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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穿越] [背著殼的蝸牛]清朝穿越之德妃[全文完]

清朝穿越之德妃 作者:背著殼的蝸牛


【內容簡介】:

重生為德妃,一心彌補和四四的母子關係,努力讓自己孩子不早夭

可,為什麼會有這些故事?

好吧,反正宮廷生活很寂寞,

QYNN,平清,紅樓夢,來吧.

1.清朝穿越之德妃

  當德宛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仍是古香古色的擺設,一身醬色宮妝的清秀宮女見她醒來,忙端了藥給她。

  藥很苦,但對於常年與中藥打交道的德宛來說,這點兒苦卻算不得什麼。

  把空藥碗遞還給宮女,德宛笑了笑,道:「小佩,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她的笑容很飄忽,聲音也很虛弱,小宮女小佩看著她的模樣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靜靜退了下去。

  揉揉腦袋,德宛苦笑著想起方才夢中見到的人。

  她本是未來的一介奼女,因為生了孩子之後身體極差,不能工作,所以平日裡看看小說,玩玩遊戲就是全部的生活了。可誰知道一個月前居然發現自己穿越了,只看身邊人的打扮就看得出來這是清朝,而那一聲「德嬪娘娘」險些沒把她嚇傻了。幸好在這之前的正牌德嬪因為有身孕和兒子被抱走性情也有些變化,宮女也就沒在意她的反常。從宮女勸慰的話中,她總結出了正主的一些情況,比如她剛剛由貴人升了嬪沒兩天,唯一的兒子被抱個皇貴妃撫養了,於是德嬪病倒了。對著這些資料,德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算再笨也可以根據這麼多情況推斷出一個結論——她變成了雍正他媽,那個有名的,偏心的,在清穿文中常以反面形象出場的德妃,未來的孝恭仁皇后,烏雅氏。

  她絕對不要當那個傻冒兒,這是她的第一反應。可是怎麼做,她還真不清楚,結果,就導致了她接下來的舉動——裝病。她病了一個月,康熙只來看了兩次,言語中似乎有些不滿。德宛驚出一身冷汗,暗自揣度是不是皇貴妃說了什麼,讓老康對自己不樂意了,左不過是關於兒子被別人養有怨氣的話吧。想到這兒,自是要裝出一副恭順感激狀來,說一些皇貴妃身份尊貴,兒子被她養育自己只有榮耀高興的份兒BLABLABLA,只是,畢竟骨肉情深,心中難免思念,再加上如今已是入秋,不注意受了風,才落下病來,讓皇上掛心,臣妾實在惶恐,最後一個結尾,只是皇上龍體貴重,怕過了病氣,請皇上保重身體。

  結果老康看德嬪既沒有為了兒子訴委屈,也不是借病博寵,看著那樣蒼白羸弱卻還是盡力做出一副恭順端莊的模樣,半點兒沒有失禮,心腸就軟了些,對這個迄今為止後宮最美的女子,他還是有些喜歡的,而且德嬪現在也有了身子,很需要安心靜養,便好好安慰幾句,讓她安心養胎,又賞了些東西才走了。

  其實,德宛倒是很樂意向看過的反QY文裡的令妃學習的,用病來博取皇帝憐惜,多經典的橋段。可惜,德宛照過鏡子了,這副模樣真的不適合,太不適合了。不是說長的不好看,說實在話,這副皮囊確實非常美麗,若是不漂亮的話,也不能從一個卑微的「宮女子」被皇帝寵幸並生下孩子。但這個女人的氣質,怎麼說呢,應該是屬於那種沉靜到了極致的美,淡然而靈秀,用這樣這樣的面孔去打造一個狐媚子,她實在是於心不忍哪。幸好生下孩子後的十多年裡,因為身體原因,自己的性子也變的安靜下來,否則真不知道會把這張臉糟踐成什麼模樣。況且挺著一個大肚子,想勾引人也難呀。

  有的時候,她也會想像一下,不久之後出現的良妃衛氏,那個據說「美艷冠一宮」「體有異香」的女子,該是怎樣的美麗,比起這個德嬪來說,誰高誰低。

  就這樣裝了將近一個月的病,她竟然又在夢中見到了真正的德嬪。從她的口中,她知道了這個與自己同名的女子,原來根本不願意飛上枝頭,可惜這是佟貴妃的命令,誰人敢拒?因為不在意寵愛,所以她淡然了那麼長的時間,可是再淡然,她也是個母親,自己的兒子被人搶走,而且還是那個把自己推進火坑的女人,她如何受得了,佟貴妃的這一系列舉動,生生把這個無辜的女子逼迫到絕望而死。就像看電影一樣,她看了烏雅氏的一生,雖然包衣出身,但父親威武英勇能幹,得了正三品的護軍參領官銜,自幼父母寵愛,兄弟和睦,被選入宮之時,家人流著淚說,等她滿了25歲,出來給她找個老實能幹的丈夫。在宮中,小心謹慎,規行矩步,數著日子盼著自由到來的那一天。然而,在她十九歲的時候,自由永遠離她而去了。看著她因為孩子而燃起希望,又看著她因為孩子而絕望,德宛的心也開始隨著她痛了起來。二十歲,正是青春的年紀,她卻離開了人世。

  德嬪向她道歉,並希望她能夠替她照看那個孩子。德宛沒有拒絕,為什麼拒絕呢,這個未來皇帝,她巴結還來不及呢。德宛想,其實德嬪沒有必要道歉的,畢竟在那一個世界裡,除了一雙兒女,她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父母去世,公婆的冷眼,丈夫的出軌,她都已經無力去怨恨,對這樣一個藥罐子,丈夫在離婚後還願意負擔她的生活,她也說不出太多的不滿來,畢竟她也不願意耽誤丈夫。而那對孝順貼心的龍鳳兒女也都已經考上了重點大學,況且有那樣有錢的父親,他們的未來也沒什麼可擔憂的了。只是,偶爾還是會想,繼母對他們好不好,母親去世他們會不會太傷心。

  現在,德宛已經沒有了剛來到這裡時的茫然,她的腦海中有了德嬪的記憶,那麼她就不必擔心會被發現不對了吧。

  第二天,德宛的「病」終於好多了,於是,德宛開始了她的第一次請安。

  因為沒有皇后,德嬪向佟貴妃請了安。雖然已經是嬪位,但她因為生病沒能遷宮,暫時還住在承干宮的後殿裡。此時位分最高的就是這位佟貴妃。一起住在這宮裡的是貴人,之後,便由佟貴妃帶領著去給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請安。

  估計是之前的德嬪給兩位太后的印象不錯,兩人都關心了一下她的身體,還賜下了一些賞賜,並且表達了對她能夠生下小皇子的期望。

  大家都按次序坐了,最上的就是佟貴妃,往下依次是惠嬪那拉氏、榮嬪馬佳氏、宜嬪郭絡羅氏、僖嬪赫捨裡氏、端嬪董氏、安嬪李氏、敬嬪王佳氏,都是康熙十六年封的嬪,德宛這個十八年才封的嬪只能在她們之下了,德宛之下是布貴人兆佳氏和貴人郭絡羅氏,本來貴人以下沒有什麼資格來慈寧宮請安,但因著布貴人生了皇五女,貴人郭絡羅氏生了皇六女,上面就給了她們這個面子,有了請安的資格。不過德宛疑惑的是,她似乎以前聽說清朝的規定是嬪六人吧,怎麼看起來嬪這麼多呢?

  德宛小心的觀察了這些後宮女人們,佟貴妃相貌並不出色,看起來很像是被規矩牽著的木偶,德宛很難想像自己兒子會被她教導成什麼模樣;惠嬪看起來比佟貴妃要順眼一些,只是很有些得意的樣子,大約是因為生了皇長子的緣故;榮嬪馬佳氏相貌已有些顯老了,大約是因為她之前接連死去的四個皇子吧,不過相貌還是不錯的,只是看起來有些刻板,身後跟著六歲的三格格,奶媽懷裡抱著才兩歲的胤祉;宜嬪相貌倒是嬌俏明媚,性子也活潑,很愛說笑,只是肚子已經很大了;僖嬪、端嬪、安嬪和敬嬪雖然也都是嬪,然而她們無所出,而端嬪的皇次女又是個夭折了的,腰板不硬,又不受寵,也就只是老老實實的貓著;而布貴人呢,位分最低,又只有個五格格,也只好杵著當灰塵,能不開口決不開口。結果這麼些時候,找兩位太后搭話最多的就是佟貴妃和宜嬪,惠嬪也時常能說幾句,偶爾太后還問問幾個孫子孫女,其他人都成了佈景板了。

  不多時,康熙就帶著皇長子和太子來給兩位太后請安了。皇長子胤禔已經七歲,看著很神氣,太子胤礽五歲,正是最可愛的時候,去年剛出過痘的他和父親康熙一樣臉上都有幾粒不是特別明顯的麻子。在皇帝給兩位太后請安過後,諸位妃嬪、皇子女們又開始了他們的請安,一撥接著一撥,倒讓德宛覺得有些想笑。

  康熙一樣問候了德宛的身體,對她恢復健康也是高興的。也問了問佟貴妃有關胤禛的情況,德宛也趁著這個機會能近距離看兩眼自己這具身體的兒子。雖然分開了一個月,但胤禛顯然還是認得德宛的,含含糊糊的叫著朝德宛伸出手,被可愛寶寶煞到的德宛立馬揚起大大的笑容,剛抬起手就瞧見了佟貴妃驟然沉下的臉,不由得頓下了動作。胤禛看母親不再和往常一樣抱自己,頓時委屈了起來,小臉皺成了包子,看得德宛那叫一個可憐,只能暗中朝宮中這見鬼的制度比畫一下中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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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六六

  清宮規定宮女不得識字,不過德宛不得不佩服這個身子的原主兒,就憑著在佟貴妃那裡幾年的偷學,她已經認識了不少的字。德宛很是感激這個規定,畢竟她自己認識的繁體字就不是特別多,毛筆字也只是小學和中學的書法課寫過幾年罷了,只怕還不如才五歲的太子的書法強呢。如果這德嬪是個才華橫溢的主兒,只怕德宛只能抹脖子了。

  很快大家都知道,德嬪對認字有了興趣,不久就連康熙都知道了。

  康熙來的時候,德宛正在看著《千字文》寫字,康熙探頭一看,頓時樂了,握筆姿勢還算是有個樣子,只是這字就實在是難以入目了。不過轉念一想,剛開始學,這樣已經很是不錯了,是個上進的。康熙本就是個喜歡漢學的,對妃嬪中愛學習的也多會高看一眼,不自覺就開始了為人師的歷程,再加上幾次抬頭都看見德宛這一雙大眼中閃過的不是崇拜就是恍然,那股子勁兒就更高昂了起來,乾脆握著德宛的小手一筆一劃親自指導了起來。

  等到康熙發現兩人姿勢曖昧的時候,已經寫了不少張紙了,而德宛也一點兒沒有發覺,仍在認真的思索著康熙方纔的教導,一點兒也沒有藉機勾引自己的跡象,於是康熙感慨了,德嬪是個多麼認真端正的學生呀,一點兒都不像那些藉著學習來使狐媚手段勾搭自己的女人,結果康熙一個激動,決定了德宛未來暗無天日的學習生涯——每天康熙親自教授督促她學習功課一個時辰。

  當然,這個時候德宛還不知道康熙是一個多麼嚴厲的老師,她現在正在被這個大大的餡餅砸的暈頭轉向。康熙是誰呀,千古一帝呀,大文化人呀,自己居然能找這麼一個比博士後還牛的老師,德宛幾乎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看德宛這副模樣,康熙的虛榮心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滿足。要知道他印象中的德嬪常常就是一副安靜淡然的模樣,這樣的激動和崇拜的眼神他真的是第一次看到。於是,德宛在伴了一下午的駕之後,康熙又歇在了她的住處。

  當然,對著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康熙自然是什麼都不能做的,兩人只是合衣而眠。一整個晚上,德宛居然都能睡得很好,絲毫沒有因為旁邊躺了個康熙而輾轉反側。

  一大早,在她打理好自己之後,康熙也準備起床了,德宛小心翼翼地服侍康熙穿衣淨面。

  康熙看她一副笨拙的樣子,笑著道:「畢竟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後不必這般,小心累著了。」

  「能夠伺候皇上,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覺得累了?」德宛可不敢就這樣應承下來,只要還能動,就不能讓皇帝覺得自己不恭敬。康熙看起來心情不錯,臨走還捏了捏她的手。隨後,一道旨意下來,德宛移了宮,搬到了永和宮。

  日子就這樣過了幾個月,進入了康熙十九年。德宛有仔細算過,每個月,佟貴妃侍寢三晚,幾個嬪都是兩晚,剩下的除了康熙偶爾獨自歇息以外都被那些低分位的貴人、常在、答應們瓜分,實在可以稱得上是雨露均沾的典範,至少她看不出來康熙有特別偏愛哪一個。

  在這段日子裡,康熙的心情明顯很好。先是十八年底宜嬪生下了皇子胤祺,過年的時候成貴人被發現有了身孕,然後十九年二月德宛也生下了一個皇子胤祚,連得兩子又有一個小妾懷孕,這是對康熙男性能力的一大肯定,康熙的精神頭都看著比往常高了許多。看著他這副模樣,德宛也暗自揣測了一下當初康熙連喪七子二女九個孩子的時候,他的表情又是如何。

  因為記得胤祚是在康熙二十四年早夭的,德宛對他格外關注。畢竟對她來說,這才是她的長子,她自然希望孩子能夠擺脫歷史上的命運,健康長大。然而或許是因為懷孕的時候的那一場病,胤祚生下來身子骨就有些弱。看著這個安靜柔弱的孩子,德宛的心情很是複雜。

  晚上,讓奶媽把胤祚抱去側殿,德宛隻身入了後面的小佛堂。對著那慈眉善目的菩薩,德宛跪下誠心禱告起來「南無觀世音菩薩,求您保佑吾子平安健康長大,信女情願折壽二十年,願斬來世福澤,以求吾子一世平安。」說著,已是淚流滿面,這個孩子,畢竟是自己遭了那樣大的罪才生下來的,日日在眼前看著,怎能看著他就這樣死去。就算前世不信神佛,但是在經歷過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後,她已經對鬼神充滿了敬畏之情。

  磕了三個頭後,德宛起身走出了佛堂,卻看見康熙直直立在門外,身後站著太監總管和幾個永和宮的宮人。

  德宛心中大驚,老康今晚不是沒有翻牌子嗎?

  康熙看著德宛微紅的眼,走過去拉起德宛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胤祚只是身子弱了些罷了,他不會有事的,朕是天子,朕不會讓他出事的。」許是想起了剛夭折不久的胤禶,康熙眼中也現出一絲悲傷。

  就算你是天子也管不了這種事吧,要不然之前你早夭了的八個兒子是怎麼沒了的,然而德宛雖不信這話,對康熙的安慰也是感激的,於是想了想,說道:「那拉氏好歹也為萬歲爺添了兩個兒子了,如今卻只是個庶妃,瞧著怪可憐的。臣妾也是個母親,瞧著胤祚身子不好都害怕得要命,再看看那拉氏,臣妾就覺著擔心。」那拉氏在十四年和十八年所生的兩個兒子萬黼和胤禶都是早早就沒了的,尤其是胤禶,在胤祚出生沒幾天就殤了,看著那拉氏那樣絕望的模樣,德宛難免心生不忍。

  康熙本來就想起了胤禶,再聽到德宛的話,心裡也柔軟起來,道:「罷了,就讓她晉貴人吧。」那拉氏畢竟容貌才情都不出色,若非運氣好有過兩個兒子,只怕康熙早已忘記她了,此時想想,又覺她可憐,便把平日裡瞧到的不妥之處也忘了幾分,「德嬪好生休息吧,朕去看看那拉氏。」

  德宛淺笑著道:「現在那拉氏心裡正痛著,皇上去看望她也許能讓她盡快從悲傷中走出來呢。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也點點頭,道:「不必往外送了,好好歇著幾是了,別擔心,胤祚定然是個有福氣的。」

  雖然康熙這樣說了,可咱不能這麼不規矩吧,仍是送了老康出去,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才帶著一群宮人們回轉。

  第二天,那拉氏封通貴人。這消息一出,大家的眼睛都瞄向了德宛,倒是皇太后想起那兩個可憐的孫子,抹了抹眼角,道:「那拉氏也是可憐見的。」

  只是榮嬪看著這一幕,眼中劃過失落。當初她連喪四子,不也都無封嗎,便是誕下胤祉之後也還是無封,一直到十六年才封了嬪,這那拉氏倒是憑著兩個沒了的孩子拿捏住了皇上,得了貴人的封號,心裡就越發不順意起來。

  通貴人新獲封,也來拜見兩位太后。德宛看她一身素藍旗袍,頭上只戴了些絨花,太皇太后最厭惡妖嬈的女子,看通貴人樸實規矩,心裡就先受用了,再想想兩個可憐的孫子,便越發和悅起來,很是安撫了她幾句,又賞了一對玉鐲子給她。

  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出了東西,下面的妃嬪們也不敢不出血。德宛打量了一下自己,她素來不愛奢華,不喜歡一大堆東西壓著沉甸甸的,身上的貴重物件就不多,只得拔下頭上一隻簪子予了通貴人。看著通貴人那般恭敬的對自己行禮,德宛暗中歎息,看來以後要適應的東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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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日子

  通貴人的晉封並沒有給這個皇宮帶來什麼波瀾,德宛也不過是過著請安、看孩子和伺候皇帝的日子。

  上輩子雖然有孩子,但孩子小的時候她實在病得厲害,沒辦法帶孩子,孩子長大以後能與她相處的時間又不多,所以德宛並不懂得怎樣帶孩子。她能做的只有向太醫請教,仔細關注孩子的身體狀況,並且時常敲打孩子身邊的人,免得她們不盡心。

  對著皇帝,德宛倒是覺得比應付孩子容易多了。她跟康熙的相處除了陪睡之外,就是給他當學生和當廚娘了。

  康熙父母早逝,又幼年登基,因此對家庭的溫暖總是有些渴望的。然而兩位太后對他要求嚴格,后妃對他也是恭謹有加而親近不足,便是最活躍的宜嬪也多是討好的言行,當他突然間發現德嬪喜歡下廚做一些家常小菜之後,他就迷上了這種感覺。菜色普通,偶爾還可能有些不到位,然而只要看到一旁德宛那溫柔淡然的笑容,想著這是德宛親手所做,就覺得實在是世間少有的美味。他想,他知道家的味道了。

  而作為學生的德宛,也是很能滿足康熙的虛榮心的,除了對康熙才華的敬仰,德宛的聰明也很讓他滿意。除了教授漢學,康熙還會教授一些西洋學科,比如數學。雖然德宛早就把從前學過的還給了老師,但畢竟是學過的,很快就能重新撿起來,雖然要裝成初學者的樣子,但學習進度還是令康熙非常滿意。康熙喜歡聰明的人,對於身邊聰明的妃嬪也很是喜歡的,當然前提是這個女人不要把這點兒聰明用錯了地方。

  經過這麼多月的相處,德宛發現自己開始不怕康熙了。兩人在一起時,她很難像從前那樣恭恭敬敬,康熙也會時不時偎在她身邊,和她一起說笑打趣。當胤祚醒著的時候,康熙也會打破「抱孫不抱子」的習俗,由著胤祚在他懷裡胡鬧,兩個人一起觀察孩子的成長,什麼時候會翻身了,什麼時候會坐起來了,都會給他們帶來驚喜。有時德宛也會奇怪,康熙也有了不少孩子了,還有一個親自照顧的太子,怎麼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次當父親一樣。

  時間就這樣流逝到了二十年十二月,康熙已經有了八個兒子,三個女兒,德宛也再次有了身孕。

  回到永和宮,看著手中的金冊,德宛這才終於反應過來,現在她已經是德妃了。後世所說的康熙四妃,惠、宜、德、榮,就是在今天真正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妃。

  然而德宛現在記憶中,關於晉封儀式的種種細節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現在她想的是,她終於見到了那個有名的良妃,當然,現在還是一個沒有冊封的女子。

  雖然衛氏已經誕下了八阿哥胤祀,但因為她一直沒有冊封的緣故,德宛這是第一次見到她。

  衛氏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美,不是小說裡常說的那種飄忽淡然的美,而是艷極了的美,絕對可稱為「艷絕六宮」。怪不得康熙這段時間對後宮都淡了不少,有這樣一個嬌娃在等著,也難怪了。

  胤祚已經一歲多了,可以走的比較穩了。現在的他不喜歡被奶媽抱著,更喜歡自己搖搖擺擺在地上裝鴨子。看見母親手裡拿著的金燦燦的金冊,小東西興致勃勃衝了過來,伸手要玩。德宛哪裡敢給他,忙讓宮女收起來,抱著兒子哄了他玩。

  康熙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母子倆湊在一起打鬧著玩,溫馨極了,而德宛臉上騰起的紅暈,倒真是添了幾分嫵媚。

  胤祚首先發現了康熙,興沖沖就往過沖,康熙看著兒子這副搖搖擺擺的模樣,忙蹲下身子把他抱起來拋高玩兒。胤祚身子骨已經壯實了不少,肉肉的像只大肉丸子,甚是可愛,康熙很喜歡這個對著他不但不拘謹反而更能鬧騰的兒子。

  「好了,我的萬歲爺,你也不怕把孩子摔了。」每次看到這一幕,德宛的心臟都會小小的受一下刺激。

  康熙抱著兒子笑得很得意也很欠扁,「你也不看看朕是誰,哪能摔得了他?再說我們家小六最喜歡皇阿瑪拋高高了是不是?」說著,就一口親在了兒子嫩嫩的小臉蛋上。

  若是平日裡,胤祚定然會又叫又跳的附和康熙,可今天,小傢伙歪著腦袋看了康熙半天,突然張嘴叫了一聲「阿瑪」。

  德宛愣住了,康熙也愣住了。胤祚已經快要兩歲了,可一直都沒有開口過,康熙和德宛也擔心過,只是孩子不開口他們也不能硬是橇開,只能一直憂著盼著,今天這小祖宗終於是開口了,而且第一聲就是叫的「阿瑪」,康熙聽得那叫一個舒暢,抱著孩子一個勁兒要他繼續叫,結果德宛灌了一耳朵的「阿瑪」。

  當康熙終於驚喜完的時候,父子倆發現,德宛靠在羅漢床上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只一徑抿著嘴扯手帕玩兒了。

  父子兩個對視一眼,一頭霧水,誰招惹她了?

  康熙抱了兒子一起坐到德宛身邊,把著兒子的小身子,輕聲說道:「來,小六,問問你額娘,是誰惹你額娘生氣了,我們小六這麼孝順的乖寶寶,一定會幫額娘報仇的,對不對?」

  德宛看康熙這副模樣,哪還撐得住,噗嗤一聲笑開來,伸出指頭就往兒子腦門兒上使勁兒戳,「誰惹我生氣了?除了你還能有誰?就是你這個小壞蛋!跟你皇阿瑪一起欺負我!」

  康熙一愣,忙道:「朕哪有欺負你,這個罪名朕可不認,不能認。」

  「你還說沒欺負!兒子是我辛苦十月生下來的,我每天辛苦照料大的,第一個叫的不是我也就算了,第二聲第三聲也都被你賴走了,那我這個當額娘的臉往哪兒擺?」德宛當然不可能真的為這個生氣,不過借此撒撒嬌罷了,畢竟康熙不喜歡私下裡她還那麼規矩恭敬。

  果然這樣的撒嬌家撒潑讓康熙很是喜歡,那話音落下時的一瞪在他看起來倒更像是媚眼一般,更覺心中一動,然而再往下,看到那已經微微顯出來的肚子,又洩了氣。只能一把抓過胤祚開始教他喊「額娘」了。

  在德宛這裡吃了晚膳,康熙就擺駕承干宮。今日不僅是四妃的晉封,同樣獲得晉封的還有佟貴妃,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盼到了皇貴妃的位置。同時獲封的還有貴妃鈕祜祿氏,今年十五歲,剛進宮就封了貴妃正是借了她姐姐孝昭皇后的光。按說,今天康熙倒確實應該去皇貴妃那裡看看她的。

  這一次懷孕德宛很是小心,凡是彩釉的一概不許拿出來,吃的用的也小心再小心,拿不準的也一定要問過了太醫。

  康熙時常笑她,「都生育過兩次了,怎麼還像第一次一樣。沒事兒,你身子好,定然能再給朕添個健康的小阿哥。」

  德宛嘴上說「上次生小六的時候就是沒注意才讓他這麼弱的,這次當然要注意些,才能有一個健康的孩子。再說了,都兩個兒子了,這次我就是想要一個小格格,能在我懷裡撒嬌的小格格。」她記得這次生的確實是個格格,而且剛生下來不久就夭折了,想來可能和母體的健康狀況有關吧。

  康熙想了想,覺得有個像德宛的女兒也挺不錯,便也開始幻想起女兒來,兩人也時常湊在一起給女兒想乳名。康熙甚至列出了一串兒單子,害得德宛笑了半天,說他把這輩子所有女兒的名字都起好了。德宛記得歷史中德妃就是有三個女兒的,雖然已經決定改變一下歷史,可還是鬼使神差的從裡面挑了三個備用,一個是哈宜呼,是滿語裊娜多姿的意思,第二個是薩伊堪,是美麗的意思,第三個是噶盧岱,意為鳳。

  在懷孕六個月以後,兩位太后就免了德宛的請安,讓她安心養身體。不過德宛仍是常出來走動的,有時候也會走到慈寧宮去和老太太說說話。雖然太后有些擔心,但在她解釋了孕婦多走動對身體好以後也就放心了。

  閒的時候,德宛常給孩子做做小衣服,卻很少和其他的妃嬪們串門。德妃在宮中的形象就是清冷淡漠的,看著溫和實則疏遠,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敵人,當然,事實上這皇宮裡誰都可能是朋友,也都可能是敵人。

  德宛不喜歡熱鬧,說實話,讓一個之前孤單寂寞了十多年的人突然間長袖善舞起來,也確實是件困難的事兒。能讓她真心展露笑容的只有孩子了,也許康熙也算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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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女兒

  康熙二十一年六月初一,永和宮再次響起了嬰啼聲,德宛有了她的第一個女兒哈宜呼。

  哈宜呼身體很好,是個結實的小傢伙,不過德宛仍不敢掉以輕心,如果孩子能活過一歲仍然健康她才能放心。哈宜呼長得很是可愛,只是瞧著她的臉,德宛開始嘀咕了,四阿哥胤禛長得七分像自己三分像康熙,六阿哥胤祚七分像康熙三分像自己,可這丫頭怎麼既不像自己也不像康熙呢?憋了一年,最後還是跟康熙抱怨了出來。

  抓周宴上,康熙抱著小女兒,看了半天,臉色有點兒奇怪。

  太皇太后見狀問道:「皇帝,可是有什麼事情?」

  康熙邊把孩子遞給太皇太后邊說:「德妃曾抱怨說哈宜呼長的既不像父也不像母,可孫兒瞧這孩子卻似乎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來了。」

  太皇太后聽了,把孩子接過來看。雖然哈宜呼已經一週歲了,可太皇太后硬是還沒有細看過她,這一瞧,卻是怔住了。

  皇太后看她不對,剛想說什麼,在看到哈宜呼的臉的時候,也定住了。

  太皇太后抱著哈宜呼險些掉下淚來,康熙一驚,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被太皇太后止住了,緩了緩情緒,安撫道:「沒什麼,哀家只是想起了你雍穆姑姑。」

  康熙再一想,可不就是,哈宜呼長得像極了太皇太后的長女固倫雍穆公主雅圖。雅圖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在康熙六年不幸中年喪夫,晚年生活憂戚,兒子又為人暴虐,雅圖只能與外祖父母相依為命,最後相傳於康熙十七年在外祖父母忠親王及其賢妃墓前痛哭致死。這個抑鬱而終的女兒是太皇太后心中解不開的結,雅圖去世的消息傳來,太皇太后當即淚流不止,悲痛欲絕。

  結果哈宜呼的抓周禮就因為太皇太后的心情低落而草草收場。

  結果,事兒還不算完,第二天,太皇太后就說昨晚夢見了她可憐的女兒雅圖,並且認定了哈宜呼就是雅圖的轉世,結果哈宜呼剛滿週歲就不得不離開母親被抱進了慈寧宮。

  德宛眼睜睜看著女兒被抱走,眼睛酸酸脹脹的,還得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謝恩。不過令她稍微好受一點的是,宜妃的五阿哥也不得不離開了母親。

  原來皇太后看著太皇太后身邊有了孩子,看起來很是溫馨,心裡也癢了起來,也想要一個孩子來養。

  於是兩位太后看了看,年紀大了的不好,太小的有點兒麻煩,只有五阿哥和六阿哥最合適,只是六阿哥體弱多病,加之太皇太后和皇貴妃已經各抱走了德宛一個孩子,僅剩的一個兒子她還是留在德宛身邊好了。於是,宜妃一邊傷感一邊榮幸的把兒子送給了皇太后。反正她現在又懷上了孩子,也沒法好好照顧長子,正好給皇太后看著也能圖個放心。

  不過讓宜妃覺得不舒服的是,這個德妃似乎跟她別上了苗頭一樣。在她看來,雖然上面還有一個皇貴妃一個貴妃,但都不得寵,也都沒有親生的孩子,並不被她放在眼裡,而四妃之中,惠、榮二妃所剩恩寵也已不多,唯一能給她壓力就只有這個德妃了。當初四、五、六三個阿哥她們別著勁兒的生,然後這次,一個把女兒給了太皇太后,一個就給了皇太后,現在自己好容易有了身孕,結果德妃也有了,還只比自己晚一個月,宜妃覺得自己的光環都被德妃分去一半,實在可恨。尤其是,就算加上肚子裡的這個,自己也只有兩個孩子而已,可德妃就是四個了,這對一向好強的宜妃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如果德妃出身高一點,可能她還能接受,可偏偏德妃還是個包衣出身,實在讓她難以服氣。

  許是康熙擔心德宛因為女兒離開自己而多想,便招了德宛的母親進宮來看望她。

  德宛的母親薩克達氏是個小心的女人,自從女兒成了皇帝的女人之後就開始低調起來,在德宛封妃之後更是嚴令全家人都夾起尾巴做人。不過薩克圖氏確實是德宛上位的既得利益者,薩克達氏雖然貌美,但母家薄弱,性子又耿直,所以沒幾年就失去了丈夫的寵愛,空有嫡妻身份的她在唯一的女兒生下四阿哥之後才又重新得寵,竟在十九年以四十歲高齡又生下了嫡子博啟。據說這個博啟天生沉穩又有毅力,小小年紀就被寄予厚望。

  這次薩克達氏特地帶了小兒子博啟來見德宛。

  「奴才參見德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看著薩克達氏恭敬的給自己親生女兒磕頭,德宛心頭發酸,忙叫了人起來「額涅快免禮,都是一家子親骨肉,很不必如此。咱們娘仨好好說會兒話。這就是博啟吧,到姐姐這兒來。」

  博啟小小圓圓的一個,甚是可愛,德宛正是母愛充沛的時候,抱著博啟就不撒手了,還是薩克達氏顧慮到女兒那大大的肚子才沒讓兒子真的坐德宛腿上。

  德宛第一次見弟弟,喜歡極了,吩咐人拿了金項圈和金錁子給博啟,又問了博啟的生辰。

  薩克達氏這時才見了不好意思,小聲道:「回娘娘的話,是十九年十月初八生的。」

  德宛啞然,對弟弟笑道:「我們博啟這個舅舅當的真有趣兒,你瞧這個小侄子都比你大呢。」

  然而博啟卻突然開口問到:「侄子?我只看到一個呀,可是額涅說我有兩個親侄子,那一個呢?」

  薩克達氏張了張嘴,卻最終只伸手拍了兒子一巴掌,什麼都沒說出口。

  德宛摸著博啟的頭,苦笑一聲,自己好像都快要忘記這個兒子了,卻不好這樣說,只能道:「四阿哥呀,姐姐也很久沒有見到了,雖然是我兒子,可我見不著呀。只怕他早就忘了我這個額娘了。」

  博啟想了想,抓著德宛說:「那他會不會被別人欺負,不是親額娘,不會真心喜歡的。這是額涅說的。」

  德宛一愣,薩克達氏忙解釋道:「那是奴才平日裡跟他說的,誰曉得他竟然……」

  「好了,我知道的,咱們家那些,確實要防著點兒,博啟還小,額涅也要千萬小心呢。」

  「奴才知道,熬油似的熬了這麼多年,哪能不小心這事兒呢,就是放不下娘娘你,這宮裡可比咱們家裡險惡千萬倍,你可要步步小心。雖然咱們家因為娘娘從內務府抬進了滿洲正黃旗,雖然額涅因為娘娘可以揚眉吐氣,可是只要一想到親閨女被關在這見不得人的地方苦熬,奴才心裡就……每次聽宮裡有消息,奴才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兒了,生怕娘娘或是小阿哥小格格有個什麼……咱們不求飛黃騰達,只求娘娘好好保重自己,平平安安的就成,爭不爭的都在其次,只要人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德宛看薩克達氏越說越不像話,忙喝止了母親。薩克達氏也不是傻子,就是一時情緒激動罷了,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忙抹了眼淚,道:「瞧奴才這張嘴,真是昏了頭了。」

  「罷了,這兒也沒外人,只是以後小心點兒,別被人抓了把柄就是了。」想了想,德宛才又接道,「今日額涅進宮來,是皇上的恩典,本宮久未歸家,很想知道家裡人現在可好,另外也希望額涅能夠給阿瑪帶個話,請他務必約束家裡人,萬不能有什麼胡鬧之事。本宮現在雖是一宮之主,卻是出身卑微,人家也未必真的瞧得起,若是外面再有個胡鬧的,本宮恐怕只好一頭碰死好了。本宮不求外面有個能長臉的,只求你們安安分分的,不該想的千萬不要亂想,不該做的也千萬不要亂做,當今是個明君,只要你規矩總不會有事的,可若是你們不規矩,本宮斷不會求情,你們也不用來求本宮,大不了本宮以死謝罪,也決不包庇你們的。」當然不會這麼嚴重,不過這種話還是說的越嚴重越好,不然嚇不住人呀。而且印象中,烏雅家的還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薩克達氏忙應道:「娘娘但請放一百二十個心,咱們家雖沒有什麼驚才絕艷之人,卻也絕對沒有敢胡鬧的。」

  德宛雖不敢十分相信,但只要一想到外面比烏雅家貴重的人家多的是,想來這些便宜親戚們也沒這個膽子出什麼夭蛾子,才放下心來。

  博啟似乎有點不樂意話題中心從自己這裡偏移開,又拉著姐姐問四阿哥會不會被虐待,看得薩克達氏驚出一身冷汗。

  德宛想到四阿哥也有些黯然了起來,摸著博啟的小辮子道:「四阿哥的養母是個慈悲的人,素日裡也很是和氣,況且她只有四阿哥一個兒子,如何會待他不好。好了,姐姐知道你是關心他,姐姐替他謝謝你好不好。」

  博啟看姐姐不想再說,也悶悶的閉了嘴。薩克達氏忙換了話題,說起家裡其他人的情況,「你阿瑪這些年一直在參領位上沒有動,這些年年紀也不小了,怕也就是這樣了。你那幾個庶出的兄弟姐妹也都是老實人,既沒有出息也沒什麼壞處,就這樣湊和著過唄。就是崔氏的女兒,你七妹妹,正趕上今年選秀,想托奴才給娘娘帶句話,只是那丫頭,不是奴才說,除了臉能見人以外全沒個好處,性子尖刻吝嗇,無法無天,不是個省心的。」

  德宛點點頭,道:「本宮知道了。」

  之後又話了幾句家常,見德宛乏了,薩克達氏忙起身告辭。

  德宛道:「以後額涅每月都是可以遞牌子進宮的,本宮能時常見見家人,也算是熬出來了。」

  薩克達氏抹抹淚,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布包,道:「娘娘在宮裡總是有些需要的,咱們家裡沒本事,只有這點兒孝敬給娘娘,指望著娘娘別受了氣才好。」

  德宛忙道:「額涅這是做什麼,本宮在宮中也不是沒有年俸,家裡也不容易,還是拿回去吧。」

  兩人相讓再三,見薩克達氏很是堅決,德宛才收下小包。待晚上偷偷打開看,卻見裡面整整齊齊放了一疊銀票,面額都不大,數了數,竟有五千兩之多,想想烏雅氏家裡也不容易,還湊出這麼多銀錢,倒讓她流了半晚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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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四

  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德宛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平時走動也不大方便了,康熙看著覺得比前三次都危險,於是六阿哥胤祚被康熙勒令不得靠近德宛,免得小孩子淘氣出了什麼岔子。

  可是胤祚已經習慣了每天睡前聽額娘講故事,沒奈何,康熙只好命奶媽抱好孩子,不得滾進德宛懷裡去。當然,如果康熙無事的話,都會親自來監督這個搗蛋的小東西。

  現在胤祚已經在康熙的指導下開始了學前班教育。皇子們在六歲就要進上書房學習,而在那之前,並不是就什麼都不學的。就像胤祚,康熙總會抽出時間來教他功課,現在才三歲多的他已經能夠背下《千字文》了,現在正在學習《三字經》。

  看著自己的小包子這樣一點一點進步,德宛覺得自己心裡暖暖的,每天都不斷祈禱上天不要奪走自己孩子的性命。而且,在哈宜呼已經一歲多的現在,她改變孩子命運的信心已經越來越足了。

  而令她沒想到的是,在她已經行動困難的時候,她見到了已經許久未見的長子四阿哥胤禛。

  已經五歲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小正太,德宛沒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胤禛?你是胤禛,對不對?」

  四阿哥看著這個據說是自己生母的女人,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我親額娘嗎,是嗎?」

  德宛一個激靈,皇貴妃從不希望四阿哥知道自己的身份,難道是別人想害四阿哥嗎?一股子寒氣逼上心頭,她忙問:「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四阿哥被嚇了一跳,但想到這是自己額娘,總不會害自己,便老實回答,「是我偷聽來的,皇額娘的小妹妹沒了,皇阿瑪安慰皇額娘的時候,我偷聽到的。」

  當時他真的是被嚇了一大跳。他一直都是知道德妃的,可他從不知道原來德妃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自己原來不是皇額娘的親生兒子。他猶豫了好久,好容易才鼓起勇氣來瞧一眼親額娘。

  德宛這才放下心,輕聲道:「四阿哥,聽額娘的話,千萬不要讓你皇額娘知道你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好嗎?」想了想,接道,「你知道,皇貴妃娘娘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是她未來唯一的依靠,所以她一定會對你好的。可是如果讓她知道你心裡還想著親額娘的話,額娘怕娘娘會生你的氣,覺得你靠不住,你明白嗎?」

  四阿哥很明白,如果皇額娘覺得自己靠不住了,自己就不被皇額娘喜歡了。他知道,生母處他是回不去了,養母若是也厭了他,他就完了。宮裡的孩子,只有早熟的,精明的,才能活下來,更何況他還是未來的皇帝了。只是心裡還是不由的生出了一份依戀來,他輕聲道:「我以後不會來找額娘了,額娘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可是,我想摸一摸額娘,可以嗎?」

  德宛覺得自己被瞬間征服了,這麼可愛的孩子,歷史上那個德妃怎麼就能忍心傷害他呢。

  看德宛點頭,四阿哥很開心的跑過去,伸出手摸著德宛的肚子,問:「這裡面是小弟弟嗎?」

  「有可能是小弟弟,也有可能是小妹妹,不過不管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四阿哥都是會喜歡的,對不對?」

  「嗯!」感覺到母親善意和信任的小傢伙狠狠點了點頭,「胤禛一定會是最好的哥哥。」

  看著可愛的兒子,德宛忍不住落了淚。四阿哥拿出小手帕給德宛擦了擦,倒安慰起德宛來,「額娘不要擔心,胤禛過的很好,大家都對我很好,上次皇阿瑪檢查功課還誇了胤禛呢!」

  德宛實在忍不住,把四阿哥抱進懷裡,狠狠的親了幾口,「心肝兒」「寶貝兒」叫了半天才放他離開。

  結果四阿哥直到回到自己屋裡,臉上都還是紅彤彤的,從來都沒有人叫他「心肝兒」「寶貝兒」,也沒有人這麼親過他,皇額娘對他總是嚴肅的,刻板的,挑剔的,和額娘的感覺完全不同。突然間,他有點兒羨慕起能跟在額娘身邊的六弟來。

  德宛嚴令身邊的宮女們閉緊了嘴。雖然母子間的對話是遣散了宮女們才說的,可是四阿哥到永和宮,這本身就是個敏感的事情。躺在床上,德宛微微翹了翹嘴角,皇貴妃,你別怪我離間你們母子感情。如果你真能長命,也許我還會讓兒子跟著你沾光,可是你注定是個短命的,還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四阿哥和生母不睦,我怎麼可能不為自己著想。我可不希望連你死了以後我兒子居然還是你的,我決不容許。

  九月二十二日,德宛生下了她的第二個女兒,康熙的皇九女,乳名叫做薩伊堪。

  薩伊堪雖然不如她姐姐壯實,卻也是個小胖妞兒。而最叫德宛開心的是,四阿哥偷偷送來了一隻小金鎖給妹妹,她想,歷史上雍正母子的僵硬關係總算開始改變了。

  四阿哥的生日在十月三十日,德宛利用坐月子的一個月為四阿哥精心做了一隻荷包。荷包上的花紋都是她精心構思的,每一針每一線都要讓四阿哥感覺到她的用心。雖然她永遠都難以做到皇貴妃的威嚴尊貴,但是對於孩子,還是溫柔的關心更能貼近孩子的心。

  在孩子滿月宴的時候,德宛派出了自己的一個心腹晴雯。晴雯是德宛身邊的六個宮女之首,其他五個分別叫做茜雪、侍書、綺霰、清霜、喜雨,都是從新入宮的宮女中挑選出來的,晴雯能夠獲得信任的一個原因就是,她不會出宮。晴雯雖是嫡出,但母親早逝,相貌也不夠出色,繼母對她很是冷漠,她擔心以後出宮繼母也不會給她找什麼好的歸宿,因此寧願跟在德宛身邊伺候一輩子。

  四阿哥正要去找太子玩兒,卻聽得耳邊傳來一聲極快的細語「這是主子給小主子的生辰禮物」,隨後就感到手中被塞進了一樣東西。當她再抬頭的時候,只看到一個背影快速離去。想到那人傳的話,四阿哥下意識的想德宛看去,正笑著和六阿哥說著什麼的德宛正巧一個抬頭,與四阿哥的視線對了個正著,那樣的溫柔似乎順著空氣和眼波一直流入了他的心裡。對著德宛輕輕綻開笑容,點了點頭,才終於轉身離去。

  甩開身邊跟著的宮女,四阿哥拿出了他的生日禮物,荷包上繡了群貓嬉戲圖,一隻大貓身邊圍著四隻小貓,在花叢中撲蝶玩。四阿哥的心突然熱了起來,用手指著,默默念叨「這是額娘,這個是我,這個是六弟,這是哈宜呼,這是薩伊堪」。想起方才額娘的那抹溫柔,他努力想著,皇額娘是不是也曾這樣溫柔對待過他。可惜,在他印象中,皇額娘從來沒有親手為他做過什麼,也沒有這樣溫柔的對他笑過。皇額娘對他說的最多的就是「你要爭氣,只有你爭氣了你皇阿瑪才會更看重咱們,才會常來承干宮。」難道皇額娘的心裡自己只是爭寵的工具?想到那日皇額娘對皇阿瑪哭訴的那句話「臣妾好想有一個兒子,一個臣妾親生的兒子,而不是別人的兒子……」,四阿哥黯然了,也許對皇額娘來說,自己永遠都不是她的兒子,永遠都只是別人的兒子,即使自己曾經真的以為她是自己的親生額娘。誤以為的額娘不愛自己,親生的額娘又不能靠近,想到這兒,突然覺得眼裡有股熱熱的感覺,控制不住的洩了出來。

  看著一旁端著架子如牽線木偶一般的皇貴妃,德宛在心裡暗諷,佟佳氏,你最珍貴的身份,和用來堆砌身份的所謂「莊重」和「肅穆」,也許正是把你和丈夫、兒子隔得越來越遠的罪魁禍首呢。

  這以後的日子,德宛很是忙碌,既要照料留在身邊的一雙兒女,還要常去慈寧宮以免讓長女忘記了自己,更要重點關注自己的長子,隨時傳達自己的母愛。比如說,當她聽說康熙誇獎了四阿哥,就要派晴雯偷偷與他接個頭,哪怕只是說一聲「主子聽萬歲爺說小主子最近很是用功,很是誇獎了一番呢,把主子高興得不得了,只是主子讓奴婢跟四阿哥說一聲,用功也要當心身體,別把自己累壞了。」

  四阿哥聽了生母的關心,又想起皇額娘對他嚴苛的要求,心裡的天平自然就要晃一晃了。其實從前皇貴妃也對他嚴苛,但他也沒覺得如何,只認為是理所當然,然而一旦感情中出現了裂痕,自然凡事都會讓反面去想了。現在他看來,皇貴妃對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信任和理解也就無從談起了,畢竟皇宮裡的人,疑心病都是很重的。

  看向那個偷偷在夜幕中往承干宮的方向而去的影子,德宛淡淡笑了起來,「你確定她什麼都知道了?」

  「回娘娘的話,奴婢確定,而且都是她自己發現的,都是她自己親眼看到,親眼聽到的。」晴雯的聲音聽起來無辜而乾淨,就像這時德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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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慈寧宮

  四阿哥很敏感的感覺到皇額娘看他的目光有些怪異,甚至有一絲冰冷的寒意。

  對著這個冰冷的宮殿,冰冷的養母,四阿哥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像從前那樣對著她說笑了,除了禮節性的問候之後,他竟然無法長時間陪著她,他會害怕那冰冷的氣息,那讓他直覺感到了危險。

  年幼的他還不是那個演技一流的九龍之一,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迷茫而又驚恐的孩子。

  他最新找到的避風港就是慈寧宮。他知道,慈寧宮裡的那個小姑娘是他的妹妹,他的親妹妹。這裡有親曾祖母照顧,有親妹妹陪著,他才能覺得安全起來。

  「哈宜呼,來,到哥哥這兒來。」四阿哥和哈宜呼已經成了慈寧宮裡最常見的搭檔,對這個肯陪著自己摸爬滾打而不是一直叫著不許這不許那的哥哥,哈宜呼顯然更感興趣。看看不如哥哥會哄自己疼自己的小狗鴻福,哈宜呼選擇了這個小哥哥。

  「好了,老四,玩了這麼久,到哀家這裡來歇歇,吃點兒點心。」太皇太后笑吟吟的看著重孫子和重孫女,招招手把兩個一起攬進懷裡。

  四阿哥答了聲「是」,就拉著妹妹坐在太皇太后懷裡。

  因為認定了是德妃把女兒的轉世重新帶到了她的身邊,太皇太后對德妃和她所出的孩子都很有好感,雖然四阿哥由皇貴妃撫養,可看著那張酷似德妃的小臉,就直接把她歸到了德妃那一頭。況且她也知道自己年歲大了,怕是沒幾年了,看他們兄妹感情好,她也能放心了。

  四阿哥在這裡還有一個驚喜,就是能夠常常見到自己的額娘。在他看來,太皇太后對額娘似乎比對皇額娘好多了,笑的那麼舒心,跟對著皇額娘時的端莊模樣很不一樣。

  「老祖宗,德妃娘娘給我們做了菜吃,這是專門給老祖宗準備的,德妃娘娘看得可嚴呢,就怕我們偷吃。」四阿哥端了一小碟小菜來。

  太皇太后看著懂事聰慧的曾孫子,和一旁懵懵懂懂的小丫頭,笑了起來,「瞧你們這饞嘴貓的樣子,想吃了就過來和老祖宗一起吃。」

  「老祖宗可別老慣著他們,這是臣妾新嘗試的好東西,當然要老祖宗先嘗嘗,只要老祖宗覺得好吃了,以後還能短得了他們兩個的嗎?就算臣妾忘了他們,老祖宗也不會忘了不是?」德宛帶著幾個宮女捧了些吃食進來,親自試了菜,才放到太皇太后面前的桌子上。

  太皇太后身邊站著的蘇麻笑道:「瞧這飯菜,可說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了,真不愧是娘娘的手藝。」

  德宛一邊給太皇太后布菜,一邊謙虛,「蘇麻姑姑可真是太抬舉臣妾了,臣妾就是一點兒小手藝,皇宮裡的御廚比臣妾強的多了,能入了老祖宗的眼呀,那是老祖宗看得起。」

  太皇太后看她一眼,笑著說:「傻丫頭,哀家愛的就是你這份家常的味道,取的就是你的這份孝心。這廚藝什麼的呀,反倒是末枝小節了。哀家呀,只是恨你到哀家身邊兒太晚了,哀家真不知道還能吃幾年你做的飯菜了。」

  聽到太皇太后的話,德宛、四阿哥和蘇麻都變了臉色,蘇麻跪下對太皇太后泣道:「求主子再別說這種話了,主子定然會長命百歲,主子身子還健朗著呢,再活幾十年也絕對沒問題,咱們大家都離不了您呀。」

  德宛也跪在了太皇太后腳下,道:「老祖宗,您就是咱們的主心骨,您再說這種話,可叫咱們怎麼活,臣妾還要給老祖宗做一輩子好吃的。」說完,一把拉過四阿哥和哈宜呼,「老祖宗還要看著哈宜呼出嫁,看著四阿哥娶媳婦生兒子呢,怎麼能說這種話呢?您再說,臣妾可一萬個不依的。」

  四阿哥也忙跟著道:「老祖宗,您可得好好活著給妹妹準備嫁妝,小四的媳婦兒還要給老祖宗敬茶呢,以後小四生的小小四也給老祖宗玩,老祖宗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兒。」

  看著眼前這一幕,太皇太后歎道:「好啦,是哀家胡說八道,哀家要好好活著,看著你們,看我們哈宜呼嫁人,看老四娶媳婦,給你們兩個小東西看小寶寶。有你們兩個小傢伙在呀,哀家就不能先走了。還有你們兩個,行了,多大年紀了還流貓尿呢,也不怕孩子笑話你們。」

  德宛抹掉眼淚,耍賴道:「只要老祖宗好好的,臣妾不就是丟個人嗎,算得了什麼?只要老祖宗您呀,肯心疼心疼臣妾,不要再說這些,臣妾想丟人都沒地兒丟去。」

  「可不是,鬧了這一場,主子怕也餓了,讓奴婢服侍主子用飯吧,不然呆會兒浪費了德主子的心血,奴婢怕德主子真的能哭給主子您看呢。」蘇麻笑著道。

  「老祖宗,您看,蘇麻姑姑欺負人家,您可得給臣妾做主呀!」德宛作勢撲到太皇太后身邊,一副見到青天大老爺的架勢。

  「哈哈,你們兩個的恩怨,哀家可管不著。來,老四,哈宜呼,咱娘仨一起吃,讓她們兩個鬥氣去吧,咱們呀,看戲。」太皇太后直接扭過頭,拉過兩個孩子就要一起吃東西。

  「打量著老祖宗原來是想看戲了,這還不好辦?臣妾呀張口就來。」德宛見狀站好了,蘭花指一翹,還真有模有樣。

  「哦?哀家可不知道原來德妃也懂戲?」據她所知,這德妃對戲曲沒多大的愛好吧。

  「老祖宗呀,今兒臣妾和蘇麻姑姑往這兒一站,可不就是一齣戲嘛,還是出有名的呢!」

  「還有我們蘇麻的份兒?德妃給哀家說說,是哪出戲?」太皇太后還真來了興致。

  「回老祖宗,這答案可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就叫做《竇娥冤》。」德宛做出一副含冤受屈的竇娥樣來逗太皇太后開心。

  「呵,」太皇太后笑了出來,「這麼說德妃變竇娥了?」德妃的模樣,做這樣的表情,還真是引人發笑,完全不搭調,太皇太后樂了。

  「豈止呀」德宛耷拉著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臣妾這是比竇娥還冤呢!人都說『心寬體胖』,看看臣妾這身形就知道臣妾是個心寬的了,哪能像蘇麻姑姑說的那樣小氣?再說了,臣妾雖然不能像蘇麻姑姑那樣自小就伴在老祖宗身邊沾您的福氣,可臣妾跟著老祖宗這麼些年,就是個沒福的也變得有福了,不看別的,就看臣妾這張臉,可是老祖宗親口說的『有福氣的好面相』呢。」說著還指了指自己那張銀盆一般的豐潤面龐。

  「得了,哀家可總算是知道你這猴兒成日在哀家這而杵著不走是怎麼回事兒了,原來是為了這個,以後哀家不給你沾了。」太皇太后做出一副要遠離德宛的樣子來。

  「老祖宗真是小氣,您這福氣全天下都沾得,怎麼臣妾就不能近水樓台一下了?不過呀,老祖宗您就是不要臣妾,臣妾也有的是法子。您身邊兒不還有蘇麻姑姑嗎,她跟了您多少年了,這福氣呀也絕對少不了,臣妾就在她身邊蹭一蹭就夠使了。要是老祖宗把蘇麻姑姑看緊了,臣妾大不了就在您這慈寧宮賴著了,臣妾賴一輩子,就不信老祖宗擋得了一年兩年,還能擋得住臣妾十年二十年不成?」說著,拉住蘇麻就不放了,還真是一副無賴模樣,直讓人哭笑不得。

  「得啦,別在這兒叫屈了,哀家現在就擋不住你這猴兒了。看你平時那一副鋸了嘴的葫蘆的樣子,這會子倒是油嘴滑舌了。」太皇太后看著德宛,笑得牙不見眼。

  「臣妾這嘴呀,最會揚長避短了。和姐妹們在一起,她們都是能說會道的,臣妾可不就是笨嘴拙舌了嗎,還不如真就什麼都不說,也顯不出臣妾嘴笨來。現在姐妹們不在,老祖宗和蘇麻姑姑哪裡會跟臣妾這樣的小輩搶風頭,就是臣妾前言搭不上後語的時候,您二位都還會給臣妾搭座橋讓臣妾順順當當過了呢。不在這個時候顯,臣妾可就再沒機會顯擺了。」

  看太皇太后現在心情大好,德宛和蘇麻對視一笑。四阿哥拉著哈宜呼在太皇太后兩邊說笑逗趣,插科打諢,以期老祖宗忘了剛才的低落。

  當四阿哥帶著滿臉的笑意回到承干宮,看到的就是佟佳皇貴妃那張冷肅嚴厲的面孔。

  「胤禛,你今天下午上哪去了,這麼晚回來?」

  「回皇額娘的話,兒子今天下午去慈寧宮孝敬老祖宗去了,陪老祖宗吃了飯,說了會兒話,沒注意到時間,累皇額娘擔心,是兒子不孝。」四阿哥跪下,強自鎮定的伏在地上。

  「是嗎?孝順太皇太后是好事兒。在那兒的還有誰?」

  「回皇額娘的話,還有哈宜呼妹妹和德妃娘娘。」他分明看到在自己提到「德妃娘娘」四個字的時候,皇貴妃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這段日子經常去慈寧宮盡孝?常能碰到德妃嗎?」

  「是,兒子常去慈寧宮,有的時候會碰到德妃娘娘去看望老祖宗和妹妹。」四阿哥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皇額娘是不是不高興了?

  「本宮聽說,前段時間,你曾經去過永和宮?可有此事?」皇貴妃的臉冷,聲音更冷,硬邦邦的刺得人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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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籌謀

  「本宮聽說,前段時間,你曾經去過永和宮?可有此事?」皇貴妃的臉冷,聲音更冷,硬邦邦的刺得人生疼。

  四阿哥頓時僵住了。那一次是他小心翼翼把身邊的人都甩開了才去的,難道還是被皇額娘的人……而且,這是皇額娘第一次對著自己用了「本宮」這兩個字,他惶然了。「回皇額娘的話,兒子只是無意中走過永和宮附近,兒子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要是兒子真的有什麼地方錯了,還請皇額娘責罰。」

  皇貴妃徹底怒了。錯了,責罰,她難道要說他錯在去見親額娘嗎?被自己養大的兒子堵的回不了嘴,這還是第一次。硬生生壓下這股氣去,皇貴妃看也不看四阿哥一眼,「沒什麼,本宮只是關心一下四阿哥。好了,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四阿哥走出正殿,才發現自己後背滿滿的濕濕的全是汗。

  「果然不是親生的就不行,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瞧他這副模樣,哪裡靠得住?這些年在他身上花的心思,本宮還不如餵了狗呢!養隻狗還會沖本宮搖尾巴,養了這麼個玩意兒,只怕哪天扭頭就能咬死本宮!」皇貴妃氣得臉都青了。想起小時侯的四阿哥,什麼都不懂得,把自己當親額娘,那時候自己也以為將來有了保障,也曾真心關愛過他。誰知道,孩子長大了,翅膀還沒變硬就留不住了。想起這些年來付出的心血,皇貴妃越發認定了四阿哥是只中山狼了。

  「好娘娘,您快別傷心了,為了他,不值得。您這副模樣,奴才心疼呀。這宮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孩子。這次就算咱們長個記性,下次,就讓那生母再也沒可能冒出來跟娘娘爭也就是了。」皇貴妃的心腹李嬤嬤忙貼上來給她出主意。

  若說皇貴妃剛才只是傷心失望,自己養大的孩子居然跟自己離了心,還光明正大的撒謊騙自己,一時受不住說了氣話而已,過段時間說不准還要使勁把孩子拉回自己這邊來。可李嬤嬤這話一說,倒把她的心思又攪活了。這個養子靠不住,自己宮裡可以再出一個,她能抬舉了烏雅氏德宛,也能抬舉了別人。到時候,留子去母的法子多的是,只要沒了生母,那孩子也只能乖乖跟著自己一條心了。想到這兒,皇貴妃簡直恨死了自己,這麼簡單的事情,當初怎麼沒想到。如果當初結果了烏雅氏,就沒有今天的麻煩了,反正生孩子不就是在黃泉路上走一遭嗎,誰能找出錯來。

  「咱們宮裡,有沒有長相不錯的,性子伶俐些的?」皇貴妃已經重新理清了思緒,開始了新的謀算。

  「回娘娘的話,雖然像之前的烏雅氏那樣出挑的不好找,不過奴才看,倒是有兩個不錯,一個是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彩霞,一個是在後殿的小佩。彩霞各處都不錯,只是心眼兒太活,只怕也是個想往上爬的,咱們呀,可以利用這一點。那個小佩,原先是安排在烏雅氏身邊的,這幾年樣子長開了,也有了幾分姿色,舉止似乎也越來越像當年的烏雅氏,烏雅氏的經歷她都是見過的,奴才可不信她就真的不動心,不然何必處處模仿呢?」

  「嗯,那你明天就把叫小佩的調到本宮身邊兒來,本宮還要再看看她們兩個。還有四阿哥,先別虧待了他,畢竟那兩個還不知道能不能生出兒子來,這一個咱們也不能貿然就放棄了。等那兩個有了消息再說吧。」不過想到那張和德妃越長越像的臉,她開始不舒服了。

  突然,「咯哧」一聲傳來,兩人一驚。李嬤嬤忙出去查看。

  過了一會兒,李嬤嬤抱著一隻白貓回來道,「娘娘別擔心,就是團圓在外面呢。怕是團圓見不到娘娘,出來找娘娘呢。」

  可惜,李嬤嬤沒看到,當她抱起團圓回轉殿裡的時候,不遠處的矮樹叢中,那個失魂落魄的小小身影。

  小佩最近很快活。因為幾年前服侍過烏雅氏,所以不得人待見,她是知道的。偶爾她也會不平,同樣都是宮女,為什麼有的人能高高在上,她卻要伏低做小。尤其是,這幾年自己越來越好看的情況下,自冤自憐的心情就更家一發不可收拾了。

  而最近,突然之間,自己就走了好運。先是被調到了前殿,再來又被皇貴妃娘娘看中做了貼身宮女,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娘娘看自己和看大宮女彩霞的眼神是一樣的。甚至,和當初她看烏雅氏的眼神也很是相像。想到這兒,她突然有些激動了起來。她還記得,當年烏雅氏也不過是一個端茶倒水的供人使喚的人,不過是運氣好,一夕承歡就有了小阿哥,娘娘也看得起她,那樣抬舉她,那個曾經和自己沒什麼兩樣的人如今已經是四妃之一了。也許,如果自己能夠被娘娘看中的話……

  當然,她也不是沒有煩惱。近來四阿哥似乎有點怪怪的,看她的表情很不對勁。有的時候讓她有種被冰錐子釘到心裡面的感覺,像是在看死人一樣。可是再細看,還是那個安安靜靜的孩子。於是,她只能在心裡嘀咕,真不愧是那個女人肚子裡爬出來的,一樣的怪裡怪氣。

  雖然皇貴妃嘴上說暫時不放棄四阿哥,但是終究有了芥蒂,再難像從前那樣揣著真心待他。而四阿哥面上雖和從前一樣恭敬,心裡卻開始覺得原來自己皇額娘是這樣一個可怕的女人。兩人看起來還和以前一樣,母慈子孝,然而真正的情形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四阿哥仍然常去慈寧宮陪伴太皇太后和哈宜呼。康熙看太皇太后被這兩個小鬼哄得心情很好,而且四阿哥的功課也沒有落下,於是便也縱容他日日賴在慈寧宮裡。太皇太后年紀畢竟大了,朝廷也沒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大事,宮內皇貴妃也是兢兢業業絲毫不敢鬆懈,太皇太后也就把大半心思都收了回來。這時候,小孩子是最能打動她老人家的了,於是,在四阿哥有心的討好和德宛的推波助瀾下,四阿哥終於成為太皇太后心裡除了太子和哈宜呼以外份量最重的孩子。

  「四阿哥,主子吩咐奴婢跟您說一聲,呆會兒主子會想法子勸皇上去慈寧宮。」照例是輕輕的一聲,四阿哥微微點頭,向慈寧宮行去。這些日子,他和皇額娘關係有些冷淡,於是他見到皇阿瑪的機會也少了很多,這個月,除了在上書房他甚至一面都沒有見到皇阿瑪。宮裡的孩子,最清楚的就是皇寵的份量,雖然現在皇阿瑪還看得見自己,可這樣下去,皇阿瑪很有可能把自己忘在腦後,畢竟,他的兒子可不只自己一個。而皇額娘,當初可以讓自己得到皇阿瑪的注意,那麼現在,讓自己在皇阿瑪的視線裡消失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他除了求助於額娘以外,再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他真的很想見皇阿瑪。

  永和宮

  德宛和康熙正哄著胤祚吃德宛新做出來的小點心,小薩伊堪在一旁喝著奶糊糊。

  「娘娘,奴才剛剛看見四阿哥了呢!」人還沒進來,聲音倒先飄了進來。晴雯笑著閃進殿來,才發現康熙坐在上首,頓時一個哆嗦,跪在了地上。

  「行了,你們主子性子軟,倒把你們一個個慣的越發沒了樣子。」康熙知道晴雯是德宛身邊最得力之人,因著愛屋及烏,也素來由著她,最多就是說上幾句罷了。

  「請皇上不要怪罪晴雯了。臣妾看晴雯也是一片忠心,因著臣妾不能常與四阿哥見面,晴雯每次在外面聽說或是見著了四阿哥如何如何,總要回來和臣妾說上一聲,可見她對臣妾是用心的,臣妾心裡也是感念的。」

  「嗯,不錯,肯為主子著想,是個好丫頭。好了,你說說你看見四阿哥怎麼了?」康熙心情很好,看晴雯就更順眼了,連那張平凡無奇的臉孔上似乎都寫上了「忠僕」二字。

  「回皇上的話,奴婢看到四阿哥似乎是往慈寧宮的方向去的。」

  「皇上……」德宛一雙大眼直直盯著康熙,眼中寫滿了懇求。

  康熙想想德宛也怪可憐的,雖是母子卻不敢多見,便軟了心腸。說實在話,他自己都覺得皇貴妃做事有點兒過分了,宮裡養別人兒子的也不是沒有,卻沒見哪個硬攔著不許見生母,更不許知道生母的。況且,現在天色已經不早,康熙基本上很少會在這個時間去慈寧宮,這個時候,慈寧宮通常是最寂寞的,這樣一想,就覺得四阿哥是真的孝順,想去陪老祖宗打發無聊。

  至於德妃,康熙在這種感性的時候可絕不會懷疑自己喜歡的妃子會算計自己。如果德妃可以引著皇帝去看四阿哥,也許康熙還會覺得不痛快,可現在,在他看來,去不去的決定權可是在自己手裡的,自己只是憐惜德妃才主動帶她去看兒子的,一切都是自己主導的。而他,早已忘記那個小小的,不被注意的晴雯所說的話才引出了這之後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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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孝順孩子

  「孫兒參見皇祖母,給皇祖母請安了。」

  「臣妾見過老祖宗,老祖宗吉祥。」

  康熙攜著德妃來到慈寧宮,見到的就是四阿哥正在為太皇太后揉腿,哈宜呼正坐在一邊兒剝盤子裡的瓜子。

  康熙頓時被感動了,這就是朕的兒子,才六歲就知道孝順長輩了。忙止住了停下動作,讓到一邊,準備行禮的四阿哥,「好了,你繼續吧,不必行禮了。」

  可四阿哥仍堅持著行了禮,道:「兒子給老祖宗盡孝是本分,給皇阿瑪行禮請安也是本分,皇阿瑪不叫兒子行禮是您對老祖宗的孝順,可兒子不敢仗著老祖宗就不知分寸了。」

  康熙看著這個恭敬有禮的兒子,心裡滿意極了,再看看四阿哥那張酷似德妃的小臉,越發覺得德妃會生,瞧她生的這幾個孩子,哪一個不是又漂亮又聰明。

  看到哈宜呼在嬤嬤的幫助下行了禮,康熙過去一把抱過女兒,問道:「朕的小哈宜呼在做什麼呢?」邊說邊伸手向盤子裡的瓜子進攻。

  哈宜呼一看急了,叫了起來,「是老祖宗的,不許!」兩歲的小丫頭已經能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太皇太后聽到笑了起來,「還是我們哈宜呼最乖了,最疼老祖宗了,對不對?」

  哈宜呼眨著大大的眼睛,很鄭重的點了點頭,「哈宜呼,最疼老祖宗了。」

  四阿哥見狀在太皇太后懷裡開始扭麻花了,「老祖宗偏心,剛才您還說是小四最疼您的,現在又是哈宜呼了,小四不幹!」

  康熙見四阿哥這副模樣很是驚奇。平日裡,他對四阿哥的印象,就是和皇貴妃在一起時端莊嚴謹的模樣,哪裡見過他這副小兒女嬌態,便覺得好玩起來,拉過兒子問道:「你瞧,老祖宗一見哈宜呼就偏心了,我們小四生不生氣?」

  四阿哥從沒見過皇阿瑪這樣慈祥溫和的面孔,心裡越發歡喜,道:「回皇阿瑪,兒臣不生氣。孔子云:『吾日三省吾身』,皇阿瑪也常教導兒臣要常常反思自己。老祖宗喜歡妹妹自然是兒臣還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兒臣想了,妹妹兩歲就知道給老祖宗剝瓜子了,可兒臣從沒聽說兒臣兩歲的時候有做過什麼值得誇獎的事,所以,從這點來看,兒臣確實不如妹妹。兒臣這個做哥哥的在這一點上要向妹妹學習的。」

  一個漂亮的小正太做出一副小大人模樣,確實招人喜歡,康熙樂得大笑起來,「看來還是皇祖母最會調理人,才多久,四阿哥看著就出息多了,比以前越發懂事了。」

  太皇太后心裡高興,面上卻還推辭道:「哪裡的話,我們四阿哥本來就是個好孩子,哪裡是哀家的功勞?」

  德宛在一旁笑道:「老祖宗這會子倒謙虛起來了。都是臣妾生的,可年紀小的哈宜呼都知道給老祖宗剝瓜子了,做哥哥的胤祚卻還得臣妾哄著吃飯呢。可見老祖宗是會調理人的。」

  「可不是嘛,」提到除了太子以外自己最喜歡的兒子,康熙眼都亮了,「那個混小子,淘氣的不行,莫說德妃一個婦道人家,就是朕都管不住那小子,哪有當初的瘦弱模樣?朕看呀,他跟混世魔王也沒什麼差別了,若是不看著些兒,把房子燒了也不是不可能。今天跟哈宜呼一對比,真的是,慘不忍睹呀。」

  老人家最喜歡聽小孩子的事兒,尤其是自家的小傢伙。聽說六阿哥不再是當初的小病秧子,太皇太后只有高興的份,「瞧你說的,男孩子就是淘氣些才有出息,都管的死死的,還有什麼意思?至於女孩子,跟男孩子當然不一樣了,女孩子就應該哈宜呼這樣乖巧可人才討人喜歡。」

  因為太皇太后高興,康熙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終究是做父親的,不放心一點兒大的兒子這麼晚走夜道兒,太皇太后也有些擔心,結果,在兩大巨頭的直接干預下,四阿哥歇在了慈寧宮,一直到次日上書房下了課才回到承干宮。而已經不再對四阿哥關心備至的皇貴妃竟然在第二天才知道兒子竟然徹夜未歸,居然也沒有想到要派人來跟自己這個養母稟告一聲。

  為此,憤怒於自己被忽視的皇貴妃罰了四阿哥,理由就是沒有派人來通知自己他不回承干宮休息,累母親擔憂,實在不孝極了。

  聽到這個消息,德宛險些暈過去,若是四阿哥真的被扣上一頂「不孝」的大帽子,未來可就真的要不好了的,只好跑到慈寧宮求見太皇太后。

  當然,去慈寧宮的時機一定要把握好,不能太早,畢竟那是別的宮的事情,你若是比太皇太后他們這幾大BOSS更早收到消息的話,只怕就要被懷疑了。當然也不能太晚,畢竟她是一個憂心如焚的母親。

  當德宛感到慈寧宮時,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康熙正坐在一起說起這件事情。

  說起來,三個人都覺得這次皇貴妃有點兒小題大做了。尤其是康熙和太皇太后,他們還記得昨晚四阿哥那困到迷迷糊糊的模樣,好像下一刻就能倒下去好好睡一覺,這種時候自然不要指望這孩子還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若四阿哥真能做到,只怕康熙只會覺得這孩子可怕了。這樣一來,當時在場的還有太皇太后和康熙,四阿哥睏倦到了不能派人通知的地步,那他們兩個還可以呀,只可惜昨晚這兩人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四阿哥和皇貴妃的關係。於是,太皇太后和康熙臉色都不好看了,皇貴妃這不就等於是打了他們兩個的臉嗎?

  而且,太皇太后和康熙在這宮裡可絕對不是瞎子聾子,皇貴妃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四阿哥沒回宮休息的事情他們也很快就知道了。這樣一來,兩大BOSS臉色更陰沉了,這皇貴妃看來對四阿哥很不關心吶。太皇太后想到罵四阿哥「不孝」,而康熙想到了皇八女去後皇貴妃說的那句「想要親生的兒子」,便認定了皇貴妃對養子「不慈」。

  現在,再看人親額娘是什麼模樣,雖然頭上身上都還算整齊,可臉上脂粉未施,焦慮之色是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於是眾人心裡歎了一聲,畢竟皇貴妃不是親生的呀!

  再聽德妃的哭訴,倒是半句皇貴妃的不是也沒提及,只說:「四阿哥徹夜不歸累得皇貴妃擔憂焦慮,實在是不該,皇貴妃罰的也沒錯,只是四阿哥畢竟年幼,思慮不周也是有的,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可是皇貴妃這句『不孝』實在是太嚴重了,怕孩子受不住,懇請老祖宗、皇太后和皇上去了四阿哥『不孝』之評語。」又抽噎著說,「四阿哥實在不是個不孝順的孩子,平日裡對長輩很是關心,對皇貴妃也是恭敬有禮,無半點逾矩之處。皇貴妃恐怕也是急壞了,才口不擇言的,可對皇貴妃娘娘來說只是無意中說的話,輕飄飄的微不足道,可對四阿哥來說卻是『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啊!」實在是處處為兒子擔憂,又處處為皇貴妃開脫,根本連梯子都給人準備好了,只要他們把梯子給皇貴妃搬過去就行了。

  於是,皇貴妃和四阿哥被宣進了慈寧宮。

  當臉色蒼白,行走尚且不順的四阿哥走進來的時候,殿內眾人都止不住心疼了起來。太皇太后、康熙和德宛自不必說,就是皇太后也與四阿哥關係不錯。皇太后常和太皇太后在一起,四阿哥也是常見的,對這個懂事的孫子太后也挺待見的。現在一看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傢伙被罰成這樣,心裡的惱怒自不必說。

  其實,事情的解決還真的挺簡單。不過是母子和好的戲碼罷了。但是皇貴妃在認錯時那一副不情不願,受了委屈的模樣讓大家都很是不舒坦。

  其實皇貴妃心裡早就後悔了,只是若是收回這話的話,有點兒下不來台罷了。原本正在想怎麼安撫四阿哥的時候,卻被宣進了慈寧宮。她很清楚,這下糟了,若是平時,她也不會這麼莽撞的惹太皇太后和皇帝不高興,可這次,看見德妃那副自己兒子被虐待了的模樣,再一瞧,四阿哥和德妃之間的眼神交流那叫一個明目張膽,四阿哥眼睛裡滿滿的都是委屈,好像在跟德妃告狀,說自己平日裡都在凌虐他一樣。這樣一想,心頭的火氣哪裡忍得住,雖然不得已順了上面的意思,但那副賢良公正的面具卻戴不住了。

  看看四阿哥那麼懂事,再看看皇貴妃就怎麼看都不順眼了。

  最終的結果,「不孝」之評從來沒有過,皇貴妃被太皇太后和皇帝斥責了一番,四阿哥又向皇貴妃請了罪。然而,太皇太后最後一句話卻使皇貴妃掉進了冰窟裡,「四阿哥是個孝順的孩子,最近就是有了他哀家的精神才比往常更好了。哀家實在喜歡這孩子,捨不得他,皇帝,你看……」

  皇帝是個孝順的,忙順著太皇太后的話道「既然太皇太后喜歡四阿哥,這是他的福氣,就讓四阿哥在老祖宗身邊盡孝好了,朕也能更放心一些。」

  雖然以後四阿哥名義所有權還是歸皇貴妃,但管理權已經轉到了慈寧宮。

  於是,大家都滿意了,只有承干宮又換了一批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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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宮廷

  不愧是培養出千古一帝的太皇太后。每次看到四阿哥,德宛都忍不住在心裡讚一句。

  可以想見,太皇太后一定是想將四阿哥培養成一代賢王,將來做太子的臂膀。四阿哥的變化很快,現在看起來,已經很有皇族的氣度,一舉手一投足都盡顯皇家尊貴,而且,不顯得呆板。

  四阿哥入了慈寧宮的四個月以後,康熙開始了他的首次南巡。呆在宮裡無所事事的德宛就帶著兒女一頭扎進了慈寧宮,開始了她長達數月的孝順太皇太后與太后順便加強親子聯繫的生活。

  於是,慈寧宮裡這段時間最長出現的情景如下:德宛侍奉太皇太后和太后,地上四阿哥和五阿哥帶著六阿哥、哈宜呼和薩伊堪玩耍,一起玩的還有小狗鴻福。

  每日請安完畢,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會在德宛的陪伴下用些爽口的小菜。然而就是檢查功課,因為皇帝不在宮裡,上書房就呈現出了半放假的狀態。這個時候,四阿哥在書房裡跟著師傅學習漢文化,五、六兩個小阿哥的漢文化啟蒙則由蘇麻和德宛來完成,四阿哥從書房回來以後,三個阿哥就開始了集體教學,太皇太后教授滿文,皇太后教授蒙文,蘇麻起輔助作用,而這個時候,德宛大約應該算是旁聽生吧。德宛自從有了前主人的記憶,滿文還算有些模樣,蒙文就一塌糊塗了,而幾個小傢伙本身就有一定的基礎,結果德宛的進度明顯落後於幾個小傢伙,皇太后無奈之下把她踢出班級,扔給太皇太后進行單獨輔導去了。

  結果等年底康熙回京以後檢查功課,四、五、六三個阿哥讓康熙非常滿意,連小六都能說一口極流利的滿、蒙語,《論語》也已經可以一字不差的背下來,寫字也有很大進步。再看德宛,真是能把康熙氣得鬍子直翹,其他都還不錯,可就是語言問題讓康熙同志很是無語。德宛好歹是個滿人吧(康熙認為),可本民族的語言文字居然還說得結結巴巴,還時常出點兒小錯,蒙語就更不用說了。當然有問題的還有五阿哥的漢語,但他是皇太后養的,皇太后是蒙古人,對漢文化沒多大熱情,康熙也就不對他的漢語做要求了,可憐的五阿哥只能抽空從四阿哥那裡偷偷摸摸學一點兒漢語。

  於是,康熙納悶了。明明幾個孩子個頂個的聰明,怎麼這當額娘的腦子就不怎麼靈光呢?終於,康熙得出了一個讓他很得意的結論:孩子們之所以聰明是隨了朕嘛。就算是長得最像德宛的四阿哥,腦袋瓜也沒隨了他額娘,真是萬幸。

  不過,為了以後的孩子不隨他們笨笨的額娘,康熙開始了瘋狂的壓搾德宛的歷程,力求把德宛笨笨的細胞都壓搾死,也許新長出來的就是聰明的細胞了。可憐的德宛,白天得面對康熙那張不停數落「你怎麼這麼笨,這麼簡單的都學不會」的血盆大口,不停的學習學習再學習,晚上累得半死的時候還得承受康熙那絕對不輕的體重。德宛發現自己好想哭,這幾個月,康熙除了宜妃和貴妃那裡去過幾次,有孕的通貴人那裡去了探望了兩次,以及他獨自休息的時間以外,竟然都宿在了永和宮,害得德宛就是出門都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被哪一束哀怨的激光給射穿了。

  好在到了二月十六日這一天,終於有更耀眼的光芒把德宛給遮蔽了。

  這一天,康熙的第十個女兒出生了。這也是通貴人那拉氏的第三個孩子。雖然對她是個女孩子有些失望,但通貴人對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還是很珍惜的。

  皇貴妃抱著小小的孩子,眼中滿滿的都是羨慕。也許她是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兒,也許是想起了已經不在身邊的四阿哥,不管哪一個,都讓她滿心的淒涼。從前皇帝還會給她體面,每個月的十六和三十兩日都會到她宮裡去,而且每月都有四天的機會侍寢,可最近幾個月,自己見皇帝的次數少的可憐,就算到了自己宮裡也是淡淡的。想到這裡,就更覺得未來無望,空有個高高在上的身份,卻膝下淒涼,反倒不如其他嬪妃,她們雖地位不如自己,可卻都是一個個兒女繞膝,熱鬧得緊。

  貴妃在皇貴妃一旁,看著小格格的模樣,笑道:「瞧我們小格格,長得多好看,這眉眼像足了皇上。」

  皇貴妃一撇嘴,「這眼睛都還沒睜,模樣也沒長開,許是本宮眼拙吧,實在看不出來像誰。再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不好說。」

  哼,不下蛋的母雞,擺個什麼譜呢。貴妃在心裡暗罵一聲,面上卻仍端莊的笑著。

  貴妃身邊帶著剛學會走路的十阿哥胤我,十阿哥虎頭虎腦很是討喜。貴妃讓奶娘抱著十阿哥給他看妹妹。宜妃挺著大肚子帶著自己的九阿哥胤禟也湊上來看小格格。旁邊一下子就圍上來一群小阿哥小格格。

  幾個小阿哥都是小傢伙,一時間唧唧喳喳,誰都想說卻又誰都說不清楚。貴妃、宜妃和這些做額娘的在一旁看著高興,皇貴妃卻覺得像是一群麻雀在自己耳邊又吵又鬧,更是讓她心煩意亂起來。

  而非常不巧的是,「啊,小格格尿了!」皇貴妃驚叫一聲,忙移開了小格格,自己也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這時,她只記得怕被小格格弄髒了衣服,卻忘記了身邊繞著的可都是年紀尚幼的龍子鳳女。

  於是,她的胳膊一伸,撞開了十阿哥,起身後退時又帶倒了椅子,砸倒了剛五歲的七阿哥。

  七阿哥的額娘不在,可十阿哥的額娘貴妃娘娘可就在跟前。兒子的安全和自己的形象相比,自然是兒子更重要,於是,大家就見到貴妃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去,成功接住了十阿哥。而貴妃也重重摔在了地上。摔在地上的時候,貴妃想的是,幸好十阿哥沒摔到,這地板可真硬哪,要是十阿哥,非摔出個好歹來不可。

  然而這個念頭一閃,貴妃就覺得自己肚子不對勁了,這時旁人也都看出來了,尤其是準備去扶貴妃的宜妃。

  「快宣太醫,貴妃流血了!」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皇貴妃仍保持著手捧孩子的站姿,原先想扶貴妃的宜妃也立住了再也不敢靠近,小阿哥小格格們一時間噤若寒蟬,唯一的聲音除了「快傳太醫」叫聲,就是貴妃躺在地上的呼痛聲。十阿哥明顯是被嚇住了,呆坐在母親身邊,緊緊抓著母親的手,大大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卻叫不出聲音來。

  虧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清醒得快,忙命人小心的抬了貴妃進了屋子。

  這時,又一聲哭喊響了起來。

  人們往出聲處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七阿哥的腿被椅子砸到了。那椅子可不是現代的椅子,輕飄飄的,那時侯的椅子沉得很,七阿哥的腿被壓在下面,年幼並且體弱的他根本弄不出來自己的腿。

  一開始他只是被嚇到了,回不了神,一旦醒過神來,腿上的痛楚就讓忍不住的七阿哥大聲哭叫起來。

  太皇太后已經很清楚了。剛才貴妃的模樣明顯是小產的跡象,這邊七阿哥的腿又被砸到,這可都是皇家血脈,太皇太后無法想像,只這麼一會兒的時間,本來就多災多難的皇家子嗣就又出了問題。

  宮女們忙把七阿哥解救出來,抱著哭個不停的七阿哥哄了又哄。

  時間似乎過的特別慢。等到太醫趕到的時候,太皇太后的臉已經陰沉到誰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地步了。

  在屋子裡面,太醫們全力為貴妃保胎,另一件屋子裡,檢查過七阿哥的腿的太醫已經冷汗涔涔了。

  「微臣無能,七阿哥的腿被重物砸中,已經是斷了。就算治好了,腿部行走也會有不便,而且不能做劇烈運動。」

  聽到太醫的話,剛趕到的七阿哥的額娘成貴人戴佳氏當場栽倒。成貴人本就不受寵,只是憑著兒子被封了貴人,現在唯一的指望沒有了,她想死的心都生出來了。

  聽到兒子成了殘廢,康熙實在是出離憤怒了。

  事實不必再陳述,大家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罪魁禍首就是皇貴妃佟佳氏。

  犯下這麼大的錯誤,皇貴妃自知絕無幸理,不得不跪倒請罪,「全是臣妾的錯,臣妾萬死,求皇上責罰。」沒有淚水,沒有求饒,禍闖大了的皇貴妃聲音裡一片空洞和絕望。殘了一個阿哥,裡面貴妃肚子裡的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皇貴妃已經無法承受這樣的壓力。她不明白自己最近怎麼頻頻出錯,還都是這樣不該出的錯誤。

  德宛也很納悶,歷史上頗得康熙懷念的孝懿仁皇后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或許是因為她和四阿哥關係的疏遠導致的?德宛想,大約是如此吧,四阿哥的離開應該讓她很受傷吧,心中的痛苦積累起來卻無從發洩,導致心情暴躁或是抑鬱,最終一個無意的舉動釀成了此次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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