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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在家里的貓] 大莊園【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嘉玲 於 2015-5-13 00:13 編輯

大莊園 作者:宅在家里的貓

【內容簡介】:

    生產、制造、銷售,一條龍服務;

    陸地、海洋、天空,三位一體莊園;

    我的莊園我規劃,我的地盤我做主

第一卷 陸:新莊園,新生活

001 嚮導

  春末夏初,陽光正好,山花爛漫,帕布里奇亞的天氣總是比島外舒適許多,春日來得總是要更早一些,去得總是要更晚一些,夏冬時節更是受益於海風,而使得此地的溫度無論冷熱都顯得格外溫柔。

  一大清早,南港外便聚集了這麼一些人,衣衫普通卻整潔,神態恭謹而慇勤,每當有新一批輪渡到達,新一批客人抵岸,這些人便會擁上前去,努力推銷著自己——這些人是帕布里奇亞的島民,在此從事嚮導工作,也算是在農閒之餘賺些錢補貼家用。

  帕布里奇亞島靠近帝國最富饒的南島平原,每年上島旅遊度假的人諸多,想要從這成千上萬的遊客中挑選最合適、最大方的僱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不僅需要足夠的眼力與膽識,更需要靈活的身姿與伶俐的唇舌。

  赫蒂坐在碼頭的一個角落裡,與大多數嚮導不同,年紀尚小的她卻並沒有急於攬客,她站在人群的後方,沉默地看著遊客的來去,一雙深邃的眼眸中閃動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與睿智。

  正當赫蒂仔細篩選最合適的客人時,一聲輕喚吸引了她的注意,循聲望去,只見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向自己招手的,正是臨家的艾文大叔——這位大叔曾經當過傭兵,傷後退役便一直在碼頭做嚮導接活兒,由於認識的人多,常能得到一些特別優質的客戶資源。

  赫蒂一見艾文大叔的模樣,心下便有了幾分明了,當即快步迎上前去,露出燦爛笑顏,朗聲招呼一聲:「艾文大叔,日安,您今天看起來真是棒極了!」

  直白而坦率的恭維讚美令艾文哈哈大笑,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慈愛,笑道:「小赫蒂,大叔這裡有一單好生意正好適合你,不過,客人的脾氣可能有些古怪,你一會可要多多注意。」

  「大叔放心,我一定小心,保證不會得罪貴客!」赫蒂拍著心口,鄭重宣示。

  艾文鼓勵式地再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叮囑了兩句注意事項,便帶著赫蒂轉身繞了兩圈,快步來到一輛低調華美的馬車之前——在距離馬車還有好幾米距離的時候,便有騎士攔住他們,問詢一番後才放人通行。

  赫蒂年紀不大,定力不小,雖從未見過如此派場,乍然一見卻是絲毫不懼,視線飛快一掃,便垂下眼來,擺出十分恭敬之姿——雖只是一眼,卻已經收集了足夠令人驚詫的信息,譬如騎士們的圈衛,再譬如馬車的不凡。

  兩人靠近馬車,比一般雙人馬車要更大一圈的馬車由四匹純色駿馬拉車——這些馬每一匹都是絕好的戰馬,此時竟用來拉車,足可見馬車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不過,更令赫蒂驚訝,同時,也令她放心的則是馬車上美麗紋飾組合成的家徽標誌——七簇忍冬花與雙劍組成的特別紋飾代表著伊夫林這個高貴的姓氏,帕布里奇亞島所屬省份正是伊夫林的家族領地,與許多民間故事中欺男霸女的貴族家庭不同,伊夫林一向是正直與仁愛的代表。

  無論這馬車中的人是伊夫林家的人,抑或是他們家的客人,其品質都足以令人安心。

  馬車車門緊閉,只開了一扇小窗,隱約可見車中坐了兩位男士,艾文大叔隔著馬車行禮問候,同時將赫蒂介紹給這兩位主顧,言中極力推薦:「大人別看她年紀小,但是,論起對漢默山的瞭解,城裡沒有一位嚮導比得上她。」

  「哦?是這樣嗎?」一個懶洋洋的男聲發問,語調輕慢,很是漫不經心,也聽不出對艾文大叔的推薦是否滿意。

  艾文大叔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他既然敢如此推薦,自是有所憑恃:「大人一定也聽說過,二十年前,漢默大師來此苦修,才讓這山得名,當時,正是老特納負責照顧大師的草藥圃,赫蒂也算是在漢默山長大的,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兩位大人如果要尋藥,讓小赫蒂帶路,必然是最正確的選擇。」

  艾文大叔在說話的時候,赫蒂明確感覺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停頓在自己身上,如刀鋒利,扎得她渾身汗毛直立。

  小半晌之後,才聽馬車裡悠悠傳來一聲:「既然如此,小孩,你是否見過這種藥草?」

  隨著問話,一名騎士上前,遞過來一張絲製捲軸。

  攤開之後,可見其上繪製了一株像是雜草一般的植物。

  這樣的考驗可難不倒赫蒂,只一眼,她便認出這是五級魔植白絨草,具有極佳的淨化功能,並且是眼疾良藥——一念閃過,她突然憶及馬車四周罕見地用黑紗圍窗,也許,車裡有誰患有眼疾,見不得光?

  這樣的聯想只是一閃既逝,赫蒂不敢多想,捲好捲軸,恭敬遞迴,一邊應道:「這是白絨草,漢默大師曾經種植過,草藥圃裡應該還留有種子,只是,多年沒人照料,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有存活。」

  「有種子就好,小孩,你上來帶路,」懶洋洋的男聲總算是加了些活力,伸手一指赫蒂,就要她帶路。

  話音才落,便有騎士將赫蒂抱上馬車車轅處,馬車即時啟動,與此同時,一名騎士在與艾文大叔擦身之際,丟下一個小錢袋——雖然有距離與噪音的干擾,赫蒂依舊能從錢袋中錢幣碰撞的聲音大致推出其價值。

  這一估算,她心中便不由振奮——這夥人出手極大方,只要自己表現好了,恐怕接下來幾月的伙食費便都有著落了!

  ……

  從碼頭到漢默山的路有許多,因為這座山曾經是一位大師級煉金師的苦修地,所以,來帕布里奇亞旅遊的人們總會帶著獵奇心思上來逛一逛,由此,開闢出多條旅遊路線。

  不過,赫蒂今天可沒帶人走那些寬鬆卻繞遠路的觀光大道,而是挑了一條堪堪僅容兩輛馬車前進的土路——這條路是漢默大師最初開闢的,路雖窄,卻是進山的捷徑。

  大約經過一個小時的車程,午餐前,他們終於到達漢默大師曾經的藥圃——沒有人特意照顧,這裡已是雜草遍地,只隱約可觀藥圃曾經的外圍欄圈,就算如今有些魔植,恐怕也被雜草遮掩,難以辨尋。

  藥圃修的位置極有趣,東側靠山,南側臨崖,走到南側邊緣處,可眺望遠處海景,習習海風吹來,很是舒爽。

  到達這裡,馬車裡的兩人總算是下車來,當先一人金發燦爛,編成一根蓬鬆長辮垂於身前,白衣翩翩,很是高潔,不言不笑,只是簡單地站在那裡便會讓人生出一種神聖之感。

  隨後一人正好與之相反,渾身黑衣,就連頭上也戴了一件類似貴婦人遮陽一般的小帽,把臉遮了大半,只露出一角線條剛硬的下巴——從體形上來看,分明可分辨出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所以,赫蒂不免在心底猜測,也許,正是這位需要白絨草?

  陽光俊美的一位眺望了一下海景,看著海面上繁忙的海運,嘖了一聲,似諷似嘆一般說道:「自從『海洋壁壘』被打破,大家就像瘋了一樣……也不想想,海族都快受不了這片海域,人類又怎麼能輕易征服?」

  黑衣人側對海景,沒有反應,也不知他是見還是未見,聽還是未聽。

  前者見狀,嗤笑一聲,也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轉過身來,伸手點了點赫蒂,說道:「小孩,你今天如果能找來白絨草,我另加獎勵,不過,如果沒找到嘛……」

  未盡之言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卻是誰也不願領會的。

  這樣的要求雖然有些霸道無理,但是他們擁有絕對的實力如此霸道,如此無理——這就是貴族,人類世界的特權階級,擁有高貴的血統與教養,強大的實力與勢力,面對他們,平民所能做的,只有服從。

  赫蒂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不僅學習能力強悍,更重要的是極能審時度勢,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面對什麼人該說什麼話……這類技巧似乎與生俱來,又或許早已融進她的骨血。

  所以,面對這種似是而非的威脅,赫蒂欠身行禮,快速說明了一下白絨草的生長特性,指點出幾個極有可能生長白絨草的位置——這些是為騎士們準備的,畢竟,被派出來滿山找草、挖草的,絕非只有她一個人,而聽這位貴族的口吻,他們需要的白絨草也絕對不只一株。

  人手撒開,以曾經的藥圃為中心呈輻射式尋找,不多時,便見赫蒂捧著一株品相不錯的白絨草蹦了過來,興奮道:「大人,這裡的白絨草長勢非常好,相信今天的收穫一定能給人驚喜!」

  黑衣男子近前一步,伸手掐著白絨草的草尖,試探了一下內裡的魔力反應,滿意地一點頭、一彈指,一道亮晶晶的閃光便落入赫蒂的懷中——金幣!赫蒂長到這麼大,還從未擁有過一枚金幣!

  一枚金幣代表著她和姐姐一個月都不需要為生計而煩心忙碌,一枚金幣代表著母親至少能夠安分十天半個月,不會再四下借貸!

  物質的刺激令赫蒂像打了興奮劑一般,化身小兔子在草叢中撥來尋去,此時,每一株白絨草在她眼前似乎都化身成為金燦燦的金幣,惹人心動,惹人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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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家人

  每一座城市都有等級之差,貧富之分,帕布里奇亞也不例外,東貴南富的城市格局使得貧民只能被限制在西北部地勢較低窪的地區,雖說這裡是旅遊聖地,但沒有遊人會願意將時間浪費在貧民窟中,所以,帕布里奇亞的貧民窟與其它所有城市一樣,髒亂、擁擠、破舊。

  夕陽西下,晚霞映天,在血色的暈染下,低矮平民與狹窄小道也被賦予了某種特別的魔法,變得沉寂、蕭索,如同一幅名家油畫,別有韻味。

  「潑拉……」一聲潑水聲響,起伏不平的碎石路上污水橫流,打破了這瞬間的魔法,同時也將小赫蒂從自己的意想中驚醒過來。她自嘲地笑了笑,搖搖頭,伸手入懷,握了握帶著體溫的錢袋,心中頓時激動起來——什麼藝術、意境、韻味,都不及熱騰騰的面包與牛奶靠譜!

  一路快跑向家奔去,赫蒂愉快得像一隻歡騰的小鹿。

  「赫蒂、小赫蒂,」正快要到家呢,便聽一陣低聲呼喚,循聲望去,艾文大叔正在他家門口向自己招手——艾文大叔的房子與她家就隔了一條巷子,經過大叔家,再拐個彎就能望見她的家門。

  赫蒂眼睛一亮,快步跑了過去,大聲招呼一聲:「艾文大叔,圓滿完成任務!兩位大人還賞了我好幾枚金幣呢!」

  艾文大叔先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而後探眼望了一下巷子的拐角,壓低嗓音道:「你母親中午剛剛回來。」

  赫蒂目光一暗,臉上的歡喜當即垮了下來,手上動作卻是不慢,毫不猶豫地捉出錢袋往艾文大叔懷中一塞,說道:「大叔,這就麻煩您幫我先保管一下,過兩天,我再來拿。」

  艾文大叔接下錢袋,看也不看地塞進腰間,豪氣道:「小赫蒂,你就放心吧,東西放大叔這兒,絕對不會出問題。」

  赫蒂用力地一點頭,咧嘴燦笑一下,一轉身,伸手揉了揉臉,當即換了神色,慢吞吞地往家挪去。

  推開半掩的沉重木門,久未上油的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響,像是另類門鈴,讓人知曉有人進門。

  「赫蒂,小寶貝,你總算回來了,」一陣香風襲來,赫蒂被擁入一個柔|軟的懷抱中,與此同時,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也悄無聲息地從她懷中一掠而過,掏出了一個小孩巴掌大的小錢袋——這個動作輕悄而嫻熟,可見是已經如此「演習」過無數回。

  「怎麼才一個金幣?赫蒂小寶貝,你最近可實在不用功啊,」嬌軟得令人骨頭酥麻的女聲就算說著斥責的話語,也很難令人心生厭惡。

  說話間,那人理所當然地將金幣放進自己的錢袋裡,再把邊角磨損的小錢袋又塞回赫蒂懷中,自顧自地打著呵欠走開,一邊走一邊道:「我困了,先去休息,晚飯就不出來了。」

  香氣漸遠,門扉輕掩,整個過程不過三五分鐘,小赫蒂始終是面無表情,待人遠去,她才轉身關大門——才一轉身,便見門外幾個探頭探腦的男男女女,都是附近的鄰居,有的眼帶擔憂與心疼地望著她,但更多的則是興災樂禍,或是蘊含著更深的惡意。

  小赫蒂早已習慣了這些,她默默地關上門,轉身向內走。

  「赫蒂,」這回叫住她的是一個輕柔溫婉的女聲,一名妙齡少女正倚在一角門前,目帶憐惜。

  「姐姐,這幾天又要辛苦你了,」赫蒂慢步上前,摟著她的腰,輕聲撒嬌。

  維爾莉特輕撫她的發,柔聲安撫道:「沒關係,特納小姐回來的時候心情很好,並沒有發脾氣。」

  赫蒂聞言會意,扁了扁嘴:「看樣子她是找到新的金主了——但願這次在家不用待太久,要不然,我可受不了她。」

  維爾莉特無奈嘆道:「再怎麼說,特納小姐也是你母親。」

  赫蒂抬頭做了一個鬼臉:「就是因為她是我母親,我才祝福她得償所願,早點找個金主,繼續她錦衣玉食,揮霍無度的日子,才不用跟著我們受苦受窮——好了,姐姐,你別說了,我餓了,我們快點開飯吧。」

  說著,不待維爾莉特再勸,便拉著她進屋。

  次日一早,維爾莉特用過早飯後便匆匆趕往僱主家,她在城西的一戶商戶家中當幫傭,每月領回的食物加錢幣,大約總計150銀幣,其中以食物居多,在帕布里奇亞,這種收入水平的工作已經算是極不錯的了,用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也算綽綽有餘——前提是某位特納小姐不在家……

  赫蒂今天可沒去繼續她的向忖工作,就算是往常,她也不是每天都去碼頭,畢竟,她年紀小,難能找到合適的客人,更不用說,如今母親回家,她就更不能隨便出門了——家裡如果沒個人看著,指不定母親能把這個本已落魄至極的家折騰成什麼見鬼的模樣呢。

  直到日上三竿時分,維多利亞-特納才慢悠悠地現身,她早已習慣了在沒有女僕幫忙的時候依舊能夠妝容整齊——一身低xiong束腰大擺禮服,衣領處、袖口處都是層層疊疊的蕾|絲邊,身上倒是沒戴什麼華貴首飾,只在鬆散微垂的發髻上簪了一件珍珠髮飾,尤顯嬌麗風情。

  手握一把小扇,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維多利亞柔若無骨地倚坐在硬木沙發上,向女兒打招呼:「赫蒂小寶貝,日安,我餓了,家裡有牛奶嗎?」

  赫蒂轉身進了廚房,取了牛奶,同時也配了幾樣奶製品一起端了出來。

  維多利亞喝了半杯牛奶,又挑挑撿撿地吃了兩塊奶製品,便算是完成了她的早餐與牛餐。

  放下杯子,她看了眼小赫蒂板著的臉,突然吃吃笑開,伸手擰了下赫蒂沒多少肉的臉頰,嬌嗔道:「長得倒是和我一個模樣,怎麼這性格無趣得和父親一模樣?早知道你會變成這樣,小時候就不應該把你放在父親身邊,地把你教成現在這樣又傻又呆——這種性格,哪有男人會喜歡?」

  「如果小時候是您來教導我,恐怕,我早就餓死了。」赫蒂毫不留情地揭母親的短。

  維多利亞聞言卻是一點也不在意,吃吃笑開,嬌美異常,也不介意她的失禮,在沙發上換了一個姿勢,玉體橫陳,格外妖嬈,如果此時換個男人在此見了,恐怕就要噴鼻血了吧——就算是在家裡,也隨時隨地注意形象,這就是維多利亞-特納,一個「魅魔」一樣從不安分的女人。她不是一個好女兒,不是一個好妻子,同時,也不是一個好母親,但,這就是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也只為自己而活。

  也許,正因為如此自我,才成就了維多利亞獨特的魅力——至少,在帕布里奇亞的社交界,維多利亞-特納可算是極具盛名的交際花,多少男子拜倒裙下,數不勝計。

  「你也彆氣我,反正我在這裡也住不了兩天——等矮人們的船隊從堤克尼瓦海港回來,新的社交季就要拉開序幕,到時候,你們就是再想念我,恐怕也找不到我。」維多利亞倒是極有自知之明,知道家裡這兩個孩子不喜歡自己,不過,誰在乎呢?

  「矮人?」赫蒂微一挑眉,「矮人們什麼時候改道從帕布里奇亞這邊走了?」

  帕布里奇亞說是海灣城市,但來自船隻主要都是帝國內部的船隻,還從來沒有如矮人這樣的異族船隊經過。

  「誰知道呢,」維多利亞擺一擺手,不是很在意道,「據說他們今年新增加了貿易路線——我可聽不懂那些什麼礦產,什麼稻米的,不過,矮人們過來也不錯,帕布里奇亞的貴族們大賺了一筆,正好有錢揮霍,要是往年,這幫小氣鬼們連串珍珠項鏈都懶得送人。」

  說著,她又饒有興致地與女兒說起自己又收到了什麼禮物,又參加了哪些宴會,又勾搭了哪家貴族……

  赫蒂哪裡聽得住這些話,一轉身,便要走開,維多利亞似乎極有傾訴欲,家裡又只剩下赫蒂一人可供她炫耀,所以,越發不願放過她,便一路講,一路跟隨,直到赫蒂走進一間書房——

  「砰」得一聲悶響,房門在維多利亞眼前關上,她不滿地跺了跺腳,嬌哼一下,卻是不甘願地轉身走開。

  赫蒂背靠著房門,微仰頭,聽得外面的腳步聲遠去,這才閉了閉眼,長聲一嘆——這間書房是外公的領地,外公生前,嚴令家中所有人都不得進來,除了小赫蒂。

  就算如今外公老特納已經去世,餘威卻猶在,再加維多利亞曾經數次被老特納懲罰的時候,都在這間書房中進行,所以,維多利亞對書房自然有著刻骨銘心的厭惡,別說是進來了,就連從門邊經過都不樂意。

  如此,小赫蒂才難得能在書房中偷得一點安寧。

  ……

  維多利亞在家裡只待了六天,便在一個午後,被一輛出租馬車從家中接走,自此再無音訊。

  也正如維多利亞所說,再過一天,矮人們的運糧船從堤克尼瓦海港轉來,中途在帕布里奇亞修整,同時,也在此地交換一些矮人族特有的精美特產。

  上至武器防具,下至精巧玩具,矮人族有許多特產深受人類喜愛,與此同時,圍繞著這樣的交易,帕布里奇亞周邊,尤其是南島平原的諸多貴族聞訊而來,形成了一個全新的社交季——對於吃喝玩樂諸事,維多利亞的「嗅覺」總是無比敏銳與正確的,只是,這種預判卻往往令赫蒂只感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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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維多利亞的愛情

  帕布里奇亞的新社交際對於嚮導們而言,卻不是一件好事,大貴族們來得越多,小貴族以及一般富裕人家的遊客便相應減少,而後者才是嚮導們的主要客戶群。

  所以,小赫蒂便也沒再去南港晃悠,轉而做起了另一件臨時工種——珍珠加工。

  南港進行珍珠養殖已經有許多年的歷史,在整個帝國都算是極先進的,據說,這項技術來自於某個水系魔法師失敗的煉金實驗——雖然人們怎麼也無法將珍珠養殖與煉金實驗聯繫在一起,但是,這卻並不妨礙大家討論的熱情。

  珍珠養殖是一門深奧的技術,只有少數人才有資格接觸內幕,但是,珍珠蚌的加工卻需要大量的人工——開蚌取珠、清洗、分揀、串珠……

  別看赫蒂年紀小,做起事來一點也不輸給熟練工。

  女工們聚在工房中做活,手上忙碌著,嘴上也沒清閒,討論著帕布里奇亞最熱門的話題——矮人以及參加社交際的各路貴族。

  對於普通人而言,以上二者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一旦存在距離感便擁有了神秘感,而神秘感則是各種謠言、傳說的最初驅動力——當然,要承認,女工們的各種「傳說」還是有一定事實依據的,只不過,事實的比例往往是1成不到……

  所以,赫蒂十分「榮幸」地聽了一整天的各種據說——

  據說,矮人們的身高與腰圍一樣;

  據說,矮人們鬍子比衣服還長;

  據說,矮人們的力氣比島上最厲害的騎士還大;

  據說,矮人們一頓能吃掉5斤的糧食,所以,才不得不到帝國買糧;

  據說……各種所說,無論靠譜還是不靠譜,都給單調枯燥的打工時間增添了別樣的樂趣。

  一天忙碌之後,赫蒂帶回來的工資不是錢幣,也不是食物,而是珍珠——成色一般,造型不佳的珍珠。

  用這些賣不上價的廉價珍珠抵工資是珍珠場場主們的慣用技量,而愛美的女人們往往也很少拒絕這樣的誘|惑——她們戴不起一串幾百金幣的昂貴珍珠項鏈,至少可以戴上這樣普通的,以此自我安慰,不是嗎?

  珍珠項鏈是送給維爾莉特的禮物,維爾莉物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她要給她一個驚喜。

  勞累的結果是早睡,等不及維爾莉特下班回家,赫蒂已經早早休息,一直睡到夜半時分,才被一陣細碎的移動聲吵醒,仔細一聽,竟是尖細的鞋跟與樓梯碰撞的聲響——難道是母親回來了?

  小赫蒂點亮燈,手托油燈慢慢mo索了出去——

  「母親?」她望著那個手提兩個小皮箱的身影,悶悶出聲。

  「哦,赫蒂,親愛的小寶貝,可愛的小赫蒂,你居然還醒著,我真不知道這應該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維多利亞轉身望著小赫蒂,一臉苦惱。

  赫蒂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再次固定那兩隻小皮箱上:「您要出遠門?」

  「是的,是的,現在立刻馬上出發,」維多利亞雙手交握,置於頜下,45度仰首,眼帶些微淚光,滿面都是少女式的感動與激動,用一種夢幻般的語調說道,「你知道嗎,他要帶我去塞浦維亞,就我們倆,沒有車伕,沒有女傭,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這是一次多麼浪漫的旅行啊,就像帕米爾與愛莉雅一樣。」

  帕米爾與愛莉雅是傳統文學中廣受爭議的人物角色,他們出身高貴,卻因愛情而私奔,既為衛道者抨擊,卻受年輕人的追捧。

  小赫蒂穿著一件長及腳踝的純棉睡袍,白色的質地在多少洗曬之後有些泛黃,在昏暗的燈光之下,更是偏向於橙色而不是白色。她望著維多利亞,冷靜地近乎冷酷,腦中不由地想起外公生前對母親的評價——

  「她就像是一隻愚蠢的小鹿,總是莽撞地闖進男人們精心設置的陷阱,被追逐、被享用,一次又一次,就像她的母親一樣,智商永遠停留在十六歲——如果不是她們的容顏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恐怕早就像秋天的枯草一樣被人任意踐踏蹂|躪。」

  外公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輕緩婉轉,像是yin誦詩文一般,漫不經心卻又優雅異常,那姿態是如此之閒適,好像這種苛刻到近乎刻薄的評價並不是出自他的口,也不是用於評價他的女兒與妻子。

  維多利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浪漫情懷之中,高興地轉起圈,甚至抱起赫蒂,一起轉圈,就像是在跳宮廷舞一般,轉了一圈又一圈,而後緊緊擁抱——臉貼著貼,肩挨著肩,親密地毫無間隙。

  這一剎那,會讓人產生錯覺,只覺她們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人——然而,這只能是錯覺。

  門外響起一聲低沉的敲擊聲,像是拐棍撞|擊門板的聲響——這是馬車裡的客人在發出提醒,他已經等待得不耐煩了。

  維多利亞用力地在女兒臉上混亂親了幾下,笑容燦爛迷人,帶著幾絲初涉愛河的甜蜜與羞澀,她急急叮囑道:「親愛的小赫蒂,小寶貝兒,這是一次浪漫而刺激的旅行,你可不能和任何人透露我們的行蹤——就算有人來問,你也只能說,你沒見過我,你不知道我去哪兒了,知道嗎?」

  說完,不等赫蒂有所反應,維多利亞又親了她幾下,這才拎起兩隻小皮箱子,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快速遠去。

  不多時,門外馬蹄輕踏,車輪轉向,漸行漸遠。

  直到馬車聲徹底聽不到了,赫蒂才慢吞吞地關了大門,關了院門,關了房門,睡燈躺下,在黑暗中,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的母親再一次私奔了。

  是的,再一次。

  每一次都像是陷入初戀一般,狂熱而激|烈;然而,每一次都是以分手而告終。

  縱然如此,維多利亞依舊一次又一次地追逐著愛情——她所謂的愛情——以她自己的話來說,她就是為愛情而生的,她的生活中如果沒有愛情便像是魚兒離開了水,再也無法存活。

  所以,縱然知道這是飛蛾撲火,維多利亞也毫不猶豫,只一心享受這一刻的歡愉與欣悅——至於結局如何,與她無關,因為愛情的火花是如此之短暫,盡情地享受才是生活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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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意外的繼承權

  維多利亞離開的日子對於小赫蒂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甚至而言,因為知道母親短時間不會回來,她的內心深處還有幾分淡淡的慶幸——至少,這段時間,她和姐姐不用擔心被當成女僕一般使喚,更不用擔心會在某個時候跳出一個莫名的債主,償還一筆高額的奢侈品消費……

  日子平淡如水,直到這一天,被一名特別的來客打破平靜——

  一輛低調的馬車停在貧民區的小巷中,寬大的車身與並排拉車的雙馬將整條小巷擠得滿滿噹噹,只容得人側身而過——如果稍微胖一些的,恐怕連側著身也走不過去。

  馬車伕是一身典型的貴族家男僕裝扮,僕實而規矩,馬車邊站著一位四旬有餘的中年男性,舉止端莊,面容嚴肅,從髮絲到鞋面,從衣著到配飾,無一處不嚴謹規矩。

  「請問你們要找誰?」維爾莉特將赫蒂護在懷中,有些怯怯地詢問著來客,雖然侷促不安,可是,她卻絲毫沒有請人進門的打算。

  中年男性也在打量姐妹倆,只是,對於維爾莉特,他只是一眼掃過便罷,卻是把主要注意力投注在赫蒂身上,目光雖平和,卻隱隱帶著一種挑剔:「請問維多利亞-諾瑞-哈塔斯-德爾-聖-特納女士是否居住在此?」

  繞舌的音調,微上揚的尾音,表明這人使用的是古老的利維塔語系——現行的人類通用語脫胎於這種利維塔語系,只是在發音與書寫上更加簡化,以便流通。

  然而,在貴族階層,在這些自我標榜血統純正,歷史悠久的貴族階層中,卻往往堅持使用利維塔語,以此顯示他們比之平民更加優越的存在感。

  赫蒂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過有人如此報出母親的全名,不由得微微一怔,倒是維爾莉特對這一串冗長的名字更加地熟悉,當即更加警惕起來——她可還記得,維多利亞前不久才剛剛和一位貴族子弟私奔了呢。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維爾莉特就像是護崽的母獸,看似柔弱,卻萬分警惕,並且蠢蠢欲動——只要眼前這個男人有絲毫要傷害赫蒂的意圖,她都會毫不留情地反擊。

  中年男性感覺到這種潛在的威脅,微側首,擺出一個更柔和的姿態說道:「我代表特納子爵前來拜訪,如有打擾還請見諒。」

  「特納子爵?」維爾莉特和赫蒂同時驚訝出聲——她們可從未聽說過,特納家在這世上居然還另有親戚!?

  ……

  在大門口對峙了數分鐘後,弗蘭克終於得以踏入家門,一睹這個已經明顯敗落的家庭的各種詳情——這座房子面積不大,原本的設計是為居住5口人所做的準備,所以,個人空間十分侷促,房中的家具笨重老舊,一看便知道起碼有六七十年的歷史,一些家居用具也零零散散,甚至湊不出一整套的茶具。

  所幸,屋子整潔乾淨,顯然,它的主人對待它還是十分精心照顧的。

  屋裡只有三人,弗蘭克與這間屋子的大小兩位女主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弗蘭克打破僵局:「我代表特納子爵前來探望,通過查詢帝國貴族譜系,我們得知,維多利亞女士是帝國現存貴族中,與子爵大人血脈最相近的成員,根據光明歷時代流傳至今的繼承法規定,維多利亞女士將是子爵爵位與財產的第一繼承人,而赫蒂女士則是第二順位繼承人。」

  這一番話,簡直如同一記重磅炸彈,炸得維爾莉特和赫蒂兩眼迷糊,頭腦發昏,半晌沒醒過神來。

  弗蘭克自然也知道這種消息的震撼性,所以,極耐心地等了半天,直到兩人都回神了,他才繼續說道:「由於繼承流程繁瑣,非常有必要讓繼承人提前前往特納莊園,以完成各項手續,所以,如果方便,還請維多利亞女士於五天內啟程前往南島平原東部的特納莊園。」

  莊園?難不成,這也是所謂繼承財產之一?

  赫蒂聽著弗蘭克的解說,不由得走起神來,不過,很快地,她收攏思緒,頗感為難道:「必須要在五天內啟程嗎?母親現在並不在帕布里奇亞——說實施,我們也並不瞭解,她現在會在哪兒,估計這兩三個月,都不太可能找得見她。」

  這個消息顯然出乎弗蘭克的意料之外,他沉默了一下,再開聲,卻是一個更加驚人的建議:「既然維多利亞女士無法履行繼承流程,那麼,身為第二順位繼承人,赫蒂女士將自動替補——請問您在最近五天內是否可以啟程?當然,如果您願意,我和芬克願意與您同行。」

  赫蒂聞言,低下頭,沉默,再沉默,維爾莉特見狀,微微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勸些什麼,最終只能任由赫蒂自行決定。

  大約過了七八分鐘,赫蒂抬起頭來,平靜說道:「請給我們一天時間收拾行李——麻煩你們明天早上再來,可以嗎?」

  弗蘭克注意到她話中所指的「我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維爾莉特,而後向赫蒂欠身行禮,後退兩步,既而轉身離去。

  弗蘭克一走,維爾莉特便迫不及待地拉著赫蒂去收拾行李,一邊翻出積灰已久的皮製小箱,一邊興奮地與赫蒂猜測著這個「天上掉餡餅」一般的消息。

  「赫蒂,你說,他們會不會是騙人的——或者是某些專門從事奴隸貿易的人販子?就像姆姆嬸嬸她們曾經說過的那樣?」興奮過後,回歸現實,維爾莉特忍不住多想——對於生活在貧民窟中的孩子,生活中總是缺少不了各種欺詐與拐騙,所以,她會如此猜忖也是無可厚非。

  「我看過他的馬車,車上有家徽——管家袖口的袖扣上也有同樣的家徽,另外,馬車車伕的鞭子上也有……如果是騙人的,他們根本不需要做得這麼細緻,而且,也不太可能這麼瞭解這些細節。」赫蒂顯然也考慮過相關的問題,所以,早已有所準備。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這個代表著特納子爵的家徽與赫蒂外公深藏在書房當中的印章紋樣十分相近——起碼有七成以上的共通性。

  這櫬說來,就比較合理了——依赫蒂所猜,這位特納子爵應該是與外公同祖同宗,在血脈與家族榮譽上存在一定相關。

  赫蒂正思索間,維爾莉特已經收拾出赫蒂常用的衣裙用物,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竟是僅僅只夠擺放一個皮箱!

  維爾莉特盯著箱子,以及箱子裡的東西,看了又看,突然抱住赫蒂道:「對不起,赫蒂,我沒能照顧好你,讓你受委屈了,我這樣實在是有愧於特納先生的託付——幸好現在還有機會,如果你成為子爵大人的繼承人,一定會如特納先生所願,做一名真正優秀的貴族淑女!」

  「姐姐,你知道的,我一點也不在乎這些,」赫蒂無奈一嘆氣。

  只是,維爾莉特一貫固執,堅持道:「赫蒂,你出身高貴,以前是沒條件,只能委屈你,以後,是堅決不能這樣了!」

  說著,合上皮箱,開始小小聲絮絮叨叨地要為赫蒂添制一些衣物用品。

  赫蒂在一旁聽著聽著,突然聽出不對來,忙上前一步,捉住了維爾莉特的手問道:「姐姐,你難道不和我們一起去?」

  「我去做什麼?」這一回歸到維爾莉特既納悶又疑惑了,「我又不是特納家的人,名不正言不順,去了也是尷尬。」

  赫蒂抿唇一笑,笑得無比優雅,說出來的話卻是一點也不「優雅」:「姐姐,對於貴族,你難道就如此放心?就算如伊夫林那般正直優秀,其本質也是追逐名譽與利益,這位特納子爵自身擁有的財富卻平白送給從未見過的我們,這其中有多少算計,又有多少真心?」

  維爾莉特手上的動作為之一頓,而後快速拖出另一個皮箱,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動作,一邊收拾,一邊說道:「你年紀小,特納小姐又不在身邊,我雖然不是你的法定監護人,但至少也算是個成年人——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赫蒂見說服成功,開心地撲上前去,抱著維爾莉特的後腰,小腦袋在她背上蹭了又蹭,親暱地說道:「謝謝姐姐,姐姐你最好了~」

  維爾莉特無奈又chong溺地微笑著,拖著身後的小尾巴,開始在屋裡轉來轉去地收拾著行李,不時聽赫蒂的意見,將一些原本不在預計中的東西放進箱子。

  如此一來,第二天清早,弗蘭克與芬克再來接人的時候,看到的是整裝待發的一雙姐妹倆,以及她們腳邊堆放著的四個皮箱子。

  維爾莉特的目光在行李堆上看了又看,頗覺侷促,生怕自己收拾的東西太多,麻煩到他人。

  不過,弗蘭克卻是淡定自若,一點多餘的情緒也沒有,打開車門,側身讓禮,紳士地邀請姐妹倆上車,而馬車伕芬克更是手腳利落,一手兩個箱子,只一趟便將它們放到車ding上,輕鬆得令維爾莉特又忍不住紅了臉——也許,只有自己太大奇小怪?

  如此思量著,就算進了馬車,就算已經啟程,維爾莉特也依舊免不了心生彆扭,生怕自己哪裡行差踏錯,便是給赫蒂丟臉,一路上自是忐忑不安,處處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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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高額的繼承稅

  佩蘭城,佩蘭城的政治經濟中心,同時,也是伊夫林家族最傳統的根據地。

  整個南島平原上的資源正是經由佩蘭城為主要物流中心,運送往帝國其它諸地。

  所以,這是一座無比繁華的城市。

  赫蒂姐妹倆生平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大城市,都不免無比好奇地從馬車車窗嚮往張望——入城之時已是入夜時分,這樣一座繁華的城市自然沒有宵禁這樣的東西,徹夜不眠是它的另一特色。

  路燈輝煌,魔法之力充斥著城市的各個角落,寬闊的大路平坦筆直,一眼望去,滿滿都是來來往往的馬車,車輪滾滾,蹄踏聲聲,再加上大路兩旁人行道上川流不息人潮的言談聲——各種聲音彼此交織,形成了城市特有的喧鬧之聲。

  帕布里奇來亞也算是一座十分熱鬧的城市,但是,比之佩蘭城卻是遠遠不如——至少,帕布里奇亞的晚上是寧靜而安逸的,充斥城市的更多是海潮聲與海風聲。

  所以,無論是維爾莉特還是赫蒂,都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熱鬧與繁華。

  馬車入城之後便走得極慢,在車流之中穿梭往來,繞過了不知多少條街,才堪堪停在一座大樓之前——這是一座足有二三十米高的大樓,大跨度的弧形線條與寬條立柱共同構成莊重沉穩之態,幾乎每一根立柱都被飾以精美的浮雕,細緻入微的刻畫令人望而興嘆。

  赫蒂仰著頭,從下向上望去,直望到脖子都要斷掉了,才堪堪看到大樓最ding|端的拱ding。

  「這是安哥拉之角,由偉大的建築藝術家提姆-塞特朗與矮人設計師聖扎迦利耶共同完成的曠世之作,」弗蘭克以一般yin誦般的語調稱誦道。

  「哇嗚,原來這就是安哥拉之角。」赫蒂發出一聲輕嘆。而維爾莉特則是輕捂紅唇,激動得雙頰徘紅。

  這樣一座凝聚人類與矮人智慧的建築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聞名大陸,它代表著人類與矮人的友誼,與此同時,也承載了當時兩族最高的魔法成就。

  嗯,順帶說一句,這是一座高級酒店,非有錢有權之輩能輕易踏足的地方。

  當下,赫蒂對這位特納子爵的財力有了相當的認知。

  走進安哥拉之角,燈光通明,讓人感覺如沐陽光一般,瞬間有一種時空錯亂之感,酒店大堂裝飾得富麗堂皇,穹ding之上遍佈繁複壁畫,看久了,會使人眼花繚亂,暈頭轉向。

  姐妹倆在就這樣暈暈乎乎地在弗蘭克的帶領下走到一面繪有金紅相間紋飾的鏡牆前,侍立一旁的侍者欠身行禮,探手輕敲鏡面,鏡牆無聲無息地滑開,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鐵框子——雖然鐵框周圍被修飾一新,卻依舊無法遮掩它原本就是個四四方方鐵框子的設計。

  赫蒂好奇地用視線描摹了一下它的方正結構,心下不由嘀咕一句——這玩意兒的設計可與酒店大堂展現出來的精緻華美不太一致啊。

  三人走入其間,弗蘭克向侍者報了一個數字,回身來正看見赫蒂滴溜轉著大眼,一臉可愛的好奇神態,不由微微一笑道:「這是矮人特有的自動升降梯——他們是天生的工匠,卻擁有令人不敢苟同的審美,據說,當年在建造安哥拉之角時,因為這座自動升降梯的設計,提姆大師與聖扎迦利耶大師還進行了激|烈的爭執。」

  「為什麼而爭執?」赫蒂好奇問。

  「聖扎迦利耶大師堅持現如今我們所看到的設計,因為這種四方結構能最大限度保證升降梯的使用與安全,可是,提姆大師卻認為四方形的設計與安哥拉之角的整體風格不符——雙方互不退讓,幾乎要令安哥拉之角的建造毀於一旦。」

  「然後呢,提姆大師最終又是如何妥協的呢?」赫蒂追問。

  「因為,事實勝於雄辯,聖扎迦利耶大師以無數實驗向世人提姆大師證明了他的堅持是如何具有權威——好了,我們到了。」說話間,鏡牆開啟,三人前方已經換成了一條長長的廊道,廊道兩旁,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間房門,可見,這裡是酒店的客戶入住區。

  維爾莉特顯然沒有適應這樣的變化,驚訝地幾乎不敢踏出升降梯,而赫蒂亦是滿心驚嘆——她沒想到這座升降梯的設計是如此精妙,不僅快速,更重要的是,居然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它的移動!

  為此,她忍不住在心中重新評估了一番這個世界的科技——也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科技不發達,而只是人類的科技不發達?

  ……

  特納子爵是在臥室接見赫蒂,並且,只有赫蒂——雖然,維爾莉特在名義上是赫蒂的姐姐,但是,她並不姓特納,更不是維多利亞的女兒,所以,並沒有資格參與這樣的會面。

  在這個世界,在人類社會的規範中,長輩對晚輩擁有絕對的權威,但縱然如此,在臥室單獨會見一位初次見面的晚輩依舊是一件頗為失禮的行為。

  不過,特納子爵這樣的行為卻是無可奈何的結果。因為,此時,正是他進行治療的時候。

  赫蒂進門前,眼見著數位白袍祭司與黑袍煉金師退出,而後才在弗蘭克的示意下走進臥室。

  臥室的光被調整得極為昏暗,寬大的四柱chuang上倚躺著一個瘦削的人形,整個上半身被各種管道纏繞,而chuang邊則立著一位紅袍法師,正用束手唸誦著某種奇妙的魔法咒語。

  「赫蒂-特納,可愛的小傢伙,很遺憾我們是以這樣的方式相見。」特納子爵微笑著出聲,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氣弱疲憊。

  赫蒂走近前,在chuang前屈膝半跪,握|住特納子爵的右手,將額頭輕輕貼住右手上的刻印著家徽的戒指,而後抬起頭說道:「很榮幸能夠見到您,願天神保佑您。」

  「你和你的外祖父很像,尤其是眼睛——」特納子爵說著,抬起身,冰冷的指間在她的眼皮上輕輕滑動,讓人生出一種詭異的顫|栗感。

  「我已經將一切事務託付給弗蘭克,馬西大師將為此見證——」特納子爵慢悠悠地說著,用力握了握赫蒂的手,蒼老的面容上露出慈愛的笑容,「我並不強制要求你必須接受這項繼承權,畢竟,權利往往與義務相輔相成,但是,我希望你能夠鄭重考慮,不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你準備了一份小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說完這些話,特納子爵便鬆了手,閉了眼,像是累極一般漸漸昏睡過去。

  紅袍法師見狀,踏前一步,伸手撫上他的額際,一團金光從法師的手中閃出,沒|入特納子爵的前額,只見特納子爵先是驚喘一下,而後呼逐漸平穩,面色也似乎比之前好看許多。

  赫蒂見狀,輕輕吐出一口氣,略略放鬆下來。

  紅袍法師轉過身,看了她一眼,目光如刀,扎得人生疼,也令赫蒂嚇得連呼吸都變得極輕極淺。

  「馬西大師,現在是否需要向赫蒂小姐宣讀契約書?」弗蘭克立於外側,低聲詢問。

  紅袍法師這才將視線轉過,也不答,卻是大步走開,穿過臥室,走向起居室。

  赫蒂此時才敢吐出氣來,用力深呼吸幾下,向弗蘭克道了一聲謝之後,才快步向起居室而去——一路走,一路做著心理建設,不斷給自己鼓勁再鼓勁。

  ……

  雖說馬西大師是見證人,但是,真正向赫蒂說明繼承權契約書各項細節的卻是弗蘭克。

  契約書是依據帝國的貴族法制定的,每一條都有嚴格的法律依據,同時,也儘可能地避開了一些可採用也可不採用的法律條款——這在極大程度上減輕了赫蒂的負擔。

  但是,僅僅只是這些必須承擔的義務也足以令赫蒂倒抽一口冷氣——身為即將繼承子爵頭銜以及與之相適應的財產的繼承人,需要為帝國交納高額的繼承稅,並且還要承擔參軍征伐的義務,以及為上一級貴族服務數年的義務!

  這三項中,無法哪一項都是赫蒂無法完成的!

  那麼,特納子爵這是在耍人玩?

  赫蒂一臉木然地望瞭望弗蘭克,再望瞭望契約書,而後扁了扁嘴,說道:「弗蘭克先生,您還是直接說最終結果吧——我們都清楚,如果依法律規定,別說是我,就是我母親也不可能符合這樣的條件。」

  弗蘭克神態不變,手上翻過約有一公分厚的契約書,直到最後一頁,說道:「根據貴族法令第1693條,以上各項義務均可以以金幣以及金幣的等價物支付——這項規定來自偉大的凱撒大旁,距今已有787年的歷史。私以為,這是一項無比英明的法令。」

  「當然,這是偉人做出的偉大決議,」赫蒂微微欠身,以示尊重,「那麼,最終統計,我需要繳納多少金幣,才能符合契約書的規定?」

  「420枚金幣,」弗蘭克甚至不用看契約書就報出了這個驚人的數字,「鑑於您的特殊情況,子爵大人向貴族議會提出申請,讓您得以分三年時間繳納這筆繼承稅。」

  赫蒂先是一喜,而後又一遲疑:「非常感謝子爵大人的體諒,他真是一位既英明又體貼的紳士,只是,如果三年之後,我依舊不能完成420金幣的繼承稅,將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嗎?」

  她這一問,不僅弗蘭克驚訝,就連馬西大師也抬眼多瞧了她一眼——以赫蒂這樣小的年紀,面對420枚金幣的巨額債務居然能淡定接受,並且開始考慮三年後的事情,其心智之成熟足以令人側目。

  為此,弗蘭克心中不由得更安心了幾分,為赫蒂解釋道:「如果三年後,您未能完成繼承稅,將失去爵位繼承權與一切財產,並且將面臨10至20個月的監禁。」

  赫蒂默然數秒:「若是不失禮,可否容許我思考一|夜,明天再給出答覆?」

  弗蘭克這下不敢自專,轉而向馬西大師請示。

  紅袍法師卻沒有為難赫蒂,輕輕一點頭,便給了她一個晚上的思考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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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靠譜的長輩

  弗蘭克是一個既貼心又周全的管家,他為赫蒂提供的資料不僅包括契約書以及相應的法規條款說明,還包括了她即將繼承到的各項資產清單——這其中,最主要的是一座莊園以及莊園附屬的農場、林地、山地等各項資源。

  「也就是說,如果我簽定了這份契約書,未來三年時間內,我們必須繳納總價值等於420金幣的繼承稅,」赫蒂將所有資料攤放在維爾莉特眼前,作出最終總結陳述——當然,她也沒忘了將未能繳稅的懲罰措施一併說明。

  「420!」維爾莉特倒抽一口涼氣,一手不自覺捂在xiong口,只覺瞬間氣悶難擋,幾乎不能呼吸——這樣的天文數字,聽著便讓人頭暈腦脹。

  「這怎麼可能還得清!」維爾莉特驚呼著,「帕布里奇亞最好的人家,一年收入一百金幣已經是最高的了,三年420……這簡直是奢望!」

  赫蒂倒並不如此悲觀——如果她不動心,根本就不會爭取一個晚上的考慮時間。

  「姐姐,這是南島平原上的地段,雖然已經靠近平原邊緣,但是,土地資源還是非常不錯的,有田地、山林、湖泊——完全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農場莊園,我看過莊園過去五年內的經營情況,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如果不出大的災荒,拼拼湊湊的話,420還是應該可以應付得了的。」

  說著,赫蒂翻出關於莊園的經營數據,要讓維爾莉特看。

  維爾莉特擺手拒絕:「我不懂這些,就算讓我看,我也看不明白,只是,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這可是420金幣如果償還不起,你是要被關進牢獄的——這樣的恥辱記錄將與你終身為伴。」

  「這有什麼,」赫蒂不甚在乎,「我問過弗蘭克,到時就算是被監禁,也不是被關進普通的監獄,而是專門為貴族準備的,像法塔利莎白獄那樣的貴族監獄。」

  維爾莉特聞言,稍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不免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拗不過赫蒂的堅持,同意讓她簽約——這一同意,不免要將目標轉移到農場莊園,畢竟,這關係到她們未來三年,甚至更久遠以後的生活。

  赫蒂見狀,微微一笑,翻出莊園農場的資料讓維爾莉特細看,自己則再一次細緻研究起契約書來——說來,從契約書可以看出,特納子爵是極有誠意的,要不然,他們根本不需要提醒她可以分期還債這種事。

  如果細細盤算,簽訂契約對於赫蒂是絕不吃虧的——只要她不要在意未來有可能的牢獄之災——畢竟,如今,她的生活已經窘迫到了一定程度,沒有外力支援的話,也許,她這輩子都將一直如此貧困潦倒!

  如此思量著,第二天,赫蒂自然是毫不客氣地簽訂契約——馬西大師為契約書施展魔法,以為見證,當契約書散發出紅豔的光芒時,赫蒂只覺全身被注入了十分鼓舞振奮的力量,好似美好的前程正在眼前鋪展開來一般。

  ……

  正是春夏相交的季節,田地正進|入繁茂生長的時候,行走在田間小路上,向兩邊望去,沿邊都是一排接一排的生長良好的農田,綠油油的,十分令人可喜。

  「大概還需要四十分鐘才能到莊園,」赫蒂看了看馬車上的日晷,偏頭向維爾莉特道,「希望莊園的情況也能和這裡一樣。」

  維爾莉特看著連片的農田,微微一笑:「南島平原以種植青麥為主,這幾年天公作美,青麥豐收,帝國收購的價格又連年上漲,青麥行情看好,兩相交加,近年來,農耕的收入十分可觀。」

  赫蒂聞言,側過臉來,同樣望向農田——半人高的青麥此時呈現濃綠的色澤,陽光一照,綠得讓人心醉,因為,這樣的綠色之後寄託著農人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寄望。

  這已經是赫蒂簽訂契約之後的第三天,這三天時間,除了第一天是在弗蘭克的幫助下處理各種交接事務之外,其它兩天,都是在趕路——從佩蘭城到特納子爵的莊園需要如此漫長的路途。

  莊園位於南島平原的邊緣地帶,幾乎要離開佩蘭省的領地,從佩蘭城過來,足足橫城了半個平原。

  隨著時間的搬移,路兩邊的景色也逐漸出現變化,濃綠的色澤在逐漸退去,變為淺淡的綠,甚至有些綠中泛黃——

  「這裡是哪兒?怎麼青麥長成這樣?」維爾莉特愕然,她不願去想,這裡極有可能是赫蒂剛剛繼承的莊園。

  倒是赫蒂的定性非同一般,她認真地看了一陣農田的情況,然後側身敲擊了幾下車廂,大約三五秒過後,車廂背板被打開,弗蘭克在背板後發問:「赫蒂小姐,有什麼吩咐?」

  「我們現在已經到莊園的範圍了嗎?」赫蒂問。

  「是的,現在已經位於莊園的領地範圍。」弗蘭克從懷中掏出懷錶,看了一下時間,才道,「再過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到達莊園。」

  「為什麼莊園的農田長勢不太良好?」赫蒂毫不客氣地直言,「另外,似乎有些農田並沒有播種——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

  「是的,這也是我原本要向您說明的,莊園的農田經過多年的連續增收,從兩年前開始就出現了肥力下降的情況,當然,您不用擔心,子爵大人已經聯繫了一位煉金師前來堪察農田,大約在下周抵達莊園。」

  弗蘭克頓了頓,又說道:「除開農田,山林的果林產量與畜牧,以及湖泊中淡水養殖的收成都還是十分可觀的——近五年都在增產,相信您在資料中也能看出。」

  「好吧,如果這位煉金師大人能夠解決農田減產的問題,那真是一個鼓舞人心的好消息——另外,請容我厚顏問一句,這位煉金師大人的佣金是事先已經支付好的,還是需要事後再支付?」赫蒂問出這樣的問題,絲毫也不掩飾自己對金錢的在意——她是窮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吝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事。

  弗蘭克是個極優秀的管家,而優秀管家的一個必備特質就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保持風度,所以,他依舊淡定如廝:「依照慣倒,煉金師的佣金已經支付了80%,餘下的20%將在農田恢復正常後支付。」

  赫蒂聞言,極滿意地點點頭,在心中為特納子爵點了三十二個贊——這位長輩可真心是靠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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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傷患

  早晨,赫蒂是被鳥叫聲吵醒的,窗戶離床的位置頗遠,但是,赫蒂依舊可以聽到窗外鳥鳴——此起彼伏,如同唱歌一般。

  帕布里奇亞自然有各種海鳥,但是,貧民窟裡卻沒有這些有靈性的小傢伙——或者,它們曾經存在過,但是,在各家熊孩子們積極主動的「打鳥」行動中被驚嚇,以至徹底消失。

  一大清早能被鳥叫驚醒,這實在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其幸福指數之高,僅次於一覺睡到天光大亮而不用急著工作。

  默默地躺著,聽著鳥兒們這裡一聲,那裡一聲地嘰嘰喳喳,四下躥動著,像是在彼此應和,又像是在合奏一曲動聽的歌謠。

  早起的,不只有鳥兒,還有務農的村民們以及在莊園工作的僕人們——莊園的農田租給附近的村民耕種,每年按比例繳納租金,而莊園所全用的僕人,除了少數像弗蘭克這樣屬於特納家的家臣之外,其餘的大多由當地僱傭。

  兩日的連續趕路,再加心緒已經今非昔比,所以,赫蒂難得睡了一個懶覺,等她下樓用早餐的時候才得知弗蘭克帶人去田裡視察情況,而維爾莉特也早已出門轉悠。

  為此,赫蒂略覺羞赧地吐了吐舌。

  剛吃完早餐,正盤算著是要先巡視一趟莊園裡的情況呢,還是先去外頭走一走,瞭解一下附近的民風民俗,還不及作下決定,便聽門外一陣喧鬧聲響。

  納悶地推門而出,只見僕人們慌忙奔走,有人呼喚著某個名字,也有人叫著要找醫師,更有人則在不斷詢問著究竟出了什麼事……總之是一團混亂模樣。

  赫蒂個小人瘦,側身站在門邊,不出聲時,幾乎沒多少存在感,所以,來往的僕人們一時沒能注意到她,直到她主動出聲詢問,大堂內的僕人們這才慌忙停下腳步與議論聲,紛紛向她行禮——從赫蒂簽訂契約書開始,她在這個家中的地位便僅次於特納子爵。

  「出了什麼事?」赫蒂板正著小臉,問道,別看她年紀不大,氣勢卻是不小,讓人輕易不敢忽視。

  「赫蒂小姐,日安。米婭家的小丹尼在黑森林裡受傷了,管家大人讓我們回來通知醫師,準備治療。」一名衣領處比其他僕從多了兩條金邊的中年男性僕從躬身回答。

  「黑森林?北邊的那片山林嗎?那裡是狩獵場的範圍,平時應該是不會允許普通人隨便靠近吧?」赫蒂微一蹙眉,細細盤問,「受傷的人又是誰,是附近的村民嗎?」

  回答的依舊是之前這位男性僕從:「米婭是莊園的廚娘,小丹尼是米婭的小兒子——黑森林雖然是狩獵場,但是,子爵大人對狩獵一向並無興趣,所以,並沒有圈養具有攻擊性的野獸,附近的村民經常到黑森林採集。」

  「那他又是怎麼受傷的?」赫蒂不解再問。

  這下,僕人們也答不出所以然來,因為,知情的僕人已經跑去找醫師了,莊園裡剩下的這些僕人們也不過只是道聽途說罷了。

  所幸,赫蒂不需要等候太久就瞭解了最詳盡的情況——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弗蘭克帶著人將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抬進了莊園,安置在僕人們居住的區域。

  醫師是從附近的小鎮上請過來的,是一名一級祭司,年紀頗大,會一些低級的光明系治療魔法,不過,更擅長用草藥治療,所以,村民們習慣稱呼他為醫師,而不是祭司——只有在進行婚禮、喪禮等等特殊場合,他的角色才真正回歸到祭司上來。

  治療的時候,赫蒂在一旁湊熱鬧——當然,以她自己的話來說,她是在關心莊園成員。

  小丹尼是被野獸傷及肩部和背部,從傷口的分佈來看,應該是類似狼一類的野獸,從後方發動的襲擊,傷口既長且深,不過,萬幸的是,並沒有傷及大動脈等重要部位。

  醫師在徵得赫蒂和弗蘭克的同意後,施放了幾次治療魔法,又用各種搗爛的藥草厚厚地在傷口處敷了一層又一層。

  治療過程中,丹尼的母親,米婭才匆匆趕來——她之前去採購莊園的食材,所以,得到消息的時間就晚了許多,進門得知情況,米婭當即就給赫蒂跪下了,捧著她的裙襬,連聲道謝。

  這下可把赫蒂給嚇了一大跳,連忙彎身扶起米婭,說道:「你先去看看小丹尼吧。」

  米婭又是連連鞠躬謝了,這才轉身去看兒子。

  赫蒂見狀,深深一嘆——她倒是頗能理解米婭的心情,畢竟,以小丹尼的傷,如果單純用草藥治的話,不僅恢復慢,搞不好還會有什麼後遺症,但是,祭司治療魔法的費用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的,如今,赫蒂和弗蘭克同意使用魔法,那便說明,魔法的費用也將由莊園承擔。

  想到錢的問題,赫蒂的情緒又不淡定了,眼看小丹尼沒有生命危險,她便默默地退了出來。

  ……

  莊園領民受傷,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不過,由於事情發生在赫蒂這位新主人到達莊園後的第一天,所以,她自然避免不了要仔細過問——弗蘭克也是十分自覺,不等赫蒂追問,便已經主動向她交待情況。

  「襲擊小丹尼的是一隻狂化的2級魔狼,同時遇襲還有另外三位少年,除了小丹尼外,他們只受了些輕傷,莊園已經給予了相應的補償,」弗蘭克側立在赫蒂身後,簡明扼要地說明著遇襲情況,「魔狼已經被村民擊斃,並未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只魔狼是從哪裡來的?」赫蒂側回身發問,目光沉穩得不像是個孩子——2級魔狼已經是屬於魔獸的級別,這可與一般普通的野獸不同,它們可以施放簡單的魔法,具有更強的破壞性與攻擊性。

  弗蘭克也沒有把她當作是一名不懂事的孩子對待,依舊恭敬有加地陳述:「莊園近來四五年沒有出現魔獸蹤跡,所以,村民們已經組織巡邏隊進|入黑森林進行勘察。」

  「不會有危險嗎?」赫蒂蹙眉擔憂。

  「領隊的都是有經驗的獵人——從目前所知情況看,應該只是個例。」

  赫蒂聞言,點了點頭,偏頭想了又想,發現依她的生活經驗,實在想不出什麼更需要注意的問題,便不再多言,只想著等待最終的堪察結果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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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花錢如流水

  偵察的消息很快就反饋回來了,果然只是單個個例,弗蘭克向赫蒂匯報之後,又令村民們自主加強對黑森林一帶的巡邏,便算是暫時將這件事揭過。

  維爾莉特散步回來後得知這件事,特地前去探望了一下小丹尼與米婭,又受米婭一番感激,很是不好意思地退了出來,摟著小赫蒂,嘆息又嘆息——赫蒂知道,她是想起父親了,她們的父親是傭兵,與艾文大叔是老搭擋,當年,正是出任務的途中,被魔獸所傷,救治不及,這才英年早逝。

  赫蒂回抱著維爾莉特,小腦袋在她懷中蹭了又蹭,低聲道:「醫師已經使用了治療魔法,還上了藥,花了兩個金幣呢!小丹尼一定不會有事的。」

  維爾莉特聽到那被叫重的「兩個金幣」,登時笑了起來,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丹尼可比你還要大,怎麼叫人家小丹尼?」

  赫蒂皺了皺鼻子:「大家都這麼叫的,為什麼我就不能叫?」

  小丹尼是莊園僱員中年紀最小的一位,這才如此被叫慣了——這個世界可不存在什麼禁止僱傭童工一類的規矩。

  小鎮醫師的治療魔法雖然才不過一級,但作用卻是十足有效,小丹尼背上的傷幾乎深可見骨,在經過治療之後的第三天竟然就已經初步結疤——只是,傷口面積大,雖然結疤了,卻也不好輕易挪動,以免傷口開裂。

  就當小丹尼趴在屋裡,無聊得直啃指頭的時候,莊園來了一位外客——一位煉金師,由特納子爵專門聘請而來,解決莊園所屬農田土地肥力下降的情況。

  對於以農為生的人們而言,土地就是生命,土地就是一切,他們生活的好與壞都依賴於土地,所以,這位煉金師的到來,可謂是轟動鄉里,甚至連與莊園為鄰的其它領地的居民也跑來湊熱鬧。

  煉金師、魔法師、神殿祭司這些與從事與魔法相關事業的人物,在普通民眾眼中都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面紗,他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帶著某種特別的魔力,甚至,連他們呼吸的空氣,食用的飲水與食物都是那麼與眾不同。

  懾於這種與眾不同,村民們雖然無比好奇,卻不敢輕易靠近,只能圍在距離煉金師老遠的地方,擠成一個半圓,隨著煉金師的走動,而移動。

  陪同煉金師視察農田的是赫蒂姐妹與弗蘭克——這種事,原本是只要由弗蘭克來陪同便已足夠,而赫蒂姐妹卻是因為好奇心,這才加入進來。

  煉金師看起來年紀頗大,花白鬍子,花白頭髮,但是,一走起來,便可看出他的體力非同一般,身姿矯健,大步一邁得赫蒂快走兩三步才能趕得上。

  煉金師的名字ting長,而且,還是用複雜的魔法符文特有的發音,赫蒂是記不住的,只在心中默默地以「煉金師」稱呼之——反正這位是她有生以來接觸過的唯一一名煉金師,所以,也不擔心有記憶混淆的情況發生。

  莊園中,肥力下降的農田極多,煉金師自然不可能每一片農田都看過去,所以,弗蘭克事先已經選中了比較有典型性並且彼此接近的幾畝田以備勘察。

  檢查土壤的過程中,鴉雀無聲——你能想像嗎,附近最少也有一兩百號人,可是,現場卻是一點額外的聲音也沒有,甚至連呼吸聲都被壓抑到最低,只可聽煉金師蹲下、起身、走動過程中,衣物的磨蹭聲以及鞋底與土地彼此施壓的聲音。

  幾片田依次走過一輪後,再回到原點,煉金師這才慢悠悠的地說道:「土地使用頻率太高,最好的方法是休耕與加肥,讓土地自行恢復,其次的方法是讓土系魔法師使用魔法來溫養土地……」

  煉金師說話的速度倒是與他外表表現出來的年齡一至,慢悠悠,一字一頓,聽得人心急不已……至少,赫蒂是一邊聽,一邊在心底暗罵——如果需要採取這兩種措施,又何必要找一位煉金師來檢查?這不完全是廢話嗎?

  不過,就算是廢話也得聽著,咱不能得罪人家,不是嗎?畢竟,就算是這位煉金師,那也是特納子爵憑藉著貴族身份才能請來的呀!

  繞了一通廢話後,煉金師才總算提及用煉金的方法恢復肥力又該如何操作——從藥劑的播撒到施水、日照時間的控制,再到作物生長不同過程中的不同養護,揚揚灑灑一大堆,聽得赫蒂直犯昏。

  倒是弗蘭克依舊面目肅然,神情淡定,聽一條記一條,迅速總結出極具條理的施工方案——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專業的管理人才就是不一樣!

  如此這般,又是花錢買了煉金藥劑,又是付尾款,恭恭敬敬送走了煉金師,午後時分,赫蒂坐在書房,面對著新增的支出賬目與莊園的資金儲備賬目,煩惱得直想撓頭——當然,這種極不淑女的行為是被維爾莉特強烈禁止的,所以,她只能撫額長嘆。

  「我覺得金幣和我有仇,」赫蒂極嚴肅地陳述著。

  弗蘭克板正的臉微微一抽,沒搭腔。

  赫蒂則繼續吐槽:「三年,420金幣——這個先不說,前天,給小丹尼治療,以及貼補村民就花掉了六枚金幣,今天這一下就更不用說了,我覺得,不用等三年,我馬上就會破產了!」

  「一月後,青麥將可以進行初收,十天後,果林的收益將結算,這二者預計將會有80至90金幣的收益。」弗蘭克不需要帳本,便直接可以將莊園的細賬一、一給出。

  赫蒂可還沒有這樣功力,她的案上放著近幾年的收支賬目,需要進行同期比對,才能對莊園的收入有大致的瞭解——莊園每年的主收入大約分夏秋兩季,來源也主要是各種田產與林產,除此之外,甚至連畜牧業也沒有!

  萬幸的是,青麥一年可以三收——這是最主要的經濟來源。

  赫蒂的目光在各種數據上來回徘徊著,一時沒能找到突破點,便突然聽到從始至終一直沉默的維爾莉特開聲問道:「弗蘭克先生,能請教一個問題嗎?」

  「索倫小姐,您儘管吩咐。」弗蘭克微一欠身。

  「我比對了一下莊園的農田數量與村民的成員結構——在勞動力還有富餘的情況下,莊園的部分農田依然閒置,這又是怎麼回事?」

  維爾莉特這一說,赫蒂扭過頭去,眨巴著眼問:「有這樣的情況嗎?」

  「當然,」維爾莉特翻開數據,慢聲細語地解說,一條一條地比對說明,細緻而詳盡,卻是將赫蒂說得暈頭轉向——

  「停,姐姐,你別說了,就算說了,我也聽不懂,」赫蒂攔下維爾莉特,轉頭望向弗蘭克,「弗蘭克,麻煩你解釋一下,可以嗎?」

  「當然,」弗蘭克依舊是張口就來,「莊園東北方向,部分農田堿性較高,並不適合種植青麥——如果種植白豆及其它適合堿性土地的種物,收成不高,不值得耗費勞力。」

  佩蘭省是一個商業程度極高的省份,村民們除了從事農牧業以外,還有其它更多的從業選擇,所以,出產不高的農田被閒置,是一件極正常的事情。

  不過,這對於莊園主來說,卻並不是一件好事——土地一旦閒置,便代表著資源沒有被充分利用,也代表著收入的縮減。

  所以,難免地,極度缺錢的赫蒂將目光投注到了這片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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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規劃

  綠意連綿,從落腳處一路向前,漫過一處小山坡,山坡之上盛開著朵朵或白或粉的小花,被濃豔的綠色所掩蔽,只有當風過草搖之時,才能看見這些花兒若影若現的身影。

  這本是一派無限好風光,但是,落在維爾莉特和赫蒂眼中,卻難免引得一嘆——這片綠意佔據的最多的地方是被閒置好幾年的農田,雖然同樣是綠,但這些綠卻是雜草,而不像青麥的綠,可以給人帶來收成,帶來金幣的回報。

  兩姐妹一路看一路走,慢步走上小山坡,站在坡頂向遠處望去,只見山坡的另一面卻是一片青麥連綿——只是隔了一道山坡,怎麼就有這麼大的差別了?

  赫蒂難免招手喚來陪同的車伕芬克詢問——弗蘭克忙於安頓莊園中的事務,自然沒辦法隨同赫蒂姐妹出行。

  「過了這道山坡就是卡特男爵的領地,男爵的一位弟|弟是二級魔法師,在佩蘭城的魔法師公會任職,所以,男爵得以從公會中兌換土地改良藥劑,改善這位土地的土質。」別看芬克人高馬大,外表看似嚴肅板正,但實則卻是一個有些小八卦的性子,許多細節資源不需要赫蒂多問,他都會主動說出。

  「土地改良藥劑?還有這樣的好東西?為什麼子爵大人沒有兌換,而是任由這些土地荒廢?」

  「呆子,土地改良藥劑是中級魔法藥劑,哪裡是隨便想如何兌換就能兌換得來的?」這次回答赫蒂的卻是維爾莉特,她輕輕撫起赫蒂的額發,微含笑道,「想來,這位男爵大人也是因為那位魔法師先生的關係,才得以兌換——公會對內部成員總是有許多福利的。」

  「索倫小姐說的是,」芬克憨憨一笑,繼續道,「不過,子爵大人不兌換改良劑還有一個原因在於,藥劑使用太多,對土地本身很不利——據說,精靈族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拒絕從我們這裡進口一切由土地出產的商品,包括糧食、蔬菜、水果等。」

  赫蒂聞言,眨眨眼,好奇問道:「我知道帕布里奇亞上有來過矮人族商隊,難道南島平原這邊居然有出現過精靈嗎——芬克,你見過精靈嗎?」

  「我可沒那福氣,」芬克猛搖頭,「精靈一般是不會到我們這樣的內地——據說,只有在聖彼得蘭島附近才偶爾有精靈出現。」

  「啊……可惜……」赫蒂長長一嘆,「我還以為可以看一看精靈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麼漂亮呢……」

  維爾莉特眼見赫蒂把話題帶偏,無奈地搖頭一笑,轉身|下坡,很快便走到閒置農田的區域中,曲膝微蹲,握起一把泥土入手,捉了捉、捻了捻,又放置在鼻下聞了聞——

  「姐姐,你這樣能看出什麼情況來呀?」赫蒂不知什麼時候也轉身|下坡,蹲坐在田梗邊,雙手捧著臉頰,好奇問道——她可從來不知道,原來維爾莉特對土壤也有所瞭解的喲?

  維爾莉特一見赫蒂這姿勢,立馬變了臉色,丟下手中的土壤,起身,幾步走過來,拉起赫蒂,一邊為她拍著沾著泥土的裙邊,一邊輕斥道:「赫蒂,你現在既然是子爵大人的准繼承人,就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像剛才那般粗俗的動作,以後堅決不許再出現!」

  赫蒂無奈地一偏首一撇嘴,無聲抗議。

  維爾莉特卻不放過她,追問一遍道:「赫蒂,聽清楚了嗎?」

  一向溫柔的她,此時也不禁嚴厲起來——小赫蒂的規矩教養一向維爾莉特最在意的內容,哪怕是最細微的偏離也不被允許。

  「是的,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赫蒂微嘟嘴,不是太情願地應聲。

  維爾莉特這才滿意地親了親她的額頭,讚了一句:「好乖。」

  赫蒂暗自翻了一個白眼,趕快將話題引導回土地上來——如果讓維爾莉特繼續說教,她能一說說上半小時的呢。

  「這片田地的土質的確不適合種青麥,也不適合種市面上現有的一切糧食作物,」維爾莉特捉了團土壤向赫蒂簡單說明了一下土壤的性狀,而後道,「帕布里奇亞的北山就有許多像這樣的土壤,它們大多被用於種植藥用植物。」

  「紫草,麥德加龍甲木,白絨花!」經由維爾莉特這麼一提醒,赫蒂脫口而出便是三個帕布里奇亞種植最廣泛的藥用植物。

  「是的,紫草、麥德加龍甲木,還有白絨花——這些都是很適合這種堿性土壤種植的藥用植物,而且,它們的收入也是十分可觀。」維爾莉特微笑點頭,心中已經快速計算起開發這片農田的各項花費與有可能獲得的收入。

  「的確,藥用植物的收入一向不錯,只是,姐姐,藥用植物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種植的——這裡的村民們從未種過藥用植物,就算我們能夠買得到種子,他們也不一定種得成吧?還是說,姐姐你有什麼辦法?」

  赫蒂嘴上說得無比焦慮,望向維爾莉特的目光卻帶著某種xiong有成竹。

  維爾莉特察覺了她的小心機,伸手輕刮了一下她的鼻樑,說道:「你都猜到我知道種植方法了,還用再問?調皮。」

  赫蒂燦然一笑,拉著維爾莉特,快步在農田間行走,小手揮動,指點江山一般,規劃起來,興奮得一時也顧不上這個計畫實施過程中有可能出現各種阻礙——例如種源何來,例如如何說服村民加入種植行列,又例如,藥草的最終銷售途徑,等等。

  這一趟勘察耗去了大半天的時光,就連午飯也是在野外解決的,直到下午茶過去了近一個小時,芬克才駕駛馬車從莊園的東北邊界悠悠而回。

  莊園的路況不是很好,所以,馬車走得很慢,維爾莉特和赫蒂興奮了一個中午,難免有些疲倦,再被馬車晃晃悠悠地這麼一搖擺,更是進|入一種暈暈然欲眠的狀態。

  「咦?那不是小丹尼嗎?」赫蒂原本雙目無神地盯著窗外,神遊發呆,突然看見農田邊跪坐著某個還算熟悉的身影,不由驚訝出聲。

  她這一叫,維爾莉特也醒過神來,轉頭望去,果然望見小丹尼正坐在一處農田邊,十分專注地盯著農田的主人播撒藥劑——由煉金師配製的高價增肥藥劑。

  「他的傷口難道這麼快就恢復了嗎?」赫蒂好奇之下,叫停了芬克。

  「赫蒂小姐,您小心,」芬克小心將赫蒂從車上攙下,眼見她直盯著小丹尼,便笑道,「小丹尼這次估計又是偷跑出來了,等回頭被米婭發現了,估計得狠捶他一頓。」

  「偷跑出來做什麼,就為了看人灑藥?」赫蒂不解。

  「小丹尼最崇拜煉金師,從小就立志要做煉金師,」芬克笑著為赫蒂解釋道,「前兩天,他沒能下床,錯過了旁觀煉金師大人檢查的機會,後悔得不得了!」

  「煉金師?這可是個不錯的志向,」赫蒂點頭讚許,只不過,但凡與魔法相關的職業都是極其燒錢的職業,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恐怕,這個志向永遠只能是個志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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