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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草]美色[全文完]

美色 作者:千草

她偏食,還把偏食政策發揮到了極限。
他身為料理界的天才,
最看不順眼的就是此類人種。
她看他不順眼,他瞧她也沒順過眼。
可偏偏為了餐館的前途,
她不得不去拜託他幫忙。
於是乎,她的地獄旅途開始了。
每天都要緊捏鼻子,張口咽下她最討厭吃的菜。
於是乎,一場打打鬧鬧的愛情也開始了

前言

  對於吃,尤其是菜,草草向來是比較挑食的,這點,草媽也已經不知道說過草草幾次了,但是草草每次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聽見也當沒聽見。於是,直接導致了某次草媽揪著草草的耳朵,要草草吞下一片肥肉。天知道,草草從來都是只吃精瘦肉,不吃肥肉的,但是草媽堅持要草草什麼都吃。所以——可想而知,當時的草草是如何含淚吞下那塊肥肉的。

  這次接到這個系列,很自然地,把自己的這個習慣投射到了女主角的身上。一個徹底貫徹偏食政策的女主角,與一個廚藝高超的男主角,他們兩個人的相遇會產生什麼激烈的場面呢?高超的廚藝能夠治好終極的偏食症?

  答案當然是——嘿嘿,賣個關子,請你翻開書,慢慢地去找尋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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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細碎的哭聲,響起在餐廳的一角。

  「嗚……」小女孩兩眼含著淚珠望著掉在地上的雞腿。明明馬上就可以吃到嘴裡了,卻因為她的一個不小心而「光榮犧牲」給了地板。

  「唔……」哭聲在不斷地持續著,並且有著等比上升的趨勢。

  「你怎麼了?」稚氣的童音在小女孩的耳邊響起,令小女孩終於尋求到了可以讓她訴苦的對象。

  「我……我的雞腿掉在地上了。」小女孩抽涕地說道,「我好喜歡吃雞腿的,可是現在卻沒了。」含淚的目光不自覺地瞥向了對方手中還沒吃的雞腿,明顯有著乞求的神色。

  「那麼那些西紅柿和青菜呢?」小男孩指了指放在盤子中剩下的食物。

  「那些都好難吃的。」小女孩搖了搖頭,眼眸中顯露出來的神色顯然是要把西紅柿和青菜拒於千里之外。

  「那樣啊。」小男孩沉思了一會兒,「那我把我的雞腿換你的西紅柿和青菜好嗎?」他晃了晃手中的雞腿。

  「好啊。」小女孩破涕為笑。

  一段純純的初戀就此展開,在浪漫的海灘邊奏起了浪漫的旋律……

  以上純屬想像!而所謂的想像,通常與事實都有一段差距。過度美化的結果,都會讓人有幻滅的感覺。

  事實上,她——沈戀戀的確是不小心把雞腿掉在了地上,而對方,也的確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問明原由。只不過,事情的結果根本就不如小說漫畫中的那樣浪漫唯美。拿著雞腿的他只是不斷地指著她的鼻子責罵她浪費糧食的「缺德」行為,然後直接用手抓起兩片西紅柿塞進了她的嘴裡。

  是抓,而不是用筷子夾!

  「我不要!」沈戀戀扭著小小的腦袋,拒絕讓嘴巴接受眼前的食物。尤其是那只抓著西紅柿的手,天知道他在吃飯前有沒有按老師教的那樣洗過手。

  「管你要不要,浪費食物是很不好的行為,即使是你不喜歡吃的,也要把它們全部吃完。」對方顯然沒有打算因為她的拒絕而放棄,拿著西紅柿的手越來越接近對方的嘴。

  「誰說的,我就是不要吃。」光看西紅柿那紅紅的顏色,就讓她毛骨悚然了。

  「不可以不要。」他的手更加貼近她的嘴。

  「我不……唔!」抗拒無效,西紅柿還是被塞進了嘴裡。

  好——噁心的味道!沈戀戀直覺想把西紅柿吐出來,卻被一隻手提前摀住了嘴巴。

  「不許吐,你一定要把它們全部吃下去!」薛君塵抿著小小的唇,死瞪著眼前的小女孩說道。對於食物,從小到大他都有股特別的熱愛,而她,則已經被他列為嚴重的不合格對象。連西紅柿和青菜都不吃,她的挑食,簡直比他家的狗狗都厲害。

  在這樣旅遊度假的海邊,人人都享受著平時少有的空閒和放鬆,自然沒有什麼人會去注意到小孩子的爭執。

  「唔……」嘴巴不能張開,而鼻子又因為剛才的哭泣而塞住了,因為沒有辦法呼吸,沈戀戀的臉越來越紅。

  「快吃!」他的聲音在催促著。

  才不!她很桀驁得把頭一扭。太壞了!他……他……他實在是太壞了,比學校裡最喜歡和她打架的小胖還要壞,居然想要硬逼她吃下她最討厭的西紅柿。

  抬起手腳,沈戀戀順勢對著薛君塵來上一番拳打腳踢。唔……爹地媽咪到底去哪裡了?居然留下她一個人來面對這個可惡的壞蛋。

  「啊!」薛君塵吃痛地鬆開了手,因為她已經無恥到把腳使勁地踩上他的腳丫。

  「咳!咳!」沈戀戀猛嗆著,順便把口中的西紅柿吐得一乾二淨,「你是壞蛋!」她掄起拳頭,整個人衝向他,準備海扁對方一頓。

  「我不是壞蛋,你才是愛偏食的小孩。」薛君塵不客氣地回道,同時接住了對方的拳頭,兩個小孩扭成了一團。

  「我才不是偏食,我只是不喜歡吃!」她努力地申辯道,同時把自己的拳頭送到了他的肚子上。

  「不喜歡就是偏食!」他亦不甘示弱地回了她一拳,讓她的左眼光榮負傷。

  「哼,你又不是我媽咪和爹地,管我那麼多幹嗎?」她使勁地踢著他的小腿。

  「我就要管,我爹地說過,好孩子不能浪費食物的。」他同時扯著她臉上的肉,不讓她好過。

  痛痛痛痛痛啊!

  沈戀戀強忍著即將冒出眼眶的眼淚,死守著最後的尊嚴。他居然比小胖都耐打,想她在二年三班裡,就算不是小霸王一級的,也和此相差不遠了,實在不可能會敗在他的手下。

  「我媽咪就沒這麼說過。」她強詞奪理地道。就算說過,她也向來當做沒聽到。

  「我比你大,是哥哥,你就要聽我的。」他仗著他的身高比她高上了幾厘米,振振有辭在道。

  「才不要呢,媽咪說過,除了大人之外,只有我以後的老公才能管我。」而這句話之所以會從媽咪的口中說出,則是因為她在某次的班級考試中,率先率領全班進行集體作弊。上至班長、副班長,下至全班成績倒數第一的某某人,全部都在此行列中,形成了全校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考試作弊。於是,很不幸,當某位仁兄不小心被抓包之後,她的名字也無可避免地被招供了出來。導致媽咪在辦公室裡「認領」她的時候,很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以後啊,除了你老公之外,還有誰能管得住你哦」。

  而至於老公的定義,九歲的她當然能明白。畢竟媽咪喊爹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薛君塵氣瞇了眼睛瞪著沈戀戀。她是第一個敢動手打他的女孩,從小到大,家裡的人全當他是寶,姥姥爺爺疼,爸爸媽媽愛,沒人敢捨得打他半下,「我就要管!」他硬著脾氣道,說不清楚為什麼,反正他就是不喜歡看到她偏食。

  「我都說過了,只有我老公才能管我的!」她大聲地道,絲毫不知道臉紅害羞為何物。

  「那我當你老公!」平地一聲雷,轟得她當場一愣,幾乎停下了手和腳的踢打動作。

  他當她老公?也就是說,像爹地和媽咪那樣?!

  兩道可愛的小眉倏然皺緊,半天之後,終於爆發出了一聲大吼:「我——不——要!」

  她絕對絕對死都不要!

  ***

  就算沈戀戀再怎麼不甘心,卻還是不得不在飯店的特別接待室裡和薛君塵大眼瞪小眼。

  理由無他,因為剛才他們的吵鬧扭打,已經嚴重地影響了他人的用餐環境,鑒於他們兩個小孩身邊都沒有大人,所以才會被警衛逮進了特別接待室。而飯店的廣播中,甜美的聲音正在不斷地廣播,以期望能快點兒找到兩個小孩的家人。

  「老天!怎麼回事,戀戀怎麼會在特別接待室,該不會是發生了什麼事吧?」人未到,聲先到,還有著幾乎被高跟鞋絆倒的聲音。

  「戀戀,你沒事吧。」沈母衝進接待室,一臉吃驚地望著已經和鼻青臉腫差不了多少的女兒。一身白色的洋裝,此刻已經皺得如同梅乾菜。

  「是啊,戀戀,告訴爹地是怎麼回事?」沈父半蹲下身子,查看著女兒身上的傷勢。因為老婆臨時想對著海灘拍幾張照片,所以才留女兒一個人在飯店用餐。沒想到只不過是離開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居然要到接待室來認領自己的女兒。

  總算有人來接她了。沈戀戀小小的臉上揚起了得意的神色,「爹地、媽咪,他打我!」小小的手指著站在一旁形象比她好不了多少的薛君塵,她大聲地說道。即使是小孩,也懂得靠山代表一切的道理。相信以爹地和媽咪的鐵拳,一定能幫她打贏這個壞到極點的小孩。

  「他——打你?」沈父沈母望了望薛君塵,再回頭望了望自己的女兒。就對方身上的傷勢,他們實在看不出是小男孩單方面地打女兒。

  「來,告訴媽咪,到底是怎麼回事?」沈母摸了摸沈戀戀的頭,柔聲地說道。雖然女兒身上的淤紅不少,但小男孩身上的傷也讓她看了心疼,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才能夠解決問題。

  「他好壞!硬要逼我吃下西紅柿,我不肯吃,他還打我,罵我。」總之,她無比可憐就是了。嗚嗚嗚,想想都心酸,如果現在這樣子給小胖他們看見,一定會被恥笑到家的。

  「他讓你吃西紅柿?」沈母微微一愣,沒預料到事情的起因居然是因為這個。

  「我爹地說,小孩子偏食是不好的。」一直沒有做聲的小男孩,終於不情願地出聲辯解道。事實上,根本是她先打他的才對。

  「但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打女孩啊,小塵。」渾厚的男音在接待室的門口響起,亦讓小男孩一改先前的冷硬態度,直直地奔向了男人的懷抱。

  「爹地!」

  「啊,總……」站在接待室裡的警衛顯然認出了男人,卻在對方的一個眼神之下,硬生生地把「裁」字嚥了下去。

  「真是不好意思,敝姓薛,單名一個明字,是這個孩子的父親。」薛明走進接待室,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薛君塵,「這次的事情,看來似乎是我們小塵的錯。你們有什麼要求,請儘管說。」剪裁合身的西裝,高貴的氣質,即使白癡也看得出對方一定受過良好的教育,有著不俗的地位。

  「哪裡哪裡,我們家戀戀也有不對的地方。」沈父有些汗顏地道,自己女兒的個性他最清楚,根本是吃虧不得。讀書學習她頭最痛,打架、罵人她沒一樣落人之後,真不知道女兒的個性究竟像誰。

  「既然如此,那麼我想這次你們在這飯店的一切支出,就由我包了吧,作為我代表我兒子的歉意。」薛明帶著笑意道。很少看到兒子會如此大打出手,在他看來,也許是兒子的智商高於一般的同齡小孩,所以也比別的小孩更早熟些,從小到大,沒什麼事情讓他操心過。乖巧得甚至讓人遺忘了他的真實年齡。只有此刻,他看起來才像是個10歲的小孩。

  打架——他簡直做夢都沒想到會有小女孩能激得小塵與之互毆。

  「這……怎麼好意思呢。」沈家夫婦咋舌道。飯店的所有費用,加起來恐怕上萬啊。

  「沒關係的。」薛明擺擺手,像是此事就比決定了般。轉過身子,他拉著薛君塵的小手,「小塵,走了。」

  「爹地,」沒有移動腳步,薛君塵站在原地,帶著不解的目光望著父親,「為什麼我讓她吃西紅柿就是我不對了呢?」

  「因為你用的方式不對啊。」薛明蹲下身子,平視著薛君塵,「就算你希望對方吃下西紅柿,你也該是用勸的,而不是靠打架來解決啊。」真正的強者,並不是單單依靠武力,這道理他希望兒子能明白。

  「但是她說過,只要我當她的老公,就可以管她了啊。」他指著沈戀戀道。換言之,他讓她吃西紅柿是有理可依的。

  「老公?」三個大人在接待室中面面相覷,終於明白現在的小孩早熟到了什麼程度。

  六道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女主角。

  可惡,他居然還提老公兩個字!沈戀戀頂著兩隻熊貓眼,努力地向著同樣是頂著兩隻熊貓眼的薛君塵狂吼道:「我都說了,我——不——要!」

  真的是好倒霉啊,更倒霉的是,她到現在還沒吃到一口雞腿!

  ***

  「吃!」青菜、辣椒、西紅柿依次擺在了面前。

  「死不!」就算以考試100分為代價她也拒吃眼前的這些食物。

  「給我吃!」薛君塵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我才不要,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圓圓的眼睛努力地張大,沈戀戀擺出了她應有的氣勢。都怪媽咪和爹地不好,說什麼這個壞蛋讓她吃那些她不愛吃的東西也是為了她好,害得她現在每天都待在飯店為了這些東西和他吵架。

  沙灘,陽光,還有她想了好久的大海,現在統統化成了泡沫。她還答應要給小麗和小美帶禮物回去哩,現在不用說是買禮物了,就連想出飯店都難。

  「都說了,我以後長大了會當你老公的。」他說著理由,換言之,她現在聽他話是應該的。

  「我才沒答應呢!」她再次地鄭重聲明。媽咪明明說過,要自己喜歡的人才能當老公的。她現在根本就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我說可以就可以。」從小到大,甚少有人會違逆他的話,「快點兒把這些吃光。」他把面前的菜又向她推進了幾分。

  討厭,她不要再和他待在一個房間!「我要出去玩!」一聲大吼,她把面前的西紅柿當手榴彈朝他的身上扔去。

  啪!正中目標。白色的短袖T恤上有著紅色的印記。

  「你!」薛君塵顯然有了幹一架的情緒,偏偏腦海中又響起了父親的話。強忍住了揮拳頭的衝動,「給我全部吃光。」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青菜直接塞到她的嘴裡。

  菜一入口,菜香便刺激著她的口鼻。「呸!呸!好難吃!」她不客氣地把口中的青菜全部吐出,不留口德地批評道。

  「你說我燒的青菜難吃?」話顯然是刺激到了某人,薛君塵不敢置信地道。他的廚藝天賦,連爹地專程聘請過來的廚藝大師都讚不絕口,而她竟然說難吃?!

  「就是難吃!」她繼續批評道,伸出手指往喉嚨裡探,巴不得把喉嚨裡的青菜統統吐出。

  氣死他了!他好心好意給她做菜,她竟然還嫌難吃,「就是因為你不肯吃蔬菜,才會長得那麼醜。」他沒好氣地評價著她的長相。臉上的淤青顯然還沒有消腫,在白皙的肌膚上更顯醒目,而手臂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淤痕,則是源於他手。

  「你難道就比我好看嗎?」她不服氣地抬起頭,暫時停止了吐青菜的動作。

  「比你好看。」他抬了抬下巴,把自己的面孔展現在她的面前。他認識的叔叔阿姨每個都誇他長得好看,還有不少小女生老喜歡跟著他,送他東西。不過,他從來都沒收下過她們的禮物就是了。

  「才怪!」她朝著他扮鬼臉,卻因為拉扯著面部的肌肉而疼得咧開了嘴。頂著兩隻熊貓眼還自稱好看,真是沒見過這樣的男生。只不過此刻,沈大小姐壓根忘記了對方的那兩隻熊貓眼完全是拜她所賜。

  「你!」他橫眉豎目。

  「怎樣?」她兩手叉腰。

  兩個小孩額抵額,鼻碰鼻,彼此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先退一步。

  時間靜靜地流逝著,終於,薛君塵先挪動腳步往後退開了一小步。

  很好,他總算是認輸了。沈戀戀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剛想放鬆下來,下一秒已經被人塞了滿嘴的青菜。

  「唔……」太可惡了吧,居然趁她不備,又害她吃青菜。既然他讓她吃那麼難吃的東西,她也要讓他吃個夠才行。

  沒有多加考慮,沈戀戀整個人撲上了薛君塵,在對方一臉駭然的表情下,把滿嘴的青菜盡數「輸」進了薛君塵的口中。

  她在做什麼?薛君塵死瞪著沈戀戀。明明他該推開她的,但是因為她的這個動作太過噁心,無恥,讓他渾身乏力地根本沒有一絲絲的力氣。

  於是,一個噴青菜,一個反噴青菜。

  兩個小孩,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初吻,已經在這場戰爭中,正式宣告OVER了。

  ***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就在沈戀戀以為會永遠擺脫不了薛君塵的時候,薛明因為公司的事而要帶著薛君塵回香港。

  飯店的窗口邊,薛明帶著兒子正向著沈父沈母辭行。

  「我和小塵就要走了,這次的度假很開心,能夠認識到你們。」帶著笑意,薛明說明著來意。

  「這麼快就要走了?」沈母訝異地問道,雖然才認識沒十多天而已,但是薛明的風趣和為人已經得到了他們夫妻倆的一致認同。尤其在這些天裡,因為薛明的安排,這次旅遊比她們原先安排的更加愜意。

  「是啊,我的公司有些事情要忙,不然我也不會那麼匆忙地就要走。況且,小塵似乎也很喜歡和你們家的女兒玩呢。」薛明低頭望了眼兒子道。在這十多天裡,小塵真的讓他嘗到了當父親的感覺,每天總是會向他抱怨對方如何不肯吃他燒的菜,然後,他便又會看到小小的身子在廚房裡不停地忙碌著。

  是那個女孩的功勞吧,讓小塵變得更像同齡人一樣。

  「我們也很久沒看到戀戀玩得這麼投入了。」沈母笑著說。天知道,她所謂的投入,根本就是兩個小孩不入流的打架。

  「我已經吩咐人了,明天我走後,你們仍然可以繼續我之前安排好的行程,一切的費用會記在我的賬上的。」

  「哎,這怎麼好意思呢。」沈父訥訥地道。

  「這只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而已,同時也謝謝你的女兒陪小塵玩了那麼多天。」薛明微笑著道,同時俯下身子,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小塵,你不覺得應該去向小戀戀說聲再見嗎?這樣才是有禮貌的小孩。」他指了指正在沙灘堆沙子,玩得不亦樂乎的沈戀戀。因為他們現在站在窗口的關係,所以能夠清楚地看到沙灘邊的情景。

  薛君塵抿著唇,像是想了很久,終於抬起了腳步,向著沙灘邊走去。

  於是乎,大人們繼續話別,讓兩個小孩進行他們單獨的道別。

  邁著小腿走到海灘邊,薛君塵直直地站在沈戀戀的面前,擋住了對方的光線。說不清楚是什麼心緒,當爹地說要回去的時候,他真的感到很不開心。為什麼呢,他明明好討厭她的,但是一想到要和她分開,他就覺得不舒服。一定是因為她不肯吃他做的菜,所以他才會那麼不甘心地想要繼續留在這裡。

  可是,爹地說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了,因為爹地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而他是小孩子,不可以一個人留在這裡,一定要和爹地一起回去。

  「你幹嗎啦?」抬起頭,沈戀戀鼓著腮幫子望著像尊門神一樣站在她面前的人。今天心情不錯,所以她不想和他吵架。剛才她費了好大的力氣堆起了一個小城堡,現在卻因為他站的位置極不合理,而讓她暫時停下了工程。

  「我要走了。」他死瞪著她,表情像是看著欠了他幾百萬的人一樣。

  「你——要走了?」她一愣,幾乎忘記手下正在堆著的城堡。

  「嗯。」他忿忿地點點頭。

  「太好了!」沈戀戀整個人幾乎跳了起來,興高采烈的樣子像是準備放鞭炮大肆慶祝一番。還好這次的假期還沒過完,她還有機會去海邊玩,因為他的關係,這幾天她吃盡了平時最不願意吃的東西。

  「我還會再來找你的。」薛君塵篤定地說道,「我一定會做出最好吃的菜給你吃。」這幾天她拚命地吐掉他做的菜,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讓她把他做的菜全部吃光光。

  「騙人!」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話。

  「才沒騙人!」他反駁著,「我一定會回到這裡,讓你吃下我做的菜的。」

  「我才不會吃你做的菜呢。」她吐著舌頭,同時擺出了不屑的表情。

  「你會!」他幾乎是在吼著。

  「不會!」她努力地回吼道。

  他盯著她,一語不發地取下脖子上掛著的玉珮掛在了她的脖子上,「這是信物,我爹地說這是我家的家傳暖玉。」他看過電視,似乎很久不見的人,都是需要東西才能互相相認。

  「什麼?」沈戀戀掂著脖子上的玉珮,有些好奇地問道。暖暖的,摸起來好舒服。剛才的吵架此刻已被她拋在了腦後。

  「暖玉啦!」薛君塵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都說了是暖玉,她居然還在問他這是什麼。

  「暖玉?」她重複著新聽到的名字,只是把眼前的東西當成是一種新玩具,絲毫沒發覺到這是一塊價值上千萬的古玉,「你為什麼要給我這個東西?」她有些奇怪地問道。在她的觀念中,他會給她的,只有那些好討厭的菜菜。

  「因為以後我來找你的話,一定要有東西做信物才行。」他說得一本正經,把小手伸向了她,「好了,我給你東西了,你也要給我一樣東西才行。」他索討著他應得的那一份。

  「我?」她一愣。明明是他自己把暖玉給她,為什麼她也要給他東西呢?

  「這是應該的。」他說得理所當然,目光瞥向了她帶在手上的小手鐲。

  她意識到他的意圖,趕緊護住了手腕,「不要!」

  沒人理她的話,他伸手拔著她的小手鐲。

  「你放手啊。」她費力地護著。這是爹地在她去年的時候送她的生日禮物,她才不要把手鐲給他呢。

  啪!抵抗無效,手鐲還是落到了敵方的手中。

  「好了,東西交換好了。」他滿意地收好手鐲,「以後我一定會來找你的,你要記得不可以把我的暖玉弄丟哦。」說完,他轉過身,朝著遠處走去,留下了依然呆愣地看著空空手腕的沈戀戀。

  「你——」壞蛋果然是壞蛋,他——根本就是搶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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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5年後

  市中心某家喧嘩的PUB中,嘈雜的搖滾音樂在不斷地刺激著人們的耳膜,和著昏暗的燈光以及各式各樣的美酒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戀戀,聽說你這次又被炒魷魚了。」某道男性的聲音,在啤酒的碰撞聲中響起。

  砰!一記鐵拳直接轟上了某男那頗有幾分英俊的面容,「死吳正元,你皮癢了是不是!」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年頭,通常都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哇,女人,你也打得太狠了點兒吧。」說話的正是那名被叫做吳正元的男子,而他口中的戀戀,則是我們該書的女豬腳,呃,是女主角——沈戀戀是也。

  一頭利索的短髮,配上一張中性化的臉龐,還有那雖然平板,卻有1米68的身高,活脫脫是漫畫小說中的美少年形象。

  不過遺憾的是她這樣的長相居然配上一個女性得不能再女性的名字——「戀戀」。長得中性化,至少名字也該取得中性化,這樣才不委屈自己的這張臉吧。偏偏老爸老媽十足的古板思想,堅持不讓她改名,害得她只好頂著這名字度過了20多年。不過好在這副皮相多少也能和帥字掛上鉤,至少比起那些歪鼻子斜眼睛的,她要幸運得多。

  而至於失業一詞的說法,則是源於她今天下午接到任務,要把花送去交給某集團的老闆。事有湊巧,發生得又突然,當她把花送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見那老闆與老婆糾纏不休,不光罵,甚至還打。激動之餘,她把手上的整束花都砸向了那禿頭老闆的頭頂,順帶拳打腳踢一番,以表示女性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只不過做好事不一定會有好下場,當禿頭老闆鼻青臉腫得重新投入他老婆的懷抱中的時候,她也連帶著第七次被人炒了魷魚。她的老闆甚至還要她自掏腰包把砸人的花整束買下。

  換言之,她現在屬於待業青年中的一員。

  「哼哼!」沈戀戀輕哼兩聲,「你們怎麼知道我失業了?」她不記得自己今晚提過這兩個詞。

  「你哪次失業沒找我們喝酒的。」吳正元捂著鼻頭語音模糊地說道。想他堂堂大企業的小開,外表風流倜儻,內在的文化修養高,只有沈戀戀這個女人敢把他當成沙包來打。

  不過話說回來,他、雷浩、江辰三個都家境富裕,自小到大,週遭的同學都是費力地討好他們,惟有戀戀會把他們當成普通人那般打架、亂罵或者勾肩搭背哥倆好似的喝個不醉不歸。

  這……也對。沈戀戀轉了下眼珠,想想她每次失業好像都是找他們來PUB喝上幾瓶啤酒。

  「對了,戀戀,你找到新的工作了沒?」一旁的雷浩開口道。斯文和俊秀並重,很難想像大學時期她和他手拉著手去打群架的景象。

  「是啊,如果要幫忙的話可以找我們。」江辰喝了口啤酒道。

  「謝了。」沈戀戀豪氣地拍了拍江辰和雷浩的肩膀道,哥們果然是比較知心。

  話說沈戀戀在漫長的求學過程中,基於沒有任何突發性奇跡的發生,所以一直堅持以低空飛過的成績為最高目標。直到高三升學考的那年,她那親愛的老媽日日催,夜夜念,只差沒拿把槍轟上她的腦門了。於是為了不導致日後漫長五十年的神經衰弱,沈戀戀終於很認命地拿起了教科書,挑燈夜戰,以熊貓眼為光榮勳章,終於「過五關,斬六將」地混上了市內的某所二流大學。

  於是美好的人生就此展開,大學課業比較松,老師管得不緊,她也樂得逍遙地和一幫男生稱兄道弟,以拳頭征服全校。

  「哪裡哪裡。」被拍肩膀的兩男人扯了扯臉皮,努力地擺出微笑。好重的力道啊,不知道肩膀有沒有脫臼。

  「不過現在的工作並不是那麼好找的。」沈戀戀灌了口啤酒道。對於喝酒,她雖然稱不上是海量,但也不至於幾杯就倒。

  「如果怕找不到的話,不如就到我的律師事務所來好了。」雷浩提議道。貴為事務所的老闆,要安插個人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律師事務所啊……也許可以考慮,沈戀戀暗忖著。

  「我家的公司也可以。」吳正元接口道。

  公司……唔,也可以考慮。

  「你家的公司怎麼會適合戀戀!戀戀她根本是坐不住的人。」

  「那麼你的律師事務所不也一樣。」

  狗咬狗,一嘴毛,這道理絕對可以印證在雷浩和吳正元身上。

  「或者可以來我的夜總會幫忙,我一定會給你安排一份好的職位。」江辰補充著開口道。

  夜總會……也可以——呃,這個好像就不太能考慮吧。

  這廂未等沈戀戀開口說話,那廂已經有人把杯子盤子砸向江某人了。

  「你要死啊,想叫戀戀去當坐台小姐啊。」

  「這叫什麼工作啊。」

  「你的夜總會想倒閉是不是啊!」

  「還是你活得不耐煩了。」

  罵聲一片,夾雜著江某人可憐兮兮的道歉聲。

  由此可見,從大學時代開始,在歷經四年的風霜雪雨——當然,這詞是誇張了點兒,他們之間鐵哥們的情誼是何等的深厚。

  「停!」玉掌往桌面上一拍,沈戀戀翻著白眼喊道,若是這時候她再不喊停,只怕他們三個會一直沒完沒了。「有報紙沒?」她朝著三人問道。

  「這間PUB的吧檯那邊應該有吧。」江辰率先開口道。

  「那好。」她站起身子,朝吧檯走去,找到了被放在角落邊的一疊近期的報紙。

  三個男人尾隨其後,「戀戀,你翻報紙做什麼?」

  「找工作。」沈戀戀頭也不抬地答道,「你們也幫忙找。」她把手中的報紙分攤了一部分給他們三人。

  「你打算自己找工作?」

  「廢話。」不然若依照他們三人吵鬧的程度,等他們吵完了,她大概也老得要掉牙了。

  沈戀戀視線瀏覽著報紙的招工版面。

  技術維修人員,不行!經她之手維修過的機械,好的也成壞的了。平面廣告設計人員,不行!她是會畫點兒圖畫,但是水平只限於小學三年級以下的兒童看。銀行收銀人員,不行!如果銀行不怕倒閉的話,儘管來找她去收錢好了……目光逐一地往下掃瞄,終於在看到了某排鉛字的時候眼睛驀的一亮。

  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招收女服務生……唔,這個可以考慮。

  年齡,20歲以上30以下——OK,她24歲,絕對符合標準。

  身高1米60以上,相貌端莊——她身高1米68,而至於相貌嘛,雖然算不上是美女,但也沒歪嘴巴斜眼睛,應該屬於端莊的範圍吧。

  高中以上學歷——她的學歷是大學本科,還有剩餘的呢。

  無不良嗜好,熱愛工作的有為青年——她死都不承認自己有任何的不良嗜好,況且對於工作,她向來都是投入百分之兩百的熱情,有為青年這幾個字,真是形容得太貼切了。

  工作地點,XX海邊——好熟啊,好像……就是她小時候遇見那個討厭小男孩的地方嘛。

  那段遙遠的記憶,沒有刻意地去記,卻也沒有刻意地去忘。在她九歲的時候父母帶她去海邊玩,遇到一個可以讓她稱之為極度討厭的男孩。對方的容貌,她幾乎都忘得差不多了,惟一記得的,只有他被她打得像熊貓似的兩隻眼睛和每天逼著她吃她最討厭吃的菜的惡劣事跡。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還把她父親送她的小銀鐲子強行扒去。不過,他好像也送給她一塊破裡吧唧的玉。而至於那塊玉現在下落何方,她自己都不確定,估計是被她塞到某個抽屜裡去了吧。

  好,就這家吧。「決定了!」拿著報紙,沈戀戀拍著桌子喊道。

  「你決定了什麼?」三個男人同時瞥向了沈戀戀。

  「新的工作啊。」她展開報紙,放大在三人的眼前。

  「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女服務生?」

  「沒錯。」沈戀戀點點頭。

  「你打算去海邊打工?」

  「YES!」她賣弄她少得可憐的英文,「這次的工作,絕對絕對是適合我的。」

  「不會再被炒嗎?」從以往的經歷來看,戀戀每個工作的平均時間不會超過三個月。

  「一定不會!」沈戀戀說得斬釘截鐵。

  依稀記得小時候那個討厭的男孩似乎曾經說過,以後一定會再回到海邊。希望真的如他所說,能讓她再碰上他,這一次,她死都要讓他把當年強行拿去的手鐲還給她!

  哦,海灘,哦,泡泡龍,她來了!

  兩天後的清晨,一個20多歲的女人站在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的門口,一手叉腰,一指著餐館的招牌,毫無形象可言地發著豪言壯語: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被炒了,哈哈哈哈!」

  肆無忌憚的笑聲,隨著人的走動而飄進了餐館。

  喀啦!餐館的招牌為之一晃——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

  ***

  「世維,我想休息一段時間。」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舒展著全身的筋骨。對於自己,他從來不會虧待。興許是前段時間工作太累,所以想要好好放鬆一下。

  「休息?」站在男人身後被喚做「世維」的人一愣,清秀雋雅的臉龐上出現了一絲疑問,「你要休息多久?」一段時間這詞可長可短,沒有確切的定義。

  「不知道。」男人聳聳肩膀,不甚在意地說道,「只要我覺得休息夠了,自然會開始工作。」

  唔……這個回答有些危險,「那一個月後的美食爭霸賽怎麼辦?」

  「那個啊,你難道不覺得那是無聊到極點的比賽嗎?」男人皺皺眉,對此抱以否決態度。

  無聊——極點?!偌大的辦公室中有重物落地的聲音。若是讓那些美食專業人士聽到這話,恐怕血都有好幾口可以吐。

  「那你打算去哪裡『休息』?」盛世維加重了休息二字。

  「海邊吧,很久沒去了。」男人瞥了眼掛在脖子上的銀色飾物。

  真的是,很久沒去了。

  ***

  一個男人,很特殊的一個男人,沈戀戀注意這個男人已經有兩個星期了。從他第一天走進這家泡泡龍快餐店的時候,她便不自覺地把目光投注於他的身上。

  究竟有什麼特殊的呢?先從他的外表說起吧,

  他有一頭很柔順的黑髮,不是太長,卻也不是太短,剛好在肩膀以上一厘米左右的位置,服帖地披在頸上。稜角分明的面龐,直挺的鷹鉤鼻,明明該是張極為男性化的面龐,卻因為那過於嫵媚的雙眸和粉色玫瑰的雙唇而破壞了整體效果。

  他的眼眸和唇有多嫵媚呢?套句古代的詩詞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所以說,他的長相真的是很「怪」。怪到任何人看到他的臉,非但不覺得奇怪,還養眼得不得了,巴不得多看上幾眼。至少,整個餐館中凡是雌性生物的,有一大票都盯著這個男人猛看。

  另外,他很高,身高一米六八的她站在他的面前,居然還要仰視著來看他。所以,根據沈戀戀的初步估計,這個男人的身高起碼應該在一米八五到一米九零之間。

  外表說完了,就來說說他的穿著吧。

  在這個以度假旅遊為主的海邊,大部分人都會穿得簡單而隨意,但是他卻穿得頗為正式,雖然沒有像穿西裝那麼誇張,但是白色的純棉襯衫和卡其米長褲,還是讓人覺得和快餐店有些格格不入。照她來看,他的穿著倒更像是在五星級的餐廳用餐而非在這類的快餐店。

  然後,他每天中午的12點左右都會準時來到快餐店內,前後的誤差絕對都在10分鐘以內。每次點餐,都有順序,星期一點1號餐、星期二點2號餐,以此類推。剛好泡泡龍快餐店推出的套餐一共只有7種,也算是滿足了男人的要求。不過沈戀戀老在想,若是快餐店還有第8號套餐,不知道男人會怎麼選擇。

  快餐選擇好了,自然就是吃了。所謂的快餐,顧名思義,就是吃得快的餐。但是他卻反其道而行之,每次用餐前,都會掏出純白色的手帕反覆地擦拭自己的雙手,然後才拿起筷子吃。吃的時候,總是會不斷地微微皺眉,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但卻不會停下不吃。皺眉之後,他仍然會繼續往下吃,直至把他所點的餐全部吃完。用「光溜溜」來形容他吃過的碗盤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在吃完之後,他又會掏出手帕擦拭起他的那雙手。看得出,他似乎很愛護自己的雙手,雖然男人做出那種動作顯得有些女性化,但沈戀戀不得不承認,那雙手,是她至今以來,看過的最性感的一雙手。修長的手指,在微微的顫動中也能散發出那種讓人迷醉的感覺。

  因此,大家都在忍不住地猜測著男人的身份。依他的穿著來看,有人說是社會精英,大集團的高級幹部;也有人說是藝術家,繪畫、音樂之類的,所以才會如此愛惜自己的雙手;更有人說是剛出道的偶像明星,並且打賭他以後一定會大紅大紫。雖然猜測紛紛,但是卻又沒有一個人能夠確定得了的。所以,男人的身份在餐館中依然是個謎。

  這樣的男人自然不會只有她沈戀戀一個人注意,無論是餐館用餐的客人還是餐館本身的員工,都留意著男人。

  「啊,好性感啊,每次他用餐的時候我都有種忍不住想要衝過去的衝動。」同樣是餐館服務生的周佳鈴感歎地道。真沒想到,在這樣的快餐店內,也能碰上這樣的男人。

  「那好啊,等會兒他結賬的時候你去收錢。」沈戀戀手拿著托盤夾在掖下,朝著男人的方向努了努嘴。雖然她也在注意這男人,但絕對不像周佳鈴這樣花癡,對她而言,因為有著三個足以被稱為帥哥的死黨存在,導致她對於男人的外貌不會有太大的感想。若要說對他有什麼特別感觸的話,大概就是他的那雙手吧。什麼樣的人,會如此地愛惜自己的那雙手呢。

  「唉,如果有勇氣的話早做了。」周佳鈴不無感歎地道,「戀戀,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只要一靠近他,我就會雙腿發軟。」如果不是這樣,她早就衝到男人身邊閒話家常了,而非像現在這樣只是遠遠地觀望。有賊心沒賊膽,這句話在她身上形容再恰當不過了。

  於是乎男人一天天地來餐館,看帥哥的人依舊也一天天地看。

  真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堅持每天中午來這裡吃飯,大概,是因為他喜歡吃餐館的菜吧。

  畢竟,這是惟一合理的解釋。

  ***

  清晨7點,是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點開張的時間。只不過此刻,一道大驚小怪的叫聲正響起在餐館內。

  「咦,老天!這一屆的美食皇帝居然不是薛君塵。」周佳鈴拿著最新的早報一臉吃驚地道。晴天霹靂啊,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

  天,整個一個鬼叫!「佳鈴,你喊得也太大聲了!」揉了揉幾乎要被震聾的耳朵,沈戀戀毫不淑女地翻了翻白眼。好在現在店才剛開門,還沒什麼生意。否則佳鈴這樣的喊聲,足以讓經理炒她魷魚。

  「什麼大聲,那是因為你不知道……」目光瞥到了已經向這裡走來的經理,周佳鈴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嗎?薛君塵居然會不去參加美食皇帝的爭霸賽,把皇帝的稱號拱手讓人。」簡直是廚藝界爆炸性的新聞啊。

  在中國的料理界,每隔五年便會有一個美食皇帝稱號的爭霸賽。這算得上是料理界最高層次的比賽,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數以萬計的人前來報名參加。通常是進行淘汰賽,直至選出最後勝出的那一人,再與上一屆的美食皇帝比賽,以決定最終的結果。若是上一屆的美食皇帝因故不能參加,便會自動取消其資格,由最後勝出者直接衛冕。

  而上一屆的美食皇帝薛君塵,5年前,以20歲的年紀奪得了該稱號,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奪魁者,其廚藝天賦,被譽為是50年難得一見的人材。不光擅長中式料理,西式的料理也同樣拿手。凡是吃過他所燒的菜的人,沒有一個不回味的。甚至有人放言,在全世界,能和薛君塵的廚藝相提並論的人,絕對不會超過5個。在料理界,他可以說是天才中的天才。

  「不過就是個廚師,硬要說得像皇帝一樣。」沈戀戀晃了一下頭道。關於美食皇帝的爭霸賽,本來她是一無所知,不過這幾天因為佳鈴的關注,所以她也才會略知一二。在她看來,比起美食皇帝這個稱號,佳鈴似乎更在意薛君塵這個人。

  「什麼廚師啊,薛君塵不光是廚藝出神入化,而且還是薛氏集團的繼承人,光是集團之下的連鎖酒店,就遍佈亞洲了。」周佳鈴一臉神往地道,「而且據說他長得英俊瀟灑,見過他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之下的。」簡直就是堪稱完美的最佳人選,若是能讓她見他一面,就算是讓她少活幾年都可以。

  沈戀戀微一皺眉,「小姐,你好像用詞誇張了吧。」

  「差不多啦,總之見過他的人都說他好看就是了。」

  「是嗎?」沈戀戀懷疑地瞥了瞥周佳鈴手中的報紙,模糊的人頭照片上打滿了馬賽克,實在很難想像這樣的人會有多麼好看,「有他沒打馬賽克的照片嗎?」她指了指報紙問道。

  「有,三年前的報紙有,不過那份報紙已經成了絕版中的絕版了。」周佳鈴說得不無感歎。

  「三年前?絕版?」

  「是啊,因為薛君塵很討厭讓自己的照片流入市場,所以凡是要印在發行刊物上的照片,都要在五官處打上馬賽克。當時只有一家報社直接把沒有處理過的照片印上了報紙,結果不到一個月,那家報社就宣佈破產,而當時發行的那份報紙,也被薛氏大量地回收。」也是經此一役,別的報社雜誌社才不敢再動什麼手腳,畢竟沒人想要跟自己過不去。

  這……也太誇張了點兒吧。

  「真想不通,薛君塵怎麼會無緣無故地不去參加美食爭霸賽,若是他肯參加的話,這一屆的美食皇帝也絕對會是他。」周佳鈴搔了搔頭合上報紙,口氣中有著無限的遺憾,「唔,如果我買了三年前的那份報紙就好了,就可以見識到薛君塵究竟是美到何種程度了。」極度後悔啊,當她事後想去買的時候,市面上還在流通的報紙已經全部被薛氏回收了。

  沈戀戀莞爾一笑,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每天都準時來吃套餐的男人的臉。不知道,他和薛君塵相比,誰的長相會更勝一籌呢?

  「劈啪!劈啪!」附近傳來的鞭炮聲讓兩人的對話暫時終止。

  「怎麼回事?」周佳鈴和沈戀戀面面相覷。在海邊,沒什麼人會一大早地放鞭炮,更何況現在也非過年時節,就更沒有理由會聽到鞭炮聲了。

  「我看我出去看一下吧。」沈戀戀挪動了一下腳步,剛想走出店門,便看見廚房的李大娘那圓滾滾的身子一滾一滾地滾到店內。

  「不好了,旁邊開了家新的快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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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會有所謂的天災人禍。而現在,很不幸,天災沒有碰上,人禍倒讓沈戀戀碰上了。

  拜託,有沒有搞錯!現在的顧客怎麼可以這麼喜新厭舊,完全不顧顧客的職業操守。

  「絕對好吃的泡泡龍快餐,吃了還想吃,快來吃啊!」中氣十足的喊聲,使得餐館的招牌再次為之一晃。

  「唉,戀戀,沒用的啦。」比起沈戀戀的賣力叫喊,周佳鈴反倒樂得清閒地站在一旁。

  「你以為我想啊,再不喊的話我怕會沒客人。」回頭望著餐館內少得可憐的客人,沈戀戀再次扯著嗓門,對著沙灘大海喊著:「絕對好吃的泡泡龍快餐,吃了還想吃,不吃會後悔啊!」現在是中午12點30分,整個餐館,卻只有不到10桌的人在用餐。很難想像,這是一天中餐館生意最好的時間段所產生的客流量。哎,若是經理看到她如此賣力,不知道會不會考慮給她加工資。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周佳鈴望了望不遠處一家新開的快餐店,「要不是前幾天開了那家快餐店,我們店的生意也不至於會一下子那麼差。」旁邊的那家新店,不僅店面大,裝修好,而且菜色豐富,據說其主廚還是老闆從別的餐館特意挖角過來的,客人會跑去那邊自然不奇怪。

  「擺明了搶生意嘛。」沈戀戀揮揮拳頭,若是客人再這麼減少下去的話,她恐怕就要閒得去數沙粒了。

  「誰叫我們這家店不如對方呢。」周佳鈴指著事實道,來餐館用餐的客人的驟減,讓她多出了不少空閒時間和她新交的男朋友閒話家常。

  「那你還不過來一起喊!」沈戀戀拖著周佳鈴,一個人喊不如兩個人喊,這道理誰都懂。

  「不要啦。」若是被她男朋友看見她這麼沒形象地喊,鐵定會要求分手,「戀戀,其實我們可以想別的……」

  「哎,你們知道嗎?」一道聲音插入兩人的對話,同是服務生的許艾美一搖一擺地走了過來。

  「知道什麼?」暫時停止了爭論,沈戀戀和周佳鈴目光一致地看向了許艾美。

  「剛才我無意中聽見經理和總店那邊的電話對話,總店似乎是想撤除這家分店呢。」許艾美湊上腦袋,神秘兮兮地報道最新消息。

  不是吧,撤除分店?

  「艾美,你沒聽錯吧。」沈戀戀懷疑地道。有那麼衰嗎?本以為這次工作可以「堅持到底」,誰知道不是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要炒她,而是這家店連同她,要一起被總店炒魷魚。

  「怎麼可能會聽錯呢。」許艾美撇了撇嘴,拜託,她的聽力好得足可以破世界記錄了,「聽說總店對這幾天的客人數量極不滿意,再加上考慮到旁邊又有新的快餐店開張,以我們現在的狀況而言競爭力不夠,所以才會下這個決定。」

  「可是,這也不是絕對的吧。」周佳鈴訥訥地道。

  許艾美擺了擺手,「基本上是肯定的了,不然總店也不可能對經理這麼說啊,唉,看來我們又該去找個新的工作了。」

  「說的……也是。」周佳鈴點頭附議著。

  談話中的兩人,渾然沒留意一旁的眉頭越皺越緊的沈戀戀。

  撤除分店,這是哪個世紀的笑話啊!她……她……她還沒做好第八次失業的準備啊!

  原來有人真的可以衰到連續失業,最起碼她現在就處於這個階段。

  以手當扇,沈戀戀扇著臉上的熱氣。現在雖然還沒到8月的盛夏,不過也距離不遠了。好在工作的地點位於海邊,時而有涼涼的海風吹來。

  咕嚕!不甚文雅的哀號聲從沈戀戀的肚子中傳出,可以想到她現在已經餓到了什麼程度。

  「戀戀,已經1點了,我看你不如先吃飯吧。」一旁的周佳鈴開口道。

  「那你呢?」沈戀戀摸了摸已經癟得不能再癟的肚子。

  「我等你吃好後再吃好了。」畢竟客人還需要服務生來招呼。

  「好,那謝了。」

  員工的午餐,往往是按照經理指定的菜單每天來一份。平時若是生意忙的話,就得自己找個角落解決午餐,不過因為最近這段時間生意已經到了慘淡的地步,所以大家就直接趁著餐館內空點的時候找張桌子吃午餐。

  到廚房要了自己今天的那份快餐,沈戀戀找了張桌子坐下。綠色的青菜不是她愛吃的,黃色的玉米她也有點兒討厭,好在還有一塊大排。唔,這個她還是比較滿意的。

  拿起筷子,沈戀戀快速地解決著她的午餐。

  「戀戀,你又不吃青菜和玉米?」周佳鈴走過來,望著沈戀戀盤裡剩下的菜。

  「沒錯。」沈戀戀點點頭。吃飯她向來動作迅速,只要5分鐘就可以解決。剛想起身把剩下的菜倒掉,一道男性聲音突然從身旁傳來。

  「沒有人告訴過你,浪費食物的人等同於未進化的猴子嗎?」

  很優美的聲音,兼具冷漠與性感。直覺地轉過頭,沈戀戀望著站在身旁的人,是他,那個一直堅持來餐館用餐的神秘男人!

  白色的襯衫,白色的長褲,白色的男式涼鞋,純白得簡直如天使下凡。不過,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剛才口中的——猴子?!是在指她?

  「你在說誰?」她的眼角餘光已經可以瞥見周佳鈴兩眼散發著無限的光芒。

  「除了你還會有誰?」薛君塵雙手環胸,撇了撇嘴道。食物之於他來說,不管好吃還是不好吃,若是點了,就勢必要吃完。偏食與浪費是他最看不慣的事情。

  幻想破滅的感覺重新來臨,雖然她也沒對他有過什麼幻想。

  「那麼沒有人告訴過你要尊重女士嗎?」沈戀戀活動著手指關節,既然有人欠扁,那麼她自然該成全他人。

  「沒有。」鏗鏘有力的聲音,完全無視對方準備隨時扁人的姿勢。手指朝下,薛君塵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青菜和玉米,「把它們吃完。」這兩樣菜她顯然沒有動過一口,偏食得簡直誇張。

  拜託!「憑什麼要聽你的,就算我不吃青菜也不關你的事吧。」連她老爸老媽都沒管的事情,他根本就沒資格管吧,尤其他充其量只不過是餐館的客人而已。

  「是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想來管,只不過是替這些青菜和玉米可惜。」他語氣頓了頓,眉頭似有厭惡地皺起,「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你們餐館所做出的菜實在是很爛,但是就算這樣,你也沒道理浪費這些菜!」

  什麼?「爛?!」這是哪國話啊?「你說我們餐館做出的菜爛?」就算顧客是上帝,但這樣的顧客也不用尊敬對待。

  「不是普通的爛,而是爛到了極點。比如糖醋排骨燒的時候溫度太高,使得肉質變得太過粗糙,所做的糖醋醬根本無法融入肉中;而魚香肉絲,魚蒸得太熟,肉絲放得太早,反而破壞了魚的美味;香菇菜芯,香菇和菜芯的搭配完全不合理;至於酸辣豆腐湯,鹽和味精放的比例根本不對,做出這樣菜的人,不是白癡就是笨蛋,完全沒有一道菜能上得了檯面,這樣的餐館遲早會倒閉。」

  她終於知道什麼叫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沈戀戀愣愣地盯著對方一張一合的嘴,直覺自己有種想要口吐白沫的衝動。很毒,真的很毒,他的那一連串的話中,似乎沒有一句是中聽的。

  「那你還每天來這裡吃飯?!」他的行為,根本和他所說的話成反比。真不知道廚房掌勺的李大娘聽到他的這番話後,會作何感想。

  「你以為我想啊,如果不是在飯店用餐太煩人,我又何必到這裡來吃!」薛君塵沒好氣地道。他下榻的地點是父親旗下的飯店,每到中午用餐的時候都有大幫的廚師拚命地拿著他們的得意之作讓他評判,煩得他不得不走出飯店到這附近的餐館來解決用餐。

  拜託,什麼叫做「何必」,「那旁邊不是新開了一家快餐店嗎?你怎麼不去那裡吃!」

  「走過去要多花兩分鐘。」他抿了抿唇道。

  「什麼?」她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走過去要多花兩分鐘。」他重複了一遍道。

  換言之,就是他——懶?!

  「你這是哪門子的歪理啊!」她衝上前想踹他幾腳,無奈身子被一旁的周佳鈴拉得死死的。

  「戀戀,他是客人啊。」周佳鈴急急地道,同時兩眼放著無限光芒地盯著薛君塵。好幸福哦,可以聽到他說那麼多的話。

  「管他是不是客人啊!」她惟一知道的只有他欠扁,「沒有本事燒菜的人就別隨意評論。」她衝著他喊道。

  可憐的泡泡龍快餐店啊,在他今天的一番言語之下,只怕客人會更加少了。

  「可是……」周佳鈴欲言又止,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那樣一張俊臉上若是印上一個圈印,絕對會有礙觀瞻。

  「放手啦。」

  「戀戀,你……」客人已經都在往這邊看了。

  黑色的眼眸望著眼前這可笑的一幕,薛君塵彈了彈手指,「那麼,我就讓你明白什麼是真正的菜。」

  高大的身子如入無人之境般走進了廚房,彷彿君臨一切的帝王,不可一世地讓人絕倒。

  「喂,喂,你給我站住!」沈戀戀跟著薛君塵步入廚房,嘴裡不住地喊著。

  走在前面的人依然在走,根本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停下腳步。

  「喂,你聽到沒?」她叫得那麼大聲,就算是死人,也多少有點兒反應,更何況他還不是死人。

  還是沒人理她,他直直地走到水漕旁,仔細地清洗著自己的雙手。

  拜託,這是什麼意思!「就算你是客人,也不可以隨便進餐館的廚房啊!」她已經看到他掏出手帕在擦拭著他的雙手了。他打算幹嗎?該不會是準備要燒菜吧。

  薛君塵轉過頭,瞪視了沈戀戀一眼。

  「你別太……」

  咻!一把菜刀迎面飛來,在撞上了瓷磚牆壁後掉落在地上。

  一把真正的菜刀,而且還是廚房的李大娘平時慣用的那一把刀。雙眼死瞪著地上的菜刀,沈戀戀幾乎不敢置信,「你想殺人啊!」他剛才的行為,足以構成殺人未遂。

  「只是想讓你閉嘴而已。」薛君塵淡淡地道,同時拿起了另一把菜刀,掂了掂刀身的份量。

  士可忍,孰不可忍,對付這類欠扁的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打,「你找死!」一聲獅子吼,她整個人已經準備把拳頭送到他身上了。

  「哎,戀戀,你先……」周佳鈴死命地抱住沈戀戀,冷靜二字還沒說出口,便看見經理已經走進了廚房。

  「怎麼回事,這麼鬧哄哄?」矮胖的經理,即使在海邊這裡,依然保持了白白胖胖的本質,可見營養有多好。

  「是這位客人突然打算要燒菜。」周佳鈴邊拉著沈戀戀,邊對著經理說道。戀戀的力氣不小,能拖到現在她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就是這裡的經理?」薛君塵瞥了眼已經朝他這裡走來的經理。

  「是啊。」經理點點頭,剛才聽到吵鬧的聲音,所以才尋著聲音來到廚房看一下情況。眼前的男人似有幾分眼熟。通常,經理會記得的人,往往都是頗有來頭的人物,而對於那些無名小人,他向來懶得去記,也因此,他現在的態度帶著幾分敬意,「請問你有什麼……」

  才開口,卻快速地被對方打斷,「你是這裡的經理就好。」薛君塵撇了撇嘴開口道,「聽著,如果你們餐館的菜色再不改進,遲早會倒閉。」他說著,手已經開始拿起了放在砧板旁邊洗好的青菜。

  呃?經理一愣,胖胖的身子抖了抖。

  「還有,我在工作的時候,不喜歡旁邊的人太吵。」

  「你……」胖胖的身子再次抖了抖,就在沈戀戀以為經理會很豪氣地把對方趕出廚房時,卻發現眾人的目光已經都集中在了男人的手上。或者,更確切點兒來說,是男人手上的動作。

  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動作,從切青菜,到把青菜放下鍋,油、鹽、味精的調放,一氣呵成,簡直可以用行雲流水來形容。

  那雙手,那雙光滑如處子般的手,竟然可以拿著鍋和鏟子在廚房燒菜?!

  「好香啊。」廚房中,已經有人在開口說道。濃濃的菜香,已經在整個廚房中飄散開來。

  「是啊,光是聞著就有無限的食慾了。」

  於是,就算薛君塵沒有開口,眾人也已經拿起筷子,七手八腳地夾著青菜放進嘴裡品嚐著。

  「真是人間美味啊!」

  「這大概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青菜了。」

  「這滋味實在是太美妙了,就算是五星級飯店的大廚恐怕也做不出來吧。」

  言論自由,人人發表著自己的最新意見。

  惡,還不就是個炒青菜,再好吃都有限吧!沈戀戀翻著白眼望著一幫陶醉在青菜中的人,經理胖胖的身子不再氣得顫抖,佳鈴早已放開了拉著她的手,跑到了那碟青菜邊,還有廚房的李大娘,居然……一副幸福得快要流淚的表情,彷彿能吃到這樣的青菜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老天!阿門!上帝耶蘇!觀世音菩薩!誰來一刀砍死她啊。這……這……這……根本就太誇張了。又不是瓊漿玉液,值得他們擺出這種表情嗎?

  「吃。」一雙筷子,夾著一片青菜,擺在了她的面前。

  「去死,鬼才會吃你燒的菜。」沈戀戀對著薛君塵筷子上所夾的青菜擺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拜託,她最最討厭青菜,她怎麼可能會去吃呢,又不是和自己的胃過不去。

  「你敢不吃我燒的菜?」他眉頭一豎。他的菜向來被料理界推為最高傑作,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尤其是他現在的這盤菜還是特意為她而燒,讓她見識見識何為「菜」,而她——居然敢不吃!

  「就是不吃。」她厭惡地看了眼越來越逼近的青菜,手一揮,打掉他手中的筷子。真是的,沒見過他這種人,硬逼著別人吃菜。

  「你……」薛君塵的雙眼幾乎可以燃起熊熊烈火。向來很少有人能惹他到這種地步,而現在她做到了。

  「怎樣?」沈戀戀很桀驁地把頭一仰。

  「給我吃!」他手一揚,抓起盤中尚剩餘的青菜直接往她的嘴裡塞。

  「唔……」青菜入口,味道直接刺激著她的味蕾。好……好噁心的味道啊。尤其是他居然還用原始人的方式逼她吃。

  沈戀戀的嘴巴被薛君塵捂著,而雙手則被他的另一隻手鉗制著,兩人身體緊貼著,形成了一副曖昧致極的景象。

  有她這麼倒霉的嗎?她是招誰惹誰了啊!猛地抬起腳,她朝他跨下踹去……

  啪!她踢了個空,對方已經先一步明白了她的意圖,鬆開了雙手朝旁邊閃避。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呸!呸!」沈戀戀直奔廚房的垃圾筒,拚命地吐著喉嚨裡的青菜。雖然他的手是很美,美得帶著無限的性感,但是被他用抓的方式把食物塞進她嘴裡,還是讓她全身直起雞皮疙瘩。

  「你居然敢吐?」對方臉上的黑線條已經不是可以用一根根來形容的了。

  「呸!呸!」她吐得更加賣力,就差沒把手指伸進喉嚨深處了。

  「你……」薛君塵死瞪著沈戀戀。從小到大,除了小時候曾在海邊碰到過的那個粗魯得可以的女生,她是第二個把他做的菜吐得如此「淋漓盡致」的。像,真的是很像,尤其是她吐菜的那種動作……等等,她該不會是……

  啪!兩隻巨掌,夾住了沈戀戀的臉,猶如夾心餅乾似的,夾得毫無任何美感可言,「你叫什麼名字?」薛君塵盯著沈戀戀問道。會是她嗎?會是那個小時候曾經讓他發過誓言的女生嗎?

  「關你屁事!」她出口成「髒」,努力地想把他的手從她的臉上掰下來。

  他的神色暗了暗,片刻之後,一把菜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之上,「有本事你再說一個『屁』字。」

  咕嚕!是沈戀戀嚥口水的聲音。活了24個年頭,這是第一次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她的人生,也可以算得上是與打架為伍了。從會走路那天打到24歲,但是從來都是赤手空拳地打。這只能說,現在的學生教育太成功,刀槍之類的危險物品是禁止在學生中出現的。

  「沈戀戀。」她不情願地吐出自己的名字,畢竟沒必要為一個名字把自己的命給耗掉。

  很好。薛君塵滿意地把菜刀放會流離台上。同時雙手摸索著她的身子,「暖玉呢?我的暖玉呢?」記得當年,他離開的時候,曾經把家傳的暖玉給了她。

  他這根本是——「你非禮啊!」沈戀戀哇哇大叫。有沒有搞錯啊。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她動手動腳,尤其是他們兩人的周圍,還有一大幫的人在看。

  「你的身材和姿色哪點值得我非禮?」他不屑地撇撇嘴,雙手繼續在她的身上摸索,一隻手甚至想拉開她的領口看。

  「等等!」她大叫一聲,死守著自己最後的清白。雖然她平時從不覺得自己是女孩子,但到了這種時候,女性的自覺多少會湧現出來,若是真讓他把她T恤的領口拉開,她一世的英明足以像春水東去,一去不回。

  他瞇著眼眸看著她,「你沒把玉帶在身上?」這是比較合理的解釋。

  啥?她眨了眨眼睛,對於他的話,她有聽沒有懂。

  薛君塵定定地凝視著沈戀戀,而後用手戳了戳她的臉頰,「你最好沒有把暖玉弄丟,不然你就死定了。」真是想不通,當年的自己,怎麼會把那麼重要的玉給了她。

  什麼?她的眼睛眨得更甚,他在說什麼?!

  ***

  香港

  女人坐在意大利真皮沙發上,纖細的手指晃動著高腳酒杯,任由杯內的液體隨著晃動和輕輕流動。

  「還沒找到他的下落嗎?」極具誘惑力的柔媚聲音從女人的口中發出,美艷的臉龐上有著幾分不悅。這樣的美人,不光有著美麗,更有的是自信。

  「還沒。」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回答道。微卷的額發,銀邊的眼鏡,使得男人看起來多了一份書卷氣。

  「你的效率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低了?」女人盯著男人,皺了皺秀眉道。

  男人輕笑一聲,從皮椅上站起身來,「你真的那麼想知道他的下落?」她的在乎,會令他不舒服。

  「當然。」女人肯定地抬了抬下巴。

  「為什麼?」他想要知道答案。

  「理由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女人彈了彈纖纖玉指,「我要別人承認我是真正站在中國料理界頂峰的人。」從小,她一直為此而努力著,而四周的人,也沒有一個人不說她是天才的,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才真正打破了她所構築的世界。

  「你現在已經是了。」男人輕抬著嘴角,「這次贏得美食爭霸賽的人是你。」27歲的年齡,卻成為了美食皇帝,以女性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但是他卻沒來參加。」女人有些怨恨地道。自從她知道有一個人以20歲的年紀得到美食皇帝的稱號之後,便一邊開始四處收集他的資料,一邊努力提高自己的廚藝,幻想著總有一天可以和他一決高下。她是自信的,同時也是不服輸的。

  男人斂了斂雙眸,緩緩走近女人,「你那麼在意嗎?」

  「若是沒有打敗他,就不會有人承認我是真正的美食皇帝。」在她拿到獎盃的時候,聽到別人的竊竊私語。是啊,若是薛君塵也來參賽的話,她還能拿到這個稱號嗎?所以她要比,要讓別人真正的承認。至少她的實力,絕對不會在薛君塵之下。

  「那麼,能告訴我,你真正在意的是他的廚藝呢?還是在意他的人?」男人湊近女人的耳邊低語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女人微瞇起了漂亮的眼眸。

  「薛君塵就算以男人的眼光來看,也是很美的。」他意有所指地道。

  女人挑了挑雙眉,「如果我說我真正所在意的是他的人呢?」

  男人扯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那麼我會……」

  「哼!」女人輕哼一聲,打斷了男人接下去的話,「對我來說,他的廚藝才是重點,人只不過是附帶的。」

  她所要的,是真正的美食皇帝的稱號,所以,她一定要薛君塵敗在她的手下,而且還要敗得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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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哇,我到現在還在想,昨天究竟是不是在做夢。」一大早,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裡,周佳鈴已經一臉花癡狀地在發表感想了。

  「你是在做夢。」沈戀戀望了一眼做出一臉陶醉狀的周佳鈴,不客氣地說道。

  「才不是呢。」對於沈戀戀的潑涼水,周佳鈴顯然已經習慣,「昨天那人燒的青菜真的是很好吃,我到現在都還在回味呢。」簡直可以用唇齒留香來形容,害得她之後吃別的菜,都覺得難以下嚥。

  有嗎?沈戀戀眨了眨眼,她怎麼就沒覺得好吃過?不過話說回來,從小到大,她都避青菜如避敵敵畏。

  「哎,若是那人能來餐館當廚師就好了。」周佳鈴還在發表感想,若是這樣的話,她恐怕每天都會有三大碗可以吃下。

  倒!饒了她吧。沈戀戀朝著天花板翻了翻白眼,若是那人來這裡當廚師,她第一個就去撞牆壁。經過昨天的事件,他已經徹底被她列為拒絕往來人士了。

  「戀戀,你和那男人以前是不是認識啊。」周佳鈴望著沈戀戀問道。畢竟昨天那人之後的奇怪舉動,讓旁人看了,總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不簡單。

  搖頭如波浪鼓,「我不記得我認識他。」若真的認識這種人的話,只能說明是她倒了八輩子霉了。想想昨天居然沒被他的菜刀劈傷,實在可以列入世界記錄了。

  「你真的不認識?」周佳鈴擺明了一臉的懷疑。

  「反正不是假的。」她說得肯定,隨手拍了拍對方的後背,「還有佳鈴,現在是上班時間。」服務生的工作的是服務客人,而非包打聽。

  「哎,人家好奇嘛。」周佳鈴說得不無感歎,

  「戀戀,你都不知道,你昨天和那人站在一起的時候,讓人感覺好像漫畫中走出來的美形男,簡直帥斃了。」戀戀長得中性化,像是漫畫中的那種氣質清爽的美少年,而那男人長得兼具男性的剛硬和女性的柔媚,尤其是他們兩人站在一起,身高配得恰好,真的彷彿是看到了漫畫的封面。

  「……」沈戀戀有股想吐血的衝動,「我是女的!」難道她不聲明一下就沒人知道?雖然她知道她的長相是中性化了——點兒,但好歹女人該有的東西她還是有的啊,即使胸前沒有像珠穆朗瑪峰那麼雄偉,但也不至於像華北平原那麼平坦。

  「我知道啊。」周佳鈴攤了攤手道,「可是真的很養眼嘛,你們站在一起,真的是很唯美啊。」

  絕倒!還唯美,沈戀戀忍不住對周佳鈴投以閃電必殺眼。真不知道,佳鈴的腦子究竟在想什麼。

  「對了,你說那人今天中午還會不會再來這裡?」對於沈戀戀的閃電必殺眼,周佳鈴毫不在意。

  「不知道。」沈戀戀聳了聳肩。

  如果可能,她希望那人最好不來,千萬別來!

  *  *  *

  該來的還是會來,即使她再這麼拜神也一樣。

  「我的暖玉呢?」例行問話在泡泡龍快餐店開始了。

  「沒有。」沈戀戀直白地回答道,連甩頭的動作都懶得做。

  「別說你弄丟了。」薛君塵瞇起眼眸盯著沈戀戀道。雖然經過了這麼多年,本以為已經不可能再找到暖玉了,但是她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也使得家傳的暖玉有機會再回到他的手中。

  「沒丟。」她甩給了他—個答案。她都不明白他口中的暖玉到底是指什麼,何來「丟」之說。

  她的回答,暫時緩和了氣氛,「那為什麼不吃這些菜?」薛君塵指著桌上的芹菜和小黃魚問道。

  「我向來不吃芹菜和魚類。」沈戀戀奇怪地看了眼薛君塵。在餐館裡,他的身份只是一個顧客而已,她吃不吃什麼菜,好像根本不關他的事情吧。

  「你『向來』不吃?」他加重了向來二字。她的偏食,根本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嚴重。

  「是啊,是啊。」她連連點頭,「若是你吃完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為你結賬。」早知道她就不要在他在餐館的時候用餐,也省得他在她耳邊說上一大通的廢話。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根本就等於未進化的猴子。」他根本沒有任何結賬的意思,只是盯著她下著評論。

  猴子?!很好,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提起這個詞了。把手中的托盤夾在掖下,沈戀戀仰起頭瞪著毒死人不償命的薛某人,「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簡直比我老媽還囉嗦!」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男人,如果是吳正元,雷浩或者江辰的話,只怕此刻早已被她打趴在地上了。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他們三人的話,根本不會來指責她的偏食,頂多把她不愛吃的那份吃光。

  「你說我囉嗦?!」薛君塵單手撐著桌子,低頭睨著沈戀戀。他在教導她何為正確的行為,她居然嫌他囉嗦。

  「不然還會是什麼?」她聳聳肩膀,用一副沒救了的表情看著他。連這點自知之明的自覺都沒有,可想而知身為他的女朋友的女人會有多悲慘,每天都會在他的嘮叨聲下度日。呃,她沒事想到他女朋友身上幹嗎?他有沒有女朋友,女朋友怎麼樣,好像不關她的事吧。

  「你到底是吃還是不吃?」薛君塵死瞪著沈戀戀,柔軟的頭髮,看起來已經像是根根刺一般豎起。

  「不是說了我不喜歡吃這些了嘛!」她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是她的表述能力有問題,還是他的聽力有問題?

  「你不吃?」他再一次地確認道。

  「沒錯。」她的頭,這輩子還沒點得這麼肯定。

  「給我吃。」他的手已經在扯她的臉皮了。

  痛痛痛啊!

  他當她是鐵打的嗎?

  「你別太囂張了!」顧不得現在還是餐館的營業時間,沈戀戀抬起拳頭,猛然向著薛君塵俊美無雙的臉蛋上轟去。

  薛君塵身子微微一側,避開了對方的拳風,「別以為我現在還會讓你打。」如果她以為他還會和小時候一樣,那就大錯特錯了。

  「什麼叫做現在啊!」她抬起腳,猛然地朝他的小腿踹去。

  嘩啦!沒踹到他的腿,倒是踹翻了一張桌子。

  「戀戀!」一直站在收銀台邊的周佳鈴驚呼道。老天,若是照戀戀這樣的打法,只怕不消片刻,這裡就淪為案發現場了。

  「現在我根本不想和你動手。」薛君塵迴避著道,無關乎什麼好男不和女斗的無聊法則,純粹是因為他懶得動手,畢竟就算是打架,還是會消耗一定的體力。

  這是什麼屁話!沈戀戀深深地吸了口氣,打得更猛。

  「你們別……」周佳鈴想要阻攔,無奈卻膽子小得不敢太過靠近,免得一個不小心,被戀戀不長眼的拳頭掃道。

  「你和小時候根本就沒什麼區別。」薛君塵邊閃避邊說道。在他看來,長大的只有她的身體,她那嚴重的偏食,根本和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說得他好像真的認識她一般,「你認識我?」她猛地停住了身子,懷疑地道。

  太好了,總算是停了。周佳鈴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是認識。」薛君塵撇撇嘴,她小時候的行為,就算他想忘都忘不了。而且,她還是第一個敢動手打他的女生。拜她所賜,他臉上的熊貓眼直到和她話別後的一個星期,才正式痊癒。

  不是吧,他真的認識她?她不記得自己小時候的那群狐朋狗黨中有像他這麼一號人物。

  「你是在幼稚園時坐在我隔壁桌的非非?」她回憶著問道。

  「不是。」他否決道,天知道她口中的非非是誰。

  「那就是小學的時候和我同一小組的李勇?」她的記憶資料庫繼續提供著人名。

  「不是。」他的臉色黯了黯。

  「再不然就是初中時和我打架,結果被我打得進醫院的沈昭?」高中和大學就不太可能了,因為長相基本都固定住了,除非整容,否則不太可能有太大的變化。

  「不是。」他的臉色吏加黯。

  「那你究竟是誰?」她實在記不起來,在她求學的過程中,還有誰會像他這麼耐打的。

  「你不記得我了?」薛君塵感覺自己的手指在微微收縮。他記了她那麼久,她居然……

  「我該記得你嗎?」奇怪的人,她一生之中遇見過那麼多人,總不見得每個都去記住吧。

  「你真的忘了?」他的聲音,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

  「忘了。」誠實是她的美德,何時何地她都會勇於承認這點。

  「你——」薛君塵深深地吸了口氣。對於她這種豆腐渣腦袋,他實在不應該指望什麼,「薛君塵。」他開口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呃?」這名字,有點兒熟。

  「我的名字——薛君塵。」

  真的有點兒熟,好像就是——佳鈴口中的美食皇帝?!

  *  *  *

  晴天霹靂!他……他居然就是薛君塵。於是乎,當薛君塵步出飯店之時,周佳鈴就差沒有來個揮淚十八相送了。

  畢竟世界知名的美食皇帝薛君塵本來就是佳鈴的偶像,而現在能夠得見其本人,大概做夢都會偷笑。

  「戀戀,經理找你。」在薛君塵離去後,服務生許艾美叫住了正準備清理現場的罪魁禍首。

  「哦。」沈戀戀應了聲,挪了挪腳步朝著經理室走去。想也知道,大概要為了剛才的事情訓話了。畢竟剛才的騷動大了點兒。

  敲了敲門,在聽到門內的人喊了聲「進來」後,沈戀戀推門而入。

  「經理,你找我?」這話,基本等於廢話。不過沈戀戀還是說了一遍。

  「是啊,戀戀。」胖胖的經理擺出了一臉的微笑,圓滾滾的肉集中在了雙頰上。

  戀戀?!沈戀戀直覺雞皮疙瘩掉一地。平時,經理通常都是喊她「員工」,而現在……尤其是此刻他臉上所擺出的微笑,怎麼看都有股算計的味道。

  「呵……呵。」搔了搔頭,沈戀戀回以幾聲乾笑。

  「我聽說昨天在廚房燒菜的那位客人是薛君塵?」經理兩眼放著無限精光地問道。

  「經理你知道?」沈戀戀訝異地問。由此可見現代社會消息的流通速度。即使剛才沒在餐館大廳的經理,也在騷動之後的半小時內得知此事。

  「是啊。」經理點點頭,雙下巴立時頓現,「我還聽說你和他很熟。」

  很熟?他是聽誰說的?「我和他不熟。」她趕緊撇清。在薛君塵報出了自己的姓名後,她對他的印象僅止於前幾天佳鈴對她所說的一些小道消息。

  不過——照薛君塵的說法來看,她和他應該是認識的吧,可能在她很小的時候。

  「戀戀,你也知道,我們餐館的生意現狀。自從旁邊新開了一家快餐店之後,我們店的生意是一落千丈。」經理話峰一轉,帶著一絲歎氣地說道。

  「呃,這我知道。」話題什麼時候又繞到生意上了。她來這裡,不是要挨訓話的嗎?

  「如果我們餐館的生意一直如此的話,總店就很可能會撒消這家分店。」

  這……她也知道,「經理——」沈戀戀喊道,為什麼她現在有股不好的預感。

  「而你,現在是我們餐館最有前途的新進員工了,我想這事除了你之外,別人大概也辦不好。」

  為什麼……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為了我們餐館的生意能夠起死回升,你看你能不能去拜託薛君塵為我們餐館制定一份菜譜,當然,是要適應我們餐館的菜譜,既要成本低廉,又要能夠抓住客人的胃口。」

  當!當!當!耳邊彷彿聽見了鐘聲,像在宣告著預感成真。「經理要我去——拜託他?」沈戀戀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是啊。」慈祥的微笑,笑得是如此的「溫柔」。

  太——爛了吧,這主意!她實在難以想像她拜託薛君塵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怎麼,有困難嗎?」他笑得簡直有如菩薩。

  當然有!「經理我——」

  「對了,忘了問你一件事,你是想失業呢?還是考慮去拜託薛君塵?」姜畢竟還是老的辣,經理好歹也活到了40多個年頭。

  卑鄙,簡直是在威脅!

  「怎麼樣?」

  「我去——『拜託』他!」沈戀戀深吸了一口氣道。

  畢竟她還記得,她曾經在三個哥們面前發過的豪言壯語,她這次——怎麼也不能這麼快就被炒魷魚!

  *  *  *

  拜託一個人,究竟要怎麼拜託,她所學的實在有限。如果是要以武力來使對方同意,恐怕會有難度,畢竟以她個人之力好像打不倒他。

  而至於去找她的那三個所謂的哥們商量的結果,只是讓她覺得自己幹了一件白癡到家的事情。

  吳正元給她的建議是:「用你的美色去勾引。」

  暈!還美色。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玩意。從小學到大學,所收到的情書全是出於女性之手,若薛君塵是個女的話,這倒還可以考慮。

  所以這個建議很快就被她喀嚓掉了。

  而雷浩給她的建議是:要不要我找人幫你綁架他,直到他寫出菜譜再把他放了。

  「……」她當場有種口吐白沫的衝動。聽聽,這是一個律師會給的建議嗎?明擺著違法的事情居然還建議得一本正經,真懷疑他的律師執照是怎麼考出來的。

  於是,這個建議也被她喀嚓掉了。

  至於江辰,她只能說,他給的根本不是建議,而是牢騷,什麼叫做「我只對女人有一手,至於男人,麻煩另請高明。」

  這……這……這根本等於廢話。不愧是開夜總會的,連說出來的牢騷都帶「顏色」。所以歸根結底,一切還是要靠自己。

  想來想去,如果不想失業,那麼拉下臉皮去拜託是最直接的做法。

  「喂、喂,你等等!」餐館外的沙灘上,沈戀戀一路追出,喊住了正在前面走的薛君塵。

  「有事?」他轉頭盯著站在身後的人。

  「我有話想要對你說。」她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她的體質是屬於容易流汗的那種,所以每到夏天總是很容易渾身粘膩。

  唉,此種情景,若是在學生時代的話,一個女生對一個男生說——「我有話要對你說。」所說的話通常會是表白。只不過此刻她則是要去「求」別人給份菜譜。

  「你要還我暖玉?」薛材塵打量著沈戀戀道。以這幾天他和她相處的情形來看,很難想像她會有話和他說。

  「不是!」她快速地否決道。天知道,他口中的暖玉是什麼東西,「你是廚師吧。」她考慮了一下說辭道。對於佳鈴通常用的「美食皇帝」這一詞,她拒絕吐出。太——驢了,這年頭居然還有這種稱號。

  「可以這麼說。」薛君塵無異議地點點頭,只不過他對於燒菜只是興趣,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家酒店內任過廚師一職,包括父親旗下的酒店在內。

  「那麼你覺得讓你的雙手造福更多的人類怎麼樣?」她舔了舔唇道。唉,如此文縐縐的話.說得她自己都快吐了。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對造福人類沒興趣。」她的話,讓他感覺像是八檔電視劇上的台詞。

  沈戀戀的臉僵了僵,OK,她對這事也沒興趣,她只要造福自己就可以了,「你的菜燒得那麼好吃,你不覺得應該讓更多的人來品嚐嗎?」她繼續背著昨天晚上花了一個通宵想出來的台詞。

  「我燒的菜好吃?」他懷疑地掃了她兩眼,這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怎麼都缺乏基本的說服力。

  「是啊是啊。」沈戀戀昧著良心稱讚道。

  「你根本就沒吃吧。」那天他所燒的青菜,她只有吐的份。

  「我其實……是吃下了一點點的。」她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天可明鑒,她說謊是有理由的。其實那天,她只差沒把膽汁吐出來了。

  「哦。」薛君塵聳聳肩,轉過身子準備離去。雖然今天的她有點兒怪,不過她說的話顯然讓他今天的心情不錯。

  哎?他的動作讓她一愣,「等等,好歹也讓我把話說完吧。」沈戀戀一把拉住薛君塵的手,急急地道。

  他的腳步一頓,而後慢慢低下頭,睨著抓著他右手的手。麥色的肌膚,和他的白皙不同,肌膚和肌膚的相觸,他可以感覺得出她此刻的手心有多熱。是天氣的緣故嗎?還是別的什麼……

  猛地抽回手,他習慣性地掏出手帕,擦拭著自己的右手。

  忍耐,忍耐!沈戀戀吸著氣,在心底拚命地告戒自己。這個潔癖男,居然當著她的面擦手,當她是細菌嗎?還是病原體?

  「你還想吃我燒的菜?」珠圓玉潤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吐出顯得異常華麗。

  拜託,就算求她,她也不想再吃,「我想說的是,現在有一份很適合你的工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去做。

  「我是來度假的。」她的話一出口,他隨即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但是兼一份職對你而言沒損失吧。」

  「沒興趣。」他轉過身子,顯然不想再繼續談下去。

  「別走!」沈戀戀一把拉住正要離開的人,「你到底是幹還是不幹?」她的手揪著他襯衫的領門,把他的頭往下拉,彼此的視線對視著。

  情況有點兒詭異,在炎炎烈日之下,沈戀戀努力地瞪大自己的雙眼,力求有氣勢。既然剛才軟的不行,那麼只能來硬的了。

  兩雙眼眸,視線在空中膠著。他的眼睛……真的是很美。沈戀戀在心裡暗自想著。黑得如同玉石般的瞳孔,簡直有種把人吸進去的魅力。不過,這時候不是比誰的眼睛漂亮,而是比淮的眼睛睜得大。對於這點,她多少還是有點兒自信的。

  好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汗已經從沈戀戀的額上滑落她頰上了。

  沒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也會做這種蠢到家的行為。她明明只是要求他寫一份菜譜而已,現在卻得和他在這裡僵持著。真是……

  他的眸對著她的眸,鮮少有女人會有她這樣的勇氣,鋌而翹的鼻,瓜子的臉頰,英氣的雙眉和閃爍著逼人視線的眸子……而他,該給她個鼓勵嗎?

  良久,漂亮的雙眸微瞇,薛君塵抿了抿唇,「從來沒有人敢威脅我。」她既不畏懼他,也不曾沉迷於他的外貌。像是一個異類,行事往往會出乎他的意料。在剛才的那一瞬間,他竟然會有種被她吸引的感覺。

  「呵呵,那我還真是榮幸。」沈戀戀牽了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你想要我做的是什麼?」他問道。

  「你幫我們餐館設計一份菜譜,當然,若是你能在廚房指導一下,就更好了。」如果他還不答應的話,那麼她也只能請經理另請高明了。

  薛君塵盯著近在咫尺的面容,耳邊,依稀閃過小時候他曾經對她說的話——我一定會回到這裡,讓你吃下我做的菜。

  這是他發過的誓言,而如今,他回到了這裡,找到了她,那麼誓言呢?他曾經對她發過的誓言呢?

  她是「例外」,從他小時候遇見她起,她就成了他的一個「例外」。而他,不打算讓這個「例外」持續得太久。

  「好,我可以答應,不過——」

  「不過什麼?」沈戀戀皺了皺眉,答應就答應,還偏偏要來個「不過」。

  「在我度假期間,你要吃下我所做的全部的菜。」

  他說過的話,向來都會實現,當然也包括小時候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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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他的要求雖然奇怪,但倒也不是做不到,大不了當自己的味蕾暫時失效而已。猶記得佳鈴和艾美知道這事之後,一個勁地在旁說她有口福,就差沒放鞭炮向她道賀了。

  口福,她有嗎?怎麼她覺得應該用受罪來形容比較恰當啊!

  上午g點,沈戀戀如約來到飯店,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進了薛君塵的房間。

  高級的大理石瓷磚,純白色的絨毯,以及真皮沙發,做工精緻的傢俱,使得沈戀戀不由得咋咋舌,不愧是高級飯店,連裝潢都顯得那麼高雅,只不過,不知道在這樣一間房間住一個晚上,需要付多少錢。

  「你很準時。」穿著一身白色的短袖襯衫以及同色系的長褲,薛君塵望著走進房間的沈戀戀道。

  「那當然。」逕自挑了張椅子坐下,沈戀戀聳聳肩道。時間觀念,她向來比旁人要做得好些,「好了,我來了,那些菜呢?」從容就義,尚不足以形容她此刻表情的十分之一。因為這事,她昨天一個晚上沒睡好,導致許久不曾出現在她臉上的黑眼圈又「光榮」地重新駕臨。

  青菜、西紅柿、魚、泥鰍……光想到他可能會給她吃的那些菜,就讓她全身寒毛豎起。若是在餐館內,隨便挑一個人來吃,恐怕都會比她要來得適合。不能怪她難伺候,只能說她和那些菜天生相剋。

  「先把你平時慣吃的那些菜的名字寫下來。」並沒有如沈戀戀所想的那般把菜端出,薛君塵只是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紙和筆。現在的他,最先要弄清楚的是她平時究竟都吃些什麼。

  還好,不用馬上吃菜!沈戀戀不自覺地吁了一口氣,走到茶几旁,拿起了筆一一地寫著菜名:糖醋排骨,清蒸排骨,紅燒全雞、炒牛腩……

  唉,其實她要吃的菜還是挺多的。

  「寫好了。」五分鐘之後,她把紙遞給了他。想想他要她吃下他所做的全部的菜的要求,真的是很……呃,或者是因為需要一個試菜的人,來品嚐他新發明出來的菜色?

  修長的手指接過紙張,媚然的眼眸微微下垂,瞥著紙上稱不上娟秀的字跡。她的字就如同她的脾氣一樣,大咧咧地並帶著一點點的固執。抬起手習慣性地撥了撥額發,薛君塵抿了抿唇。

  他在她身上所投放的注意力,似乎已經超出了他的預計。是因為小時候的關係嗎?還是因為她自始至終都不曾吃過他的菜?所以他才會這般對她?

  是嗎?是這樣嗎?覺得是,卻又不全然是。

  美啊!沈戀戀盯著薛君塵,忍不住暗自讚歎道。雖然她和他不對盤,但是卻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很養眼。以他這樣的外貌,不去混個偶像明星實在是可惜了。

  漂亮的雙唇微微開啟著,像是要說著什麼……

  「你豬啊!怎麼全是肉類食品。」從那唇中所吐出的話,絕對和優雅沾不上半點兒邊。

  啪啦!有人腳底打滑地跌在絨毛地毯上。

  豬?他居然說她是豬?拜託,她的骨感美在大學時期是人盡皆知的。「我又不是尼姑,專吃素的!」快速地從地上站起,沈戀戀沒好氣地說道。

  「難怪你會長得這麼營養不良。」他上下打量著她一番,然後用一副瞭然的表情說道。以她這種偏食的吃法,能長到現在這樣的身高,只能說是祖上積德。

  「你……你……你……」她猛瞪著他,「什麼叫做營養不良啊!」他的這種說法,簡直是抹殺了她大學時代的輝煌。

  「你以為呢,」他眼角的餘光掃了掃她胸前。在他看來,實在不覺得她的營養有多好。

  「薛、君、塵!」他的名字幾乎是從她的嘴裡蹦出來的。

  「我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用不著你來重複。」他彈了彈手中的紙,轉過身子背對著她,「總之從明天開始我會開出一份菜單,你每天中午和傍晚就到我這裡來用餐。」

  「一天要吃兩頓?」她的表情,彷彿要吃敵敵畏。

  「你還想連早飯?」他抿著薄唇道。多少人渴求著能吃到他親手燒的菜,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也只有她會當作是災難。

  「那倒沒有。」她乾笑幾聲,「兩頓就可以了。」若是連早餐都算在內的話,只怕她會提早去西天向佛祖報到。

  「其實,你真的要試菜的話,可以讓別人來試啊。」搔了搔頭,沈戀戀提議道,「相信比我適合的人會有很多。」這是事實。

  「不行!」他一口回絕道,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為什麼?」她眨了眨眼眸反問道。

  「因為如果不是你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深邃的黑色眼眸緊緊地盯著她。他的菜,只想做給她吃,小時候如此,長大後也依然如此。

  不是她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老天,她怎麼彷彿像是在聽電視劇中的台詞啊。大大咧咧了二十四年,沈戀戀的臉還是無可避免地紅了。

  臉,有點兒燙。而她可以肯定的則是:一,她沒有發高燒,二,她……絕對、絕對沒有喜歡上眼前的這個男人。但是,因為他剛才的話太過暖昧,所以……呃,總之,這是她身體的自然反應,而非是她意識的反應就是了。她的腦海中胡亂地編著臉紅的理由,以解釋自己這不正常的反應。

  「我……」沈戀戀舔了舔唇,同時在心裡暗暗低咒。見鬼!她——竟然也會有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若是讓她的那三個死黨知道,鐵定會笑她一輩子。

  「因為只有你會把我燒的萊全部吐光。」頎長的身子漸漸地靠近,薛君塵慢吞吞地補充道。

  臉龐上的熱潮迅速消退。

  只是……因為這樣?!

  *  *  *

  標準的象牙筷子,在顫抖中夾起了一片包心菜,然後,又在顫抖中送入了幽幽的口中。

  惡!老天,為什麼她就非得認命地吃包心菜呢?強忍住起雞皮疙瘩的衝動,沈戀戀艱難地嚥下了口中的菜。

  「真的要全部吃完嗎?」吐了口氣,她再一次問坐在她對桌用餐的薛君塵。

  「廢話。」清雅的男性聲音在她的對面響起,薛君塵沒好氣地看著擺著一張苦瓜臉的沈戀戀,「如果不吃完的話,別想要菜譜。」

  小人!沈戀戀白了薛君塵一眼,若是平常的話,她早把拳頭送到他身上了。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一文錢逼死英雄漢,她沈戀戀如今也會為五斗米折腰。

  「為什麼你的菜就可以和我不一樣?」她指了指放在他餐盤中的紅燒肉。同樣都是出自他手的午餐,沒道理就她一個人吃這些惡裡吧唧的蔬菜吧。

  「因為你要補充你這麼多年來所缺乏的維生素。」他說得一臉理所當然。同時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入口中。優雅的姿勢,手指間微微散發出的感性,簡直讓人見了有想流鼻血的衝動。

  不過前提是看見,若是對方的眼中只看見放在盤子裡的紅燒肉的話,再美的姿態都白搭,「我也要吃肉!」沈戀戀「玉手」一壓,拍著桌面道。

  「你豬啊!這麼愛吃肉?等你把這些菜都吃完了再說。」

  豬!豬!豬!她和豬起碼相差十萬八千里吧!

  「姓薛的,你別太……」

  「還有,吃我燒的菜,你有必要擺出這種表情嗎?」他放下筷子,手越過桌面,扯著她的臉皮道,這樣的表情,簡直有辱他親手所燒的菜。

  他……他……他到底還當不當她是女人啊!就算她臉皮再厚,也經不起他這種捏法啊,「姓薛的,如果你再隨便捏我的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沈戀戀瞪視著薛君塵警告道。

  「就你?」他掃了她幾眼,壓根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

  嚴重藐視!沈戀戀握了握拳頭,拚命地吸氣呼氣,也許當初她該聽從雷浩的建議,直接綁架他逼著他寫出一份菜譜再放人。沒多想,她伸出一隻手朝著他的身上使勁捏去。

  男性的肌膚果然和女性不一樣,雖然他看上去白皙,但是真的捏起來,依然能夠感受到男人的剛硬。手由襯衫外游移到了襯衫內,她逕自捏著,絲毫沒察覺到面前人越來越怪異的表情。

  「你在幹嗎?」薛君塵死盯著在他身上移動的手道。剛才還一副要打架的狀態,轉眼間就變成這樣。也許她的腦部構造真的和常人不一樣,至少眼前的情況就能證明這一點。

  「捏你。」沈戀戀甩了個白眼給薛君塵,回答得也直白。沒道理只有他捏她吧,現在事事講求男女平等,她只不過是具體實施一下罷了。

  捏?他懷疑地看著她,「你這是在誘惑我!」眼下她的這種舉動,只能夠讓他聯想到這個。

  誘惑?!「咳咳!」咳嗽連連,沈戀戀幾乎被口水嗆死,「我哪點兒像是在誘惑你了?」她猛地抬頭,朝著薛君塵狂吼道。她這是報復好不好!他居然完全曲解她的行為。

  「哪點兒都像!」他老實不客氣地說道。

  「你——」她一口氣幾乎喘不上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誘惑』啊,所謂的誘惑,起碼也得女人穿上少得不能再少的衣服,跳上幾段艷舞,拋下幾個媚眼,然後再把男人壓在身下,把對方吻得七暈八素吧。」她的腦海中浮現著通常電視劇上所演出的女人誘惑男人的片段。而剛才她所做的動作,根本沒一項夠得上那些標準。

  「是嗎?」他的視線依舊沉沉地盯著她。

  「當然!」見鬼!他幹嗎這樣盯著她啊,彷彿她說謊似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依舊陰沉沉地盯著她。心,竟然因為她這突兀的舉動而顯得有些異常。她對他的影響力,超乎了他的想像嗎?

  拜託,她所說的話就那麼不可信嗎?

  「我告訴你,我剛才所做的根本不是什麼『誘惑』,你聽懂了沒?」

  他終於挪了挪唇,甩出了一個字,「沒。」

  「你……」她氣竭,「那你要怎麼樣才懂?」

  「怎麼樣?」薛君塵喃喃著,而後抬起手,緩緩地輕點上了她的唇,玫瑰色的唇,漾著柔和的光澤,像是在引人採擷。

  情況……有點兒出乎意料。沈戀戀怔怔地望著站在面前的薛君塵,一時之間對於他所做的動作反應不過來。

  他究竟在做什麼?!這種舉動,不該產生在他和她之間啊,而她,現在應該要努力地推開他才是啊,但是為什麼手似乎在一瞬間發軟得沒有辦法抬起,而她的唇……好燙,在與他手指所接觸的地方,好燙!

  「你……」她望著他越來越靠近的臉,剛想開口,卻被他的唇覆蓋住。

  兩唇相印,沈戀戀眨了眨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容顏。英氣的眉,稜角分明的臉龐輪廓,以及那雙嫵媚無比的雙眸,他的長相,明明是不協調到了極點,但是卻讓看的人覺得是一種美的欣賞。

  而且他的唇好軟,軟得彷彿根本不似男人的唇,有點兒像是棉絮般的感覺,輕輕的,柔柔的,還帶著絲絲的甜味,猶如——棉花糖……

  這就是吻嗎?這種輕飄飄的感覺,彷彿踩在雲端般……

  良久,他的唇終於離開了她,也使得她有了喘氣的機會。

  他定定地望著她。

  而她,亦回視著他。

  「你該把眼睛閉上的。」終於,薛君塵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活,使得沈戀戀漸漸地回過神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應該是在吃菜,然後,他捏痛了她,於是,她反捏他,接著……他們……接吻了?!天啊!她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你剛才吻了我?」她氣急敗壞地問道。現在,她需要確認清楚。

  「嗯。」薛君塵微頷了一下首。與沈戀戀的氣急敗壞相比,他顯得平靜得多。會吻她,是出於直覺,對於向來不曾對任何女人動過感情的他,她是第一個讓他忍不住想要去碰觸的女人。

  也就是說,她剛才不是在做夢,「為什麼要這麼做?!」沈戀戀仰著頭對著薛君塵狂吼道。他居然膽敢吻她,有沒有搞錯啊。而最最讓人鬱悶的是,她居然完全沒有反抗,任由他從頭吻到尾。

  他盯著她,雙手環胸,「—定需要理由嗎?」他會吻她,或許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對,除非你能給我個解釋,否則我……」

  「你討厭剛才的吻?」手—揮,他打斷了她的話。

  這……倒沒有,他的唇相當柔軟,吻起來的感覺還不錯,但是……「你好歹也該先徵求一下我的意見吧,你剛才那舉動,叫做『強吻』,你知不知道啊!」

  「是嗎?」薛君塵垂下眼眸,輕輕地彈了一下手指,「那麼,下次我吻你的話,會先知會你一聲。」

  「……」

  *  *  *

  什麼叫做下次吻她的話,會先知會一聲,他當她好欺負嗎?

  手拚命地按著手機,沈戀戀猛呼著她的那三個哥們。

  「喂,吳正元,你聽著!」這是火氣很大的聲音。

  「在聽呢。」這是打著哈欠的聲音。

  「我被吻了。」

  「……」沉默了三十秒,「你被吻了?」

  「是。」

  「你確定你是被人吻了,而不是把別人給吻了?」

  「……」

  一分鐘之後。

  「喂,雷浩!」火氣繼續上升。

  「怎麼了?戀戀?有事?」

  「我被吻了。」是朋友的話就該幫她找一幫人海扁薛君塵一頓。

  「……」沉默了三十秒,「我沒聽錯?」

  「你沒聽錯。」

  「AIDS很容易傳染,你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若是有什麼萬一的話,我一定免費幫你打官司。」

  「……」

  又一分鐘後。

  「喂,江辰!」她已經快要爆炸了。

  「怎麼了?」

  「我被吻了。」

  「……」依舊是沉默三十秒,「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不是!」愚人節已經是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真是恭喜啊,你總算有點兒像女人了,我還一直擔心著呢。」

  「……」

  拜託,他們哪點兒像是死黨會說的話啊!

  對著藍天大海,某女把手中的手機狠狠地甩了出去!

  *  *  *

  飯店一樓的包廂內。

  「君塵。」伴隨著清亮舒爽的聲音,一張俊美的臉龐出現在了房間的門口。用不著抬頭,薛君塵便知道來者是何人了。

  「你怎麼來了?」薛君塵望著走進門內的盛世維,他的出現,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畢竟在他看來,以為世維應該會待在香港才是。

  「太久沒見你了,所以來找你。」其實是他被香港的報紙媒體惹得不勝其煩,所以才特地來這裡避難。畢竟君塵沒參加這界的美食爭霸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而他,則是那個倒霉鬼,誰叫他是惟一知道薛君塵下落的人。於是,在君塵悠閒地享受著海灘、陽光的時候,他則得偷偷摸摸地躲媒體。

  「是嗎?」薛君塵懷疑地道。

  「呵呵。」盛世維搔了搔頭,乾笑兩聲,「當然,其實我是還有些事情要和你說。」除了避難之外,這亦是他來找他的第二個目的。

  「事情?」薛君塵微瞇了下眼眸,坐到真皮沙發上,輕彈著手指,「你想說什麼?」

  「你知道高莉瑩嗎?」盛世維走到吧檯邊,拿出酒瓶,自行倒了半杯XO。

  「誰?」薛君塵挑了挑眉,在他的印象中,並不記得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就知道君塵會這麼回答,垂著頭歎了口氣,盛世維認命地說道:「這一屆的美食皇帝,27歲,以打敗你為最終目標,而且曾經有幾次和你在宴會上碰過面,」對於不感興趣的人,君塵通常不會去記住對方的樣貌和名字的。

  「哼,無聊。」一聲冷哼,薛君塵撇撇嘴對此下了定義。

  「是不是無聊不知道,不過她最近在四處放話說要找你。看來是因為你這次沒有去參加美食爭霸賽,所以想要和你一決高下。」

  「就這樣?」

  「就這樣,我來只是想要提醒你一下,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畢竟女人鑽起牛角尖來可是很厲害的,尤其是高莉瑩有麥傑冷這個男人做靠山,就更需要注意了。

  麥傑冷,以黑道起家,然後在三年前成功地把幫派由黑轉白,建立麥氏集閉。這幾年來,麥氏發展迅速,同時因為麥傑冷的關係。在黑白兩道都頗吃得開,香港那邊很少有人敢惹麥氏。

  「哦。」薛君塵不甚在意地聳聳肩。

  「你就這點兒反應?」盛世維有點兒不敢置信。

  「那你希望我怎麼樣?害怕?」若是的話抱歉得很,他沒害怕這習慣。

  「……」盛世維歎了口氣,好吧,他得承認,君塵不是普通人,神經線路的構造和別人不一樣。「對了,聽說最近在專門為一個女人燒菜?」他像驀地想到似的,開口問道。至於何謂「聽說」,則是他在進飯店的時候,無意中聽見櫃檯的人在議論。

  「是有這麼回事。」薛君塵點點頭。

  「什麼?是真的?!」盛世維猛然瞪大眼睛,聽說是一回事,而真正聽到君塵親口承認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想他平時死求活求,君塵都很少會給他燒上一道菜,現在居然……「她是誰?」他強烈要求知道!

  「泡泡龍快餐店的服務生。」

  「快餐店服務生?」盛世維懷疑自己耳背。這可能嗎?

  「對。」他點點頭,

  「你……你……你……」肯定得也太快了吧。

  「為什麼你會這麼做?」這並不像是君塵的性格會做出來的事情啊。他……他都還沒為他特意燒過菜呢!

  「因為她是惟一會吐我菜的女人。」薛君塵淡淡地開口道。小時候如此,長大後依然如此。只不過這一次,他絕對會讓她把他做的菜盡數吃下。

  啥?盛世維一驚,「該不會她就是你提起過的曾經吐過你菜的那個小女孩吧?」在他的記憶中,只有一個人曾把君塵燒的菜全部吐出來,那就是君塵口中的曾在海邊相遇過的女孩。

  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頓,薛君塵輕抬著眼眸看著盛世維,「就是她!」

  *  *  *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不過不是薛君塵死,而是她死!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沈戀戀居然會死在菜之下。若是她再這麼吃下去的話,難保她一個月後還能不能見到太陽。

  那個可惡的男人,在吻過她之後,渾然沒有一點兒悔改與遷就的意思,依舊每天拿著大盤的、她所討厭的菜放在她面前,強迫著她捏緊鼻子慢張口地嚥下去。

  泡泡龍快餐店4號分店內,沈戀戀拿著托盤,整個腦袋趴在櫃檯上發著呆。

  藍藍的天空、藍藍的海洋,外加燦爛的陽光,卻怎麼也沒辦法使得她的心情為之上揚。她比較倒霉,她真的比較倒霉,不但接連被炒魷魚,現在還碰上一個一天到晚逼著她吃菜的神經病。

  也許她該考慮去燒香拜佛,把身上的霉氣去掉。

  「戀戀,你好幸福哦。」麻雀的叫聲,在她耳邊響起,不用轉頭,她都可以猜到是周佳鈴了。

  幸福?她有嗎?她現在的樣子,哪點兒像是幸福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每天都可以吃到薛君塵親自為你燒的菜。」麻雀的聲音繼續道。美食皇帝做出來的菜耶,光想就足以讓她流滿口水了。

  「不用羨慕,我免費讓你。」沈戀戀有氣無力地道。

  「我是想啦,不過誰叫對方指名要你。」周佳鈴搔了搔頭道,「對了,戀戀,老實交代,你有沒有對薛君塵動心啊?」對著沈戀戀擠眉弄眼一番,她開口問道。

  「哈、哈、哈!」沈戀戀仰起頭皮笑肉不笑地叫了幾聲,反手指著自己的臉,「我像是對他動心的樣子嗎?」動拳頭還差不多吧。

  「可是……可是你不覺得薛君塵是一個很能讓女人心動的男人嗎?」

  這點她不否認,況且吻他唇的時候,真的有種很舒服的感覺,但是——「如果你看到一個男人在和你握手之後拿出一條手帕擦手的話,你還會不會對他動心?」尤其是這個人還每天逼著她吃她最討厭吃的菜。不過說來也奇怪,上次薛君塵吻了她之後,似乎並沒有掏出手帕來擦嘴唇,莫非是轉性了?

  「會!」回答的聲音鏗鏘有力,雙眼呈放射型的心狀。

  「……」沈戀戀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差點兒忘了,佳玲有多花癡。伸出手指撫了撫太陽穴,她環望著餐館,「最近生意似乎比前個禮拜要好些。」客人似乎開始增多,有回到以前光景的趨勢。

  「是啊,多虧了薛君塵給的那份菜譜呢。看客人的反應似乎都很滿意,經理這幾天心情好得都沒怎麼責罵過員工呢。」

  「是嗎?」單手撐著下頜,沈戀戀喃喃地道:「大概他真的有兩把刷子吧。」

  「什麼大概,根本就是!」周佳鈴—臉看怪物似的盯著沈戀戀,「你都不知道,薛君塵的菜譜在國內被炒得有多厲害,僅是他上次給你的那一份,就起碼價值一百萬。」

  是嗎?猛地眨了眨眼眸,沈戀戀消化著最新的消息。

  ……一百萬?!她沒聽錯吧!

  經理——起碼該給她加工資吧!

  *  *  *

  原來廚師也能這麼賺錢,真是世界變化得太快,而她顯然跟不上變化的速度。

  懶懶地活動了一下筋骨,沈戀戀朝著薛君塵下榻的飯店走去。理由無他,只因為經理要她再去要—份菜譜。

  唉,想想就命苦,難道英雄的末路就是狗熊?

  夜晚的海灘,比起白天,更多了一份朦朧的美感,迷濛的黑暗,夾雜著海浪的聲音,使得她不由得以散步似的方式走著。

  砰!一個沒留神,她已經撞上了一個高大的身子。痛啊!不知道鼻子有沒有事。揉著被撞疼的鼻樑,沈戀戀抬頭望著對方。

  「薛君塵?!」怎麼也沒想到,會在夜晚的沙灘上遇見他。莫非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呸!呸!一點通個屁!真不知道,剛才自己的心裡怎麼會那麼想。都是佳鈴下午說的那番活,害得她現在都有點兒胡思亂想。

  「是你。」薛君塵看著沈戀戀,隨即低咒了聲:「該死的。」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上她。

  「……」這……就算不想見她,也不必如此說吧,沈戀戀剛想開口,卻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已經被五、六個人圍住。

  穿著黑色的長衣長褲,在月黑風高的夜晚還帶著墨鏡,這些人——怎麼看怎麼像電視上的黑幫分子。

  「他們腦子有問題?」沈戀戀指了指面前的那堆人,轉頭問薛君塵。在這種天氣裡,基本上只要是正常人,就根本不會做這樣的穿著打扮。

  「沒有。」淡淡的聲音,幾乎聽不出有什麼起伏。

  瞭解,看來不是神經病,「那就是你被他們追殺?」電視劇上常有的情節,用她這顆腦袋瓜子一想就知道。

  「答對了。」懶懶地瞥了眼沈戀戀,薛君塵答道。

  「喂,薛先生,我們是好意,只不過是想請你現在跟我們回香港與高小姐比試一下廚藝罷了。」黑衣人中為首的一人亮聲道。

  高小姐?比試廚藝?沈戀戀奇怪地瞥了眼薛君塵。

  「沒興趣。」不慍不火的聲音輕輕響起,他優雅地拂了拂額發。

  「薛先生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也不跟我們走?」對方再一次問道。

  「你的耳朵沒問題,我的確是這麼說的。」他的聲音依舊慢條斯理。

  「那麼,就別怪我們對薛先生你不客氣了。」為首的人手一揮,五個手下漸漸逼近……

  唔……很久沒見到這樣的場面了,自從她大學畢業後,就沒怎麼參與過打群架了。沈戀戀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而她現在是該幫忙呢?還是該走開?

  「你打算怎麼辦?打嗎?」沈戀戀問道。她和他打過幾次,自然知道他的身手很強。若是他等會兒動手的話,也許她可以考慮在旁邊摻一腳,畢竟這段時間吃蔬菜吃得她快要吐血了,偶爾發洩一下也是好事。

  他輕彈手指,撇了撇唇,「當然是……」

  「嗯?」她等著他的下文。

  「逃了。」語音未落,他已經抓起她的手,沿著海岸線跑去。

  哎?哎?哎?有沒有搞錯啊!「你居然逃跑?」她不敢置信地邊跑邊問道,實在難以想像這會是他做出來的事情。

  「廢話。」他沒好氣地說道,都已經在跑了,還問這做什麼。

  「你怕打不過他們?」她繼續問道,畢竟對方的人比他們多。

  「沒有。」他白了她一眼。對方只有6個人,真的要動手的話,並非打不過。

  「那為什麼要跑?」

  「打架會耗費精力體力,我不喜歡流太多的汗。」他說著自己的理由。因為這樣,所以他絕少讓自己去做多餘的事情。

  強忍住想對薛君塵踹上一腳的衝動,沈戀戀拚命地吸著氣。

  敢情現在逃跑就不會流汗?!他這是哪門子的歪理啊。

  而她——居然會不由自主地跟著他跑?

  天啊!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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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手被拉著,腳步踉蹌,沈戀戀整個人幾乎是被薛君塵拖著跑。

  太……駝鳥了、曾幾何時,她也得這樣亡命地跑路?這簡直太不符合她的風格了嘛。

  「姓薛的,那個高小姐是誰?」沈戀戀一邊跑一邊問。她沒忘記剛才那個黑衣首領曾經提過的名詞。

  「高莉瑩。」薛君塵眼角餘光瞥了眼沈戀戀道。半長的黑髮,在跑動中微微揚起,劃出優美的弧度。

  「高莉瑩?」沒聽過的名字。「她要找你比賽廚藝嗎?」

  「差不多。」

  「只不過是一場比賽而已,你沒必要拒絕吧。」換言之,若是他同意的話,他和她也沒必要毫無浪漫地在海灘邊狂奔。

  「我為什麼要答應?」他宛若看白癡一樣地看著她,「若是每個找我比賽的人我都答應的話,根本就別想休息。」現在的人,往往注重的是名與利。

  有道理,不過——看對方的來頭也算是不小的樣子啊。而她,居然又和他扯在了一塊,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霉星高照。不但沒拿到菜譜,居然還得陪他跑。

  等等?陪?!

  「我為什麼非得跟你一起跑啊。」沈戀戀開口問薛君塵,直到現在她才發覺,那幫人追的人明明是他,好像跟她扯不上任何關係吧。

  「不知道。」他甩出了個答案,他的手只是自然而然地抓起了她的手,至於為什麼,他沒有去想過,也懶得去想。

  不知道?這算什麼回答啊,「停!」沈戀戀猛地收住腳步,卻因為薛君塵抓她的手抓得過緊,兩人因為一股慣力而向下跌去。

  砰!砰!

  兩具身體,重疊在一起,落入了海水之中。

  冷啊!雖然是夏天,但是夜晚的海水依然讓人有冷的感覺。沈戀戀手一抬,趕緊推開了疊在身上的人,從海水中站了起來。

  好在只是跌在沙灘的附近,海水只到小腿肚的地方。不過身上的衣服和褲子經過海水的浸泡,都粘粘地貼在身上,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體曲線。

  嘩啦!同樣一身狼狽的薛君塵從海水中站了起來,死瞪著身旁的沈戀戀,「你居然——」他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唉,瞪那麼凶幹嗎!」沈戀戀乾笑著擺擺手,雖然會落入海裡,一大半的原因在於她的突然停步,但是他好歹也該負點兒連帶責任好不好。要不是因為他莫名其妙地拉著她跑,也不至於會這樣啊。「反正我也濕透了,算大家扯平了怎麼樣?」

  「扯平?」他的眼眸沉沉地望著她。不得不承認,雖然瘦,但她的身材依然有料。

  「幹嗎?我又不見得比你好多少。」起碼現在的她,看起來是個十足的落湯雞一個。沈戀戀反手指著自己,渾然沒有察覺到對方目光中的深沉。

  薛君塵沒有回沈戀戀的話,只是轉過身子,撥了撥散落在額前的濕發。

  「喂,你……阿嚏!」一個噴嚏,從沈戀戀的口中溢出,她下意識地抖了抖身子。八成是海水太涼,凍得她有感冒的趨勢。

  薛君塵緩緩地回頭,黑玉般的眸子盯著她那微微縮攏的身子,此刻的她,在月色之下,竟如此地惹人憐惜。

  他沉默著,而後一語不發地抓起了她的手,邁開了腳步……

  「你要帶我去哪?」

  「飯店。」

  ***

  穿著一件乾爽的淡黃色浴袍,沈戀戀趴在吧檯邊,閒來無事地盯著吧檯上的各種酒,白蘭地、威士忌、朗姆酒、伏特加、金酒、白酒……簡直可以說是種類齊全了。

  這家飯店是薛氏旗下的連鎖飯店之一,可想而知薛君塵的身價有多高了。人比人,氣死人,所以還是不比的好。

  浴室裡傳來陣陣水聲,是薛君塵在洗澡,而她,因為沒有換洗的衣服,所以只得在這裡等著飯店的服務人員把她的衣服洗好烘乾了再走人。當然,順便還得再要份菜譜,不然明天恐怕不好向經理交代。

  眼,有點兒睏倦。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沈戀戀站起身子走到了床邊,半睜著眼眸打量著。唔……這張床看起來很柔軟的樣子,睡起來一定很舒服吧,畢竟她這人是最經不起犯困的,只要一有倦意,馬上就會想要睡覺。

  姑且就先躺一會兒吧。爬上了床,沈戀戀臉貼著柔軟的枕頭,在心裡暗自嘀咕著。好舒服的床,好舒服的枕頭,而她……好想睡……

  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竟然會把她帶回了飯店?站在浴室中,薛君塵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雙手拿著浴巾擦拭著頭髮。

  當他聽見她的那一聲阿嚏聲後,居然會不由自主地抓起他的手便往飯店走。是擔心她感冒嗎?他竟然會去擔心她?這代表著什麼呢?

  喀!

  薛君塵打開浴室的門,頎長的身子步出了浴室,但見被他帶回房間的某人已經躺在床上睡得雲深不知處,沒有吹乾的濕發,在床上形成了一塊濕痕。

  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這樣睡覺會感冒!微微瞇起眼眸,薛君塵快步走到床邊,沒好氣地拍著床上的人,「起來!」

  「唔。」床上的腦袋縮了縮,一聲呢喃溢出口中,壓根沒有想要睜開眼皮。

  「起來了!」他的手拍得更加用力。他的床向來不會讓別人躺上去。她居然未經他的同意就擅自上他的床,甚至還在他的床上弄出這麼一塊濕痕。

  「唔,好吵……」沈戀戀抱著枕頭的雙手微微收緊,眼眸輕蹙地喃喃著。

  吵?她居然嫌他吵?劍眉一豎,一隻大腳猛地把床上的人踢到床下,「我警告你,你現在馬上給我睜開眼睛,不然後果自負!」

  好痛!伴隨著一聲沉重的落地聲以及悶哼的聲音,沈戀戀整個人從地板上彈起,「拜託,有沒有搞錯啊!」她好歹是個女人吧,居然會有男人就這麼直接把她從床上踹下來,絲毫沒有一點點的憐香惜玉。

  「你說呢?」抗議還沒來得及發完,便被怒氣的聲音遮蓋,「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兒女人的自覺?居然就這樣直接爬到一個男人的床上?」薛君塵沒好氣地瞪著沈戀戀道。

  這……這和女人的自覺沒關係吧,她只不過是太睏了而已,「我……」沈戀戀扯了扯唇,想要開口。

  「還有,你有沒有常識啊,頭髮濕著能睡覺嗎?」

  好吧……這點,她好像是沒注意到。不過她頭髮濕不濕,關他什麼事啊,「我……」

  「更甚至,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毫無防備地睡著,萬一對方想要偷襲你,你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真是氣死他了。能夠讓他生氣的事情向來就少得可憐,而她……居然這麼簡單就辦到了。

  他在說他自己嗎?沈戀戀奇怪地瞥了一眼薛君塵。就算偷襲,好像整個房間裡,能偷襲她的也只有他吧。而她記得他曾經說過,她的身材和姿色實在是不怎麼樣。所以,他來偷襲她?恐怕地球毀滅了都不可能吧。

  「就算這樣,你也不該就這麼直接把我踹下床吧!」沈戀戀瞪大眼睛地回吼道。生平第一次被男人踹下床,簡直是打擊她身為女人的積極性嘛。

  「我在這之前喊過你的。」他抿了抿唇道。

  有嗎?她怎麼不記得了?有印象的只是在她被踹下床之前,耳邊似乎有點兒吵,「那你也不該踹我啊。」起碼動作該溫柔點兒才是,「好歹我也是個女人啊。」

  「那又怎麼樣?」他宛若看白癡一般地看著她。

  怎麼樣?

  「女人是需要保護的,這道理你懂不懂?!」雖然連她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有多需要男人的保護

  薛君塵懶懶地瞥了沈戀戀一眼,「我對保護白癡沒興趣。」

  白癡?!他居然說她是白癡?她哪點兒像白癡了,「你……你……你……」她一隻手叉腰,一隻手顫抖地指著他,剛想發火,卻被他突然的動作猛然打斷。

  「拿著。」薛君塵走到櫃子旁,打開抽屜,取出了吹風機扔給了沈戀戀。

  「哇,你想砸死人啊。」她忙亂地接過他拋來的吹風機,「你給我這東西幹嗎?」

  「把頭髮吹乾。」

  「你說什麼?」她不確定地再問了一遍。

  「我叫你把頭髮吹乾。」他重複了一遍。

  原來她沒聽錯,「唉,用不著那麼麻煩的啦,現在是夏天,頭髮幹得很快的。」聳聳肩,沈戀戀把吹風機拋在一旁。從來不知道,男人也會如此注意小細節。不過她實在不覺得在這種天氣裡,有必要拿著吹風機吹乾頭髮。

  他微瞇著眼眸看著她的動作,而後一把拉住她浴袍的領口,「你給我吹乾!」

  「不要。」她沒得商量地一口拒絕。他又不是她老爸,她幹嗎非得聽他的話啊。

  「……」薛君塵抿了抿唇,而後二話不說一手拿起吹風機按下開關,另一隻手按住沈戀戀的腦袋,當即動手吹起了頭髮。

  「喂,喂,你幹嗎!」頭被壓著,她能動的只有兩隻手和兩隻腳。

  「給你吹頭髮。」他的聲音有點兒咬牙切齒。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在做這事。

  這……好像用不著吧,「放手啊。」沈戀戀掙扎著。

  「如果你不想再要菜譜的話,請便。」簡單的一句話,壓住了她所有即將出口的話。

  小人,就知道拿菜譜威脅。沈戀戀白了薛君塵一眼,放棄了掙扎,支著腦袋乖乖地任由對方舞弄。差點兒忘記了她今天的任務是來找他要新的菜譜的。

  既然他愛吹頭髮,就讓他吹個夠好了。反正用不著她動手,她也樂得輕鬆。

  暖暖的風,在頭頂上輕輕地吹拂著,手指的觸感,在撫弄著她的髮,真的是……好舒服。雖然他的動作談不上溫柔,但真的很舒服,大概他有這方面的天賦吧。

  原本支撐著的腦袋慢慢地耷拉下來,沈戀戀半睜著星眸,懶洋洋地喚道:「薛君塵。」

  「幹嗎?」他的聲音,自她的頭頂上方傳來。淡淡的嗓音,低沉而華麗。

  「我又有點兒困了。」而她是最禁不起犯困的那類人。再加上剛才耗費精力和他爭執,現在顯然需要好好休養生息。

  「別說你又想睡覺。」薛君塵瞥了眼沈戀戀帶著倦意的面容,沒好氣地道。

  「耶,你真聰明。」她表揚有加。

  廢話,只要不是白癡,都能看得出她現在有多想睡覺,「要睡給我回去睡,不許在我的房間裡睡。」

  「哎,何必那麼小氣呢,你的房間那麼大,我又佔不了多少空間。」她惺忪的目光近乎「渴望」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床。真的是張好床啊,剛才躺過的觸感,現在依然還留在她的腦海中。

  「我就躺一會兒,等會兒我的衣服烘乾了,你再把我叫起來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沈戀戀整個人呈大字型地趴在床上,雙手緊緊地抱著枕頭。就算他等會兒二度把她踹下床她也認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她——真的是困得不行了。

  「你——」手拿著吹風機,薛君塵死瞪著已經爬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沈戀戀,剛才他對她的那一大堆訓話,她究竟有沒有放進腦子裡啊。她現在的行為,和剛才根本沒什麼兩樣。

  「起來!」他扯了扯她的短髮。

  沒反應,睡死的人依舊睡死,連聲呢喃都懶得溢出口。

  「給我起來!」他的手由她的頭髮轉移到了臉頰,開始猛捏。

  秀氣的雙眉僅是微微一皺,隨即自若如常,睡死的程度簡直可以與豬相比。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啊!薛君塵目光一黯地望著熟睡中的人。寬敞的浴袍,領口處微微敞開著,若隱若現地顯示著她身為女人的本錢。

  不可否認,就算再不像女人的女人,在睡著了之後,依然能夠顯露出女人的「本色」。

  「你信不信,若是你還賴在我床上的話,我馬上就侵犯你。」他不介意對躺在床上的某豬放出狠話。

  「隨……便啦。」一聲咕噥,某豬繼續她的睡覺之旅。

  見鬼!薛君塵一聲低咒,死瞪著睡得風吹雨打雷不動的女人。更見鬼的是,從她的嘴角竟然緩緩地淌出一滴透明的液體——口水!

  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睡覺居然還流口水。他明天絕對要把整張床連同床單全部換掉,「喂,女人——」一隻手剛打算把沈戀戀拎起,卻被門口的一陣敲門聲打斷。

  「薛先生,您剛才要清洗烘乾的衣服都在這裡了。」服務生在得到應答後,捧著一疊衣褲走進房間。然後在看見了房間內的情景不覺一愣。

  在飯店當服務生,自然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料理界有命的美食皇帝,況且就他聽來的小道消息,薛先生從來沒有任何關於女性的緋聞。以至於不少報紙雜誌紛紛謠傳,說薛君塵根本就對女人冷感。而現在眼前的這一幕,似乎足以打破這些謠傳。

  「把它們放在沙發上,你可以出去了。」指了指床邊的沙發,薛君塵不耐煩地耙了耙頭髮。

  「哦,好。」服務生趕緊點了點頭,放下衣褲,再次瞥了眼床上熟睡著的沈戀戀,快步地走出了房間。看來明天他又有小道消息供飯店內的眾人打打牙祭了。

  看了一眼烘乾了的衣褲,薛君塵再次把目光轉向了沈戀戀,「喂,女人,起來了,你的衣服褲子已經送來了。」拉扯著沈戀戀的手臂,他努力地想要忽略對方嘴角邊尚未全乾的口水。

  「唔……」她根本沒有起來的意思,還在獨自做著美夢。

  「起來。」他身子壓低幾公分,人更加湊近她,想把她拖離床上。

  「好涼……哦。」她呢喃一聲,然後在下一秒,雙手和雙腳已經猶如八爪熊般地攀住了他。

  砰!他沒有拉起她,反倒被她壓在了床上。

  好舒服,真的好舒服,尤其是在這種悶熱的夏天,這種沁涼的感覺,簡直比空調還舒服。沈戀戀閉著雙眸,整個人貼向了薛君塵。冰涼的體溫,似乎能夠把她的酷熱分去一大半。

  她把他當成是冷水袋嗎?薛君塵抿了抿薄唇,瞇著眼眸盯著正遵循著本能,把頭使勁地往他的懷裡貼的女人。而她的口水,已經無可避免地粘在了他沒有被浴袍遮住的胸前。

  「……」這女人,讓他有想要扁人的衝動,天生體溫低,使得他即使是在夏天,身體依然比較涼。

  「我警告你,你若再這樣的話,我真的會……」他抬起腳,準備再次把她踹下床。

  「好……舒服。」沈戀戀呢喃一聲,頭更加貼近薛君塵的懷裡。真的是很舒服,冰涼得比枕頭更加舒服。

  這個死女人,有必要如此利用他的體溫嗎?他盯著那張埋在他胸前的臉,秀氣的雙眉,紅潤的雙頰,以及那微亂的短髮……抬起的腳卻因為望著她那張滿足的睡顏而遲遲沒有踢下去。

  他——究竟是怎麼了?雙眸定定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容顏,薛君塵再一次地想要支起身子。

  「唔……」呢喃的聲音,是自她的口中發出。而他……竟然會因為這聲音而停下了動作。

  沒道理,實在沒道理,他竟然會覺得懷中的這個女人——可愛?!好吧,的確是可愛,不像張開眼睛時的張牙舞爪,現在的她帶著一絲女人特有的可愛表情,而他,居然會因為她這樣的表情而踹不下去!

  「你……」他無奈地躺在床上,再次瞥了一眼把他的手臂當作枕頭的女人,「如果你識相的話,最好趕快把你的頭移開,不然若是害得我手臂麻了的話,你就死定了。」

  回應他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良久,視線從她的臉上轉移到了天花板上,薛君塵直直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呢喃一聲:「算了……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得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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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陽光透過窗子灑進房間,映照上女人滿足和愜意的睡顏。

  唔,睡得真的好舒服啊,懶洋洋地睜開眼睛,沈戀戀一手抵著額頭,抵擋著從窗子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很久沒有睡得如此舒坦了,四肢百骸彷彿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微微地轉動著腦袋,頭下枕著的東西有點兒硬,不像是枕頭啊。沈戀戀半睜著惺忪的眼眸,朝著身下望去……一隻手,很美的一隻手,修長的手指,白皙如瓷玉的肌膚,而她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一隻手絕對不會是她的手。

  沈戀戀的目光順著手的來源處望去……一張臉,堅毅而充滿著男性的剛硬,稜角分明有著濃濃的陽光味道。但是那雙過於嫵媚的雙眸以及紅潤的朱唇卻使得整張臉如同矛盾的組合一般。

  這張臉……有點兒眼熟,沈戀戀睡意未盡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容顏,逕自發著呆。

  紅潤的朱唇緩緩開啟,就在沈戀戀的怔忪中輕吐著:「死女人,還不快給我滾下去。」

  說話了,臉竟然會說話,不過話說回來,這張臉真的好像姓薛的那傢伙的臉。是在做夢吧,想想都可笑,她怎麼可能和那傢伙睡在一張床上。

  打了個哈欠,沈戀戀搔了搔頭閉上眼眸,是因為還沒睡醒的關係嗎?所以才會出現幻覺?再次把眼眸睜開,卻發現容顏依然在自己的面前。

  「不是做夢嗎?」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廢話。」薛君塵沒好氣地瞪了眼從睜開眼睛開始就發傻的女人,手臂經過她一個晚上的靠壓,已經正式宣告報廢了,麻木得幾乎沒有感覺。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會讓她把他的手臂當做枕頭靠上一個晚上。若是說出去,恐怕也沒人相信吧。

  也就是說——不是在做夢了!

  砰!沈戀戀整個人從床上翻滾到了床下,頭撞上了絨毛地毯。

  痛啊!看來真的不是在做夢!揉著發疼的額頭,沈戀戀站起身來,「你怎麼會在這裡?」更誇張的是,他居然和她躺在同一張床上。

  「這裡是我的房間,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他白了她一眼,抬起了已經被壓得發麻的手臂。

  他的房間?沈戀戀環望著四周,而後反手指著自己,「那麼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以為呢?是誰昨天晚上趴在我床上睡得和死人一樣,又是誰把我的手臂當枕頭一樣壓了一夜?!」更誇張的是她的睡相,實在是難看得要死。簡直就像是一隻癩蛤蟆似的趴在床上。

  好像……真的是她自己爬上床睡覺的,沈戀戀迅速整理著腦海中的思緒。對了,記得她昨天很睏,困得只想睡覺,然後就不管他是不是在給她吹頭髮,人就往他的床上躺上去了。

  「你的衣服在沙發上,穿好了就給我離開。」翻身下床,薛君塵走到冰箱旁,從裡面取出了一瓶礦泉水喝著。

  沈戀戀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著的是昨天晚上換上的浴袍。天哪,她居然穿著浴袍和一個男人在一張床上共度了一晚,若是讓她那保守的老爸老媽知道,只怕會掀起一場家庭革命。

  不過事到如今,睡也睡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變成沒睡過,而能問的也僅只是——「打擾一下,」沈戀戀輕添著唇望向薛君塵,「那個——昨天我們沒發生什麼吧。」安全起見,還是問一下的好。雖然平時她是大咧咧的,但是在骨子裡卻還是保守的。

  「發生?」薛君塵回過頭瞥了眼沈戀戀,「你希望我說什麼?你在床上很激烈?」

  激烈?!沈戀戀下巴掉地呆看著薛君塵,該不會是……該不會是……「有沒有搞錯啊!」她的第一次,竟然會喪失在這個男人的身上。更可惡的是,她居然沒有一點點的印象。

  「鬼叫什麼?」他不耐煩地蹙了下眉,隨即被白色的枕頭迎面打中。

  「你這人渣,禽獸,居然偷襲睡著了的女人,我要報警!」高分貝的吼聲已經響徹了整個房間,不僅枕頭,沈戀戀把隨手可抓的毯子、檯燈通通朝薛君塵扔去。可憐的老媽,請原諒女兒沒有遵從您的教誨啊。

  臉皮猛然地抽搐了一下。青筋在額頭處爆起,「你個白癡,就你的身材和長相,值得我幹那種事情嗎?要別人非禮你,先發育好了再說!」把手中的枕頭狠狠地砸回到沈戀戀的腦袋上,薛君塵沒好氣地道。真的是,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這樣的女人,他昨天居然會捨不得踹!

  捨不得?黑色的眼眸幽然地一斂,曾幾何時,他竟然會有這種感覺?

  痛啊!這個不把她當女人的男人,飛來的枕頭,力道雖然不至於讓沈戀戀倒地,但是也足以讓她的身子往後一仰。

  聽他的語氣,他們應該是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不過——「什麼叫做『先發育好了再說』啊?!」整個人衝向薛君塵,沈戀戀臉紅脖子粗地喊道。身體發育的程度她自認尚可,女人該有的東西她全都有。

  「就是你這種乾癟四季豆的身材,這輩子根本不用指望有男人來非禮,」想來會覺得她可愛的男人也就只有他了。

  「你找打!」她豎起柳眉。

  「白癡。」他白了她一眼。

  「你欠扁!」她把腳踢向了他的小腿肚。

  「笨蛋。」他輕鬆地避開,再白她一眼。

  「你……你……你……」沈戀戀有種想要吐血的衝動,「姓薛的,你……」

  「叫我君塵。」莫名的,他想要糾正她口中對他的稱謂。

  「鬼才會叫!」她不客氣地拒絕道,雙手已經朝著他的胸口打去。

  他抬起右手,當空攔截住她的雙手,「叫我君塵。」

  「去死!」雙手不能自由活動,她還有雙腳。剛想抬起,卻為突如其來的開門聲而停住。

  「嗨,君……」清秀的面龐在看清了房內的景象後,餘下的話自動消音。盛世維抓著門把手,怔怔地站在門口。他——好像是看到了不該看的畫面。

  而正處於扭打中的兩人一致地把頭轉向了門口。

  「世維。」薛君塵微蹙著雙眉望著站在門口邊的好友。

  「呵呵……」盛世維不覺一笑,眼眸中有著促狹,「需要我說『打擾了,請繼續』嗎?」很少看到這種景象,眼前的這個女人,應該是君塵口中小時候曾經有過約定的女孩吧。畢竟能夠讓君塵「惦記」那麼多年的女人,似乎也就只有她了。

  「不必。」薛君塵抿了抿唇,「你什麼都不必說,只要把門關上就可以了。」

  「是嗎?」盛世維挑挑眉,眼裡的促狹更濃。

  「是。」薛君塵的眼眶閃過一絲不耐煩。現在這種情況給世維看到,是他所沒有想到的。不過和沈戀戀這個女人在—起,似乎行事總是會出乎他的意料。

  盛世維攤了攤手,明確地收到了好友眼中的不耐煩。看來他是該閃人了,若是再不閃的話,很可能被君塵一腳踹出房間。「好,我走,不過你不覺得你該好好整一下自己的浴袍嗎?」手按著門把,他臨走不忘加上一句。

  浴袍?定格中的兩人再次調轉目光。因為剛才扭打的關係,薛君塵身上的浴袍已經大大的敞著,自肩膀處微微滑落,無形中透露著一絲性感誘惑的味道。

  「你……」沈戀戀的臉不覺得紅了一紅,剛才因為太專注於爭執,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而現在……咕嚕!她猛地嚥下了一口口水,不可否認,他的身材真的很好,尤其是配上他的那張臉,唯美得讓她心動……呃?心動?頂多……是欣賞吧。

  「你的身材……不錯。」沈戀戀舔了舔唇,目光依舊盯著眼前頎長精瘦的身軀,沒想到平時包裹在衣服裡的身材,竟然是這般的有料,「在男人中,你這身材也算得上是中上了。」當然,比起阿諾來是差了點兒。

  薛君塵奇怪地瞥了眼沈戀戀,鬆開了鉗制住她的手,「你看過很多男人的身體?」語氣之中,竟然有著一絲絲的憤怒。

  雖然他喜歡她紅著臉望著他身軀的表情,但是卻不喜歡她剛才所說出口的話。

  「不多,頂多也就只有十幾個而已。」她擺擺手,沒察覺到他語氣中的異樣。怪只能怪自小到大,男生通常都把她當哥們,打架玩鬧出了汗就直接把衣服一脫,導致她看過不少「半裸」男。

  「十幾個?!」他的牙齒開始緊咬。

  「幹嗎?不可以嗎?」她撇撇嘴,目光依舊盯在他的身軀上。性感的身軀,惟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太過白皙了。若是女人的話,白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但是以男人而言的話,卻略顯陰柔了些。漂亮的鎖骨,形成了好看的弧度,而在鎖骨下,則垂掛著一條長長的白金鏈子,鏈子的底端,掛著小小的類似鐲子的掛墜。

  男人戴鏈子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但是很少看見戴這種鏈子的,或許是下面那類似鐲子的掛墜太大的緣故吧,感覺組合得不是很協調……等等,那好像根本就是個鐲子,而且還是個她有點兒眼熟的鐲子……真的好眼熟啊,該不會是……

  沈戀戀猛然地睜大眼,整個人撲到薛君塵的身上,雙手一把拉開他剛剛才拉攏的浴袍。沒錯,好像真的是她九歲那年被人強行扒去的鐲子,上面的花紋她的印象很深刻,「你……你怎麼會有這個鐲子?」

  他瞥了眼她吃驚的面龐,「你給我的。」

  「我給你的?」她咋咋舌,這麼說這鐲子真的是她的了?但是在她腦海中的印象裡,這鐲子是被一個熊貓眼的男生搶去的啊。「我什麼時候給你的?」

  「15年前,在這個海灘邊。」他彈了彈手指,「別說你忘記了。」他記了她那麼多年,沒道理她如此簡單地就把他給忘記了。

  15年前?海灘邊?難道說他是……沈戀戀的視線由鐲子移回到薛君塵的臉上,若是在他的這張臉上加上一對熊貓眼的話,依稀還有著當年那小男孩的影子。「你……你該不會是……那個每天逼著我吃菜的小男孩吧。」簡直就是她童年的噩夢。從小到大,能讓她吃憋的事情向來就少,所以對於那小男孩,她還算是印象深刻。

  「沒錯,就是我。」他低頭定定地凝視著她,供認不諱。

  晴天霹靂!真的是他!

  一陣沉默,她望著他,而他回視著她,誰也沒有開口。

  良久,終於有道聲音忍不住地打破了沉默。

  盛世維清咳一聲,望著正彼此對視的一對男女,「需要我現在把門關上嗎?」

  ***

  「什麼?失敗了?」電話的一端,女人握著話筒,手指微微收緊。

  「是的,高小姐,我們試圖說服過薛先生,不過他似乎無論如何也不肯回香港和小姐比試廚藝,而薛先生本人的防身術也比較厲害,所以……呃,我們……」電話的另一頭,男人的聲音支吾著報告著情況。

  「也就是說,你們對薛君塵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個……倒也不是。」男人掏出手帕,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畢竟對方是老闆喜歡的女人,回起話來怎麼都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那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成?」女人的音量在不斷地提高著。

  簡單?!男人一口氣差點兒喘不過來,最初他也以為是件簡單的事情,所以只帶了5個手下便匆匆上陣。但是當他體會到目標人物顯然是在和他們玩你追我躲的遊戲之後,便徹底明白了這次任務的難度。

  若是薛君塵肯和他們正面衝突那倒還好。可偏偏姓薛的不按規矩來,他們追幾步,他跑幾步,洩氣的是,他們這種混過黑道的人,居然還跑不過一個廚師。當然,他們又不能直接拿著一把槍轟上對方的腦門,所以才會造成現在這種連薛君塵的衣角都沒碰到的局面。

  「我想若是再加派些人手的話應該不成問題。」男人唯唯諾諾地道。只希望女人不要火冒三丈,畢竟若是她一狀告到老闆那裡,他們絕對會吃不了兜著走。

  「隨便你要加派多少個人手。」女人快速地打斷男人的話,「我要的只是最後的結果,薛君塵同意和我比試而已。」

  「是是,這次一定會成功的,高小姐只要等著好消息就成。」

  「是嗎?」女人美目一斂,或許她該考慮離開香港,親自走一趟。

  「當……呃,然。」肯定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

  這年頭,屬下為難啊。

  ***

  「哈哈哈。」肆無忌憚的笑聲,從某男的口中逸出,然後在遭遇了N次白眼後,終於識相地閉上嘴巴。

  「笑夠了沒?」薛君塵背靠著沙發,瞪了盛世維一眼。

  「夠了。」盛世維勉強地止住了笑,「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會有那麼『狼狽』的樣子。」他看著薛君塵,強調著「狼狽」二字。或者說是「誘人」更加恰當,只不過,當著好友的面,他是絕對不敢把「誘人」二字說出口而已。

  「沒人要你想到。」薛君塵把目光移開,懶得再去看好友的一臉促狹。

  「是嗎?」盛世維晃了晃腦袋,該說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君塵能與女人相處得如此「自然」,對於女人,君塵向來存在著一定的潔癖,凡是女人,甚少能近身,而現在,居然有女人可以做到扯開君塵的浴袍,整個人幾乎壓在君塵身上的時候,實在讓人不敢相信。而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君塵居然沒在事後徹底進行全身大清洗。

  「她就是你一直記住的那個叫沈戀戀的女孩吧。」盛世維盯著薛君塵問道。雖然知道答案的肯定性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地想要確認。

  「沒錯。」薛君塵聳了聳肩,直起身子,走到了書櫃前,隨意地抽出了一本雜誌。

  「那麼昨天晚上她在你房間過夜?」看今天早上他們的穿著,很有這個可能性。

  「是又怎麼樣?」他翻開了雜誌,卻沒有去看上面的文字。

  「不怎麼樣,只是很難想像你會留女人過夜。」換言之,既然是過夜了,那麼必定代表這個女人在君塵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懶洋洋地把上半身靠在書櫃上,薛君塵白了盛世維一眼,「你可以收起你的遐想,我和她之間什麼也沒發生。」若真的要說發生了什麼的話,只能說他究竟為什麼沒有一腳把那女人踹下床,反而讓她在他的床上待了一個晚上。

  「哦?」好奇的聲音是顯而易見的。

  「事實就是如此。」況且他並沒有義務去滿足世維的好奇,「對了,昨天高莉瑩的人找過我了。」像是突然想到似的,薛君塵輕抬了下眼角道。

  「他們已經找上你了?」盛世維顯然訝異,雖然心裡早就明白對方遲早會找上君塵,只不過沒想到會那麼早。

  「嗯,說是要我去和高莉瑩比試一下,」薛君塵頷首道。所謂的料理天才的稱號真的讓人如此執著嗎?即使真的能夠打敗他,又能證明什麼呢。

  「那你的回答是什麼?」盛世維側頭沉思了半晌,而後抬起頭問薛君塵。

  「回答?呵,你該知道,我向來討厭這種事情。」薛君塵輕彈著手指,嘲諷似的掛著一抹冷笑。

  好吧,依君塵的個性,的確是不可能會給對方什麼好的回答,「那麼需要我去給對方一個警告嗎?」盛世維站起身子,詢問地望著薛君塵。

  「隨便。」他不甚在意。

  是嗎?盛世維無語地聳了聳肩,隨即轉過身子,朝門外走去,既然君塵說了隨便,那麼只有他自己來評判該如何應對了。

  喀,手推開了門,就在腳步即將邁出房間的那一剎那,淡淡的聲音響起在了盛世維的身後。

  「世維。」華麗的聲音,似在思考著什麼。

  「嗯?還有事?」他回頭,挑眉望著正垂首盯著手中雜誌的男人。

  「你……對女人有過捨不得的感覺嗎?」薛君塵輕斂著眼眸,突兀地問道。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而他,則有絲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捨不得?」眉挑得更高了。

  「就是……算我沒問。」有絲懊惱,雜誌被握得更緊。

  盛世維打量著好友,而後長長地噓了口氣,「若是你真的對女人有這種感覺的話,只能說明一件事。」

  「什麼?」他的目光依舊還是盯著手中的雜誌,只是房間內的兩人都清楚,他絕對沒有看進雜誌上的一個字。

  「你對那女人動了心。」盛世維簡單地宣佈著答案。很淺顯的道理,該是誰都明白的道理,而君塵,只不過是需要人點醒而已。

  是啊,若非如此,誰又會記對方記了那麼多年,又怎麼會在多年之後的再次相遇中如此特別地對待。

  薛君塵的目光一黯,動心?他……對沈戀戀嗎?可能嗎?對著這個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女人味的女人,

  「我……」

  「想要否認?」

  「……沒有。」唇,輕輕地抿起。

  曾幾何時,他有了心動的感覺……

  ***

  薛君塵居然就是小時候在海灘邊遇見的那個小男孩,這個事實給沈戀戀的衝擊力顯然是比較強的。

  不過話說回來,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和小時侯好像根本沒什麼區別,一樣是每天逼著她吃那些噁心巴拉的蔬菜。

  而且更可惡的是他居然不把鐲子還給她,非要她先把他的暖玉還他。好吧,她是記得他曾經在離開的時候給過她一塊破不啦唧的玉。不過那塊玉她玩了幾天後便隨手一扔,天知道讓她扔到家裡的哪個角落了。

  然後再來便是自從那天他們兩人「同床共枕」之後,他對她的態度,好像有一點點的不—樣。他會時不時地盯著她看,然後在她發現他的視線而抬起頭時,他卻又把視線移開。

  還會莫名其妙地堅持她一定得喊他的名字,天,喊他君塵?!害得她當場沒趴下身子揀那掉落滿地的雞皮疙瘩。不過誰叫他們餐館的菜譜還得靠他呢,所以即使掉再多的雞皮疙瘩,她還得勉為其難地喊著他的名。

  不過,這些都還不算什麼,最最讓她吃驚的是,他——居然在每天兩頓的菜色中,給她加了肉!

  猶記得當她望著餐盤中的那塊散發著陣陣香味的大排,只差沒有當場熱淚盈眶了。肉耶,她盼了好久的肉耶!

  「你確定……這盤菜是給我的?」當時的她,是如此不確定地問著他。

  「廢話,不然我幹嗎把盤子擺在你面前。」當時的他,是這麼回答她的。

  所以,她二話不說,馬上拿起筷子就夾著大排入口。然後在幾秒種之後,終於能體會到為什麼大家會稱他為美食皇帝了。

  真的很好吃,那種殘留在唇齒間的滋味,非筆墨能夠形容,比起他平時給他吃的那些青菜蘿蔔,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

  不過這個可恥的男人,竟然以此來逼她吃下更多的蔬菜;於是乎,為了那誘人的肉類食品,她也只有含淚吞下那整盤整盤的蔬菜。

  「給我菜譜。」一頓菜吃完,沈戀戀伸手索討著菜譜。經理有命,而她不得不執行。不過話說回來,自從用了薛君塵的菜譜之後,餐館裡的生意真的是一路直上,比起前幾個禮拜那種蕭條,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而惟一的遺憾大概是他只肯寫菜譜,任憑她死磨硬泡,就是不肯親自去餐館教授燒菜秘訣。

  「沒有。」懶懶地抬起頭,薛君塵給了沈戀戀一個算是回答的回答。

  「沒有?!」某女的聲音瞬間提高,「你居然浪費我的感情!」可恨可歎,她吃完那麼一大盤的蘿蔔,他居然只甩給她「沒有」兩個字。

  「浪費感情?」

  「既然你沒寫好菜譜,幹嗎還逼著我吃下這些菜啊。」她簡直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想到回去要對經理說這事,她的頭皮就一陣發麻。

  「你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薛君塵微微瞇起眼眸,盯著沈戀戀問道。

  「菜譜。」她老實地回答道。

  誠實的表現使得對方的雙眉驟然蹙起,「只是為了菜譜?」薛君塵的聲音不覺一沉。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回答得如此迅速,迅速得根本就像是沒有思考過的答案。

  而他,居然會對這種白癡、笨蛋、完全沒有溫柔婉約的女人心動,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兼事實。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心的騷動卻在明白地告訴他一切。

  他——真的是動心了,她的話,她的行為,都能對他造成影響,看見她,他煩;看不見她,他更煩。這就是戀愛嗎?這種惱人的情緒,但是他偏偏又甩不去。

  「是啊。」沈戀戀點著頭,奇怪地看著對方的一臉陰鬱,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什麼錯。

  「你——」他猛瞪著她,有種想要掐死她的衝動,「難道除了菜譜就沒有別的了嗎?」若是她敢回答是,他絕對會把她從房間的窗子裡甩出去。

  「這……還有。」沈戀戀難得思考了下回答道。

  「是什麼?」他臉上的陰鬱略微掃除了一點點。

  「你燒的東坡肉、紅燒裡脊、老鴨煲……」她掰著手指頭數著,一想到這些菜,她又有種想要流口水的衝動。若是他給她吃的菜每天都是這些的話,她大概會幸福得飛上天吧。

  她每多說一個菜名,他的心情便惡劣一分,這個女人,真的打算氣死他才甘心嗎?「還有別的嗎?」

  「別的?」他的臉色有必要那麼難看嗎?要不到菜譜,臉色難看的好像應該是她才對吧。

  「對,別的。」他靠近她,居高臨下地道。

  「沒了。」沈戀戀很肯定地搖了搖頭,除了這個,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你……」薛君塵一口氣哽在喉嚨裡,「你這個笨蛋!」簡直笨得要死,她難道都不會……

  笨蛋?沈戀戀猛然瞇起了眼睛,「我哪裡笨了?」況且他有資格說別人笨嗎?

  「哪裡都笨。」他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這種笨蛋女人,完全不瞭解他的心情。

  「姓薛的,你不要太……」

  「是君塵。」他快速地打斷她的話。他不喜歡她這種稱呼方式。

  「誰管你這些啊!」她雙手叉腰,大有一觸即發的趨勢,「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說我一個笨字的話,我就……」

  「喊我君塵。」他壓根不想理會她的所謂警告。

  「誰會喊啊。」她頭一甩,一臉沒得商量地道。這種會掉雞皮疙瘩的稱呼,她拒絕在這種吵架的時候喊。

  「給我喊!」他兩手捏著她的臉頰,扯動著她的嘴角。

  這個——沒品的男人。沈戀戀死瞪著薛君塵,他究竟把她當做什麼了?動物嗎?這樣捏來捏去,「媽的……」

  「你居然說髒話?!你到底還是不是女人!」他有點兒怒不可遏,雙手更加用力地扯著她的嘴角。

  「有誰規定說髒話的不是女人,你個……唔……」因為他的手扯著她臉皮的緣故,使得她想要說出口的話轉換成了吐字不清的模糊語音。

  「還說不說了?」薛君塵俯下身子,雙眸盯著沈戀戀道。

  「……唔……說……」她費了好半晌的力才比較清楚地吐出一個字,同時雙手抓著他的手,努力想把它拉下。

  情況有些異樣。他盯著她,而她怒視著他。兩個人形成了一個曖昧的姿勢。

  心,猛地有些醉人,薛君塵望著眼前的人兒,她直爽而充滿活力,像是永遠不會迷惘,沒有煩惱。他就是被這樣的她所吸引著吧。吸引得心有不甘,卻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的。

  修長的手指微微鬆開,使得沈戀戀終於能夠正常說話,「喂,你幹嗎這樣看著我?」他奇怪的目光,讓她的粗線神經陡然一跳。

  「我想吻你。」

  「吻?」她的音量不自覺地提高,有沒有搞錯啊,他們剛才不是還在吵架嗎?  「你沒吃錯藥吧。」她懷疑地看著他越壓越低的身子,頭向後仰去。

  「你說呢?」他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頭,同時也止住了她的退路。

  喂,喂,他該不會是打算來真的吧,「你……」

  「這次我可知會過你了。」他眼中的眸色越來越深。

  這……問題不在這裡吧。她握緊拳頭,現在的她,是該揍他一拳還是踹他一腳?「你很奇怪。」

  「是啊,很奇怪。」他認同地點了一下頭,「或許——你是特別的吧。」

  唇,在語音聲中被輕輕覆上,猶如羽毛般輕柔的吻帶上了絲絲甜意……

  因為……是特別的……

  ***

  情況……有點兒糟糕,或者該說是很糟糕才是。薛君塵居然會再一次吻她,而她,居然沒有送出拳頭,傻傻地被他吻。甚至,她還覺得——心跳加速。

  「佳鈴,如果有個男人主動吻你,這代表什麼?」萬般無聊地拿著托盤趴在櫃檯邊,沈戀戀問著身旁正在細數海邊帥哥人數的周佳鈴。

  什麼?周佳鈴猛然一愣,「戀戀,你該不會是被吻了吧!」

  「不是。」沈戀戀臉一紅,連忙矢口否認。

  「是嗎?」周佳鈴懷疑地掃視著沈戀戀臉上難得的緋紅。

  「當然。」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臉紅了。天知道平時臉皮厚得可以比擬城牆的自己,是甚少會臉紅的,「你只要告訴我這種情況代表什麼好了。」她急急地說道。

  「這個啊……」周佳鈴眨了眨眼睛,「我想應該是代表這個男人對你有意思吧。」

  「有意思?!」不會是她腦子裡所想的這個解釋吧。沈戀戀有種被口水嗆死的感覺,渾然沒有發覺佳鈴用了「你」字。

  「或者可以說是他喜歡你,愛你,都有可能。」

  「喜歡?愛?」她怎麼有想要昏倒的衝動、薛君塵對她?那個不把她當女人的男人?那個一口一個白癡,一口一個豬,對她「動手動腳」的男人?

  「難道不是嗎?除非那人是花花公子,否則的話只有這種解釋比較合理。」

  花花公子?沈戀戀揉了揉額角,可以肯定的是,薛君塵絕對不是此類。雖然他有當花花公子的外在本錢,但是就他那個性,只怕這輩子都和花花公子無緣了。

  「戀戀,你沒事吧。」周佳鈴看著沈戀戀青紅交錯的面龐,關切地問道。

  「沒事。」沈戀戀擺了擺手,腦子裡閃過薛君塵的話——或許,你是特別的。

  她是特別的嗎?對誰而言?對他嗎……難道真的如佳鈴所說,薛君塵喜歡她?

  腦子,有些亂了。他喜歡她嗎?為什麼想到這個事實,她的心……會騷動不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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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是不是喜歡我?」餐廳下班後,沈戀戀直接闖入薛君塵飯店的房間,劈頭便問道。既然想到了,那麼直接把話問出口是最好的選擇,扭扭捏捏不是她的個性,她也學不來隱瞞心事。

  黑色的眼眸盯著額上閃著汗珠的面龐,媚人的雙唇輕輕開啟:「你的豬腦袋也能想到這些?」實在有些懷疑,昨天還笨得讓他吐血的女人,今天居然能直接問出這樣的話。

  豬腦袋?!

  砰!頭撞門板的聲音重重地響起。

  「你就不會說點兒好聽的嗎?」沈戀戀手捂著額頭道,就算房間內曾因為她的問話而有過那麼一點點的浪漫氣息,也因為他的開口而消失無蹤。

  「不會。」薛君塵雙手環胸,整個人斜靠在門邊。

  好吧,不管他會還是不會,今天她不是來找他吵架的,而是來問他話的,「說,你究竟是不是喜歡我?」她伸手抓住他的領口,把他逼近自己。

  「是。」他任由她扯著自己的領口道。淡淡的嗓音飄散在了整個房內。

  是——他居然說是?!沈戀戀直覺下巴掉地,「你真的——喜歡我?」她鬆開手,反手指著自己不確定地問道。

  「廢話,不然我幹嗎吻你。」薛君塵瞥了一眼猶處於震驚狀態的沈戀戀。他又不是腦子有病、會隨便找女人來吻。況且對於女人,他並不喜歡接近,能夠如此靠近他,並且讓他吻,她可算是稀有種類了。

  「可是……」她訥訥地張大嘴巴,他真的承認了,她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喜歡她?!想想都覺得不可能的事實,竟然會變成真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在那些個不經意間,他竟然會喜歡上她……

  「你很驚訝?」看她的表情,活像是外星人人侵。

  「是——驚訝。」沈戀戀老實地點頭道,「因為怎麼想都不可能啊。」她和他,每次見面好像都是火藥味十足。她的個性衝動,他的個性也沒比她好多少。這樣的兩種人,能夠湊在一塊嗎?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幻想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而她則穿著一襲白色的晚禮服,他溫柔地攬著她的腰,而她則柔順地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兩個人,在靠近海灘的別墅舉起酒杯,對著明月大海,共飲……惡,光這麼想著,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絕對和溫柔掛不上邊,她也絕對沒有半點兒柔順細胞。若是他們真的在一起,會上演的只會是暴力事件。

  「被我喜歡有必要擺出這種難看的臉色嗎?」一隻手毫無美感地扯著沈戀戀的臉皮,打斷了她的出神。

  痛啊!趕緊護住臉,沈戀戀朝後退了一步,就算本來臉色不難看,被他如此對待,也鐵定變成難看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在聽到了他的回答後,並沒有像想像中的那麼厭惡,甚至——還有絲竊喜。

  竊喜?她該不會是對他也……不、不、不!若是真的這麼想的話,就未免太恐怖了!沈戀戀努力地晃了一下頭,晃去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我突然想起有事,先走了。」她胡亂地編了個借口,轉過身子準備離開。

  「等等。」他伸長手臂拉住她的領口,把她整個人拉回。

  「幹嗎?」該問的事情都問了,再留下來只會更加亂想。尤其是越靠近他,她的心跳就會越快,快得讓她產生一種陌生的情緒。

  「你的話呢?」薛君塵盯著沈戀戀,像是在等待著她即將說出口的話。

  她一愣,對於他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我?」

  「對。」他點了點頭,「你的表示呢?」他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需要什麼表示?」她一頭霧水。

  「知道我喜歡你,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要說什麼?」

  「你對我的感覺啊。」薛君塵突然有種想要吼人的衝動,而導火線,絕對是這個白癡女人,「你腦子裡的神經究竟是什麼構造啊,連這個都不知道!」生平第一次對女人說出喜歡二字,得到的結果竟然是這樣,若是讓別人知道,只怕會笑掉大牙。

  拜託,他沒必要這麼吼吧!沈戀戀揉著幾乎被震聾的耳朵,他這是對待所喜歡的人的態度嗎?!想來除了她,別的女人早被他吼得去跳樓了。「這我哪知道啊,我又沒談過戀愛,怎麼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你啊!」她努力地回吼道。

  「你沒談過戀愛?」他的眼睛微微瞇起。

  「你以為這很光榮嗎?」又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好事。怪只能怪她長得太中性化,一幫哥們死黨全把她當男人,導致她到現在為止,究竟什麼是戀愛的感覺都不知道。

  他繼續盯著她,半晌終於突兀地爆出一句:「很好。」

  什麼?沈戀戀眨眨眼,他在說什麼?「很好什麼?」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開始學著談戀愛了。」

  ***

  談戀愛?他和她嗎?她自認頭腦正常,所以對於這個提議很乾脆地拒絕,只不過,這個可恥的男人竟然以菜譜和那些讓她直流口水的肉逼她就範。害得她只能同意他這個爛到極點的主意。只不過,她和他的相處,怎麼看也不像是她想像中的那種男女戀愛模式吧。

  「姓薛的,餐館這個星期的菜譜呢?」戀愛歸戀愛,菜譜還是得要。

  「死女人,我說過多少次了,喊我君塵!」不客氣的聲音顯然不好打發。

  他不是也沒喊她的名字嗎?不過,現在有任務在身,只能讓對方先囂張著了,「君塵,這個星期餐館的菜譜呢?」勉強裝出溫柔的聲音,代價是抖落全身的雞皮疙瘩。

  「放在茶几上。」

  走向茶几,拿起菜譜,然後——「為什麼只有五道菜?」上次的菜譜,明明是八道菜啊。

  「有誰規定不能只有五道萊。」他肯免費寫菜譜,她就該偷笑了。

  有道理,「但……」

  「還有,記得等會兒離開之前,把桌上的兩盤菜給我吃完。」

  「……」

  ——以上是五日前的對話。

  「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詢問的聲音,微帶了一點點平日少有的柔媚,某女努力地眨動著眼睛問道。

  「是又怎麼樣?」白眼加衛生眼,他奇怪地看著她的舉動。

  「既然喜歡,那麼我說什麼你應該都會答應吧。」至少電視上那些戀愛中的男人都是如此。

  「不會。」聲音肯定之極。

  「不會?!」她的音量提高,柔媚消失無蹤。

  「你沒聽錯,我是這麼說的。」

  「你確定你是真的喜歡我?」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戀愛中的男人嗎?

  「確定。」

  「你真的確定?」

  「廢話,還有你以後少用那種噁心的聲音說話。」

  「……」噁心?他居然稱她難得的柔媚聲音為噁心?!

  ——以上是三日前的對話。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抗議的聲音鄭重地響起,

  「你昨天剛吃過。」

  「我今天也要吃。」他燒的菜,凡和肉類掛勾,她統統喜歡。

  「你知不知道豬是怎麼死的?」

  什麼?這和他們的對話有關係嗎?「怎麼死的?」她一時不察地順口接話。

  「肥死的。」他甩出了個答案。

  「……」下一秒,沈戀戀已然明白到了對方的含沙射影,「薛君塵,你是……」餘下的尾音自動消失,只因為他已經隨手撈起身邊的一個枕頭朝她砸來。

  「哇,有你這麼對女朋友的男人嗎?」臉被迎面砸個正著,她哇哇亂叫。

  「如果你再說這種不入流的髒話的話,我會考慮進廁所好好洗洗你的嘴巴。」他擺出了隨時拖她進廁所的姿勢。

  好,算他狠!沈戀戀摸摸鼻子,自古以來,好女不跟惡男鬥。她自認算是女人中的極品,所以暫時放過這個可惡的男人。

  逕自在薛君塵的身旁坐下,沈戀戀開始閒來無事地把玩著對方的手指。修長的手指,連指甲都修理得乾乾淨淨。白哲光滑,沁涼的肌膚,在夏季握著更讓人舒服。這樣的一雙手,實在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女人都很少會把一雙手保養得如此之好,更何況是男人。而且,他不是廚師嗎?對著那些油煙,手背上起碼該有些紅斑才是。

  「你不介意我這樣摸你的手?」她有些奇怪地問道,記得當初她握了一下他的手,他便拿出手帕擦拭。

  薛君塵懶懶地抬起頭,輕瞥了沈戀戀一眼,「可以忍受。」對於她,他並沒有排斥感。

  「可以……忍受?!」牙齒差點兒咬上嘴唇。這個男人,這輩子絕對很難說出好話,「你不是喜歡我嗎?」

  「如果不喜歡,你以為你現在能坐在我身邊?」他像看白癡一樣地看著她。這個笨女人,如果不是他委屈點兒做她的男朋友,只怕她這輩子找不到談戀愛的對象。

  「但是普通人怎麼也會說聲『啊,我喜歡你這樣做』之類的話吧。」是人都知道,那才是情侶間的對話。

  「你腦殼壞了?」

  「我這是在教你怎麼成為一個好的男朋友。」

  他定定地看著她,輕抿了下唇,良久,才緩緩地道:「你很希望我怎麼說?」愛她,是心中早已決定了的事情,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對他並不滿意。

  咕嚕!沈戀戀不自覺地嚥了口口水。若是薛君塵對著她大吼大罵她或許還能適應,但是,若是他用著這種一本正經的面孔看著她的時候,她竟然會揚起一股窒息與驚艷並存的感覺。

  他很美,這是她一向都知道的事實。尤其是他嫵媚的雙眸和嘴唇,更是一種妖冶的存在。當他用那雙眼定定地凝視著她,當他那漂亮的雙唇輕輕地吐出問話,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究竟有多快。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緊緊的收縮,猛烈的跳動,還有著莫名的期待。而這些感覺,卻是他給她的。

  「你……」沈戀戀扯了扯唇,卻發現自己只能吐出一個字而已。怎麼辦,她的眼光似乎越來越捨不得從他的身上移開。

  「嗯?」他的眉微微挑起,手指劃過了她的雙眉與臉頰,「你在想什麼?」柔媚的聲音,是如此的低吟。

  「想……吻你。」她喃喃著。是因為氣氛的影響嗎?她竟然發出了這種低喃聲。但是現在的她卻是真的想要吻上他的唇,吻上這個成天和她打罵吵鬧的男人。

  他凝視著她,緩緩地俯下身子,把唇湊向了她,而她,輕仰起了頭……

  吻……在一瞬間,心有些不一樣了……

  ***

  或許她也是有些喜歡他的吧。經過幾天下來的經驗總結,沈戀戀自我坦白地想著。

  起碼,她不討厭他的吻,甚至可以說,有一點點的喜歡。而且他燒的菜,除了那些她討厭吃的蔬菜之外,別的她還是挺愛吃的。再來就是最近這兒天,她發覺自己很喜歡待在他的身旁,撐著腦袋就這麼看著他。

  天,難道這就是書上所謂的戀愛中的女人?!

  是戀愛嗎?心情總覺得和平時有些不一樣。每天都會開始期待著見到他。她——不會那麼衰,真的喜歡上了他吧,如果是的話,她幾乎可以預見未來的  50年生涯,絕對會是在打鬧中度過。然後在她70歲高齡的時候,很可能還會拄著枴杖和他邊罵邊打,光想心裡就發毛啊。

  「在想什麼?」男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想。

  「想你。」沈戀戀瞥著站在身旁的薛君塵,坦白地說道,一身白衣的他,此刻看上去有些像是不沾塵世的天使,唯美得讓人嫉妒。

  薛君塵打量著沈戀戀,像是不相信她剛才口中所說的話。

  她亦無所謂聳了聳肩,「對了,你來這裡度假,不工作不要緊嗎?」仔細算算,從他進她工作的餐館起,也有好些日子了,但是她卻從來沒看到過他上過一天班。

  「無所謂,我工作的時間由我自己來安排。」什麼時候有了興趣和靈感,他才會去研究一些新的菜色。她可能想像不到,他所研發的新菜色在那些高級賓館中往往等同於至寶。

  「不怕餓死?」

  「不會。」他很肯定地說道,就算再如何不濟,也絕對和餓死粘不上半點兒邊。

  「那你的父母呢?現在還工作嗎?」沈戀戀繼續問道。記得小時候曾見過他的父親,比起他的惡劣性格,他的父親簡直可以當上帝了。和藹可親,溫柔得猶如童話世界裡跑出來的白馬王子……呃,雖然王子的年齡是大了點兒。

  「父親還在經營薛氏,母親只是在家看閒書。」

  經營?會用上這個詞的.通常會是老闆。不過——「薛氏,有點兒熟啊。」沈戀戀皺了皺眉,然後在三分鐘之後,一雙手顫抖地指著薛君塵,「你……你……你是薛氏的小開?」她終於記起薛氏是什麼了,佳鈴曾經對她介紹過他的家世,更甚至,他所住的那所飯店,就是薛氏旗下的。

  「是又怎麼樣?」薛君塵蹙起了眉,他不喜歡她眼中的驚訝,彷彿兩人之間產生了一段距離一般。

  「不……怎麼樣。」她晃了晃頭,還咋舌於他的身世。以前佳鈴說的時候,她一直沒在意,直到現在,她才終於在腦子裡意識到,他背後的家世是何等意義。

  「既然如此就把你的驚訝給我收回去,你要在意的只是我這個人而已。」他伸出手指,彈了彈她的腦門。

  「別敲我的頭。」若是以後她得老年癡呆症,他是罪魁禍首。揉著腦袋,沈戀戀望了眼掛在薛君塵脖子上的銀鐲,「你什麼時候把這個還給我?」雖然這東西並不值什麼錢,但是因為是父親送她的生日禮物,所以她格外在意。

  「等你把暖玉還我的時候。」他低頭望了望銀鐲子道。

  暖玉,她是真的沒有他的暖玉啊,怎麼還?!

  「你的暖玉是什麼樣子的,若是買的話大概要多少錢?」她小心翼翼地問,或許她可以考慮買塊玉賠他,不然直接賠錢也可以。

  「買?」他眉毛豎起,可疑地看著她。

  「怎麼?」她眨眨眼睛回瞪著她。

  「你把我的玉弄丟了?」若是弄丟的話他就掐死她。

  「沒。」沈戀戀如實回答。在她的印象中,那塊玉應該是被她塞在了家中的某個角落,只不過,找不找得到不是她能預料的。手一伸,她拿起了身旁的紙杯,倒了杯礦泉水仰頭喝著。

  「沒有最好。」薛君塵點點頭,「1200萬的玉,若是弄丟了,看我怎麼修理你。」

  噗!

  剛喝進口中的水盡數噴出。滴滴水珠,散落一地。

  她——沒聽錯吧!

  ***

  那塊破玉居然價值1200萬?!就算是把她賣了也不值這個錢啊。所以,為了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逃!

  逃的解釋有很多種,而她現在則是逃命兼逃債。

  若是讓薛君塵知道他當年給她的那塊家傳暖玉已經被她丟得不知所蹤,只怕會提起腳踹她N下吧。更重要的一點是,她竟然開始有一點點喜歡上他了。喜歡,天啊,多恐怖的名詞。若是讓她和他長久相處的話,只怕未來的某一天就會上演家庭暴力事件。

  為了未來著想,趁現在還沒徹底喜歡上他之前,先逃了再說。

  匆匆地收拾起行李,沈戀戀顧不得向經理請假,便直接坐車回家。她的第八份工作啊,誰能想到竟然會是因為薛君塵而無疾而終。

  「戀戀,怎麼回家了?不是說是在海邊打工嗎?」剛一回家,沈母奇怪地看著正在翻箱倒櫃找東西的女兒。

  「媽,對了,有事要問你。」沈戀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直奔沈母。

  「什麼事?」女兒能有什麼事,沈母奇怪地看了眼沈戀戀。自小到大,她會有事找她通常是她又在外面惹了什麼麻煩。

  「你記不記得以前小時候你和老爸曾經帶我去海邊玩,那時候有個小男孩給了我一塊玉。」沈戀戀雙手筆畫著玉的大小形狀,兩眼呈期待狀地望著母親。

  「哦,那塊玉啊。」沈母回想了一下,而後笑著點點頭,「我記得啊,你拿你爸給你買的小鐲子和那小男孩換的嘛。」猶記得當年她還和老公戲稱這是兩個小孩子交換訂情信物呢。

  沈戀戀不自覺地抽搐了下嘴角。換?這根本不是換,是姓薛的那傢伙搶去的吧,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媽,那你還記得我當年把那塊玉放哪裡了?」她急急地按著自個老媽的肩膀問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問清楚這點。

  「放哪裡?這我哪知道!」沈母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一臉著急狀的女兒。

  臉皮猛然一抖,不會吧。

  「我記得那時候你拿著那塊玩具玉玩了沒幾天就說不好玩,然後隨手扔抽屜了。」

  臉皮抖得更加厲害,玩具玉?!可見老媽和自己一樣沒有識貨的眼光。如果讓老媽知道她口中的玩具玉其實是價值1200萬的古玉,而且現在玉的主人已經找上門來,不知道老媽會不會當場吐血。

  「也就是說這塊玉現在找不到了?」

  「倒也不是,應該是壓箱底吧,以後搬家的時候沒準還能見到。」沈母想了想,隨即望著女兒,「對了,戀戀,你突然找這東西幹嗎?」這點倒是讓她頗為好奇。

  「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沈戀戀乾笑一聲,打混過去。

  暫時,還是先別說吧。至少……現在……

  ***

  她居然逃了?!

  落地窗前,薛君塵輕斂雙眸,手緊握著銀色的鐲子。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不說一聲便消失無蹤,甚至連手機都關機,彷彿就像是人間蒸發了般。

  「怎麼了?心情不好嗎?」來人推開了房間,如入無人之境般地走了進來。

  「閉嘴。」

  「很少看到你臉色這麼差。」盛世維看著薛君塵,不覺一笑道。現在的君塵,比較像是個凡人,擁有七情六慾。

  臉色差,或許吧。薛君塵吸了口氣,她的突然離開,對他的影響比他想像中的更大。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喜歡已經越來越深,深得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打算去找她嗎?」一隻手搭上了薛君塵的肩膀,盛世維側頭問道。

  「你知道?」他不覺一怔。

  「你的事情我當然清楚。」不然又怎麼能夠稱之為好友。況且對於消息的靈通程度,他自認不亞於情報機構。「打算去找嗎?」盛世維繼續先前的問題。

  「當然要去找。」薛君塵垂下手,緊抿了一下唇,比起她的擅自離開,更讓他在意的是她離開的理由。沒有任何的預兆,就這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是因為什麼呢?因為他嗎?但是她明明對他有感覺的。她對他就如同他對她一樣,都是同樣的一種感覺,只是這個死女人還死鴨子硬嘴,不肯承認罷了。

  抬起腳走到衣櫃邊,薛君塵打開櫃門,同時對著站在身後的盛世維道:「世維,替我準備車子。」

  他要把她,再次逮回到他的身邊。

  ***

  「你真的準備要去。」男人晃動著酒杯,問著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是。」女人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等著你那些手下把人抓來,倒不如我親自去來得簡單。」況且也能快些和薛君塵比試。只要想到這一點,她全身便會一陣發熱。

  「不需要我加派幾個人手跟在你身邊保護嗎?」男人的眼眸緊盯著女人,眸子中有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情慾。

  「不需要。」女人懶懶地甩了甩頭,忽略男人眼中的那抹目光,「我自己能保護自己,用不著你的那些手下。」

  「是嗎?」男人微微一笑,笑意之中,有著一絲深沉。

  女人定定地看著男人的笑顏,「還是說你不放心什麼?」

  「不放心?」男人站起身,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向女人,「真的有些不放心呢……」幽幽的語氣,讓人窺探不到其意。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很在意我要說的話?」

  「若是你不想說我也無所謂。」女人轉過身子,準備離開。

  「我可以幫你,幫到你心滿意足。」男人的手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阻止了對方的離開,「只不過,我現在需要你的保證。」

  「我的保證?」女人揚起了雙眉。

  「千萬不許……愛上別人……」

  這是他,對她惟一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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