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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方小舒並不清楚這群人是不是三清會的,但雖然隔著很遠,卻依舊可以看出那個被簇擁著的男人不是三清會的老大高亦偉,那是個舉手投足都充滿男性魅力的人,絕對不是高亦偉那個人渣。
  
  不過,不管他是不是,這群人也都是不速之客,離得越遠越好。
  
  方小舒轉身打算離開,但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走得很快。
  
  她回過頭看了一眼,腳下迅速朝路邊一退,原來那群穿黑西裝的大高個兒在給他們老大開路。
  
  身著銀灰色高級定制西裝的中年男人雙手抄兜閒適地朝前走著,路兩邊的人有喝蒙圈了沒讓路的,全都被他的屬下一腳踹到了旁邊,喧鬧的街道硬生生被人給清開了一條寬敞的道路,他從道路的那頭走來,忽然朝一直在悄悄觀察他的方小舒這邊望了過來,方小舒渾身一激靈,立刻垂頭看著腳面,也不即刻就跑,那更會引人懷疑,她只裝作是闖入這裡的無知遊人。
  
  一片安靜,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漸漸靠近,方小舒握緊了拳頭,屏息又朝後退了一步,稍稍抬眼裝作看向巷子尾端的樣子用餘光打量了一下那人。
  
  還好,他並沒在意她這個小人物,只是她這邊剛松下心思,就發現巷子尾端出現一個瘦削的熟悉身影。
  
  是薄濟川。
  
  方小舒瞬間抬起了頭,他怎麼跑這來了?還四處張望一副在找人的樣子,該不會……
  
  她心裡還沒做出猜測,薄濟川就已經發現了藏在人群裡的她,他眼眸細細地掃了一圈現場,立刻明白了這是一副什麼場面,腳步後退走到人群裡,一點點朝她靠近。
  
  這麼看來,他竟然是來找她的?方小舒有些詫異,但分辨過來之後立刻也朝他的方向靠近,兩人中間隔的人並不少,他們倆一起行動就有些惹人不爽,本身來這裡玩的人就都不是善類,所以這一來一往,漂亮又是女人的方小舒便成了小流氓調戲的對象。
  
  「我說小姐,你摸我幹什麼啊?」一個頂著非主流錫紙燙的矮個子男人忽然抓住了方小舒的手腕,流里流氣地對她吹著口哨,「怎麼,打算跟咱玩玩嗎?成啊,等我們老大走了,小爺就帶你去好好爽一爽!」
  
  方小舒噁心得都快吐了,臉色冷得可以把人凍住,那小流氓大概從來沒見過冷起臉來這麼嚇人的女人,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方小舒反手使勁一擰,直接把他的手腕擰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他整個人都疼得摔在了人群裡,惹起一陣騷亂。
  
  方小舒急促地喘息著,大腦熱流稍退後便開始後悔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她正皺著眉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雙冰涼的手就護住了她的雙肩,攬著她迅速朝人群之外走去。
  
  薄濟川整個人擋在她前面,幫她推開人群,瘦削的身材雖然看上去有些單薄,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抵擋外來者對她一切的側目與阻攔。
  
  
  
  人們在他銳利的目光下讓出一條的小道供他們離開,然而他們雖然走得速度夠快,那小流氓的廉恥度也夠高,這邊他們還沒走掉,他就躺在地上大喊:「打人啦打人啦!!要人命了!欺負人了!!」
  
  小流氓的叫喊成功吸引了正在圍觀這場騷亂的中年男人,他微微牽動嘴角,硬朗性感的臉上勾起一抹淺笑,他的下巴處和上唇以上留著淡淡的鬍渣,充滿男人味兒的臉龐被那燈紅酒綠映襯著,倒別有一番說不出的狠絕和魄力。
  
  「怎麼回事兒?」那人的屬下很快湊到了小流氓旁邊,快速問了一遍之後才朝已經走遠的薄濟川和方小舒看了過去,「就是他們兩個?」
  
  「是,是的大哥!」小流氓揉著手臂站起來,痛哭流涕地說,「那小娘們下手可狠了,我這胳膊可是廢了啊!大哥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誇張。」方小舒忍不住低低冷哼了一聲,縮進薄濟川懷裡好像小鳥一樣偎著他,好像非常依賴他,也非常害怕。
  
  薄濟川僵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清雋的眉峰蹙起又舒展開,溫潤的嘴唇抿在一起,純白色襯衫的領角在黑色風衣外若隱若現。
  
  一直在看戲的男人在屬下的伺候下點了根煙,隨後對打算去找薄濟川和方小舒給自己小弟討個說法的人道:「正業,這是你的小弟?」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專屬於成熟男人的韻味。
  
  康正業忙停住腳步,點頭哈腰道:「是,是的大哥,讓您見笑了。」
  
  「的確挺見笑。」男人笑得有些揶揄,「這不是給你自己打臉嗎?這種小癟三你都收,咱們最近很缺人手?」
  
  「嗯?」康正業一愣,忙道,「當然不!怎麼會!」
  
  「那不就行了。」男人掐了煙抄著兜走到小流氓面前,彎腰俯身極具壓迫感地審視著對方,小流氓剛站起來就再次被嚇趴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哈哈大笑,十分豁達,「你看,就這樣還跟著你混?」他說著就一腳踩在對方的肋骨上,小流氓慘叫一聲,響徹整條街道,然後他忽然看向了方小舒,「那位漂亮的小姐,這樣懲罰他足以讓你原諒他剛才失禮的行為嗎?」
  
  方小舒對於自己忽然被推到風口浪尖上這件事非常不高興,她沒多說,甚至沒看對方,只是淡淡道:「他肯原諒,那我就肯。」她抬頭看向薄濟川的側臉,雙眼亮晶晶的,彷彿所有光華都聚集在了那雙眼睛裡,那是一個女人看著自己最愛慕的人時才有的眼光。
  
  男人微微瞇眼,將視線轉到攬著方小舒肩膀的薄濟川身上,瘦削高挑的男人站在人群裡有些鶴立雞群,他的眉形薄削,臉型也稜角分明,五官更是清冷中帶著刻薄的感覺,渾身上下自帶一番貴氣優雅的高幹子弟風采。
  
  他被人緊盯著,也絲毫沒有怯場的痕跡,他甚至還淡淡地朝對方回望了過去,眼波一轉一收,下巴微揚地收回視線,也不知道是不是輕瞧了你,無限的意味深長。
  
  男人慢慢朝薄濟川走去,感興趣地挑著眉,他抬手摩挲了一下帶著性感鬍渣的下巴,微笑著朝他伸出手,道:「周郡汝,幸會。」
  
  薄濟川垂眼睨了睨周郡汝的手,很不領情地理都沒理他便帶方小舒快步離開了,他從攬著她的姿勢換成了牽著她的手,方小舒一路上都緊緊盯著他帶著敷衍冷漠的側臉,那雖然很並不友善,但是,迷人極了。
  
  走出了危險的地方,薄濟川沉默地將方小舒帶到了他停車的咖啡廳門口,幫她打開車門,等她上了副駕駛之後才跨上駕駛座。秋葉銀的途銳緩緩駛出喧鬧的入口,駛入漆黑的夜幕。
  
  「薄先生。」方小舒感覺薄濟川情緒不對,所以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可她才說了三個字就被薄濟川一記冷眼打了回來,她頓時睜大眼睛,漂亮的眸子裡似乎盈滿了委屈,眼裡有亮晶晶的東西在打轉。
  
  「繼續裝。」薄濟川面無表情地丟出三個字,成功地讓正在使勁醞釀淚意的方小舒放棄了這件事高難度的事。
  
  「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的?」她低聲問。
  
  「見過你『大顯身手』,很難猜不到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薄濟川冷淡地翹著嘴角,那笑容讓人看得心裡怪難受的,還不如不笑。
  
  「是嗎。」方小舒的聲音很細,好像一根絲線一點點纏住了聽她說話的人,「看過薄先生剛才怎麼無視那位大哥,我對薄先生的一切也更加好奇了,但我倒猜不出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估計是您修煉得太厲害了,我段數不夠。」她歪著頭,微笑著看他。
  
  薄濟川用餘光瞥了她一眼,臉色蒼白,眼圈下泛著暈染般的青黑,顯然這幾天睡得都不好。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來這幹嗎?」方小舒主動交代了自己的來意,「我是來找你的,都十一點多了你還沒回去,我就到大堂問了一下,在那沒找到你的留言和出入記錄才出來找你的。」
  
  「找我?」薄濟川猛地踩下剎車,車子停在深夜人煙稀少的大橋上,橋下翻湧著摻著冰凌的江水,帶起一陣陣寒意,只從窗裡朝外看著都覺得冷。
  
  方小舒轉過身面對著他,歪著腦袋說:「對,找你,找我的主人。」
  
  「……」薄濟川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對這個稱呼不予置評,只是問道,「那可真巧,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邊兒?」
  
  方小舒微笑起來:「沒什麼,我只是以為你去嫖了,但沒帶夠錢,被人家扣下了而已。」
  
  「什麼意思?」薄濟川似乎將她的玩笑話當真了,緊皺著眉冷淡道,「在你看來我是那種人?」
  
  方小舒一怔,顯然沒料到到他居然會把這話當真,稍一猶疑就被對方當做了默認,於是薄濟川就直接以為她之前會主動吻他是因為覺得他是個大色/狼,估計是迫於無奈或者經濟拮据才主動勾引他,於是薄濟川的情緒想當然地跌入了更深的谷底。
  
  本來心情就不好,又經歷了剛才那種事和遭受到這種打擊,薄濟川的表情一度有些扭曲,那張第一眼看上去清雋溫和的臉不自覺帶出了一絲尖銳,也不知是對誰。
  
  「那麼。」薄濟川忽然側眼看向她,微微瞇著眸子,本就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更是帶著些引誘的味道,他只消坐在那直直地看著你,什麼都不用做,便足以讓你神魂顛倒,「你要是找不到我,又碰到剛才那種局面,你打算怎麼辦?」
  
  方小舒一怔,紅著臉僵硬地把視線轉到他身後的車窗上,沙啞道:「哦,大概會跳江?」她是看到外面的長江大橋才忽然想到這麼一茬隨口說的,可卻成了對方的把柄。
  
  「跳江啊,好樣的。」他微笑著,重新發動車子,似乎已經平靜下來,又好像其實根本不是在生她的氣。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前方,眼底有化不開的愁鬱。
  
  方小舒見他這樣,也不知該怎麼讓他開心一點,只好誇他說:「你是個好人,薄先生,剛才真的謝謝你。」
  
  薄濟川沒回應她的感謝,只是道:「好人?對你來說我是嗎?你最好還是不要這樣稱呼我。」
  
  「為什麼?」她微微顰眉。
  
  「因為人總是碰上對自己有用的人時才會稱呼對方為好人,我沒這個興趣。」他說完垂眼一撇掛檔的地方,眼神四處搜尋著什麼,後來從副駕駛前面的抽屜裡拿出藍牙耳機。
  
  他似乎想戴上,但剛好遇見有神經病半夜飆車,於是便暫時隨手放在了前面,打算一會再戴。
  
  方小舒思索著他剛才的話,忍不住問道:「你是沒興趣做所有人的好人,還是沒興趣做我的好人?」
  
  薄濟川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有吭聲,方小舒並不是那種問一次就會很害羞的女孩,她見他不回答,便直接道:「我在跟你說話。」
  
  薄濟川又沉默了一會才彷彿剛聽見一樣道:「哦,抱歉,我戴著耳機沒聽見。」
  
  方小舒把車前面的耳機拿起來朝他面前晃了一下又丟回去,面無表情地問:「那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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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面對方小舒咄咄逼人的追問,薄濟川只是斜睨了她一眼便不再言語,彷彿對她看穿了他拙劣的謊言不痛不癢,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好讓她明白他並不想回答,乖乖閉上嘴巴。
  
  他的臉色永遠都帶著淡淡的蒼白,卻更顯得他自帶一番高貴的傲氣,讓人想掐住他的脖子,感覺他喉結處脈搏的跳動。
  
  一路沉默地回到家,方小舒先下了車,薄濟川將車停進車庫,兩人分開的間隙,方小舒先來到正門打算開門,可她一眼就望見了一個看起來十□歲的少年背著雙肩包在門口東張西望。他穿著白色的棉質T恤和水洗白的牛仔褲,渾身上下都洋溢著青春與年輕的氣息。
  
  察覺到有人靠近,少年回頭望了過來,看到慢慢朝他走過來的方小舒,他微微一愣,俊俏的臉龐慢慢勾起了一個尷尬又羞澀的笑容。
  
  「你好。」他上前幾步朝方小舒俯身鞠了一躬,然後直起身猶豫地問,「請問這裡是薄濟川先生的住所嗎?」
  
  方小舒雙臂環胸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少年的臉,那清秀溫潤的五官與薄濟川有幾分相似,禮貌嚴謹的家教也跟薄濟川很像,她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但不能確定是否屬實。
  
  「是的,薄先生在停車,應該馬上就過來了。」方小舒思索完畢,放下手臂朝他微微一笑,「你要找他的話可以在這稍等一下。」她不是主人,沒資格邀請人家進屋等,更不知道這人和薄濟川是什麼關係,別的話也不能多說。
  
  少年像是鬆了口氣,看著方小舒的眼神有些好奇和怯怯的,這副今年大一新生的模樣讓方小舒無比懷念上學時候的時光,但和那些回憶聯繫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同學的嘲笑與鄰居的議論,稍微懷念了一下之後方小舒就不再考慮那些,她微扯著嘴角打開房門,將包放回自己的房間後回到門口,發現少年依舊很守禮節地等在門口,朝車庫的方向張望著。
  
  不一會兒,一個高挑瘦削的身影便從拐角處走了出來,薄濟川雙手抄兜目視前方慢慢朝前走著,黑色風衣的領子立著,寒冷的秋日夜風拂過他額角的碎發,他推了一下架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漆黑的眸子微微一瞇,形狀美好的菱形唇輕輕抿了起來。
  
  「哥!」少年一看見薄濟川就眼睛一亮,立刻大步朝他走過去,從方小舒的角度看著對方的背影,好像看見了許多年前撲進爸媽懷裡的自己,充滿了依賴、嚮往與崇拜。
  
  只是,身為崇拜對象的人往往都和我們自己存在著這樣那樣遺憾。
  
  薄濟川壓低聲音制止了少年的繼續靠近,嚴肅地說:「當街大呼小叫,像什麼樣子。」他遠遠望了一眼斜倚在門邊看熱鬧的方小舒,提高音量道,「去準備晚飯。」說到這頓了一下,看著少年有些不太自在地加了句,「多一副碗筷。」
  
  方小舒滿口應下,笑瞇瞇地就要去準備晚飯,可這位深夜一點鐘只穿著單薄T恤等在別墅門口的少年卻似乎並不打算在這裡用餐。
  
  他和薄濟川一起進了屋,非常順口地說:「嫂子不用忙了,我馬上走,我是偷偷跑出來的,還得回學校呢。」
  
  方小舒渾身僵住,嘴角抽搐地轉頭想要解釋,可薄濟川比她更快,當即冷冷道,「把你腦子裡的黃色肥料清理一下。」
  
  方小舒有些驚訝地看著薄濟川,對於他表露出來的這嚴謹兄長的一面非常好奇,她實在是極少見到能將高貴、祥和與刻薄如此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男人,善變不一向是女人的特權嗎?
  
  對於薄濟川頗為尖銳的回復,少年卻完全不相信的樣子,只是笑著朝方小舒拋去一個「我懂」的眼神,然後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薄晏晨,是哥的弟弟。」
  
  「…嗯,你是你哥的弟弟,這個我知道。」方小舒惡劣地挑起嘴角朝薄濟川笑了笑,搖著頭進了廚房,把客廳的空間留給他們兄弟倆。
  
  這兄弟倆的感情很微妙,好像薄晏晨很依賴薄濟川,薄濟川雖然對他非常冷淡,卻又在一些小細節上很關照他。
  
  他一進屋就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好幾度,連方小舒都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溫暖,更不要說穿著單薄的薄晏晨了,所以,誠實的少年誠實地說出了自己誠實的心裡話。
  
  「哥,我不冷,能找到你就好了。」薄晏晨撓撓頭笑著說。
  
  薄濟川面無表情地將本來已經解開的風衣扣子一個個全都扣回去,冷聲道:「你不用謝我,我只是自己冷而已。」他把扣子扣到脖子根時手心已經熱出了汗。
  
  方小舒慢慢關上廚房的門,禮貌地表示她沒有在偷聽,不過在客廳講話實在離廚房有些近,關了門還是可以聽見一些。
  
  「哥,爸三天後生日,你一定要回來啊。」薄晏晨急急地說,「我知道你們吵架了,爸最近工作很多,又一直擔心你的事,,身體一直不太好,你就別和他置氣了。」
  
  薄濟川端坐在沙發上喝茶,沒有情緒道:「我和他已經斷絕父子關係了,嚴格意義上來講你已經不能叫我哥了。」他放下茶杯,「我們現在只是陌生人,你不需要一個做這種職業的哥哥。」
  
  「……哥,我沒有這個意思,雖然我不贊同你做這個職業,但我也沒有嫌棄……哦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薄晏晨焦急地想解釋自己的話,可怎麼說都覺得不合適,他最後乾脆頭疼地閉上了嘴。
  
  薄濟川靜靜地聽著,還給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十分客氣地說:「沒關係,大家都願意盲從,好像世界上所有正確的事都存在於『大多數』之中。」
  
  「哥……」
  
  「我不會去的,你回去吧,不然一會學校該給薄先生打電話要人了。」薄濟川起身去開門,打開門口看著門外道,「為了不讓我『帶壞』你這個他最喜歡的兒子,你還是早點回去吧。」
  
  薄晏晨垂頭喪氣地走到門口,在門口對薄濟川依依不捨地眼巴巴看了半天,見薄濟川依舊不為所動,只好慢慢離開了。
  
  但是,他沒走幾步薄濟川就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
  
  薄晏晨驚喜地回頭:「哥你答應了!?」
  
  薄濟川沒理她,回頭朝在廚房裡的方小舒說:「去拿件我的外套來,我知道你在聽,方小舒。」
  
  「……」方小舒尷尬地推開廚房的門一路小跑上了二樓,在衣帽間整整一排的昂貴外套中摘了一件,快步下了樓跑到門口,氣喘吁吁地交給他,「其實我也沒聽到多少。」
  
  薄濟川不理她的話,也沒接過來,只是把眼神丟到了薄晏晨身上。
  
  於是方小舒很有眼色地抱著外套送到了薄晏晨面前,薄晏晨傻傻地看著她懷裡的外套沒有動作,她歎了口氣,就直接披到了他身上。
  
  「自己好好穿穿吧,你哥怕你凍著,出了小區右拐比較好打車,如果打不到……」她湊到薄晏晨耳邊小聲道,「打不到就再回來,讓你哥送你回去。」她說完就迅速地跑了回去,生怕自己話太多遭薄濟川討厭,那邊薄晏晨回過神來,笑著朝他們揮手道別,「哥,嫂子,我走啦!哥你記得一定回來給爸過生日啊!還有嫂子!把嫂子也帶來!」
  
  「……都說了不是!……」方小舒正提高聲音想要解釋,就發現薄晏晨好像生怕薄濟川拒絕一樣,轉身一路狂奔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盡頭,於是她,「……他好像誤會了,你不解釋一下?」她看向薄濟川,薄濟川就站在她旁邊,兩人挨得很近,他的眼睛定在薄晏晨離開的方向,眼底有說不清的情緒在翻滾,然後他忽然就露出了一個飄忽的笑容。
  
  他看向她,問:「你覺得我會去?」
  
  方小舒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問道:「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薄濟川微微蹙眉,平板地吐出兩個字:「實話。」
  
  方小舒誠懇地說:「你會去。」略頓,她補充道,「你還會帶我一起去。」
  
  薄濟川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似不解又似故意地問:「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大概是因為,你弟弟這樣回去肯定會跟你家人說有個『嫂子』的事,而你也沒有急著解釋吧。」方小舒與他面對面各自靠著門邊,「你回去估計是不希望你弟弟失望,但又不想讓某些人以為你妥協了,所以……」她指指自己,「我這樣身份背景的嫂子最能體現你抗衡到底的決心。」
  
  薄濟川輕輕瞇起眼,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著,但卻不是在笑。
  
  他鼻樑上的眼鏡遮住了他眼裡大部分的光,清瘦的臉,斯文的表情,他似乎天生就該被人溫柔對待,也最擅長溫柔地對待別人。
  
  但是,想像中的模樣一般都和現實有著很大落差。
  
  「分析得不錯,那你同意這件事?」他平靜地反問。
  
  方小舒眸色一深,清脆地吐出二字:「當然。」
  
  「哦。」薄濟川挑高眉毛,他很瘦,臉色蒼白,幽雅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冷冽,「我沒想到以方小姐那樣的性格會喜歡被人利用。」
  
  方小舒站直起身子,一點點靠近他,他下意識後退,卻本身就已靠在了門上,於是他只好垂著眼睛睨著快要撲到他身上的方小舒,兩人就在午夜一點多的大門口,與冷風和室內的暖風進行著親切長久地相處。
  
  「怎麼說呢。」方小舒努力措辭,她的笑容在天真與放蕩之間,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性感味道,「以前只要我喜歡,沒什麼是不可以的,但現在,只要我可以,我就沒什麼是不喜歡的。」她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頸,薄濟川立刻皺起了眉,她還不等他說什麼,就接著道,「這樣一看好像不管現在還是以前,這事兒都是可行的,因為我既喜歡它,又可以做它。」她空出一隻手捏住薄濟川的下巴,強迫他低下頭來,踮著腳尖壓低聲音說,「不過現在,我得跟你收取點報酬先,我相信你不會介意的。」她說完最後一個字就吻住了他的唇,用力壓在他身上,輕吻著他唇瓣的每一寸地方,柔軟的身體與他交纏在一起,溫柔而曖昧地廝磨著。
  
  所幸這是深秋的午夜,否則兩人在房子門口敞著門做這種事,實在很難不惹人非議。
  
  方小舒輕輕地吻著薄濟川,在黑暗中伸出手仔細又緩慢地描繪著他臉龐的輪廓,她的力道漸漸加重,唇上也更加放肆,靈巧的舌頭輕啟開他並不怎麼堅決的嘴唇,緊閉著眸子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深深地品嚐著他最真實的味道。
  
  她感覺到他一直垂放著的雙臂緩緩攬住了她的腰,但卻好像有些猶豫,幾番遲疑後最終還是放下了。
  
  方小舒微微睜開眼,看著睫毛不停顫動的薄濟川,壞心眼地用牙齒咬了他一下,像是故意報復他剛才停下的動作一樣,狠狠地咬著他的唇,然後順著他的頸項一路下滑,解開他風衣領口的扣子在他的鎖骨上吮吸出曖昧的紅痕。
  
  薄濟川從無聲到此刻發出微微沙啞又痛苦的呻/吟,直挑動著本來並不打算真的做什麼的方小舒腦子混亂,臉頰充血。
  
  勉強撤回身子,方小舒舔舔嘴角的曖昧痕跡,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整理領口的薄濟川,不知何意地嘀咕了一句:「女人果然是感情動物。」說完便朝屋裡去了。
  
  薄濟川拉緊領口跟著進了屋,關上門之後望著她的背影蹙眉問道:「什麼意思?」
  
  方小舒頭也不回道:「沒什麼意思,就是說就算不能高/潮,我也願意跟你抱著親一晚上。」
  
  方小舒說完「狂言」就關上了門,可門外的人卻無語了整整一個晚上。
  
  三十歲的男人,不算老,但也不再年輕。對於這個年紀的男人來說,從來沒有接觸過一份相對親密的感情似乎有點不可思議。
  
  但在薄濟川看來,與可以一起度過餘生的那個人的感情真的只有一種。
  
  愛真的只有一種,那並不是你急就可以得到的,寧缺毋濫的道理誰都懂卻並不是誰都做得到,真正的愛只有你遇見了才會明白它的意義,但這種經歷卻並不是誰都有耐心等到的,人們往往都在尋尋覓覓的過程中失去信心,妥協於手下條件不錯卻並不心甘情願的對象。
  
  而如果你有這個耐心,沒有將你寶貴的感情賦予非良之人,那麼你終究會遇見自己的那個人。
  
  而往往這個人、這種感情、這種愛,一生只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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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第二天一早方小舒就醒了,只不過有人比她醒得更早,而且早早就出去了,她懷疑他根本是一晚上都沒睡,再這樣下去他眼下的青黑一定會更加嚴重,不知道她給他的眼膠有沒有在用。
  
  方小舒來到客廳打掃衛生,照例在桌子上看見了一張便簽,依舊是薄濟川的字體,上面寫著一句話,前半句每個字用頓號隔開,後半句連貫著,是這麼寫的——
  
  下、午、兩、點、到、商、場、找、我。記住了嗎?
  
  方小舒微笑著捏起便簽,嘴角輕抿笑得相當諱莫如深,這麼多頓號是在強調語氣嗎?只說商場沒說是哪個商場,那肯定是之前他們碰巧遇見的那家,她過去兼職的地方。
  
  方小舒將便簽收進口袋,和他之前寫給她的那張放在一起,便繼續她的工作。
  
  吃過早飯之後,她又到屋裡休息了一下,中午隨便吃了點就坐公交去了那間百貨公司。
  
  方小舒到達門口便四處尋找著薄濟川的身影,她沒有手機,沒辦法給他打電話,只能靠這種土辦法來找,不過薄濟川顯然也意料到這一點,就站在門口側面的角落裡,忍受著旁邊小女孩們的駐足圍觀。
  
  他穿著深棕色的風衣和黑色的西裝褲,風衣扣子扣得很緊,蒼白的臉上那雙漆黑的桃花眼沒有被眼鏡遮掩,可以清晰地看見他佈滿血絲的眼珠。
  
  方小舒快步朝他走過去,擋在那群小女孩面前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語態親密地說:「親愛的,等很久了?」
  
  薄濟川愣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掙開她的胳膊,臉上的神情相當一絲不苟。
  
  方小舒湊到他耳邊沙啞地說:「如果你希望繼續被圍觀的話就儘管掙開啊。」
  
  薄濟川耳根一燙,立刻側首拉開了兩人腦袋的距離,方小舒含笑看著他發紅的耳根,挽著他的胳膊進了商場。
  
  「約我來這兒有什麼事嗎?買東西需要打折?沒問題,我在這兒混得還不錯。」方小舒說著還朝路過的專櫃裡招招手,裡面的專櫃小姐冷淡地斜了她一眼,她聳聳肩道,「哼嗯,看來她們和我對於關係好壞的定義不太一樣。」
  
  薄濟川短促地瞥了她一眼,她精確地捕捉到他的眼神,那大概是嫌棄的意思。
  
  「不是說了讓你兩點來?」他蹙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金屬表,「現在才一點半。」
  
  方小舒愣了一下隨即道:「我想早點見到你,我怕你久等。」
  
  薄濟川別開頭不看她,毫不留情道:「那不是理由,我們兩點鐘再開始說話。」
  
  「……」
  
  於是,他們就真的坐在商場的休息區裡沉默地呆了半個小時,當13:59分59秒跳到14:00的時候,方小舒立刻衝到了他面前:「到點了,快說我們到底是來幹嗎的?」
  
  薄濟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是不肯給她解惑,好像很想看她著急好奇的樣子似的,站起身領著她繞了一大圈,最後停在了某知名奢侈品牌專櫃外。
  
  他抬步就要往裡走,方小舒瞬間拉住了他。
  
  「去幹嗎?我沒聽說你有女朋友,你也沒戴戒指,你可別告訴我你早就結婚了,有主兒了!」方小舒緊蹙眉頭盯著他,「你弟弟之前還叫我嫂子呢。」
  
  薄濟川似乎不想多做解釋,拽著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拽進了專櫃,啟唇便對專櫃小姐道:「剛才那條裙子拿給她試試。」
  
  「嗯?!」方小舒有些回不過神來,她看了麻利地跑去找衣服的專櫃小姐一眼,問薄濟川,「給我?搞錯了吧?」
  
  薄濟川的聲音像是從大提琴弦上流淌過一般溫和清雅,一如她第一次見他時那樣:「沒搞錯。」略頓,強調,「打折。」他放開她的手腕,從口袋取出一疊單據,一張一張給她看,「買了這些不買這個就不能拿到最大折扣了。」他說完指向旁邊的廣告牌,一臉認真道,「不信你看。」
  
  方小舒看了看廣告牌上的打折信息,的確是幾個品牌搭配可以拿到最大的折扣,但是……
  
  「薄先生,兒童服裝和女性用品你用得上嗎?」她嘴角抽搐地指著某張單據,接著又把那張挪開,將下面的快速翻了一遍,驚訝地看向他,「你該不會是為了讓你給我買衣服這件事顯得不那麼刻意,故意買了一堆對你來說根本用不上的東西吧?」
  
  薄濟川呆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抿緊嘴唇一個字都不說,雖然他沒有情緒,但那明顯是被拆穿了的模樣。
  
  方小舒驚訝過後就笑了,笑得非常漂亮,嘴唇水潤潤的,讓人不禁回憶昨晚與那唇瓣廝磨的感覺。薄濟川立刻別開了頭,冷哼一聲道:「你想太多了,那只是買給……」
  
  「嗯?買給誰?」方小舒湊到他面前看著他的臉問。
  
  薄濟川不去看她揶揄的臉色,淡定地說:「買給晏晨的女朋友。」
  
  「……那兒童用品呢?」
  
  「雖然他才大一,但現在的孩子都比較早熟,早準備總是沒錯的。」他說這話時表情就像個非常好的兄長,「萬一有了肯定是要生下來的,畢竟那是個生命。」他幾乎是語重心長地說。
  
  「……」他贏了,徹底的。
  
  專櫃小姐在他們說話的間隙就把衣服拿來了,看著這件深V又露背的香檳色長裙,方小舒的嘴角狠狠地抖了一下。
  
  「先生,這是您之前看中的尺碼,我覺得這個尺碼就很適合這位小姐了。」專櫃小姐很顯然認識方小舒,畢竟在一間百貨公司低頭不見抬頭見,但她一臉漠然完全裝作不認識的態度只看著薄濟川說話人不免讓人有些尷尬。
  
  方小舒接過裙子看了看尺碼,又看看不說話的薄濟川,他一個大男人站在女裝專櫃有點鶴立雞群,但他似乎並未感覺到不自在,就那麼雙手抄在兜站在那,好像生怕她又去拉他的手。
  
  方小舒看完衣服忽然抬頭對他說:「尺碼很正確,看來薄先生目測三圍的本事爐火純青。」
  
  薄濟川淡定的假面具出現了一絲裂縫,他僵硬地站在那,方小舒卻沒事兒人似的進了試衣間。
  
  片刻功夫,方小舒便穿著他為她選的裙子走了出來,方小舒並不是那種很瘦的女孩,她有些豐滿,但手臂一點都不粗壯,也許只是她的胸太大了所以才顯得比較豐滿吧……
  
  說真的,這條裙子真的很適合方小舒,將她白皙的美背和傲人的事業線全都展現得淋漓盡致。
  
  方小舒為難地抬頭看著愣愣地望著她的薄濟川道:「這衣服不合適吧?」
  
  「怎麼不合適?」他皺起眉,走到她身後幫她整理掖在肩帶裡的頭髮,「為什麼不弄出來?你難道不覺得頭髮掖在衣服裡面看起來很難受嗎?」
  
  ……真是龜毛。
  
  方小舒只覺一股熱氣從耳根襲來,渾身一僵,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薄濟川的手頓了頓,立刻收了回來。
  
  方小舒紅著臉垂頭聲音暗啞性感道:「第一次見家長穿成這樣你真的不怕你爸爸被氣死?」
  
  薄濟川似乎真的在認真考慮她的話,他遲疑了一下對專櫃小姐說:「拿那條黑的包起來。」
  
  「我還沒試呢——」方小舒拉住他想去刷卡的胳膊。
  
  「不用試了。」薄濟川頭也不回道,「合適。」
  
  「……」
  
  二十分鐘後,方小舒坐上了途銳的副駕駛,兩人開始往回走。
  
  薄濟川一邊開車一邊將前面檯子上的小方盒子遞給她,她拿著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有些欲言又止,似乎一直在斟酌用詞,半晌才道:「手機的錢從你工資裡扣。」
  
  方小舒瞇了瞇眼道:「我不需要手機。」
  
  「你需要。」
  
  「我不需要。」
  
  「你需要。」薄濟川轉頭冷冰冰地盯著她一字一頓道。
  
  方小舒笑著晃晃手機盒:「好吧好吧,我需要。」
  
  薄濟川哼了一聲轉回頭專心開車,那邊方小舒已經開始玩新手機了,這手機一看就很高檔,得花多少錢啊。
  
  想到這個方小舒就高興不起來了,神情懨懨地靠在椅背上望向了窗外。
  
  薄濟川見她如此,不鹹不淡地開口道:「如果沒錢你可以從卡裡取,裡面……」
  
  「對了。」方小舒被他提醒,直接打斷他的話從包裡取出他的卡,交還給他,「我一分錢都沒花,你看看少了沒。」
  
  薄濟川掃了一眼前面的紅燈,不解地問她:「什麼意思?你不幹了?」
  
  「不是。」方小舒微笑著把卡塞進他握著方向盤的修長手指裡,「我不花你的錢,除了工資別的都不要,你每天吃的算我請你的。」她得意地挑高眉毛,「就算扣掉你的伙食費,你給我的工資也比我平時打那麼多份工賺得多了,別覺得自己佔了便宜,你才是冤大頭。」
  
  薄濟川捏著那張卡蹙起眉頭,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方小舒看上去是個為了現實而一步步出賣著理想的世故女人,可是她在某些事情上卻有著比別人更珍貴的品格。
  
  「你這樣身兼多職務實的人比我對社會有用多了。」薄濟川淡淡地說了一句,將卡塞回口袋,重新發動車子。
  
  方小舒知道他又鑽進了職業這個怪圈,嗓音低低沉沉地說:「不,有用的是你這樣的人,我才是最沒用的。」她自我調侃道,「我現在這副樣子連自己都餵不飽,更別提維護什麼東西了,我也不擅長人際交往,只有聽和把事情變得更糟的本事,不過我會變得有用的,像你一樣,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和自己想要的人在一起。」
  
  她說完朝他眨了一下眼,左眼角下漂亮的痣讓她的媚眼更加嫵媚,薄濟川覺得有什麼東西順著他的脊背一直往下,讓人渾身不舒服,卻又不想掃開。
  
  「我把你的號碼存在第一個了。」方小舒朝他晃晃新手機笑瞇瞇地說,「第二個是林隊長。哎,以前覺得沒用的東西,現在拿到手裡倒是覺得挺酷的。」她說到這忽然放下手機,「哦對了。」她拎起裙子抱在懷裡,「謝謝你的裙子,但這是幫你辦事,就不給你錢了。」
  
  「嗯。」薄濟川彷彿一直在專心開車,並沒注意到她今天過於興奮的模樣。
  
  方小舒環胸睨著他思索了一會,像是故意要看他破功一樣,忽然道:「有件事兒忘了告訴你。」
  
  他側頭望了她一眼,微微皺眉:「什麼事兒?」
  
  方小舒一臉正經道:「我這人其實很不屑回憶,但我必須說,昨夜真是個讓人想要重溫的晚上。」
  
  薄濟川整個人一僵,腳下油門便猛踩了一下,車子猛地衝了出去,好在這條路上車不多有驚無險,他無語地憋著氣看著前面,一眼都不想去看旁邊笑得天真又放蕩的方小舒。
  
  流氓都是自己慣的,別怪她欺軟怕硬,都是薄濟川你自己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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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薄濟川似乎在跟方小舒賭氣,回家之後一直都不跟她說話,晚飯做好了也不出來吃,方小舒去叫他他就不出聲,她側耳聽了一下,裡面有來回走動的輕微腳步聲,豁,站著睡呢?
  
  他不出來方小舒也沒辦法,下了樓把飯菜蓋上便回了房間,想了想還是寫了張便簽放在餐桌上,上面只有七個字:對不起,記得吃飯。
  
  回到房間後,方小舒換了衣服去洗個澡便睡下了,可是睡到一半就感覺胃疼得厲害,她立刻爬起來拉開抽屜取出藥就著放在床頭的水喝下,這才痛苦地躺回床上,緊咬著唇忍受著胃痛的折騰。
  
  上次薄濟川聽見她痛呼其實是確有其事,她的確是在痛呼,她的胃病很多年了,大概是長期喝濃茶提神以及飲食不規律造成的,不過不管是怎麼造成的,現在再想怎麼治似乎有點晚了。
  
  熬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這一會兒疼,可是每次疼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為什麼自己這麼年輕卻要受這麼的罪。
  
  方小舒大字型癱在床上呆滯地望著天花板,雙眼毫無焦距,氣息微弱,胃部痙攣,她的呼吸斷斷續續,一會快一會慢,很久很久之後才漸漸平穩下來,只是這個時候她的臉已經白得毫無血色,額頭佈滿冷汗了。
  
  將屋裡的空調調高幾度,方小舒用被子裹住自己一聲不吭地陷入半昏半醒的狀態,這直接導致第二天她起晚了,等她打開門時薄濟川已經洗漱好自己買了早餐吃了。
  
  方小舒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吃完早餐收拾完了的薄濟川,蓬頭垢面臉色蒼白,嘴唇乾燥有些破皮,她舔了一下抿了抿,低頭道:「對不起,我起晚了。」
  
  薄濟川見到她這副樣子就緊緊皺起了眉,生硬地吐出一句:「你這是剛吸完毒嗎?」
  
  方小舒沒有笑意地笑了笑,拿著洗漱用品朝洗手間走,聲音很輕,但可以聽清楚:「對,我也覺得自己是剛high完。」
  
  薄濟川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望著她纖細的背影看了一會,最終還是轉身上了樓,下來時手上已經多了幾盒藥。
  
  他直接走進方小舒的房間,把藥丟到桌子上轉身出了門,方小舒從洗手間出來時,正看見他從自己的房間裡走出來。
  
  她輕佻地挑起眉,倚在洗手間門邊笑著說:「哇哦,夜襲的話這個時間可不太對哦。」
  
  薄濟川並不看她,他的表情似乎永遠都禮貌裡帶著淡淡的疏遠,一如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一舉一動都體面優雅。
  
  他轉身上樓,似乎是去拿東西了,等他下來時已經穿上了風衣,風衣扣子都沒來得及系,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在整理領帶,領帶隨著他下樓的輕巧動作微微飄動,方小舒直接在他快步走過自己面前時拽住了他的領帶。
  
  她將他拽到自己面前,低聲問:「你要出去?」
  
  薄濟川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方小舒虛弱地笑笑,於是他就莫名其妙軟化下了表情。
  
  他現在給人的感覺大概是,他不和生病的女人一般見識。
  
  「嗯。」他敷衍了一聲。
  
  「突然一點都不羨慕有錢人了。」方小舒的手從他的領帶上移開,順勢貼上了他被襯衫包裹著的精瘦胸膛,一路順著襯衫的紋路滑到小腹,在腰帶扣上來回流轉,食指甚至還從襯衫扣子的縫隙鑽進去勾勒著那衣料下精瘦的線條,「不是一樣也得這麼早起嗎。」
  
  她的動作非常快,等他反映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做到了最後一步,薄濟川迅速拉開她的手,看著她的表情非常複雜,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情緒,說是生氣吧,卻似乎更傾向於震驚,但震驚之中又帶著一絲「寬恕」,「寬恕」之外又多了一份尷尬和壓抑。
  
  「你怎麼老是這樣?」他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話,說得還很沒底氣。
  
  方小舒對上他帶著些不悅和抗拒的眸子,淡淡地反問:「我是什麼樣?你覺得我不該是這個樣?那我應該是什麼樣?你想要我變成什麼樣?」
  
  薄濟川被她反問的無語,稍稍有些生氣,但當他看到她此時此刻的神情時卻一點氣都沒了。
  
  越是固執的人越是讓人心疼,方小舒現在就好像一隻被主人討厭卻還是天天守在門口等著主人的小狗,那種最近一直流蕩在兩人之間的微妙情感像是壁虎的尾巴,斷了又長。
  
  薄濟川平靜下來,鬆開緊抿起來的唇角,遲疑半晌彷彿在思索措辭,開口時語氣難得帶上了一些遺憾的味道:「你還很年輕,不要老是這麼糟蹋自己。」
  
  方小舒微微揚眉,低沉地說:「你覺得我這樣的行為是在糟蹋身為女性的自己。」她說話時是肯定的語氣,根本就不需要他回答,說完便逕自道,「是的,沒人會喜歡這樣的女人,抱歉,這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這樣,我太放肆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她說完轉身打算回房,卻不料薄濟川下意識拉住了她的手腕,她驚訝的回眸,可他卻只是說:「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不想因為這個影響到我們日常的相處。」
  
  方小舒扯回手臂後退一步朝他彎腰道別:「我當然理解,沒有人不理解那種討厭別人的情緒。再見。希望你,玩的開心,一切順利,我也是。」說完,她轉身回了房間。
  
  薄濟川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總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
  
  方小舒靠在門上,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這件事的確不怪他,是她太大膽了也太過分了,這些年一直壓抑的感情一下子爆發出來全都拋向一個人怎麼可能不讓人覺得可怕和惶恐,連她自己都被這些感情左右地喪失理智,錯把他的容忍當成默認,更不要說是他了。他並沒有錯,錯的是她,是她不對。
  
  不過,有些錯誤可以彌補,有些錯誤卻根本沒有彌補的價值,這些錯誤更適合直接毀滅,比如佔有慾,比如喜歡,比如愛,愛,愛。
  
  愛真的很難用一個現實的模式來形容,對於方小舒來說愛就是慾望,你對一個人有慾望,那你就是喜歡他,而你願意為了他忍住這種慾望,那這種感覺就是愛。
  
  接下來平安無事地相處了兩天,穩定地迎來了薄錚的生日。薄濟川晚上開車帶方小舒回家給薄錚過生日,路上給她簡單地敘述了一下他們家的情況。
  
  薄濟川的後媽比他只大九歲,他十歲那年母親去世,隔年父親就再娶了,次年更是又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之前方小舒見到的薄晏晨。
  
  薄晏晨是在薄濟川十二歲那一年出生的,十二三四的年紀,正是少年最叛逆和敏感的年華,母親剛剛去世,又進門一個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弟弟來分享父親的寵愛,還有一個年輕漂亮的繼母,根本就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家的關係不會太和睦,那絕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方小舒全都記在心裡,並且一點都不多問,十分守禮知節,她穿著他掏腰包的黑色長裙,一字領的無袖真絲長裙看起來端莊又低調,的確很適合穿去見家長,給人一種很靠譜的假相。
  
  他們交流完兩人便再次陷入沉默,這兩天一直都是這樣,除非必要否則方小舒甚至都不出門,就算出門她也永遠都穿著最得體的衣服,畫著天衣無縫的妝容,不要說對他動手動作語態曖昧了,就連朝他微笑也從來都笑不露齒。
  
  她似乎一點都沒有生他的氣,他完全沒法想像出這樣狀態下的她發起脾氣來是什麼樣,因為她僅僅是這樣就已經足夠折磨人了。
  
  她並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寬和文靜善良持家的女人,他想不出為什麼明明是她的問題,卻搞得好像只有他自己不自在,他不能理解。
  
  不過也許,雖然他找不出她身上確切的優點在哪,但她的魔力在於,她隨便幾句話幾個動作就可以讓他在房間裡來回徘回一晚上,腦子裡不斷重複她的話以及和她相處的片段,以至於把他逼到不得不去背毛概和馬哲都無法平靜下來的地步。
  
  到了薄家門口下車的時候,薄濟川給方小舒拉開車門,看著她姿態翩翩地跳下來,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就跟踩在他的心上一樣。
  
  方小舒有些疑惑地回頭望了一眼冷冰冰盯著她後背一言不發的薄濟川,他見她望過來立刻別開頭看向了一邊,關上車門快步朝前走,好像生怕她看出端倪。
  
  方小舒才是那個真正心懷不軌的人,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薄濟川在彆扭什麼。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成功地讓沒等到她跟上去的薄濟川原路返回。
  
  薄濟川跟她說話時第一次帶上了疲憊和試探,他聲音有些沙啞地垂眼問她:「你還想怎麼樣?」
  
  他現在渾身都僵硬得不行,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兒,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措辭,生怕哪個字用錯了會引起她反感,這種過於小心的情緒導致他直接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沒辦法好好跟她說話。
  
  他向來不錯的的自制力與教養在她面前似乎總是沒辦法維持超過十分鐘,他真的很失敗。
  
  不,也許並不是太失敗,至少他的鼻子還沒失靈,他還能聞到她特意為今天的場合而噴的香水兒的味道。
  
  方小舒意味深長地看著薄濟川的臉色變來變去,兩人就這麼站在亮著燈光看起來年代頗久的二層住宅樓前四目相對,方小舒並沒回答他什麼,只是在他等不下去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環住了他的脖頸,親了一下他的嘴唇。
  
  她一手順著他的肩膀落下來握住他有些顫抖的手,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真的不喜歡那個『衝動』的我嗎,你真的能不喜歡我嗎,你想想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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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一股溫熱的氣息拂過面頰,帶著好聞的香味兒,薄濟川只覺一股電流順著他的嘴唇一路朝下,他雙手緊握,也不推開她,就那麼任她掛在他身上,低低沉沉地說:「你不適合我。」
  
  他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方小舒聽的,反正他用的是她不適合他,而不是他不適合她,所以方小舒只是淡淡地問:「為什麼?」
  
  薄濟川抬眼望著她精緻漂亮的臉龐,她明亮的眼睛裡倒映著他面無表情的臉,他嘴角輕輕一曬,不鹹不淡道:「你太聰明了。」
  
  「是嗎,那我可以為了你讓心智發育程度停滯不前。」方小舒立刻道。
  
  薄濟川移開視線望向她身後,清澈的眸子裡閃爍著那棟二層住宅樓裡的燈火,他輕聲細語地說:「你不需要為任何人改變自己,勉強自己不會開心,你自己的感受比較重要。」
  
  方小舒擺正他的臉盯著他的眼睛說,「也就是說就算我把你當爹一樣供著你也不要我?」
  
  薄濟川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半晌才艱澀地說:「你怎麼那麼多問題。」
  
  方小舒推開他面無表情地大聲道:「因為我不夠聰明!」
  
  「……」剛才他還誇她太聰明來著,她這也太機智了。
  
  「你們在這幹什麼?」
  
  一個渾厚的男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方小舒和薄濟川一齊朝聲源處望去,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一輛黑色奧迪A6旁邊,看樣子是剛剛關上車門。
  
  他嚴肅地凝視著他們,用審視的表情:「回來了不進門兒站在外面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在外面住了一段時間把你的家教都住沒了?」他說這話時冷冰冰地盯著薄濟川,薄濟川同樣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不過薄濟川到底是小輩兒,也不能反駁他什麼。
  
  「進來吧。」最終這個中年男人還是放棄了繼續在大門口教訓人,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便抬腳朝住宅樓大門走去。
  
  方小舒睨著那男人的背影,小聲問薄濟川:「這是你爸爸?」
  
  薄濟川「嗯」了一聲,臉上沒有表情,但手握得比剛才被她追問時更緊了。
  
  方小舒看了看他,並不打算計較剛才的爭吵,她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掰開,一根一根跟他十指相扣,湊到他耳邊問:「你有什麼計劃?」
  
  薄濟川僵硬地被她拉著跟在薄錚後面朝大門走,如實道:「我沒有計劃。」
  
  「沒關係。」方小舒毫不在意,「我有。」
  
  「我也不知道你的計劃。」薄濟川目視前方,和方小舒一起進了屋,嘴唇開合小聲道。
  
  方小舒沒有再和他交頭接耳,只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間二層複式公寓。
  
  這樓有點舊了,但看上去卻一點都不掉價,裡面不論是傢俱還是裝修都是老堯海風格,帶著過去的歷史味道,很符合薄錚的身份與薄家世代從政的家世。
  
  「哥,你回來了!」薄晏晨早就在二樓看見薄濟川來了,他一路飛奔下樓興高采烈地來迎接他,在看到方小舒後立刻九十度彎腰鞠躬,慇勤地道,「嫂子好!」
  
  薄錚和剛剛出來的妻子臉色各不相同的望向門口站著一對男女,薄錚是打量與諱莫如深,而他年輕的妻子則是微微蹙眉與端莊矜持。
  
  方小舒對薄晏晨道了謝,隨後大大方方地拉著薄濟川朝他們夫婦二人一彎腰:「伯父伯母好。」她直起身,一臉驚訝地看向薄錚的妻子顏雅,微笑著甜甜道,「哇,伯母可真年輕,看上就跟我差不多大。」
  
  這話要是放在一般正常的家庭裡,母親絕對是很愛聽的,可是這一家人很不正常,老夫少妻暫且不談,這顏雅何種人物,怎麼可能聽不出方小舒話裡的深意,更別提身經百戰的薄錚了。
  
  於是,夫妻二人看著方小舒的眼神越發變幻莫測了,尤其是顏雅,她對方小舒的來歷極度好奇。
  
  「謝謝。」顏雅先開了口,笑得天衣無縫,「聽晏晨叫你嫂子,你應該是濟川的女朋友吧?」她說話間很禮貌地看了一眼薄濟川,帶著詢問的意思,似乎並不認為薄濟川會承認似的。
  
  但薄濟川卻沒給她面子,他沒有半分猶豫便點了一下頭,他話一直都不多,解開風衣扣子遞給薄晏晨掛到衣架上,直奔餐廳走去:「還有事,吃完飯就走了。」他走了幾步回頭對方小舒說,「你也過來吧。」
  
  「哦,好的。」方小舒朝顏雅和薄錚抱歉地笑笑,道了一聲「不好意思」便緊跟著薄濟川的腳步朝餐廳走去。
  
  年紀還小的薄晏晨並不是太想攙和這種麻煩的家事,他更傾向於和他崇拜的大哥說說話,於是也跟著他們去了餐廳。
  
  薄錚淡淡地收回視線,低聲說:「先吃飯。」
  
  顏雅點點頭,招呼傭人上菜,和薄錚一起走向餐廳。
  
  中國人喜歡在飯桌上談事兒,這是恆久不變的定律,現在也不例外。
  
  酒過三巡,暴風雨之前的平靜過去之後,顏雅開始詢問關於方小舒的事。
  
  「方小姐今年多大了?」顏雅笑得很和藹,一點距離感都沒有,不到四十歲保養得體的姣好臉龐上掛著這種笑容,讓方小舒控制不住地產生了一種生理性的厭惡,這樣虛偽的笑容她看得太多了。
  
  「二十五歲。」方小舒面上絲毫沒表現出她對顏雅的厭惡,只是語氣頗為遺憾道,「說起這個就覺得很慚愧,伯母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應該已經有晏晨了吧,可是我到現在才遇上濟川。」
  
  她叫薄濟川的名字時叫得一點都不生澀,就好像已經叫過千遍萬遍那麼自然,惹得薄濟川不禁微微側目看向了她。
  
  顏雅再次被方小舒噎住了,她沉默下來不再說話,只是不停地喝紅酒,薄錚掃了她一眼,終於開了口:「二十五歲?研究生畢業了嗎?」
  
  薄濟川聽薄錚問起學歷不由想開口替她回答,可方小舒在他說話之前就回答了薄錚:「沒有,我高中念完就沒再讀了。」方小舒微笑著說,「沒辦法,父母雙亡又沒一筆可觀的遺產,還得靠著政府的資助過活,哪有閒錢唸書啊,我能健健康康活到現在還得要好好感謝薄市長呢。」
  
  薄錚聽完她的話就整個人僵在了原地,難以置信地將視線轉到了薄濟川臉上,薄濟川臉色淡淡毫無起伏,似乎一點都不介意這些,他只是在心裡有些驚訝方小舒的態度而已,他沒想到她竟可以對自己與他天差地別的身世與學歷如此坦然,還毫不因此妄自菲薄,實在難得。
  
  薄錚一口氣沒喘上來使勁咳嗽了一下,顏雅立刻讓站在一旁的傭人去準備水和藥,方小舒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僵著臉湊到薄濟川旁邊,並看不見她嘴唇的開合,她的話就已經傳到了他耳中:「是不是有點過了?」
  
  薄濟川沒說話,只是看了她一眼,他端著高腳杯晃了晃,輕輕抿了一口紅酒。
  
  他喝紅酒的姿態非常優雅迷人,紅酒的顏色映襯的他膚色粉紅,引人犯罪。
  
  尤其是他修長的手指,那手指彎曲捏著透明的高腳杯性感得不得了。
  
  被那手指撫摸的話,一定感覺不錯……
  
  「咳。」方小舒掩唇咳了一聲別開頭,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尷尬。
  
  那邊薄錚已經平靜下來,壓抑地說:「我有點不舒服,先去休息了,你們繼續。」他說完轉身就走,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顏雅朝方小舒和薄濟川抱歉地點了點頭,便扶著他離開了。
  
  薄濟川見此也站了起來,方小舒跟著他走到門口,他拿起衣架上的風衣直接披在了她身上,她微微一怔,便被他牽著手走出了大門。
  
  「哥……」薄晏晨站在門口依依不捨地望著他,欲言又止。
  
  薄濟川沒回頭,握著方小舒的手緊了緊,聲音平靜,臉色卻沉得陰肅:「禮物我放在茶几上了,你替我交給他吧。」他說完就拉著方小舒頭也不回地走了,兩人上了車他就急急踩著油門離開,甚至都不敢去看後視鏡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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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忽然,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的職業是不是很配不上這種家世?」
  
  方小舒一愣,沒料到他會主動開口,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認真地說:「我很崇敬你們。」
  
  「你們」自然代表著入殮師這一行,薄濟川難得沒有帶著嫌棄或者疏遠的眼神看了看她,收回視線後嘴角似有若無地挑起,笑得有點傷人自尊:「大多數人都覺得這是個沒出息的職業,甚至難以啟齒。」
  
  方小舒將他披在她肩上的風衣拿起來抱在懷裡嗅了嗅,瞇著眼睛笑望著他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抱負的人被當成沒抱負,而像我這樣真正沒抱負的人卻要佯裝有抱負,多好玩。」
  
  薄濟川趁機來了一句:「所以我們不合適。」
  
  方小舒本來還不錯的心情硬生生被他扯低了,她冷冰冰地「哦」了一聲,不再開口。
  
  薄濟川卻好似沒察覺到她的不悅一樣,接著道:「其實我挺羨慕你的。」他今天的話似乎有點過多了,「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衝動的事,所有事情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瞻前顧後的結果,其實像你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就算撞了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也可以再治好重新來過,可是像我這樣優柔寡斷拿刀子一點一點凌遲,等發現的時候血都放乾了,根本救不回來。」
  
  他壓低聲音:「只能死。」他強調,「等哪天所有一切全都爆發了,只能死。」說完他還嫌自己說得不夠多一樣,又重複了一次之前說的那句,「所以我們不合適。」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揉了揉額角才放回去,語氣帶著些沙啞道,「我們根本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
  
  「夠了。」方小舒忍無可忍地對他吼道,「一句話重複好幾遍就沒有任何說服力了你知不知道,這種我們不合適的話你說一次就足夠了,當你重複第三遍的時候連你自己都不會再信了!」
  
  薄濟川愣住了,夜晚的街道上沒什麼車,倒不至於讓他走神出什麼車禍。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沒再說什麼,抿緊了唇專心開車,但他緊蹙的眉頭洩露了他不怎麼好的心情。
  
  方小舒雙臂環胸看著車窗外,她也不再說話,一直都安靜地等著,等他停下車,等他給她打開車門後,她才看著站在車門後的他說:「不合適就不合適吧,就這麼算了吧,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就當多認識個朋友。」她說完瀟灑地下車開門進屋,動作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斷絕所有希望也並不是件壞事,有希望總是會讓人將全部的熱情全都浪費在一個不可能得到的人身上,還不如早點抽身離開來的好,就像她說的,就當多認識個朋友。
  
  在薄濟川看來,女人說話都只能信一半,包括方小舒的話。所以他不認為方小舒真的會像她說的那樣就這麼算了,但很快他就發現,方小舒說的話全都是真的。
  
  薄錚的生日結束沒幾天,方小舒就在薄濟川沒在家時接待了一位特別的訪客,是顏雅。
  
  顏雅顯然是受了薄錚的允許才敢來的,進屋之後也不兜圈子,對這棟屬於薄濟川母親的房子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看了一遍,才坐下似不經意地問:「方小姐一般喜歡怎麼處理分手之後的事?」
  
  她進門第一句不是打招呼,而是問這個,意思很明顯是問她關於分手費或者其他條件的要求,但方小舒卻只是回答說:「嗯,讓我想想,用濃硫酸?或者用汽油?」
  
  「……」顏雅愕然地看著她,半晌才道,「你就不怕濟川知道你是這樣的人?」
  
  她很有修養的用薄濟川來壓方小舒,意圖讓方小舒覺得自己這副樣子是恥辱的,是不被薄濟川喜愛的。
  
  但雖然薄濟川的確不喜歡她這樣的,可面對來意明顯的顏雅,她還是幫他把戲演到了底。
  
  方小舒將茶杯朝顏雅面前推了推,笑著說:「包子好吃不在褶上,濟川愛我不在臉上。」
  
  「……方小姐,明人不說暗話。」顏雅拒絕了她的茶,嚴肅地說,「我今天是代表濟川的爸爸過來的,也可以說是代表薄家。我聽晏晨說你和濟川同居了,所以過來驗證一下,沒想到是真的。」她話鋒一轉,「你的家世我們已經查過了,對於你父母和舅舅的事我們表示很遺憾,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賴上薄家。」
  
  「你這話什麼意思?」方小舒斂起笑意問她。
  
  顏雅微笑:「我希望方小姐檢點一點,盡快搬出去,這樣大家都好過。」
  
  方小舒倏地站起來,面無表情地俯視著顏雅,盯著那個強裝貴婦卻只能端出三分樣兒的女人毫無情緒道:「說別人不檢點,好像你自己多乾淨一樣,笑話別人的家世,就好像你自己的過去多完美無缺一樣,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混到今天還求而不得只有表面風光,嘖,你不覺得太失敗了嗎?」
  
  她彎腰雙臂撐著茶几逼近顏雅,嚇得顏雅直接靠到了沙發背上,她不為所動地冷笑一聲:「我告訴你,你站在金錢和地位的制高點上看我,就別怪我站在智商和道德的制高點上看你,反正就這麼點事兒,這些年來佔著別人的老公和父親作威作福真是辛苦你的荷爾蒙了,我真心希望你可以以此為樂,並且永遠樂此不疲,門在那邊兒,再見不送了您。」她指向大門。
  
  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就在方小舒指向大門那一刻,薄濟川就從外面把門打開了。他應該是早就在外面了,也不驚訝顏雅在這,只是把門敞開了側站到一邊,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顏雅已經懵了,自從嫁給薄錚以來就從沒有人敢這麼和她說話,還一下子說這麼多,她需要一個時間好好消化一下。於是她落荒而逃了,回頭都不敢回頭,第一場較量完敗給方小舒。
  
  薄濟川關上門看向方小舒,似乎想說什麼,但方小舒直接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她還重重地甩上了門,以此來表達她的堅決,徒留他一人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
  
  ……
  
  怎麼這樣,明明說好了當爹一樣供著的,不算數也就罷了,怎麼還當狼一樣防著?
  
  這一整天方小舒都沒出門,只是半夜的時候裹著舊大衣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別墅。
  
  由於燈關著,樓下很暗很安靜,所以她沒發現坐在沙發黑暗處的薄濟川。薄濟川端著水杯拉開窗簾看著快步走在夜幕裡的方小舒,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迅速拿起車鑰匙跟著出了門,甚至都來不及穿衣服,開著車追向她,看見她上了一輛出租車。於是他悄悄跟在出租車後面慢慢開,兩輛車最後停在了市醫院門口,這讓薄濟川愣住了。
  
  方小舒下了車也沒理會周圍有誰,付了錢便一路小跑朝醫院裡去了,薄濟川將車停好後悄悄尾隨她進了醫院,在她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她穿過幾條走廊辦好手續,躲在了值班醫生門外。
  
  門裡的談話聲很小,薄濟川聽得很勉強,一開始只是例行問診,他聽到方小舒的胃似乎不太好,好像是又犯胃病了,而且貌似心臟也不太舒服,於是他不免有些心急,又靠近了門邊一些,努力聽著。
  
  約莫安靜了十來分鐘,應該是在做檢查,片刻之後醫生和方小舒的交談聲才又響了起來。
  
  「沒事兒,只是輕微呼吸性竇性心律不齊,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不用擔心。」醫生溫和地說道。
  
  方小舒帶著些疲憊和調侃的聲音很快跟著響起:「是這樣?我還以為那是愛情的感覺呢。」
  
  薄濟川先是因為醫生的話鬆了口氣,再聽見方小舒的話不由自主輕笑出了聲,然後便聽到方小舒在裡面厲聲道:「誰在外面?」
  
  ……
  
  為了不讓自己怎麼看怎麼有點失禮和猥瑣的跟蹤偷聽行為被發現,身為家教涵養都非常棒的市長公子的薄濟川根本來不及思索,直接跑了。
  
  是的,跑了。
  
  像一隻被驅逐的兔子,灰頭土臉地夾著一小朵圓墩墩的尾巴跑掉了……方小舒倚在門邊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手指拂過唇瓣,笑得非常奸詐。
  
  說什麼「我愛你與你無關」,其實都是胡言亂語。
  
  「我愛你」怎麼可能與「你」無關?一旦愛上一個人就很容易被對方引出掩藏在內心深處的瘋狂與貪婪,會因為對方的變化而喜怒不定,體會到一系列的悲傷甜蜜幸福與絕望。
  
  所以「我愛你」不可能與「你」無關。
  
  方小舒的原則是,一旦她愛上一個人,她一定要讓對方也愛上自己,要讓他好吃好喝永遠健康地活下去,讓他也好好體會一下自己因他而喜悲喪失理智的感覺。
  
  她也要看著他活受罪。
  
  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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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深夜總是容易發生令人驚悚的事,比如此時此刻。
  
  薄濟川離開醫院並沒有急著回去,他將車停在隱蔽的地方等方小舒出來,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她面前,兩個人一起回家,畢竟這麼晚的深夜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外面實在太危險。
  
  薄濟川想的一點都沒錯,因為這就是一個讓女孩子受傷的深夜。
  
  方小舒出了醫院之後就朝旁邊一個小區的小路走去,那是一條近路,穿過之後可以直接到一條比較繁華的街上,比這裡要好打車一點。
  
  薄濟川看了看表,已經夜裡三點多了,他蹙眉盯著她的背影,她進的是那所小區的側門,入口處有鐵柵欄圍著,只有人可以進去,開車進不去。
  
  萬般無奈之下,擔憂戰勝了自尊心,薄濟川下了車只穿著單薄的襯衫疾步朝方小舒離開方向追去,深秋的夜幕裡,他高挑修長的黑色身影帶著說不出的瀟灑味道。
  
  方小舒並沒想到薄濟川會等她,在她看來他應該並沒有看重她到那個地步,所以她走得很快,拉緊大衣領子快步穿梭在沒有亮路燈的小區,稍稍有些疑惑為什麼這裡沒亮燈,不過她也沒多想,心裡只想盼著快點回去,畢竟已經很晚了,她到底還是個女人,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然而,老天爺似乎是故意要讓她的夜晚過得精彩一點似的,在她即將踏出小區的那一刻,在她轉彎的胡同裡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女人。
  
  方小舒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一幅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的舊畫面,很多很多年之前的某一天,她的母親也像那個女人那樣呆滯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失去了一切生的跡象。
  
  莫名的,大腦控制著她的雙腿不由自主朝那個女人走去,等方小舒站到那個女人面前,才算是看清了她的全部模樣。
  
  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張開著,月光灑在她美麗蒼白的身體上,凌亂的黑髮狼狽地掃在她臉上,依稀可以看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她顯然死不瞑目,眼睛裡依舊帶著失去生命之前的不甘。
  
  方小舒屏住呼吸順著她漂亮的臉朝下望去,她渾身赤著,雙腿和嘴唇一樣微微張開,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破破爛爛丟在一邊,即便此刻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溫度,可還是很美。
  
  方小舒顫抖著後退幾步,使勁揮趕著腦子裡那恐怖血腥的回憶,可就是沒辦法將那些東西趕出去,她狼狽地按住腦袋不停地甩頭,精神壓抑到了極點,於是她本能地大叫出聲,尖銳的叫聲響徹整個小區,也為正愁找不到她的薄濟川指引了道路。
  
  薄濟川很快就趕到了這條胡同,然後就看見方小舒抱著頭蹲在胡同半路,在她前方不遠處倒著一個明顯是被奸/殺了的女性。
  
  薄濟川疾步走到方小舒面前,直接將她抱進懷裡,在她下意識反抗掙扎的時候低聲安撫道:「是我。」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裡帶著奇異的令人安心的魔力,「是我,我是薄濟川,別怕。」他摸摸她的頭,撐開兩人的距離彎腰看著她的臉,她並沒有哭,只是臉色蒼白,額頭滿是冷汗。
  
  薄濟川用襯衫袖口擦掉她額頭的汗珠,溫柔地安慰道:「別怕,有我在。」
  
  別怕,有我在。
  
  很久很久以前,方小舒是多麼期待和渴望有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對自己說這句話。
  
  爸爸媽媽忽然去世,死得那麼不明不白,舅舅給他們辦完葬禮後又一聲不響地離開,好像一下子全世界都拋棄了她,這麼多年來她最習慣的事不是絕望不是貧窮,而是被拋棄。
  
  方小舒紅著眼睛緊緊抱住了薄濟川,力道大得他甚至有些不能呼吸,可是他沒有一絲抗拒,依舊不停地安撫著她,自責道:「我不會哄人,是我不好。」
  
  方小舒微垂著眼抬頭吻住他的唇,輕輕貼著他冰涼柔軟的唇瓣喃喃道:「就一會兒,別推開我。」她用牙齒咬著他的唇瓣,帶著依賴與愛戀的味道,令人著迷。
  
  薄濟川微微愣了一下,眼睛盯著難得表現出脆弱一面的她,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沒有立刻理智地趕緊報警,而是回應了她的吻。
  
  薄濟川輕輕按住方小舒的背將她壓向自己的胸膛,生澀地回吻著她,他學著她的樣子力道些微地咬了咬她,甜甜的軟軟的,好像可口的小蛋糕,他只覺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裡燃燒了起來,渾身上下都彷彿與外界隔絕了,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最先回過神來的竟然還是方小舒,方小舒微紅著臉靠在他懷裡,耳邊瀰漫著薄濟川沉重的呼吸聲,她啞著嗓子道:「快點報警。」
  
  薄濟川倏地回過神來,尷尬地放開她,掏出手機撥了110。方小舒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條理清晰地報警的薄濟川,對方掛了電話後很不自在地朝她望了過來。
  
  就在這時,方小舒忽然望向了他身後,他跟著望過去,只見一幫小混混從不遠處的小酒館裡走了出來,這是小區內的酒館,夜裡很晚才關,那群小混混明顯是喝多了,滿嘴髒話很不著調,他們敏感地發現了盯著他們看的方小舒和薄濟川,於是也朝這邊兒望了過來。
  
  「呦,那邊那兩位是打算跟咱們哥幾個談談嗎?」為首的小混混抬高眼睛掃了一眼躺在薄濟川和方小舒面前的死者,嗤笑一聲道,「這倆垃圾肯定是報警了,真是放著好日子不過找死啊。」他啐了一口,「來兄弟們,讓他們知道知道三清會的事到底是不是他們該攙和的。」
  
  三清會的名字一出,方小舒整個人都凌厲了起來,她目光敏銳地盯著慢慢靠近的小流氓,別看她是個充滿負能量的爛人,但面對自己仇人的小弟,她仍然會放下成見替他好好教訓一下。
  
  薄濟川將方小舒護在身後,方小舒詫異地揚眉望著他單薄的背影,忍不住問:「你能行嗎?」
  
  薄濟川僵了一下,回頭對她認真地說:「不知道,也許。」
  
  「……那就是不行了。」方小舒苦惱地皺起眉,但很快她就不用愁了,因為薄濟川出手了。
  
  方小舒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郁書卷氣和高幹子弟氣質的男人居然身手這麼好,他那樣一個溫柔的人,打起架來卻非常乾淨利落,體力極好,動作敏捷。
  
  他使得並不是什麼國外的跆拳道、柔道,而是最正統的中國散打,動作穩准狠,極為標準高端,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將大部分小流氓打倒在地之後,其他幾個人就不敢上了。
  
  也就在這時,警車鳴笛聲漸漸由遠及近,那幾個小流氓互相一看,立刻拉起他們的頭兒落荒而逃了,不過依照慣例,他們還是很牛逼地說了他們一定會來報復的,算是找回點場子。
  
  薄濟川並沒和那群人魚死網破,畢竟對方有七八個人他卻只有一個,僵持下去肯定吃虧,方小舒還在這,他不能讓她置身於危險之中。
  
  不過,為了安撫她,他還是對她說:「你不用擔心,我在這。」
  
  這話聽得方小舒眼睛發酸,她脫掉大衣蓋在慘死的女孩身上,合十雙手低聲道了句「阿彌陀佛」才看向薄濟川,柔聲道:「我一點都不擔心,我也不害怕,因為就算他們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們。」
  
  薄濟川看了一眼停下的警車,快速問道:「你說什麼?」
  
  方小舒用解釋的語氣說:「我一定會去找三清會報仇的,雖然我已經二十五歲了,但我永遠都不會放棄這個念頭。即便有一天我三十歲,五十歲,甚至七十歲,只要我沒死我就絕不會放棄。我不會讓我的父母白白死在他們本該最美好的歲月裡。」
  
  薄濟川一點點皺起眉,低聲問:「你父母的事是三清會的人幹的?」
  
  方小舒點頭道:「是三清會的老大高亦偉,當年他還不是老大,不過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認識。」
  
  「這是警察該做的事。」薄濟川不贊同道,「你不要以身犯險,這太不理智了。」
  
  方小舒淡淡地笑了一聲,後退幾步朝走來的警察鞠了一躬,小聲對薄濟川說:「抱歉,在這件事上我理智不起來,我本來就不是個好人,對欺負我的普通人都不能容忍,更別提這種殺父弒母的仇人了。這輩子我非把他送進監獄不可,殺他也不為過。」
  
  方小舒不是沒想過像薄濟川說的那樣依靠警察,但那速度太慢了,而且牽扯面太大。她父親本身就是涉黑人員,更別提他和母親也都是死在黑幫手下了,這一整條線都很不乾淨,不然也不會十幾年來毫無進展。政府□計劃更不會為了一個人打草驚蛇,她只能靠自己。
  
  否則依靠別人,估計比她的「七十年計劃」來得更久。
  
  對於方小舒如此極端的宣言,薄濟川一方面感覺她敢說出這種話來是把他當做了自己人,但另一方面卻更因此而感到很為難和擔憂。
  
  她的話讓他知道她從沒放棄過幫父母討個公道,這很容易讓她在不久的將來走上彎路。
  
  兩人各懷心事地跟警察做了交代,回到局裡做了一下筆錄。
  
  在寫下薄濟川名字時,做筆錄的警官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面無表情,警察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不管是態度還是速度都比之前要快了很多。
  
  薄濟川和方小舒一起從局子裡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雖然說已經報了案,但什麼時候抓住那群小混混還是未知數,所以最近一段時間薄濟川都不打算讓方小舒獨自出門。
  
  「以後你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盡量呆在家裡,暫時不要出門。」他上車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頭一次用上了命令的語氣,不容置噱。
  
  方小舒斜眼睨著他,淡淡地「嗯」了一聲,沒什麼情緒地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薄濟川一直惦記著她那偉大的復仇決心,忍了半天還是把自己的問題說出了口:「你要怎麼樣才肯不去做那麼危險的事?」
  
  方小舒輕飄飄地丟回一句話給他:「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樣我才能死心。」
  
  薄濟川長長地吐了口氣,沒再說話,緊皺眉頭開車往回走。
  
  方小舒沉默了一路,在車子停在別墅門前時才對他說:「如果你認識過去的我,也許就會理解現在的我。」她說完便下了車,進了房間沒有再出過門。
  
  沒有人天生就是個怪物,在她八歲的時候她也很天真,她那時也以為只要足夠善良就不會傷害到別人和自己,可是事實告訴她這種想法簡直太蠢了。
  
  要坦然接受自己,要愛如此變態的自己。方小舒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在心裡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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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壞事情總是會在同一個時間到來,就好像打算試試你到什麼程度才會崩潰一樣。
  
  剛剛經歷了令人噩夢連連的深夜事件,方小舒便再次面對了薄濟川與家人的矛盾,她本來還算平靜的生活進入了一個惡循環。
  
  薄錚似乎給了薄濟川很大壓力,最近的日子他沒怎麼做事,除了去幫那天在小區裡發現的女死者入殮之外,他幾乎沒有出門也不怎麼吃飯。
  
  方小舒圍觀了他好幾天,在第四天的中午忍不住坐在沙發上仰起頭朝路過的他微笑著說:「帶我出去玩吧?要玩什麼都可以哦。」她曖昧地眨眨眼。
  
  薄濟川好像被戳中了什麼奇怪的開關一下立刻冷聲對她說:「你不能出去。」
  
  「嗯?」方小舒愣了一下,「為什麼?你陪著我的話應該不用擔心小流氓來找茬吧?」
  
  薄濟川下意識否定:「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
  
  抿緊有些乾澀和發白的唇,薄濟川雙手抄兜望向一邊,半晌後才說:「或許你說的對。」
  
  「你到底在說什麼?」方小舒皺眉問道。
  
  薄濟川看向她,靜默的雙眼裡帶著篤定的神色:「你搬出去吧,方小舒。搬出去吧。」他說。
  
  方小舒愣住了,詫異地看著他,須臾後道:「如果是因為我之前和你說的關於三清會的那些話,你可以放心,我目前沒什麼計劃,我還沒那個能力,你不用急著撇清關係。」
  
  「不是因為這個。」薄濟川依舊盯著她的眼睛,瘦削的男人靠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身形挺拔單薄,帶著一股禁慾冷冽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將他扒光,「我想我真的觸到了我父親的逆鱗,你繼續留在這很可能對你的將來造成不利。」
  
  方小舒恍然大悟道:「他要查我水表對嗎?」
  
  薄濟川嘴角抽了一下,推起眼鏡揉著眼窩,神情疲憊不已,眼下青黑明顯。
  
  方小舒笑了,瓜子臉巴掌大小,兩頰現出漂亮的酒窩,眼角那顆痣讓她笑起來非常嫵媚,綽約美麗:「我不怕。」她堅定地說,「我心甘情願。」
  
  薄濟川驚訝地抬眸看向她,她抬手扯下他的眼鏡,纖細白皙的手指捏著他的下巴,看著他漂亮的桃花眼字字誠懇道:「我愛你愛得恨不得把處/女/膜獻給你。」
  
  薄濟川的表情一下子從驚訝變成了尷尬,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悅色。他眉眼彎成好看的弧線,似無奈又似游移地長舒了一口氣,道:「可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麼別的辦法。」
  
  方小舒站起來跪在沙發上,雙手搭在他肩上面對著他說:「我有。」
  
  他似乎不想聽,將她的手推下來低頭道:「不,我傷不起你。」他語調很輕,「我極力說服過自己你有多禽獸,卻發現我自己也跟禽獸沒什麼區別。我沒辦法承諾你什麼,我只能說我做的到的。」他抬手撫過她的臉頰,終究是沒能說出口「我捨不得傷害你」這種話,眼神也不看她,只是輕聲細語道,「其實我知道我們之間根本不是合不合適的問題,因為所有的不合適都可以磨合。我唯一不能教你的,是愛。」
  
  他的語氣裡帶了一絲忐忑,完美的身體散發著不穩定的氣息,皮膚蒼白嬌嫩到可以看見淡青色的血管。他望著她,唇瓣微動沙啞地問:「你真的愛我嗎?你也想想再回答。」
  
  「我不用想。」方小舒立刻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有個好辦法可以讓你名正言順地脫離你父親的一切掌控,也可以保住我的未來。當然這麼做可能有點絕情,但我更希望你的戶口是跟我上在一起的。」她勾起他的下巴,微笑著說,「我可以跟你求婚嗎?」
  
  薄濟川被她問得滿臉愕然,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卻毫不在意地接著道:「我沒什麼特別的天賦,也沒什麼錢,對我來說我現在身上最值錢的就是年輕漂亮,我很喜歡你,特別愛你,如果不是我一無所有,我真的想給你一切。」她托住他的下巴湊近他,聲音微微顫抖,「我現在把我最值錢的東西都給你,你願意娶我嗎?」
  
  結婚後分家,這是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分了家薄錚就不好再直接插手薄濟川的事,而一旦先斬後奏,薄錚再想反對他們在一起就沒有意義了,難道還讓他們離婚不成?
  
  離婚也許真的成,可一旦他們真的結婚了,那麼薄濟川名下那套他母親留給他的房產以及存款,就全都得分給方小舒一半,這可全都是薄濟川的錢,當然也會被薄錚當做是薄家的,年紀大了的人真的是除了錢和地位什麼都可以犧牲,而且根本不會疼,所以這個主意不錯,最主要的是也可以避免方小舒被薄錚誤傷。
  
  只是這似乎有點太草率了,而且……
  
  「你會後悔的。」薄濟川一口否決,他篤定道:「你還年輕,可能不太清楚,這輩子……」
  
  「我很清楚。」方小舒搶白道,「我很清楚,這輩子能遇見肯定自己的人很不容易,更不要說是我這樣的人了。另外。」她一臉真誠地望著他,努力誘拐著,「你別再質疑我對你的感覺了,我不會動搖的,我覺得我愛你那就是愛,沒有人可以否定我的愛,我自己知道。」
  
  儘管方小舒字字珠璣,但薄濟川還是一陣見血道:「你只是不想失去難得的溫暖。」
  
  方小舒被他的話弄得愣了一下,薄濟川有些遺憾地看著她,嘴角要笑不笑,但很快方小舒就讓他笑了,她說:「要溫暖就需要太陽,但是要太陽就一定也得要陰影,沒人可以只要太陽卻拒絕陰影,這是誰都適用的事實,不只是對我而言。我們什麼時候去領證?」
  
  ……
  
  也許人的一輩子都要做幾件衝動的事。
  
  薄濟川接過薄晏晨悄悄從家裡偷出來的戶口本之後就被方小舒押著去辦了結婚證,兩人從民政局出來結婚證還沒攥熱乎,就又帶著房產證以及相關手續跑到堯海市派出所辦理了立戶。
  
  到此為止,薄濟川和方小舒兩個人就算拴在了同一個戶口本上,他的配偶欄寫著她的名字,而她的配偶欄也同樣寫著他的名字,他們只要等派出所核准完畢,薄濟川和她就算是單獨的一戶人家了。
  
  薄濟川與薄錚的關係,現在是真的只剩下血緣了。
  
  「不結婚也可以分戶。」薄濟川拿著結婚證乾巴巴地說,這大概是他出生三十年以來做的最衝動的一件事了,可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感覺到一丁點後悔。
  
  方小舒美滋滋地抱著結婚證,一臉忽悠成功的得意:「你不娶我那我怎麼辦啊?你爸還不玩死我?就我這段數的連你都看不透,更別提你爸了。」
  
  薄濟川看向她:「只要你跟他說我和你分手了就行了,我也可以澄清我們之間的事。」
  
  「我不會承認的。」方小舒晃晃結婚證,「你現在後悔晚了,而且你不結婚的話莫名其妙跑去分家多奇怪啊,人派出所一看你戶籍上戶主是誰,怎麼會不給你爸打招呼?你跟我結婚是正當理由,這樣他們只會以為市長家喜事將近,必須趕緊給你辦下來,不能拖延,就好像我們辦結婚證的時候那樣,一看戶口本立刻就給咱們插隊辦了。」
  
  方小舒說得不錯,那戶口本算得上是神器了,帶著它簡直所向無敵,薄濟川和方小舒的結婚證辦得順利得冒泡,就連分戶這件事也很快就有了結果。
  
  派出所所長不但迅速地批准了立戶申請,還非常慇勤地在事後給薄錚打了個電話恭賀新禧,他本來是想討點誇讚和綵頭,卻不料直接撞到了槍口上。
  
  恭賀新禧?何喜之有?
  
  搞清楚事情來龍去脈的薄錚直接氣得找上了薄濟川的門,薄濟川當時剛拿到分家後屬於他和方小舒的那份戶口本,方小舒正在廚房裡做飯,薄家的戶口本已經讓薄晏晨放回了遠處,一切都順利得讓人很沒安全感,就好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打開門,看見站在外面氣壓很低的薄錚,薄濟川面色如常,禮貌地側身讓路,道:「薄先生稀客,請進。」
  
  (PS:原文沒有第18章,非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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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薄錚一進門,就看見了從廚房走出來圍觀的方小舒,他雙眼深深瞇起,回眸冷冷地盯著薄濟川,迅速原路退回,站在台階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平淡地開了口。
  
  「你想好了?」薄錚沉沉地問道。
  
  薄濟川點頭:「是的。」
  
  「也對,我問了也是白問,你都已經這麼做了。」薄錚自嘲地笑著,垂眼睨著薄濟川手裡的戶口本兒。
  
  薄濟川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微微一笑:「就算現在不這麼做,早晚也是要這樣,反正這些關係都不大,將來要繼承薄家的人又不是我。」他抬手推推眼鏡,臉色沒有多餘的表情,「你還有晏晨。」他說話的聲音很輕,眼睛裡帶著些欣慰,但眼底深處卻是極度的漠然。
  
  薄錚望著他很久很久沒說話,兩人僵持到方小舒晚飯做好都放涼了,薄錚才微微頷首,轉身離開,沒有再多說一句。
  
  只是,在他轉身離開時,他臉上的表情似是在回憶著什麼,亦或是在後悔著什麼。
  
  薄濟川盯著薄錚西裝革履的沉穩背影跨上奧迪車,一路駛出他的視線,緩緩關上了門。
  
  秋日漸漸離去,立冬已經到了,堯海市屬於北方中心城市,此刻已經開始了集體供暖,屋裡一點都不冷,溫暖如春。
  
  碧海方舟雖然是市內首屈一指的豪宅,但它翻建過一次,始建年份是二十幾年前。
  
  那時候薄濟川的母親還沒去世,身為律師的她為自己八歲的兒子看下了一塊還沒有開始建設的地,買下了這棟宅子。
  
  那個時候薄濟川也不過才八歲,並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只是令他如此深刻記憶著這件事的原因,是買下這所房子不久後,他的母親何悅就去世了。
  
  何悅的身體向來不好,這個薄濟川是知道的,但突然去世卻讓人有點不能接受。
  
  畢竟何悅那時還年輕,雖然身體不好,但和薄錚一樣世代從政的家世也頗有家底,她的身體一直都被原諒照顧得很好,怎麼就突然死了呢?
  
  小孩子是想不通這些的,薄濟川那時只覺得怪怪的,很不捨,很不習慣,再然後,就全都被新媽媽和新弟弟打亂了一切生活和想法。
  
  也是從那時開始,嫉恨的種子在心中生根發芽,薄濟川雖然一直對薄錚尊敬有加,卻其實一直都沒有真的原諒他。
  
  方小舒雙臂環胸望著站在門口盯著戶口本思索的薄濟川,忽然轉身跑上了樓。
  
  薄濟川皺眉看向她的背影,紅裙的女人留著及腰的黑色長髮,黑亮垂順得簡直可以直接去拍洗髮水廣告。再加上背影窈窕豐盈,黑色與那代表著血液與情/欲的紅色拼接在一起,無限得引人遐想。儘管她甚至都沒有回頭,卻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方小舒生得真好,極好,漂亮,漂亮得非常不俗,讓他腦子裡本來複雜的情緒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她跑上樓時那紅裙黑髮的飄逸背影。
  
  很快方小舒就下來了,就好像感覺到了有人在樓下念著她一樣,她下來時臉色帶著很隱晦的笑容,懷裡抱著一套薄濟川的西裝,從襯衫到領帶全都有,不過沒有內衣。
  
  「你做什麼?」薄濟川皺眉看著她,摘掉眼鏡放到一邊的桌上,順手把戶口本也放到了那。
  
  方小舒將西裝往他身上一丟:「換上給我看看吧。」
  
  「嗯?」薄濟川擰眉發出一聲疑惑,臉很精緻,五官清俊,眼睛裡有疏離的禮貌和冷淡。
  
  儘管如此,你看進他眼裡時卻一點都不會覺得不舒服,那雙桃花眼裡倒映著你的影子,與現在很多人都不同。到了這個時代,人們的眼睛裡已經很少看得見別人的影子,只有空洞的黑。
  
  「你穿上好看。」方小舒拉著他坐到沙發上,微笑著說,「就換上給我看看吧,我們現在怎麼也都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了,我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你都不答應?」
  
  薄濟川側眼看她,認真地說:「我以為你這麼做只是個幌子。」他意有所指地拿起戶口本在她面前晃晃,「為你和我各自避免麻煩的幌子。」
  
  方小舒自在地望著他,點頭又搖頭:「對你來說是的。」她張開雙臂搭在沙發靠背上,雙腿交疊靠上去,微昂著頭紅唇開合道,「但對我來說不是。」她勾起嘴角,笑得耐人尋味。
  
  薄濟川將她□的模樣一覽無餘,眼睛不知該放在哪裡,所幸拿著衣服到一樓她的房間去換了。
  
  方小舒依舊坐在沙發上,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扇門,等薄濟川穿著一身黑西裝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她才緩緩站了起來。
  
  他看起來有些拘束,三件套的修身黑色西裝襯得他身材越發瘦削單薄,但他的肩膀很寬,腿很長,穿起西裝來非常有氣質。他的小臂也很結實,這使得他雖然身形修長略顯清瘦,可骨架卻異常完美無缺。
  
  身材完美,五官更加完美,氣質絕對滿分,連開口說話的聲音都無可挑剔。
  
  「為什麼突然讓我換衣服?」他低低沉沉地問。
  
  方小舒望著他結實的小臂,完美頭肩比,果斷夾了一下腿,然後才慢慢走向他聲音有些沙啞地說:「因為好看。」
  
  薄濟川像聽到了笑話一樣嘴角上揚,下巴與嘴角連成一道好看的弧線,他永遠不會知道,他的一顰一笑會在她的心裡掀起多大的驚天巨浪。
  
  「外貌對一個人來說並不重要。」他看起來有點抗拒方小舒靠他太近,矜持地後退了一步,但方小舒卻步步緊逼,他只好用說話掩飾尷尬,又補充了一句,「長得好不能當飯吃。」
  
  方小舒其實有點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她想她是真的愛這個男人。他高興她比他還高興,他不高興她比他還難過,每次一靠近他她就覺得整個灰暗的人生都明亮起來了,她想抱著他。
  
  於是方小舒就緊緊抱住了薄濟川的腰,頭枕著他精瘦的胸膛,聞著他白襯衫上乾淨的味道,感覺著他的身體從僵硬到柔軟,對於他沒有下意識推開她萬分欣慰。
  
  方小舒的手在他的後腰輕輕摩挲了一下,曖昧地低聲說:「長得好不能當飯吃沒關係,也許你可以給我吃點別的。」她的手順著他的後腰直接鑽進他的西裝外套,順著皮帶一路往前,動作靈巧敏捷地解開了他皮帶的滑扣,直接把手探了進去。
  
  「你嗯……」薄濟川只來得及說一個「你」字,後面就全都變成了壓抑地低吟,他詫異地看著緊緊盯著他的方小舒,她的唇形很漂亮,尤其是被濕潤了之後,此刻她輕輕咬著下唇,那股又甜又軟糯的美好回憶便全都回到了他腦子裡,所以就算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也無法讓他將視線從她唇上移開,只要看著她他就沒辦法閃開目光。
  
  薄濟川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其實想得特別多,表面上冷冷冰冰的話很少,其實內心裡已經有數以萬計的想法閃過。你覺得他刻薄的時候他也許根本就沒把你當人看,你覺得他完美的時候那是因為他沒把你當自己人,而只有你覺得他溫暖體貼的時候,他才真的認定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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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長著一張誘人犯罪的臉,就別怪別人侵犯你了啊。」方小舒直接將他推倒在沙發上,伏在他身上壓著他,他越來越重的呼吸讓她面紅耳赤,但她卻一點都沒有退卻,手依舊在他的西裝褲裡摩挲著,隔著那層薄薄的內褲挑逗著他最敏感的的地方。
  
  滾燙,堅硬,陌生的觸感讓方小舒的手微微顫抖,可是顫抖的卻不止是她的手,薄濟川臉色不正常地別開頭,抬起手臂擋在眼睛上,這微弱的抗議一點都不足以讓人放開他,因為他根本沒有實質性的動作。
  
  方小舒的手指一點點扒開他的內褲,順著邊沿小心翼翼地探進去,在經過了一片線條令人熱血沸騰的完美小腹之後,方小舒握住了那充斥著激動與渴望的、已經勃/起的地方。
  
  方小舒笑得甜甜地仰起頭看著他,雖然他依舊擋著自己的眼睛,但他緊抿的嘴角和咬著的下唇暴露了他此刻的矛盾與反常,修長白皙的頸項上性感的喉結緩緩滑動著,迷人極了。
  
  「你在想什麼我可都知道。」方小舒湊到他耳邊,一邊套/弄著手中屬於他的硬物,一邊咬著他的耳垂輕吻著說,「我可是你肚子裡的一條蛔蟲。」
  
  薄濟川猛地拿開手臂看向她,盯著她得意洋洋的漂亮臉頰,她淺淺的酒窩與眼角的痣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有的話一說出來就是自己咬鉤了。
  
  「把我的衣服脫了好不好?」方小舒忽然換了表情,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用空著的手拉著他的手去拉她的裙子拉鏈,她本來在家裡就穿得不多,屋裡供了暖很暖和,她只穿了一條紅裙子,他鬼使神差地就順著她的意思拉開了她腋下的拉鏈,於是漂亮的紅裙就隨著她掙脫的動作落到了沙發下面。
  
  薄濟川的目光隨著紅裙一起落下沙發,方小舒擺正他的臉,微微起身讓他看清自己只穿著內衣的身體,沙啞地問他:「我這樣是不是比剛才好看多了?」
  
  薄濟川腦子裡亂七八糟的,聽她這麼問就誠實地點了一下頭,他已經有點思考不能了,這種視覺上的巨大衝擊是他三十年來所見到的最激烈的一次,他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二十歲。
  
  方小舒雙腿夾住他的腰,攬著他的脖頸靠在他懷裡,她閉上眼低聲道:「抱我到床上去吧。」
  
  「……嗯。」薄濟川垂下眉眼不敢看她,聽話地抱起她上了樓,她靠在他懷裡,好看的眼睛微微闔著,好像剛剛甦醒的精靈一樣漂亮。
  
  也許是他此刻的心情美化了她吧,但她真的好看,真好看。完美的身體散發著渴望他垂青的味道,整個人依偎著他,就好像他是她的全世界,他可以為所欲為。好看,真好看。薄濟川在心裡喃喃自語著。
  
  黑亮的長髮如蝶翼般展開在薄濟川的床上,柔軟的大床上鋪著質地微涼的昂貴絲被,方小舒朝上挪了挪,拽著薄濟川的領帶將他拉到自己身上,分開雙腿讓兩人的三角地帶重合到一起,輕輕挪動著讓自己的私/處與他堅硬的那裡彼此感受,啞著嗓子道:「我知道你喜歡的姑娘不是我這樣的,所以我一直都不敢直接地告訴你我想要你。」
  
  薄濟川抬眸對上她的眼睛,呼吸錯亂,手下毫無章法,但本能讓他將領帶扯開了些,他有些不能呼吸,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看得出來他很熱,而且忍得很難受。
  
  「我想要你可是我不敢說。」方小舒紅著臉吻住他的唇,咬著他的唇瓣,曖昧的聲音迴盪在兩人之間,她舒適地呻/吟了一聲,嬌媚極了,「嗯唔……」她吻住他的唇角,手朝下伸去將他已經硬得發疼的東西解救出來,卻不准他脫掉外套。
  
  她笑著說:「穿著吧,穿著好看,我喜歡看你穿這套西裝的樣子。」她微微起身將他推開,脫掉自己僅剩下來的內衣,仰躺在他面前微閉著眸子深呼吸著,高聳的胸部就在他眼前,隨著她的呼吸起起伏伏,她低聲道,「我們做愛吧,嗯?」
  
  薄濟川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她這副樣子讓他紊亂的呼吸全都屏住了,他俯下/身子埋在她的胸口,吻著她胸前嬌嫩的凸起輕輕咬了一下,在她難耐地叫了一聲後低低地「嗯」了一聲,說:「好。」
  
  方小舒沒料到他會這麼痛快,有些驚訝地看向了他,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美,別說是薄濟川了,估計就算寺廟裡的和尚來了都招架不住。
  
  當然,這並沒有褻瀆的意思,這也許只是薄濟川自己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只是他心裡所想的比方。
  
  男人的□迅速勃/起到最極限的狀態,薄濟川微微抬起身子將它的頭推送進方小舒雙腿之間最柔軟的地方,他低頭凝視著那裡,尋找著那個溫暖的入口,頂端用力地抵著那裡緩緩摸索,有亮晶晶的東西從她的入口和他的頂端慢慢流出,當薄濟川真的頂進去的時候,一股滾燙的液體便也跟著射/進了方小舒的體內。
  
  薄濟川愣了一下,尷尬地把頭埋進了方小舒的勁窩,遲疑半晌,喃喃地說了一聲:「抱歉,激動了。」
  
  方小舒並沒有笑,她只覺得欣慰,覺得自己過去的一切都沒有白白付出,她不知道別人付出時需不需要回報,反正她覺得沒有付出是不需要回報的,不求回報的往往最後都要得最多。
  
  「沒關係。」方小舒安撫地摩挲著他的頭髮,他細碎柔軟的黑髮她早就想摸了,只是他太高她夠不到,也沒那個勇氣,因為對她來說這個地方是一個人最脆弱敏感的地方,她還沒有強勢到那個地步,所以她現在摸得很享受,不用他幫她她自己都可以高/潮了。
  
  「不過。」方小舒抬起他的頭望著他英俊的臉頰,他沒什麼表情,但耳邊有淡淡的紅暈,眉頭有淺淺的皺痕,於是她低聲道,「如果你這次不操/翻我的話,我就會笑你不行了哦。」她紅著臉伸手握住他已經很快再次準備好的硬物抵住入口,「進來。」她說。
  
  薄濟川吻住她害人不淺的紅唇,深深地吮吸著她口中甜蜜的味道,直到水漬糾纏的響聲讓人渾身酥麻,他才一挺身進入了她的身體。
  
  方小舒吃痛地尖叫出聲,那尖叫卻全都被他吞下了下去,到了嘴邊全都化作了支支吾吾的輕哼和充滿了勾引意味的輕吟。
  
  薄濟川是第一次,方小舒也是。但是疼痛一點都不能讓她減少想要他的慾望,她承受著他帶給她的疼痛,舒服得就好像那是他深沉的愛意一樣。
  
  她緊緊地夾著他的腰,包裹著他的地方不斷收縮,薄濟川沉沉地舒了口氣,低聲開口:「別夾得我那麼緊。」他尷尬地說。
  
  方小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嗯」了一聲緩緩放開腿,包裹著他的地方也漸漸放鬆,薄濟川鬆了口氣,垂頭吻著她的胸部,開始規律地進出與頂撞,方小舒好聽又沉醉的吟哦聽得他激動得不行,他不停地控制自己,總算是沒有再次丟臉地早早發洩出來。
  
  方小舒的頭髮很長,真的很長,她緊緊地攥著床下的被單,被單被她拽得褶皺不堪,她表情像是難過又像是痛苦,她緊緊皺著眉,長髮遮住了大半部分的臉,黑與白的撞色讓人無限沉淪。
  
  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臉都可以這樣美。
  
  薄濟川表情糾結地扭曲在一起,汗珠順著清俊的臉頰一點點淌下,滴落在她身上,□混雜著紅血絲的白濁液體從兩人結合的地方一點點溢出來,方小舒雙腿顫顫,身體抖了兩下,緩緩平靜了下來,紅唇微張,呼吸沉重,帶著激情過後的特別味道。
  
  她輕輕側首,看著埋在自己勁窩的薄濟川,啞著嗓子問:「現在你覺得我們合適了嗎?」
  
  薄濟川沒有很快回答,他抬起頭望向她,看進她眼睛裡,讀到了她眼底的緊張與忐忑。
  
  他抬手輕撫過她的臉頰,清幽的聲音帶著回味道:「你對我來說,既是問題,也是答案。」
  
  也許他只是迷戀某種熱情與欲/望,也許他愛她。
  
  又也許,其實他挺喜歡她的,只不過有時候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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