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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綵兒]兄長情人[全文完]

兄長情人 作者:綵兒

十歲那年,她和母親進駐他的家
從此,她的世界裡多了一個「哥哥」
人前,他總是表現得十分寵愛她這個「妹妹」
私底下,他卻是對她冷淡有加、愛理不理
雖然他這種表裡不一的行為令人髮指
但是她一點也不怪他,甚至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
希望有天他能明白,她要的從來不是兄妹之情……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主動向他表白
這才發現原來他也和她一樣,愛了她好多年!
然而這場「禁忌戀情」卻沒能維持幾天
他一句「我們還是當兄妹」又讓兩人關係回到原點
既然知道他的心意,她就不會輕易退縮
耍心機也好,使手段也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就算得和另一個男人演一齣戲,她也在所不惜…

  楔  子
  
  那是許多年以前的事了。
  
  她不確切記得是什麼時候,只知那是一個天氣晴朗、父母出門參加餐會的星期日下午,新哥哥也跑得不見人影,只留她一個人在家。
  
  她的個性向來文靜不愛吵鬧,也未因獨自待在家裏而感到害怕。
  
  她在那大得驚人的院子裏走了一陣子後,覺得有些熱,於是便回到室內。
  
  好無聊啊!該做什麼好呢?
  
  十多歲,還穿著毛絨絨兔寶寶拖鞋的年紀,對她而言,早已長期同居的爸媽結婚不過是個形式,最主要的不同,大概也就只有住進這棟豪宅,以及多了一個大她六歲的哥哥吧!
  
  她踩著兩「團」拖鞋,百般無聊的踏進父親那間神秘的書房。
  
  她輕輕推開厚實的木門,裏面飄著木頭香味的書櫃上頭擱著各式各樣的書籍。
  
  她東摸摸西摸摸了一陣子後,便在書桌後舒適的旋轉椅上坐了下來。
  
  她隨手翻著桌上的檔,不經意碰落了一個牛皮紙袋。
  
  她好奇的撿了起來,發現裏面裝著四份以回紋針夾住的文件,文件上分別寫著爸爸、媽媽、哥哥和她的名字。
  
  「健康檢查報告?」她疑惑的讀著上頭的字。
  
  那些複雜的東西她也看不懂,她不甚感興趣的將文件放回牛皮紙袋。
  
  然而此時,她眼角餘光卻忽然瞄到了一個前幾天才在學校教過的東西。
  
  「我是A型?」她看著寫著自己名字的健康檢查報告,隨後又翻了其他人的。「爸爸AB型,媽媽和哥哥O型……」她瞪著寫著血型的欄位,眉頭越蹙越緊。
  
  爸爸是AB型,媽媽是O型,為何她兩個都不是,卻是A型呢?老師不是說過,小孩的血型通常都會跟父母一樣嗎?難道她不是爸媽的小孩?
  
  一股寒意自腳底涼上心頭,她害怕的將牛皮紙袋扔在一邊,像見到鬼魅似的死盯著它。
  
  疼愛她的爸媽……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你在這裏做什麼?」一個冷冷的嗓音忽地響起。
  
  「啊!」她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頭一抬,發現竟是新哥哥。

  他什麼時候回到家的呀?
  
  「我只是無聊到處看看罷了。」她吞了吞口水,小手扭在一塊兒,像被捉到做壞事似的。「哥……」
  
  「少叫我哥哥,我對當你哥哥一點興趣都沒有。」江亦恩撇了撇唇,冷聲道。
  
  她瑟縮了一下,一方面是因為他不友善的語氣,一方面卻是因為她剛才看到的……
  
  「我……」她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不是爸媽的女兒嗎?」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問他,但這件事真的讓她挺介意的。
  
  很意外她會冒出這個問題,江亦恩訝異的挑了挑眉。「你怎麼會這麼想?」
  
  「爸爸是AB型,媽媽是O型,而我卻是A型。」她沮喪的道。
  
  「所以呢?」
  
  「我跟爸爸媽媽的血型都不一樣啊!」她越想越難過。「我是不是爸媽收養的呀?」
  
  江亦恩奇怪的看了看她,半晌終於明白她的意思。
  
  「你若是AB型或O型,才該煩惱這個問題吧!」他沒好氣的道。
  
  「呃?」她呆愣的眨了眨眼。
  
  「是你上課沒好好聽,還是你們老師教課都只教一半的?」他走向她,自書桌上的筆筒抽了一支鉛筆,在一張白紙上畫了個井字型大小,並在最左行下面兩格分別寫上AB,上列兩格寫上OO。「看過這個表
嗎?」
  
  「嗯……好像有。」對於哥哥突然的親近,她有些不知所措。
  
  「填填看。」他將筆遞給她。
  
  她接過筆,想了想,在剩下的四個格子中填入「A」、「B」等字樣。
  
  「咦?」她倏地張大眼,怎麼會這樣?爸爸媽媽的小孩不是A型就是B型,竟然沒有AB型和O型。
  
  「懂了吧?」
  
  她抬頭瞧了哥哥一眼,鬆了好大口氣。
  
  「所以,我真的是爸媽的小孩了?」她鼓起勇氣問道。
  
  「那也不一定,這件事建議你去問你母親比較實在。」他又恢復了那種嘲諷的表情。「不過,就算不是,她也不會承認吧!」
  
  像是憶及某種不堪的回憶,他的神情竟有些扭曲、痛苦。
  
  她怔怔的望著那張有些憤世嫉俗的俊容,天真單純的心靈,仿佛因他有了些一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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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寬廣的大廳裏,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各式各樣的裝飾,將大廳點綴得五彩繽紛。
  
  今天,是江愛恩二十二歲的生日。
  
  這場生日宴會辦得盛大而華麗,身為國內數一數二的企業,振揚電子董事長的掌上千金,排場自是不能小的了。
  
  她的美麗在社交界內同樣是聞名的,雖然甚少出現在公眾場合,但見過她的人都驚豔於她的美麗,追求者也多如過江之鯽。
  
  江愛恩柔亮的鬈發垂在肩上,一襲雪白色的及膝洋裝襯著她吹彈可破的肌膚,粉嫩的頸間掛著一串珍珠項鏈,顆顆圓潤飽滿,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她的打扮,像極了完美的洋娃娃,她水嫩的唇邊泛著淺淺的微笑,星眸輕掃過眾人,頓時顛倒眾生。
  
  但在這樣的場合裏,卻沒有人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她低垂著眸,心裏不知在想什麼。
  
  這兒有一屋子的人,是為她而來的,偏偏她心中惦記的那個人,始終不曾出現。
  
  「愛恩!」一個女孩興奮的朝她跑來,臉上不知是因喝了酒還是怎的,紅通通的,看起來可愛極了。「你這壽星在發什麼呆呀?」
  
  她定睛一瞧,發現那女孩是她的高中同學,方怡蓉。
  
  江愛恩眨了眨眼,浮蕩的思緒飄回腦中,朝她微微一笑。「看來你玩得很開心。」
  
  放眼望去,大家似乎都挺愉快的,只有她這個壽星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那是當然的啊!你也過來一起聊聊嘛!」方怡蓉呵呵的笑著。
  
  「我……」江愛恩微微猶豫著。
  
  老實說,她並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場面,她不笨,這宴會與其說是替她慶生,還不如說是父母想借機替她挑選結婚對象。
  
  問題是她才二十二歲啊!連大學都還沒畢業呢!哪有人這樣急著把女兒嫁出去的?
  
  再者,除了不想這麼早定下來外,其實她心中也早已有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愛恩喜歡安靜,還硬拉著她去湊熱鬧做什麼?」另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打斷了方怡蓉的熱情邀約,並敲了敲方怡蓉的小腦袋。
  
  「噢!姐,很痛耶!」方怡蓉摸了摸被敲疼的頭,委屈極了。
  
  見到來人,江愛恩笑了笑。
  
  認識方家姐妹多年,她一直很羡慕她們姐妹倆的相處情形,雖然方怡倩先前和家裏鬧翻,自己一個人住到外頭,然而那並未影響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不像她和「他」……
  
  「不管啦!你可是今天的主角耶!怎麼可以躲在一邊呢?」方怡蓉一面抓起江愛恩的手,一面嘮叨著。「和我一起去找人聊天吧!」
  
  「可是……」她想等人啊!明知道「他」肯定是不會來的,前兩年他總是藉口有事不來,她心底卻仍可笑的還有一絲期盼。
  
  只是,她一向不太懂得如何拒絕好友,最後只得任由方怡蓉將她拉至大廳中央。
  
  「對了,怎麼沒見到你哥?」方怡蓉隨口問道。「他不是很疼你嗎?」
  
  雖然她只在幾年前見過愛恩那帥得要命的哥哥,不過印象倒是挺深刻的。
  
  江愛恩澀澀一笑。
  
  他是疼她,抑或恨她?
  
  他總是在所有人——包括爸爸媽媽面前,表現得疼愛她的模樣,可一旦兩人獨處時,他又會顯露出另一種面貌,那排拒、憎惡的眼神每每令她心慌。
  
  「最近爸爸將公司中的許多事都交給他處理,他大概抽不出空過來吧!」江愛恩細聲細語的道。
  
  「拜託,今天可是你生日耶!再忙也該露個面啊!」方怡蓉咕噥著,對於見不到帥哥感到扼腕。
  
  「他是為了公司的事在忙,我身為董事長的女兒,怎麼好逼著他來呢?」江愛恩雖笑著,心中卻陣陣刺疼著。
  
  唉!小蓉怎麼能明白她的心思?見不到他,小蓉也許只是遺憾少了個能夠看帥哥的機會,可對她來說,卻是……
  
  「愛恩。」另一個聲音忽地喚住了她,她抬起頭,瞧見一名長相斯文的男人朝自己走來。
  
  「君亞學長!」她驚喜的喊道,沒想到他居然會來。「我想你現在自己開業一定很忙,當初發邀請卡時還怕打擾到你呢!」
  
  他曾是她學校社團的學長,先前還算挺照顧她的,不過前幾年已自醫學院畢業。
  
  之所以會發邀請卡給學長,只是禮貌上這麼做,也沒期望學長會來,沒想到他還真的出現。
  
  「好久不見啊!小學妹。」趙君亞微微一笑。「小學妹的生日,我當然非來祝賀不可了。」
  
  「咦?君亞哥……」方怡蓉訝異的瞧瞧兩人。「你們認識?」
  
  「愛恩是我在社團認識的學妹,原來你們也認識呀!」趙君亞似乎也有些意外會見到方怡蓉。「你姐姐最近過得還好吧?」
  
  「姐姐的店開幕幾個月了,我先前有去過,感覺店裏裝潢得滿不錯的,不過我爸還是很不諒解她。」好吧,看不到愛恩那英俊的哥哥,瞧瞧君亞哥也是不錯啦!
  
  「我和怡蓉、怡倩是從小就認識了。」趙君亞對江愛恩解釋。「沒想到世界這麼小。」
  
  「就是說啊!」方怡蓉興奮的道。「對了,我姐也有來喔!君亞哥,你等一下,我馬上去找她來……」
  
  方怡蓉的話還沒說完,門口那兒忽地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引起三人的注意。
  
  他們好奇的轉過頭,卻見到門口擠滿了人。
  
  「怎麼回事呀?」方怡蓉好奇的問道。
  
  江愛恩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江愛恩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自人群中走出,帶著一種不凡的氣勢,頓時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
  
  她的雙眼不自覺的盯在男人身上,心漏跳了一拍。
  
  男人有張性格的臉,英挺的相貌、性感的薄唇,甚至淡漠的神情,都是以讓女人為之著迷。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偏過頭,對上她的視線。
  
  儘管他們的距離是如此遙遠,但那雙深幽的黑瞳,卻像是要將她的靈魂吸進似的。
  
  一枚小石子投進她靜止的心湖,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她感覺自己在他的注視下,全身變得敏感僵硬,她幾乎可以感受到空氣拂過手臂的微涼感,酥麻著她的觸覺。
  
  他瞧著她,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渾身一顫,那笑容她太過瞭解,她忽然有種不安的預感。
  
  「咦?愛恩,你哥哥身邊那女人是誰啊?」一旁的方怡蓉忽然問道。
  
  女人?
  
  江愛恩一呆,這才發現他身邊竟然跟了一個漂亮的女人!
  
  她剛剛的視線全放在他身上,所以沒看到。
  
  他……帶女人來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為什麼?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他明知道她對他的感情,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她?她用力握緊了拳,難以置信。
  
  似乎看出她的震驚,男人的唇揚得更高了。
  
  他的手臂環在那女人的腰上,兩人朝她緩緩步來。
  
  「生日快樂啊!愛恩。」江亦恩在走到她面前時柔聲的道,完全是一副好哥哥的形象。
  
  「你……怎麼會來了?」江愛恩語氣酸澀的問道。「你不是總是忙到沒空理會我嗎?」她好想追問那女人到底是誰,他公然帶著女人來參加她的生日宴會,是存心要刺激她的嗎?
  
  「有什麼公事及得上你的生日?」江亦恩溫柔的笑著,像是個疼愛她的兄長。
  
  只有她看出了那藏在笑容下言不由衷的諷刺。
  
  「哇!江大哥,你真疼愛恩,好希望我也有這麼好的哥哥。」感覺不出兩人之間暗潮洶湧的方怡蓉羡慕的說著。
  
  「愛恩可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呀!她的二十二歲生日比什麼都重要。」江亦恩朝方怡蓉一笑。
  
  然而面對他的「友善」,江愛恩卻只是白著臉,眼角的餘光瞪著他身旁的女人,不發一語。
  
  「對了,江大哥,還沒介紹你身邊這位女伴呢!」方怡蓉好奇的道。
  
  這女的有點眼熟,好像前陣子還拍了支廣告之類的。
  
  「這位是莎莉,我的朋友。」江亦恩仍是擺出溫和大哥哥的形象,臉上掛著好看的微笑。
  
  頭一次,江愛恩有種想撕碎那張虛假面具的衝動。
  
  「是朋友,還是女朋友?」嗆酸的話,在她還來不及阻止前逸出唇瓣,一出口,她就懊惱得想咬斷自己的舌。
  
  她怎麼這麼禁不起激?
  
  江亦恩對於她孩子氣的話僅是淡淡一笑。「這很重要嗎?」
  
  「當然啊!」方怡蓉搶在江愛恩前回答。「這些年來可從沒聽江大哥交過女朋友呢!」
  
  江亦恩這幾年逐漸接手家中事業,行事頗有乃父之風,大家都預測再過不了幾年,江振晨便會將事業交給獨生愛子。
  
  「若這位小姐是哥哥的女朋友,恐怕很多女孩都要心碎了。」江愛恩抑下心中紛亂的思緒,逼自己露出鎮定的笑容。
  
  「當中也包括了你嗎?」他突兀的問道。
  
  那話過於曖味,不似一位兄長該對妹妹說的,現場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硬。
  
  「呃……」方怡蓉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她連忙捂住嘴,不敢再多說什麼。
  
  江愛恩瞧著他,眼底掠過一絲陰霾。
  
  眾人正揣測著今天的壽星恐怕就要生氣時,她卻忽地笑出聲。
  
  「那是一定的呀!」江愛恩軟聲道,唇角漾著甜美的笑容。「疼我疼了那麼多年的哥哥就要被其他女人搶走了,我比誰都難過。」
  
  「呵呵!也是啦!」旁人立刻笑呵呵的附和。「江先生先前對江小姐的寵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呀!」
  
  原先凝重的氣氛因她撒嬌般的語氣立刻輕鬆了下來,那叫做莎莉的女人也笑了。
  
  沒人發現,江亦恩因她那聲「哥哥」而沉了臉……
  
  「愛恩妹妹可以去找個男人好好愛你呀!」莎莉一面說著,一面朝江亦恩懷中靠去,很有宣示主權的味道。
  
  妹妹?江愛恩咬了咬牙,她討厭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那樣叫自己,更討厭她佔據了那個她最想要的位置,不過她並未將不悅表現在臉上。
  
  「我想你說得沒錯,很高興認識你。」江愛恩向她點點頭。「差不多要切蛋糕了,以後有空再聊吧!」如果這女人能在「他」身邊待得夠久的話。
  
  語畢,她在眾人簇擁下轉身離去。
  
  江亦恩若有所思的看著江愛恩離去的背影,在身邊的人都走光後,他倏地放開環在莎莉身上的手。
  
  「亦恩?」莎莉一怔,不明白他為何忽然變得冷淡。
  
  「你可以滾了。」他拍了拍西裝的袖子,仿佛連讓上面沾染上了女人的氣息都令他感到厭惡。
  
  「什麼?」莎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說什麼?」
  
  「你沒聽錯,我是說你可以滾了。」
  
  「你要分手?」若非深怕讓人聽到如此丟臉的事,她莎莉的面子會掛不住,她早就大吼大叫了。
  
  「我們根本沒交往,哪來的分手?」江亦恩冷笑,不願在她身邊多加逗留一秒。
  
  不過是之前見過兩次面,因她的主動上過一次床,這就叫交往?又不是小孩子在玩扮家家酒。
  
  「我到底說錯了什麼還是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對我?」莎莉忿忿不平的問道,想追她莎莉的人多得是,他怎麼可以說甩就甩了她?
  
  「因為……」江亦恩離開的腳步甚至沒稍加停頓。「你要愛恩去找別的男人。」
  
  嘩啦嘩啦的水聲自浴室間傳來,江愛恩閉上了眼,傾聽著那不規則的旋律,她躺在他的地盤上,嗅聞著屬於他的氣息。
  
  過了十來分鐘,水聲停了,另一種細碎的聲音隨之響起,毛玻璃內男人的身影倒映在上頭,在披了件浴袍後開門走出。
  
  「愛恩?」江亦恩一出浴室,便瞧見自己的床上多了個嬌小身軀。
  
  她還穿著晚上那件洋裝,白色高跟鞋歪歪倒倒的被踢在床下,白玉般的雙手置在小腹間交握,安靜的躺在他的黑色大床上,就像闖入惡魔地盤的天使,她的純潔,襯出了他的黑暗。
  
  「這麼晚了,你不回房還來這兒做什麼?」他走至床邊坐下,幾滴水珠沿著發梢滴落在被單上。
  
  江愛恩睜眼望向他,終於問了那個困擾了她整晚的問題。「你喜歡她嗎?」她指的是那個莎莉。
  
  「那對你很重要?」知道她在問誰,江亦恩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卻反問。
  
  「一點也不。」江愛恩別過頭,口是心非的否認。「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往事在江愛恩的腦海中一幕幕掠過。
  
  她想起自己和母親進駐這個家時,他也同時進駐了她的生命裏。
  
  她仍記得初次見面時,他衝著她溫柔微笑,喚著她「妹妹」的神情,就像個她期待已久的好哥哥。
  
  只是她很快就發現,那不過是他在大人面前偽裝的假像。
  
  在所有人面前,他一直表現得像個寵愛妹妹的兄長,可背地裏,他卻總是對她愛理不理的。
  
  直到又過了許多年,她才知道他的母親,也就是爸爸的前妻郁卿阿姨,當初因為爸爸執意和她離婚,竟發瘋住進精神病院,在郁卿阿姨因受不了爸爸欲與她離婚的打擊而精神崩潰後,爸爸非但未因此
感到後悔,更趁這個機會直接將媽媽娶進門,讓兩人多年來的地下戀情正式浮上臺面。
  
  一年後,郁卿阿姨逃出精神病院並自殺身亡,她猶記得喪禮上爸爸的敷衍不耐與冷漠神情。
  
  若她是他,也會恨的啊!恨那對害死母親、搶走父親的母女……
  
  「你喜歡莎莉吧?我從沒見過你身邊有過任何女人。」明明告訴過自己別再想的,可她又忍不住開口。「她是第一個……」
  
  江亦恩仍是不語。
  
  「算了,那不關我的事。」氣惱自己的沉不住氣,她自床上爬了起來。「真搞不懂為何我會想在你身上得到些什麼!」
  
  他眸光一黯,忽然捉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神複雜難懂。「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已經不重要了。」她垂下頭。「是我太天真,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你對我的恨意,以為總有一天你會接受我的存在。」她掙開他的手,朝門外走去。
  
  「我並不恨你。」江亦恩突然道。
  
  「你是不恨我這個人。」她停下腳步,回頭覷了他一眼。「你只是恨身為你妹妹、奪走你雙親的我。」
  
  這句話,他倒是沒有再否認。
  
  「可惜,我們兩人這輩子,怕是註定糾纏不清了吧!」咽下心中那股苦澀,她快步踏出他的房間。
  
  盯著她離去的方向,江亦恩終於吐出那口鬱結在胸口許久的氣。
  
  「愛恩……」他輕喃著。「我不是恨你,我只是……」他只是不曉得該如何面對一個他所深愛,卻僅將他當成兄長的女孩啊!
  
  「你所渴望的兄妹之情,我給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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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十年前今天,是他們一家出遊的日子,也是爸爸媽媽結婚後,第一次全家一起出來玩,由於父親平時工作都忙得很,難得有機會出遊,雖然只是到他們位於中部的別墅住一晚,江愛恩仍興奮不已。
  
  「爹地,我們還要很久才會到嗎?」她一反往常的文靜和羞怯,開心的問正在開車的父親。
  
  由於江振晨認為今天是他們家人一起出遊的日子,不該有外人打擾,因此他難得親自開車。
  
  「就快到了。」秋芯桐回頭笑著對女兒道。
  
  「耶!」江愛恩發出一聲歡呼,快樂的偏過頭想和新哥哥分享她的喜悅。「哥哥,我們……」她的聲音在看到新哥哥的表情時倏地消失了。
  
  那個先前一直都對她很和善的哥哥,此刻竟然用一種冷冷的眼神看著她,他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喜悅,甚至還帶著些微的……冷漠。
  
  江愛恩心中微微一驚。
  
  「怎麼了?」秋芯桐見女兒呆呆的看著繼子,臉上表情奇特,她不免也好奇的轉頭看向他。
  
  「沒,我也很期待這次的旅行呢!」江亦恩朝著秋芯桐淡淡一笑,方才冰冷的神情早已不復見。
  
  正好目睹他瞬間變換臉色的江愛恩小嘴微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哥哥……怎麼變臉變得那麼快啊?
  
  「那就好。」秋芯桐點點頭,放心的轉過身。
  
  雖然她與江亦恩的親生母親有嫌隙,但她還是認真想打好與繼子的關係。
  
  江愛恩愣愣的瞧著新哥哥,一時無法適應他的轉變。
  
  然而江亦恩只是噙著冷笑,不理會她。
  
  車子在行駛了兩個多小時後便到了目的地,那是江振晨在中部所擁有的休閒度假村,其中位於最頂端、視野最佳的高級別墅並不開放給一般人住宿,只給江家的親屬或客人使用。
  
  一下了車,江愛恩就迫不及待的跑向別墅的院子裏。
  
  孩子畢竟是健忘的,她立刻便把剛才在車上不愉快的事給忘了。
  
  「愛恩,別跑太遠喔!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吃晚餐了。」秋芯桐一面整理車上的東西,一面朝女兒大喊著。
  
  「我知道了。」江愛恩有些敷衍的應著,興奮的到處東張西望。
  
  這裏的庭院好漂亮喔!
  
  雖然家裏的院子也不算小,但畢竟是在人稠地狹的臺北,跟這裏完全不能比。
  
  江愛恩興致勃勃的四處參觀,驚歎著眼前的美景。
  
  逛著逛著,不久,她便在庭院的一角發現了扇藏在樹叢後的青銅色小鐵門。
  
  神秘而未知的東西總是吸引人的,江愛恩只猶豫了一下,就好奇的鑽進樹叢中,試著將它推開。
  
  但那鐵門似乎久無人使用,都鏽了,任憑她試了半天都推不開。
  
  「你在做什麼蠢事?」一個冷冷的嗓音自身後傳來,嚇了她好大一跳。
  
  「呃……哥哥。」她回過頭,怯怯的喚了一聲。
  
  那個先前在父母面前都待她還算友善的哥哥,今天不知怎地令她有些害怕。
  
  「院子裏好好的不待,跑出去做什麼?」江亦恩臉上的表情,離平時的「友善」實在有好一大段距離。
  
  「我只是好奇……」察覺到自己現在的姿勢頗不雅觀,江愛恩連忙想站起身。
  
  不料慌亂間,樹枝卻纏上她綁得漂亮整齊的公主頭,她一抬頭,就「啊」的叫出聲。
  
  「好痛!」她疼得輕喊,漂亮的圓眸中已有水氣在打轉著。
  
  雖然十歲以前她都是個私生女,但父母的相愛遠在她出生前,她從小就被捧在手掌心上,哪曾受過什麼傷痛了?相較之下,他這個「婚生子」還反而顯得被冷落。
  
  江亦恩看著「妹妹」的掙扎,有那麼一瞬間很想丟下她走人。
  
  今天是爸爸和秋阿姨結婚兩年的紀念日,他的心情特別差,在大人看不見的場合,他根本不想對她裝出親切的樣子。
  
  母親怨恨的容顏在他心底糾纏不去,那尖細而淒厲的嗓音像跳了針的唱片,不斷的在他腦中播放。
  
  只是……
  
  半晌,他低咒出聲,大步跨上前到她身邊,幫那個到處亂鑽,一點也沒有淑女形象的小笨蛋解圍。
  
  「不要亂動。」他冷冷的警告著,然而他手上的動作卻出乎意料的輕柔,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在爸媽面前待她很好的哥哥。
  
  江愛恩動也不敢動的讓他替她將頭髮與樹枝分離。
  
  「謝謝。」她怯怯的向他道謝。
  
  江亦恩的動作因她的道謝僵了僵,隔了幾秒後才又繼續。
  
  「好了。」確定她的頭髮完全解開後,江亦恩退了一步。
  
  江愛恩摸了摸自己弄亂的髮,朝他甜甜一笑。「謝謝哥哥。」
  
  她天使般的可愛笑容令他微微一怔.但那聲「哥哥」猛地又紮痛了他的心,想起母親蒼白如鬼魅般的模樣,江亦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自厭感。
  
  「我不是你哥哥!」他睨了她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他不是她哥哥……不,或者該說,他江亦恩甚至什麼也不是。
  
  他的出生,不過是個自私的女人用來綁住心愛男人的工具,那個和他有著血緣關係的女人從來不曾在乎過他,而他名義上的父親更對他的出世有怨言,這世上根本沒有人真正在乎他……
  
  「哥哥!」江愛恩軟軟的呼喚在身後響起,那笨拙的腳步聲顯示著她朝他追過來了。
  
  江亦恩的眉皺得更深了,他承認自己並不喜歡這個妹妹,因她的幸福與美好只是更對照了他的黑暗和深沉。
  
  不過他不會在人前表現出對江愛恩的厭惡,在他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前,他不會讓江家夫婦看出端倪。
  
  「哥哥,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嬌嫩的嗓音在他加快速度前進後,似乎離他越來越遠。
  
  他恍若末聞,仍是邁著大步往前。
  
  忽然,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伴隨著細細的悶哼,那不斷追逐他的細碎腳步頓時停止,他直覺的回過頭。
  
  纖白的身軀趴伏在地上,察覺到她是為了跟上他而跌倒後,他的腳像是有自我意識般快速的朝她走去。
  
  她怎麼老是笨手笨腳的?
  
  「你又怎麼了?」他在她身前站定,儘管擔心,他的語氣卻依舊聽來不耐且冷淡。
  
  江愛恩慢慢的抬起頭,小巧的鼻尖上還沾著泥土,可她澄澈的眸子裏卻帶著固執,她的小臉有些沮喪。「你討厭我嗎?」
  
  瞪著她,江亦恩很想回答「是」,可當他見到那張透著些微失望的可愛臉蛋時,那簡單的一個字卻卡在喉頭,怎麼也吐不出來。
  
  「你腦袋亂七八糟的在想什麼?趴在地上很好玩嗎?快點起來。」他沒好氣的說著。
  
  江愛恩歎了口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看不過她慢吞吞的動作,他只好拉了她一把。
  
  白潔的洋裝染上了泥土和草汁的顏色,此刻的她看起來不像小公主,倒像只小花貓。
  
  江亦恩的手不自覺的替她拍掉發上、身上的草屑。
  
  他真的很想丟下她不管,可是不知為何,他的身體老是做出違背意志的行動。
  
  「髒成這樣,快去換件衣服吧!」她那小花貓的模樣再配上被他凶過後無辜可憐的表情,讓他有些無力。
  
  見她還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動,他不耐煩的伸手拉她。
  
  「啊!」她在被他拉起小手的瞬間痛喊出聲,下一秒急急的將自個兒的小手抽回。
  
  他低頭一看,發現那白嫩嫩的手心有幾道擦傷的血痕,想來他剛碰著了她的傷處,她還真是嬌貴……
  
  「那你自己走。」他翻翻白眼。
  
  江愛恩為難的看了看他。「可是我的膝蓋好痛。」
  
  江亦恩吸了口氣,微微拉起她的洋裝裙擺,果然,她的兩邊膝蓋都擦破皮流血了,這裏離屋子有好一段距離,讓她自己走回去不曉得要走到什麼時候。
  
  與她成為「兄妹」直至今日剛好兩年整,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小女生居然可以這麼麻煩,算了,他認命,行了吧?
  
  「上來。」江亦恩蹲下身,指指自己的背部。
  
  「啊?」江愛恩掛著水氣的長睫揚了揚,呆呆的望著他。
  
  「我背你回去。」她最好動作快一點,不然他就要把她丟下。
  
  「喔!好。」
  
  那張原本泫然欲泣的臉蛋漾起甜笑,在他看得恍神之際,兩條粉嫩的胳臂已掛上他的肩頭,嬌小的身子緊緊貼在他背上,他甚至感覺鼻尖飄過了一絲清甜的沐浴乳香氣。
  
  「謝謝哥哥。」她心滿意足的將頭靠在他的肩頭。
  
  江亦恩嘴唇動了動,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背起她朝主屋的方向走去。
  
  他一定是瘋了,他不甘願的想著。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好孩子,自小到大,他在父母面前表現的乖巧形象,都只是為了能換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他看來,光明正大的忤逆父母無疑是件最蠢的事。
  
  所以,儘管他並不喜歡這個可愛得像個粉娃娃的「妹妹」,他依舊在父親與新媽媽面前維持著好哥哥的形象,可現在明明就沒有大人在,他為什麼還要對這個小公主這麼好?
  
  「有哥哥真好。」背後的女孩開口了。「我以前好羡慕同學有個照顧她、疼愛她的哥哥,一直很希望自己也有,沒想到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
  
  雖然哥哥今天不知為何都沒給她好臉色看,但他其實還是關心她的吧?
  
  不然才不會主動說要背她回去呢!
  
  而且……他暖暖的背,抱起來好舒服啊!江愛恩甜笑的想著。
  
  「我是怕等你走回屋子都天黑了。」江亦恩不願承認自己就是莫名的放不下她。
  
  江愛恩笑笑,沒再說什麼,只是將小臉貼在他身上,眷戀著他帶給她的溫暖感覺。
  
  當他們回到屋子後,江愛恩那一身淩亂的模樣讓大人們嚇了好大一跳。
  
  「愛恩,你怎麼弄成這樣?」秋芯桐見到一向乖巧的女兒竟弄成這樣,不覺驚呼。
  
  她不經意的瞥著一旁的江亦恩,心中微微起疑。
  
  愛恩的傷……該不會是他害的吧?雖然這個繼子在她和振晨面前一向都表現得很乖巧,但只要想起他母親當年對他們夫婦所做的事,她心中不免有些芥蒂。
  
  仿佛感受到她質疑的目光,江亦恩回望著她,黑瞳中閃動著她瞧不出的思緒。
  
  「喔!沒有啦!剛才我在院子裏看到一隻蝴蝶,結果追一追不小心就跌倒了。」江愛恩噘嘴道。
  
  女傭以濕紙巾替江愛恩擦去膝蓋上的碎石時,她痛得縮了一下。
  
  「追蝴蝶?」秋芯桐一怔。
  
  「對呀!」江愛恩眨了眨眼,表情再誠懇不過。「那只蝴蝶很漂亮呢!它的翅膀好美,我追著追著就不小心跌倒了。」
  
  秋芯桐又看了江亦恩一眼。「那亦恩……」
  
  「是哥哥剛好看到,背我回來的。」江愛恩吐了吐可愛的小舌。「我還被哥哥念了一頓。」
  
  「原來是這樣啊!」秋芯桐恍然大悟,心底對剛才懷疑繼子一事感到歉意。「亦恩,真是謝謝你了。」
  
  「愛恩是妹妹,我身為哥哥照顧她是應該的。」江亦恩瞥了江愛恩一眼,漫不經心的道。
  
  秋芯桐鬆了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愛恩,瞧你哥哥多懂事,你啊!要多跟你哥哥學學,弄成這樣你晚上要怎麼出去吃飯……」秋芯桐對女兒嘮叨起來。
  
  江亦恩沒將她的話聽進耳,只是定定的瞧著那個正皺著眉上藥的小花貓。
  
  他沒想到她居然可以頂著那張無辜單純的臉蛋,流利的對母親說謊,更沒料到她會替他說話。
  
  對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個不懂事的天真小公主,可她今天竟然會為了他,對自己母親撒謊……
  
  江愛恩這時也正好抬起頭望向他,兩人的視線對上,她晶亮的眼瞳像平時一樣澄澈透明,沒有一絲心虛或因瞞過大人的竊喜。
  
  江亦恩不覺微微一驚。
  
  她還只是個孩子吧?怎麼能有這樣沉穩的心機?
  
  「媽,你晚上跟爸兩人出去吃飯就好啦!屋裏有那麼多人照顧我,哥哥也在,我沒事的啦!」
  
  聽到江愛恩提到自己的名字,江亦恩訝異的回過神。
  
  她們在討論什麼?
  
  「可是愛恩,我們難得出來,你真的不跟爸爸媽媽一起吃晚餐嗎?」雖然秋芯桐的確很想跟丈夫兩人共進晚餐,但仍不放心寶貝女兒。
  
  江愛恩搖搖頭,指指自己的腳傷。「我這樣也不方便出門呀!我和哥哥留在屋子裏,吃度假村的廚子煮的東西就好了。」
  
  她也未免太自作主張了吧?江亦恩眯起眼。
  
  他確實不想和這些「家人」吃晚餐,看他們一家和樂融融的模樣,但也不代表江愛恩就能夠隨意替他決定事情。
  
  「瞧你說得那麼高興,還不知道你哥哥肯不肯呢!」秋芯桐笑著轉頭望向他。「亦恩,你今天晚上想跟我和你爸一起出去外面吃,還是留在家裏吃就好?」
  
  繼母都這樣問了,他還能說什麼?
  
  他覷了江愛恩一眼,淡淡的道:「愛恩都說別當電燈泡了,我看我還是不去比較好。」
  
  聞言,江愛恩開心的笑了。「看嘛!哥哥也說了。」
  
  「好吧!今晚你們就待在家裏,我會交代廚子弄些好吃的……」
  
  「沒關係,只要有哥哥在,其他我什麼都不在意。」江愛恩甜笑的瞧著他,眼睛閃閃發亮。「我最喜歡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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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江愛恩早已不記得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江亦恩了。
  
  是當初父母結婚沒幾年,在父親書房裏見到那個看起來有些憤世嫉俗的少年時?還是他明明表現出討厭她的模樣,卻又細心背著她回主屋時?
  
  晚上十一點多,她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裏,靜靜凝望著窗外璀璨的燈火。
  
  不是單純妹妹對哥哥的喜歡,而是一種女人對男人的眷戀。
  
  江愛恩收回視線,無聲的輕歎了口氣。
  
  明知道他討厭她,可是這些年來對他付出的情感太深遠,早已不知該如何收回。
  
  其實,他已經算待她不錯了,除了在背地總是冷言冷語外,他對她的態度並不算太差,那些發生在上一代、他們所無力改變的事,成了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
  
  然而她根本無法責怪他的冷淡,他的母親當初是因她父母而死,他怎麼可能釋懷?
  
  今天是星期五,平時幫他們打理家中環境和準備晚餐的張媽回家了,只剩她一人孤零零的在家中。
  
  想起他在她生日宴會時帶著的那個漂亮女人,江愛恩就好嫉妒。
  
  這幾年來,他在所有人面前保持完美形象,讓大家都認為他是個疼愛妹妹的好兄長。
  
  因此爸媽在她的二十二歲生日過後沒多久,便出國遊山玩水去了,放心的留他們兩人在家。
  
  可沒想到爸媽前腳才剛離開家,他就開始了夜夜晚歸的生活,嘴上說是為了處理公事,她卻心知他是在躲她。
  
  而她,居然還可笑的在替他等門……
  
  忽然,窗外亮起刺目的車燈,過了一會兒,一輛計程車停在他們家門口。
  
  她從沙發上跳起來,急急奔到玄關處開了門。
  
  一個女人和計程車司機一起扶著她所熟悉的身影,自黃色的車輛中走了出來。
  
  她的眼刺痛了一下。
  
  又是女人!
  
  他明知道她對他抱著什麼樣的心態,這幾個月來身邊卻總是跟著其他女人,一點也不在乎她的心情。
  
  她得很用力咬緊唇,才能抑住心中的憤怒。
  
  「江小姐,你好。」那個女人在見到她時,連忙向她打招呼。
  
  誰都知道江家小公主是江亦恩最疼愛的妹妹,若得罪了她,想入江家只怕就難了。
  
  「他怎麼了?」江愛恩瞪著那個讓她等了一整晚的男人,他正低垂著頭,還將身體的重量都掛在那個美豔女人身上。
  
  「江副總喝醉了,因為他說想要回家,所以我就帶他回來了……」女人見她臉色難看,戰戰兢兢的道。
  
  唉!本來想乘機把江亦恩留在她家的,可是他即使醉了,仍堅持要回江家。
  
  「把他丟在客廳就好。」江愛恩在他們走進門時,語氣冰冷的道。
  
  「不要緊的,我可以扶江副總到他房間。」能在江家多留一刻是一刻,最好是江亦恩醒過來,並開口留她。
  
  「不用,把他留在客廳後,你就可以走了。」江愛恩咬牙說道,那個女人要是再多留久些,她怕自己會失控。
  
  「喔……好吧!」面對她的不友善,女人也只能在心中抱怨,哪敢說些什麼。
  
  江愛恩看著她的動作,心中翻騰著酸澀的思緒。
  
  「那,江小姐,我……」和計程車司機一塊將江亦恩攙扶至客廳坐下後,女人抬起頭還想向江愛恩說什麼。
  
  「你可以走了。」江愛恩冷冷下了逐客令。
  
  女人雖然不滿,但心知惹惱了江愛恩對自己絕對沒有好處,因此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反正,往後她有得是機會再接近江亦恩,順利的話,她很快就不用再看江愛恩的臉色了。
  
  江愛恩懶得掩飾自己的怒意,當著對方的面。「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大門。
  
  可惡的女人,討厭的他!
  
  她生氣的走到江亦恩的面前,用力拍了拍他。「江亦恩,起來。」
  
  江亦恩動了一下,卻仍未清醒。
  
  江愛恩瞪著他好看卻似乎很疲憊的睡顏一會兒,心中的怒意稍稍退了些,他看起來……好累的樣子。
  
  她忽然有些心疼了。
  
  雖然他在公司中名義上是副總,可人人都知道他是董事長的兒子,未來的接班人,所以他的工作晚歸固然是藉口,但這陣子爸爸不在國內,許多大大小小的事,都仍是無可避免的落到了他頭上,他的
工作量暴增是可以想見的事。
  
  想來除了喝酒之外,他也是真的累壞了吧?
  
  「亦恩,醒醒。」這回,她的語氣中少了些惱怒,卻多了些溫柔。
  
  自從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情感後,私底下她就不曾再叫過這個大她六歲的男人哥哥了。
  
  凝視著那張沉睡的俊容,江愛恩微微一歎。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一個很聰明優秀卻又同時很矛盾的男人。
  
  相處十多年,她比誰都還明白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表面上,他是個乖巧的兒子、疼愛妹妹的兄長、用功的學生、能幹的員工,但事實上那都只是假像。
  
  那只是他所假裝出來,一個能夠讓他安穩的在這個不屬於他的世界裏生存的面具。
  
  他還是沒有醒,她靜靜端詳著他的容貌,那是張與父親截然不同的臉龐。
  
  AB型的爸爸,不可能生出O型的孩子。
  
  在看過那份健康檢查報告的很多年後,她才曉得他雖是爸爸與郁卿阿姨在婚姻關係中所生下的孩子,卻不是爸爸的親生子,詳細的原因她並不清楚,但也正因為如此,非婚生女的她,在家受寵的程度
遠超過他這個兒子。
  
  她知道,他的種種偽裝,都只是為了能夠在這個不屬於他的家中擁有立足之地。
  
  江愛恩跪坐在地毯上,拉起他暖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旁。
  
  她愛他,也心疼他啊!
  
  就在這時,江亦恩的身體忽然動了動,慢慢醒了過來。
  
  儘管未睜眼打量四周的環境,但熟悉的感覺讓他明白自己已回到了家中,一種心安的感覺,讓他放鬆了身體。
  
  「我想喝水。」江亦恩開口要求,他甚至懶得費心去看清身旁的是什麼人。
  
  反正他周遭多得是只要一個命令,就忙著替他送上東西的人,他從來就不需要親自動手。
  
  最近實在夠累的了,父親一出國,公司裏幾乎所有事都會來請示他這個「董事長的兒子」。
  
  只是他們大概不曉得,董事長事實上並未有將公司傳給「兒子」的打算。
  
  他酒量不算太好,晚上陪客戶喝了幾杯,再加上連日累積的疲倦,讓他勉強上了計程車後就陷入沉睡。
  
  還好於潔有照他的吩咐,送他回家。
  
  一個微溫的馬克杯塞入他手中,他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好苦!
  
  「這什麼鬼東西?」他猛地睜眼,連忙將杯子放在桌上,腦子因那苦得令人頭皮發麻的味道稍微清醒了些。
  
  該死,哪個不要命的人拿這種東西給他喝?
  
  「讓你清醒一點的東西。」一個透著冷意的熟悉女聲回答了他的問題。
  
  「愛恩?」他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時,愣了一下,直覺的問道:「怎麼會是你?」
  
  「很遺憾就是我,不是你那些鶯鶯燕燕。」江愛恩酸溜溜的說著。
  
  江亦恩努力想看清眼前的她,但或許是酒精作祟,她的形貌看起來只是個模糊的影子。
  
  可他仍未漏聽她語氣中嫉妒的成分。
  
  不意外!
  
  從小到大,她一直愛黏著他,儘管他總是刻意在她面前展示自己最卑劣的一面,她卻從來不怕,也從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愛慕。
  
  但他永遠記得,她曾說過她的心願,是有個會疼愛她、照顧她的哥哥。
  
  他忘不了,也無法假裝自己不在意。
  
  她喜歡的是「哥哥」,而不是身為男人的他。
  
  她所產生的那份嫉妒心,恐怕也是因為自己的哥哥被其他女人所佔據,而非一個女人對男人的。
  
  可是,他最不想當的,就是她的哥哥!
  
  「我回房了。」江亦恩搖搖晃晃的想站起來,再與她共處一室,他沒有把握自己能夠撐多久。
  
  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才剛站起身,就又無力的坐倒回沙發之中。
  
  可惡,他以後絕對不喝酒了!他在心中暗暗發誓。
  
  他一向總能將事情掌控得很好,他痛恨這種失控的感覺。
  
  「你就這麼討厭我,巴不得與我劃清界線嗎?」江愛恩覷著他急欲離去的模樣,心中充滿酸澀。
  
  「我不是……」江亦思搖搖頭,他不是討厭她,他只是無法……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為什麼還故意這麼對我?」她低喊著。
  
  從小她就是被眾人捧在手掌心上的小公主,要什麼就有什麼,從來就不需要她費心爭取。
  
  唯獨他,不管她如何努力,都始終得不到他肯定的目光,他寧願去外面找亂七八糟的女人,也不願多瞧她一眼。
  
  若他是真心愛那些女人也就算了,偏偏她就是知道那些不過是他逢場作戲的床伴,這要她如何能忍受?
  
  她越想越不甘心,忽然捧住他的臉,低頭用力吻住他的唇。
  
  「你做……」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江亦恩怔了怔。
  
  她的小舌笨拙卻堅定的溜進他口中,找上他的舌。
  
  只是她不曾與人有過接吻的經驗,努力舔繪勾弄了一會兒便頓住,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而他面對她的吻,竟也毫無反應。
  
  「算了!」江愛恩挫敗的放開他,搞不懂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我放棄了。」
  
  愛他實在太痛苦,她不想再愛了可以吧?
  
  她要學著忘記他,要徹底離開他的生活,要去找另外一個男人來愛,她要……
  
  江亦恩忽地一把拉住她,輕輕一帶,就將重心不穩的她拖入懷中。
  
  「為什麼吻我?」他沉聲問道,直直的盯著她,仿佛想從她臉上的神情中看出什麼。
  
  「你就當我一時昏了頭吧!」她推開他,掙扎著起身。
  
  可他卻不肯鬆手。
  
  他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大,眼中帶著執著,非要從她口中得到答案不可。
  
  「放手!」江愛思想掙脫他的箝制,卻怎麼也掙不開。
  
  「告訴我。」他堅持。
  
  他是否可以偷偷期待,她對他也有超出兄妹之情以外的情感?
  
  相識十二年,他看著愛恩從可愛的女孩長成漂亮的女人,他對她的情感也越發濃烈。
  
  這幾個月來,他試圖和其他女人相處交往,希望能將那道佔據他心頭多年的倩影抹去,然而每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他就越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忘了愛恩並愛上別人。
  
  江愛恩累極的閉上眼,長歎一聲。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她靠在他懷裏,苦澀的道。
  
  就算他不愛她,也可以當她是妹妹吧?為什麼連期望從他身上得到一份關懷、一份疼愛都那麼難?她從沒想過居然連這點卑微的願望,竟也是種奢求。
  
  他們靠得如此相近,她幾乎可以聽到他胸膛傳來沉穩的心跳。
  
  這是這麼多年來,她最接近他的心的一次……
  
  「愛恩,你……」
  
  江愛恩抬起頭,再度吻了他。
  
  柔軟的唇輕覆住他的,不似剛才的蠻橫,卻是如蜻蜓點水般的淺啄。
  
  她吻著他的鼻尖、他的唇、他的下巴……
  
  忽然,江亦恩翻了身,將她壓在沙發上。
  
  她定定的望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慌亂。
  
  那堅定的眸光、水嫩的紅唇、白嫩的粉頰,在在誘惑著他沉淪。
  
  「不是這麼吻的。」江亦恩用一種很輕的語調說著,注視著她的目光深不可測。
  
  「我……」江愛恩愣愣的瞧著他,一時間沒會意過來。
  
  她正想做出反應,可他沒給她機會,反而急切的張口吮咬起她甜美的唇辦。
  
  他竟會主動吻她?她恍惚的想著,有意外,也有著更多的驚喜。
  
  他的吻中帶著濃烈的酒香,她微微吸氣,便已感到微醺。
  
  她主動伸出小舌與他交纏,感覺自己體內的幕一部分因他的靠近而燥熱起來。
  
  她將手搭在他胸前,隨著他越發激狂的擁吻,她讓他的體溫熨燙了自己冰涼許久的胸口。
  
  「愛恩……」他低喚著,那醇厚的嗓音仿佛是最致命的毒香,讓她太快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渴望了太久,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
  
  她不會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江亦恩一手扶住她的後頸深吻著,一手將她絲質的襯衫向上拉。
  
  「嗯!」當外衣被解開,他的手輕撫上她敏感的肌膚時,她忍不住輕吟出聲。
  
  因為太愛他,她對於接下來將發生的事非但沒有一絲惶恐,甚至還有些期待。
  
  能成為他的女人,是她多年來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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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江亦恩解開她的胸罩,緊繃的乳房彈跳而出,粉櫻色的乳尖微顫,在他熾熱的目光下變得挺翹。
  
  她身上僅存的少少衣料堆在平滑的腹間,胸前已毫無遮掩。
  
  他的手揉玩著凝脂般的嫩乳,時輕時重,撩撥著她。
  
  豐滿的渾圓有些脹熱,他貼著她所散發的溫熱令她幾欲暈眩。
  
  他那雙手滑過她細嫩的肌膚,撩起一絲情欲,那種感覺她從未有過,卻不由自主的扭動著身軀迎合。
  
  迷茫間,她只覺得他的手遊移至裙中,輕撫著她敏感的大腿內側。
  
  「呃!」她倒抽了口氣,一股奇妙的快意自雙腿間蔓延開來,像是渴求他給予更多。
  
  當他的手觸及那無人碰觸過的花園禁地時,她身子一震,閉上眼,感覺他粗糙的指鑽進她的底褲,溜過柔密的細毛,挑弄著她潤澤的花辦。
  
  那種親昵的碰觸,令她忍不住顫抖。
  
  他的膝擱在她雙腿之間,阻止她想合攏的動作,長指試探著柔軟的花徑入口,不意外,那兒已經濕透。
  
  他一手扯高阻礙他行動的長裙,趁著她意亂情迷之際,褪下她貼身的小褲。
  
  臀部觸及沙發坐墊的冰涼感令她瑟縮了一下,然而在情欲的作用下,卻無力起身。
  
  他重新半跪在她腿間,拇指按上敏感的小核,引得更多的暖流自不停抽動的穴兒中流出。
  
  他覩著她迷醉的反應,逐漸的加重揉轉的速度,看著她深陷在情欲中難以自拔。
  
  「啊!」江愛恩不能自己的拱起身,羞人的呻吟自喉間逸出,太多的快慰累積出的龐大空虛感,使她不由自主的想渴望更多。
  
  好熱……她仿佛就要在那股熾熱中燃燒殆盡了,他的手像是帶著神秘的魔力,焚毀了她所有理智。
  
  他的長指緩緩刺探著幽密的花穴,在察覺那兒已經準備好了後,逐漸深入。
  
  「唔!」異樣的刺疼感,讓她直覺的蹙了眉,從未有人碰過私處,讓她敏感的緊繃了起來。「等一下。」她伸手想阻止,然而入侵者卻已就著香滑的愛液抽送了起來。
  
  「呃……」她搖著頭,被那太親密的快感逼得喘不過氣。
  
  太可怕了,她從不曉得自己的身子竟藏著這般羞恥的秘密,稍加撩起便幾欲燃燒起來。
  
  「放鬆,愛恩。」他低聲道,感覺自己的指被她的緊致包圍著。
  
  在他的輕聲誘哄下,她的身子放鬆了下來。
  
  空氣變得凝重,她覺得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了,那邪惡的長指搔刮著柔軟的花徑內壁,隨著拇指撥弄揉轉著敏感的小核,無論她如何掙扎也逃不開或者,其實她從來就不想逃的。
  
  原本擱在他胸前推拒的小手,漸漸握成了拳,揪著他白潔的衣服,無聲的乞求更多。
  
  「唔!」她呻吟著,不知該如何紆解那過於陌生的快感,只能難受的扭動著。
  
  忽然,強烈的快感朝她襲來,將她送入雲霧之中。
  
  「啊!」她感到一陣暈眩,全身沉浸在初次高潮的喜悅之中。
  
  她迷蒙的看著深愛的男人,壓抑的低喊。「亦恩!」
  
  江亦恩在聽到喚著他的柔柔嗓音後,驀地頓住,他抬起頭,混亂的腦子找回一絲理智。
  
  老天!他到底在做什麼?他震驚的看著眼前不著寸縷的女人。
  
  該死,他是瘋了嗎?怎麼能對她下手?
  
  他真是酒喝太多了,竟然對愛恩……
  
  他明明不能也不該愛上她的,他的存在只會傷害了她。
  
  儘管猛烈的欲望灼痛著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他仍深深吸了口氣,將她散落一地的衣物撿了起來。
  
  「亦恩?」江愛恩迷惑的覦著他的動作。
  
  「快穿上。」他別過頭,就怕再看她一眼,自己又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可是……」手中被硬塞進衣物,江愛恩愣愣的無法反應。「為什麼?」
  
  他們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為何下一刻他說翻臉就翻臉?
  
  她居然還問他為什麼?他難以置信。
  
  他剛才差點……差點要了她啊!
  
  「亦恩!」江愛恩不甘心的扯著他的衣袖。
  
  「別鬧了,快把衣服穿好。」江亦恩有些惱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現在這副模樣對男人來說多具有殺傷力?特別還是個愛了她很久的男人。
  
  對像他這樣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來說,她無疑是最純潔甜美的天使,他心中最渴望也最害怕傷害的人……
  
  「我不要。」江愛恩也生氣了。
  
  他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臨陣退縮?他們剛剛很美好呀!
  
  她從背後抱住了他。「我喜歡你,我不要你去找別的女人,你明明就不愛她們,為什麼還要和她們逢場作戲?」
  
  「那……不關你的事。」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有辦法故作鎮定的拉開她。「你別鬧了。」
  
  他認定她只是個不甘被「哥哥」冷落的小女生,用盡方法也想將「哥哥」留住,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發生了關係,那就再也不可能維持現在表面上微弱的和平了。
  
  他知道自己將用盡一切刀量,讓她成為他此生的唯一。
  
  「難道對你來說……只要是女人都可以嗎?」她執拗的問道。「你為什麼可以不在乎的跟你不愛的女人上床?」她真的很不甘心。
  
  為什麼他可以隨便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卻獨獨不接受她?
  
  「你跟她們怎麼能比?」江亦恩皺起眉。
  
  他和那些女人不過是肉體和金錢關係上的各取所需,他可以毫不在乎的擁有或是離開她們。
  
  可愛恩不一樣。
  
  他從來就不想傷了她。
  
  與她保持距離,是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雖然也許她現在會難過,但總好過之後變得一切都無法挽回。
  
  然而這些話在江愛恩耳裏聽來就不是那個樣子了,她的臉色因他的話不覺變得慘白。
  
  就因為爸媽的關係……所以對他來說,她連那些女人都不如嗎?
  
  可是她是那麼愛他呀!
  
  「我喜歡你,不想你被其他女人搶走。」江愛恩抱住他的手臂。「你別再去找她們了好不好——」
  
  如果他想要女人,為什麼不選擇她?反正她對他也……
  
  「夠了!」江亦恩打斷她的話,不想聽那些會讓他誤以為她也是愛著他的話語。
  
  江亦恩拿起桌上的馬克杯灌了一口,讓那苦得嚇人的味道使自己更清醒些,他無法再待下去了,她太有輕易讓他失控的本事,勉力撐起沉重的身子,江亦恩踉蹌的朝自己房間走去。
  
  「江亦恩!」她不死心,想追上去。
  
  「別過來。」江亦恩冷冷的道。「如果日後你還想再見到我的話,就別過來。」
  
  他的話使江愛恩頓住了腳步,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她受傷的問道。
  
  江亦恩沒有再答話,只是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江愛恩窩在PUB最角落的位置,默默的喝著杯裏的飲料。
  
  是不是……他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了呢?想到他拒絕的模樣,她的心就痛得難受。
  
  「小彤,我還要一杯。」她將喝光的玻璃杯遞給路過的服務生。
  
  「江小姐,你今天晚上已經喝了四杯了耶!」小彤為難的說道,還不忘瞄了在吧台的老闆一眼。
  
  「怕什麼?我喝的是檸檬汁,又不會醉,怡倩不會怪你的啦!」知道小彤在想什麼,江愛恩噘嘴道。「我還要再一杯。」她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不會自找也找怡倩麻煩。
  
  「檸檬汁喝太多傷胃耶!」小彤憂心的說道。「不然……你要不要喝點別的?像……冰紅茶?」
  
  「我要喝檸檬汁。」江愛恩搖搖頭。
  
  紅茶太溫和,無法麻痹她疼痛的心。
  
  「呃……」
  
  「好啦!小彤,你去拿杯冰紅茶來給愛恩。」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簡單打發走可憐的服務生。
  
  原來是PUB的老闆方怡倩親自來了。
  
  江愛恩睨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卻沒再抱怨什麼。
  
  「怎麼啦?心情不好?」方怡倩在她身邊坐下。
  
  「很不好。」江愛恩吐了口氣。
  
  「想談談嗎?」方怡倩柔聲問道。
  
  江愛恩不說話,只是將頭靠在方怡倩的肩上。
  
  雖然和怡倩交情不錯,但她和「他」的事太過複雜,很難向外人解釋。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你還不回去嗎?」她所認識的江愛恩是個乖寶寶,通常晚上都早早就回家了。
  
  「回家做什麼?家裏又沒有人。」自從那天以後,他躲她躲得更徹底了,要嘛就是不回家,要嘛就是直到深夜才返家。
  
  聽出她語氣中的寂寞,方怡倩微微一歎。「好吧!你在這兒繼續多坐一會兒,等一下我讓服務生送些點心過來,你要再點飲料的話就點紅茶,別再喝檸檬汁了。」
  
  江愛恩雖然有些不甘不願,但還是同意了。
  
  方怡倩離去後,她悶悶的又喝掉大半杯紅茶,那帶著苦澀的茶水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和他……真的不可能嗎?
  
  既然上天沒打算讓他們在一起,又為何讓她愛上他呢?還一愛就是這麼多年。
  
  若感情能隨自己的意思收放,她是否就可以不那麼痛苦了?
  
  這時,一個男人的身影晃至她桌前,開口詢問。「小姐,請問我可以在這坐下嗎?」
  
  對方的眼神中有著驚豔,像她這樣漂亮得像個娃娃的女人,在這兒還真不多見。
  
  江愛恩抬頭覷了他一眼,原本不想理會在PUB裏搭訕的人,可他卻有雙和「他」相似的眼睛。
  
  她略一遲疑,就聽見自己開口。「坐吧!」
  
  「謝謝。」男人興匆匆的坐了下來。「是自己一個人來PUB的嗎?」
  
  「嗯!」江愛恩懶懶的應道。
  
  這種男人她見過太多,也很清楚對方的意圖,通常她是不會給對方機會的,但……或許是今天心情不好吧!她忽然很想嘗試被追求的滋味。
  
  「第一次來嗎?以前似乎都沒見過你。」男人見她沒有拒絕,連忙更進一步問道。
  
  「我很少來PUB。」瞧著那雙與江亦恩神似的黑瞳,她放柔了嗓音。
  
  她沒有喝酒,可就只是這樣望著那雙好看的眸子,她便覺得自己快醉倒在那幽深的漩渦之中。
  
  「那今天怎麼會想要來?」眼見她臉上露出微醺的朦朧神情,男人悄悄移動了身子,坐到她旁邊。
  
  「或許……」她透過那雙好看的眼眸,看著遠處的另一個男人。「我是在等你吧!」
  
  她一直在盼著、等著,希望哪一天「他」能夠放下過去那些仇恨然後愛上她……
  
  「真的?」男人心中大喜,立即摟住她的腰。
  
  他不是「那個人」啊!
  
  當混著酒氣及刺鼻煙味的空氣竄入鼻腔,江愛恩的腦中突地升起這樣的念頭。
  
  「他」身上的味道清爽好聞。「他」的懷抱溫暖而令人安心,這男人不是她所渴望的那一個,他不過是有著與「他」相似的眼睛……
  
  江愛恩知道自己應該掙扎的,但她真的好累好累了,她不過是希冀一份愛情……
  
  不,就算亦恩不愛她也無所謂,至少若他能多關心她一些,她便很滿足了,然而他卻連一點點的關注都吝於施捨給她。
  
  她閉上眼,刻意忽略那讓她難受的煙味。
  
  「那個……」男人吞了吞口水,一雙大掌撫上她的背。「這裏不方便,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雖然不知為何這個穿著名貴服飾的女人那麼容易釣上手,但男人也不管那麼多了,一心只想著將她帶回自己的住所。
  
  那不同於江亦恩的輕佻語調令江愛恩蹙了眉,頓時消了興致。
  
  她真是昏了頭,居然想在別的男人身上尋找亦恩的影子。
  
  她暗暗歎了口氣,正想掙脫男人的擁抱,卻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冷淡語調響起——
  
  「放開她。」那聲音中隱含著少見的憤怒。
  
  她愣愣的抬起頭,望進另一雙熟悉的黑眸。
  
  一個強大的力道將她自座椅上拖了起來,將她帶進另一個溫暖的懷抱。
  
  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江亦恩,她因太過震驚而沒能反應過來,只能呆呆的看著他。
  
  「你沒事跑到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做什麼?」江亦恩臉色難看的問著,是擔心,也是在看到她和其他男人摟摟抱抱後的憤怒。
  
  這些日子,他不斷想說服自己忘了那夜,也忘了自己對愛恩的情感,可他發現那實在太難了。
  
  今天晚上好不容易將公事處理告了個段落,累得提早回家,不料迎接他的竟是一片漆黑。
  
  那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愛恩一向早早便回家,從不需要他擔心。
  
  他打了許多通電話,問了好多人,好不容易才問到她可能在這裏的答案。
  
  PUB?他從不知道一向文靜的她會跑來這種混亂的地方。
  
  然而更令他胸口漲滿怒意的,卻是在見到她和那流裏流氣的男人摟摟抱抱的模樣。
  
  「這才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江愛恩反駁。
  
  怡倩的PUB已經比外面的單純很多了,而且她也不是笨蛋,當然知道那個男人對自己別有企圖。
  
  她只是……只是有點自暴自棄罷了。
  
  「喂!這位小姐是我先看上的,你就這麼把人搶去是什麼意思?」那想搭訕的男人忿忿不平的叫嚷。
  
  「看上?」江亦恩冷嗤。「你以為自己配得上她嗎?」
  
  愛恩是江家捧在掌心裏的小公主,那男人算什麼東西?
  
  「她都沒反對了,你這個路人有何資格說話?」男人見江愛恩身上的穿著,也知道她多半是哪戶有錢人家的小姐,然而眼看到手的肥肉就要飛了,他如何甘心?
  
  江亦恩冷冷的睨著眼前這竟敢覬覦江愛恩的男人,正欲開口教訓,不料他懷中的女人卻在此時進出一句話——
  
  「是啊!你這個路人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
  
  江亦恩驀地僵住,錯愕的低下頭,見到江愛恩一臉挑釁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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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你……」路人?她竟然說他是路人?
  
  「難道不是嗎?你永遠都吝於給我半點關懷和安慰,這不算路人算什麼?」江愛恩掙開他的箝制,生氣的朝外走去。
  
  「等一下!」不曾見過她不馴的這一面,江亦恩低喝。
  
  江愛恩只是頓了一下,從皮包裏掏出鈔票,又繼續往門口走去,在經過吧台時把錢遞給了服務生。「不用找了。」
  
  「江愛恩,站住!」江亦恩在見到她推門而出時,追了上去。
  
  一出PUB,江亦恩便看到她已攔下計程車,正開門準備上車。
  
  他快步走上前揪住她的手臂,並淡聲對著司機道:「對不起,她不搭車了。」
  
  「我不……」眼睜睜看著計程車開走,她惱怒的瞪向捉住自己的男人。「你不是很討厭我,討厭到根本不想見到我的嗎?憑什麼現在又來管我的事?」
  
  她很氣他,卻也氣自己總是受他影響,為他心痛。
  
  「你喝醉了?」這是他唯一能想出她失控的原因。
  
  「醉?」她呆了呆,隨即苦笑。「我根本沒喝酒,又怎麼會醉?」
  
  她臉上悽楚的神情令他的心微微一痛。
  
  可,再想到剛才她與那男人親密的模樣,他又有些惱火。「總之,以後不許你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晃。」
  
  「你也會在乎我的安危?」看著他難得焦躁的神情,江愛恩忍不住開口問道。
  
  「當然。」若她有任何閃失,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是嗎?」原來他也會在乎她的呀!
  
  她的心情才微微一好轉,他的下一句話卻又將她打入冰冷的地獄——

    「如果你出了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向爸爸和阿姨交代。」
  
  交代?」她喃喃的復述。
  
  原來對他來說,她只是個交代?
  
  她忽覺一陣暈眩,登時軟倒在他懷中。
  
  「愛恩?」江亦恩一驚。
  
  「放…」她用力吸著氣,卻感覺空氣似乎全然進不到肺裏,悶得她就像要窒息一般。
  
  「你怎麼了?」他眼底閃過慌亂。
  
  她啞著嗓子道:「放手!」
  
  她到底為什麼要愛上他呢?還一愛就是那麼多年。
  
  恨恨的推開他,她朝著對街走去,打算攔另一台計程車。
  
  「別孩子氣了,跟我回家。」知道她在氣自己的冷漠,但江亦恩實在不敢再和她太過接近。
  
  他忘不了那天她在他身下的嬌媚模樣、雪白胴體的完美觸感,更忘不了她甚至想以身體換取他一份關愛的決心。
  
  那一刻他幾乎瘋狂的想答應她的要求,讓她成為他的,然後再光明正大的待她好,但他不能這麼做。
  
  愛恩還年輕,不懂得事情的嚴重性,他卻不得不想。
  
  別說他們現在還是名義上的兄妹,他只要一想起當年母親是如何對待所愛的男人,便使得他對愛情卻步,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因為太愛她,做出和母親一樣可怕的事。
  
  「你走開!」她氣得奮力掙扎著。「我不要你管,我不是你的責任!」
  
  她只是想乞求一份真心的關懷啊!為什麼會這麼困難?
  
  「愛恩,你冷靜點。」江亦恩牢牢的抱住她,見她仍掙扎不休,最後乾脆把自己的唇貼上她的。
  
  「唔唔……」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她當場呆住了。
  
  他原本只是想借此讓她安靜的,沒想到一碰到她的唇後,他就再也停不下來。
  
  她的唇一如他記憶中的那般甜美,他的舌撬開她小巧的貝齒,與她軟嫩的小舌糾結纏綿。
  
  他深深吻著,像是想把這些年來對她的愛戀都借由這個吻傳達給她。
  
  那種深愛著她,卻又怕傷了她的心思,她怎麼會明瞭?
  
  過了許久,江亦恩才依依不捨的結束這個吻。
  
  兩人微微喘息著,看著對方的眼中都有著震撼。
  
  他為什麼要這麼深吻自己?江愛恩不懂,若不是太瞭解他對於她父母親的恨意,她會以為其實他是喜歡她的。
  
  她為什麼會如此溫順迎合?江亦恩困惑,要不是太明白她對於兄長之情的渴望,他會誤會其實她是愛著他的。
  
  他深深吸了口氣。「愛恩,我……」
  
  「別說了。」她忽然不敢聽他未竟的話語。「我們回家吧!」
  
  「對不起。」他不該犯下這樣的失誤的。
  
  對不起……他還是向她道歉了。
  
  江愛恩瞅了他一眼。「比起抱歉,我更希望你別再繼續對我視而不見。」
  
  她怨懟的神情令他感到不舍。
  
  江亦恩內心掙扎著,他也希望能夠光明正大的接近她啊!只是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至少現在他還能遠遠的看著她,如果他們越過了那條道德與情感的界線,他怕有一天他們終會走向分離。
  
  可笑吧?在商場上一向果決的他,在愛情裏居然如此懦弱膽小。
  
  「為什麼會沒有那麼簡單?你對我應該也有感覺的,不是嗎?不然你不會吻我。」她直視著他,鼓起勇氣問道。
  
  江亦恩捉著她的手微微顫抖著,他不想騙她沒有,卻也無法承認有,最後只能閉嘴不語。
  
  這些日子,他總懷著矛盾的心思。
  
  想見她,卻怕自己控制不了對她日漸茁壯的渴望;不見她,心中又充斥著難忍的煎熬。
  
  究竟要怎麼才能讓她明白,他不恨秋阿姨和爸爸,更不恨她,他的冷淡、他的疏遠,不過是怕自己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
  
  「我很喜歡你。」仿佛看出他眼中的猶豫,江愛恩緩緩開口,並在他訝異的回望她時,補上一句。「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想,那已經超越了單純對兄長的喜歡。」
  
  「你說什麼?」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對我……不僅僅是兄妹之情?」
  
  「如果能只把你當哥哥看,也許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吧!」她長長歎了口氣,就是因為太愛他,所以她才會患得患失。
  
  「你……」他震驚的看著她,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你愛我?」
  
  「我說過很多次了。」江愛恩苦笑。「難道我的話這麼不值得你仔細聆聽嗎?」
  
  「不!」他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內心的激動。「我以為你只是渴望有個哥哥。」
  
  他先前都以為她不過是想要有個哥哥,不管哪個男人都好,只要能像兄長一樣疼愛她,就算不是他也無所謂。
  
  「你不懂嗎?如果那個男人不是你,對我來說根本沒有意義。」她在乎的人,一直是他呀!
  
  江愛恩輕歎,原來他從來就不明白她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思看待他的。
  
  若她只是想要有個兄長,又何必苦苦與他糾纏不清?
  
  江亦恩怔愣的望著她。
  
  再也沒有什麼話,比這一句更能令他在這帶著微寒的夜裏感到溫暖了。
  
  他狠狠的將她攬進懷裏,心中的悸動無法言喻。
  
  這……不是夢吧?
  
  他從未想過她竟是以女人的角度愛著他的。
  
  是否上蒼真的聽見了他那微小的心願?
  
  「我可以假設,這是你也愛我的意思嗎?」江愛恩將臉貼在他胸前,心中帶著從不曾有過的輕鬆。
  
  「當然了!」他急切的說著。「我對你一直都……」
  
  江亦恩忽地頓了一下。
  
  他想說愛她的,可那壓抑過久的愛戀,讓他一時間竟說不出口,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阻礙,忽然間又猶豫起來。
  
  他真的可以愛她嗎?而他們……真的會有未來嗎?
  
  「沒關係,我明白。」她柔聲開口。「你若還說不出口也無妨,我只要知道你對我也不是無動於衷,就很滿足了。」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但只要他不再躲她,他們之間便已算是躍進了一大步,至少他們的關係在原地踏步多年後,這是個好的開始。
  
  「愛恩,謝謝你。」她的貼心令他感動。
  
  「不要向我道謝,我只希望你以後可以早點回家。」明明都住在同個屋簷下,他們見面的次數還真少得可憐。
  
  「好,以後我天天陪你吃晚餐。」他承諾,已暗自打算將推掉之後所有晚上的應酬。
  
  「你的話我記下了,到時可不許找任何藉口反悔。」江愛恩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他不由得看得怔了,那是他想念許久的美麗笑容啊!已經好久都不曾見到過了。
  
  「我答應你。」
  
  纖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打著,江愛恩揉了揉眼睛,趕著把下星期要交的報告在今天弄完。
  
  雖然她已經大四,該修的學分也都已修得差不多了,課業並不重,但她還是希望盡力完成教授交代的每一份作業。
  
  當她報告寫到一個段落,站起身正想離開電腦前休息時,一聲清脆的「叮咚」,電腦忽然閃爍起MSN訊息。
  
  江愛恩愣了一下,滑鼠移過去點開了訊息欄。
  
  上頭只有短短幾個字,卻令她彎起唇角。
  
  晚上想去哪?
  
  是「他」傳來的訊息呢!她開心得連指尖都在微微輕顫。
  
  自從那日向他告白後,他對她的態度大大好轉,多年來的美夢成真,她只覺得好開心。
  
  先前雖然加了他MSN,但平時她都不敢傳訊息給他,就怕會打擾到他工作。
  
  不過這幾天他常會主動敲她,儘管總是短短幾個字,可她已經很滿足了。
  
  「都好。」她坐回書桌前,打了兩個字後按下Enter鍵。
  
  過了一會兒,訊息欄跑出一行字。
  
  怎麼每次問你都說「都好」?
  
  江愛恩怔了怔,幾乎可以想見他皺眉打出這句子時的模樣,她忍不住輕笑起來。
  
  因為……她故意在打了刪節號後就送出,優閑的喝了口擱在一旁的涼茶。
  
  久等不到下文,江亦恩果然忍不住了。
  
  因為什麼?
  
  因為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對我來說去哪兒都無所謂呀!
  
  她打了個大大的笑臉。
  
  MSN停了很久都沒有訊息傳入,又過了好陣子,江亦恩才傳來一句。
  
  我今天會早點回家。
  
  早點回家嗎?
  
  看著那句話,她不由自主的愣笑起來。
  
  我等你。
  
  江愛恩快速的回著。
  
  那簡單的三個字裏,藏著她這些年來對他的思念與愛意。
  
  像這樣和他交談,是她渴望多年的心願。
  
  之後江亦恩便沒再回話,但她卻覺得心頭好暖。
  
  反正只要知道他也是在意她的,就夠了,其他的,她願意慢慢等待。
  
  結果,江亦恩的確很早便回來了。
  
  下午五點,夏日的太陽甚至還未有下山的跡象,而她也才剛打完報告,他就已出現在她的房門外。
  
  「亦恩?」江愛恩在聽到敲門聲前去開門時,不覺又驚又喜。「今天你真的很早回來耶!」
  
  想見你,所以就回來了,江亦恩默默在心中想著,卻沒將話說出口,只是驀地將她擁在懷中,貪婪的汲取她的美好。
  
  「亦恩。」她柔柔喚著。
  
  她是叫他亦恩,不是哥哥。
  
  「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叫我的名字的?」江亦恩忽然問道。
  
  他現在才想起,這些年來她似乎都是直喚他名字的,而他先前居然還一直沒發現她那再明顯不過的心思,真是遲鈍得可以。
  
  她挑了挑眉。「你會不會太晚才發現?」
  
  她都這麼叫他……嗯!至少叫了五、六年有了吧!他竟然現在才察覺?
  
  「我承認我遲鈍,可以吧?」他皺眉,咬了她粉嫩嫩的頸子一口,將房門帶上。
  
  「噢!」她縮了縮肩,半嗔半嬌的道:「會癢。」
  
  「是嗎?」他在她頸間呵著氣。「那……這樣呢?」
  
  他開始吮吻她雪白的肌膚,在上頭留下羞人的紅痕。
  
  這個單純的小公主,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在MSN上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能挑起他心中很深的悸動?
  
  先前在MSN上不過談了短短幾句,一向盡職認真的他便想她想了一整個下午,什麼事也沒法做,腦中想著的全是關於她的一切。
  
  她對他毫不保留的愛戀,是他灰暗人生之中最溫暖的光明。
  
  從小爸爸媽媽就不疼他,媽媽氣他無法替她留住爸爸,爸爸則怨他這個外人拆散了他和心愛的女人。
  
  他很早以前便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他的出世不被期待,也沒有人真正關心過他,他隱藏本性,在長輩們面前表現出最優異得體的那一面,不過是為了替自己在這個家中能有容身之處。
  
  只是,就因為他的出身,無論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得到他人出目內心的認可。
  
  「是真的很遲鈍沒錯。」她唇角微彎。「害我浪費了好多時間。」
  
  「你!」他低頭封住那張取笑他的小嘴。
  
  這世上唯有她啊!
  
  即使他在她面前表現得惡劣冷漠,她始終以那種堅定的眷戀目光瞧著他,不曾改變。
  
  可當這個小公主堂而呈之的闖入他陰沉的世界,為他帶來光亮後,他卻像個因長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見到燦爛的暖陽反而退卻了。
  
  她無憂無慮的美好總令他壞心的想要狠狠傷害,但內心又希望她永遠維持現在美麗幸福的模樣。
  
  「唔……」哪有人這樣的,江愛恩想抗議,話卻被他吞入腹中。
  
  她微微掙扎,倒不是真心想逃開,動沒兩不就放棄了,甚至還頑皮的輕咬起他的唇。
  
  江亦恩按住她的後腦,熾烈的吻著。
  
  她順從的承迎著那個吻,愛極那種和他親密的感覺,一股熱流在腹間騷動著,隱隱渴望著什麼。
  
  而他的手,也從原本按在她背上改而覆上她的胸前,隔著衣料以不算輕的力道撫揉著她柔軟豐滿的渾圓。
  
  腦中掠過喝醉了的那夜,她瑩白誘人的胴體,江亦恩的呼吸頓時變得粗重起來。
  
  「嗯!」小嘴逸出呻吟,她熱切的以手環住他的腰,想將自己的全部都獻給他。
  
  「愛恩。」他喚著她的名,想確定在自己懷中的,確實是那個總令他惦記在心的女人。
  
  「亦恩,我喜歡你。」她的眼波中流轉著溫柔的水光,仿佛在邀請他更進一步。
  
  他不過是個正常普通的男人,還是個深愛她的男人,如何能夠拒絕這無言的邀請?
  
  他吸了口氣,在她的配合下,迅速脫去她的外衣。
  
  當她上半身的衣服被扔在柔軟的地毯上,勻稱漂亮的渾圓只剩蕾絲胸罩遮掩。
  
  他帶著虔敬的心情,大掌覆住飽滿的乳房,輕輕揉弄。
  
  江愛恩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著。
  
  雖然她想和他在一起很久了,但動作還是不免顯得青澀。
  
  她的手伸起,緩緩的、一顆顆的解開他的扣子。
  
  略帶冰涼的指尖撫過他赤裸的胸膛,那是那一晚她未能見到的。
  
  一條銀鏈自他頸間垂落胸前,那銀亮的金屬在他黝黑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明顯。
  
  她沒有遲疑的,將唇貼上他結實的胸膛,輕啄淺吻著。
  
  她沒有經驗,自然也沒有什麼技巧可言,可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專注,能夠逼瘋所有男人。
  
  江亦恩再也忍耐不住的抱起她走到床邊,讓兩人陷入柔軟的床中。
  
  他的臉始終埋在她的胸前舔吮著,沒多久,她的胸脯就泛著濕亮的痕跡,看起來誘人極了。
  
  他很有耐心的挑逗著、品嘗著她的甜美。
  
  他快速的解開她的胸罩,在明亮的光線下,她嬌美的胴體比他記憶中的更動人。
  
  他迫不及待的含住上頭粉色的乳尖,用力吸吮著。
  
  「嗯!」一陣陣輕吟自小嘴中吐出,她敏感的身體很快的就因男人的碰觸而起了反應。
  
  她不覺挺起上半身,將自己高聳的胸乳湊到他嘴邊,方便他侵略。
  
  她的心跳得好快,是期待,也是緊張。
  
  他的手覆住她另一邊的綿軟,掌中滑膩的觸感令他著迷不已,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她緊捉住他的肩頭,微微的痛感自胸口傳來,伴隨著難以厘清的快感,逐漸蔓延到四肢。
  
  「好熱。」他就只是這樣碰她,她就感覺身體好燙好燙,像是要燒起來似的。
  
  蓓蕾在他的玩弄下迅速綻放挺立,她有些難受的扭動著身子,不由自主的收緊了小腹。
  
  她覺得自己就要在他的挑逗之下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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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愛恩。」他喃喃的喚著她,溫熱的唇不願放過她身上的任何一處,從胸口一路往下吻至她小巧可愛的肚臍。
  
  「等一下!」當他吮咬著她柔嫩的腹部時,她輕喘了一下,因那麻癢的感覺而驚呼。「別這樣,很癢。」
  
  江亦恩抬頭覷了她一眼。「那這樣呢?」
  
  他解開她的長褲扣子往下拉,濕熱的吻繼續往下移……
  
  「亦恩!」她的身體突然大大一震,感覺腿間湧出一股酸軟的熱潮,那混雜著渴望解放的快感和疼痛,令她忍不住呻吟著。
  
  這時,他褪下她與內衣同款的桃色蕾絲底褲,柔亮的毛髮輕覆在羞怯的嬌花上,已微微沾染上水澤。
  
  當他拉開她的大腿,以如此近的距離凝望著那神秘的花園,她不由得感到渾身發熱。
  
  「別、別看了。」她不自在的道,臉頰泛著嫣紅。
  
  「好吧!」江亦恩淡淡一笑,卻忽然低頭以舌尖刷過泌著甜美花蜜的私處。
  
  不能看,用吻的總行了吧?他細細舔弄著那繁複而敏感的花園,貪看她為他失控的模樣。
  
  「不……」江愛恩激烈的弓起身。
  
  他他他他怎麼能……
  
  可他並沒有因為她的抗拒而停下來,反而加深了力道,甚至還吮咬起柔軟的花辦。
  
  「別、不要這樣。」她語音破碎的輕喃著。
  
  他以舌撥開了羞澀的花辦,找到那顆躲在底下的花珠,舔逗了一陣後,將它輕輕含住。
  
  「呃!」她瞪大了眼,不斷的喘息著,擱在身體兩側的手扭緊了身下的床單。
  
  就在此時,他的手也加進了逼瘋她的行列,在已被花液浸濕的花穴入口輕輕搔刮著。
  
  江愛恩困難的開口,就快被逼得不能呼吸。「停!別再這樣折磨我了。」
  
  「不,不夠。」他耐心的揉玩著那顫抖的嬌花,時輕時重,存心令她瘋狂。「我要讓你知道,這些年來我是如何瞧著你、為你著迷,卻又因你而痛苦掙扎著。」
  
  他的長指忽然滑進她有些濕潤的小穴,開始輕輕掏弄摩擦著敏感的內壁。
  
  「不……」那感覺太過赤裸裸而刺激,她的小手急急按住那只為惡的手,卻徒勞無功。
  
  她搖著頭,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她甚至不曉得自己到底是期望他真的停下來,還是悄悄渴望著更強大的佔有。
  
  帶著一種不適的酥麻感,快意自下身瘋狂的傳來,她忍不住吐出一串串媚人的嬌吟。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感官在此刻全然無法作用,她的身體忠實的回應他在她身上點燃的欲火。
  
  隨著肆虐的長指律動,似乎有什麼自私處緩緩淌出,她羞窘的欲攏起腿,卻只是將他包圍在其中,更深切的感受到他在她體內所做的一切。
  
  酥麻的快感自私處傳米、累積,無法宣洩的幾乎將她逼瘋,呻吟自喉間逸出,她卻無力阻攔。
  
  她覺得她就快死在他帶給她的極致快慰之中了。
  
  無法抗拒的快意自骨子底蔓延開,那種任人操控的感覺是她從不曾有過的。
  
  「亦恩,我好難過。」體內高張的情欲無處宣洩,她只能乞求他快些讓她解脫。
  
  白皙的胸前已覆上薄汗,她覺得好熱好熱,像是整個人都要融化了似的。
  
  終於,江亦恩確定她準備好後,才緩緩將長指抽了出來。
  
  「不……」未能宣洩的快感折磨著她,她難過的扯住他的手臂,本能的知道只有他才能讓她脫離困境。
  
  「乖,等我。」他拉開她的手,起身褪去褲子。
  
  江愛恩眨了眨染暑情欲的水眸,怔怔的瞧著他,黑色長褲隨著他的動作落了地,接著是內褲……
  
  當他褪盡最後一件衣物再度回到她身邊,他才察覺到支撐全身力量的雙臂竟微顫著。
  
  沒想到她居然能影響他至此,他在心中苦笑著。
  
  隱忍太久的欲望腫脹難抑,他分開她的腿,昂藏緩緩的在花穴入口磨蹭著。
  
  「這、這……」江愛恩一低頭,便瞧見那過分駭人的巨物,小臉忽地漲紅,自剛才的意亂情迷中清醒了大半。
  
  雖然她是很想繼續啦!可是、可是……

    「等等……」她的小手下意識的推抵著他的胸膛。「先讓我……有點心理準備。」
  
  「怕了?」他淡淡一笑。
  
  「才不是!」她瞪大了眼反駁。「我只是……呃!你你你你等一下。」
  
  他沒有理會她的阻止,堅定的將欲望慢慢推進她的體內。
  
  「唔!」她掙扎了一下,被過度撐開的疼痛讓她難受的蹙緊眉,花穴強烈的推拒著龐大的侵犯。「會痛。」
  
  「別動。」他扣緊她的腰,制住她的反抗。
  
  知道拖下去對兩人都是煎熬,他狠心的不看她皺著小臉的模樣,一鼓作氣的貫穿了她。
  
  「啊啊……」她不由自主的尖叫出聲。
  
  稚嫩的幽穴被狠狠撕扯開,痛楚是如此的鮮明,幾乎要將她給撕碎。
  
  她感到眼前一片白茫,腦中的思緒在瞬間被抽空,只剩下可怕的痛覺刺激著她的神經。
  
  那濕暖的花徑是如此銷魂,江亦恩在進入她體內的同時,忍不住逸出一聲輕歎。
  
  「好痛。」江愛恩疼得全身痙攣,軟弱無力的小手推拒著。「你先出去啦!」
  
  從小到大,她都被保護得好好的,很少受到什麼痛楚,一點點小痛就會讓她疼得淚花亂轉。
  
  因此儘管她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可一時間她卻痛得什麼也顧不得了。
  
  江亦恩深情的凝望著她,雖然想停下來好好安慰這個不曾受過什麼傷害的小公主,可累積多年的欲望太兇猛,他無力控制,只在她體內停頓了一會兒,便開始緩緩抽送起來。
  
  他一手捉住那雙沒什麼攻擊力的小手,將它們按進柔軟的床墊中,另一手仍箝著她的腰,挺腰再度埋進她體內。
  
  「等一下。」宛如被利刃戳刺進體內最柔軟之處,她不禁扭動著。
  
  「對不起,愛恩。」他柔聲向她道歉。
  
  他瞧著她的熾熱目光中帶著埋藏多年的深情,可身下的動作卻是強勢的、具有攻擊性的。
  
  他渴望她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無法也無力顧及她的情況。
  
  「我很痛。」她委屈的噘嘴。
  
  「愛恩。」他溫柔的喚著她的名,低頭吮吻著她的唇、她的鼻尖,吻去她疼痛的淚水。
  
  「可不可以,慢一點?」她可憐兮兮的問道。
  
  「對不起。」雖然這麼說著,江亦恩卻沒有緩下速度的打算,只是愛撫和親吻著她,希望能讓她好過些。
  
  「唔!」她被動的承受著他狂猛的進犯,可怕的痛楚中硬是滲進了一絲歡愉。
  
  她的身體是怎麼了?她不明白,仿佛疼痛到了極限後.便開啟了另一項感官知覺。
  
  除了疼痛以外,那些先前經歷的快感不但迅速的累積,還很快的超越了疼痛的感覺。
  
  「嗯!」當不再那麼難受後,她開始迎合他的律動,小嘴也開始發出斷斷續續的輕吟。
  
  他頸間的銀鏈隨著他的動作搖晃著,在她身上反射出晃動的光點。
  
  她無處可擺的腿攀上了他的腰以穩住身子,那姿勢卻令他的侵略更加深入。
  
  他的衝刺越來越猛烈,並強迫她跟上他的節奏。
  
  「啊!」她無力再去思考,只能隨著他的衝刺嬌喘著。
  
  他是她深愛的男人,她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後悔和他在一起。
  
  隨著他越來越深入的佔有,她的呼吸越發急促。
  
  「不。」她不行了,覺得自己就快要死在疼痛與歡愉的雙重衝擊之下。「不要。」
  
  忽然,一陣強烈的快感將她拋入雲端。
  
  「啊!」她全身抽搐,身體因高潮而悸動不已。
  
  他加快了在她身上衝刺的速度,在幾次深切的抽送後,身體一僵,在她溫暖的體內灑下灼燙的液體。
  
  「愛恩,聽說最近有一間新開的高級日式料理,挺不錯的,我們要不要找一天去吃呀?」電話那頭,一個甜美的女聲興致勃勃的問著。
  
  日式料理?江愛恩想了一下,恩!感覺似乎挺不錯的,她一向偏好清爽的菜肴,也知道好友的品味不錯,巧瑜若會說好,那就一定是真的很不錯了。
  
  「可以啊!」江愛恩玩弄著放在電話旁小盆栽裏的萬年青。「可是我只有中午有空。」
  
  「為什麼?你最近怎麼啦?晚上都不和我們出來。」王巧瑜不滿的抱怨著。
  
  雖然愛恩從以前就不太愛熱鬧,平常晚上都早早就回家,不過最近連晚餐都不跟她們吃了。
  
  「我答應了某人晚上六點半前要回家。」然後跟他一起吃晚餐。
  
  一想到他,江愛恩便笑得很甜。
  
  這些日子以來,她和亦恩的感情突飛猛進,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一樣。
  
  「哇!那個「某人」會不會管太嚴啊?你都已經二十二歲了耶!」王巧瑜覺得很不可思議。「他還會規定你六點多回家喔?」
  
  傍晚六點半太誇張了吧?大學生平常若是下午三、四節有課,就上到五點半了。
  
  「他是關心我。」不打算和好友談太多關於情人的事,江愛恩只是淡淡的說道。「你若想晚上去吃的話.還是找小蓉或阿智吧!」
  
  這幾周來,亦恩無論再忙,都遵守著回家和她共進晚餐的承諾,她當然也不能違反約定。
  
  「阿智跟小蓉一定會嫌貴,不跟我去。」王巧瑜嘟嚷著。「好啦!那後天中午行不行?」
  
  「就後天中午吧!我剛好那一整天都沒課。」江愛恩笑了笑。
  
  和好友約好時間地點後,江愛恩放下電話。
  
  剛好在此時,她聽到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眼睛不覺一亮。
  
  他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江愛恩匆匆奔向玄關,迅速的拉開了門。
  
  「亦……」
  
  她的聲音在見到門外的人後,剩下的話全吞回肚中。
  
  「呃……爸、媽,你們回來啦?」她瞧著父母,笑得好心虛。「怎麼沒事先打電話回來說一聲?」
  
  「我們的行程安排本來就很隨性,想回來就回來囉!」秋芯桐笑道。
  
  「怎麼,很失望不是亦恩?」
  
  江亦恩在他們面前一向表現得很疼愛妹妹的樣子,而江愛恩也是從小就愛纏著他,所以江家夫婦對於江愛恩的反應一點也不感意外。
  
  「沒、沒有啦!見到你們也很開心啊!」雖然父母還不曉得她和亦恩的感情,但她還是感到有些尷尬。
  
  「爸媽不在的期間,你和亦恩過得還好吧?」江振晨摟著妻子走進客廳,讓司機替他們將行李搬進家中。
  
  「很好啊。」一想到和他的關係大有進展,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倒是你們,玩得還開心吧?」
  
  「還不錯,很多地方都挺有趣的,你爸最愛加拿大,嚷著退休後要在溫哥華定居呢!」秋芯桐微笑。
  
  「還早吧?哪那麼快就在想退休的事?」江愛恩拿起張媽剛端上的熱茶,喝了一口,心中暖暖的。
  
  「不早了,你爸都五十多歲了,不用五年就該退休把公司交給你了。」江振晨慈愛的望看女兒。
  
  「我才不想要爸爸的公司呢。」江愛恩吐吐舌。「亦恩那麼能幹,你全交給他就好了。」
  
  聞言,江振晨與妻子對望了一眼。
  
  「反正還有幾年,也許等你畢業後忽然對經營公司有了興趣,或者到時可能還有什麼變化也說不定。」
  
  「不用了,我知道我沒那本事。」江愛恩擺擺手。
  
  這公司是亦恩應得的,她從沒想過要和他爭什麼。
  
  「愛恩……」秋芯桐還想說些什麼。
  
  「算了。」江振晨按住妻子的手。「孩子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就由她吧!這種事是強求不來的。」
  
  秋芯桐歎了口氣。「也是啦!亦恩是個聰明的孩子,公司交給他或許不是不行。」
  
  「當然了,如果愛恩對公司有興趣的話,我也是可以教她的,畢竟這是我一手創立的心血……」
  
  聽著父母的對話,江愛恩像是領悟到了什麼,臉色變了變,忽然替江亦恩感到有些生氣和難過。
  
  原來爸爸儘管在公司裏重用亦恩,卻依然沒有真正信任他,也不打算把公司交給他?
  
  從小到大,亦恩為了得到這個家庭的認同,做了多少努力,可爸媽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她,而不是他。
  
  就因為……他不是他們親生的?
  
  也難怪亦恩總是小心翼翼,生怕犯下半點錯誤。
  
  這些年來,想必他壓力一定很大吧?還真難為他了……
  
  「愛恩,既然你在家,晚上想吃什麼?陪我跟你媽吃個晚餐吧!」江振晨開口。
  
  愛恩是他和心愛女人所生的孩子,雖然中間歷經許多波折,他們最終還是在愛情長跑多年後步入禮堂。
  
  但對於讓愛恩在十歲以前都因私生女的身份被人指點,他一直感到歉疚。
  
  「好啊?」江愛恩先是開心的答應,隨即又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可是……亦恩晚點就會回來了耶!」
  
  「亦恩回家要是看不到我們,自己就會去吃飯了,而且說不定他早就先吃過才回來。」
  
  江愛恩搖搖頭。「我想等他。」
  
  她執著的態度令江家夫婦感覺有些異樣。
  
  雖然他們兄妹打小感情就好,但這似乎未免也太過了。
  
  「愛恩:你和爸媽幾個月沒見了,陪爸媽吃一頓不為過吧?」
  
  「那也可以等他呀!最近他都很早就回來了。」反正她就是要堅守跟亦恩的約定啦!
  
  太不尋常了,江家夫婦對望一眼,以往就算愛恩很黏亦恩,也不曾這麼執著。
  
  「你們兄妹這幾個月來都膩在一塊兒,這一頓你陪爸爸媽媽,三個人一起吃不好嗎?」雖然江亦恩也是好孩子,但江振晨畢竟還是將他當成外人看待,而回國的第一頓飯,他只想陪妻子女兒吃。
  
  「我們一家四個人一起吃不是更好?」江愛恩執拗的道。
  
  「愛恩……」秋芯桐遲疑了一下。「你是不是……」她想問,卻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沒關係,你們去就好,不用顧慮我。」一個淡淡的嗓音在這時驀地響起。
  
  三人同時錯愕的望向發話者。
  
  「亦恩?你今天真早回來。」江振晨率先開口。
  
  糟糕!江愛恩一驚,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有沒有聽到爸媽剛才說的話?
  
  她知道父母平時雖然待他還算客氣,也捨得栽培,卻因為他不是他們的孩子,所以儘管相處多年,彼此的關係仍有些生疏。
  
  「爸、阿姨。」江亦恩朝江家夫婦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的,因為是很重要的文件,不想勞煩別人,才親自回來一趟,等會兒還要回公司。」
  
  「原來是這樣。」江振晨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會這麼早就出現在家裏的原因。
  
  「亦恩!」江愛恩不滿的喚道。
  
  她當然知道他在說謊,他明明說了今天要帶她去吃義大利料理的。
  
  「愛恩,乖,爸跟秋阿姨玩了好幾個月才回來,一定有很多話要跟你說,你好好陪他們吃頓飯,我還有事要忙。」江亦恩朝她笑了笑,說話的口氣像個親切的兄長。「玩得開心點,嗯?」
  
  「可是……」她只想跟他一起啊!而且她也不喜歡父母對他的態度。
  
  「你想要的話,改天我再帶你去吃飯好嗎?」江亦恩雖然笑著,卻笑得很敷衍,一如多年來他總在父母面前表現出來的模樣。
  
  她不喜歡那樣的他。
  
  江愛恩正想開口說話,江振晨卻在此時開口。「愛恩,你哥要忙公司的事,你就別再煩他了,快去換衣服吧!」
  
  她回頭望了父親一眼,再看向江亦恩,最後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江亦恩知道父親是為了和他說話,才特地支開江愛恩,因此他沒有移動,只是看著父親。
  
  「亦恩,坐啊!」江振晨指指客廳另一端空著的沙發。
  
  「不用了,我等等還要回公司,爸有什麼事要交代嗎?」江亦恩沉著的問道。
  
  江振晨打量了他一會兒,才開口。「這陣子我不在公司,真是辛苦你了。」
  
  「不會,我在公司裏學到很多東西,總經理是個很好的老師。」江亦恩謹慎的回道。
  
  「那就好。」江振晨點點頭。「我也是想讓你多磨練磨練,這些年來,我對你抱著很深的期許,當然,我必須說你也從未讓我失望過。」
  
  「我會把握機會繼續努力的。」江亦恩仍表現出謙卑的模樣,那是這些年來他習慣在江家夫婦面前顯露的。
  
  「嗯!這幾年我打算慢慢退出公司,和你阿姨好好過過下半輩子,以前因為你媽的事,讓我們分離了很久……」
  
  「振晨,別對孩子說這種話。」秋芯桐皺眉道。
  
  「我說的是事實。」想到當年的事,江振晨還是覺得萬分對不起愛妻。「若不是鬱卿,你跟愛恩根本不需要委屈那麼久。」
  
  「就算是如此,那也是鬱卿的錯,跟亦恩無關啊!」
  
  聽著他們的對話,江亦恩微微收緊了拳,是,上一代的事他再明白不過,想忘也忘不了。
  
  他的母親當年為了和江振晨在一起,曾做出許多瘋狂的事。
  
  而他,身為母親唯一的兒子,別說是江振晨了,連他也曾懷疑自己是否遺傳了母親身上瘋狂的因數。
  
  「總之,亦恩。」江振晨忽然又將話題轉回他身上。「我知道你一直很疼愛恩,但讓她老黏著你也不是辦法,她以後總是要嫁人的,所以我希望這陣子你能替你妹找找,看有沒有配得上她的企業家第
二代,或是還不錯的對象,介紹他們認識……」
  
  那些話像針一樣,刺得江亦恩心頭鮮血直流。
  
  雖然江振晨並沒有對他說重話,但相處多年,他很清楚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父親」的意圖。
  
  江振晨還沒發現他和愛恩的關係進展,卻已開始斬斷他和愛恩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甚至無法怨江振晨。
  
  江振晨不願把親生愛女交給他,他真的可以理解,只因若換作是他,也不願意把女兒交給像自己這樣的男人。
  
  是因為上一代的恩怨,也是因為他體內流著的血液。
  
  他怎麼能忘了,當初母親是如何以愛為名,深深傷害了自己所愛也愛著自己的人?
  
  他甚至不敢去想像,如果有一天他和愛恩走到那個地步,是否又會造就另一個延續數十年的悲劇?
  
  他真的會怕——怕有一天自己會像母親一樣,衝動的傷害了最心愛的人。
  
  「我知道了,我會儘量替她找找的。」江亦恩抬起頭,淡淡的對著江振晨說道,同時也在心中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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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這一頓晚餐,江愛恩吃得心神不寧。
  
  見到幾個月不見的父母她當然很開心,可是想到出門前亦恩看著她的眼神淡漠而疏遠,她心中隱隱有著個祥的預感。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回到家,她向父母說自己累了想休息後,便溜回房間,又等了半小時確定父母都回房,才急急推門而出。
  
  「亦恩。」她輕敲著位在自己房間隔壁的房門。
  
  他房間裏有燈光,她知道他在,也還沒睡。
  
  「亦恩!」沒人應門,這回她敲得更用力了。
  
  她轉動了一下門把,發現門被人從裏頭鎖住。
  
  「亦恩,開門,我有話跟你說。」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深。
  
  又過了好一陣子,門才被人從裏面打開,江亦恩一臉冷淡的看著她。「什麼事?」
  
  「亦恩,真的很對不起,本來說好要跟你一起去吃晚餐的。」她急著向他道歉。
  
  「有什麼好抱歉?爸跟秋阿姨回家,你做女兒的陪他們吃飯理所當然。」他不在乎的說著。
  
  「可是我先跟你約好……」
  
  「沒關係,反正既然是一家人,以後多得是一起吃飯的機會。」他的臉上依舊是無所謂的表情。
  
  「亦恩……」她疑惑的看著他。「你的反應好冷漠,下午我去換衣服時,爸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江亦恩否認。
  
  江振晨只是提醒了他一件他先前總是逃避不想的事罷了。
  
  「那你是怎麼了?」這樣的他,讓她好擔心。
  
  「我只是在想——」他望著她,模樣似乎有些遲疑。
  
  「等等!」看著他的表情,江愛恩心中忽然冒出不祥的預感,急急打斷他的話。「如果你要說的話是我不想聽的,就別說了!」
  
  「愛恩,你聽我說……」他知道她不喜歡聽,可是他不能不說。
  
  「不!我不要聽。」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像個鴕鳥般想逃避。「你什麼都別說。」
  
  但是他既已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因她的阻止而喊停。
  
  他拉開她的手,堅定的道:「愛恩,我想,我們還是當兄妹吧!」
  
  「兄……兄妹?」她呆住。
  
  是她聽錯了,對吧?他不會對她說出那樣的話。
  
  他明明對她也有感覺的,而且他們也在一起過了,他怎麼可能對她說出想當兄妹的話?
  
  看著她難以置信的表情,江亦恩的心也不好受,卻非得強迫自己說道:「對,我想,以後我們就維持兄妹的關係吧!」
  
  「不要!」顧不得父母會聽到他們爭執的聲音,她生氣的提高了音量。「我不接受!我不要當你的妹妹……」
  
  「愛恩,你冷靜點。」瞧著她心碎難過的模樣,他心疼的想安慰她,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卻硬是停住。
  
  既然遲早要離開她,還不如現在就將她推得遠遠的。
  
  即使他會因此心痛而死,也好過兩人最終走向他母親與她父親的結局。
  
  他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她。
  
  「是不是爸爸下午時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他要你離開我?」她顫抖的問著。「你何必管他怎麼說?我一點都不在乎啊!」
  
  相愛是他們兩人的事,她才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與爸爸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想,就這樣吧!」一旦我決定的事,就不會再改變。」他狠心不去看她的傷痛。「放心,我相信我能夠當一個很稱職的哥哥的。」
  
  「我才不要哥哥!」她怒道。「什麼稱職的哥哥,我一點都不希罕!你明明愛我,為什麼不願意和我一起面對未來?」
  
  江亦恩沒說話。
  
  就是因為太愛她,他才不能和她在一起,可這點她是不會瞭解的,她不是他,無法體會他心中害怕傷害她的恐懼。
  
  「江亦恩,我會讓你後悔的!」她咬牙道,快步的走回自己的房間,用力的關上門。
  
  「兄妹?誰要和他當兄妹?」江愛恩一面喝著果汁,一面自言自語著。「我才不想和他當什麼兄妹!」
  
  開什麼玩笑?她只想要像個女人一樣愛他呀!
  
  PUB中嘈雜的音樂令江愛恩感到有些不舒服,可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在乎那些。
  
  這回她沒挑方怡倩的PUB,而是在另一個她不曾去過的店,只因她現在不想接受任何熟人的關切。
  
  江亦恩的確如他當初所說的,當個稱職的好哥哥。
  
  他會管她的作息,會問張媽她回家的時間,若她晚睡了、晚歸了,他便會念她一頓,像個好兄長關心妹妹一樣。
  
  可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更無法忍受。
  
  她不想要一個兄長啊!她想要的,是一個她所愛也愛她的男人。
  
  若是以前,只要他能給予她一份關心,她就很高興了,但是他怎麼能在給了她愛以後,又將它收回?
  
  江愛恩一杯杯灌著果汁,心情惡劣到極點。
  
  所以,她故意晚歸,故意不將他的話放在耳裏,故意自暴自棄,他不想她做的,她就偏偏要做。
  
  不過是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嘛!他憑什麼管她這麼多?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取出手機,瞄了上頭顯示的人名一眼,心一狠,又將它塞回包包裏。
  
  不接不接不接!
  
  既然他都不在乎她了,憑什麼還管她那麼多?
  
  然而對方像是不懂得放棄為何物似的,一通接著一通,完全不肯停。
  
  在未接來電累積到十通以後,她終於受不了的拿起手機——關機。
  
  「這樣安靜多了。」她輕輕一笑,喝下另一大口檸檬汁。
  
  她才不希罕那種兄長式的關切呢!
  
  她的胃因喝了太多檸檬汁而有點痛,可是她不想理會,或者該說,沒有什麼感覺痛得過她現在的心情。
  
  「愛恩……是你嗎?」一個訝異的聲音在此刻響起。「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愣愣的抬起頭。「學長?」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兒碰到學長。
  
  「想喝東西怎麼不去恰倩那?這裏挺亂的。」趙君亞皺眉。「你應該去恰倩的店比較安全。」
  
  「那學長呢?為什麼會來這?」她反問。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猶豫。「我……的診所在附近,來這裏比較方便。」
  
  「喔!」好像有這個印象,江愛恩點點頭,沒再多問。
  
  「別喝了,我送你回家吧!」看到她桌上那麼多空的高腳杯,雖然不知道她究竟喝了什麼,還是讓他有些擔心。
  
  「我不要回家。」她賭氣的說著。
  
  「你這麼晚還不回去,你家人會著急的。」
  
  「那就讓他著急好了。」她無所謂的聳肩。
  
  用「他」而不是「他們」,是因為也只有亦恩才會管她那麼多,爸媽一向尊重她的任何決定,就算女兒想徹夜不歸,他們也不會怎麼樣。
  
  「愛恩,你……心情不好嗎?」這小學妹從小嬌生慣養,難免有點千金小姐的嬌氣,但還算可愛,也不太會要任性為難人,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副模樣。
  
  「當然不好,我討厭他。」她從不曾跟那些好友說過她和亦恩的事,但學長和她沒那麼熟,所以她很自然的就說出口了。
  
  「他?」趙君亞有些困惑。「你是說誰?」
  
  她沒好氣的吐出三個字。「江亦恩。」
  
  「江亦恩?你是說你哥哥?」印象中,江亦恩疼愛妹妹是出了名的。
  
  可惡,他憑什麼管我那麼多?」一聽到那刺耳的稱謂,她又忍不住生氣了。
  
  「我想,你哥哥是關心你吧!我也有個妹妹,如果現在這時間她還獨自一個人待在這種PUB裏,我當然會擔心。」
  
  「我才不要他的關心。」她只希望……他愛她而已啊!
  
  他明明對她也有感覺的,不然不會和她上床,可他怎麼能夠因為上一代的事而退縮?
  
  她知道是自己的父母虧欠了他,但為何他要為了過去那些無法挽回的事,放棄他們已到手的幸福?
  
  想起自己疼愛的妹妹,趙君亞不由得放軟了語調。「愛恩,回家吧!別和你哥鬧脾氣了。」
  
  「我不想要哥哥!」她氣惱的說著。「我也不要他當我哥哥!」
  
  趙君亞有些詫異,因她語氣中的怨懟,是他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曾見到過的——一個偷偷暗戀了他很多年的女人,難道小學妹和她哥……
  
  「愛恩,就算你不喜歡江先生,這回看在學長的面子上,讓學長送你回家吧!這間PUB不是很安全,我不可能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裏。」
  
  看到學長眼中的關切,她還能說什麼呢?她歎了口氣。「那就麻煩學長了。」
  
  江亦思煩躁的在客廳中踱步。
  
  已過十二點了,那個小女人卻還沒回來。
  
  這幾天他恢復了晚歸的生活,退回哥哥的位置,本是希望她知難而退,沒想到她竟然在外面混得比他還晚!
  
  晚上九點多,張媽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愛恩還沒回家時,他曾打了好多通電話給她,沒想到她完全不接,最後甚至還關了機。
  
  他曾打電話去她朋友開的店裏問,老闆說愛恩不在她那兒,他不信,特地跑了一趟,也的確沒見到她。
  
  那小妮子究竟跑哪去了?
  
  她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有多擔心她?
  
  他無法給她愛情,可她卻是這世上他最想付出關心的人。
  
  無意間瞥見窗邊的小茶几上擺著一本小說,他記得愛恩的房間擺了一整櫃類似的東西。
  
  他想起前陣子晚歸時,她都會為他等門的情況,想必她都是坐在客廳中,一面看著小說一面生氣的等著他回家吧?
  
  沒想到有一天,他們的角色竟會調換過來。
  
  就在此時,窗外忽然閃過一道燈光,他拉開窗簾的一角,看到一輛轎車停在自家門口。
  
  很好,她終於想到要回來了?等她進門,他一定要好好的罵她一頓。
  
  弄到這麼晚,她到底懂不懂得保護自己呀?
  
  江亦恩快步的走至玄關開門,到口的責備卻在見到門外的情景後,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那個讓他擔心了整個晚上的女人,竟然對著另一個男人笑得好開心。
  
  那個男人他有印象,先前在愛恩的慶生會上見過的,好像是她社團的學長——一個外貌、學歷都無從挑剔的優秀男人……
  
  「這是我應該做的——」趙君亞柔聲道,看著她,他就想到自己在國外念書的妹妹,待她的關懷是出自內心。
  
  「你總算知道要回來了?」一個飽含妒意的冷冷嗓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亦恩?」有些意外會見到他,她呆呆的喚道。
  
  「你曉不曉得現在幾點了?」江亦恩全然克制不了心中熊熊的妒火。
  
  是報應吧?誰要他從前老是故意帶女人回來刺激她。
  
  瞪著江亦恩火大的表情,她深深吸了口氣,故意無所謂似的看了看表。「還早呀!才十二點多一些而已。」
  
  「十二點多還叫早?」
  
  「你自己不也常很晚回家,有什麼資格管我?」她冷哼,轉頭面對趙君亞時又擺出另一副甜美的笑臉。「學長,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眼見江亦恩冒火的模樣,趙君亞心念一動,忽地攬住她的腰,在她頭上輕輕印下一吻。「祝你有個好夢。」
  
  他的動作來得太突然,讓江愛思一時無法反應,就這麼被偷吻了。
  
  她迷惑的抬頭望向趙君亞,卻見後者朝她眨了眨眼,以一種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快速說道:「想不想見某人因你吃醋的模樣?」
  
  江愛恩很聰明,馬上就聽懂了他的意思,原欲推拒的手政搭在他胸前,並露出美麗的微笑。「學長,你也是。」
  
  「夠了!」江亦恩再也受不了的快步上前,將那個他想愛又不敢愛的女人抓回自己懷中。
  
  「那我先走了。」趙君亞朝她點頭道別。
  
  「嗯!學長,路上小……」
  
  江亦恩不讓她說完話,便拖著她往家裏走。
  
  「放手,你弄痛我了。」江愛恩掙開他的手,故作冷淡的道。
  
  「你跟你學長去了哪裡?」他真的不想,可是帶著濃濃酸意的話就這麼自口中進了出來。
  
  「你問我去哪?」她哼笑。「你在乎嗎?」
  
  「我……」當然在乎了,他該死的在乎!他在乎為什麼那個學長不但送她回家,還親吻她;在乎他們今天去了哪,過得快不快樂?他更在乎……她是否、是否對那個學長也有意思?
  
  他承認,他放不開手。
  
  就如同他先前所預料的,一旦擁有過她之後,他就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不在乎她,騙自己可以只當她是妹妹,騙自己可以笑著祝福她和另一個男人。
  
  他真的做不到。
  
  「身為一個「哥哥」,你似乎管得太多了。」她是個聰明的女孩,經趙君亞一點醒,再加上江亦恩激烈的反應,馬上就抓到了要領。
  
  真實的江愛恩,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柔弱,而她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想盡辦法弄到手。
  
  對於江亦恩也是。
  
  她愛他愛了好多好多年了,既然知道他對她也有感情,她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耍心機也好,使手段也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什麼都會做。
  
  「我只是擔心你……」江亦恩吐了口氣,這話,連他自己也覺得半點說服力都沒有。
  
  「有什麼好擔心的?學長對我很好。」知道他在意,她就偏要刺激他。
  
  江亦恩不悅的進出一句。「江家有錢在臺灣是眾所皆知的事,他對你當然好了!」
  
  不對,那不是他想說的,話才剛說出口,他就有些懊悔了。
  
  他只是打擊太大,沒辦法接受前幾天還不斷嚷著說愛他的小女人,現在卻愛上另一個男人。
  
  「如果真是那樣,我也認了,以後我的事就不勞「哥哥」操心,我相信學長會待我很好。」她冷著嗓音說道,還特意加重哥哥那兩個字。
  
  她就是要狠狠的刺激他,最好讓他痛不欲生,痛到後悔,痛到承認放開她是他此生最大的錯誤。
  
  果然,那些話立刻令他白了臉。
  
  但江愛恩故意不看他,說完話後,便直直的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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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後悔嗎?
  
  是,他後悔了,徹徹底底後悔了。
  
  自從知道江愛恩跟趙君亞交往後,江亦恩像著了魔似的,天天晚上八點之前就準時到家……等門。
  
  而她,竟也夜夜晚歸,十二點過後到家是家常便飯,有時甚至還玩到一、兩點才回來。
  
  江家夫婦雖然知道女兒最近晚歸的行徑,但見她交往的對象是個年輕有為的醫生,也就睜隻眼閉只眼,甚至還對趙君亞百般客氣。
  
  相較之下,他這個依靠江家而活的人根本什麼都不是。
  
  明明知道是自己當初先放手的,根本沒有資格生氣,可他就是忍不住……
  
  她和那個學長肯定牽過手了吧?那個學長是否也會著迷於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
  
  他們接吻過了嗎?對方若品嘗過她甜美的粉唇,會不會也像他一樣,再也離不開?
  
  當初怎麼以為他可以放得了手?
  
  只要想著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畫面,他的心就像硬生生被人撕裂般疼痛。
  
  他根本不可能放得了她啊!
  
  熟悉的車聲和燈光再一次來到窗外,他抬起頭,自窗簾後頭看著這些日子以來已看熟的場面。
  
  那個男人下車替愛恩開了門,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優雅完美。
  
  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的確不錯。
  
  嫉妒狠狠啃蝕著他的心,當他見到那個男人將愛恩緊擁在懷裏,低低在她耳邊和她說著悄悄話時,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學長?」江愛恩不明白為何今天趙君亞抱她抱得特別久。
  
  她一向不喜歡和他人有太多的碰觸,但學長的擁抱像大哥哥似的,她倒不是很排斥,只是……他們已經抱了快一分鐘了耶!
  
  「好了,差不多了。」趙君亞微微一笑,放開了她。「我想,某人應該快發狂了吧!」
  
  「他躲在窗簾後看?」她聰明的沒往窗戶瞧去。
  
  「是啊!我想,他真的很在乎你呢!」幸運的話,這星期內他就能功成身退了吧!
  
  「學長,這陣子真的很感謝你,你那麼忙,還願意天天送我回家。」她誠懇的向他道謝。
  
  「不用謝我。」趙君亞摸摸她的頭。「對我來說,你就像小妹妹一樣,何況我這麼做,對我自己也有好處。」
  
  「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她頓了頓,有些遲疑的道:「不好意思,我好像先前一直都沒跟你解釋過我和他的事,其實……我和他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
  
  「小學妹,你和江先生的事,如果你不是那麼願意談,就別勉強自己。」趙君亞溫柔的道。
  
  「學長,你對我真好。」她朝他笑了笑。
  
  趙君亞只是淡淡一笑。
  
  若有一天,愛恩知道了他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利用她,好接近並傷害另一個女人,她還會覺得他好嗎?
  
  「那學長……我先進門了,這麼晚了,你開車回家要小心。」江愛恩朝自家門口走去。
  
  「我會的,晚安。」
  
  江愛恩目送著他離去後,才掏出鑰匙開了門。
  
  唉!這樣的日子不曉得還要多久?她不是很想再麻煩學長了,可若亦恩始終不肯面對這份情感……
  
  她的鑰匙才剛碰到鑰匙孔,門就忽地從裏面被人打開。
  
  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拖了進去,在她還沒能反應過來前,她的唇狠狠的被堵住。
  
  「唔……」她本能的掙扎了一下。
  
  「說,那姓趙的男人吻過你哪裡?」一個低沉的男聲,滿懷不悅而急躁的問道。
  
  她的反抗令他心中的妒意更甚,剛才那男人抱她親她,怎麼就不見她掙扎?
  
  「呃?什、什麼?」他眼中參雜著狂亂與不甘,那焦慮不安的模樣是她不曾見過的。
  
  「他有吻過你的唇嗎?」他使勁咬了她的唇一口,引得她發出痛呼。「我見過他吻你的額、吻你的臉頰,他一定也吻過你的唇了吧?」他邊說著,熱切的唇邊瘋狂的在她臉上親吻著。
  
  「你……你在亂講什麼?」她喘了口氣,差點把她和學長其實根本清清白白的事抖了出來。
  
  「說啊!他還吻過你哪裡?」他像個妒夫,只想永遠將眼前的可人兒占為已有。
  
  「放、放開我,我、我不想和你討論這種無聊的話題。」雖然激怒他本來就是她的目的,可她還是有些被嚇到了。
  
  「他還吻過你哪裡?這裏嗎?」他的呼吸變得沉重,唇滑過她的臉頰,吮咬著粉嫩的雪頸。「還是……這裏?」他扯開她絲質襯衫上的鈕扣,像著魔似的在她身上烙下印痕。
  
  「呃!別這樣。」一陣輕吟自嘴中吐出,把江愛恩嚇了一跳,連忙阻止。
  
  「你們上過床了嗎?」他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仍自在問著。
  
  上床?她呆了幾秒後,忽然不知哪兒生了股力量,氣得推開了他。
  
  他以為她是那種人嗎?居然問她和學長上床沒。
  
  「那、不、關、你、的、事!」她幾乎想尖叫了。「就算我和學長上床甚至結婚生小孩,都不關你的事,別忘了當初是你先放棄我的!」
  
  他可以再過分一點沒關係!
  
  她的最後一句話像鋒利的箭般狠狠紮進江亦恩的心,痛得他喘不過氣。
  
  是,他沒忘。
  
  是他先放棄她的。
  
  所以他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阻止她追求她的幸福。
  
  是他蠢到以為自己有辦法站在兄長的位置,微笑的祝福她和別的男人。
  
  他們今天會有這樣的局面,是他造成的。
  
  「我受夠了。」她氣呼呼的轉身朝自個兒的房間走去。
  
  「愛恩……」他聲音沙啞的喚住她,語氣中帶著一絲痛苦的遲疑。
  
  她停下腳步,雖然未回身,卻在等著他開口。
  
  「那個學長……他對你好嗎?」他問得很苦澀。
  
  她沉默了一下,站在房門前轉頭望向他。「如果我說很好,你是不是就會放棄了?」
  
  是,沒錯,如果她過得幸福,他就會放手。
  
  他希望自己能將那些話說出口,可是他的身體卻違背了他心中所想,大步的朝她走去,用力將她摟進懷中。
  
  「不……」他的聲音裏帶著些微的顫抖。「對不起,我不能……我沒辦法放棄……」
  
  愛她己成了他生命中理所當然的事,他如何能夠放棄?
  
  「我想,我無法接受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事實……」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惡劣。「很抱歉,我試過了,可是我實在無法……我知道我應該要為你找到那樣優秀的對象感到高興並祝福,但是我發現我
太自私,自私到只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再也不離開……」
  
  想放手,卻又放得不乾不脆,連他都極度瞧不起自己。
  
  「那麼,你還想繼續當我的兄長嗎?」江愛恩小聲的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感覺到她的順服,她重回自己懷抱中的感覺是如此美好,江亦恩閉上了眼,承認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愚蠢。「我從來就不曾把你當妹妹看待。」
  
  「真的?」江愛恩抬起頭,雖然那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卻還是很開心能從他嘴裏聽到。
  
  「真的。」他愧疚的問道:「愛恩,我知道我很糟糕,但我還是想問,你可以為了我,拒絕那個該死的學長嗎?」
  
  聽到他這麼說,她忽然好感激學長。
  
  「別這麼說學長,他才不該死,他對我很好。」她抱怨道,眼中卻含著笑。
  
  「不要在我面前誇其他男人。」他皺眉,低頭又想吻她。
  
  「你再說學長一句壞話,我就不告訴你,其實我跟學長根本沒有什麼。」她躲開他的吻,涼涼的威脅。
  
  他頓住。「你說你跟那個姓趙的……」
  
  「我愛的人,一直以來,就只有亦恩你而已,所以啊!請你別再罵學長了。」她笑道。
  
  「你……」這才猛然驚覺自己掉進她的陷阱裏,江亦恩瞪著她。「你跟他交往的事是假的?」
  
  他居然被這小妮子給拐了?他又好氣又好笑。
  
  「不能怪我。」江愛恩搶在他發作前為自己辯解。「若我不這麼做,你會明白自己的心意嗎?」
  
  知道她說得沒錯,也心疼她這幾日來的委屈,江亦恩最後只能無奈的歎了口氣。「對不起,這些日子讓你傷心了。」
  
  或許,他並非完全不曉得她和那個學長只是作戲,但就算只是演戲,他也受不了有其他男人碰她。
  
  「那你是不是該好好補償我呢?」她伸手環住他的頸子,粉唇貼在他敏感的頸間,柔聲的邀請著。
  
  江亦恩的反應是眯起眼,深深望了她一陣子。「你現在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攔腰抱起她,大步跨進她房間,帶上了門。
  
  床上,一抹纖細的身影正熟睡中,單薄的雪白被單隨著她的呼吸淺淺的起伏著。
  
  白瓷般的藕臂擱在被外,潔白得有如被褥的顏色。
  
  陽光穿過紗窗,透過半透明的窗簾,灑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安詳。
  
  忽然,急促的鈴聲響起,打破了一室寧靜。
  
  在床上的人兒還未能反應前,已有人快一步接起電話。
  
  「喂?」低沉韻嗓音回蕩在空氣中。
  
  「愛……呃!是亦恩嗎?」電話那頭傳來有些困惑也有些訝異的聲音,他打的應該是愛恩房間的專線吧?
  
  「爸爸?」江亦恩眉頭揚了揚。「愛恩現在身體不舒服在休息,怎麼了嗎?」
  
  「是、是嗎?」江振晨呆了一會兒。「她還好吧?」
  
  江亦恩瞧了瞧床上直到清晨才疲憊沉沉睡去的女人。「大概是最近早晚溫差大,有點小感冒,爸爸找她有事嗎?」
  
  江振晨一時間猶豫著該不該把事情對兒子說,髓後想起事態嚴重,只好道:「亦恩,若你妹妹醒著,告訴她,芯桐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
  
  「阿姨出車禍?」他怔了怔。「嚴重嗎?」
  
  「嗯……芯桐身上有些擦傷,右手手臂骨折,還在做檢查,若可以的話,叫你妹妹過來見見她。」
  
  江亦恩頓了頓。「我知道了,我會跟愛恩說的,在哪間醫院?」
  
  他以筆記下醫院名稱和病房號碼後,掛上電話。
  
  他回身走至床邊,坐了下來,指尖流連在那張雪白的小臉上,一如他總在她熟睡時所做的。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輕聲喚道:「起床了,愛恩。」
  
  江愛恩動了動,卻還沒清醒。
  
  「愛恩,別睡了。」他拍拍她的臉,看見她可愛的蹙起眉。
  
  「唔……」她懶懶的睜開眼,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後,換了個姿勢環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坐在床上的腿上繼續睡。
  
  「愛恩……」他有些想歎息了,輕輕晃了晃她。「你醒醒。」
  
  「嗯?」依偎著那個令她心安心味道,她實在不怎麼想動。
  
  「愛恩,你媽媽車禍住院了。」他不得不這麼說了。
  
  「媽媽?」迷迷糊糊的大腦開始運轉,她再度睜開了眼,他過近的臉龐好迷人,讓她的大腦自動忽略了他剛才說的話。「什麼事?」
  
  她剛睡醒的模樣很撩人,但現在他沒心情欣賞。「去換衣服,你媽媽車禍住院了。」
  
  「什麼?」她呆了呆,懷疑自己是否還未清醒。
  
  「你沒聽錯,阿姨住院了,快點換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她怎麼會……」
  
  她的話還沒說完,江亦恩已把一件洋裝塞至她手中。「想要我帶你去的話,就快點換衣服。」
  
  江愛恩捺不滿腹不安和疑問,匆匆換上衣服。
  
  「媽媽沒事吧?」坐上江亦恩的車後,江愛恩憂心忡忡的問道。
  
  「似乎傷得不輕,右臂骨折了,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他平淡的道。
  
  對於父親的續弦雖無敵意,卻也沒有什麼情感可言。
  
  江愛恩聽完後,焦急的望向四周不斷飛逝的景物,巴不得快點到醫院。
  
  「你別這麼擔心,阿姨會沒事的。」瞧她那副緊張的模樣,江亦恩開口道。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江愛恩焦慮的道。
  
  她從小在父母的呵護下長大,儘管十歲前父母並末結婚,父親卻早已光明正大的和她們母女倆同住,對她百般疼愛。
  
  她無法想像疼愛她的父母其中一個若離開自己,那會是多麼可怕的事。
  
  「你現下擔心也無濟於事,放輕鬆點。」
  
  「你說得倒容易,她又不是你母親,你根本無法體會我的心情!」江愛恩氣急敗壞的吼著。
  
  江亦恩沒答話,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令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想到了他的母親,郁卿阿姨。
  
  她今天因為媽媽出了場車禍而驚惶失措,當年的他甚至比她小上五歲,又是如何面對父母離異,而母親又發瘋自殺的事實呢?
  
  雖然他表現得很冷靜,但她就是覺得自己那句話傷了他。「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他打斷她的話。「沒什麼好道歉的,你說得沒錯,我一點也無法體會你的心情。」
  
  「不是的……」她明白他對於自己母親的死並非無動於衷,她還記得在郁卿阿姨的喪禮上,他冰冷麻木的神情。「我知道你很愛郁卿阿姨的。」
  
  每個人都責怪他為何對於自己母親的死半點不傷心,可她卻看出其中很深的悲痛。
  
  「愛?」他諷刺的笑了。「我怎麼可能去愛一個把自己兒子當成籌碼的女人?」
  
  他的表情讓她有些擔憂,暫時忘了自己母親的事。「我不懂……」
  
  「難道你親愛的父母沒跟你說過嗎?前方的燈號由紅轉綠,他踩下油門。「關於爸爸為什麼會跟我媽結婚。」
  
  「啊?」她一愣,真的沒聽父母說過。
  
  「你不知道?真是令人意外。」她的反應倒是令江亦恩有些意外。
  
  他還以為他們的「父親」早就告訴過她這件事了呢!
  
  「你究竟在說什麼?」爸媽根本很少提到郁卿阿姨的事,她也不曾主動問過。
  
  「我們的母親本來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們同時愛上爸爸,但爸爸愛的卻是你母親。」他平靜的敍述著,仿佛事不關己。「後來我媽設計爸爸,趁他喝醉酒時引誘了他。」
  
  江愛恩捂住了嘴。
  
  她一直不明白,為何爸爸和媽媽的相識分明遠在爸爸認識郁卿阿姨之前,可最後爸爸卻娶了郁卿阿姨。
  
  但爸爸對與郁卿阿姨的婚姻又末忠貞太久,結婚數年後,便繼續和媽媽往來,且有了她。
  
  為此,她一直很不能諒解周旋於兩個女人之間的父親,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
  
  「接下來就沒什麼好說了,我媽懷了我,爸爸只好娶她。」他冷淡的模樣仿佛事不關己。
  
  「可你……跟爸……」不是親父子呀!
  
  「那是因為那晚並未能讓我母親懷孕,既然她處心積慮想成為江太太,自然得想盡辦法懷孕了,只能說她太不聰明,生了個血型根本就不對的孩子,結婚沒幾年後就被丈夫發現。」
  
  她因太過震驚而不知該說什麼好。
  
  「所以我怎麼可能會在乎一個把自己孩子當棋子的女人?別開玩笑了。」他補上結論。
  
  他語氣中的痛楚令她的胸口好痛。
  
  「亦恩…」
  
  「別叫我!」他痛恨著那個將自己生下來的女人,若不是那個女人的貪婪和自私,他和愛恩就不會是今天這樣了。
  
  「不管怎樣,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她急切的道。
  
  「你知道?你以為自己很瞭解我?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我有多危險。」他的語氣中帶著自我厭惡的情緒。「我身上和那個女人流著一樣的血液,連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做出可怕的事來。」
  
  離她遠遠的,才是最保護她的方式。
  
  「我怎麼會不瞭解你?我知道你一直是那麼的努力……」
  
  「你不會懂的。」她究竟明不明白,他有多害怕自己有一天變得像母親一樣瘋狂?
  
  愛她,卻又害怕她不是真愛他,更擔心會傷害她,那種掙扎,她怎麼能夠體會?
  
  他想愛她、想成為她唯一的男人,可是他真的怕有一天自己會以愛為名,做出同樣可怕的事。
  
  「我當然懂了,你怎麼會以為我不懂?」江愛恩臉色變得蒼白。「這些年來,我看著你為了贏得所有人的認同,付出了許多心血,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瞧在眼裏,我知道你不是你自己以為的那種人,就像
你明明對我也有感情,卻執意不肯承認……」
  
  「別再說了。」他用力的踩了煞車。「下車。」
  
  她頭一抬,這才發現已到了醫院。「亦恩,關於上一代的事,並不是你的錯,你就別再自責了。」
  
  「這是你母親的病房號碼。」他將紙條扔給了她。「你自己進去吧!」
  
  現在的他,不想再戴上面具應付他人。
  
  江愛恩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說,只是緩緩的下了車。
  
  直到他的車子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江愛恩歎了口,氣,低頭看著那張寫著母親病房號碼的紙條。
  
  他的字跡工整有型,就像他的人一樣。
  
  想起剛才他發脾氣的模樣,她不由得又為他心疼起來。
  
  一直以來,她以為他對她的掙扎遲疑,是因為對她父母的恨意,沒想到原來他恨的是他自己。
  
  他真是傻得可以啊!認識了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會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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