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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醫院噩耗
  
  方小舒沒有和薄濟川一起直接回家,而是在醫院門口下了車,先行到醫院檢查身體,等薄濟川把薄晏晨送回學校之後再來接她,自己趁這個時間做好檢查。
  
  堯海市市醫院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醫院,這裡的檢查結果自然不需要質疑,方小舒抱著相信權威的心態來到這裡,想要看看自己是否是懷孕了,她計算了一下月事的時間,自己這個月的確遲了半個月沒來,她心裡猜測了七分八分,覺得自己肯定是懷孕了,檢查的時候全程都面帶笑容,可是當得到醫生的權威結果之後,方小舒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設備先進,檢查也不複雜,所以出結果時間並不長,方小舒坐在椅子上聽著對面女醫生柔和地敘述,只覺一盆冷水潑到了她身上,將她從頭到尾凍得冷冰冰的。
  
  「很遺憾方小姐,你並沒有懷孕,嘔吐可能是胃部受涼的徵兆,您最近還是多保養一下胃比較好,您有病史,如果不注意保養很容易出大問題。另外,我必須告訴您一個壞消息,您的檢查結果顯示,您恐怕很難會有孩子了。」醫生輕聲細語地說完,擔憂地望著對面滿臉茫然的方小舒,似乎是怕她想不開,醫生柔聲安慰道,「不過也不是百分百不可能有,幾率還是存在的,只是一切還得看運氣……」
  
  「我可以……懷孕的幾率,有多少?」方小舒沙啞地開口,喉嚨乾澀,聲音裡充滿了酸楚。
  
  女醫生同情地望著她,停頓了一下,道:「……臨床上有百分八十的不孕是可以治療的,不過方小姐,以我之前給您進行的系統和全面的檢查來看,您的結果,不太樂觀。」
  
  醫生這是怕她接受不了才沒直說吧,方小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倒霉,她想或許是這麼多年糟糕的生活習慣和生活環境導致了她出這種問題,又或者是小時候有過什麼不妥的行為造成了今天這個後果,反正不管怎麼樣,結果就是這個結果,她不接受也得接受。
  
  方小舒深吸一口氣,沉思了一會,啞聲道:「我還有治療的價值嗎?」
  
  女醫生忙道:「可以試一試,我市的就醫條件還是不錯的,而且本院的大夫都是精英,方小姐當然可以試一試,當然,也不是說治療了就肯定能行,您的情況……」
  
  「我知道了,需要怎麼做您告訴我吧,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想試試。」是啊,不試試怎麼行,就算是百分之一的機會也要試試啊,不然……不然她害怕自己會失去薄濟川。
  
  剛想起薄濟川,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方小舒按下接聽鍵,對方動聽低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在哪個科室?我去接你。」
  
  方小舒忙道:「我下樓就好了,看完了。」
  
  「好,結果……如何?」他問得很隱晦,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方小舒體會到這些,眼眶忍不住發熱。
  
  她心跳得非常快,感覺腦子快要炸開了,嘴上不由自主撒謊道:「沒什麼,就是有點著涼,胃不太好,我開了藥吃,吃幾天就好了。」
  
  她避開了他想知道的問題,也避開了自己該對他坦誠相對的病情,她實在做不到告訴他實話,她不能想像失去他她要怎麼辦,雖然他絕對不是那種會因為她不能生育而離開她的人,但她無法想像這件事坦白後兩人該怎麼相處,薄錚又怎麼看待這件事。
  
  畢竟薄濟川是薄家的長子,薄錚目前的作法又全是打算要把一切交給他的徵兆,薄濟川絕對不能是個不能有孩子的男人,而她也不覺得自己能夠一直狠心地拖累著他,看著他為自己出賣理想,混跡在官場,替她解決高亦偉,又同時承擔三大不孝的第一大。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
  
  薄濟川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似乎舒了口氣,才慢慢道:「沒事兒就好,快下來吧,等你。」
  
  方小舒「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強迫自己忽略薄濟川話語裡輕微失望的語氣,與醫生又交流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項和接下來的治療便急匆匆下了樓。
  
  
  
  她一出醫院大門就看見了薄濟川黑色的奧迪車,她快步走到車邊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薄濟川那時正望著駕駛座方向的後視鏡發呆,被她拍了一下肩膀才倏地回過神來,朝她充滿歉意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薄濟川注意到方小舒鼻尖很紅,臉色也很難看,立刻把車裡空調溫度加大,脫掉西裝外套遞給她。她披著還帶著他體溫的外套,正想說什麼,他便遞來一個保溫杯。
  
  「在晏晨學校要的,想著你不舒服,喝點熱水會好很多。」他替她擰開杯蓋,熱氣瀰漫在兩人之間,方小舒眼眶不由自主濕潤了。
  
  她接過杯子,輕抿了一口,有一點點燙,但剛好可以喝,很溫暖,喝了胃也舒服了不少。
  
  方小舒緊緊捏著水杯,忍不住對正在倒車準備離開的薄濟川說:「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了,要是有一天你不要我了,對我不好了,去對別人好了,我會受不了的。」
  
  薄濟川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寵溺,隨後便專心開車,只是嘴上柔和地對她說:「我不會不要你的,也不會不對你好,更不會去對別人好,你可以安心。」
  
  「……」可是,我卻隱瞞了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事,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啊。
  
  方小舒將心裡的話嚥下去,抱著水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她眼睛望著窗外,眼神幾乎絕望。
  
  人真的很奇怪,嘲弄別人的時候總是以為自己不會做出同樣卑鄙的事,可等到自己做出來了,卻又不斷地給自己找借口,一點都不會自我反省和自我糾正。
  
  你自己傷害別人的時候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可別人傷害了你卻好像火山爆發一樣反應激烈,女人的心思真是連女人自己都猜不透,方小舒只覺得自己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自私到無可救藥。
  
  薄濟川感覺到她身上氣息不對,思索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只是沒有直說,而是拐著彎道:「只吃藥可以吃好嗎?醫生有沒有說要你去複查?我陪你去?」
  
  方小舒沒回頭,只是鼻音很重道:「不用了,那太麻煩你了。」
  
  薄濟川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他面無表情地將車子轉入彎道,視線掃過後視鏡,淡淡地說:「你別怕麻煩我。我最怕的就是你不麻煩我。」
  
  方小舒後知後覺地轉過頭看向他,不確定地問:「濟川,你是不是生氣了?」她感覺到他說話的語氣和剛才不一樣,但她無法肯定,她現在腦子混亂,對自己的判斷完全無法信任。
  
  薄濟川倒是很坦然,也不掩飾,很乾脆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說:「我不是生氣,只是傷心,你剛才待我客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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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薄家醜聞
  
  薄濟川的回答再次讓方小舒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本來就因為隱瞞了他那麼重要的事兒而對他心存愧疚,他再表現成這樣,這還讓她怎麼跟他相處?她現在就像一根放在烤架上的烤腸,渾身都被火灼傷了,可烤著她的人卻是她自己。
  
  薄濟川想拉她她都不走。
  
  方小舒閉起眼靠在座椅上裝作假寐,強迫自己不帶任何可疑的鼻音沉聲道:「你真的別對我太好,以後除非我跟你要求,否則你千萬別對我太好。」她說完睜開眼看向了他,認真地問,「知道了嗎?」
  
  薄濟川將車駛入薄家車庫,表情嚴肅並帶著幾分疑惑地望了她一眼,似不經意地問:「到底為什麼?」
  
  方小舒沒有閃開視線,她與他四目相對,不假思索地撒謊:「因為我是個爛人,我膽小懦弱,承載不了你對我那麼好,那會讓我感覺有負擔,你不要把你對愛情上過於理想裡設想建築在我身上,會垮的。」
  
  薄濟川深呼吸了一口,沒有再看她,停好車開門下車,下車前淡淡地說了句:「我知道了。」
  
  ……
  
  知道了就好,這樣對你也公平一點,這是我欠你的,你就該折磨我才對。
  
  方小舒下車後不遠不近地跟在薄濟川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一進屋一股飯菜的香氣便撲鼻而來,顏雅從餐廳出來滿臉高興地招呼他們:「濟川你們回來啦,來快來吃飯,今天我親自下廚的。」
  
  方小舒愣愣地看著顏雅,此刻她就好像一個普通的母親,只是過於年輕的臉龐使她看上去不太能承載母親這個詞而已。
  
  方小舒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邊的薄濟川,薄濟川表現得很冷淡,不知情的人肯定會以為這是個刻薄寡恩的人。人家對他一臉熱情真誠,他卻一臉傲慢和蔑視。
  
  薄濟川沒有回應方小舒的注視,他必然是在為方小舒傷人和矯情的話而生氣,他這樣對待她,她反而覺得安心了很多,心裡的愧疚感不再那麼強烈到壓得她站都站不住了。
  
  方小舒吸了口氣,去廚房洗了洗手,和薄濟川一起去餐廳吃飯。
  
  今天吃飯的氛圍很其樂融融,薄錚臉上都難得掛上了明顯的笑意,他夾菜時溫和地說:「你顏阿姨今天贏了不少,所以給咱們加菜。」
  
  薄濟川象徵性地勾了勾嘴角便繼續面無表情地吃飯,他機械地夾菜,絲毫沒有誇獎顏雅廚藝的慾望。
  
  方小舒垂著眼安靜地吃著,不多話也不四處亂看,很明哲保身。可偏偏就是如此明哲保身的她卻成了眾人轉移話題的工具,並且還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顏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忽然開口來了句:「對了小舒,你和濟川結婚時間也不算短了,肚子裡有動靜了嗎?」
  
  「……」方小舒整個人被這話問得一愣,手一鬆筷子就掉到了桌子底下,她面無表情地說了一聲「對不起」便彎腰去撿,直起身時眼睛近距離望著薄濟川被黑色西褲包裹的長腿,心情愈發惆悵酸澀起來,於是她撿起筷子後便放在桌子上直接開口告辭了。
  
  「我吃飽了,爸和顏阿姨你們慢慢吃,我先上去休息了。」方小舒朝薄錚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餐廳,疲憊地朝二樓走,雙腿就好像被注射了什麼一樣虛弱得彷彿下一刻就會倒下。
  
  薄濟川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他是個通常都拘謹嚴肅的人,他有一種很強的自制力,非常懂得自我克制也特別敏感,特別在意在乎的人的變化與外人的眼光,其實說白了也就是事B。
  
  他很聰明並且反應很快,方小舒從醫院出來就很不對勁,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些太令人煩惱的事情。
  
  薄濟川等方小舒消失在樓梯口才轉回頭,他一聲不吭地繼續吃飯,顏雅見他如此,尷尬地道歉說:「不好意思濟川,我也沒別的意思,下午和那些太太們打牌,見到你周阿姨帶著孫子來,忽然就想起了這事兒,這……我以為這是好事兒所以才……」她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為難地看向了薄錚。
  
  薄錚凝視了薄濟川一會,觀察著他的反應,然後低聲道:「這件事兒你顏阿姨說得也對,這個問題我也比較在意,我年紀也不小了,晏晨還小,薄家家大業大,我等不起,你是我唯一的支柱,加把勁吧,我希望在我合眼之前可以看見你的孩子出生。」
  
  薄錚這話一出,餐廳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去,顏雅愣愣地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是的,薄錚雖然年紀不小了,但也還不到隨時進棺材的地步,他看上去身體硬朗,只是精神不太好而已,怎麼就扯到了「合眼」這種事兒上呢?
  
  顏雅抿緊了唇,垂下頭不再言語,眼眶一點點紅起來。
  
  說真的,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一點都不後悔,雖然他當年不是自願娶她,更不是真的愛她才娶她,但她一點都不後悔。就算此刻在他心裡她也不是他真正的妻子,她也不後悔當年那麼做。
  
  只要她顏雅還活著,那她就是薄家的人,如果她死了,那也要當薄家的鬼。
  
  薄濟川沉默了很久,久到飯菜湯水都涼了,他才放下了筷子,站起身雙臂撐著桌子目視前方道:「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明天我就去醫院做個檢查,看看自己是不是有病。」他說完轉身就走,走出餐廳後還禮貌地為裡面的人關上了門,關門時眼都不抬疏離地說,「用餐愉快。」
  
  薄錚靜靜地看著那扇門合上,就好像沒聽出薄濟川語氣裡的冷淡疏離一樣,開始了很久之前沒有繼續的動作——夾菜,吃飯,微笑。
  
  薄錚是個很內斂的人。他對自己的情緒都隱藏得極深,並且善於引出別人的真實情緒。
  
  薄濟川的母親徐恩是當年有名的大律師,她從國外學成歸來,比薄錚還要大上幾歲,家世與他可謂是不相上下,門當戶對。
  
  兩人結識於一場官司,薄錚當時就職於公安局,與律師來往再正常不過。
  
  也就是在那時,一場場官司下來,薄錚對這個咄咄逼人卻又散發著無限魅力的女人日久生情。
  
  對於他們那個年代的人來說,一見鍾情實在太不靠譜,那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反倒是這樣從日常相處中逐漸從欣賞轉變成傾慕的感情更樸實無華。
  
  薄錚追求徐恩,兩人價值觀與世界觀出乎意料地合拍,他們順理成章地戀愛結婚,生下他們的了愛情結晶。
  
  當時的他們都以為,他們的未來將是一片光明幸福,卻不想在薄濟川還不到十歲的時候,他們的小家庭就迎來了那場不可逆轉的巨大變故。
  
  徐恩的身體其實一直都不太好,在國外唸書的時候常常不好好吃飯,回國之後又因為工作太忙而廢寢忘食,在他們結婚生下薄濟川不久後便檢查出來患了胃癌,好在徐恩是個堅強的女人,她沒有被病魔打倒,很樂觀地接受治療,身體這才一點點好轉,壽命逐漸延長。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或許是前路走得太順了,徐恩雖然沒被病魔打倒,卻被徐家出的事兒給擊潰了。
  
  徐恩是個大律師,她對法律瞭解得比任何人都透徹,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父親涉及貪/污/與故意殺人這些罪名後徐家會走到一個什麼地步。
  
  她其實有一點察覺的,父親變了,與過去完全不一樣了,卻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當時她只僥倖地想,希望薄錚不要被牽連。可天不遂人願,打擊一個接一個襲來,薄錚為徐恩父親的案子跑東跑西,甚至不惜動用薄家的關係,只希望可以免了徐恩爸爸的死罪,但他沒有得到好消息,卻反被人給算計,與一名不到二十歲的女學生發生了關係。
  
  薄錚不是個會隱瞞這種錯誤的男人,在事情發生的第二天他就把一切都告訴了徐恩,並且願意接受她的任何懲罰與處置。
  
  是他不小心中被人下了藥,如果他可以更謹慎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他不想把這個責任推給任何人,他必須對得起徐恩,也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徐恩當時幾乎已經崩潰了,這個消息無疑讓她的心情雪上加霜,沒多久她便再次病倒了,她幾乎眨眼間便撒手人寰,薄錚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萬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說出這件事來打擊她,他將她的離世歸於自己的責任,但他卻再也沒有機會償還她了。
  
  這麼多年了,薄錚雖然和顏雅結了婚,但自從結婚之後就從來沒有碰過她。
  
  他們唯一一次在一起,就是那次他被人算計給下了藥,失去理智。
  
  是的,顏雅就是當年的那個女學生。薄錚在辦完了徐恩的喪事之後,冷靜地處理了所有棘手的事情,並且成功地保下了徐恩父親的命,算是完成她最後的遺願。
  
  而那些算計他的人,全都為她們的所作所為承擔了應該承擔的責任。
  
  那個時候薄錚其實已經覺得人生沒什麼意思了,但他卻得知了顏雅懷孕的消息。
  
  那是畸形而矛盾的一年。
  
  薄錚很相信萬物都是有規律的,你做過好事,你就會有好報,而你做過壞事,那你遲早會得到報應。
  
  薄錚只當這一切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孩子是無辜的,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不能選擇,那麼他作為一個父親,不論當初是否是自願給予他生命,他都有責任讓孩子不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於是,這才有了薄晏晨的出生。
  
  只是,薄晏晨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爸爸媽媽根本不相愛,他的爸爸心裡有的永遠都是另外一個女人,他們夫妻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卻從來同床異夢。
  
  真的,人都會有報應的,就連娶了顏雅這件事也遲早都會有報應,薄錚承擔起了他對於薄晏晨的責任,他也相信自己必會因為背叛徐恩而得到應有的報應。
  
  例如,他會在事業的頂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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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咱倆掰了吧
  
  方小舒最近很不對勁,工作的時候常常走神不說,寫東西也老是出錯。好在她的上司是薄濟川,同事也會幫她檢查一遍才報上去,否則她這樣的早該被炒魷魚N次了。
  
  比起方小舒來說,更不對勁的是薄濟川。
  
  薄濟川其實是個很有手段的人。
  
  他身上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官架子,這大概存在於薄家每一代人身上。
  
  他很多時候都是儒雅斯文和氣淡薄的,他的人緣很好,但沒人知道他只是善於掩蓋真相。
  
  薄濟川此刻正坐在堯海市市醫院的婦產科,對面的女醫生就是當初給方小舒檢查的醫生,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查到了這些,他的身份和職位給了他這個便利,他只是不喜歡用而已。
  
  薄濟川雙腿交疊靠在椅背上,深棕色的西裝帽帽簷下是他線條英俊的臉龐,女醫生年紀也不小了,但坐在他對面,卻看不出他臉上的任何訊息,她只能判斷出他眼睛低垂地望著別處。
  
  「薄先生,事情就是這樣。」女醫生說完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緊張地凝視著對面那個比之自己來說還很年輕的男人,心裡忐忑不已。
  
  薄濟川摘掉了帽子,仰起頭閉眼思索了一會,然後睜開眼看向女醫生,用商量的語氣道:「我今天來找您這件事兒,您能幫我保密嗎?」
  
  女醫生聞言立刻點頭:「當然!您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謝謝。」薄濟川起身,朝對方鞠了一躬,隨手拿起桌上的帽子,告辭道,「那麼我先走了,祝您工作順利,生活愉快。」他轉身朝診室門口走,卻在走到門口時忽然又停住了腳步。
  
  他似乎有些猶豫,很長一段時間後才側過臉低聲對緊張得不得了的女醫生道:「另外,我希望醫院能用心為我太太治療,千萬不要讓她察覺到我已經知道了,她治療花了多少錢,麻煩您都給我列個單子,用最好的藥,差價我補給您。」
  
  女醫生十分欣慰於薄濟川的用心,說實話,這些年來這種病她見過太多太多,大多數夫妻之間出了這種事兒不是打一架就是鬧離婚,然後才會治療,像薄濟川這種生怕自己老婆發現他知道了,千般萬般隱藏,還怕老婆沒錢,不給對方造成心理負擔的,實在太少了。
  
  不,何止是太少,這簡直是她第一次見。
  
  女醫生十分敬佩和欣賞薄濟川,所以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放心吧薄先生,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那麼做的,如果可以治好薄太太,那將是我和我同事們的榮幸。」
  
  薄濟川輕微地扯了一下嘴角,道了謝便快步朝另外一個科室走去。
  
  薄濟川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事實證明,有權利和地位真的是想辦什麼事兒都行。
  
  薄濟川一路快速地開車回家,繞過傍晚下班堵車的路,穿過一條高架橋,拿著一封診斷書回到了薄家。
  
  他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晚飯,他進了門,將風衣交給迎上來的方小舒,摘掉帽子也交給她,在她轉身去幫他掛的時候,朝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吃飯的薄錚和顏雅道:「正好兒,人都在,省的我一個個再說了。」
  
  薄濟川手裡拿著一個信封,裡面裝著一疊紙,他走到沙發邊坐下,與薄錚和顏雅面對面,安然地打開信封,將裡面的診斷書交給了他們。
  
  他表情平靜地看著他們,雙腿併攏,手搭在腿上,淡淡道:「我今天下午去醫院檢查了,這是我的診斷書。」
  
  顏雅驚訝地看著他,似乎沒想到他真的會去檢查,薄濟川並不理會她,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拿起診斷書仔細閱讀的薄錚,面色沉著冷靜,令人很容易產生一種信服他的感覺。
  
  方小舒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裡還拿著他的風衣,卻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薄濟川,然後就聽見他用一種坦然和平靜的語氣對薄錚說:「您看到了,情況就是這樣,我不能生育。」
  
  言下之意,方小舒結婚這幾個月以來沒有懷孕不關她的事兒,有問題的是他。
  
  方小舒倒抽一口涼氣將他的風衣掛到衣架上便快步走到了沙發邊,她清晰地看見了薄錚捏著診斷書的手在顫抖,他似乎受到了很大打擊,空著的另一隻手顫抖地撫上了心口。
  
  「你……」薄錚只說出一個字,便閉起眼靠在了沙發上,急促地喘息著。
  
  顏雅見此立刻回了神,大聲喊來劉嫂倒水,掏出口袋裡隨身帶著的藥給薄錚服下去,他這才算漸漸平靜下來,臉色稍有回轉。
  
  「你爸近一個月身體一直都不太好。」顏雅含著淚道,「濟川,這種事,你怎麼……不遲一些說。大家先商量商量……也好。」
  
  對於顏雅略有些責備意味的話,薄濟川抿著唇一聲不吭地承受著。事實上他也沒料到薄錚的身體會變得這麼差,又或者是他從來都沒敢奢望過,自己的事情可以讓薄錚有如此大的反應。
  
  他低估了自己對父親的影響力。
  
  只是,薄濟川雖然對顏雅的話悶聲抱歉,薄錚卻並不贊同。
  
  「你做得對。」薄錚緩緩閉上眼,呼吸雖然平穩了下來,但說話聲依舊很小,「你做得對,濟川。」他喃喃著,「報應,都是報應。」他忽然輕笑一聲,「是報應啊,太好了。」
  
  薄錚笑得很開心,是真的開心,發自內心的愉悅,他握住薄濟川的手,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然後他睜開眼,含笑輕聲說:「過了年我就要調去中央了,到時候我就提你做市政府秘書長。等你完成了你向我申請的那項任務,我再提你做……咳咳!」薄錚說到一半就劇烈咳嗽起來,顏雅看不下去了,強行攙起他朝臥室走去,薄錚抗拒,卻被她全都無視。
  
  「我就提你……做……」薄錚最後的聲音全都消失了,消失在了臥室門裡。
  
  薄濟川看了一會兒那扇緊閉的房門,抬步朝樓上走去。
  
  方小舒快步跟上去,亦步亦趨地和他一起回了房間,剛關好門轉過身,就見到他站在窗戶前單手抄兜望著外面,右手夾著一根煙。
  
  方小舒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
  
  薄濟川夾著煙的手頓了一下,抽出抄在兜裡的手將煙掐了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轉回身面對著她一臉若無其事地說:「累了,今天早點休息吧。」
  
  他走到床邊躺下,也不脫衣服,直接蓋上被子便閉起了眼。
  
  方小舒看到這兒要是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她就是真傻了。
  
  她其實有預感的,只是她不願意面對,當她看見薄濟川交給薄錚那份診斷書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感到會發生什麼了,只是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大概她最失策的東西就是,她低估了薄濟川對她的感情。
  
  方小舒平靜下來,慢慢走到床邊,望著他的背影說:「你都知道了。」
  
  她說的是陳述句,這說明她是已經肯定了。
  
  薄濟川動都沒動一下,也沒吭聲,意思很明顯。
  
  沉默有的時候就是最好的回答。
  
  方小舒側坐到床邊,雙手摀住臉無聲地思考著,良久良久,她才放下手,用彷彿跟他隔著山江湖海似的聲音機械地說:「薄濟川,咱倆掰了吧,你對我這樣,我不能拖累你,恩將仇報不是我們方家人的行事準則。」
  
  薄濟川像是早料到她會這麼說一樣,直接坐起來轉頭陰鬱地盯著她一字字道:「那始亂終棄就是了?」
  
  方小舒怔住了,這樣的薄濟川她從來都沒見過,他時常是斯文整潔的,從來都與別人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免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和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但現在的他就像是個……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這樣的視線讓她不敢對視,她心虛地別開了臉。
  
  薄濟川從床的另一邊直接翻過來捏住她的下巴將她轉向自己,強迫她與自己對視,聲音低沉而壓抑地說:「方小舒,我真是對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我和你說,我現在非常迷惑,你能給我解個惑嗎?嗯?我他媽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搞明白過,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薄濟川應該是根本不需要方小舒的回應,他說完就鬆開了她,從床上下去站起身背對著她來回踱步,聲音極度不穩:「我以前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沒人能逼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直到我遇見你。」他忽然回頭看向她,彷彿破罐子破摔般淺笑著說,「對,你可以能要說了,你也沒逼我幹什麼呀,是啊,你是沒逼我,全都他媽的是我自作自受,我犯賤!」
  
  他走回她身邊,望著一臉茫然和無措的方小舒彎腰說道:「不過愛可不就是犯賤嗎,我真不想拿你舉例子的,但你就是活生生的招牌啊,方小舒,你不愛我,所以你沒犯過賤。」他疲憊地坐到她身邊,雙臂支在膝蓋上捂著臉道,「你走吧,你不是要跟我分麼。」他將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下來塞進她手裡,然後起身打開衣櫃的門拉出一個行李箱,將她的衣服一件件快速摘下來扔到裡面,她的衣服本來就不多,全都摘掉以後他愣了一下,隨後轉身將箱子合上提到她旁邊,蹲下來望著她,看了一會忽然又笑了。
  
  薄濟川這樣笑,讓方小舒寧可看見他哭。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溫柔地問她:「方小舒,我問你,你和我說實話,你見過自己的心嗎?你對誰用過你的心嗎?你矯情做作的時候就不怕心會吐嗎?」他慢慢直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彷彿無限輕鬆地說,「走的時候安靜點,別吵到樓下的人,記得把門兒帶上。」
  
  方小舒靜靜地聽著薄濟川說出那些傷人的話,感覺心好像被撕碎了一樣。
  
  她重新將自己的心拼好,聽到的就是這幾乎等於趕人的話。
  
  方小舒轉頭看了他一眼,躺在床上閉著眼的他笑得全身發抖,她默默地抹掉眼淚,深呼吸,拎起行李箱朝門口走去。
  
  在她輕手輕腳打開門準備離開的時候,薄濟川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他的語氣平靜了很多,帶著幾不可聞的晦澀與沙啞:「小舒,你好好想想吧,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問問自己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
  
  我會的。
  
  方小舒在心裡沉沉地回應了他,嘴上卻什麼都沒說。
  
  他現在不想看見她那她就滾吧,何必惹他心煩,錯的人是她,不該由他來承擔這個罪名。
  
  方小舒拎著行李安靜地下了樓,她來到客桌邊,朝四週一掃,從不遠處的沙發上拿來那張診斷書,而後自上衣口袋取出碳素筆,在上面寫了一排字。
  
  做完這一切,她默不作聲地按照薄濟川的要求離開了。
  
  她走得很安靜,沒吵到任何人,她在客桌上留了字條,說清楚了是她不孕,而不是薄濟川這件事。
  
  薄濟川見她真的走了,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跑出房間下了樓,只是當他追到門口的時候卻停住了。
  
  薄濟川握著拳走到窗戶邊,用窗簾掩蓋自己的身形,靜靜地注視著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他始終雙手緊握著拳,卻終究沒有追出去。
  
  他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厚顏無恥下去,還是該知恥而後勇,這似乎是同一個答案。
  
  他都不能選,這兩樣是同一條路,而他真的想看看,自己可以咬著牙堅持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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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站立PLAY
  
  方小舒從薄家出來哪兒也沒去,她很冷靜地考慮了現在的情況,然後打車去了碧海方舟。
  
  薄濟川在碧海方舟的房子雖然不住了,但一直都有鐘點工打掃,現在這種情況去住酒店不方便也不安全,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再好不過。
  
  方小舒將行李隨手放在客廳裡,疲憊地坐到一旁的沙發上,她抬頭睨了一眼掛鐘,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冬天黑得很早,現在外面已經黑漆漆的了,也許是有點陰天,今天的夜晚來得比往日更早,而且也更寒氣逼人。
  
  方小舒打開空調,走到窗戶邊望著亮起燈火的小區,慢慢的,她見到雪花飄落了下來。
  
  下雪了。
  
  快到年底了,堯海市才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這座城市今年對人們溫柔了不少。
  
  方小舒在窗戶上哈了口氣兒,纖細白皙的食指在玻璃上寫下「濟川」兩個字,就那麼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霧氣化成水珠好像落淚一樣滴落下去,她才轉身回到了沙發邊。
  
  方小舒然發現,她好像總是在晚上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和薄濟川分開,難道這就是天意?
  
  打開電視機,方小舒雙腿交疊歪著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盯著電視畫面發呆。
  
  屋子裡有點人說話的聲音,總不會顯得太過空曠和慎得慌。電視機明亮的屏幕被周圍的一片黑暗襯得有些刺眼,方小舒盯著看了一會,再挪開視線時眼前會有模糊的白光。
  
  她現在有一種感覺,她寧可被丟進最恐怖的電影裡,也不願意一個人呆在這兒一秒鐘。
  
  頭疼地撫額,方小舒忽然聽到了電視上提到了「薄濟川」三個字。
  
  她愣愣地抬頭,正看到堯海電視台在播新聞,播的是這幾天薄濟川與哪些人參加了哪些會議,發表了什麼講話和報告,電視畫面上他英俊清減的臉龐十分上鏡,雖然參加會議的人有很多,但攝像師的鏡頭卻一直對著他,大概是覺得讓大家知道堯海市有一位這樣英俊又能幹的市長秘書會顯得比較有面子吧?
  
  薄濟川真的是個很有氣質的男人,你也許可以說他的五官並非無人可比,但他身上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格調與風度,他既能讓你覺得被他禮貌對待了,又能疏離淡漠地與你保持距離。
  
  這大概相等於,他非常善於揣摩別人的心思,可以三言兩語便讓大部分牛鬼蛇神神魂顛倒迷失方向。
  
  方小舒慢慢將視線從電視裡認真參會的薄濟川身上移開,關了它起身走到電腦前坐下,打開電腦百無聊賴地上網。
  
  薄濟川很少使用這些數碼產品,除了手機之外,只要不是必要,他基本不會上網。
  
  方小舒漫不經心地瀏覽著堯海市的新聞和地方論壇,沒有發現什麼令人愉悅的新聞,比如三清會被連鍋端了之類。於是她便轉戰到了微博,隨意地看著別人發的生活記錄。
  
  忽然,方小舒的精神集中起來,因為她看見了一條關於薄濟川的微博。
  
  他還真是無處不在。
  
  她之所以看見這條微博,並不是因為博主在微博裡寫了薄濟川的名字,而是因為這條微博掛在轉發排行裡。
  
  發微博的博主地址填寫的是堯海市,發的內容是幾張路過堯海市政府門口時偶然拍到的薄濟川的照片,照片上薄濟川一身中規中矩的黑色西裝,胸前別著參會胸卡,面上沒有一絲不必要的表情,開門、上車、離開,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乾淨利落。
  
  這連起來的幾張抓拍照片被轉了數以千次,標題更是被冠上了「最帥公務員」的大招牌,方小舒看著下面的評論,看著看著就刷新不了。
  
  她疑惑地關閉瀏覽器重新打開,顯示該微博已被刪除。
  
  哦,原來是被查水表了。她乾脆直接關了電腦,鑽進一樓的客房倒在床上睡覺,只不過她實在沒辦法睡著。
  
  睡不著的原因很多,其中有一個是因為有個很特別的人給她發了一條短訊。
  
  其實這個號碼之前給她發過幾次短訊的,說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例如「太傻」、「做得不錯」「膽子挺大」這種,可是她根本都不認識他。
  
  她當時只以為是什麼詐騙短信,從來沒放在心上過,對方大概也察覺到了她的想法,所以這次他帶上了自己的大名。
  
  一帶上大名,方小舒再看那些雲裡霧裡的短信就只覺脊背發冷了。
  
  這一次他發的是:下雪了,碧海方舟住著冷麼?
  
  他的署名是:高。
  
  ……
  
  高。
  
  她認識幾個姓高的?
  
  除了那個人之外沒有第二個。
  
  方小舒立刻關了手機,起身跑到客廳快速拉上所有窗簾,然後從窗簾的縫隙朝外望去,雪花已經覆蓋了地面,使她的視線更清晰了些,她看到外面一片平靜,毫無異樣。
  
  奇怪……
  
  高亦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裝神弄鬼!
  
  方小舒煩躁地拉住窗簾鎖好門回到了客房,將房門再加了一道鎖之後躺回床上蒙住被子努力讓自己睡著,不停地數著羊。
  
  她在這邊使勁催眠自己,薄濟川也在那邊使勁催眠自己。
  
  他試了七八種辦法努力讓自己睡著,可沒有一種有用。
  
  薄錚和顏雅已經知道了不育事件的真相,但他們誰都沒多說什麼,他想這大概是薄錚要求的,所以外面才會一片平靜。
  
  現實很平靜,可是他的心卻無法平靜下來。
  
  他想,也許他真的是一刻也離不開她了。
  
  她僅僅走了不到十個小時他就忍不住想給她打電話了,理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撥通了對方的號碼,他緊張地正想掛掉,就聽見那個冰冷毫無感情的女音道:「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居然關機了。
  
  這是什麼意思,怕他對她糾纏不清麼?
  
  薄濟川怔怔地盯著手機,忽然拿起外套起身出了門,不顧外面風雪正大,開車便走了。
  
  薄錚從窗戶朝外看去,只看見秋葉銀的途銳遠去的背影。
  
  他什麼都沒說,放下窗簾該做什麼做什麼。
  
  薄濟川緩慢地開著車,又打了幾次方小舒的電話,全都是關機不通。
  
  他心裡特別堵得慌,急得不行,於是只好騷擾了顧永逸,把電話打到了人家那裡。
  
  「顧局長,麻煩你一件事,幫我查個人,看看今天中午十二點到目前為止,哪家酒店有這個人入住。」薄濟川開口便說了自己打電話的意圖,顧永逸還在加班,正好可以幫他查,薄濟川掛了電話差不多半個小時,顧永逸的電話就回了過來。
  
  「抱歉薄秘書,這個身份證今晚在本市已知酒店裡都沒有入住記錄。」顧永逸不好意思地說。
  
  薄濟川捏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心裡只有兩個猜想,一個是好的,一個是壞的。
  
  「謝謝,麻煩你了,就這樣兒,再見。」薄濟川掛了電話,調轉車的方向,朝碧海方舟開去。
  
  他現在是去認證好的猜想,那就是方小舒只是回到了他在碧海方舟的別墅,並沒有去別的地方。
  
  而那個壞的猜想……
  
  由於那個猜想實在太糟糕,薄濟川十分抗拒繼續思考下去。
  
  車子飛馳在鋪滿雪花的街道上,薄濟川挑的是很少有人走的路,倒沒有堵車的問題,只是他開得太快了,車子有點打滑,並且減速和剎車時很不安全。
  
  萬般無奈下,薄濟川放緩了速度,按照和大眾一致的步伐慢吞吞地開到了碧海方舟。
  
  他利落地跨下車,走到別墅門口,抬手想要開門,但在推開門之前動作卻又頓住了。
  
  他突然有點不想知道她到底在不在裡面了,因為他不知道如果她不在這兒,他該怎麼辦。
  
  一想到她可能有危險,他有可能會失去她,他心裡就難過得不行,好像有刀子捅在裡面使勁攪一樣。
  
  薄濟川深深地吸了口氣,擰眉推開了門,腳步很輕地走了進去。
  
  他關好門,在看見放在客廳裡的行李後就放下了所有的心,直接鎖上了房門。
  
  薄濟川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卻又調轉方向朝一樓的客房走去。
  
  他轉了轉門把手,果然鎖著。
  
  薄濟川毫不猶豫地從口袋取出備用鑰匙將門打開了,他一打開門,就看見了站在門裡盯著外面看的方小舒,被這幅畫面給嚇了一跳。
  
  「是你?」方小舒似乎也被嚇了一跳,她鬆了口氣,扔掉手裡的檯燈柱,轉身朝床鋪走去,背影消瘦而憔悴。
  
  她還沒走幾步就不走了,因為有人從後面抱住了她,緊緊地攬著她的腰吻著她的耳垂。
  
  「嗯……」方小舒毫無準備,被薄濟川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忍不住輕哼出聲,那壓抑而甜美的聲音讓兩個人的身體都有些僵硬,氣氛裡似乎多了點旖旎的東西。
  
  「放鬆。」薄濟川沙啞地開口,雙腿貼著她的腿,抵著她一點點朝前走,然後從後面將她壓在了前面的牆上。
  
  屋裡開了一會兒空調了,很溫暖,這面牆就在空調下方,連牆面都是暖的。
  
  「……別緊張。」薄濟川緩緩低頭,額頭抵著她的背,他微閉著眼睛,一手撫上她胸前的挺立,一手解開了她牛仔褲的扣子,緩緩探了進去。
  
  「薄濟川你……」方小舒想說什麼,但薄濟川忽然用在她胸前放肆的手飛快地摀住了她的唇。
  
  她聽見他在她耳邊說話,他的話語伴著溫熱的呼吸迴盪在她耳邊,他的語氣裡充滿了妥協,又似乎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他說:「小舒我想你了,我錯了,我當時氣糊塗了。」他的臉貼上她的側臉,微閉的眼睛不斷顫抖,睫毛纖長濃密,彷彿展翅的蝶翼,「你別拒絕我,我也不想糾纏你,我試來著,我試好幾次了都,可是不行,就是不行啊……」
  
  「……」方小舒無聲地任他作為,她的雙手被他兩手按在牆上,後背緊貼著他隔著襯衣也可以感受到火熱溫度的胸膛,牛仔褲被褪到了膝蓋,她感覺到他將她的屁股托高了一點,然後呼吸急促地抵進了她的雙腿之間,找準位置朝前一頂進入了她的身體……
  
  「哈嗯!……」方小舒整個人貼在牆上閉著眼睛承受著薄濟川的進出,薄濟川的身體緊貼在她身上不斷地將自己的慾望送進她的體內再抽出來,他濃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一雙漆黑的桃花眼緊緊盯著方小舒緋紅的臉頰,嘴唇抿得沒有一絲縫隙。
  
  「別那麼緊小舒。」他情不自禁地吻著她的側臉,深呼吸道,「很快就好了……堅持住。」
  
  其實方小舒覺得,男人在動情時說話的聲音可能比女人更讓人有感覺,尤其是平日裡一副衣冠楚楚禁慾模樣的男人。
  
  當他喃喃地對你低訴著情話的時候,你很難抗拒那股從頭到腳的酥麻,幾乎不需要對方多費力氣,便可以輕易達到高/潮。
  
  薄濟川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種從胸腔發出的沉沉的笑令她耳根發軟,她無力地癱在他懷裡,艱難地承受著他依然高聳不破的欲/望。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意識模糊時,方小舒似乎聽見薄濟川沙啞地詢問著她什麼,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了。
  
  薄濟川將她嬌媚的模樣盡收眼底,他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你怎麼就這麼愛她,又在心裡回答自己,你就是這麼愛她,你真的很愛她,真的很愛。
  
  薄濟川舒了口氣,低聲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一開始只是因為對象是你,可久而久之,連我自己都忘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切為你都成為了習慣。」他慢慢加快身/下的速度,頂撞進出的地方有曖昧的聲響發出,他聲線顫抖地說,「就像你說的,你是個爛人,混蛋,自私又狹隘,他們都討厭你……」
  
  方小舒倒抽一口涼氣,嚶嚀聲伴著鼻音從她口中吐出,她憤恨地打斷了他的話,說:「你愛我!……」
  
  「是!」薄濟川不假思索地咬牙應下她的話,迅速頻繁地在她身體裡進進出出,最終盡情地發洩在了她的體內。
  
  是。
  
  是的。
  
  所有人都討厭你,但是我愛你,就是這樣,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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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和好如初(修文)
  
  十分激烈的□過後,兩人相擁躺在床上,他環著她,鼻息間瀰漫著的屬於她的味道,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怎麼說呢,好像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全都能自己給自己解釋清楚了,比如她時常冷漠世故的樣子,他現在會覺得,那也是因為經歷了很多別人不曾經歷過的傷害才磨出來的,那麼她又有什麼錯呢。
  
  但是儘管如此,薄濟川還是有些不太舒服。
  
  他低頭,看著好像小貓兒一樣靠在他懷裡的方小舒,十分確定她沒睡著,於是他開口問道:「剛才問你話為什麼總是不回答。」
  
  事實上方小舒的確只是閉眼假寐而已,她沒睡著,聽他這麼問她,便睜開眼看向他,重複了一遍:「剛才?」
  
  薄濟川緩緩瞇起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少去了鏡片的遮擋,這雙眼睛暴露出了十分難以阻擋的蠱惑神色,難怪他工作時總是要戴上眼鏡。
  
  方小舒抬手摩挲了一下他光潔的下巴,喃喃道:「哪個剛才啊,你是說愛愛的時候嗎?」
  
  「……」薄濟川嘴角抽了一下,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他正想開口阻止她回答,就聽見她說:「如果是那個時候的話,那我很抱歉,我也沒辦法,因為人在爽的時候是沒辦法講太多話的。」
  
  薄濟川抿緊唇背過身去不理她,彷彿因為被她言語調戲而惱怒了一般,只丟給他一個瘦削修長的背影。
  
  方小舒靠近他,將胸口貼在他背上,明顯感覺到他身子一僵,她也沒急著說話,而是把被子好好蓋了蓋,將兩人的身體掩在溫暖的被褥之下。
  
  「亂動什麼,露那麼多背出來,好看是好看,可著涼了怎麼辦。」方小舒煞有介事地說道。
  
  薄濟川本來只是背對著她,並沒有閉眼,可聽完她這麼說,他立刻閉上了眼,雙拳緊握,耳根不爭氣地發熱。
  
  這個女人總是可以十分不矜持地說一些奇怪的話,那種東西……根本就……
  
  「才沒有露出那麼多。」半晌,薄濟川還是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方小舒聞言忍不住輕笑一聲,好像哄孩子似的說:「好,你沒有。」
  
  薄濟川頭疼地抽出枕頭按在了自己臉上,一副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方小舒推推他的後背,輕聲說:「去洗個澡吧。」
  
  薄濟川不為所動,往日裡那個十分愛乾淨的男人此刻似乎不太在意那些了。
  
  方小舒無奈,只好自己先去洗了,她就那麼□地從床上下去,光著腳走進浴室,開著門洗起了澡。
  
  嘩啦啦的水聲吵得薄濟川心裡平靜不下來,他重新枕回枕頭上,思索了一下,忽然坐起身在床上翻找著什麼。
  
  他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
  
  是方小舒的手機。
  
  薄濟川先將音量按鈕撥到靜音位置,然後按下開機鍵將手機打開,在等待開機過程的時間裡耐心被消耗得所剩無幾,直到看見手機屏幕上他和她的合照,他才心情稍稍好轉了一些。
  
  手機打開,信號收到後,未接來電提示短訊就不停地發送過來,薄濟川緊張地掃了一眼浴室門,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那裡的動靜,一邊迅速地刪掉那些未接來電提醒短信,直到刪完最後一條,他心裡面才覺得舒服了很多。
  
  這樣就不算是他先找她的了吧,他沒給她打過電話,只是偶然來這裡看看發現她也在而已。
  
  就是這樣。
  
  薄濟川刪完短信本來想把電話關掉放回去,卻忽然看見一條十分奇怪的信息。
  
  薄濟川不是那種窺探別人隱私的人,但那短信很短,只在列表頁就能看見全部內容。
  
  高。
  
  是的,薄濟川看見了高亦偉發的那條短信。
  
  方小舒自然是沒有回復這條短信的,他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她會關掉手機,又為什麼在他打開門後她會全神戒備的等在門後了。
  
  他的視線轉到被丟擲在桌上的檯燈柱上,若有所思地關掉手機,歸於原位。
  
  方小舒在這之後不久就洗完了出來了,她見他不躲著她了,正笑著想說什麼,對方便錯開視線不看她,扯起襯衫擋住重要部位悶頭進了浴室,一臉凝重沉思著某些事的表情。
  
  她以為他是裝作在想事情,只是怕尷尬而已,但其實他是真的在想事情。
  
  薄濟川用洗澡的時間仔細思考了一下事情的嚴重性,又分析了一下局勢,最後計劃出對策,這才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他出來時方小舒已經差不多快睡著了,他走到床邊,躺在床的一側,靠在床頭靜靜地垂眼凝視著她。
  
  方小舒慢慢睜開眼,望向薄濟川的方向,他臉龐未擦乾的水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留下一條曖昧的痕跡,消失在微微敞著的凌亂襯衣領子裡。
  
  方小舒將視線緩緩下移,定在他並未扣紐扣的胸前,慢慢抬起手輕輕撫過他的胸膛,感覺到手下的身體從僵硬到放鬆,有些沙啞地開了口:「為什麼你老是覺得我不愛你呢?」
  
  薄濟川沒料到她會說這個問題,一下子有些愣住,看著她的視線變得略顯茫然。
  
  方小舒粘人地挪到他身邊,靠在他懷裡枕著他的手臂,愛惜地蹭了蹭他的胸膛,長舒一口氣道:「如果不愛你就不會理你了,笨蛋。」
  
  「……」
  
  十分直白地說出自己對他的感情,他卻毫無回應,一點聲音都沒有,實在不對勁。
  
  方小舒不禁疑惑地抬起了頭,正看見他一副糾結的模樣,好似在經歷著什麼激烈的天人交戰。
  
  於是她問:「怎麼,對我無語了?」
  
  「不是。」薄濟川努力維持著面部表情的平靜,刻板僵硬道,「你氣得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方小舒被他逗得笑出聲來,笑聲悅耳動聽,帶著她真實的喜悅,薄濟川動容地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道:「高亦偉那邊兒的事我會加快處理,你別想太多。」
  
  方小舒默默地垂下眼,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我該怎麼報答你對我這麼好呢?」
  
  薄濟川無奈地摟著她滑進被子裡,將兩人蓋嚴實,閉上眼睛說:「你只要別再氣我就行了。」
  
  方小舒對這話卻不太贊同:「身為一個男人,你的脾氣實在太好了,而我除了惹你生氣之外,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特長,你不能剝奪我這唯一一點小愛好。」
  
  「……」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種感覺,總覺得沒了她自己肯定會自殺,可是有了她,很多時間他卻又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薄濟川再一次成功被方小舒激怒,於是他直接對著她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惹來方小舒一聲痛呼。
  
  ……
  
  這邊兒兩人和好如初,如膠似漆,那邊兒被這倆人算計記恨著的高亦偉卻不那麼幸福了。
  
  高亦偉對方小舒不給他回短信這件事雖然早就料到了,但還是不太高興。
  
  再加上最近海關老找他麻煩,公安局的內線消息也越發不靠譜,其他部門的人手兒不是被調走就是出了事兒被撤職,實在是讓他有點焦頭爛額,心情抑鬱。
  
  這是自十幾年前那件事結束之後,他再次感覺到有危險逼近自己。
  
  他從名下的酒吧出來,上了自己的車,開車的屬下問他去哪兒,他掃了一眼滿地的銀雪,忽然道:「去倩倩那兒吧。」
  
  葉倩倩,當紅知名女明星,也就是住在碧海方舟薄濟川那棟房子對面的人。
  
  他第一次發現方小舒就是從葉倩倩家出來的時候。
  
  高亦偉這次去碧海方舟自然不是找葉倩倩的,他現在感興趣的是何悅的女兒,當年留下了這麼一個活口,既讓他覺得驚訝,又讓他覺得驚喜。
  
  那個放在家裡留著看的卓曉已經失去了用處,回想起那驕縱傲慢的脾氣,再想想當年的何悅是什麼樣兒,高亦偉這心裡頭越發不平靜了。
  
  令他更無法平靜的,是他看見了那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熟悉的秋葉銀途銳。
  
  薄家大少居然這麼在意何悅的女兒,不但在他的事業上打擊他,一副打算給方家報仇伸冤的青天樣兒,就連吵完架都是迅速主動認錯,簡直顛覆了他對於薄家人自命清高的認識。
  
  高亦偉坐在黑色的保時捷裡,車子在深夜的路燈陰影下不太明顯,倒是個長期監視人的好地方。
  
  他若有所思地單手支頭坐在車後座,開車的小弟和前座的保鏢十分不解他為何不下車,那葉倩倩家裡亮著燈,現在都夜裡三點多了,她應該也等了不短時間,老大這是……?
  
  良久,高亦偉收回了盯著那棟礙眼房子的視線,目視前方整理著西裝的袖扣,淡淡道:「燕肅,你知不知道公安最近在查你上次給吳紹祺那幫人的那筆錢。」
  
  坐在後座與高亦偉並肩的男人名字叫燕肅,是三清會的二把手,年紀和高亦偉相仿,兩人都是快要四十歲的人,卻都保養得十分好,看著就好像三十出頭兒。
  
  聽見老大這麼說,燕肅不由沉下了臉,凝重道:「我知道。」
  
  「知道還不趕緊把這件事兒處理了?難道要讓他們把吳紹祺抓了你才動手?」高亦偉輕曬嘴角,「其實我不怕死,怕死的是你們,我活到這個時候,什麼事兒我都經歷過了,什麼福我也都享過了,我死了不可惜,可惜的是你們。」他咄咄逼人,面向陰鬱暗沉,給人心機深重的感覺,「那筆錢是怎麼送去的?」
  
  那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在薄濟川上任之前不久才交到檢察院副檢察長吳紹祺手裡,為的是疏通公檢法之二的檢察院的關係,卻不想薄濟川上任後這麼快便抓到了他們不少把柄。
  
  高亦偉忍不住冷哼一聲,他此刻對薄家的印象差到了極點,要不是薄家世代從政勢力根深蒂固非他可動,他也不再是不到二十歲的輕狂年紀,他還真想讓當年在方家發生的事情重演一遍。
  
  「吳副院長的那筆錢是提箱子送去的,跟很多人咱們都好多年沒出過問題,誰想到會在這個人身上出事兒……大意了……」燕肅言下之意是,誰知道就忽然冒出個挑事兒的薄大少?
  
  高亦偉淡淡地吩咐司機開車,冷冰冰地瞥了燕肅一眼,厲聲道:「這筆錢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得給我追回來,就算是幹掉吳紹祺也沒關係,總之給我處理乾淨,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你要麼把那個箱子給我拿回來,要麼,我也給你準備個箱子。」
  
  「……我知道了大哥。」
  
  高亦偉輕蔑地收回視線望向車窗外,手指摩挲著唇瓣,眼神慵懶又閒適,這和他如今四處受難的處境十分不符,就好像快要死到臨頭的不是他一樣。
  
  事實上高亦偉一點都不怕死,說得誇張一點,早在當年他開槍殺了何悅和方漸鴻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他現在對自己的下場如何,會不會被抓起來判死刑,看得都很淡。
  
  他已經不在乎生死了,他只是很佩服那些可以說不愛就不愛的人,就像電視機換台,就像何悅一樣。
  
  他一直試圖讓自己忘記那些往事,但他又一直都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徒勞罷了。
  
  他殺了自己愛的人,殺了自己愛人所愛的人,也同時殺了自己,他不知道什麼叫後悔。他不能接受何悅的離開,更不能接受她投入自己死對頭的懷抱,而對於傷害和背叛自己的人,傷其十指不如讓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已經發現,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那既然如此,他就做他們心目中最壞的大惡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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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終於懷孕了
  
  這之後薄濟川忙碌了很久,元旦在即,農曆年也不遠了,他希望可以在過春節之前結束這件事,那麼到時候全家人就可以過一個好年。
  
  一個月之後,薄濟川和顧永逸一起去了首都,對外只說是參加會議,而真正要做的是什麼,除了他們本人和薄錚之外誰都不知道。
  
  當然了,方小舒自然也是知道□的,作為一個合格的妻奴,薄濟川可謂是世界頂級水準。
  
  高亦偉得知薄濟川離開了堯海市,又審視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處境,有那麼點預感猜到事情可能跟自己有關係。他沒想到薄濟川的動作那麼快,那麼迫不及待,就像當年的方漸鴻一樣。
  
  方小舒的母親何悅當年是一所中學的教師,她漂亮溫柔,話不多,對待所有的學生全都一視同仁,從沒有過任何偏見,包括對家境貧寒學習成績又差勁的高亦偉她也是十分盡責。
  
  高亦偉那時候還是個少年,看著自己漂亮溫柔的老師,心裡滋生出了不太正常的傾慕。
  
  其實說起來,高亦偉自己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有點心理變態,畢竟一個少年,愛上比自己年長不少的老師,又隱忍數年,考入重點大學,一心一意想著要和老師天長地久,這怎麼看都有點奇怪。往輕裡說,這也得叫戀母了。
  
  那時候何悅並沒有把高亦偉的表白當真,高亦偉高中畢業去念大學之前是對她表白過的,但當時有很多人都擁抱了她,她所有的學生都對她傾訴著對師長那種感激與仰慕,唯獨高亦偉所說的「喜歡」與他人不同,她又怎麼能分辨的出來呢?更何況,她早就已經結婚了。
  
  何悅是學校的老師,可她的丈夫卻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哥,他的身份會使她在生活和工作中有很多不便,所以她一直都對外隱瞞自己已婚的事實,就連當初懷了方小舒,也是請了一年長假說是身體不舒服需要靜養。
  
  而他們有了孩子後,何悅便一直在說服方漸鴻放棄黑道,做些乾乾淨淨的生意,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將來也背負著這麼陰暗的背景。
  
  方漸鴻被她說通了,在方小舒六歲那年,也就是高亦偉去念大學之後,金盆洗手了。
  
  所以,當高亦偉大一中期從學校回到家裡探親時,就得知了何悅早就已經結婚了的消息,並且老公還是曾經的黑道大哥。那一年,他還不到二十歲。
  
  高亦偉曾經在社會上混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他還很小,純粹是好奇和叛逆,直到遇見何悅他才收斂的。他自然不會陌生方漸鴻是什麼人,他一瞬間有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他明明記得自己去念大學之前何悅對於自己的表白還很和顏悅色,還說「老師也喜歡你」的,怎麼突然就莫名其妙結婚多年了?
  
  高亦偉不再去念大學,他蹲守在學校門口等待何悅,終於在一次放學的路上堵到了她。
  
  對於高亦偉深重瘋狂的感情和想法,何悅驚呆了,並且一口回絕,她對他的糾纏十分厭惡和抗拒,見到他就好像見到洪水猛獸一樣避如蛇蠍,後來更是直接讓方漸鴻每天去接她下班。
  
  她倒是沒對方漸鴻說出讓他接她下班的原因,大概是想給高亦偉個「活下去」的機會吧,可高亦偉根本就不在乎。
  
  高亦偉一次次冷笑地看著何悅坐上方漸鴻的車離開,心裡的怨恨日益加重,驅使他最終走上了不歸路。
  
  那是個讓人永遠無法忘懷的冬天,高亦偉加入了與方漸鴻曾經仇怨最大的三清會,並且用兩年的時間爬到了三清會老大最信任的位置,帶著那些亡命之徒趁著方漸鴻意識最薄弱的時候,將方家人以及何悅全都殺掉了。那個時候他也不過才二十出頭兒。
  
  高亦偉永遠忘不了他朝何悅開槍時方漸鴻擋過來的身影,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死在那裡,以他的身後和手下的保護,他原可以逃離的,但他為了救被抓住的何悅死掉了。
  
  龍頭死了,爪牙群龍無首自然天下大亂,而失去了丈夫的何悅也無法接受這一切,在一片忙亂之中永遠閉上了眼睛。
  
  高亦偉沒想到那場讓人不願回憶的戰鬥裡會有人活下來,直到十幾年後他功成名就,抓到了那個平日裡自己十分信任稱兄道弟的臥底。
  
  何書宇也是死在他手裡的,他查了何書宇的通訊錄,除了有些疑似警方的目標,再也沒有其他人。高亦偉原本以為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卻沒料到還會碰見方小舒。
  
  方家人的生命力實在是太強了,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了這麼多年,高亦偉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反正此刻,他是沒什麼慾望再去殺掉那麼一個小女孩,其實若非何書宇欺騙他這麼多年,令他實在傷心,重溫了那種被何悅「背叛」的心情,他也不會痛下殺手。
  
  而如今,薄濟川想做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他阻止不了,也沒想阻止,他早就想到自己會有那麼一天,他一直都在等這一天的到來,現在是個不錯的時節,今年的冬天就和那年的冬天一樣讓人想要做一點兒不合時節的錯事,只不過這次他已經學會了如何管好自己血液裡的躁動與狂熱。
  
  ……
  
  薄濟川去開會大概去了半個月了,今天是自上次他們吵架和好後的一個多月之後了,再過幾天就滿兩個月了。
  
  這兩個月,方小舒在薄家生活得還算自在,薄錚也不提不育的事,顏雅也不再提孫子的事,薄晏晨放寒假回家休息,家裡多了一個有朝氣的孩子,氣氛倒還算和諧。
  
  這一天,方小舒本來好好地在上班,卻忽然感覺到胃部一陣抽痛,於是她趕忙拿出隨身帶著的胃藥想要吃,可是忽然又想起是藥三分毒,每次疼了都吃藥,會不會讓自己懷孕的幾率降得更低?
  
  方小舒隱忍地咬了咬唇,緩緩放下了胃藥,拿起外套艱難地站了起來,朝對面的蔣怡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小怡,我胃不太舒服,先走一會兒。」
  
  蔣怡忙道:「不舒服?那快去醫院看看吧,最近薄秘書不在,這兒也沒什麼事,沒關係的。」
  
  方小舒點點頭,臉色蒼白地離開了辦公室。
  
  她下樓的速度很慢,周圍路過的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沒多說什麼,有比較熟的女同事還扶了她一段路。
  
  方小舒出了大門十分感激地向對方道了謝,到街上打了個出租車就去了醫院。
  
  她並沒去看胃,而是直接去了之前幫她做診斷的那位女醫生的科室,詢問自己吃胃藥是否會對身體不好這件事。
  
  女醫生見她疼得厲害,從自己的抽屜裡抓了把紅棗泡了水給她暖胃,方小舒喝了一杯,果然感覺好了一點兒,於是她又喝了一杯,靜靜地靠在病床上按著自己的胃。
  
  「薄先生怎麼沒陪你一起來呀?」女醫生已經知道了他們夫妻坦白的事,薄濟川之前也陪著她來做過一些治療和拿藥,她和這對兒小夫妻還算熟悉,所以也沒見外。
  
  方小舒放下杯子虛弱地笑著說:「他去首都開會了,估計得月底才能回來吧。」
  
  女醫生歎了口氣,點點頭:「他們這一行要忙起來那是真忙,不然反而會遭人口舌。」
  
  方小舒隨意地「嗯」了一聲,百無聊賴地盯著杯子發呆,這時女醫生忽然說了句話,惹來她十分怔愣,她說:「誒?我怎麼覺得你比前些日子胖了?」
  
  方小舒呆呆地摸摸臉,訥訥道:「有嗎?」她按在胃部的手挪到肚子上,似乎的確胖了點兒。
  
  女醫生眼睛很毒,這次距離方小舒第一次檢查出來無法受孕過去了快兩個月時間,方小舒的月事還是沒有來,女醫生得知此後立刻再次給她做了檢查,得到的結果令兩人大為意外。
  
  「我懷孕了?!」方小舒不可思議地看著女醫生,「不是說……我很難懷孕嗎?」
  
  女醫生一臉笑意:「是挺難的,看來是治療起了作用,薄先生也夠賣力,現在胎兒雖然不是很穩定,但總算是懷上了,幸好你上午沒亂吃胃藥!」
  
  方小舒被女醫生那句「薄先生也夠賣力」說得面紅耳赤,他賣力什麼啊,除了在碧海方舟那次做得比較放肆,之後他都在忙,有時候回來想意圖不軌也是十分趕時間,做得都比較匆忙。
  
  方小舒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臉熱得她忍不住抬手摀住了兩頰,低低地笑著說:「是真的嗎?您確定嗎?不會是誤診吧?」
  
  「不會的。」女醫生一口保證道,「我看婦科這麼多年,從來沒出過錯,你就放心吧。」
  
  方小舒喜不自勝地站起來,羞澀地說:「我、我去打個電話!」
  
  女醫生欣慰地看著她:「嗯,快去吧,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薄先生,讓他也高興高興。」
  
  方小舒連連點頭,常年冷漠的臉色掛上了燦爛的笑容,竟讓女醫生一時錯不開眼,不由在心裡歎道,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這麼漂亮的姑娘,也只有薄先生那麼好的男人才配得上。
  
  方小舒激動地拿著手機到科室外面撥通了薄濟川的電話,電話沒響幾聲薄濟川就接了起來,他那邊有點吵,似乎是在外面,他接了電話便說:「小舒?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她一般在他工作時間很少給他打電話的,現在在這種時間打來,必然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自從他們和好之後,方小舒已經很少對他有那麼強烈的控制欲了,這個電話讓薄濟川不得不升起一絲憂慮,難道是高亦偉趁著他不在有什麼動靜?按理說不應該的,他離開之前特地跟薄錚打了招呼,薄錚他是完全放心的,方小舒應該不會有事兒才對。
  
  薄濟川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薄錚還年長他好多呢,在這種事情上怎麼可能輸給他?高亦偉自然近不了方小舒的身,今天方小舒打這個電話,可是要給他一個驚喜。
  
  「那個,我……」方小舒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聲音有些顫抖,吞吞吐吐了半晌,才十分羞怯地說,「濟川,我、我懷孕了……」
  
  「唔…嗯?!」薄濟川一開始只是下意識應她,可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之後忍不住一驚,正在他周圍做採訪的記者見他面露異色不由有些好奇,薄濟川立刻躲開人群,轉到安靜的地方向方小舒詢問道,「你說什麼?懷孕了?真的???」
  
  方小舒的手不自覺在牆上輕輕劃著,心情也不知該說是激動多一點還是欣喜多一點,總之她現在非常不淡定,連聲音都有些沙啞了:「……是醫生說的,我也不知道,應該是真的……」說完這話方小舒就發覺自己語無倫次了,深呼吸,清嗓子,重新說道,「是真的,真懷孕了。」
  
  「我馬上回去。」正在首都開會的薄濟川立刻下了決定,安撫了心情緊張的方小舒之後立刻開始安排自己的行程,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自己在首都的事情,三天之內就趕回了堯海市。
  
  一下飛機,薄濟川就立刻從機場車庫提了車往家裡趕,現在是夜裡八點多,方小舒應該在家才對,他沒有給她提前打電話,打算給她個驚喜。
  
  薄濟川在回家的路上路過一家花店,看見一束粉薔薇開得正好,那嬌艷嫵媚的樣子就好像看見了方小舒一樣,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停下車將那束花捧回了家。
  
  方小舒這個時候已經吃完飯躺在床上在看電視了,薄濟川已經出去半個多月了,她獨守空房的時間卻超過半個月。在堯海市,薄濟川也曾因為忙而夜不歸宿過一陣子,她知道他都是為了解決她家那點破事兒,一點都不敢埋怨他,可這心裡頭卻還是寂寞都冒酸水兒了。
  
  任她怎麼都想不到,薄濟川會提前回來,還捧著一束美麗的粉薔薇。
  
  他一身嚴謹的黑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戴著副金絲眼鏡,一副學者般風度翩翩衣冠楚楚的模樣,看上去紀律性很強,身上洋溢著濃郁的規則氣息。
  
  只是,那束粉薔薇卻讓他身上原本的氣質蕩然無存,那被鏡片遮擋的桃花眼被那嬌艷的花朵襯得更明顯了,看得方小舒不由一笑。
  
  薄濟川有些尷尬地將門關好,把公文包放到門口的立櫃上,生硬地問:「笑什麼?」
  
  方小舒靠著床頭,躺在大床中央,一頭黑髮披散在枕頭上,將她的臉襯得愈發嫵媚動人,左眼角下那顆痣配著她那柔順的黑髮和白皙的皮膚,有一種既乾淨又誘惑的感覺。
  
  「薄濟川,你知道粉薔薇的花語是什麼嗎?」方小舒見他把花插在花瓶裡,脫掉外套轉身朝她走過來,便望著側身坐到床邊的他問道。
  
  薄濟川思索了一下,他對這些東西一點兒都不擅長,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於是只好起身側躺到她身邊,攬住自覺自發靠進他懷裡的姑娘,虛心求教道:「是什麼?」
  
  方小舒聽他這麼問笑得更開心了,一臉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粉薔薇的花語,不然你肯定不會買它的!」
  
  「到底是什麼?」薄濟川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方小舒吻了一下他的臉,他的臉上還帶著冬日的冷意,她心疼地抬起她溫暖的手幫他摸摸臉又暖暖手,將他的手緊緊包裹在自己的小手裡,溫柔地說:「這是你第一次送我花,雖然有點烏龍,但我還是很開心,謝謝你濟川。」
  
  薄濟川乾咳了一聲,睫毛輕輕顫抖,轉移話題道:「所以呢,花語到底是什麼?」
  
  方小舒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輕飄飄地說:「粉薔薇的花語是,我要嫁給你。」
  
  「………………」他真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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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邊緣X行為
  
  薄濟川開始控制自己的工作時間了,恢復了以前和方小舒一起上班下班的規律。之後他又帶著方小舒去做了一次詳細的檢查,確定沒有問題後,二人回家將這件事告訴了薄錚和顏雅。
  
  薄錚坐在沙發上,聽完薄濟川的話之後,他沒有很快開口,但是他的臉色告訴眾人,他心裡是既高興又矛盾的。
  
  許久,久到大家心裡都發毛了,薄錚才緩緩開了口,他低聲說:「也好,也好。」說完這四個字,他抬眼看向了方小舒,眼神複雜道,「謝謝。」
  
  方小舒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愣了一下後連忙道:「不,您不用謝我,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才對。」
  
  的確,薄錚對薄濟川來說雖然稱不上是個好父親,但對她來說卻絕對算是個好公公了。
  
  他不但給了薄濟川去幫她查方家案子的便利條件,還一直支持他們將這件事查到底,為他們提供了平台、權利與保護傘。他們如今優渥的生活,薄錚出力最大。
  
  薄錚臉色慢慢浮現出欣慰的笑容,他忽然站了起來,笑著說:「今天晚上我親自下廚。」他似乎有點太高興了,平日那副嚴肅的模樣全都不見了,現在他看上去就好像是個很平凡的父親,「我讓劉嫂去買菜。」他說完轉身就走了,走的時候還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兒。
  
  方小舒雙手捧著臉,又開心又惶恐地垂著頭,薄濟川側眼看著她,將她攬進懷裡,湊到她耳邊說:「你可真有福氣,我爸已經很多年不下廚了。」
  
  他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剛好可以讓顏雅也聽到,顏雅聽見這話,臉色不太好看。
  
  薄濟川餘光瞧見她那副樣子,不鹹不淡地補充道:「自從我媽過世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下過廚了。」他彷彿陷入回憶般,沒有察覺到顏雅臉色愈發難看了,「我媽在世的時候,家裡都是爸做飯的,因為我媽是非常有名的律師,工作很忙,而爸那個時候在公安局上班,那時堯海市治安不錯,他也不是很忙,所以家務事基本都是爸做的。」
  
  方小舒知道他是故意氣顏雅,非常配合地羞怯道:「你說得不對,那不只是你的媽媽,也是我的媽媽,所以應該是咱媽。」
  
  方小舒自從進了薄家的門兒,叫薄錚爸叫得很頻繁,可叫顏雅卻從來都是顏阿姨。
  
  小兩口兒這麼一唱一和,讓本來打算恭喜他們的顏雅再也呆不下去了,神色恍惚地朝臥室去了。
  
  方小舒看著她憔悴的背影,不確定地問旁邊的男人:「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薄濟川冷淡地睨著顏雅離開的方向,直到那裡關上門才收回了視線,他轉頭定定地望向靠在他懷裡的方小舒,她漆黑的長髮披在肩上,戴著一副眼鏡,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頭髮,忽然道:「你戴眼鏡挺好看的。」
  
  方小舒抬眼望向他:「是嗎?這是你的眼鏡。」
  
  薄濟川瞇了瞇眼,似乎在仔細打量那副眼鏡,檢查完了之後點頭道:「嗯,平光鏡,你也能帶。」
  
  平光眼鏡不是近視鏡,但可以防紫外線紅外線,還能保護眼睛和美容,方小舒今天收拾屋子的時候在他的衣帽間裡那一整排整齊放著的眼鏡裡挑了一副,因為今天陽光有點太好了。
  
  「今天週末,天氣也不錯,吃完飯帶你出去散步。」薄濟川今天也沒穿那種十分嚴肅拘謹的西裝,週末在家時他大多時間穿著比較隨意和休閒,他現在只穿了一件白襯衫,外面套了一件圓領針織衫,深棕色的棉質長褲質地柔軟又舒適,方小舒之所以知道這個,是因為她的手很不老實地在薄濟川的腿上亂摸。
  
  方小舒掃了一眼廚房的方向,薄錚依舊在和劉嫂囑咐著什麼,估計一時半會結束不了。顏雅回了房間,也沒有想出來的跡象。薄晏晨早上就和同學出去玩了,現在客廳裡應該不會來人。
  
  方小舒想明白這些,非常大膽地起身份開雙腿坐到了薄濟川身上,在他皺眉想要開口說什麼之前就低頭咬住了他的喉結,於是薄濟川到了嘴邊的話全化作了淺淺的呻/吟。
  
  「嗯……」薄濟川為難地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他看著方小舒掛著不滿的小臉,頭疼地說,「不要亂來。」
  
  「什麼叫亂來啊?」方小舒一臉天真地看著他,手下從他的小腹一直滑到男人最敏感的地方,薄濟川眉頭皺得更緊了,不由自主垂下頭去躲她的視線,怎奈兩人離得太近,他這一低頭就看見了貼在自己身上的方小舒那白色寬鬆毛衣下鼓鼓的胸部。
  
  ……
  
  「別鬧了!」薄濟川的聲音刻意壓低,帶著一股怨氣,聽得方小舒熱血沸騰。
  
  雖然知道懷孕前期什麼都不能做,但方小舒卻更想欺負薄濟川了,尤其是在他一臉堅貞不屈的時候。
  
  方小舒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刻意亂動,摩擦著他身下的敏感,又將寬鬆的毛衣領口扯開很多,深深的溝壑在領口拉下去的時候恰好令薄濟川一覽無餘……
  
  薄濟川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呼吸不太穩定,他急促地說了句:「回房再說。」說完便要抱著方小舒上樓。
  
  方小舒也不拒絕,直接雙腿夾著他的腰掛在他身上,嘴巴也沒閒著,特別放肆地咬著他的耳垂,還壞心眼地將舌頭伸了進去。
  
  薄濟川的身體本能地出現反應,他深吸一口氣快速地抱著她上樓,卻在邁上樓梯時聽見一樓某個房間門打開了,兩人下意識朝聲音來源處望去,只見顏雅正一臉愕然震驚地望著他們。
  
  這是什麼表情,羨慕嗎?方小舒的眼睛是望著顏雅的,嘴唇卻依舊在薄濟川臉色啃來啃去,啃得薄濟川心煩,也沒搭理顏雅,直接就抱著她上樓去了。
  
  顏雅很少看見薄濟川如此……如此……不,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她看來,薄濟川和當年的薄錚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對人都很禮貌,但其實很少有人可以走進他們心裡,他們的外表都一樣清俊雅致,舉手投足都充滿了迷人的魅力,實在不像是可以在公共場合做出這種事的人……
  
  顏雅有一瞬間生出一個想法,那就是方小舒真是個狐狸精……
  
  可是她剛想到這個就又否定了自己,她又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呢,當初如果不是有那樣一個機會,現在她還不知道在哪,和誰結了婚,養著誰的孩子呢。
  
  顏雅和薄錚結婚這麼多年,薄錚從來沒有跟她有過一丁點兒親密行為,看著薄濟川和方小舒那樣親密的夫妻生活,顏雅這心裡頭酸得不行,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再次混亂起來,她乾脆又轉身回到了房內。
  
  那廂小後媽獨守空閨寂寞得不行,這廂方小舒卻高興得不得了。
  
  方小舒趴在薄濟川身上,將他壓在床上,脫掉自己的毛衣,又十分瀟灑地解開bra扔到一邊兒,赤著上身將柔軟的黑色長髮甩到背後,雙臂撐著他的胸膛,自上而下俯視著他,對他為所欲為,卻偏不准他亂動。
  
  方小舒的胸部非常漂亮豐滿,□又白皙,只看著就可以想像到摸上去後的柔軟與韌性。
  
  薄濟川呼吸急促地將臉轉到一邊,卻很快就被方小舒強硬地轉了回來。
  
  只見方小舒黑髮披肩,瞇著眼睛凝視著他,特別委屈地來了一句:「幹嘛不看我,我很難看嗎?」
  
  「嗯。難看。」薄濟川也生氣了,看得到吃不到,可不就是難看!看著就難辦!
  
  方小舒面色古怪了起來,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上,薄濟川這下可得逞了,臉也不再往旁邊轉,抬手將她壓下來貼在自己身上,感覺著指尖的凸起漸漸膨脹變硬,輕巧地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方小舒分開雙腿夾住他的腰,呼吸急促又嬌媚,她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甘,咬著唇道:「不行啊,不能進去,懷孕前三個月不能……」
  
  薄濟川輕吻著她的後頸,說話時帶著微微溫熱的呼吸噴到她的頸子上,她整個人顫抖了一下,敏感得不行。
  
  薄濟川似乎笑了一聲,低聲道:「還不是你自作自受。」
  
  他說完就咬住了她的耳垂,並且往裡面輕輕吹氣,似乎是報復她在客廳時不適當的舉動一般,折磨得她身體不斷扭動,很快就反應強烈起來,嘴裡嗯嗯啊啊的不停低聲嬌吟,長腿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好像在拜託他什麼似的。
  
  雖然知道不能實質性地幹什麼,但見她這麼不舒服,薄濟川還是順從地脫掉了兩人的衣服,輕輕貼著她,這樣的接觸也可以給互相喜愛的兩人不小的快感,他感覺到她在往他身上蹭,他的身下不可避免地給出反應,她的手十分敏感地朝下探去,直接握住了他繳械投降的部位。
  
  方小舒握著手裡的堅硬,一點點上下套/弄,身子緩緩朝下移動,薄濟川半撐起上身疑惑地看著她,只見她將臉挪到了他的胸前,然後含住了男人白皙精瘦的胸膛上凸起的部分,在唇齒間摩挲撕咬,動作不輕不重,卻簡直要了人命。
  
  哪個男人受得了這個?
  
  總之薄濟川是在方小舒大膽的動作下忍不住長歎了一聲,分明是享受至極。
  
  方小舒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她感覺到他輕輕扶著她的頭,對她的行為也不抗拒,於是她推了推他,很輕易地將他推倒在床上,然後赤著上身爬到他腰間,半跪在他雙腿之間,將手中一直握著的東西慢慢含進了嘴裡。
  
  薄濟川到底是十分矜持的,他似乎對此很羞澀,像是打算開口阻止,但又不太捨得停止這種享受,於是他的模樣看上去就變得非常為難。
  
  方小舒很有成就感地瞇眼衝他笑,口中含著那滾燙堅硬的東西,持續了好一會兒,在聽見他喘息加重時,緩緩鬆開了口。
  
  她抹掉嘴角可疑的痕跡,稍稍前傾,用豐滿的胸部將依舊堅硬的東西夾在了中間。
  
  她用求表揚的口吻說:「你看,你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的,我對你好麼?」
  
  她的柔韌性非常不錯,身材也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尤其是白皙柔軟的胸部。
  
  薄濟川呆滯地看著她白皙的柔軟將自己那個地方夾在中間,男人和女人的東西顏色有著一些差距,視覺上的效果讓他根本沒辦法回過神來,還是方小舒的一句話讓他不得不回到現實中。
  
  方小舒上上下下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低頭凝視著胸部中間的東西,喘了口氣道:「好險……」
  
  薄濟川痛苦地仰起頭,從身體最深處發出低低的呻/吟,顯然已經豁出去了。
  
  ……
  
  事後,薄濟川的神經依舊很遲鈍,好像後遺症一樣,洗完澡躺床上之後,拿著本兒書在那看,也不提中午說的吃完飯帶她出去散步的事兒了,靠在床頭盯著書面,卻半晌也沒翻一頁兒。
  
  方小舒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他這麼一副呆滯的模樣,她抬手將他手中的書拿走,頭枕在他腿上,瞇著眼問:「想什麼呢?」
  
  薄濟川慢慢回神,抿唇看著她,半晌才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愛我的?」
  
  ……這個男人又在糾結這個問題了。
  
  方小舒忍不住笑出了聲,輕輕地「嗯?」了一聲,揶揄地望著他。
  
  薄濟川見此,沒什麼表情地點頭,眼神依舊不靈光:「好,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愛我。」
  
  方小舒無奈地摸摸他的臉:「那你還問?」
  
  薄濟川抗拒地轉開頭,拍掉她的手矜持地說:「碰碰運氣而已,顯然我的運氣不怎麼好。」
  
  方小舒深以為然:「是的,你運氣好就不會遇見我了。」
  
  薄濟川轉回頭嚴肅地看著她,糾正道:「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問題,你不要混淆。」
  
  方小舒卻沒理他的論調,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認真地吐出三個字:「我愛你。」
  
  「……嗯?」這下薄濟川又反應遲鈍了。
  
  方小舒歎了口氣,捏了捏他的臉頰,捏出一道紅痕,事實上她早就想這麼做了,那麼嚴肅矜持的一個人,被捏臉的反應會是什麼樣呢?
  
  顯然薄濟川和大多數爺們的反應都差不多,他有些煩躁地抓住她的手,盯著她用眼神示意她解釋清楚他的疑惑。
  
  其實有什麼好疑惑的呢,事情不都擺在眼前嗎?
  
  方小舒微笑,柔聲道:「你說你作為唯一一個走進我心裡的人,怎麼就一點都不瞭解我呢?」她反手握住被他抓著的手,聲音沉沉的,帶著很強的說服力,「其實我一直都挺害怕的,根本沒我表現出來得那麼厲害,不過唯獨在你身邊的時候,我是真的強大,而不是偽裝的。」
  
  唯獨在你身邊的那一刻,才彷彿所有的顧慮都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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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薄濟川你去死吧
  
  由於方小舒懷孕了,薄濟川不得不抽出大部分精力放在她身上,所以直到過年放假,事情還是沒有結束。
  
  薄濟川索性不再著急,年前中央的文件已經下來了,過了年薄錚就要去中央工作了,如無意外,再過幾年,等最上頭那位退下來,他很有可能會登上最高峰。
  
  方小舒是在碧海方舟那次懷孕的,算起來到農曆年這一天剛好快四個月,肚子已經可以看出來了。
  
  孩子很健康,薄濟川會很規律地陪她定期去做檢查,並且將一切需要注意的事項記得很清楚,比生過孩子的顏雅和身為孕婦的方小舒還要專業。
  
  薄濟川可謂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好老公,顏雅看著他們夫妻倆這麼幸福,不由生出一絲酸澀。
  
  薄晏晨過了年也該上大二了,倒是沒交什麼女朋友,聽他說,那個卓曉之後就轉學了,再也沒在堯海市醫科大出現過。
  
  方小舒現在一點兒都不在乎那些人,她只關心她的孩子和她的男人,現在她已經十分相信因果報應這個成語,她相信就算她對他們不聞不問,他們也遲早會為自己犯過的罪遭到報應。
  
  春節是天朝人民上下五千年來一直視為最重要節日的時刻,即便是氣氛嚴肅的薄家,在春節的時候也掛上了對聯、貼上了福字,一家人換上了新衣服,一同在廚房裡包餃子。
  
  今年春節多了薄濟川和方小舒,還有方小舒肚子裡的小傢伙兒,薄家的年味比往年都要濃烈的多。
  
  看得出來,薄錚十分高興,他現在看著一切的眼神都十分平靜和藹,彷彿已經無慾無求。
  
  這有點奇怪,只要是人,不管活到多少歲都是有慾望的,只是慾望不同罷了,薄錚此刻卻像是個已經走到歲月盡頭的人,方小舒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她很敏感,這些特別的小細節其他人或太忙或粗心而沒有發現,貌似只有她注意到了。
  
  方小舒穿著寬鬆的棉裙子和薄濟川並肩包餃子,她纖細白皙的手比過去肉多了不少,包餃子時手上鋪了麵粉,餃子皮貼著柔軟的手心兒,餃子餡一勺一勺放在上面,她手法熟練精巧地捏好邊緣,再捏出漂亮的形狀,最後整齊地擺到案板上。
  
  薄濟川一直悄悄注意著方小舒包餃子的手法,眼神不斷朝她那邊兒偷師,不一會兒就學著她的模樣包出了一個雖不算漂亮,但也挺有樣兒的餃子。
  
  方小舒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天賦不錯,以後你可以學學做飯,這樣就可以滿足你那張挑剔的嘴巴了。」
  
  薄濟川忍不住反駁:「才沒有挑剔。」
  
  方小舒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繼續包餃子,用沉默回應他。
  
  薄濟川掃了一眼案板上數量不少的餃子,顏雅和薄錚都正在包,應該夠吃了,於是他洗了手,扯了扯方小舒,示意她跟他一起回房休息,不要太累。
  
  方小舒起初不願意走,畢竟薄錚還在這兒呢,她一個做兒媳婦兒的先走了實在說不過去,但還不待她開口拒絕,薄錚那邊兒便頭也不抬道:「你跟濟川出去等著吧,差不多夠吃了,你也站半天了,別動了胎氣。」
  
  公公都這麼說了,方小舒也不好再矯情,乖巧地道了聲謝就跟著薄濟川離開了廚房。
  
  薄晏晨見他們走了,小眼睛滴溜溜地轉,一眨眼的功夫也跟著偷跑了出去。
  
  顏雅尷尬地看了一眼薄錚:「抱歉,晏晨他……」
  
  「晏晨還小,你對他也不必過於嚴格。」薄錚依舊沒抬頭,似乎包餃子是件很重要的事,又似乎他在懷念著多年前包餃子的情景。
  
  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帶著一點回味:「青春年少的時光一眨眼就過去了,喜歡玩就玩吧,只要不越界,有個美好的回憶總是好的。」
  
  顏雅若有所思地看著薄錚,抿起唇不再言語,打開火放上鍋,開始燒水。
  
  因為是過春節,所以放了傭人的假,年夜飯也要家人親自下廚吃著才有味兒。
  
  方小舒和薄濟川還有薄晏晨三人在客廳呆著,方小舒坐那兒看電視,沙發被薄濟川挪得很遠,方小舒不得不戴上他的近視鏡才能看清楚。
  
  她脫掉拖鞋,盤腿兒坐上沙發,還沒坐穩呢,兩條腿就被薄濟川給扯了下去,鞋也被他穿上了。
  
  「誒你幹嘛……」方小舒緊張地看了一眼薄晏晨,薄晏晨正在打遊戲,他和薄濟川一人一個手柄,玩的是魂斗羅,他們小時候流行的遊戲,想不到這個時候還有的玩。
  
  「盤腿坐對血液循環不好,而且你挺著個大肚子這麼坐著不覺得累嗎?」薄濟川皺著眉一副方小舒犯了天大錯誤的樣子責備地看著她,一邊說一邊幫她把兔子拖鞋的後跟提上去,那還是為了怕她冷特意買的包腳拖鞋,穿上又暖和又可愛,她為什麼老往下脫呢。
  
  方小舒無奈地看著他:「可是我很熱啊。」
  
  薄濟川抬眼掃了掃她身上的衣服,厚厚的棉裙子和羊絨披肩,打底褲也是加厚的,這是他審核過才准穿的,全都沒什麼問題,熱?有什麼熱的?
  
  薄濟川不悅地看著方小舒,眼中的責備更明顯了,於是方小舒怒了,不滿地瞪著他:「薄濟川你什麼意思,你看看你自己穿的什麼,再看看我穿的什麼,這屋裡空調都開到29度了,我能不熱嗎?你就那麼怕你兒子受罪啊?他媽你就不管了?」
  
  薄濟川被她問得愣住了,連忙坐到她身邊道:「怎麼會,你要是熱就把披肩摘了,來,我陪你看電視,你別生氣,醫生說了,不能老生氣……」
  
  「你還說你不是怕你兒子受罪!」方小舒故意嚇唬他,裝作要哭的樣子摀住眼睛,偷偷在指縫裡觀察他的反應,只見他果然如這幾個月來一樣著急得不行,直接站起來把圍觀的薄晏晨趕回了他的房間,又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廚房的方位,確定顏雅和薄錚一時半會出不來後,才又回到了方小舒身邊。
  
  方小舒正想問他要幹嘛,他就低頭吻上了她的唇,潔白的牙齒用力輕微地咬著她的唇瓣,懷孕期間十分敏感和需求強烈的方小舒立刻繳械投降,雙手環上了他的脖頸。
  
  薄濟川換氣間隙十分晦澀地說:「我們上去吧……你現在好重,抱不動了……」
  
  方小舒嘴角一抽,非常隱忍地瞪著他,忍了半天,覺得無需再忍,於是一腳踹在他兩條長腿上,憤怒道:「薄濟川你去死吧!」
  
  薄濟川一臉茫然無辜地站在那,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
  
  其實他大概不會明白,不管是什麼樣兒的女人,就算是個男人婆,對自己的體重和年齡也是十分在意的。他現在對一個深深愛著自己的女人說「你太重了我抱不動」,簡直是……
  
  為了讓妻奴薄濟川先生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什麼滔天罪行,方小舒小姐決定冷落他。
  
  於是直到除夕夜年夜飯開飯,一家人坐在餐廳吃飯,看著中央電視台的春節晚會,方小舒也沒怎麼搭理薄濟川。
  
  他給她夾菜她還是吃的,而且照單全收,夾多少吃多少,這讓薄濟川一度僥倖地以為他們的戰爭結束了,可惜他錯了,而且大錯特錯,其實他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今年的春晚和往年套路沒什麼不同,但看春晚看得並不是它的內容,它具體表現什麼都不重要,看春晚只是因為它已經成了天朝人民過除夕的傳統習俗,如果不看的話,總會覺得少了點什麼。
  
  春節聯歡晚會的時間很長,一直到凌晨十二點倒計時結束都不會完,薄濟川有點擔心方小舒跟著一起等倒計時會太累,期間一直找機會想要催她去睡覺,可只要他一跟她說話,她就去和薄晏晨討論新學年的問題,一臉求知慾地向薄晏晨詢問一些醫學常識。
  
  薄晏晨見自己的嫂子如此重視自己的學業,又這麼好學,自然是非常開心的,所以他根本沒發現他哥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幽怨了。
  
  薄錚一邊吃橘子,一邊看著家裡三個孩子在那兒互動,心裡滋生出一種叫做滿足的感覺。
  
  他側眼睨了睨同樣心情不錯的顏雅,不動聲色地給電視上黃宏剛剛結束的小品鼓了鼓掌。
  
  「這個不錯。」他點評道。
  
  顏雅笑著說:「是挺逗的。」
  
  他們這邊兒認真地看節目,薄濟川那邊卻已經焦頭爛額了。
  
  他一邊給方小舒剝瓜子,一邊想著怎麼把薄晏晨轟到薄錚那邊兒去,可是他使勁渾身解數,薄晏晨仍是一臉懵懂。
  
  最後薄濟川沒辦法了,只好起身直接打斷熱火朝天地交談著的兩人,冷聲道:「薄晏晨,你別老在這煩你嫂子了,你沒看見爸那邊兒橘子吃完了嗎?!」
  
  薄錚聽見薄濟川的話,低頭看了看一盆的橘子,默默地將它們全都扒拉出來扔到了茶几下面,然後若無其事地接著看春晚。
  
  顏雅憋著笑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只是那表情實在沒什麼說服力。
  
  薄晏晨茫然地看著薄濟川,然後又轉向薄錚,正想說爸那兒放著一盆橘子呢,就發現那盆橘子居然真的沒了……
  
  吃得也太快了,怎麼以前沒發現他爸這麼愛吃橘子呢_(:3」∠)_
  
  於是薄晏晨只好乖乖地去給薄錚拿橘子,薄濟川終於得到機會和方小舒說說話,正打算開口情真意切語重心長地跟她討論一下早點休息的問題,就看見方小舒漫不經心地站起來,撐著腰走到了薄錚那條沙發旁,坐到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跟薄錚和顏雅一起看晚會去了。
  
  薄濟川愣了一下,沉默思索了一會,抬步走到了她的沙發後面,彎腰湊近她的耳朵壓低聲音說:「我錯了還不行嗎,祖宗,你別跟我生氣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睡覺吧?」
  
  他明顯還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但他卻開口認錯了,這個態度還是值得表揚的。
  
  方小舒也不再說什麼,從他手裡接過他剝了半天的瓜子兒,笑著說:「沒事兒,我一點都不睏,我等倒計時完了再睡。」
  
  「可是……」
  
  「沒事兒,晚睡一晚上又沒什麼關係,而且你聽聽外面那炮仗放的,能睡得著嗎?」方小舒朝他攤手。
  
  薄濟川聽了聽外面吵鬧的炮仗聲,也不再說什麼,靠在她旁邊沉默地跟著看起了春晚。
  
  時間總是在歡笑和愜意中悄悄溜走,好像也沒過多久,晚會便開始倒計時了,倒數五四三二一的那個瞬間,外面的炮仗聲更大了,薄濟川立刻用雙手摀住方小舒的耳朵,她自己也抬手想捂耳朵,於是她的手就蓋在了他的手上。
  
  方小舒愣愣地看向薄濟川,他背著光的臉龐看不清楚,只能看見眼鏡片反過的光,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他的一切都對她充滿了吸引力。
  
  炮聲過後,方小舒靜靜地拉過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在心裡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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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龍鳳龍胎
  
  過春節,所有地方都放假,政府部門也不例外。
  
  除夕夜後的第二天,薄濟川一大早就和方小舒一起下樓給薄錚還有顏雅拜年。
  
  給薄錚拜年是肯定的,他是薄濟川的父親,這些日子也對方小舒很不錯,而顏雅怎麼說跟薄錚也是合法夫妻,雖然有時候做的事挺讓人討厭,但大多時候並不像那些典型的小三兒上位的後媽那麼刻薄。
  
  薄錚給家裡的三個孩子包了三個大大的紅包,薄濟川和方小舒也給薄晏晨準備了壓歲錢,薄晏晨拿著豐厚的壓歲錢樂得不行,一溜煙兒就跑進了自己的房間,肯定是藏錢去了。
  
  拜完了年,薄錚留下了薄濟川商談公事,方小舒昨晚睡得晚,早上起得太早,也有些累了,於是便告辭回去補眠。
  
  顏雅離開臥室給二人留下空間,去廚房準備早飯。
  
  一家人其樂融融十分和睦,看在外人眼裡必須是十分嫉妒的。
  
  這個春節高亦偉過得一點也不好,卓曉被他調了學校以後整天跟他耍脾氣,他本來就已經夠煩了,她又這麼不識好歹,於是他便直接命人將她移出了他的住處,單獨給了她一棟房子,再也不見她,也不接她的電話。
  
  卓曉將這一切變化全都怪罪在了無辜的方小舒身上,年輕少女的思想本來就正處於叛逆期,這下子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恨不得立刻就衝到薄家去找方小舒理論,奈何她一個女孩子,年紀又那麼小,就算知道薄家在哪兒,也不敢真的衝到市長家裡去。
  
  卓曉雖然衝動又暴躁,但也不是沒腦子,她趁著放假在家仔細思考了一下,最後決定等政府上班以後,去市政府門口堵方小舒。
  
  她這種做法,和當年高亦偉得知何悅早就已經結婚了之後在學校門口堵她的行為如出一轍,不可謂不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什麼人教出什麼樣兒的孩子。
  
  就這樣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安穩地過到了正月十五,方小舒滿足地吃著黑芝麻餡的元宵,肚子裡那位祖宗最近食量很大,搞得她胖了好多,她看著自己臉上和手臂上的肉,不禁有些惆悵。
  
  薄濟川已經開始上班了,但方小舒如今懷孕快五個月了,雖然還不到休產假的時期,可她的胎兒是好不容易懷上的,又懷得很不穩定,所以薄濟川就提前給她放了假,讓她在家安胎。
  
  薄晏晨也快開學了,最近一陣子一直在預習新功課和趕作業,顏雅督促著他,順便幫薄錚收拾行李,安置一些到了首都需要用的東西。
  
  薄錚過完年就要去中央上任了,到時候就不能常回家了,顏雅本來等著薄錚開口讓她跟他一起去,可薄錚從頭到尾都沒提這事兒,只說著整理他自己的行李,一副禮貌疏遠的樣子。
  
  顏雅這些日子過得很心酸,越是看著薄濟川和方小舒恩愛,她就越是不甘心,人都是貪心的,沒有得到的時候只想著要能在一起就好了,不奢望更進一步,可當你得到了,就會更希望可以和他擁抱、親吻,相親相愛。
  
  貪婪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想要克服實在太難。
  
  方小舒在家安胎,實在是非常無聊,薄濟川不讓她上網,嫌有輻射,連電話都很少給她打,也是輻射問題,倒是允許她看電視,可那電視卻被他挪出了好遠。
  
  方小舒在家裡都快無聊死了,她每天除了等薄濟川下班回來,就沒有其他事情可以盼了,這完全就是一隻寵物犬的待遇嘛!!
  
  這一晚,方小舒特意等著薄濟川回來才睡,這幾天他又開始忙了,晚上回來都很晚,倒是沒夜不歸宿,還算不錯,有進步。
  
  薄濟川回來的時候都十一點了,方小舒最近睡得很早,所以他進屋的時候是輕手輕腳,哪料到進來一看,床頭燈亮著,他老婆躺在床上抱著抱枕哀怨地望著他。
  
  薄濟川只覺得心都碎了,急忙扔了公文包撲到床上,摸摸方小舒的頭溫柔地說:「怎麼了寶貝,哪兒不舒服嗎?」
  
  方小舒扭臉不理他,他似乎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脫掉外套,解開兩顆襯衫扣子,打算坐到床邊和她好好談談心,雖然他白天工作已經很累了,但他一點兒都不覺得方小舒不體貼,他反而覺得這是一種幸福的體現……是的,一個合格的M正在形成期。
  
  方小舒是靠在她那邊兒睡的,所以床邊的位置不多,薄濟川想要坐下,遲疑了半晌也不知道坐哪兒比較好,只得對她說:「小舒你往那邊兒挪一下,我都沒地方坐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完了,方小舒下意識覺得他這是在說她胖,胖得他都沒地方坐了!
  
  孕婦本來就容易生氣,方小舒被他說得眼圈立刻就紅了,仰頭看著他委屈地說:「薄濟川我要跟你離婚,你現在厲害了,我不在你身邊兒看著你,美女都往你身上蹭呢吧!你去找她們吧!反正你不缺我一個!」
  
  薄濟川現在已經可以對使小性子的方小舒從善如流了,他已經學會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事情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張口就能認錯:「我錯了,你別生氣,地球上七十億人口也不缺我一個對不對,不要妄自菲薄,每個人在別人心裡都是特別的,你別胡思亂想。」
  
  方小舒淚眼朦朧地看著他,薄濟川脫了鞋上床攬著她低聲道:「和你說點正經事。」
  
  方小舒點點頭:「什麼事兒?」
  
  薄濟川一邊給她揉著有點浮腫的手一邊兒道:「爸這個月底就要調去中央了,我不會跟他一起去首都,我會留任。」
  
  他留任自然是為了她的事兒,方小舒聽了這個莫名心酸,紅著眼圈朝他臉色啵兒了一下。
  
  薄濟川愣愣地摸摸臉,接下來說話都有點六神無主了:「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去檢察院,這樣到時候辦高亦偉的案子,我就可以直接出手查他了。」
  
  是的,市長秘書做事的確不怎麼方便,調去檢察院,薄濟川就可以直接辦理這件案子,將證據梳理出來,遞交法院判決。
  
  方小舒點點頭,咬了咬唇道:「那你不做市政府秘書長了麼?去檢察院是高昇還是下調啊?」
  
  薄濟川一臉神秘地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說完他就轉移話題,「你手怎麼浮腫了,妊娠高血壓的先兆啊,一看就是缺乏運動,我這幾天忙,沒空看著你,晚上是不是又沒散步?」
  
  方小舒扁扁嘴道:「太冷了,不想動。」
  
  薄濟川想想這幾天的溫度是挺冷的,也就沒多說,揉了揉她的臉,有些出神地說:「過陣子就好了,等解決了這攤子事兒,就能好好陪你了。」
  
  他這麼忙這麼累全都是為了她,竟然還對她心存愧疚,這讓方小舒很不是滋味,乖乖地「嗯」了一聲,替他解開襯衫扣子,小聲道:「去洗個澡早點睡吧。」
  
  薄濟川看著她給自己解扣子的手,忽然呼吸一窒,眼神閃爍地看向了一邊兒。
  
  「怎麼了?」方小舒疑惑地問。
  
  薄濟川將視線轉到她身上,盯著她看了一會,終究是什麼也沒說,起身去洗澡了。
  
  其實也沒啥……
  
  就是……男人啊,即便是再忙再累,可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老婆又越發珠圓玉潤了,但偏偏美人在懷卻不能做什麼,真的是太煎熬了……
  
  薄濟川真的算是二十四孝好老公了,簡直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男人,方小舒的浮腫他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第二天一早便請了半天假帶她去醫院做檢查。
  
  出門前圍巾手套羽絨服給她裹得嚴嚴實實,毛線帽子連額頭和耳朵全都蓋住,圍巾圍住鼻子以下,除了一雙眼睛什麼都沒給她露出來。
  
  下樓的時候,方小舒只覺得自己快要走不了路了,有車坐,也就路上冷一小下,她現在五個月肚子就已經很大了,比其他孕婦到這個時間都大,她穿成這樣,實在是有點……太笨了。
  
  「不行,濟川你扶我一下——」方小舒實在走得很艱難,只好開口讓走在前面幫她檢查路面滑不滑的薄濟川扶著她,薄濟川將她扶上副駕駛,上了駕駛座之後便對她說,「現在可以摘了圍巾和手套,呆會下車的時候我再幫你戴。」
  
  薄濟川早就熱過車了,空調開了一大會兒暖和了才讓她下來的,這會兒車裡不冷,所以他才允許方小舒摘掉圍巾和手套,不過帽子和羽絨服還是得穿著。
  
  方小舒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粉色的長款羽絨服,苦著臉看向薄濟川,薄濟川不為所動地掛檔踩油門,緩緩地開著車朝醫院駛去。
  
  給方小舒看診的還是之前那個女醫生,女醫生經驗豐富,也是市裡出了名的,又比較熟悉,所以他們挺放心的。
  
  方小舒進了診室,女醫生立刻就迎了上來,熱情地給他們安排了座位,這才快速地給等在這裡的女生看了一下,等女生走了,便來幫方小舒看。
  
  浮腫的事兒也不太嚴重,醫生看過之後只說記得多運動,但是也要勞逸結合,休息和運動都不可少,孕中期需要注意的東西也挺多的。
  
  薄濟川全都一一記下,表情嚴肅認真,女醫生對他讚不絕口,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沒有過多反應,這讓女醫生對他印象更好了。
  
  看完了浮腫,薄濟川又帶著方小舒做了個檢查,看看為什麼她的肚子要比其他同樣懷孕五個月的孕婦大那麼多,女醫生仔細地給她檢查了一遍,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原因。
  
  「薄先生,恭喜了,方小姐懷的是龍鳳胎。」女醫生拿著數據單給薄濟川看,薄濟川雖然看不太明白,但還是看得很認真,聽到女醫生口中的消息,他心裡頭就好像點燃了一把火,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真希望事情快點全部都解決,然後整天待在家裡陪著她,這種每天都要離開她,腦子裡不斷地想著她的日子真是一天也不想再過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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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再遇卓遇曉
  
  薄錚去中央之前,薄濟川將方小舒懷的是龍鳳胎的消息告訴了他,他雖然並沒有表現的欣喜若狂,但卻有明顯的喜悅之色。
  
  他重重地拍了拍薄濟川的肩膀,用眼神示意顏雅離開之後,讓薄濟川坐到他旁邊,倒了兩杯茶,父子倆各自一杯,緩緩喝了起來。
  
  許久,薄濟川喝完了茶,薄錚才輕輕開了口。
  
  「你的眼光很好,小舒雖然家境不好,但是個好孩子。」
  
  薄濟川不置可否,拎起茶壺添了一杯茶。
  
  薄錚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說:「我就要去首都工作了,應該不能常回家裡,到時候家裡有什麼事兒,你記得多照顧著點兒。」
  
  薄濟川低頭飲茶,點頭道:「我會的。」
  
  薄錚凝視著薄濟川的側臉,別人總是跟他說薄濟川長得像他,可要他自己說的話,他倒覺得薄濟川長得像媽媽。
  
  一想起徐恩,薄錚滿心的愧疚便湧了上來,他多年來從政為官,兩袖清風,自問對得起國家對得起黨,對得起父母對得起百姓,他在這世界上唯一對不起的,就只有徐恩。
  
  現在他已經沒有機會償還徐恩了,他只能將這一切都彌補在薄濟川身上,可就連這些彌補,恐怕他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世事難料,最脆弱的就是人的生命,有時候今天說了再見,就真的不知道第二天還能不能再見了。薄錚走到這個地步,才忽然有些恍然大悟,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薄濟川會堅持做入殮師了。他也漸漸明白,自己的兒子對於母親的良苦用心,以及對自己的怨恨。
  
  薄錚長時間沉默,在一壺茶喝完後,才再次開口,語氣平靜,聲音帶著一些艱澀:「濟川,爸爸對不起你,這些年,都對不起你。」他歎了口氣,「但爸爸更對不起你媽媽,爸爸不怪你這些年一意孤行,爸爸希望你以後可以過得幸福,也算是對你母親有個交代。」他輕輕敲了敲桌面,望向房間裡的書櫃,沉聲道,「我年紀也不小了,如果以後我走了,我希望你可以善待晏晨,不要將對我的怨恨轉嫁到他身上,他不能選擇自己是否出生,錯不在他。」
  
  薄濟川抬眼瞥了瞥他,收回視線後淡淡道:「我一直都沒有將那些想法轉嫁到晏晨身上,他是我弟弟,只是我弟弟,永遠都是。」
  
  薄錚欣慰道:「這我也看出來了,你是我的兒子,也不愧是我的兒子。」他微微一笑,「其實現在多好啊,你的事業如日中天,小舒的孩子也很穩定,我也高昇了,眼看著還要當爺爺……這一切都很好,可惜了……」可惜他估計等不到孩子叫他爺爺那一天了。
  
  這些話薄錚沒說出口,跟薄濟川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在堯海市需要注意的事情和人員後,便讓他回去陪方小舒了。
  
  現在最需要薄濟川的是他的孫子孫女還有兒媳婦,至於他,既然上天對他這麼仁慈,他就只能自己懲罰自己了。
  
  薄錚還是希望自己可以多活一段時間的,至少如果自己可以掌了大權,那麼就算死了之後,也能給孩子們留點什麼。
  
  這些想法,薄錚全都一個人承擔著,沒有告訴任何人。這種事獨自一人承受似乎有些太沉重了,但他卻覺得只有這樣才可以讓苟活於世的他稍微心安一點。
  
  日子一天天過去,薄錚很快就走馬上任了,他一個人去了首都,薄家只剩下了顏雅和方小舒還有薄濟川。
  
  薄晏晨已經開學了離開了,薄濟川上班離開後,家裡就只剩下方小舒和顏雅了。
  
  如今已經是五月份了,近幾日薄濟川就要去檢察院任職,方小舒聽他說他會在堯海市檢察院做檢察長,檢察院的職位與法院稱呼不同,法院的一把手叫做院長,但檢察院最大的就是檢察長。
  
  在權利方面,檢察院檢察長其實要比法院更大,畢竟如果公訴方不提起公訴,法院就是想判誰的罪也只能乾著急。
  
  方小舒懷孕六個多月,快七個月時,肚子已經非常大了,薄濟川剛剛到檢察院任職檢察長,有很多事情需要熟悉,也有很多關係需要接觸,所以她不想給他添麻煩,每天都按照他的叮囑按時運動和休息,有時間的時候還做一下胎教,看看書聽聽音樂。
  
  這天天氣非常好,吃完了午飯,方小舒趁著太陽很暖和的時候穿戴整齊出了門,順著小區的小路慢慢散步。
  
  因為她常出現,又是個漂亮的孕婦,還是薄家走出來的,所以小區裡大部分人都認識她。
  
  她一出門兒,所有碰上她的人都會和善地跟她打招呼。
  
  方小舒已經學會不去深究鄰居們對她如此友善是因為薄家的地位還是出於好心了,反正人家已經對你友善了,你又不會和人家一起生活,幹嘛還要費心思考那些毫無價值的東西呢?
  
  方小舒微笑著跟路過的鄰居打招呼,鄰居的兒子抬頭望著她,表情非常嚴肅,看得她不由一笑。
  
  鄰居見她似乎喜歡自己的兒子,便忙讓兒子喊她阿姨,可那長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卻冷淡地哼了一聲,說了倆字兒:「胖子。」
  
  「……」方小舒本來笑著的嘴立刻就歪了,鄰居十分尷尬地拉著兒子迅速逃跑,方小舒撅著嘴低頭看看自己的體型,決定打道回府。
  
  !!!!太丟臉了!!!
  
  想當初她不算是回頭率百分百,那也是百分之九十五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長得好,因為她除了這點兒優點就沒別的了,可現在連這唯一的優點也被剝奪了,這可怎麼辦?
  
  她得回去好好思考一下這件人生大事。
  
  方小舒原路返回,卻在轉彎時看見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只見不遠處的大樹下站著一個穿著藍色大衣的纖細身影,那與自己有些相似的五官讓她想忘記對方是誰都很難。
  
  是卓曉。
  
  她居然會出現在這裡,說是順路偶遇,打死方小舒都不會信。
  
  方小舒十分警覺站在原地不再往前,從褲子口袋拿出手機撥通薄濟川的號碼,盯著遠處的卓曉,以防對方有什麼特別舉動。
  
  這不能怪她,實在是高亦偉的人她根本就放心不下來。
  
  卓曉看見方小舒盯著她打電話,心裡有兩個猜測,一是覺得她是打給她老公的,二便是覺得她是打給高亦偉告狀的。
  
  她在心裡上更傾向於第二個猜測,因為只有這樣才符合她心目中方小舒搶走高亦偉的邏輯。
  
  卓曉一想到這些心裡就十分煩躁生氣,她快步朝方小舒走過去,方小舒這時已經打完了電話,朝後方拐角處離開了。
  
  卓曉心一急,迅速跑了過去,跟著轉過拐角,然後就看見方小舒在和小區裡一個男鄰居聊天。
  
  那位鄰居是做交警的,年紀在三十上下,身材高大結實,一看就很有安全感,卓曉見此腳步不由放慢,悄悄地漫步在四周,等待方小舒孤身一人的機會。
  
  方小舒大她那麼多,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那點小心思?她十分熱情地和交警同志聊天,那位同志今天輪休,下午也沒什麼事兒,難得見到薄市長……哦不,現在可不能叫薄市長了,薄市長高昇,如今可是在中央做二把手,升到最高位置指日可待,就更不用說薄家大少正在堯海市檢察院做檢察長,無論哪一邊兒打理好都可以平步青雲,他不搞好關係怎麼行?
  
  於是,方小舒熱情,交警同志就比她更熱情,那邊卓曉等得臉都紫了,這邊兒兩人還沒有分開的打算。
  
  方小舒和交警同志一路交談著往薄家走,這個時間持續了大概十幾分鐘,卓曉明顯是怕她回到家裡再次失去機會,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
  
  她有點擔心卓曉會亂來,她現在懷孕快七個月了,如果因為她而出什麼事兒的話,她真的沒辦法接受。
  
  索性薄濟川同樣也擔心這一點,所以很快就放下手頭的工作趕了回來,成功在卓曉打算衝過來之前,將車橫在了方小舒與卓曉之間。
  
  薄濟川飛快地跨下車,重重地甩上車門幾步走到卓曉面前,低著頭陰沉沉地盯著她,一字一頓道:「你想幹什麼?」
  
  卓曉被薄濟川嚇到了,她也是見過他很多次了,之前在市政府門口守著方小舒,雖然沒堵到她,但是常看見薄濟川進出。
  
  在卓曉印象裡,薄濟川是個十分有風度的紳士,她沒想到他也會有這麼可怕的時候,這種總是很溫和的人一旦憤怒起來,要比高亦偉那種時常都陰鷙的人可怕得多。
  
  卓曉下意識後退了幾步,誰知這時後面忽然竄出了一輛車,車子開得飛快,顯然沒料到卓曉會忽然後退,一時來不及剎車和轉彎,只好不停地閃燈和按喇叭,卓曉嚇得都呆掉了,怔怔地看著明晃晃的車子朝自己撞來,本以為自己今天會死在這,卻在被車子撞上之前,由一雙冰冷的手扯住胳膊猛地朝一邊躲開了。
  
  卓曉詫異地抬頭,正看見薄濟川冷淡地鬆開扯著她手臂的手,轉身朝那輛停下來的車走去。
  
  車主已經下來了,對方表情也很驚慌,看見卓曉便破口大罵:「你他媽找死啊!瘋了吧你!」
  
  她是瘋了。
  
  她想她的確瘋了。
  
  否則她此刻也不會覺得,方小舒的眼光真是不錯,這個男人竟然比高亦偉更讓人著迷。
  
  她覺得,她似乎也沒那麼執著高亦偉了,她的愛情不該給不珍惜的男人,而該給這個剛剛救了她命的男人。
  
  卓曉將自己的想法想得很正確和直接,但她不知道的是,她這個年級的女孩根本不懂得什麼才是真正的愛,那種對愛的幻想讓她們對那些成功人士和厲害角色傾慕崇拜,很容易產生一種錯誤的畸形戀慕,這根本就不是愛,尤其是在她這種病態思想的人身上,這簡直是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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