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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反應

  此時,宮裡的反應同樣也不小。

  「你確定?德妃真的又有了?」這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反應,「好,賞,德妃為我皇家開枝散葉立下了汗馬功勞,實在該好好的賞她。」

  「真的嗎?德妃又有了?李德全,賞!等等,朕親自去看看她。」這是皇帝的反應。

  「什麼?德妃又有了?」一聲尖利的女聲,「她都多大年紀了?這個老女人,都快三十了還不消停!」「辟里啪啦」聲聲刺耳。這是氣急敗壞的後宮妃子們。

  「哦,德妃又有了?呵呵,如果這胎她能得個阿哥,可就是後宮無人能比了呢。不知道那時,她還會不會這樣縮手縮腳,看著吧,幾個月以後指不定又是一場龍虎鬥了。」這是坐山觀虎鬥,隨時準備見縫插針的後宮妃子們。

  「天哪,德妃娘娘又有了?謝天謝地,真是菩薩保佑。快,快,還不快備車,我要去廟裡上香去為娘娘祈福。娘娘年紀不小了,可一定得平安哪。」這是消息傳到烏雅家後,薩克達氏的反應。

  「什麼?德妃又有了?真是的,一個包衣出身的女人肚子這麼爭氣,怎麼咱們家姑奶奶就……唉!最近得遞牌子進宮,讓咱們家姑娘趁著德妃有孕不能侍侯皇上的空擋,最好能也懷上一個。」這是家有宮妃的人家。

  「什麼?德妃又有了?你看,丫頭呀,這德妃原先跟咱們一樣,都是包衣出身,進宮伺候人的命,可你看看,人家現在是怎麼樣?閨女呀,論相貌,論才情,論規矩,你都已經很不錯了,咱們家以後就指望著你了。你呀別怕吃苦,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她德妃能做到,我就不信我們閨女就做不到。」這是家有好女的,以烏雅家為榜樣的包衣人家。

  總之,這一天,宮裡宮外因為這一胎動靜還都不小。永和宮裡進進出出賞賜不斷,人來人往熱鬧極了。其他宮殿呢,宮女太監們忙得熱火朝天,沒辦法,地上的碎盤子碎杯子碎碗實在是不少呀。

  而送走了五阿哥的艾欣呆呆的在府裡晃來晃去。

  她剛剛從五阿哥那裡得知的兩件事都太過驚悚了。

  第一就是敬敏皇貴妃沒了。這也就罷了,反正十三阿哥還在嘛。

  第二就是良妃的出身,這可就是大事了。方才五阿哥說的固倫溫莊長公主和八阿哥的關係,讓她和德宛一樣想到了八阿哥出身上頭了。

  若八阿哥真的是蒙古親王和固倫公主的外孫,他的出身其實就不是表面上那樣的卑賤了。那麼他的籌碼是不是又增加了?

  這樣一來,四阿哥沒了做皇后的養母,八阿哥卻多了一個做公主的外婆,以後奪嫡的格局會有什麼變化呢?

  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那個早就該死卻還好生活著的,肯定是穿越者的公主?

  雖然阿布鼐和兩個兒子都死了,可公主卻過繼了一個兒子寶音德勒格日承了親王爵,寶音德勒格日雖非親子,卻是公主自幼親自撫育,兩人感情很好。若是八阿哥能得到一個蒙古親王的支持,勝算豈不更大?

  此刻,艾欣的心裡已經亂作了一團。到底該如何抉擇,是四四,還是八八?

  不過,四阿哥那裡還是不要丟開手的好,歷史也未必就真的會變。八阿哥那裡也該想法子接近,萬一歷史變了也好見機行事。

  罷了!反正時日還長,自己如今也還小,慢慢看著唄!

  不過,一想起那個公主,她就忍不住怨恨起來了。

  你說你穿越也就罷了,何苦改變這麼多東西。你改了歷史難道就不考慮會不會還有別的穿越者了嗎?穿越者最大武器是什麼?可不就是對歷史的瞭解嗎?你這樣一來,我的優勢就全都沒了。這樣的話,除了比別人略聰明點兒(?),她可不就什麼都沒了嗎。

  而此刻,四阿哥正和哈宜呼一起聽太皇太后話當年,旁邊的蘇麻不時的補充著。

  「原來是這樣呀。那鰲拜如此驕橫,皇阿瑪為什麼不殺了他以儆天下。以他的罪行,抄家滅族都不為過。」四阿哥對鰲拜的所作所為真是痛恨極了。

  「傻孩子,你呀,太過感情用事了。如果像你這樣斬盡殺絕,怕是要人心惶惶,導致朝政不穩了。首惡自然是非殺不可的,但還是一些只是諂附而無大惡的黨羽,則沒有必要這麼嚴厲。既達到了皇帝的目的,又分化了鰲拜黨羽,我大清的穩定也有了保證。你呀,還小,現在還不懂,以後就知道了。」這樣一個嚴謹自律的孩子,就是稍稍有些衝動,不過他還小,長大以後自然會好一些的。以後多教導些,太子也能多個臂膀,就像皇帝和福全那樣,多好。

  「老祖宗,皇阿瑪好厲害!」四阿哥現在常常聽太皇太后講古,對康熙的崇拜也已經到達了一個可怕的高度,這世上怕是沒有什麼事情是皇阿瑪做不到的吧。「還有鴻福,沒想到它也那麼勇敢,竟然在擒拿鰲拜之時也立了一大功呢。」他抱起一旁的鴻福來,鴻福以為他要跟自己玩兒,也「汪汪」撒起嬌來。

  「可是皇阿瑪一定好累吧。老祖宗都說了皇阿瑪連覺都睡不安穩,好可憐。」哈宜呼大眼睛忽閃忽閃,對康熙好不同情。

  「所以呀,做皇帝是件辛苦的活兒。你皇阿瑪這麼多年走過來,太難了。以後你一定要孝順你皇阿瑪。」太皇太后笑著拍拍兩個孩子。

  「是,老祖宗放心。我們一定會做最孝順的孩子。」

  「好孩子,你們都是我愛新覺羅的子孫,是皇帝的孩子。你們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老祖宗,胤禛是大清的皇子,胤禛會像裕親王一樣,為皇阿瑪和太子分憂。老祖宗放心,胤禛不會像明朝那些王爺們一樣,只顧著醉生夢死。」胤禛年紀雖不大,可這樣的志向卻讓太皇太后很是歡喜。

  「哈宜呼也一樣!」虛歲不過五歲的小丫頭哪能想到什麼豪言壯語,只能跟在哥哥屁股後頭叫一叫罷了。

  「好!」太皇太后把兩個孩子摟進懷裡,「你們雖然有著尊貴的身份,這身份可以給你們帶來富貴和榮耀,但更多的是責任。一個國家好不好,不能只靠帝王。四阿哥,你是太子的弟弟,又都是皇帝親自教養出來的,眾兄弟裡,你們關係也最是親密。俗話說的還,『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們都是好孩子,以後一定要記住了,皇家的責任,重於一切。」

  「是,胤禛/哈宜呼記住了。」

  「呵呵,好了,老祖宗累了。下一次再給你們講你們皇阿瑪滅三藩好不好?」

  「好,我們伺候老祖宗休息。」兩個小東西說著就要替太皇太后脫鞋鋪被。

  太皇太后笑了起來,「好啦,你們自己還得別人伺候著呢,哪裡做得了這些。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休息去吧。」

  「是,胤禛/哈宜呼告退。」兩個孩子乖乖的行了禮,下去了。

  可躺在床上,四阿哥卻總也睡不著,眼前總會出現當年皇阿瑪含屈忍辱等待時機的情景。鰲拜假傳聖旨將大臣害死,皇阿瑪甫一親政就被他來了一個下馬威,竟不得不處死了蘇克薩哈,之後更是提拔親信,排除異己,把持朝政,目無君上。可皇阿瑪竟然能作出柔弱貪玩的模樣,就是發現鰲拜手持匕首都能裝作毫不在意,將其穩住,之後還能暗中培養自己的人手,出人意料的拿下鰲拜。想了又想,就越發覺得自己皇阿瑪實在是沉穩果敢,為自己所不能及。在即將沉入夢鄉的時候,他腦中不期然出現了他額娘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不要看誰笑得最好,只看誰能笑到最後」。

  嗯,以後我也一定會成為像皇阿瑪一樣的巴圖魯的!在睡夢中,小小的四阿哥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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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薨逝

  十一月的時候,原本身體還很健朗的太皇太后突然間病倒了。

  誰能想到,前一天還精神矍鑠的和皇帝開玩笑,還在教導四阿哥和哈宜呼的太皇太后,第二天就病重,難以起身了。

  宮裡立時亂了起來。

  大家都認定太皇太后一定會好起來的,當然誰也不敢對此有異議。

  妃嬪們輪流侍疾,再後來,德宛和康熙幾乎要在慈寧宮生根了。

  自從她到了這裡以來,太皇太后一直很是照顧她。後來因為彼此瞭解加深,太皇太后對她已經近乎寵溺了,在皇宮之中,大家都知道,太皇太后就是德妃最大的靠山。她也一直是這樣以為的。在她眼中,這就是一座永遠都不會倒下的大山,就是為她撐著天的柱子。可她忘了,太皇太后,畢竟也老了。

  雖然有著身孕,可德宛堅持一刻不離太皇太后左右。當然,她現在的狀態其實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太皇太后精神好的時候陪她說說話,逗她開心。

  哈宜呼和四阿哥兩個也沒日沒夜守在太皇太后床頭。對他們來說,太皇太后是一個太過重要的存在。雖然他們知道自己生母是誰,也很親近生母,可是他們有記憶以來,根本沒有在永和宮生活。哈宜呼是在慈寧宮長大的,而四阿哥在最害怕的時候,太皇太后就充當了他的避風港,給了他最溫暖最安全的懷抱。可是他沒想到,這個懷抱他只能擁有三年。

  六阿哥也沒有離開過慈寧宮。他知道,這個常常哄著他,護著他,不許額娘罰他的長輩已經沒有力氣再護著他了。「老祖宗,你快點兒好起來,以後小六再也不淘氣了,以後再也不要老祖宗護著小六了,小六會變得很厲害,然後護著老祖宗的。」

  太皇太后抹掉六阿哥臉上的淚珠,笑了,一旁的康熙、德宛的眼淚卻再也忍不住了。他們兩個一哭,四阿哥、哈宜呼也忍不住了,結果一屋子的人都哭了開來,只有太皇太后還在笑著。

  最後太皇太后還是走了,這麼多的淚水也無法留住這個老人。

  德妃因為傷心,動了胎氣。康熙也怕她在靈前又觸動愁腸,傷了孩子,就免了她的守靈。

  哈宜呼在靈前哭得連哽帶咽,險些喘不上氣兒來,康熙一看,沒法子,趕緊餵了藥,抱了下去。再哭下去,康熙真怕這個孩子也跟了太皇太后去了。就這樣,哈宜呼也還是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才恢復過來,其間好幾次,還真就差點兒過去了,直把老康嚇了個不輕。

  四阿哥也一樣。這是個重感情的孩子,守完靈之後,看起來真是只剩下了一根棍兒,神情也是呆滯的,彷彿丟了魂兒。康熙和德宛一面感歎這孩子孝順,一面又為他著急,最後幾個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才終於緩過勁兒來。說實在話,若不是四阿哥和哈宜呼這樣糟糕的狀態,也許康熙和德宛還要在悲傷中沉浸更久,其實,倒是幾個人互相撫慰了。

  看著德宛和幾個孩子對太皇太后的感情,康熙覺得老人家真是沒白念著他們。

  太皇太后走的前一天晚上,精神特別好。她趕走了身邊所有的人,只留下了蘇麻和皇帝。

  「皇帝,以後,哈宜呼大了,請不要讓她重複你姑爸爸的悲劇。如果可以的話,把她留在京裡吧,如果不行,就盡量指一個可以留京的蒙古藩王吧,哀家捨不得她受苦。」

  「皇祖母,你放心,孫兒一定會保護她,讓她過得好。」

  「太宗皇帝封陵太久,別打擾他了。就在東陵外劃塊地吧,我想看著子孫們。」

  「皇祖母!」康熙眼眶又開始熱了。

  「皇上這些年做的很好,我也能安心了,我的東西已經讓蘇麻收拾了,該怎麼分我都已經標好了,給大家留個念想;還有些東西是留給哈宜呼做嫁妝的,你點一下,幫她封存起來,到時也是我這老祖宗的一點心意。」

  「是!」康熙含淚點頭。

  「還有德妃,她是哀家這麼多媳婦裡第一得意人,性子穩重,孝順,對孩子也好。皇帝,哀家知道你很喜歡她,可是,這宮裡需要平衡。瞧,哀家真是囉嗦,你做了這麼多年皇帝,怎麼可能不明白。德妃這胎若是個阿哥,就給她賜了藥吧。三個阿哥,足夠了,再多,只怕反而會害了她。」人的心,真不好說呀。雖然她現在看著還好,可要是阿哥多了,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是。」康熙知道這些年德妃也不是一個真的多純淨的人。不過後宮裡誰能是乾淨的?若真是個心地純淨的他還不敢要了呢。不過德妃也不過都是小手段,在宮裡和那些手上沾滿鮮血的來比根本算不得什麼。康熙也沒敢想過真的能讓自己後宮乾淨起來,只要她們不做太過了,他就可以當看不見,心情好的時候還能當戲看一看。太皇太后的意思他當然明白,德妃可以有手段,這是必須的,但別讓她以後生出太大的野心,去想不該要的東西。只有這樣,才能真正保全了她,也才是真的全了彼此的情意。「皇祖母放心,孫兒知道怎麼做。」

  「還有這個」太皇太后取下手上的鐲子,「哀家答應過四阿哥,要看著他長大,要受她媳婦的茶,要給他看小小四,可惜,哀家看不見了。這對鐲子,就當哀家給他媳婦的見面禮吧。哀家的鴻福,陪了哀家那麼多年,哀家放心不下,就把它交給四阿哥養著吧,反正這幾年也都是四阿哥照料它的。」」

  「皇祖母……」

  想想那時的太皇太后,最後惦記的人,還是永和宮這頭。這麼些年,每天大部分時間,德宛都帶著孩子們呆在慈寧宮,只是陪著老人打發寂寞,卻從未有所求,也難怪老太太臨終之時仍滿心念著她。

  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初九,永和宮再次傳來了嬰兒啼哭聲。

  德妃此生的最後一個孩子,康熙的第二十三個兒子,十四阿哥胤禎,來到了人世間。

  宮裡總算有了件喜事,還是太皇太后生前就惦記著的,康熙自然也就上了心,一本正經的到太皇太后靈前匯報喜訊去了。

  宮裡有人歡喜了,宮外同樣也有人家歡喜了。雖然不敢大擺宴席笙歌燕舞,但是暗地裡偷著樂還是可以的。

  太皇太后生前身邊有個寵愛的宮女,長得漂亮端莊,為人也體貼細心,是慈寧宮裡除了蘇麻以外最得太皇太后青眼之人。此次太皇太后去後,這個宮女太過傷心,竟然想不開欲要殉了去。幸虧被人發現才救了下來,蘇麻感歎她一片忠心,又恐她再想不開,才開解她道:「我朝已是廢了生人殉葬的,主子生前也最是注重法度,你如此而為,雖是忠心,卻違了法理。雖然沒有人敢當面說些什麼,但對主子的一世英明終歸有礙呀。」

  那宮女聞言也就沒再說些什麼要死要活的話,只是每日裡神思懨懨,時常還要背著人掉幾滴眼淚。

  康熙聽說了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忠心的下人,很是欣慰。蘇麻要為太皇太后守靈三年,已是出宮去了。德宛現在的狀況,康熙也不敢再提太皇太后來招惹她傷心。正好有了這個宮女,康熙可算是有了一個可以陪著她懷念祖母的人了。

  當康熙走到慈寧宮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那名宮女在修剪枝葉,一邊修剪一邊說著話。康熙好奇心一起,略走近了去聽。

  「你們也覺得寂寞了對不對?當初主子最是喜歡你們,可現在主子沒了,誰還能像主子那樣喜歡你們?主子喜歡看你們把花開滿一樹時的樣子,今年主子沒了,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回來看你們開花了。你們呀,都跟我一樣,主子走了,卻不帶著咱們,你們咱們離了主子還能做什麼?如今我就是想跟了主子去也是不能了。」

  康熙聽著聽著,便覺得眼中濕潤了起來。

  於是,過了幾個月,這名宮女就被封了貴人,人都稱作賈貴人。因她相貌美麗、為人溫柔,行事更是小心謹慎,便很得了康熙的看重,有事兒沒事兒到她那裡去跟她談一談太皇太后的往事。

  那宮女雖然家有爵位,卻是漢人,又是包衣,在宮裡待至二十出頭,也沒引得皇帝垂青,得了什麼造化。只能把心思都放在太皇太后身上,希望能靠著這個主子以後出宮的時候能配個侍衛,畢竟這宮裡的侍衛也多是世族功勳之家的子弟。卻不料自己沒兩年就要出宮的時候,太皇太后又沒了,一腔希望生生化為烏有,不心痛才怪。不過她也是在宮裡待了差不多十年的人了,什麼彎彎繞繞沒見識過,竟是做了最後一次努力,想看能不能換來一場潑天的富貴。

  她獲封之後,家中不免滿是得色。想想當日德妃不也是包衣出身,做了多少年宮女的,今日自家姑娘能走出第一步,日後未必不能成一宮主位的。

  此家中,唯一對此不甚在意的,只有這位貴人的同胞親弟,他一面擔憂著身體怯弱的友人,一面又盼著理了父喪的表妹快些回來,對親姐的喜事竟一概視若無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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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元春

  雖然這個慈寧宮忠婢的事情已經傳得滿宮皆知,但德宛卻沒那個興趣去探看探看。

  不過德宛沒有想到康熙會把這位新封的賈貴人分到她的永和宮來。

  風姿綽約,眉目宛然。已經二十多歲的賈貴人身上的變化讓德宛很是詫異。

  這個賈貴人,德宛從前也是時常見到的。不過那時的她,雖然長得不錯,但因為宮女不能打扮自己,唯一能塗脂抹粉的幾天她也不甚打扮,是以大家對她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不過有兩分顏色的地步了。

  現在,穿上鮮艷的衣服,臉上也畫了淡妝,她整個人倒是立即鮮活明媚了起來,原先的兩分顏色頓時變作了七八分。

  「好了,賈妹妹,咱們素日裡也是常見的。只是現在成了皇上的妃嬪,便也該改回你先前的名字了。姐姐還不知道你原本叫作什麼呢。」

  「回娘娘的話,奴婢在家時因為生在正月初一,故喚作元春。太皇太后因此喚奴婢作春兒,並未給奴婢另取了名字。」賈貴人斂目垂首,倒很是恭敬。

  「還說什麼奴婢不奴婢的,咱們現在都是皇上的妃子,你只叫我姐姐就是了。」德宛的笑容很完美,堪比空姐,不過內心卻已是如同滾了的開水一般了。姓賈,名元春,總不會還有個弟弟叫寶玉吧?

  「是,姐姐。」賈貴人柔柔笑了起來。

  「你如今的身份,只怕不能和以前一樣,還能見到家中父母兄弟姐妹了。」德宛想著,「不如姐姐試著幫你求個恩典,看能不能讓你和家人再見一面。也不知你家總還有什麼人?父母可都健在?姊妹兄弟可好?」

  「妹妹家中父母健在,還有一位年邁的祖母。長兄已去,只留一個年幼的侄兒,幸而家母膝下還有一幼子名喚寶玉的可慰母心。至於姐妹倒還有三個,分別喚作迎春、探春、惜春,俱都年幼,多年未見,也不知道他們如今究竟怎樣了。」

  德宛雖然面上不露聲色,心裡真的開始驚詫了。《紅樓夢》呀,竟然在自己眼前上映了。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朕不會打擾你們了吧?」康熙從外面進來。

  德宛知道康熙在這裡不愛有人通報的,便起身迎上前去,「皇上說什麼呢?賈妹妹才來,我們不過說些閒話罷了。」一邊說著,一邊幫康熙解下披風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賈貴人忙跪下接駕。

  「起吧。」康熙和德宛走上主位坐了。

  看了一眼有些心思不寧的賈貴人,德宛笑道:「前些日子身子也不大爽快,沒去看望賈妹妹。今日一見,倒真真不敢認了。臣妾可算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賈貴人頓時不安起來,又沒有她插口的地兒,只能低下頭極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康熙哈哈一笑,「什麼時候德妃也曉得謙虛了?」他可是知道的,德妃素來看中容色,對自己的容貌也是相當自信的,就連對上衛氏都沒有說過一句不如的話來。如今對著這樣一個賈貴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康熙還真有些奇怪,大約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吧,他只能這樣理解了。

  「皇上,臣妾今兒看著賈妹妹倒想替妹妹跟皇上討個恩典。」

  「哦?說吧。」

  「賈妹妹一直以來也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得意人兒,以前每年還是能見見家人的,可現在雖然是主子了,但她現在的位分怕以後也不容易見到家人了。臣妾想著,就是看在太皇太后的份兒上,讓她能回家看看,也算是謝了她這麼些年對太皇太后的忠心耿耿了。」賈妃省親呀,《紅樓夢》裡的重要一幕,雖然現在要改成貴人省親了。

  許是提到了太皇太后的緣故,康熙面色柔和了下來,想了一會兒便答應了。

  賈貴人頓時激動起來,忙又跪到地上,雙目含淚,拚命謝起恩來,「臣妾謝皇上,謝德妃娘娘恩典。」

  「罷了,回去也好好準備準備吧,以後相見的機會可就不多了。」看她的樣子,德宛也不由得傷感起來了。

  「好了,既是恩典,你們兩個傷感什麼?若是不喜歡,朕收回就是了。」對著自己的大小老婆的時候,康熙還是很溫和的。

  「皇上!」德宛橫他一眼,「你也不怕真的把妹妹給招惹急了。」

  看著賈貴人感恩戴德的下去,德宛想著,如今賈家就要走到極盛了嗎?盛極而衰,也不知道賈府中那些人這次會不會又仗勢欺人了,這次的靠山可只是一個貴人,而不是妃子了。

  宮中生存本就不容易,若是真的再有那樣一門不但不能有所助益反而只能拉後腿的親人,倒還真不如孑然一身、無親無故呢。

  同樣受到震撼的還有艾欣。她在聽說了賈元春的名字之後就愣神了。

  後來她又打問到了賈元春的母家。這太容易了,賈家原本就是極為高調的人家,一點兒小事兒都能傳得滿城風雨,更何況是自己家裡終於出了個主子,早已在京裡沸沸揚揚了。

  暗中嘲笑他家的自是不少,不過區區一個貴人,就得意成這樣了,那其他家中有女兒做了嬪甚至做了妃的,也沒見人家這樣過。實在是眼皮子淺的。

  要說賈家,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他們原是明朝的臣子,皇恩浩蕩,一門出了兩個國公。然而他們家卻不思報國,清兵入關後他們率先投降,又掉轉頭幫著清兵打江山。多爾袞為了收服漢人的心,便封了他們個三等輕車都尉,讓他們做了包衣。

  多爾袞在的時候,他們阿附於多爾袞,腰桿子自然直得很。可多爾袞一死,賈家日子就不好過了。雖然順治皇帝沒有收拾他們,那也不過是怕漢臣寒心罷了,但對他們也是多有打壓的,康熙登基以後,對賈家繼續延續了順治時期的政策,他們也不過頂著一個爵位,官職也都很低微。一直以來被打壓慣了的賈家,突然被皇帝抬舉了一下,難免就歡喜過頭了。

  而艾欣在聽說了這家人之後,興奮值就一直居高不下了。

  一定要促成寶黛姻緣!

  一定要揭露薛寶釵的虛偽面具?

  好吧,艾欣現在的狀態,就如同剛吸了鴉片,想冷靜一下是不大容易。

  寶黛情緣呀,多美好的感情。為什麼這個世界容不下如此美好的事物呢?艾欣一直都想不明白。

  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是不一樣的!艾欣在心裡狠狠叫囂著,她一定要讓這些封建老古董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什麼才是美好!

  林妹妹,你一定會感激我的。我會努力為你們的愛情掃清障礙!可惜,艾欣想要見到林妹妹也不那麼容易。人家養在深閨,輕易可是不出門的。而且人家正在父喪期間,所以艾欣只能等林妹妹孝期過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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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省親

  雖然不似原著中的煊赫,但賈家還是有點兒底子的,用了半個月把後頭一個大園子修葺一番,弄得漂漂亮亮,作為「省親別墅」來迎接元春省親。不過因為太后去了不到一年,也就沒敢請什麼小戲之類的。

  不過雖然園子不同了,還是得了元春一句「不可奢靡」。

  德宛雖然知道此道「大觀園」定不再是彼「大觀園」,不過對於元春帶回來的詩稿還是很有興致的翻看了一遍。

  果然,還是那幾首。德宛暗想著,也不知道那仙子下凡的林妹妹究竟是怎樣的絕色。

  正看著呢,康熙便領著下了學了四、六兩個阿哥來了。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德宛笑著起身行禮。

  「起吧。」康熙將她扶起後,四、六兩個阿哥也連忙給德宛行禮,「兒臣給額娘請安,額娘吉祥。」

  「好了,你在看什麼?」康熙心情似乎很好,隨手拿起詩稿翻看起來。

  「倒也有幾個不錯的。」點點頭,康熙點出那幾首他還比較滿意的,德宛一看,正是薛寶釵和林黛玉的詩作。

  四、六兩個阿哥也從康熙手中接過來看了一看,也點頭稱是,「能將應制詩寫成這樣,可見還是真有些才華的。」

  「可不是,」德宛笑道,「那賈貴人也說了,這薛、林二人是她的表妹,一個十四歲,另一個更小,方才十一歲,能寫出這些,真是不簡單。」

  「是嗎?」康熙也有點兒驚愕了,「看看人家,十一歲就能寫出不錯的詩來,你呢?快三十了還謅不出一句像樣的詩句來呢。」

  得,怎麼說到什麼地方這位都不忘打擊一下自己呢?德宛又傻眼兒了。難道你的老婆全身都是缺點你就覺得很光彩了?真是難以理解。

  「說實在話,臣妾現在可真是想見見這兩個小才女,看看她們究竟是什麼模樣?臣妾呀,可真是好奇。」

  「那有什麼難的,想見就宣進來見見,有什麼?」

  「還是算了,臣妾這兒不過一時好奇,只怕別人又要多想幾道彎兒了。臣妾可不想鬧得大家都不得安寧。」上面的人隨便一個動作,都能讓下頭的大腦思考到當機,更何況宣兩個水靈靈的姑娘家進來,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麼話呢。沒什麼也要變有什麼了。「再說,這個薛家不也是包衣嗎?這個年紀正是該參加小選的,以後選進來瞧著就是了。」

  「賈寶玉?」六阿哥指著紙上的一個名字笑道「四哥,你看,這個恐怕就是那個有名的賈寶玉了。」

  「哦?此人很有名嗎?難不成又是一個可造之才?」有那樣兩個姐妹,康熙直接把這個賈寶玉往人才的方向去聯想了。

  「噗嗤!」六阿哥掩口一笑,「不過是個有點兒小聰明的紈褲罷了。只是來歷奇了些,都說那是個有造化的。」

  「有造化?」德宛心道,該不會就是靈通寶玉吧?

  「兒子最近在外頭聽到的,說是這賈寶玉,打落草口裡就銜了一塊寶玉,上面還有些字跡,才起名叫做寶玉的。兒子就覺得怪了,一塊寶玉,上面還有那許多字跡,又怎麼能給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口裡銜得?當日十四弟出生的時候兒臣也是見了的,那樣小的嘴,能銜住什麼呀?對吧,四哥。」六阿哥一開始還大聲答著,到了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變成小聲嘟囔了。

  「是,這賈寶玉近來雖說有這來歷奇特的名頭,不過兒臣看來,他奇的可不只這一樁,他說:『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這樣的話,要說到不忠不孝上頭,也是使得的。」他的父親總是男子吧,更何況皇帝還是男子呢,他倒覺得濁臭逼人了,可見不是個規矩的,而這樣的兒孫還能被當作寶貝,四阿哥簡直想不明白了。

  「聽說賈家省親別墅的園子裡好多匾額和對聯都是他題的,想來還是有幾分才氣的吧,不然怎能被家裡當了寶貝來看?」德宛記得似乎賈寶玉還是有幾分才情的。

  「省親別墅?」六阿哥又開始多嘴了,「不就一個貴人回趟家嗎?作踐這麼多銀子做什麼?不過用幾個時辰,以後便要鎖起來了,真是浪費人力物力。」

  「省親別墅?臣妾還沒見過所謂的省親別墅呢。不若找來跟了去的宮女,問一問情形。皇上你看如何?」德宛很想知道那個「大觀園」還是不是書裡的那一個。

  「德妃既然有興致,朕自然奉陪。」康熙顯然也來了興趣。

  很快,就來了一個陪同回賈府省親的宮女,叫青娥,是德宛撥給賈貴人使喚的。青娥口才很好,又是得了主子意思的,便想方設法把本來只還算是漂亮的園子渲染了一通。不過雖有誇大,卻也是把園中原就有的揀了來說,畢竟同去的未必沒有皇帝的人,現在德宛行事都要比往常小心個十倍。

  「……奴婢還真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園子,什麼奇山怪石、鮮花佳木、樓閣山水之類的,真真沒迷花了奴婢的眼,只石欄上系的水晶玻璃各色風燈,樹上也都用了通草綢綾紙絹之類做出的花兒呀葉呀的,每一株花樹上也都懸掛著燈盞。還有池子裡的荷花兒呀水鳥之類的,奴婢一開始還以為是真的呢,細細看了才知道都是螺蚌羽毛之類做出來的,真是有趣兒極了……奴婢見那兩個姑娘,真個兒嬌花軟玉一般,……那賈家的小公子的詩作也是那兩位姑娘幫襯著作好了……」

  兩個阿哥倒是聽得有趣兒,待青娥說完了,六阿哥突然開口道:「這賈家真漂亮呀,這要多少銀子呀?」

  康熙眼神一凜,立刻又恢復了原狀,拍拍六阿哥,「以後你長大了,皇阿瑪給你更漂亮的。」

  六阿哥滾到康熙懷裡,「皇阿瑪疼兒臣,兒臣是知道的。不過再漂亮能漂亮過皇宮嗎?兒臣在宮裡住了這麼些年,什麼好的景致見不著。皇阿瑪倒不如以後讓兒臣和四哥做鄰居呢。這樣在宮裡有皇阿瑪和額娘疼著,出了宮有四哥護著,兒臣可就等著享福啦!」

  「你個小沒出息的,就想著靠人?」康熙對孩子樂意親近他的舉動還是很高興的,伸手敲敲他的頭做出一副嫌棄樣來。

  「這可不是兒臣的錯,是四哥說的。四哥答應了的,以後他養我。皇阿瑪可得做個見證,若是將來四哥不記得了,皇阿瑪可得給兒臣做個見證,萬不能讓四哥尋個借口賴了兒子的帳。」六阿哥沖四阿哥挑挑眉,看這樣子,德宛腦中不禁冒出一個詞兒來:小人得志。

  「得了,你四哥疼你,倒招來你這一通排揎。你可當心著,萬一你四哥惱了你,再不疼你,可有你哭的時候。」康熙很不介意消消他的氣焰。

  「那怎麼能?怎麼說也是親兄弟呢。四哥若是惱了兒臣,可不還有皇阿瑪嗎?只要皇阿瑪一瞪眼兒,看他還敢不敢惱兒臣。」六阿哥笑瞇瞇的,趴在康熙懷裡,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四阿哥性子本就有些嚴肅,不會像六阿哥一樣插科打諢,尤其這時候康熙還在,雖然心裡想親近,但畢竟是大些的阿哥了,只能恭恭敬敬的在一旁看著弟弟耍寶,連平日裡的冷笑話也不講了。現在六阿哥開了個頭兒,倒叫他也能鬆口說幾句話活泛一下。不過卻還是一副端正恭謹的小大人樣。

  「四阿哥呢?最近忙些什麼?功課可有落下?」聽六阿哥逗了一會兒趣,康熙見四阿哥在旁邊正襟危坐的模樣,又開始盤問起他來。

  「他平日裡能做什麼?不過就是糟蹋糟蹋東西罷了。」德宛笑道。這四阿哥不知道什麼時候養的愛好,竟是喜歡把新的舊的各樣用具都來個重新利用,努力發掘新的用途。不過也因此糟蹋了不少東西。德宛卻覺得有趣兒,有時候母子兩個還湊一起商量改造什麼東西。康熙見了也不過一笑置之。

  康熙點了點頭,接下來便是考問功課了。

  德宛聽得很是無趣,覺得康熙真不愧是嚴父,隨時隨地都可能把功課拿出來考校。做為他的兒子,真是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現在還好,年紀都不大,只要在功課上注意些就是了。等到以後大了,領了差事,她簡直無法想像那個時候的康熙是個什麼模樣了。她記得從哪裡看過的,康熙老了的時候還曾經把某個四十多歲的兒子罵得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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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十四

  十四阿哥一天一天的長大,德宛總覺得他比其他的孩子要更聰明許多,雖然康熙幾乎所有的孩子都聰明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了。

  小十四很乖,這是奶媽和保母們的原話。

  他不愛哭鬧,只有餓了或是要排泄的時候,才會「啊啊」叫幾聲。奶媽和保母們都說這是她們見過的最好帶的孩子。

  他很會討好人,一丁點兒大的娃娃,只要見到了康熙就會笑得跟朵花兒似的,硬生生把康熙「除了太子以外最寵愛的兒子」的殊榮從小六那裡搶了去。為此,小六很是憤憤不平了幾天,不過小十四太會討好人了,被他那樣依賴的瞅著,當他那樣對自己甜甜笑著的時候,小六心裡那原本發誓永誌不忘的「奪寵之仇」就化為青煙在空中飄散了。

  德宛想著十三十四年紀差不多,本來打算把小哥兒倆抱到一起培養培養感情。

  十四看到小哥哥,張開小嘴,露出無齒的笑容,那叫一個諂媚。

  可惜,已經會走會說的十三看了眼攤在床上的小烏龜一眼,沒了興趣。

  媚笑僵在臉上,十四徹底悲憤了,你丫的太看不起人了,不久是會說會走了嗎,有什麼了不起,老子還會……還會……還會哭呢!

  於是,向來安靜的永和宮,拉開了雞飛狗跳,鳥叫魚躍的序幕。

  康熙、德宛帶著身後一串大小包子,看著一臥一坐兩個眼淚包。

  「這是要水漫金山寺了嗎,還附帶雷公電母助陣?」德宛頭疼了。

  然而誰都沒想到因為小十三這次刺激,小十四發生了顯著的變化。一向懶散的小十四居然變勤快了,不論是翻身、起坐、學爬和走路,他都比別人要早一些,康熙很得意,覺得不愧是自己的種,就是聰明隨了自己,要是像了他額娘,只怕就真的是個笨蛋了。說著,一臉驕傲的看了眼德宛,眼中滿滿的寫著「你就是個笨蛋,朕才是最聰明的人」。

  德宛很不服氣,這康師傅咋能這麼污蔑人呢,「臣妾看呀,咱們小十四不是太聰明,而是太過要強了。沒見當初剛出生幾個月的時候被小十三鄙視了一次,這才多大呀,就知道男兒當自強了。看來以後照此辦理就很好。」哼,小東西,挫折教育就是老娘我專門留給你的,多餘的鼓勵,就給你的哥哥姐姐們吧。

  可憐的小十四,現在你知道為啥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你遇到的挫折總是比你其他的兄弟姐妹們多的多了吧。(小十四哭道:「額娘呀!兒子再也不爭強好勝了,咱重來一次成不?兒子這次一定徹底實行混吃等死戰略!」德宛憐憫地看著小兒子,「兒呀,這怪不得額娘,要不你再等等,看下次還有沒有人等著穿德妃了,下次你一定要抓住機會呀實現夢想呀。」)

  當小十四剛能擺脫爬行動物,正在向後肢行走的高級動物演變的時候,他終於獲得了十三的承認。

  在哥哥姐姐們看來,十三太小了,陪他玩很沒勁兒。孤單寂寞了許久的十三終於決定,雖然小十四又笨又傻,既不會像自己一樣說話,走路還跌跌撞撞,不時的摔跤打滾,但有的玩兒總比沒的玩兒好吧。於是,小十三終於痛下決心,昂首挺胸,以大無畏的精神去接受這個小廢物了,不管怎麼說,就算是廢物也可能廢物利用嘛,額娘說過,這世上本沒有廢物,所謂的廢物,不過是放錯了地方罷了。十三決定,努力發掘小十四不廢物的地方,看看他究竟應該放在什麼地方。

  其實,小十三真的很知人善任。因為有了小十四的存在,從未上過戰場的十三小將軍居然能夠把敵寇打得落花流水,癱在地上起不來。

  幾天不見寶貝小兒子,康熙帶著一片還未變質的慈父心腸來到了永和宮。然後,一群人浩浩蕩蕩來慰問小傢伙了。

  第一個進入康熙視線的,就是我們十三小將軍,握著小木劍,穿著小皮靴,一臉的志得意滿,小帽子後面還掛著一塊小花布,上面歪歪斜斜寫著「大將軍」三個大字。下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們小十四了,小東西四肢著地趴在地上,背上貼著一張已經破破爛爛的大白紙,上面也是三個跟鴨子腳一樣的大字,康熙仔細辨認了一下,是「大賊寇」,小十四這下子可真成了被打爛龜殼的小烏龜了。忍不住,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似乎知道自己出了大洋相,小十四立時扁起了小嘴,大大眼睛霎時霧濛濛的,大顆的淚珠在眼眶裡轉呀轉的,實在可憐極了。

  德宛沒法,只能上前一把抱起小兒子,正要出言安慰。小十四卻用一隻小手撐著她,另一隻手筆直伸向康熙。

  康熙一看自己更受兒子歡迎,立即堆起笑來,把兒子抱進懷裡,一面還得意的瞅了德宛一眼。

  原本滿腔的憐惜呼啦啦飛了個徹底,德宛咬著牙,暗自下定決心,以後老十四的挫折教育一定要加倍。

  趴在康熙的懷裡,小十四那滾了不知道多少圈的眼淚終於發現了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地心引力這種東西,小傢伙哭得就跟開閘洩洪似的,那叫一個山呼海嘯,那叫一個氣壯山河,直哭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風雨雷電,飛沙走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悲慘世界來臨了,人間慘劇開始了。

  小十四在康熙面前從來都是以喜娃娃的形象出現的,他哪裡見過這小子如此不顧形象的時候,頓時覺得自己手裡抱著的不是自己的寶貝,而是一顆大大的炮彈。當初前明的大炮打死了自己祖宗努爾哈赤,那現在這顆炮彈不知道會有怎麼樣的殺傷力呢。

  看著康熙猶豫的樣子,小十四知道,他的護身符可能就要離他而去了。於是,這小東西停下了號啕,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滿含委屈的直瞅著康熙,嘴裡還小聲小聲的抽噎著,頓時讓康熙有了一種不能不保護他的衝動。

  這時,小十四又抓緊時機重彈出擊了。他的進攻方式非常簡單,只是小小的嘴巴,軟軟的三個字,「皇阿瑪」,康熙立即就繳械投降甘當俘虜了。

  德宛更加憤怒了。

  自己陪這臭小子的時間可比康熙長多了,怎麼這小子半點兒看不出誰才是真的疼他的人呢?居然敢把寶貴的第一次說話給了別人而不是自己。

  妒火攻心的德宛低頭一看,小十三正滿眼羨慕的看著被康熙抱在懷裡的十四。心裡一軟,抱起他來,哄道,「來,寶貝兒,他們兩個不要咱們,咱們也不要他們了,來,咱們走,不管他們了。」

  小十三委委屈屈看了康熙一眼,小手抱住德宛的脖子,「嗯」了一聲。

  德宛抱著小十三,一邊大步往門口走,一邊偷瞧康熙。哪曉得正巧被康熙逮了個正著,德宛覺得這下自己的面子裡子都徹底掛不住了,一發狠,走就走唄,老娘兒子多的是,不差這一個。

  於是,眼睛一掃四阿哥、六阿哥和哈宜呼、噶盧岱,要他們也跟著自己走。

  小傢伙眼睛在康熙和德宛之間游移不定。

  康熙拍了拍小十四,小十四居然非常配合的喊了聲「哥哥,姐姐」。這一下,連康熙都驚訝起來了,這默契,真不愧是親爺倆。

  小傢伙們心中的天平頓時傾斜了,一個個興奮的跑去哄著小十四喊自己,只留下德宛抱著小十三兩個人在門口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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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和好

  這打擊太嚴重了。

  自尊心嚴重受損的德宛臭脾氣上來,連著幾天都對小十四愛答不理的,就連小十四天天在她面前用可憐兮兮的眼淚攻擊她,用甜甜蜜蜜的「額娘」聲收買她,哪怕用他那幾乎沒什麼力量的小拳頭給她捶腿捶肩,哪怕在她吃飯的時候慇勤服侍把一筷又一筷的菜不慎掉到桌上,她都一直監守陣地,決不投降。雖然中間有幾次差點兒投降變節,不過她絕對不會承認的。

  小十四沒了辦法。用自己熱乎乎的小嫩臉硬貼了幾天那個冷冰冰的屁屁之後,小十四看自己額娘還是一副晚娘臉孔,只得垂頭喪氣去向哥哥姐姐們求助了。

  可惜,哥哥姐姐們也毫無辦法。因為他們的變節,德宛的怒氣也牽連到了他們頭上。

  看著自己額娘抱著小十三笑得溫柔可親,可一面對自己就生人勿近,幾個小傢伙終於明白了,額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最後,幾個人只能帶著最最諂媚的笑去拜託康熙了。反正,在他們看來,都是康熙惹的禍,你說你要是不那麼胡亂顯擺,我們也不會被額娘記恨呀。當然,心裡活動不能表現出來,他們只能說,「兒臣不孝,惹了額娘生氣,不知道該怎麼補救。皇阿瑪您是天下最大的孝子,是我們的榜樣,兒臣們只能來向皇阿瑪請罪了,請皇阿瑪責罰。」這樣,皇帝肯定得去解決一下問題了吧。

  康熙也被嚥住了。永和宮的事兒他不是不知道。別看在外面,德妃的心情看上去不同一般的好,害得不少人偷偷看她肚子,懷疑她是不是又有了。可是一旦回了永和宮,就變成了冰塊兒,只對著小十三有絲熱乎氣兒。

  雖然他很清楚,是自己把她弄得下不了台了。雖然他清楚,兒女們是受了自己的牽連了。可是,他也沒有逃脫冷氣的照應啊。讓他去天天對著那麼大一塊冰塊兒,他自己也受不了呀,又不是受虐狂。

  但是,最後康熙還是被孩子們那雙眼睛盯得不得不去了。誰讓他們的眼中□裸的寫著「皇阿瑪最聰明最偉大,什麼事兒都難不住皇阿瑪,我們最相信皇阿瑪了,皇阿瑪也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愛面子的康熙皇帝只能面上帶笑,內心流淚,悲憤不已的答應了割地賠款的不平等條約。

  永和宮裡,帝妃二人相對著,小阿哥小格格們都借口有事都溜的一乾二淨,只留下一個傻呼呼的小十三看看阿瑪又看看額娘,笑得一臉滿足。

  康熙很憋屈,德妃站在一旁布菜他沒意見,可她也不能這麼差別待遇吧。給小十三夾菜,就那麼耐心,又勸又哄,細心溫柔得不得了。再看她對著自己時,雖然也伺候周到,可那臉孔板得又死又硬,一絲不苟,害他差點兒以為佟妃借屍還魂又回來了呢。

  康熙為自己哀悼了一會兒,想想兒女們那飽含著信任和期待的崇拜目光,才又勉強找回了一點兒信心,化悲憤為食量,狠狠的吃了好幾碗飯。旁邊的李德全連勸都不敢勸,主子呦,祖宗的規矩,沒有吃這麼飽的呀。可惜,看看德妃,再看看康熙,到嘴邊兒的話又嚥了回去,人家兩口子鬧脾氣自己插什麼嘴呢?

  結果呢,鼓了一晚上的勇氣,準備了一肚子的草稿,最後在那張嚴肅的臉前頭連嘴都沒張一下。晚上,看著躺在身邊的德宛,康熙含淚想著,這是自己老婆呀,怎麼自己連碰都不敢碰了呢?可是,雖然德妃沒說什麼拒絕的話,但是狼爪剛伸出去,就看見那張刻板面孔,最後,那一絲絲的綺念就消失無蹤了。嗚嗚,朕的睡前運動……

  可是,康大大,為毛你沒有再深入的想一想,你咋就對自己一小妾怕成這樣呢?

  最後,德宛的怒火還是沒能過了夜。

  當然,原因絕對不是因為康熙發情了。

  晚上,德宛正沉睡著,卻突然聽到身邊的細微的呻吟聲。德宛一驚,立即彈坐起來。

  這時,值夜的宮女也被驚動了。掌了燈一看,康熙額頭都是汗水,臉色煞白。

  德宛險些嚇軟掉,忙叫李德全傳太醫來。

  聽說皇帝病了,胡太醫嚇得一蹦三尺高,拎了藥箱就一路狂奔。

  康熙是吃太多了,常年七八分飽的肚子實在是撐著了,胃開始鬧意見了。不過開了點兒促進消化的藥,沒多久,病情就好轉了。

  康熙這才讓李德全去慈寧宮傳話,說是前幾天食慾不是特別好,德妃因為擔心龍體就做了點兒開胃的菜。結果,好幾天沒吃飽的自己給吃撐了,現在已經沒事了。想來皇太后應該已經知道消息了,還是不要讓老太太擔心的好。

  皇太后果然已經知道了,大半夜的已經睡不著了。招來胡太醫一問,果然是吃撐了,也就沒有再多想,反正她聽說前些日子皇帝因為朝中明、索黨爭心情不好,認定了皇帝是為了這個生氣沒食慾,就把錯全推到明珠索額圖頭上了,竟然絲毫沒有想過是德宛給皇帝吃撐了的。

  第二天,康熙頂著蒼白的臉色,還是按時起來上朝去了。

  德宛很是內疚,一臉心虛地服侍康熙,還真的做到了無微不至。飽受身體摧殘的康熙在精神上終於得到了享受,精神上的愉悅打敗了身體的不適,康熙又恢復了龍騰虎躍的精神境界。

  知道了自己皇阿瑪居然為了他們的請托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小傢伙們內疚極了,也感動極了,紛紛對康熙致以最誠摯的歉意和問候。

  當著自己孩子的面,康熙哪裡拉得下臉來說自己是被憋的沒話說才硬塞了那麼多東西進嘴裡的。只能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自己是假裝生病好換取對方的同情。

  幾小聽了,紛紛表示佩服,居然能想到苦肉計,自己咋就沒想到呢?不就裝個病嘛,幾小在心裡捶胸頓足打小人兒了。

  不過,康熙同志呀,您難道不覺得不好意思嗎?您居然淪落到靠裝病博人可憐的地步了嗎?我同情你。

  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

  在德宛這裡經歷了一番徹徹底底的寒氣襲擊,康熙怎麼可能放過現在終於能夠好好抱抱美人的機會?

  兩個人開始了冷戰後的破冰之旅。

  康熙對破冰之後化身為一江春水的德宛非常滿意,要知道,以前,雖然德宛對康熙也很周到,但是柔情似水這樣的詞語卻絕對跟德宛無緣的,現在見識到了德宛在端莊、溫馨之外的第三種面貌,頓時覺得雖然德宛已經不年輕了,都三十歲了,可風韻依舊,那些年輕小姑娘哪有這般的成熟風韻呀。就連今年年初南巡時帶回來並一直寵愛有加的美人王氏都拋到腦後了。

  不過新得寵的王氏也沒安分等著康熙再想起她來。畢竟帝王的寵幸,誰知道能有多可靠。必要時候,還是要自己想辦法才能抓住他的心。

  「皇上已經兩個月沒有來看過我了,你說皇上已經忘了我嗎?」這兩個月,德妃風頭最盛,宜妃和剛生了小格格的袁貴人也很受寵,可就是自己,似乎是被忘記了一樣。「小翠,去請太醫來,就說我身體不適,頭暈噁心,吃不下飯。」

  「是。」

  然後,宮裡這潭水再次不復平靜。康熙今年帶回來的美人王氏有了身孕,已經四個月了。

  王氏?是歷史上的密妃嗎?印象中還有幾年他的兒子才會出生呀。驚訝過後,德宛倒是很快就釋然了。反正現在改變了的東西已經很多了,何必抓著歷史不放呢?

  於是,德宛就總是看著王氏的肚子,暗自揣測著,那裡面的是不是十五阿哥?若是個格格的話,會不會是歷史老人覺得敏妃的女兒被扇沒了不好意思,又把人送了來?

  可憐王氏進宮才沒幾個月,看到德妃的眼睛頻頻在自己肚子上打量,更是嚇得恨不能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難道德妃娘娘看自己的肚子不順眼了?她會不會對自己的孩子起什麼壞心眼?想想自己隨聖駕進京,無依無靠,孤身一人,就是被害了也沒有人會為自己做主。又想起臨行前爹娘流著淚對自己說的話,「丫頭,別看你爹在咱們縣裡沒人敢惹,可你爹我也只是一個知縣,真的進了京,沒人會看在眼裡。爹只能把你送到這一步,以後是好是歹,只能靠你自己了。記住,出身咱比不過人,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對娘娘們一定要恭敬恭敬再恭敬,千萬不要惹她們不快。別看你現在被皇上看上了,可在宮裡,最靠不住的就是皇上的寵愛,她們想踩死你,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她們吃人可都是不吐骨頭的,你這麼小的年紀,涉世未深,鬥不過她們。所以一定要做出最卑微的姿態來,在宮裡,一輩子都要記得卑微恭敬,這樣才能活下去。」

  想到這裡,王氏對著德宛更加戰戰兢兢,楚楚可憐。看在德宛眼裡,就想到了QYNN筆下的女主角們,頓時抖了抖,不再理會她。真是的,對自己擺出一副委屈模樣,難道本宮沒事幹跑去欺負你了不成?

  而王氏看到德妃這副模樣,更是嚇得要死。自此以後,就躲在自己院裡,死都不肯出來一步,直到自己閨女生出來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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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喜怒不定

  德宛對王氏沒了興趣,王氏也沒有膽量在康熙面前說德妃有謀害自己肚子的嫌疑,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了。

  在王氏每天千方百計防止德妃害自己的同時,德宛正忙著自己的小包子們,早就把這個王氏扔到腦後了。

  德宛怕熱,在大夏天,她常常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即使宮裡有冰塊也仍是不舒服。

  這時候,正是搗蛋年紀的小十三和小十四,就常常會被有空閒的哥哥姐姐們抱去一邊兒玩,不去打擾母親。

  這日,老四和老六去上書房了,其他孩子們在一群奶媽保母的包圍圈裡出去玩兒了,德宛就懶洋洋地癱在美人榻上,一動不動。

  可惜,平靜的時間太短暫了。

  「娘娘,不好了,四阿哥和九阿哥鬧起來了!」外面響起了宮女急切的聲音。

  「什麼?」德宛大驚失色。康熙最希望兒子們兄弟和睦,這一下,老四一個當哥哥的欺負了弟弟,怎麼可能還討得了好去。連忙爬起來,更衣,出門。

  德宛在輦上一邊想著有沒有可能緩解康熙的怒氣,一面疑惑著,素來懂事的兒子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誤。

  聽方才小六子的話,似乎是在課間的時候,兩個兄弟不知道為什麼吵起來,大約是九阿哥哪裡冒犯了四阿哥,又死強著不道歉。結果,脾氣實在說不上好的四阿哥一時間怒火難以控制,竟然拽住九阿哥的辮子把那根辮子齊刷刷剪了下來。

  天哪,德宛簡直不敢想像,這景象落在康熙眼裡會怎麼樣,做哥哥的居然剪了弟弟的辮子,德宛完全想不出來該怎麼給四阿哥脫罪。

  當她到達的時候,正好看到宜妃先她一步到達。

  兩人先給康熙請了安,然後,宜妃看也不看德宛一眼,就打量起兒子來。

  德宛也跟著看了過去。天哪,如果自己兒子不是肇事者的話,她真想大笑出聲。

  原本這時候清朝男子的腦袋可是連月亮頭都算不上的,那辮子細細的,銅錢眼兒差不多,可以想見腦袋後面是怎麼景象了。現在連那點兒小辮子都沒了,腦袋後面就剩下一小撮毛,配上九阿哥胖乎乎的模樣,實在引人發笑。

  再看四阿哥,雖然低著頭跪在那兒,可畢竟是自己兒子,他的不服氣自己還不至於看不出來。

  德宛猶豫一下,跟著兒子一起跪下請罪,「皇上,臣妾教子不嚴,請皇上責罰。」

  宜妃是個炮仗性子,剛才是被自己兒子的新造型給嚇傻了,這會兒看四阿哥母子都在,哪裡忍得住脾氣,頓時給兒子伸張起正義來。

  「德妃姐姐,看在您比本宮大那麼幾歲的份兒上,本宮叫您一聲姐姐。原本看著您是個安靜淡和的性子,本宮還敬你三分,結果呢?這就是本宮處處敬著你的結果嗎?德妃,四阿哥是哥哥,如果我們家九阿哥真的做錯了什麼,做哥哥的要說要罵,甚至是要打,本宮都沒有話說,可是四阿哥這做的是什麼事?本宮已經打聽清楚了,就因為四阿哥的一隻寵物,九阿哥就被親哥哥剪了辮子。難道對四阿哥來說,自己的親弟弟還不如一個玩意兒重要嗎?皇上,你可得給臣妾,給九阿哥做主呀!」

  德宛卻愣住了,寵物?難道是鴻福?想著,她看向了四阿哥。

  四阿哥看懂了德宛的眼神,點了點頭。德宛見狀,心裡頓時鬆了下來,有了點兒底氣。

  那鴻福是誰呀?那可是太皇太后臨終前還不忘交代的寶貝,自太皇太后去了以後,四阿哥簡直就是把鴻福供了起來。

  對四阿哥來說,鴻福是他懷念的太皇太后的紐帶。對康熙來說,也是一樣,康熙也常常和四阿哥一起照顧鴻福。

  鴻福不只是一隻狗,也不只是陪了太皇太后多年的「老伴兒」,還是「一門忠狗」呢。它的父母就曾經救過太皇太后的命,它自己在還年輕的時候也在除螯拜那會兒出過力,還從螯拜手下救出了險遭毒手的康熙,在康熙看來,鴻福還是他的救命恩狗呢。

  康熙對鴻福的感情和深,據說當年為了給它找一隻配得上它的母狗,康熙據說還親自為它選秀,由康熙和兩位太后把關,從品種、模樣、性情等各方面入手,才從整個後宮所有的母狗之中選了三隻做它的后妃,由此可見康熙對鴻福的重視程度。

  「宜妃妹妹,這事兒是姐姐對不住你。你方才說事情起因是一寵物,姐姐也沒想到,四阿哥竟然會為了一個寵物傷了弟弟,你看先把那個寵物找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姐姐任你洩憤,怎麼樣?當然,也不是一個寵物就能頂了四阿哥的錯,不過咱們先看看是個什麼玩意傷了他們的兄弟感情,可好?」

  見德妃先擺低了姿態,宜妃也不好太咄咄逼人,就看向了康熙。

  康熙這才想起自己只顧著生氣了,還沒有看看是哪只禍害膽敢挑撥自己兒子的兄弟情誼。康熙知道四阿哥愛狗,也給他搜羅了不少好狗,可現在,這小子也犯不著為了狗收拾自己親弟弟呀,康熙實在是氣極了,壓根兒沒往鴻福身上去想。

  見康熙點了點頭,四阿哥鼓起勇氣說道:「回皇阿瑪,它現在只怕不願意見人,旁人也未必能拉得動它,還是兒臣叫它出來吧。」

  康熙點了頭,四阿哥這才出聲喚道:「鴻福,出來!」

  當四阿哥嘴裡吐出「鴻福」兩個字的時候,康熙已經呆了,等到他看到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鴻福的時候,也不禁火冒三丈。

  那只渾身光溜溜,被人剃光了毛的萎靡不振老狗,哪裡是自己記憶中那條威風凜凜又忠心耿耿,即使年紀大了也依舊老當益壯的鴻福,這分明就是一快要死掉的可憐兮兮的乞丐狗。

  康熙似乎又看見了太皇太后臨終時的樣子,想起了她說起「哀家的鴻福,陪了哀家那麼多年,哀家放心不下」時滿懷留戀的樣子,想起了當年自己還小的,年幼的鴻福為了保護自己衝向螯拜,即使被打了個半死仍死死咬住螯拜,給自己換取了救命的時間的場景。

  這世代忠良的狗,這救了自己的狗,這陪了皇祖母多年的狗,變成了這樣。

  太皇太后才走了幾年呀,她心愛的狗就被人這樣欺侮了。

  康熙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太皇太后失望的模樣。

  而這個時候,宜妃也呆了。

  九阿哥還小,對太皇太后也不是特別熟悉,可宜妃不同,對鴻福她還是瞭解的。

  完了,自己兒子可能不但要白白被欺負,指不定還要反過來被罰了。

  康熙果然怒了,他指著九阿哥怒罵道:「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難道不知道,就是長輩房裡的貓貓狗狗都是金貴的,做小輩的都要尊重嗎?鴻福是太皇太后生前最心愛的伴兒,也是當年從螯拜手底下救過朕性命的,你竟然也能下這樣的狠手?」

  九阿哥被嚇懵了,忙請罪道:「皇阿瑪息怒,兒臣之前實在是不知道它是老祖宗的狗,請皇阿瑪恕罪。」

  他不知道?康熙更怒了。這意味著什麼?要麼就是他在說謊,要麼就是他對太皇太后實在不孝順,這兩者不管哪一個都是足夠火上澆油的了。果然,康熙的火被這一桶油澆下去,燒得更旺了。

  宜妃已經軟倒了。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笨兒子,剛才就應該什麼都不解釋,直接認罪的。再說,你解釋了半天,說的都是什麼呀。本來就做了蠢事,現在又說了傻話,這孩子怎麼就沒隨了自己的機靈勁兒呢?

  康熙看也不看九阿哥和宜妃一眼,「九阿哥胤禟,對太皇太后不敬,著禁閉十日,罰抄《孝經》和《禮記》百遍。朕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看到你頑劣的模樣。宜妃,以後別只忙著攬權,好好教教孩子,要不,朕就該考慮你到底適不適合為朕養育孩子了。」

  這話就很重了,宜妃母子只能磕頭謝恩。

  至於四阿哥,自然也不能輕易過關的,畢竟九阿哥的辮子確實是他剪的。

  德宛見康熙對著四阿哥時表情已經緩了下來,才開口道:「皇上,雖然四阿哥確實事出有因,但是終究是傷害了弟弟。四阿哥脾氣急噪,喜怒不定,求皇上御賜『戒急用忍』四字,讓他懸掛於牆壁,不忘於心。」

  康熙道:「四阿哥,雖然你事出有因,但終究失之急噪,朕之後會賜你『戒急用忍』四字,罰你抄寫一百遍,以靜心凝神。你可有話說?」

  「兒臣謝皇阿瑪恩典。」

  「德妃,四阿哥雖然脾氣急了點兒,但喜怒不定還不至於,以後你要多穩穩四阿哥的性子。不然以後難免吃虧,可記得了?」

  「是,臣妾記住了,皇上放心。」

  終於,「喜怒不定」這四個字不會落到老四頭上了,以退為進這招果然好用。

  到了晚上,皇帝御筆親書的「戒急用忍」四字條幅已經賜到了干西五所四阿哥居住的地方。

  四阿哥跪接了條幅,恭恭敬敬掛於牆壁。此後幾十年,四阿哥和這個條幅一直相伴著,這條幅已經成了他書房的固定裝飾品。

  不久之後,可憐的鴻福就離開了人世。四阿哥和九阿哥的梁子就這樣結下了,一結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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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孩子大了

  二十八年有兩場選秀都得了德宛的注意。先是年初的小選,因這年有薛寶釵和賈家的迎、探兩個姑娘參選,德宛自然有了些興致。

  太后見這個從來都對小選不甚在意的德妃突然一反常態,便在請安的時候問了起來。

  德宛一窘,總不能說自己好奇紅樓十二釵裡的姑娘吧,「回太后的話,臣妾是看著小格格身邊還少一個妥帖人,因這次有賈貴人的姊妹,臣妾想著賈貴人那樣細心的,她的妹妹自然也差不了。」

  太后點了點頭,結果讓德宛沒料到的是,太后親自選了賈探春,說她是個敏慧的姑娘,分到永和宮照顧噶盧岱去了。

  「奴婢賈探春叩見娘娘。」

  德宛看著這個剛滿十三歲的女孩子,霎時罪惡感湧了上來。這姑娘原本可以在家裡做主子的,卻因為她的好奇心而被困在了深宮裡做奴才。罷了,以後待她好些就是了。當然,前提是她能夠安分一些,最好能夠跟賈元春也保持一點兒距離。

  「起吧。」德宛仔細看了她的模樣,確實還是長的不錯的,也確實一副精明相,怪道會被稱作是「玫瑰花」呢。

  「小格格年紀雖小,但萬事不可輕忽。香櫞是小格格身邊的大宮女,以後就由她帶著你吧,她是個性子好的,你也要安分守己,好生學著些。」香櫞是噶盧岱身邊最得力的一個,處處穩妥細心,不過年紀大了,過兩年就會被放出宮去,現在正好給她一個徒弟。探春看起來是個聰明伶俐的,以後說不得還能取代了香櫞的地位呢。

  「好了,去見小格格之前,香櫞,你先帶著探春去見賈貴人一面吧。她們姊妹也有些日子不見了。還是,小格格離不得你,你們在賈貴人那兒也不要呆太久了。」反正有香櫞盯著,也不怕賈家這姐妹兩個耍什麼心眼兒。

  而康熙則對大選的關注程度顯然比德宛還要更高一些。

  「這次選秀,倒是有幾個不錯的,老四也已經十二歲了,去年也已經給他指了房裡人了。你是做額娘的,也要好好注意一下了。」

  德宛眉頭一跳,十二歲,還根本是個孩子好不好。去年雖然給他一個格格宋氏,但已經耳提面命過了,十五歲之前絕對不許胡來。要說,德宛更希望的是,這孩子在二十歲之前都不要嘗試這些最好。自己可是親娘,不帶這樣殘害親骨肉的。

  可惜,這該死的封建制度,不只摧殘婦女,連這些發育都沒完全的小孩子都不放過。

  「四阿哥也才十二呢,臣妾看著還是孩子呢。不若再等些年,下一次再給他好好看看就是了。」

  「小?都十二了還小什麼?朕十二的時候都大婚了!你呀,也不怕慈母多敗兒。你總把他當小孩子看他自然總也長不大的了。小六也不小了,下一次選秀,你還要操心小六呢。」康熙覺得奇怪,人家別的額娘對這事兒都熱衷得不得了,怎麼德妃倒是一副死活不情願的模樣,難道是擔心兒子被媳婦兒搶走了?

  小六也快了?德宛還覺得小六還只是在自己懷裡撒嬌耍賴發脾氣的小霸王呢,康熙都準備下一次就給他選媳婦了?

  看著德宛一下子就委靡了,康熙想著該是一時接受不了兒子突然間變成大人了吧。便笑道:「德妃如此傷感倒是全無必要。覺得孩子年紀小的話,也可以先不給他們圓房,過些日子年紀大些了,再圓房就是了。」

  德宛點點頭,如此正合己意,再說就是不樂意也沒奈何的,便強笑道:「臣妾也是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了。老四自幼不在臣妾身邊,也就是被太皇太后撫養了以後臣妾才能常見著,現在到臣妾身邊兒按規矩也是住在干西五所,可就這樣也彷彿還沒幾日呢,突然間就大了,該娶媳婦了,就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好啦,難道老四娶了媳婦兒就不是你兒子了嗎?他是個孝順的,再娶個媳婦兒,不就又多了一個孝順你的?」康熙見她這樣,開解道。

  「罷了,孩子總要長大的,萬沒有為了做額娘一時的情緒而不娶媳婦兒的。那豈非害了孩子一生?今次就好好給他相看一個好的。」德宛歎了一聲。才三十,就要娶兒媳婦了。雖然這容貌依舊,卻突然間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

  待康熙走後,德宛便差人去幹西五所叫了四阿哥來。

  許是已經猜到了德宛的目的,四阿哥來的時候倒是比往日多了絲羞澀之感。

  「老四呀,今日你皇阿瑪來同額娘說了你的事情,只是額娘想著,這種事總也要看看你的想法的。你先告訴額娘,你想要個什麼樣的?是活潑些的,還是穩重些的,或是別的,總要你說出來,額娘才好幫你找不是?」

  四阿哥低下頭,頓了一會兒才小聲說:「一切但憑額娘做主。」

  德宛掩口一笑,道:「一切但憑額娘做主?那你告訴額娘,究竟是你娶媳婦兒還是額娘娶媳婦兒?這是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當然得你喜歡才好。」

  「額娘,什麼喜不喜歡的,只要她守著規矩,為兒子管好後院,不惹是生非便是了,兒子自會好生敬著她,給她應有的體面。可若是她實在是不好了,也不過是養一個人罷了,難道兒子堂堂一個皇子還出不起這份飯錢不成?」四阿哥臉上雖然還有些紅暈,但卻也沒有太多的重視。這封建社會的男人呀,尤其還是個皇子,也難怪會有這樣的想法了。畢竟他自幼所看所聽所學的皆是如此。可是作為母親,德宛還是希望孩子能夠找到一個合心意的人的。

  皇族的女人呀,可真是苦命人。

  雖然選秀還有幾個月,但來宮裡請托的人已經不少了。

  「娘娘,這事兒奴才本不想煩擾娘娘的,只是,你也知道你那個二哥,自從娶了那個汪佳氏以後,家裡就被鬧的雞飛狗跳。那個汪佳氏現在死了,你二哥又被逼到軍營裡面,輕易也回不得家。這芊芊丫頭也長大了,你二哥暫時回不來,倒是全托給奴才了。雖然你二哥不是我親生,可這芊芊卻是奴才看大的,這孩子從來都是好性子的,奴才看著都心疼。今年芊芊也要參選了,奴才想著跟娘娘求個恩典。娘娘您放心,芊芊可沒沾上她額娘一丁點兒的毛病,很是個端莊嫻淑的孩子。」薩克達氏帶著孫女兒來了。

  見提到了自己,芊芊站起來,對著德宛盈盈一禮。

  德宛將她拉到身邊。這個芊芊確實是個美人胚子,看起來也是端雅貞靜的。德宛想起她的父親玉啟也曾經帶著兒時的自己一起爬樹掏鳥窩,一起下水捉魚,那樣好的一個人卻不得不配了那樣一個妻子,便越發憐惜起她來。

  「確實和她額娘很不一樣。」德宛還記得,汪佳氏進門的時候她已經在宮裡做宮女了。汪佳氏雖出身不錯,卻因為品行不好,不得不嫁給她從來都看不起的包衣人家,心裡就帶了氣,自然不肯安分。烏雅家因為惹不起他們家,只能忍著,倒助長了她的性子。直到德宛封了妃,家裡抬了旗,她才算安靜了,不過也安分了沒多久就病死了。玉啟不願意在家裡承受眾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便把一雙兒女托與薩克達氏,自己跑進軍營裡面去了。在平定三藩之亂中立了功,得了陞遷的機會,現在已經做到了五品守備。

  不管怎麼說,芊芊總是她的侄女兒,又是自己額涅親自來求的,德宛便不得不打起精神為這個孩子著想一下了。

  自己兒子?絕對不行!他們是表兄妹,天知道他們的孩子究竟能不能成活呢。

  宗室子弟?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出路。皇家的女人都不好過。

  額涅真不知道在想什麼,竟然這麼巴望著她能得到指婚。其實落了選,然後嫁一個小戶人家也能過得不錯的呀。

  罷了,不管怎麼樣,自己盡到了做姑母的心意也就是了。想想玉啟對年幼時候的德宛的好,她也不忍心讓芊芊過得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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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番外林黛玉

  黛玉坐在母親曾經的屋子裡,滿臉的茫然。難道自己還是不能有所改變嗎?娘親還是沒了,和當年一樣。

  去年,她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小時侯,那會子是怎樣的欣喜若狂呀。雖然父親的腦袋突然光了一大半,還留了一條難看的辮子,雖然這裡的風俗似乎變了許多,可她認得,父親還是她的父親,母親也還是她的母親。那麼,就算有了這樣那樣的變化又如何呢?

  她不想再做那個任人欺辱的林黛玉了。

  可是,她還是要到賈府去了嗎?想到那個嘴上對她百般疼愛可最後卻棄她不顧的外祖母,那個待她親熱卻最終推她入深淵的二嫂子,那個口口聲聲念著她可最終另娶他人的寶玉,以及那麼多的白眼兒和為難,她真的不願意去。上輩子已經受過一次的苦,為何還要再經歷一次?

  「汝父年將半百,再無續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極小,上無親母教養,下無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減我顧盼之憂,何反雲不往?」

  黛玉看著滿臉不捨的父親,淚水漫了出來,「爹爹,女兒知道爹爹是為了女兒好,可爹爹如今身體也不好,女兒如何捨得拋下爹爹離開?再者,賈家諸人,女兒並未見過,便是親戚,也未敢全信。倘或賈府之人欺女兒年幼孤苦,女兒又當如何?女兒雖小,也知道大家之人各各勾心鬥角,爹爹如何忍心讓女兒去那虎狼之地?」

  林海若是有法,自然也不會捨得將女兒遠送。可他畢竟年紀大了,若早早去了,女兒豈不更是可憐?又想起賈家老太太露出的結親之意,便覺得賈家很是去得。「為父年老,將你托付與賈家,你也終身有靠,為父也能放心了。」

  若是原先的黛玉,未必真能懂得父親的話,可現在的黛玉,是那個在賈家歷過一世的黛玉,其實也是十多歲的女孩兒了,如何不知道那句「終身有靠」是何意。

  父親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語來?難道是賈家的意思?可若真是這樣,為何他們卻偏偏弄出一個「金玉良緣」來?難道就是為了謀自己家的家財嗎?黛玉不是傻子,自己家裡這麼多的財物最終到了哪裡,她也不是沒想過,可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去處,那就是賈家。想到這裡,就更是心灰意冷了。

  「父親既雲年老,女兒若不在父親身邊侍奉著,若有不忍言之事,卻又叫女兒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女如何活下去?賈家究竟是怎樣的人家女兒就是不知道也想得出來。只怕到時候女兒,女兒……」黛玉再也忍不住痛哭起來。

  黛玉沒有從父親那裡得到什麼確切的答覆,只能滿腹心事離開。而林海卻在女兒走了之後尋思開來,原本是因為黛玉年幼,不得不如此,可現在看來,黛玉卻是個聰明的孩子,竟能想到這麼長遠的地步。賈家,他也不是不知道這樣人家不好,當初若不是因為賈敏為人好,而父親又早先和賈家有了約定,他也必不願意去娶一個包衣做妻子的。他是一個漢人,自有漢人的傲骨,若是身體再好一點他哪裡能夠願意讓女兒嫁入包衣之家?

  罷了,先在朝中幾個清流漢臣中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吧。

  至於賈家,實在無可奈何的時候再看吧。

  沒多久,黛玉終究是跟了榮府下人踏上了進京之路。不過,此時她的心情已經和上一世截然不同。昨晚她曾偷聽奶娘的話,似乎父親有意在朝中擇家世清白的人家……黛玉微微紅了臉。

  到了賈家,一切似乎都和上一世相同,卻又似乎是不同的。人還是那些人,可穿著上卻是和她不一樣的旗裝,寶玉的腦袋也一樣,光光的0。

  現在再看寶玉,似乎就是一個長得可愛的孩子。是的,就是這樣,竟沒有了其他的感覺。看著他做出的事情,竟有了一絲想笑的感覺,是呀,真好笑,就是自己那個早早就夭折了的弟弟,他三歲的時候也已經有了規矩了哪裡會像寶玉這般?

  上輩子究竟看重他哪裡呢?才學?其實並不是特別出眾的。樣貌?現在看起來也不過是清俊了一點罷了。溫柔?他的溫柔害了多少女兒家呀。那自己上輩子究竟在想什麼呢?她自己也迷惑了。

  算了,不想這些了,待會兒給爹爹寫封信,告訴他這裡的不好,尤其是這個賈寶玉,要著重說一說他的「特異」之處。爹爹呀,您的眼睛千萬不要只盯著一個賈寶玉呀。

  還有,以後要多寫信跟爹爹說說自己的委屈,讓爹爹知道賈家的不好。這次再也不能和上次一樣總是報喜不報憂了,也許爹爹一擔心自己,反而存了心事能努力活下來呢。

  一切似乎都跟之前的事情一樣,直到那一天。

  「各位都有了,這兩枝是姑娘的了。」聽著周瑞家的說的話,她冷笑一聲。她還真沒見過哪戶有點兒規矩的人家是先把東西給自己家的人挑選完了才把挑剩下的東西給客人的,又不是打發叫花子。何況她父親還在呢,就這般輕視於她,今晚再給父親寫一封信吧。

  「倒是叫周姐姐費心了,不過我母孝還未過呢,這顏色……,周姐姐還是去回了姨太太吧。」說著,將紅艷艷的宮花和匣子一併退了回去。看著周瑞家的一臉尷尬,賈寶玉又在一旁跟她說起別的,方才解了尷尬。黛玉心裡疑惑,當初怎麼就覺得他可依靠呢,明明連這種事他都不會去護著自己。罷了,明知道他是個靠不住的,又想這些做什麼。

  這麼些年,看著賈元春成了貴人,黛玉心裡冷嘲,如今不再是賢德妃了,你們以後又如何仗勢呢?看著探春入宮,賈家盼著家裡能再出一個元春,黛玉面上不顯心中卻冷笑不已。看著迎春被磨折而死,黛玉更是冷了心腸。

  「林姐姐,怎麼倒走神了?」問話的是李爾佳家的姑娘,叫做艾欣,是老太太很是巴結著的人,每次她來都要她們姐妹們陪著說話。

  「沒什麼,」黛玉一笑,「不過想到,過不幾日,我爹爹就要進京述職,心裡歡喜罷了。」到時候,自己回林家去看望父親,希望到時候能躲開這個總說些莫名其妙的怪話的艾欣姑娘。

  這一次,父親並未早早逝去,想起父親信中所寫,已為自己相好了人家,此次進京便是要先辦下嫁妝的。其實她們這樣人家的千金,嫁妝是自小就開始備辦的,此次不過是先運送進京,順便買一個莊子做自己以後的陪嫁莊子。據說,那人出身書香世家,為人很是出眾,家中也最重教養,他自己也是個上進的,想來自己這一世總要比上一世要好過的。至少,有為官的爹爹,又有了一個弟弟,還有豐厚的嫁妝,總無人能小瞧了自己了。

  而這個時候,艾欣卻想著,林家老爹健在,林黛玉身份可是高於薛寶釵的,賈家總不至於捨黛玉而就寶釵了吧?自己這蝴蝶翅膀扇得真遠,風力強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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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心事

  康熙阻止了宮人的通報,走進來看到的就是德宛蹙著眉頭,一臉煩惱的模樣。

  「怎麼,剛才你家人來看你,可是為了選秀之事?」康熙口氣中有著掩不住的關心。

  「是呀,臣妾那侄女兒,人漂亮端莊,看著很是規矩,絕對是個出挑的,她阿瑪又是個老實巴交的,可惜,偏偏攤上汪佳氏那麼個額娘,怎麼嫁得了好人家?臣妾倒是想幫她,可若沒有那個汪佳氏還好辦,可現在,臣妾就是想把她嫁個好些的人家,只怕人家還要以為臣妾跟他們有仇,是在報復他們呢。」深知康熙耳目之聰的德宛也沒打算隱瞞,若他真的想知道什麼事兒,怕也沒人能瞞得過他。

  「至於那麼誇張嗎?」

  「怎麼不至於,皇上,您知道最好的報復仇人的法子嗎?」德宛想起當年反QYNN文流行的時候的一句流行話,具體的話語已經忘了,可意思還記得呢。

  「什麼法子?」看她那副賊兮兮的模樣,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正統路子。

  果然,「就是把自己女兒寵得無法無天,然後把這個養壞了的女兒嫁進他們家,把他們家攪得雞飛狗跳,才是最好的報復法子呢。我們家芊芊雖然是個好姑娘,但是有那樣一個額娘,誰會相信她的好呢?只怕她以後也是個苦命的。」想想他們家當年不就被那個汪佳氏搞的亂七八糟嗎?也不知道他們家哪裡得罪了汪佳家。

  「罷了,不如朕幫你看看吧,有些關係已經遠了的宗室,倒還是有可能的。你呀,別煩心了,明天,朕帶你和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還有哈宜呼到外面走走,散散心。咱們呀,微服私訪。」康熙看起來心情不錯。

  在宮裡悶了十多年,好容易得了出去的機會,又是皇帝金口玉言說的,德宛也就不去管合不合規矩的問題,興致勃勃準備起來了。

  次日早朝過後,德宛帶著換了衣服的哈宜呼坐上康熙派來的馬車,直直出了神武門。出了門一看,康熙正帶著三個兒子已經等在那裡了。後頭跟著十來個侍衛,不過其他的看不見的侍衛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不過雖然說是微服私訪,其實德宛和哈宜呼只能在馬車裡呆著,不時偷偷把簾子掀開一條縫,往外頭瞧瞧罷了。正經是那幾個阿哥在外頭蹦得歡。

  正在路上玩得開心,六阿哥卻眼尖的看見了前面馬車旁的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

  「舅舅!」六阿哥大叫一聲,德宛朝那裡一看,可不就是她弟弟博啟。

  博啟見狀忙上前打了個千兒,道「三爺吉祥,三奶奶吉祥,幾位小阿哥小格格吉祥。」看樣子他們是經常在外頭碰見了,動作那叫一個順溜。阿哥、格格在京裡到處都是,也沒人會懷疑到宮裡去。

  康熙擺擺手,隨意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哈宜呼是第一次見到博啟。她搬回永和宮以後,博啟已經七八歲了,便不好再帶他進宮,是以小丫頭倒是第一次見這個舅舅。

  「博啟,和你一起的還有誰?不好好用功讀書時間都浪費在閒逛上了。」

  「回爺的話,奴才二哥今日正好休沐回來,奴才陪著二哥父女出來走走,順便為奴才這個侄女兒準備選秀用的東西。」

  康熙點了點頭,就在街頭問起博啟的功課來,又背又解釋的,看樣子博啟常常被康熙考校,倒是一點兒不怕。博啟回答的不錯,這點可以從幾個阿哥的星星眼裡看出來。不過康熙還是雞蛋裡面挑骨頭,一副不滿意的樣子恨批了他一頓,又佈置下一堆作業,督促他好好用功讀書。

  之後,德宛就見到和博啟一道的玉啟、芊芊和其葳。玉啟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木訥性子,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渾身都充滿了堅毅和勇武,康熙看著他似乎比較滿意,點了點頭,說:「聽說你是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靠你阿瑪到達今天的地步的,這很好,肯上進,據說是個在戰場上肯拚命不怕負傷的。我大清需要的就是這樣塌實肯幹,不怕犧牲的人。」

  得到了康熙的誇獎,玉啟顯然很是激動,本來就黝黑的臉龐居然也透出紅光來,「是,謝爺的誇獎,奴才會繼續努力,保家衛國!」

  其葳雖然已經十四,但身體瞧著卻不是很強健。據說他自幼身體就弱,不能習武,就只能把心思全用在讀書上了。因此,雖頭腦平平,但功課還是拿得出手的。康熙也問了他幾句,回答的也是中規中矩,康熙倒是也說了句不錯。

  這就很能看出差別來了。對博啟,雖然回答的很好,但康熙仍是一頓訓斥。而其葳,雖然年紀比博啟大,答的卻只是一般,並不如博啟,可康熙卻認為不錯。康熙是個對外寬鬆,對內嚴苛的人,看來他對博啟倒是真的比較親近了。不過也難怪,博啟聰明伶俐,之前似乎也見過幾次面,想來一定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又勉強算是他的內弟(其實應該是妾弟吧?德宛還不是他妻呢,不過康大大已經刻意忽略這點了。),就真的當他自己晚輩來看了。

  回了宮,康熙很是在德宛面前好好誇獎了博啟一番。聽到別人誇自己弟弟,她自然是高興的。看來康熙對博啟是看在眼裡的了,這孩子以後只要不犯什麼原則性的大錯,看來仕途是不會有多大問題了。

  不過,現在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選媳婦。

  德宛一邊感歎著青春易逝,自己居然也從媳婦熬成婆了,一邊翻閱著各種資料。

  不過,她操心的只是自己的兒子。這次選秀,她不過掛了名,真正操持的,還是其他幾個妃子。

  當然,她也不能只擔心自己的兒子。宮裡放出的宮女,她跟薩克達氏薦了兩個,一個是她身邊的侍書,跟了她也有八年了,如今剛□好接班的新人,準備出宮了。新的侍書上來的,舊的就改回了原名,容蕙仙。另一個是承干宮的齊嬤嬤,曾經也關照過德宛,因為有一手好的推拿工夫被佟佳氏硬留在了宮裡。

  而現在,我們未來的皇帝,正思考著一件大事。當然,這事兒跟選秀無關,跟未來當皇帝更沒有關係了。他現在想的是,小弟弟該怎麼教導呢?

  他親生的弟弟就這兩個,大弟小的時候他沒趕上,這個弟弟可一定要教導好了。雖然老六那樣也挺可愛的,可萬一這兩個弟弟都是這樣一副德性,一樣難纏霸道,那四阿哥準得哭死。所以,四阿哥決定在小弟弟還沒有定性的時候先下手為強。一個要把他教導成一個知書達理的恂恂君子。

  雖然四阿哥沒有做過老師,可做學生的經驗卻是豐富的。再說他的課本也不少,找一個初級識字的本子不算什麼難事兒。

  不過,十四阿哥還真可憐,不過兩歲的孩子,就要受這樣的罪了。

  十四阿哥這輩子接觸到的第一本書,就是《三字經》。

  說實在話,其實四阿哥實在算不得一個好老師,畢竟他年紀還小,又好教訓人。現在書還沒開始教,就已經從坐姿到學習態度再到學習目的之類一大串兒的開始了訓話。

  四阿哥雖然在平時會刻意壓制一下語速,但天性難改,他自幼語速就極快,又是個話嘮。十四阿哥一個小孩子,就算一開始還能瞪著眼睛好奇一下,可他這樣滔滔不絕下來,誰能受得了?

  於是,在四阿哥終於演講盡興以後,拿了課本準備開課的時候,就見到自己的小弟弟坐在自己腿上,閉著眼睛,打著小呼嚕,嘴角還有一灘可疑的印記順著一直流到自己的衣服上。

  真是太可惡了!小小年紀就如此不敬兄長,長大還了得?

  下次要不要直接給他講一講《禮記》,讓他明白一下為人當有的禮儀。或者講《大學》?道德修養也是重要的,還是講《大學》罷!

  十四阿哥呀,可憐的孩子,從此以後就開始得天天聽哥哥嘴裡冒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了。

  最後還是康熙無意中來偷聽兒子的課程,才趕忙把小十四解救出來:「你倒是能耐了,你兩歲的時候朕給你講《大學》了嗎?弟弟字還認不好呢,就開始講這些,他聽得懂嗎?」這幾天的教學,充其量不過是讓四阿哥重新把之前的課程複習了一下罷了。

  康熙也是個好為人師的。馬上就擺好架勢,要給四阿哥見識見識什麼才叫啟蒙教育。

  拿出一本《三字經》來,先開始教他認字。四阿哥在一旁邊看邊懊惱:明明自己一開始是打算先教他認全了《三字經》的,怎麼後來就拐到別的上面了?

  小十四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是康熙得出的結論,太聰明了!雖然還太小,寫起字來搞笑得緊,小肉爪爪死命抓著毛筆還是抓不穩,寫出的字倒像是鬼畫符,但一個兩歲的孩子能乖乖聽話認字就很不錯了,更何況小傢伙在他教導的這一個時辰裡就牢牢認住了四五個字,讓康熙很是自得。雖然還不能寫,但能認就是好的,多聰明的孩子呀,比旁的兒子都聰明,一看就是隨了朕的。

  而四阿哥卻在一旁滿腦袋黑線,皇阿瑪,您老人家教的這些字都是兒子已經教過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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