說,能得了好臉色才有鬼,當即點頭哈腰端茶倒水擺出一副十足的奴才相才把德宛哄得又露了笑臉。

  對這些兒子,德宛除了常開些小玩笑,倒也是常常生氣的。不管是真氣,還是假氣,總要讓他們知道,自己額娘也是需要哄的女人。

  為此,德宛也時常暗自唏噓的。上輩子,就因為這一身的病,夫妻感情冷淡多年,也沒機會做那種被哄的小女人。而這輩子,做了皇帝的女人,只有自己小心翼翼伺候的份,想被哄一哄?做夢夢到的概率都比現實中的大一些。沒奈何,居然淪落到從兒子這裡來找平衡了,德宛都覺得自己真的成了茶几了。

  其實,康熙對他的后妃還是很好的,可德宛對這個還真是又愛又恨。作為女人,自然希望自己是丈夫心中的唯一,是他的最愛,可現在置身於這樣一個封建後宮之中,德宛又烏龜地希望自己能泯然眾人,不要引起公憤。結果這種矛盾心理在康熙十數年如一日的「對她很好,但對別人也很好」的表現的刺激下,使得她那副冷淡的面具越來越不穩了。

  德宛想起從前自己看那些清穿文的時候,那些女主們在擁有了一個「真愛」之後,對剩下的那些不是「真愛」的「憐惜」、「敬仰」、「心疼」們總會有一種情緒,這種情緒總是在「忘了我吧,這樣你才會過得更好」和「那樣的感情怎麼能真的忘記了呢?」之間來回拔河,結果卻使得「真愛」和「非真愛」們都痛苦不堪。對此,自己還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現在自己也走進這樣一個死胡同了嗎?雖然沒有什麼「真愛」,也只有這麼一個歪脖樹充當一下「非真愛」,但她對這種純屬找虐加虐人的感情還是非常願意退避三舍的。

  於是,幾位阿哥格格們又發現,他們的額娘似乎又「中邪」了。

  然後,他們發現,和額娘一起「中邪」的還有他們的舅舅博啟,真不愧是親姐弟呀。

  博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時不時的習慣性搖頭哀歎,對月流淚,迎風傷情,讓幾個小阿哥身上雞皮疙瘩都快要長滿全身了。

  不過一次六阿哥無意中對著康熙說了博啟的「中邪」症狀以後,康熙也多少留了點兒心。這可是他好不容易發掘出來的好苗子,可不能輕易被毀了。得看看他是不是被什麼紈褲子弟給拐帶壞了。

TOP

37.愛情與友情

  幾天後,博啟被召進宮。才剛進殿,一摞詩稿就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那個姓林的就是你性情大變的原因?」查了半天,康熙才知道原來這個小子竟然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看上的還是有主兒的,像話嗎?

  「皇上……」博啟跪在地上,臉色大變。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他可是覬覦朋友之未婚妻了。若是沒有人發現也就罷了,可現在不但被發現了,還是被皇帝發現了,博啟心裡開始打鼓了。

  「你喜歡她?」

  博啟低下頭,默不作聲。

  「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去戰場上立功回來,朕可以把她賜給你。」

  博啟倏地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

  「可是,可是,皇上,林姑娘她,是個漢人。」博啟臉色又暗了下來,並不相信康熙肯因為區區一個自己而把林姑娘抬旗。

  「哼,滿漢不通婚,你的嫡妻朕自然會挑個好的。」

  博啟臉色徹底慘白,皇上的意思是,林姑娘做自己的妾?這怎麼可以!

  想起那日在廟裡,無意中闖入的院落,那一個葬花的身影。自那以後,博啟心裡就植入了那個身影,醒時念著,睡時也要在夢中看一眼。吃飯時想著她,寫字時想著她,對月時想著她,賞花時也想著她。明知道身份不同,這段癡情定然不可能花好月圓,然而心裡卻總是不停地想東想西,總想找機會再見她一面。

  想方設法查出了她的身份,才知道她竟然已經定婚了,對方正是禮部尚書張英嫡出第三子張廷璐。

  手下去查探的人說,她是都轉鹽運使司運使林海的女兒,因沒了母親才被接到外祖母身邊代母盡孝,據說她的外祖母本是想要把她嫁給賈寶玉的,怎奈那寶玉母親王夫人更看好自己姐姐的女兒薛姑娘,林海對林賈兩家親上加親也沒多大興趣。而且,兩家畢竟身份不同,賈家是包衣,林家卻是漢人,才只得罷了。

  雖然這林姑娘已是定了婚的,可心裡的不甘還是促使他找上了她的未婚夫。以各種方式的巧遇讓他相信他們之間有「緣分」,再處處迎合其愛好,使之引以為知己。如此這般努力了數月,才成為密友。

  後來在張家,無意中見到了一疊詩稿,皆是女子筆跡,心中就欽佩不已。張廷璐見他喜愛這些詩詞,恐他說出去,才告訴他此乃未婚妻林氏所作,求他不要流出去。

  此時,博啟心中一面羨慕林氏的才學,一面又難免空落落的。

  便幾度強笑著打趣張廷璐,見他雖然尷尬,但眼中含情,面上也騰起紅雲,說起林氏來,連語氣都柔軟上幾分,便知道這張廷璐對這個未婚妻心裡也是極喜愛的。

  此後,博啟便新添了一段心事。對林氏,總是放不下牽掛,可想到好友,心中又慚愧不已。人家以誠心待他,他卻覬覦著人家的未婚妻,便愈發瞧不起自己了,覺得自己真是面目可憎,禽獸不如。

  看著張廷璐因為婚期一日日的接近而氣色越發好了起來,時不時的走神,眼中滿滿的期盼,臉上不時拂過的紅雲,都讓博啟幾次難以抑制地在心底生出了惡意,暗暗希望兩人之間的婚約突然出了什麼岔子。事後又自責不已。

  然而此時,在他心已灰了大半,心魂俱碎之時,康熙又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希望。

  博啟的心已經難以自持了。一時間因為有了希望而歡欣雀躍不已,一時間又不忍那樣難得的女子只能為妾,一時間想著只要自己以後好生護她愛她就是,一時間又添了「近鄉情怯」之感,一時間又生恐林姑娘因他橫刀奪人之妻而看薄了他,真真是左思也不對,右想也不妥,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配不上那人,又覺得自己怎麼做都心裡難受。

  看著殿上的康熙,博啟感念他對自己的好,覺得自己自暴自棄很是對不住康熙。然而若是自己做那等小人,難道又對得起他這麼些年對自己的栽培嗎?

  不覺間又想起張廷璐那張溫和的面孔,爽朗的笑容,信賴的話語,他曾說過「我和你是好兄弟,便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他茫然了,不知該如何自處。

  「罷了,朕給你三日的時間,你好好想想,三日後告訴朕你的決定。」許是知道他的矛盾,康熙還是沒有再逼著他,而是給了他一個緩衝的時間。

  「奴才謝皇上。」博啟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你怎麼了?這麼神魂不定的?」第二日,張廷璐來找他時,見他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真是大吃一驚。

  「沒什麼,只是碰到了難以決斷之事。」博啟甚至不敢看他,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不配和他成為朋友。

  「什麼事,若是可以說的話,不如說出來兄弟幫你出出主意?三個臭皮匠還能頂一個諸葛亮呢!」

  博啟苦笑,只怕我真的說出來,這兄弟就做不成了呢。「沒什麼,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去軍營裡面,我真的下不了決心。」

  「什麼?」張廷璐大吃一驚,「你才十五吧,怎麼也要再等幾年,成了家立了業再說吧。」

  看著博啟一副苦瓜臉,心道可能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吧。張廷璐最終還是一巴掌拍到他背上,「兄弟,你放心,你做啥決定我都支持你!」

  「你的婚事,我……」博啟還是不大說得出口。

  「得了,我知道。要是當了兵,哪能那麼方便,就算你不能來喝兄弟的喜酒我也不會怪你的,誰讓咱們是好兄弟呢,你說是吧?」張廷璐笑著安慰他,更讓博啟不知如何是好了。

  「是呀,咱們是好兄弟。」博啟頓了頓,「不論發生什麼,咱們都是好兄弟,對不對?」

  「那是當然,咱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對!一輩子的好兄弟,不論發生什麼,咱們都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而德宛這時候才知道博啟居然喜歡上了林黛玉,頓時覺得真是天雷滾滾呀。

  「無妨,朕看他是跟著京裡這些紈褲們學壞了,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就整日裡學著風花雪月的,不求上進!等把他往軍營裡扔個幾年,你看他回來以後還這麼兒女情長不?只怕那什麼林姑娘花姑娘的都忘到腦後了。」康熙到現在還是覺得不滿。

  德宛無語。康老大呀,你不要以己度人好不?你自己無情就罷了,不要把別人都想得跟你一樣。我們家博啟這可是初戀呀,雖然初戀多以失敗告終,可最最難以忘懷的不就是初戀嗎?再說,我們博啟眼光不錯呢,看上的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林黛玉呢!只可惜林黛玉是漢人,不然配給我們博啟也挺好的。想當年德宛可是最喜歡林MM了,但凡是能在網上搜到的陳曉旭版的林黛玉劇照都收集起來了,沒事就看看偷著樂。這會子倒是起了心思想要瞧瞧林黛玉是不是真的那麼美。

  「臣妾倒是想瞧瞧那個林氏是怎生模樣。」

  「哼!有什麼好看的?」康熙倒是對林黛玉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也難怪,康熙畢竟對林黛玉在後世的知名度一點兒都不知道嘛。

  德宛只能哀怨了。林妹妹見不到,自己的寶貝弟弟又要被扔軍營裡去當大頭兵去了。不過想想博啟若不是因為林妹妹,也不會小小年紀就遠離父母到那樣艱苦的地方去,頓時心裡又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然而,心情低落的人可不只博啟一個。

  德宛發現最近十三阿哥對自己的態度變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喜歡粘在自己身邊,每當其他孩子們圍在自己身邊嬉鬧的時候,他都安安靜靜的,讓德宛覺得很是奇怪。

  原本德宛還擔心十三阿哥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可十三阿哥說沒有,整天和他混在一處的十四阿哥卻告訴德宛說最近十三阿哥跟自己不向從前那樣親密了,所以他的事情十四阿哥現在也不大清楚了。

  德宛愣了,這孩子是怎麼了?難道叛逆期到了?可,他才多點兒大呀,難道叛逆期提前了?

  德宛還沒找到原因的時候,十三阿哥又經歷了一次打擊,精神便更萎靡了。

  「你說什麼?十三阿哥被皇上訓斥了?」聽到這話,連德宛都不敢相信了。十三阿哥聰明乖巧,康熙素來疼得緊,怎麼突然間就訓斥上了?

  「回娘娘的話,今日皇上去檢查皇子們的窗課,十三爺沒背下書來,皇上提問十三爺的問題也沒答好,皇上就訓斥了十三爺。」

  十三阿哥功課沒通過康熙的檢查?這可不像他的一貫作風。可聯想到最近他的精神狀態,德宛只能歎了一口氣。看來若是不能搞清楚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的話,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是會時常發生的。

  叫來十三阿哥身邊的奴才們,問了一通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德宛都快要洩氣的時候,一個小太監突然想起了什麼。

  「回娘娘,奴才記起來了,似乎幾天前,九爺跟十三爺見了一面以後,十三爺就變得很是奇怪了,不愛說話,也少見笑臉了。」

  難道是九阿哥欺負十三阿哥了?「還不快把那天的事兒細細說一遍!」

  「那天十三爺嫌身後跟了一群人實在累贅得很,就把奴才們甩開了。等奴才好容易找著十三爺的時候,爺一個人站在花園子裡,表情很奇怪,可奴才瞧著不遠處走過去的人像是九爺,還以為是九爺欺負了十三爺,可十三爺卻啥都沒說。後來,十三爺就不對勁兒了。」

  九阿哥跟他說了什麼嗎?能讓十三阿哥變成這樣,甚至對自己也……

  德宛突然頓住了,難道是這樣?

TOP

38.決定

  三日後。

  「皇上,奴才願意去邊疆為大清守邊,」博啟在殿下磕頭,「可是,林姑娘,奴才不能要。」

  「?你不滿意朕的決定?」

  「不,奴才很感激皇上您對奴才的厚愛。可是,林姑娘已經是奴才好朋友的未婚妻了,奴才不能做這等奪友所愛之事。只要……只要她活的好好的,奴才就,心滿意足了。」博啟跪在那裡,只覺得渾身冰涼,難以自抑的顫抖起來。「奴才會為皇上戍守邊疆,做大清的巴圖魯,等奴才回來,會給皇上看到一個全新的博啟,一個讓您驕傲的博啟,一個不枉費您教導的博啟!」

  看著下面的博啟,康熙笑了,這才是那個他喜歡的孩子。

  「你這孩子,」德宛看著眼前猶帶著稚氣的博啟,「怎麼這麼死心眼兒,你才十五歲呀!」眼淚止不住倏倏落下。

  因為博啟馬上就要離開了,康熙允許已經不再是孩子的他來跟德宛道別。

  「姐姐,我會回來的,一定會的,你放心。等我回來以後,就會忘記這段感情的。我只求姐姐別怪林姑娘,我只是無意中見了她一面。她並不知道我,我的感情她也完全不知道。求求你,別遷怒她好不好。等我回來以後,就會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那個林姑娘,可就是那個賈家外甥女,賈貴人的表妹,林海的女兒?」

  「是,正在那個林姑娘。」

  德宛看著弟弟,想起那個前世曾極度喜愛的林妹妹來。她從沒想過,現在會面臨這樣的情形,自己的弟弟被她連累到這樣地步,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真的能不能繼續去喜愛她了,雖然她確實很美很好,可,她不忍責怪自己已經如此悲傷難過的弟弟,只能忍住不去怪她了。

  「你真的確定,不會後悔嗎?」德宛定定望著他。

  「是,我不會後悔。喜歡不代表就要佔有,我只要看著她過得好就好了。那人對她很是深情,人品也正直無私,又才華橫溢,我相信他一定會對她好的,這點我可以放心。而我,只是去磨練自己一番,等我回來的時候,姐姐就會發現,原來您的弟弟是這麼出色的男子漢,您不必擔心我,我一定會平安的。」

  兩個月後,博啟準備離開家的時候,張家兄弟們來了。

  「博啟,我爹叫我給你帶句話,有志不在年高,雖然你才十五歲,可是他相信你會成為第二個冠軍侯的。」

  「張大哥,我才不做冠軍侯呢,我會做獨一無二的博啟!」博啟努力做出一副驕傲的模樣來。

  「就是,我們博啟哥哥文武雙全,哪需要跟別人比?」張廷瑑滿臉的羨慕,他也好想去戰場建功立業呀。

  「好啦,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好好講講戰場上的事情。」博啟拍拍張廷瑑的肩膀。

  「廷璐哥,幾個月以後,你就要成親了吧。做了別人的夫君,就一定要擔負起責任來,一定要好好待嫂夫人。」強壓下心頭的苦澀,博啟直直望進張廷璐的眼中,神色嚴肅。

  「你怎麼了?怎麼突然間……」對博啟突然的變化,張廷璐有些詫異。

  「沒什麼,」博啟低下頭,「我已經十五了,等幾年以後,只怕連廷瑑都已經兒女雙全了,我還是孤身一人呢。」說到最後,語氣已經有些蕭索了,「廷璐哥,嫂夫人才華橫溢,怕是再難找到這樣的女子來配你了,所以,你們一定會幸福的對吧?小弟不能喝哥哥的喜酒了,就只有在這裡預祝哥哥和嫂子鶼鰈情深,白頭偕老。」

  「好了,你放心,我和你嫂子一定會幸福的。」頓了頓,張廷璐又笑了開來,「好啦,不說這些了,再說下去,我們博啟只怕要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了。現在喝不著哥哥的喜酒沒關係,等回來以後,哥哥和廷瑑的孩子都得給你敬酒了,到時候,你這個做叔父的可不能小氣了!」

  「那是,你放心,只要你們的孩子肯給我敬酒,我絕對小氣不了!」

  大笑過後,博啟踏上了征途,心中豪情萬丈!

  德宛沒有太多的時間為博啟擔憂,因為她還要操心選秀之事和十三阿哥的心事。

  德宛很鬱悶。明明記得才選了沒多久,怎麼又開始選秀了?

  這次選秀任務不輕,太子已經二十一歲了,側室不少,可嫡妻還沒有著落呢,另外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也應該栓婚了。尤其是五阿哥和七阿哥,六阿哥還比五阿哥小一歲呢,跟七阿哥也是同一年出生的,可人家六阿哥嫡子都有了,這兩個身邊兒連個人都還沒有呢。七阿哥腿腳因為那次的意外有了問題,因而脾氣有些怪異暴躁,心思也較旁的兄弟更為敏感,萬一這次又不能得了好的福晉,心裡多想了,怕也是個難辦的事情。

  至於京城裡宗室子弟,等著皇帝指婚的大小伙子也有二十來個,各府福晉最近為了兒子的婚姻大事,進宮跑得腿都細了。

  德宛卻懶得管旁人怎麼想怎麼做。反正今年她沒有哪個需要娶老婆的兒子,娘家也沒有傳話求她幫忙指婚,也就清閒了下來。正好解決十三阿哥的問題。

  「胤祥,額娘今兒想跟你談一談。你最近似乎很不對勁兒,神思不屬的,功課眼看著也落下了,這樣下去可怎麼辦?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咱們母子兩個,你有什麼事情也不必藏著掖著,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額娘,兒子真的沒事兒,累額娘為兒子憂心,兒子心裡甚是不安。」十三阿哥規規矩矩回道。

  德宛愣了,以前他雖然也守規矩,卻不曾對自己這般疏遠過。難道九阿哥真的對他說了他生母的事情?

  十三阿哥的出身並不是什麼秘密,德宛也幾次想過要不要跟他說,畢竟她也擔心以後若是有人在他耳邊說些挑撥的話,倒還不如自己先把話說清楚了。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便只得一次次想著他還小,就這樣拖下來了。看來,現在是一定要說出來了,否則只怕十三阿哥的心結再難解開了。

  「胤祥呀,你知道你最近這個樣子,額娘有多擔心嗎?你再這樣下去,不只是額娘,就是死了的人也……」果然,德宛發現在自己口中吐出「死了的人」的時候,十三阿哥的神色變了一瞬,卻仍是一語不發。

  「胤祥,你也大了,額娘也不好逼你。晴雯,帶十三阿哥去後殿,讓他一個人呆著,好好想想。」後殿就是章佳氏當初住的地方。現在那裡還有一個陳嬤嬤,是當初伺候章佳氏的心腹嬤嬤,如今也時常在那裡為章佳氏和十三阿哥唸經。

  陳嬤嬤和十三阿哥說了什麼,誰都不知道。不過德宛只要知道十三阿哥自那之後性子又明朗了起來,對自己也重新親近起來就夠了。

  康熙這幾日也很歡喜。他的養女,和碩純禧公主蘭馨終於生下了一子。蘭馨二十九年嫁給了蒙古科爾沁部台吉班第,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好消息。現在得知蘭馨生下了一個兒子,康熙自然不免得意了起來,有一個與大清有血緣關係的繼任者也是一件好事。由此也不由得想起了榮妃所出的二公主和碩榮憲公主,她在三十年六月嫁給漠南蒙古巴林部博爾濟吉特氏烏爾袞,至今也沒有子女,雖然榮憲過的很好,和額駙關係也不錯,但康熙仍然很有些煩躁。同樣沒有子女的還有布貴人所出的三公主和碩端靜公主,她是三十一年十月嫁給喀喇沁部蒙古杜稜郡王次子烏梁罕氏噶爾臧的。沒有大清血統的繼承人,只嫁個公主過去能有多少作用?然而雖然他是皇帝,卻也不是什麼都管得了的,比如這生不生孩子的事情他就管不了。

  此時德宛的三個女兒中,哈宜呼已經十四歲了,薩伊堪也十三了,這兩人一個有太皇太后的餘蔭,一個有皇太后的愛護,德宛並不擔心她們會嫁得過遠。而她最擔心的是自小就在她身邊長大的小女兒噶盧岱,噶盧岱也有十歲了,年紀雖小,卻很聰明,這從她那雙眼睛就可以看出來,有時候她也會說一些自己對某件事情的看法,也確實有可取之處,而這也是她最為擔心的一點。因為康熙似乎也已經發現了這個素來安靜的女兒聰明靈慧的一面,並且有意無意的在培養她的能力,這讓德宛的神經很是敏感,生怕這是康熙想要把她嫁往蒙古的徵兆。

  當然,德宛的神經被深深刺激到的是噶盧岱對蒙語和騎射,甚至是政治等都非常感興趣,成績也非常漂亮,康熙時常誇她很多方面勝似男兒,有時也會惋惜她居然生作了女兒身,實在是可惜極了。然而德宛卻認為這是康熙父女兩個達成的協議,雖然她怎麼也不能從小丫頭的嘴裡套出話來。

  德宛也知道,兩個年長的女兒依靠著兩位太后,留在京中還能說得過去,若是小女兒也留京,那些遠嫁的公主和後宮的嬪妃們只怕都要說閒話了,這個女兒其實是不可能留住的。於是,在努力無效後,她只能加倍疼愛她,為她多準備嫁妝,甚至允許小丫頭常常跟著哥哥們到宮外看看,以期在她心裡能留下盡可能多的關於童年的美好回憶。

  而噶盧岱這一次也很充分的利用了德宛對她的疼愛。

  「額娘,我想去看看選秀好玩不?」聽說這次參選的就有李爾佳家的艾欣,她哪裡能按捺得住。

  「那有什麼好玩的?」德宛可不認為那是什麼有趣兒的事兒。真是個臭丫頭,給自己皇阿瑪選小老婆的事情都這麼積極。

  「可我想去看看嘛,試試做秀女是什麼滋味。」之前只是聽探春說過,可她那是小選,跟這一點兒都不一樣。

  「胡鬧!這種事情是頑的嗎?而且你才多大,人家一眼就知道你年齡不夠。」選秀可是大事,哪裡容得她這樣任性。

  「可人家在宮裡很悶啊,能陪我玩的人又不多,好容易外面來了好多年紀差不多的,人家……」故意留下話尾不說,只是垂頭委屈起來。

  「不行。」德宛語氣很堅決。

  「要不,讓姐姐去總行吧?姐姐今年歲數可是夠了的。」大眼睛水水的,似乎馬上就要氾濫了。

  不過關係到這種事情,德宛最終還是頂住了她的淚眼攻勢,只退了一小步,讓她見見那些經歷過選秀的表姐妹們。

TOP

39.選秀1

  石答應有孕了。一個沒多少寵愛的答應有了身孕並不能給高位的妃嬪太多的感想,但是跟她品級差不多的卻不是這麼平靜了,比如說秀答應。

  石答應就是原先佟佳氏提拔上來的小佩,而秀答應則是彩霞。在佟佳氏去後,康熙就封了她們做了答應。

  秀答應比石答應長得好,原先在主子那裡也比她身份高,現在聖寵也要隆那麼一點,可是偏偏就是石答應先她有了身孕,她怎麼可能服氣。石答應卻很是驚喜,畢竟她已經是三十出頭的人了,只怕這已經是她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不過,這點小小的漣漪對德宛並沒有太多的觸動,作為協理宮務的妃子,她必須對選秀投注一定的關注。

  當然,現在最忙的還是家中有應選秀女的人家。比如李爾佳府。

  初選已經結束。回到府裡,納喇氏問起女兒感覺如何,艾欣倒是很自信:「我是一定通過了。」

  果然,次日,復選名單出來,艾欣果然通過了初選。

  艾欣還在猶豫自己在復選中究竟該如何表現,對五阿哥的心意她很清楚,也很感激,可對於五阿哥她實在沒有什麼愛情。而且想到宮裡的情形,艾欣抖了抖,她進宮的時候常看到死人的情形,死的有奴才也有主子,每當她膽戰心驚、無法置信的時候,身邊每一個人都表現的似乎這很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天殺的,這死的是人,不是只螞蟻,艾欣覺得她快要窒息了。然而,想到宮裡的主子們都已經很自然的把自己和五阿哥看作了一對,要是自己做出什麼傷害了五阿哥的感情,那自己會不會也被……喀嚓了?已經見識到皇宮的殘酷的艾欣現在對清穿文中永遠有人出來營救女主的情節早就絕望了。她曾親眼見過一個貴族千金突然間病逝世,起因也不過是因為後宮爭寵,而那位千金也不過是不小心被利用了而已,那一家人最終也被革職的革職,降爵的降爵,猛然間就從上層權貴變成了普通小官員。那一次是一場絕對直接的震撼,現實畢竟不是小說,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命運叫給別人來掌控。所以,她想搏一次,她想做未來奪嫡成功者身邊的女人,未來的后妃,甚至是更以後的太后。她要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做一粒小小的棋子被人玩弄於掌心。可最終勝利者究竟會是哪一個呢?真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要不,就搏一次吧,若是自己真的和五阿哥有緣,就接受命運吧,至少那還是一個王爺,也是個最終得了善了的,日子也會好過。若是老天都幫自己,說他們之間無緣,那也怪不得自己了,只能說,這是天意。

  而烏雅家,哈宜呼派出來的人也在叮嚀著即將參選的蓀扎奇,「蓀扎奇姑娘,小主子交代您想要落選的心願已經都跟娘娘說了,你放心,娘娘已經答應了會讓你落選的。不過,主子交代你的事情你可千萬別忘了。」

  一旁坐著的蓀扎奇很是輕鬆,「還請格格放心,奴婢自然不會辜負了格格的信任的。」

  到了復選的時候,蓀扎奇所在的正黃旗住到了儲秀宮,也許是有人打了招呼,她和艾欣住到了同一間屋子裡。

  哈宜乎她們幾個對對這場選秀倒是真的很好奇,特地派了探春去儲秀宮去做探子。

  德宛有的時候閒下來了,也會陪著女兒聽聽探春的回報,這家的秀女如何漂亮,那家的秀女怎樣嬌氣,有時倒還是有些趣味的。

  「你是說,那個李爾佳氏艾欣以前聽說過你?」德宛想,跟賈家二姑娘近距離相處,應該能夠滿足一點兒艾欣的好奇心了吧。

  「回娘娘,艾欣小主兒一開始的時候打聽奴婢叫什麼,後來得知奴婢名叫探春後就問奴婢是不是姓賈。也許是認識奴婢的家人吧。」雖然那個艾欣說她認識寶二嫂子,但其實探春也不敢確定她說的是不是真的,畢竟她們的出身實在相差太遠了。

  「罷了,她還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一一回來。」

  「艾欣小主兒在初初知道蓀扎奇小主兒是正黃旗烏雅氏的時候,似乎特別的驚喜,還問了小主兒是不是娘娘的親戚。」事實上,那個艾欣當時的表情可不只是驚喜了,看著蓀扎奇的眼神簡直就像是餓了多日的大灰狼看見一隻肥肥的小綿羊。

  「後來蓀扎奇小主兒回答了她以後,她說小主兒和娘娘特別像。」

  「?我們兩個像嗎?」德宛沒見過這個蓀扎奇,一聽這話倒真的來了興致。

  「回娘娘的話,艾欣小主兒不過幼時進宮見過一次娘娘,怕是記差了。娘娘雍容華貴,是他人所不能及的。」

  「好了,繼續吧。」

  「是,蓀扎奇小主兒聽了艾欣小主兒的話以後,就問艾欣小主兒是不是見過娘娘,艾欣小主兒說她小的時候見過娘娘一次,說娘娘又溫柔又漂亮,還說四爺長的俊就是隨了娘娘。還說她不只見過娘娘和四爺,還和四爺、五爺、六爺、八爺是好朋友。」

  好朋友?鬼才和你是好朋友呢,哈宜乎在心裡奇怪著,怎麼她都沒有發現其實永和宮的阿哥格格們一個個都恨不能從來都不認識她嗎?

  「然後蓀扎奇小主兒就說,她們家的女兒是不能像艾欣小主兒那樣隨便出門的。可能因為蓀扎奇小主兒年紀小,看起來也乖巧,艾欣小主兒就總是跟蓀扎奇小主兒說些奇怪的話,像什麼最好時時跟好了她,免得受別人欺負一類,讓蓀扎奇小主兒總是跟旁的秀女不能好好相處。」

  德宛真的想歎息了,這五阿哥的眼睛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居然就看上了這樣的人。除了長得漂亮以外,她還有什麼好處嗎?同時也可憐一下這個未曾見過的侄女兒,跟艾欣共處一室,真是難為她了。

  「本宮記得,那個艾欣似乎脾氣有些急躁是吧?跟蓀扎奇說一聲,讓她撩撥撩撥一下艾欣的火氣,還有艾欣說的那些不著調的話,讓她不著痕跡的傳一傳,最好讓旁的秀女知道這個艾欣說她們都是些凶神惡煞,專會欺負人的。」

  「是。」

  德宛看著探春離開的身影,心裡覺得鬆快多了。艾欣呀,不是本宮專門要跟你作對,要怪就怪你太自以為是,把持好你的老五就是了,何苦再來招惹本宮的兒子。你該慶幸四阿哥和八阿哥沒有被你勾引到手,否則你現在面對的,就不是本宮這小小的為難,而是皇上的毒酒了吧。希望你落選以後能好好反思一下,改改自己的行為吧。這孩子,穿來的時候年紀應該也不大吧,肯定是被那些混的風生水起的清穿小說給誤導了。不過都過了這麼些年了,怎麼還是沒半點兒長進,一副沒長大的樣子,難道在清朝的這麼些年的時間她都活到狗身上了嗎?

  再想想,以她的作為,只怕想為難她的應該不只是自己吧,至少五阿哥的額娘宜妃和八阿哥的養母惠妃是不會看她順眼的。

  再回頭看看一起嘰嘰喳喳的哈宜乎和噶盧岱,德宛道:「好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作為也值得你們這樣重視?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趁早做做功課呢。」

  「可是,額娘,我們真的對這個艾欣好奇極了,額娘,就讓我們……」

  「好了,」德宛連忙打斷了她們的請求,她恨不能她們離那個艾欣越遠越好呢,「看來我是太縱容你們了,才讓你們學得這麼沒規沒矩的。什麼樣的人該親近,什麼樣的人該躲遠點兒,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了嗎?」

  哈宜乎和噶盧岱見德宛真的不高興了,忙跪下請罪認錯。

  德宛看著兩個女兒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頓時也心軟了,「罷了,念你們初犯,就不狠罰你們了。你們回去各抄寫十遍《女誡》,沒有寫完不許出來。若再有下次,就請連嬤嬤來重新教你們一遍規矩好了。」

  兩人同時一個激靈。那連嬤嬤是什麼人,她們可是知道的。當初跟著她學規矩的時候,簡直可以說是生不如死了,只要落在她的手裡,多硬的骨頭都能被擺佈軟了。要是再被送她手裡重新來一遍,那樣的恐怖的情景她們實在是不想再回味了。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