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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凌亂了

  阮昕回來,陶然倒還算不上激動,可是她媽一得知消息卻是激動的不行。漫漫長夜,陶母苦心孤詣的找她談話,翻來覆去就那一句話:「女兒啊,你現在可以把那純潔的男女關係變為不純潔了。」
  
  陶然無奈,別說現在對阮昕沒了以前那感覺,就是有,他也未必就能看的上自己啊。以前那麼長的時間,也沒見他對自己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啊。最後在她媽不斷的嘮叨裡,她只有敷衍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盡力而為。
  
  第二天一早阮昕的電話就追了過來,陶然想起今天答應了要陪他去商場買東西,只好從床上不甘不願的爬了起來。臨出門之際,陶母又再度叮囑她要把純潔的男女關係變為不純潔。陶然揉著額角急急忙忙的奔出了門。
  
  阮昕站在小區門口等她,陶然從遠處走來,只看到陽光下他穿著米色休閒外套的修長身影,還有那頭柔順乖巧的髮絲。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轉過身來,朝她微微一笑。這一刻陶然倒真的挺想把純潔的男女關係變的不純潔了。
  
  兩人隨便打了聲招呼,就一起往市中心的時代廣場走去。陶然看了看空著兩手的阮昕,「你打算買些什麼啊?」
  
  「都是些生活必需的,你等等。」阮昕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她,「我都列好清單了,你待會兒記得幫我好好挑挑。」
  
  陶然接過來快速的瀏覽了一遍,臉有些黑,「心太軟,我又不知道你內褲的尺寸,你連這個也要我陪你買?」
  
  阮昕一愣,「我寫那個了?」
  
  陶然聳肩:「別不好意思,買就買唄,怕什麼啊。」
  
  阮昕的臉有點紅。
  
  陶然感歎般拍了拍他的肩,「當初阮叔叔應該把你送到歐美國家去,亞洲國家哪能鍛煉出你的厚臉皮來啊?」
  
  「……」
  
  時代廣場的一層主要賣的化妝品,服裝在二樓。到了地點,陶然一邊乘著電梯往上一邊問阮昕:「唉,你大概要什麼價位的?這裡做過變動了,也只有我這樣的土著知道詳細情況了。」
  
  阮昕歎氣:「我們可以先買別的。」
  
  「別啊,買東西當然要從最重要的開始買啊。」她一臉猥瑣的笑意看著阮昕,「你要從內而外的改變嘛。」
  
  阮昕扭頭,「你這個語言上的女流氓!」
  
  陶然倒沒有反駁,因為她順著阮昕扭頭的方向看到了一間專賣男子內衣的商店,於是立即熱情的拉著阮昕奔了進去。阮昕在她身後哀嚎:「老陶,我總覺得你是故意讓我難堪的。」
  
  陶然對他怒目而視,「這話說的,我是想讓你早點擺脫那動不動就臉紅的習慣,你看這裡買東西的男人有像你這樣的麼?」頭一轉,陶然愣了,還真有個買東西的男人在,正略微驚訝的看著兩人。
  
  那人笑著走了過來,「真巧啊,在這裡也能遇上。」
  
  陶然抬頭看了看四周琳琅滿目的男式內衣,覺得他這話說的頗具深意,「是啊,真巧啊,江老師也是來買內衣的?」
  
  江君一笑了笑,「是啊,正在選。」
  
  陶然看著他一臉坦然的模樣,轉頭教育阮昕,「看到沒,人家江老師就不知羞!」
  
  阮昕尷尬,江君一無奈的歎了口氣。陶然反應過來,趕緊向江君一道歉:「不不,我說錯了,江老師千萬不要介意。」
  
  江君一點了點頭,「我知道,沒關係。」
  
  阮昕在一邊拉了拉陶然,「既然都來了,那就買吧。」
  
  陶然正要跟他一起朝裡走,迎面走來一個女人,穿著白色套裝,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陶然愣住,那個女人在看到陶然的同時也愣了一下。
  
  兩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能再次相遇不稀奇,稀奇的是能在男子內衣店相遇,照這個幾率來算,陶然有像容大爺那樣去買樂透的心思了。她看著前方幾步遠的女人,心中感歎:這個讓郭陽寂寞如雪的女主角啊……
  
  這個女人可不就是那天跟郭陽在樓梯間激情熱吻的女人舒晨麼?
  
  正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江君一走了過來,直接走到了舒晨身邊,對陶然和阮昕笑了笑,「還沒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舒晨。」
  
  陶然懵了,江君一的女朋友?不是郭陽的初戀女友麼?她的眼神在江君一的身上和舒晨身上來回轉了幾個圈,被雷的風中凌亂。江君一的女朋友跟他最好的朋友有私情……
  
  而她是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這一刻,陶然除了對江君一懷有深切的同情之外,就是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深切的擔憂。
  
  阮昕已經禮貌的跟舒晨打過了招呼,只有陶然仍舊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對面的江君一總算是意識到了不對,好心的問她:「陶然,你怎麼了?」
  
  陶然回過神來,眼神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原來悲情男主角不是郭陽,而是他。我可憐的江老師喲……
  
  舒晨的眼光幽幽的掃了過來,陶然一個激靈,收回了視線。對面的人對她笑的端莊優雅,「你好陶小姐,我叫舒晨。」
  
  陶然只好裝作第一次見面一樣,朝她微笑點頭,「你好舒小姐,我叫陶然。」
  
  舒晨依然帶著禮貌的笑容,自然而然的抬手挽住了江君一的胳膊,「君一,我們去吃飯吧。」

江君一笑著看向她,「這才什麼時候就吃飯了?」
  
  舒晨笑得嫵媚,「餓了就要吃飯啊。」
  
  江君一無奈的點點頭,轉頭對陶然和阮昕告辭。陶然目送著兩人一起走出去的背影,心裡有些猶豫,江君一還被蒙在鼓裡,自己是要聖母的告訴他,還是事不關己的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呢?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想法,出門之際的舒晨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意味深長。
  
  阮昕走過來拍了拍陶然,「老陶,怎麼了?」
  
  陶然悶悶不樂的掃了他一眼,「挑你的內褲去!」
  
  阮昕臉黑著到旁邊去了。
  
  買好了內衣,又去買了其他東西,不過陶然一直處於思維游離的狀態。要說條件,江君一哪點比不上郭陽呢?呃,就算沒他長得好看吧,可是長成江君一那樣也不容易了啊,舒晨為什麼還要做出腳踏兩隻船的事情來呢?
  
  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最讓她糾結的還是要不要告訴江君一的問題。她不是個多嘴的人,可是江君一在她眼裡的確是個君子,起碼在得罪了她之後還知道盡力道歉,而那個罪魁禍首呢?根本就沒有道歉的打算。
  
  而在江君一為了朋友盡力向她彌補道歉的時候,他那個好朋友卻在跟他的女朋友胡搞。所以在陶然看來,江君一是個徹底的受害者,這就讓她正義的小宇宙熊熊燃燒了。
  
  阮昕似乎看出她心裡有事,也不打擾她,只是在她沉思著的時候幫她看著路,一路好好地將她送到了小區門口。
  
  「老陶,你神遊太虛很久了,到底在想什麼呢?」
  
  陶然皺著眉看向他,「心太軟,我問你,男人對女人劈腿有什麼看法?」
  
  阮昕莫名其妙,「當然是不高興了,還能有什麼想法?」
  
  陶然摸了摸下巴,「會不會傷心欲絕?」
  
  阮昕攤手,「不知道,如果感情很深的話,也許吧。」
  
  陶然耷拉著肩膀朝他揮了揮手,「好了,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阮昕叫住她,「哎,今天本來要請你吃飯的,既然你沒心情,那就下次吧。」
  
  陶然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事兒,連忙轉身確認,「那你可要記著啊,別反悔。」
  
  阮昕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一定,下次帶你去吃大餐。」
  
  陶然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家。
  
  到家沒多久,陶母就來詢問有關她跟阮昕之間的進展,陶然不想多說,正好手機響了,趕緊溜進房接電話去了。
  
  電話號碼顯示的是江君一,可是放到耳邊卻聽到了一道女人的聲音,陶然頓時一個激靈,警惕的問她:「舒小姐有什麼話想說?」
  
  舒晨在電話裡笑的溫和,「沒什麼大事,只是想跟陶小姐你單獨見一面,說些私事。」
  
  陶然翻白眼,私情等於私事?
  
  「舒小姐,我比較忙,可能沒空。」
  
  「陶小姐不必急著拒絕,再忙的人週末也是有空的,不然你今天會陪男朋友去商場?」
  
  陶然揉了揉額角,「那不是我的男朋友。」
  
  「哦?好吧,那是我說錯了,陶小姐不要介意,但是還是希望陶小姐能出來跟我見一面,要不然……」她在那邊沉吟著,「要不然我去你家見你?」
  
  陶然崩潰,「好吧,好吧,你說個地方。」
  
  「好,我待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地址發過來時是另一個手機號,想必是舒晨自己的號碼。陶然沒想到她會這麼心急,當天下午就要約她見面。
  
  地點是在一間咖啡館內,陶然到時就看到舒晨姿態優雅的坐在窗邊的位置,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杯子裡的咖啡,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此時的她安靜美好,哪裡能跟一個劈腿的女人扯上關係呢?
  
  陶然推門進入,鈴鐺聲清脆作響,舒晨朝她這邊看了過來。陶然在她視線的迎接下走到她身邊坐下,立即有侍應生上前給她倒了一杯咖啡。
  
  舒晨在她對面笑的友好,「不知道陶小姐喜歡什麼,我自作主張隨便點了,希望陶小姐不要介意。」
  
  陶然扯了扯嘴角,「不介意,舒小姐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舒晨垂著眼攪著杯子裡的咖啡,力道漸漸加重,最後卻又突然停下了動作,抬頭看了一眼陶然,臉上沒有半點笑意。
  
  「陶小姐那天都看到了,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既然陶小姐認識君一,就有可能會告訴他這件事,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陶然不動聲色,看著舒晨從自己的包裡抽出一張支票推到了她跟前,幽幽歎息,蒼天啊,這樣豪門狗血劇的劇情居然會出現在她的身上。不過現在她不是面對正房的小三,只是一個不小心撞破了別人秘密的人,然後這人想要封住她的口。
  
  陶然垂眼掃了一眼那支票上的數據,心裡著實心動了一把,不過還是把支票推了回去。「舒小姐還是收回去吧,沒必要。」
  
  舒晨一愣,「那陶小姐會說出去麼?」
  
  陶然悠悠然喝了口咖啡,「不知道,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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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糾結了

  來這裡之前,陶然想過可能會發生的場景。如果此時舒晨是痛哭流涕的跟她說自己是深愛江君一的,腳踏兩隻船隻不過是因為一時糊塗,或者把責任推給郭陽說自己是受他引誘,那都可以讓她繼續猶豫下去,可是現在她卻只是十分高姿態的給了她一張支票。
  
  陶然不認為自己是個多麼高尚的人,即便如此也覺得舒晨實在是很過分。而且這個女人還正在試圖扭曲她的價值觀。
  
  「陶小姐,我非常理解你這樣年輕的小姑娘心中的想法,畢竟你才剛剛走入社會,對什麼事情都看的太簡單了,人跟人之間的關係有很多種,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陶然看著她慢悠悠攪動杯中咖啡的纖長手指,突然覺得她那句「年輕小姑娘」讓自己相當受用,忍不住笑了笑,「舒小姐說的很對,我是剛剛走入社會,我看事情也的確簡單,所以我無法理解你跟郭陽之間到底是那多種關係中的哪一種,反正用我簡單的眼光來看,你的確是腳踩兩隻船了。」
  
  舒晨的臉色變了變,卻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你認識郭陽?」
  
  陶然翻了翻白眼,個天殺的,化成灰也認識!也許是出於替江老師打抱不平的心情,陶然故意漫不經心的回了句:「哦,也不算認識,只不過相過一次親而已。」
  
  舒晨的臉色越發不好,皺著眉不言不語。
  
  陶然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細細的看了一會兒她的神色,「舒小姐,請恕我冒昧,那次我不小心撞見你跟郭陽……敘舊的時候,聽到他叫你留下來,難道你之前不在這裡麼?」
  
  舒晨的神情總算是恢復了原樣,「的確是不在,我剛從美國回來。」
  
  「誒?難道你是跟江老師他們一起去美國留學的?」
  
  舒晨點點頭,「我們三人在大學就認識,一起畢業,一起留學,只不過我在美國多待了一年而已。」
  
  陶然恍然大悟:「那郭陽之前那個初戀女友就是你了?」
  
  舒晨看著她笑的很詭異,「陶小姐知道有關我們的事情可真是多啊。」
  
  陶然聳肩,「我正在竭力探尋你口中那人與人的多種關係。」
  
  舒晨愣了一下,接著像是不可遏制一樣大笑了起來,在這安靜午後的咖啡館裡聽來實在有些突兀。她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朝陶然讚許的點了點頭,「陶小姐真會開玩笑,我想如果沒有這件事情,也許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陶然撇撇嘴,「我倒覺得你最後一句話是在開玩笑。」
  
  舒晨再度愣住,陶然已經站起身來,笑著對她點了點頭,「謝謝舒小姐的咖啡,不過對於這件事,我仍舊保留說出去的權利。」她攤了攤手,「畢竟江老師是正人君子,我正義感爆棚一下也不稀奇。」
  
  「正人君子?」舒晨突然笑著搖了搖頭,「陶小姐,我只能說你看人的確簡單,君一是正人君子沒錯,可是他還有很多面是你不知道的。」
  
  陶然翻翻白眼,「跟我有什麼關係?起碼在我面前他挺正人君子的。」
  
  「也是,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也不過比你瞭解的稍微多一點而已。」
  
  舒晨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有些迷茫,陶然設身處地的想了想,以她跟心太軟青梅竹馬的狀況來看,好像也不是很瞭解他。所以對舒晨這話,她還是很理解的。
  
  臨走之際,舒晨突然又叫住了她,「陶小姐,你對君一是不是有意思?」
  
  陶然抽了抽嘴角,「舒小姐,我承認江老師那銷魂的長相很對我胃口,可是我目前沒有做小三的打算,當然啦,你要是肯專心投入郭陽的懷抱,我是不介意補位的。」
  
  說完這話,她也不管舒晨目瞪口呆的表情,心情愉悅的轉身離開了咖啡館。一路走一路得瑟,剛才這御姐的裝叉氣勢,實在忒給力了。
  
  —————俺——是——御——姐——裝——叉——的——分——割——線—————
  
  在家裡又宅了幾天之後,陶然正琢磨著要上哪兒去尋點兒野食,阮昕的電話到了。陶然覺得這個電話實在太及時了,因為她正好想到心太軟還欠著她一頓大餐。
  
  阮昕沒有讓她失望,心情愉悅的問她:「這週末有空嗎?我帶你去吃大餐。」
  
  陶然立即回答:「當然有空了,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阮昕在電話那頭笑出聲來,「好,那我明天來接你,記得穿漂亮點。」
  
  陶然一愣,「明天?」
  
  「是啊,明天是週末啊。」
  
  「……」原來一周過起來是這麼快的,陶然慚愧,她真是廢柴的可以了。
  
  因為有大餐可以吃了,陶然這一覺睡的相當的神清氣爽。一覺醒來立即找衣服找鞋,準備好好打扮一番。她媽還沒見過她這麼注重外表,大驚之後就是大喜,連忙追進房裡問她:「陶然,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陶然埋首在衣櫃裡翻衣裳,甕聲甕氣的回答:「媽,您老的想像力越來越豐富了。」
  
  「……」陶母失望的出去了。
  
  選擇了半天,陶然最後的形象就是藕色的連衣裙配細高跟。嘖嘖,美麗真是種折磨啊,不過聽昨天心太軟的口吻,吃飯的地點可能會很高檔,既然是這樣,她也就忍耐一下吧。
  
  阮昕一直到下午五點才又打電話給她,陶然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妝都補了兩次了,所以一接到電話就急沖沖的下了樓。臨出門之際她媽的殷切眼神被她拋諸腦後。
  
  見到阮昕才發現他也穿得很正式,西裝革履的,這可真讓陶然開心了,以心太軟身上這身衣裳的精緻程度來看,這次吃飯的地方肯定是相當的不錯。
  
  到了大街上,阮昕攔了輛車,陶然這個念頭更加強烈了。車一發動她就迫不及待的問他:「這次我們去哪兒吃飯啊?」
  
  阮昕笑了笑,「去我們公司。」
  
  「啊?」陶然莫名其妙,「你們公司?那兒什麼時候成吃飯的地方了啊?」
  
  阮昕依舊笑得溫和,「我忘了跟你說了,今天我們公司為了歡迎新進同事舉辦了酒宴,可以帶人參加,所以我叫上了你。」
  
  陶然絕倒,「敢情你說了半天是不花錢的飯啊……」
  
  阮昕無辜的摸了摸鼻子,「我只說請你吃大餐,又沒說一定要花錢,沒錯啊。」
  
  陶然嘖嘖感歎:「你這個鐵公雞中的戰鬥雞。」
  
  「……」阮昕默默無語的垂頭反省去了。
  
  雖然是不花錢的晚宴,陶然在見到這場面的一刻還是覺得來的值得。舉辦晚宴的地點設在上次她去過的大樓一層大活動室裡。整個大廳被佈置的很華麗,正對著大門的牆壁上方拉著橫幅,寫著「歡迎新同事」的字樣。橫幅下面設了一個高台,上面還有話筒,看來是要給領導講話用的。下面除了寬寬的過道就是長條形的桌子,整個空間擺了不下幾十桌,瓜果甜品,美食佳餚,白酒紅酒,一應俱全。
  
  陶然看著當中來來往往穿梭不息的白領精英們,含笑點了點頭,這可真是個有愛的集體啊。她扯了扯身邊阮昕的衣袖,「哎,你們公司這麼重視你,居然給你安排這麼隆重的歡迎晚宴啊?」
  
  阮昕好笑的看著她,「怎麼可能是為我一個人?江氏那麼大,裡面各個部門都招人了,我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正說著話,一個中年男人走上前台對著話筒開始做開場白:「歡迎今晚到來的各位貴賓,各位新同事,以及新同事的家屬們……」
  
  陶然被那句「新同事的家屬們」給著實震撼了一把,顫巍巍的轉頭看了一眼阮昕,「敢情你是打著家屬的名號把我給捎來的啊?」
  
  阮昕忍著笑點頭,「可不是,我這個鐵公雞中的戰鬥雞為了省錢可真是想盡辦法了。」
  
  陶然對他讚賞的點了點頭,「有時間你跟我媽好好交流一下心得,我敢保證你們會成為鐵桿忘年之交的。」
  
  阮昕悶笑了兩聲。
  
  前方眾人突然都開始大力的鼓掌,陶然好奇的看過去,就見那個做開場白的中年男人正一邊往旁邊退著,一邊伸手朝自己右下方做了個請的手勢。陶然順著他的手看過去,江君一一身黑色西裝,正朝台上走去。西裝剪裁的很合體,於是陶然忍不住又朝他線條優美的腰部看了幾眼。
  
  天殺的,便宜了那個腳踩兩隻船才女人了,真是個尤物啊尤物。
  
  江君一對著話筒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陶然花癡的看了他幾眼,就開始在人群裡尋找舒晨的身影。果不其然,舒晨就在下方站著,穿著一襲黑色V領晚禮服,高貴冷艷。身邊站著郭陽,黑西裝也很合體,只不過他比江君一要瘦些,陶然猥瑣的眼神掃過他的腰部,又跟台上的江君一比較了一下,覺得還是江老師比較有料。
  
  像是回應陶然心中的想法一樣,江君一的視線掃了過來,看到她微微愣了一下,隨之又迅速的朝她笑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完了接下來的話,走下台回到了舒晨的身邊。
  
  陶然犯愁了,看他似乎很喜歡舒晨的樣子,要是告訴他了,可能會打擊他啊,可是不告訴他,就讓他這麼蒙在鼓裡?
  
  她的視線來回的在三人身上掃過,心裡有些迷惘:江君一,我到底是要告訴你呢,還是告訴你呢,還是告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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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醉酒了

  雖然陶然對要不要告訴江君一這件事很糾結,但不管怎麼說現在是眾目睽睽之下,就算要說也不是時候,所以還是暫時擱置了下來。而且心太軟還那麼體貼的端了一小盤水果過來,這意味著吃飯時間到了。
  
  這樣的飲食方式陶然其實是不喜歡的,看看大家都穿的光鮮亮麗的吧,誰都不敢敞開肚皮吃。更何況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讓她這種穿著細高跟的人倍感壓力。她思忖再三,只好悄悄的躲到了最角落的地方,決定為減少糧食浪費做貢獻。
  
  阮昕一個沒注意就不見了陶然,好不容易找到她,就見她站在暗處正在大快朵頤。他四下看了看,好在沒有人發現,趕緊走過去替她擋住別人的視線。
  
  「老陶,你斯文點兒,嚇著別人就不好了。」
  
  陶然被他的話噎了一下,咳了好幾聲,「這可不怪我,我為了吃你這頓大餐故意熬到現在沒吃飯,現在能不餓麼?」
  
  話剛說完,一隻盤子遞到了陶然眼前,裡面放著塊鮮嫩多汁的牛排。陶然順著那只纖纖玉手視線往上,對上舒晨含笑的眼睛。
  
  「陶小姐,不是餓了麼?不要客氣,請吧。」
  
  陶然瞇了瞇眼,小樣兒這是要討好我?
  
  舒晨見陶然不接,又往她面前送了送,笑的十分友善親和。陶然聞到那股牛排味就難受,剛要開口拒絕,旁邊伸出一隻手來擋住了那只盤子。阮昕的手指輕輕抵著盤子邊緣,剛要說話,江君一從旁走到了舒晨身邊,笑著接過了那盤牛排,「還是算了吧,陶然不喜歡吃牛排的。」
  
  話剛說完,三雙眼睛齊齊盯著他。阮昕神色黯淡的收回了手,看了一眼陶然。陶然有些感動,多體貼的人啊,當初相錯親時的一個小小插曲,他還一直記到現在。只有舒晨語帶嘲諷的反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江君一面不改色,把那盤子放到桌上,又順勢端起杯酒呷了一口,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道:「我的記性一向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說完還朝陶然笑了笑,意思顯而易見:我不會把你相錯親的事情說出來的。
  
  陶然悲涼,你這麼好的一人,我還瞞著你那樣的秘密,我真是罪該萬死不足惜啊……
  
  舒晨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掃過,看著陶然微微一笑,「君一一向對年輕姑娘好,這樣可是容易產生誤會的。」
  
  「可能是現在做客座教授跟學生打交道多了的原因吧,年輕姑娘都挺有趣的,對人也實誠,你對她們好,她們也對你好,沒有什麼誤會之說。」江君一又慢悠悠的喝了口酒。
  
  陶然很不爽,怎麼感覺舒晨那腳踏兩隻船的人在指責江君一腳踏兩隻船呢?個天殺的!
  
  可能是江君一的話讓舒晨覺得有些不舒服,她又掃了一眼陶然,默而不語。陶然猜想她之所以還沒走開,就是為了不給自己和江君一有獨處的機會,否則秘密就會敗露了。
  
  四人站在一起卻一時間沒了話說,氣氛很詭異,幾乎每個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陶然有點承受不住這無形的壓力,剛要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就見對面一道瀟灑的身影走了過來。
  
  看到這情景,陶然真想朝他吹個口哨:喲,今天你寂寞如雪了嗎?
  
  來的是她原定的悲情男主角郭陽,現在準備發配去做惡毒男配。
  
  郭陽在舒晨和江君一中間站定,似笑非笑的看著阮昕:「小阮,這是你女朋友?」
  
  阮昕看了看陶然,搖了搖頭,「不是,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郭陽有些遺憾的笑了笑,「這樣啊,這麼漂亮的姑娘,小阮你要加油啊。」
  
  陶然真想上去踹他兩腳,你丫的,姐漂亮你還耍姐,你個沒人性的!
  
  江君一在一邊像是忍不住一樣笑了出來,郭陽轉頭看他,「怎麼了?」
  
  江君一端著酒杯的手空出根手指朝陶然指了指,「郭陽,你還沒向人家道歉呢?她就是那位……你應該明白。」
  
  郭陽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江君一口中的「那位」是哪位。「原來是陶小姐,實在是對不起,今天才看到您真人,萬分抱歉。」
  
  陶然不冷不熱的回了句:「我倒是早就看到過您真人了。」還是真人秀呢!
  
  舒晨在一邊皺了皺眉,又向陶然掃了一眼。剛才她就想問郭陽跟陶然相親的事情,但是怕引起江君一的懷疑,讓他知道自己私底下見過陶然,所以就沒說。現在看情況,好像陶然跟郭陽又根本是第一次才見面的樣子,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郭陽聽了陶然的話,還想往下問,舒晨突然開口把話題又轉回到了阮昕和陶然的身上。「今天新進同事都是帶著自己的家屬來的,我還以為陶小姐是阮先生的女朋友呢,原來不是,實在可惜。」
  
  陶然翻白眼,我還希望你是郭陽的女朋友呢,可以你要霸佔著江君一,實在可惜,不是,是可恨!
  
  阮昕聽了舒晨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在一邊尷尬的笑了笑,沒有接話。郭陽在一邊猜測:「你們倆要麼就是不好意思承認,要麼就是有一方已經心有所屬了。」他轉眼盯著陶然,「陶小姐,怎麼看,都是你比較像那個已經有心上人的人啊。」
  
  陶然心中不平,這一對姦夫淫|婦是故意編排自己跟心太軟取樂來了?她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一邊的江君一笑著替她解了圍:「這也不一定,男女之間玩兒的好的多了去了,你跟舒晨不也是一直關係很好嘛,也沒有人說你們是男女朋友啊。」
  
  郭陽和舒晨的臉色都幾不可察的變了變。陶然就差抱著江君一大哭了,兄弟啊,你怎麼這麼純真這麼可憐這麼惹人憐惜呢?他們兩個人都在公司裡亂搞了,你還以為他們是純潔的男女關係啊……
  
  陶然很惆悵,偏偏有話不能說,於是也學著江君一的模樣,從桌上隨便端了杯酒灌了一大口。那酒紅艷艷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反正喝下去不是很烈,反而有種沁人心脾的舒適感,於是陶然終於明白了古人借酒消愁是個什麼心情。
  
  酒,是個好物!
  
  阮昕見陶然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還一個勁的在灌酒,連忙從一邊的西點桌上端了一盤小蛋糕給她,「你這是在幹什麼,吃點東西,少喝點酒。」
  
  陶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這個不能體會她心中愁腸百結的人啊,在這個時候說這話,實在是煞風景。不過她還是乖乖的接了過來,的確是餓了。
  
  郭陽在一邊輕輕扯了扯舒晨,就獨自朝遠處走了。陶然當然沒有放過他們之間這微小的動作,緊緊的盯著舒晨,果然就見她溫柔的附在江君一耳邊說了些什麼,接著也朝郭陽的方向去了,當然臨走還不忘遞給陶然一個警告式的眼神。
  
  陶然近乎悲痛的看著江君一,你跟去呀,去捉姦呀。最後只在江君一含笑回看著她的視線裡無奈撫額,江老師,你要雄起啊!
  
  江君一卻一直沒走,時不時的跟阮昕說幾句公司未來的發展,對阮昕的提議聽的很是認真。陶然就在一邊繼續惆悵的扮李白,在掃了跟前的大片佳餚之後,端著酒杯憂鬱的喝著。
  
  江君一轉頭看到,終於忍不住開口勸她:「陶然,這酒剛入口不烈,其實後勁很足,你小心醉了。」
  
  阮昕走近兩步扯了扯她的胳膊,「老陶,你今天很不對勁啊。」
  
  陶然繼續憂鬱裝叉,「我在思考著是要做一個多管閒事的正義之士,還是要做一個冷漠無比的路人。」
  
  阮昕皺眉,「你已經醉了。」
  
  陶然丟了杯子,晃著步子到了江君一跟前,抽著鼻子眨著眼睛一副哭相,「江老師,你這麼好的一人,怎麼別人就不知道珍惜呢?」她伸出爪子拍了拍江君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肩膀,「沒事,實在不行還有我,我多好一人啊,跟你特般配,真的,你考慮一下。」
  
  江君一有些目瞪口呆,阮昕看到旁邊有許多詫異看向陶然的眼神,趕緊上去拉著她,急急忙忙的跟江君一道歉告別,扯著她頭也不回的出了大門。陶然臨走前還依依不捨的朝江君一揮了揮手,「真的,江老師,你考慮一下啊,記得啊……」
  
  阮昕在送陶然回去的路上一句話都沒說,陶然出來被風一吹也清醒了點,頓時覺得自己做了件禽獸不如的事情,她她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了江君一?
  
  酒,是個壞物!
  
  大腦還有些朦朦朧朧,陶然突然又覺得自己剛才也許就是在做夢,心裡又安穩了點,只不過先前吃的東西混著酒在胃裡攪得難受。在出租車裡坐著又悶得慌,陶然真想吐,可是又吐不出來,難受的要死。
  
  到了陶然家樓下,阮昕幾乎是架著她往進了電梯。陶然半死不活的念叨:「這哪是後勁足啊,簡直是要人命啊……」
  
  阮昕一言不發的拖著她,一直到了她家門口,剛要抬手去按門鈴,突然又頓了一下,垂眼看著軟綿綿的陶然,「老陶,你跟江總之間……是不是……」
  
  陶然醉眼朦朧的看著他,嘖嘖,霧裡看花更加漂亮啊。
  
  阮昕見她這副花癡模樣,無奈的歎了口氣,「老陶,我認真的問你,你跟江總之間是怎麼回事?」
  
  「唔,沒什麼事兒,大概就是『我覺得他不錯可惜他已經名草有主了』這檔子事兒唄。」
  
  「那你是喜歡他了?」
  
  陶然眨眼想了想,「不知道,就覺得他還不錯。」
  
  阮昕皺著眉看著她,陶然莫名其妙的回看著他。一秒,兩秒,三秒……突然阮昕快速的俯下臉來在她唇瓣上觸了一下,極輕極柔,蜻蜓點水,抬起頭時他卻已經整張臉都紅了。
  
  陶然原先是想嘲弄一下他動不動就臉紅的毛病的,最後卻是抽風的摸著唇說了句:「原來沒感覺啊。」
  
  阮昕臉色一僵,抬手為她按了按門鈴,轉身朝電梯走了。陶然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腦袋一歪栽倒在地,睡過去之前就聽到她媽殺豬般的怒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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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獨處了

  十一假期要到了,不過對於陶然這種每天都是假期的人來說,那種工薪階層們因為七天假就歡喜半天的心情,她是絕對體會不到的,事實上她連十一到了都不知道。
  
  十一的前一天,江君一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電話響時,陶然對要不要接糾結了很久。那天酒醒了她就想起了自己調戲了江君一的事情,那等同告白的話居然在酒精的催發下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口,真是該死。不過見手機持續不斷的響著,並沒有掛斷的打算,她最終還是按了接聽鍵。
  
  「喂……」這一聲喂十分哀婉曲折,道不盡陶然心中的惶恐。
  
  「陶然,是我。」相比較而言,江君一完全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並有磁性。他在電話那頭似乎帶著笑意,「你一定要來學校看看,有件讓你高興的事情發生了。」
  
  陶然一愣,「什麼事情?」
  
  「方中旭被處分了。」
  
  誒?陶然大喜過望,她後半輩子最大的希望就是看著方中旭身敗名裂,沒想到還真的有這樣一天啊。蒼天有眼啊……
  
  「好,我馬上過來,你等著啊。」陶然喜滋滋的掛了電話,收拾東西出了門,連招呼都沒跟她媽打一個。
  
  到了車上,容大爺打來了電話:「陶然,陶然,大喜事啊,你的對頭被處分了!」
  
  陶然撇嘴,「容大爺,您的消息實在太閉塞了,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
  
  到達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初秋的校園很漂亮,讓陶然心情越發的不錯,她是一路哼著歌進了學校。
  
  江君一在設計系的教學樓下面等她,陶然遠遠走過去時只看到他挺拔修長的身影正輕輕地靠在車上,抱著胳膊垂著眼,漫不經心的盯著地面。陽光灑在他深灰色的休閒裝上,勾勒出淡淡的光暈。
  
  陶然原地吸氣握拳了幾秒鐘,總算讓自己鎮定了下來,不至於露出食肉動物看到肉的那種猥瑣表情。
  
  「嗨,江老師!」
  
  江君一緩緩抬頭,看著她微微一笑。
  
  陶然又幾不可察的握了握拳,深吸了幾口氣。
  
  「怎麼到現在才來?好戲已經結束了。」
  
  「啊?這麼快?」陶然往他身後的教學樓看了一眼,都看不到什麼學生了,看來下午沒課。
  
  江君一好心解釋:「不算快了,他這事兒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情,私生活不檢點而已,被警告了也就完了。」
  
  陶然大失所望,「只是警告?太便宜他了吧!」
  
  江君一打開車門,示意她上車,「我們上車再慢慢說吧。」

陶然點了點頭,心情鬱悶的上了車。
  
  車子發動起來後,江君一突然問她:「我一直好奇你跟方中旭之間僅僅只有像我跟你的那點恩怨麼?要是那樣,你都原諒了我,也不可能一直這麼針對他吧。」
  
  陶然盯著上方的後視鏡裡他的臉,嘿嘿笑道:「那是因為你長得比她好看哇,我總要給你點實惠不是?」
  
  江君一勾著唇笑了笑,「其實本來他只是個通報批評,我說了話才改成了嚴重警告。」
  
  陶然的怨氣總算出了點,「那還好,不過要是能讓他記大過就好了,不不,乾脆直接開除學籍得了。」
  
  江君一轉頭看了她一眼,「最毒婦人心啊……」
  
  陶然哼了一聲,「我這叫愛憎分明。」
  
  江君一抿唇一笑,把車開出了學校。陶然看了一下方向,有些摸不著頭腦,「誒?你這是往哪兒開啊?」
  
  「十一假期到了。」
  
  「……」陶然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這跟你開錯方向有什麼關係?」
  
  江君一專心開著車,「假期到了就要放鬆放鬆,有沒有興趣去旅遊?」
  
  陶然懵了,「旅、旅遊?」
  
  「嗯,就在郊區的鳳凰山。」
  
  「不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陶然吞了吞口水,「我跟你兩個人去旅遊?」她十分著重的強調了「兩個人」一詞。
  
  江君一偏過臉看了看她,「是啊,你不願意?」
  
  陶然歪著頭思索:「十一長假你不要陪你女朋友?」
  
  「不用,她有事要忙。」
  
  「……」果然她是因為身為廢柴太閒了才被拉出來的麼?
  
  鳳凰山在陶然所住的城市和上大學的城市中間,剛好是邊界位置。這裡有個人工景點,算是度假區。陶然以前上大學那會兒整天的想來,等有了機會能來了,卻沒想到是跟江君一一起。
  
  臨上山之前,陶然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跟她老媽匯報了一下自己的情況,也沒說別的,只說跟同學一起旅遊,大概要晚點回去。陶母也不廢話,只問了一聲跟她一起去的人裡面有沒有男的。
  
  陶然當然不敢說自己跟一個男人出來旅遊了,只好編了個瞎話,說自己跟幾個純女人在一起。誰知道話剛說完她媽就不滿的掛了電話,陶然只來得及聽到她的那句「那你還跟著去」,頓時有倒地抽搐的衝動。
  
  山中氣候宜人,雖然都是人工景點,做的還真的是不錯。兩人爬到山腰處的時候,看到山道旁的告示牌說為了慶祝明天的國慶節,晚上山頂會有煙火表演。陶然興奮的不行,豪邁的朝天一指:「江老師,我們往山頂進發吧!」
  
  江君一一邊往上走一邊笑著回答:「你就別叫我江老師了,反正我這個教授也不正宗。」
  
  陶然跟著他往上爬,「那我叫你什麼?江君一?江總?老江?」
  
  「隨你。」
  
  陶然三兩步趕上他,「好,那我就叫你老江了,我也准許你叫我老陶。不過等咱倆老了,稱呼就會換了。」
  
  江君一奇怪的看著她,「換成什麼?」
  
  「等咱倆老了,你叫江老,我還叫老陶,這就是精英跟廢柴的區別。」
  
  江君一忍不住笑出聲來,「老陶,找你來可真沒找錯人。」
  
  陶然笑了笑,繼續爬山。其實她已經看出江君一今天不對勁,他雖然也在正常的跟她說笑,但是不經意還是會露出沉靜嚴肅的神情,顯然是心裡有事。不過他不說,她也就不問。
  
  山道上人不多,的確也很少有人會在這個時間段來爬山。陶然跟江君一爬了一路也不過就看到一對情侶,兩人旁若無人的在山道上熱吻,搞得陶然面紅耳赤。江君一的心理素質實在是好,面如沉水,一路走得沉穩的一塌糊塗。
  
  夕陽西垂的時候,兩人總算到了山頂,陶然半死不活的衝到山頂邊的座椅上,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朝氣定神閒的江君一豎了豎大拇指。
  
  江君一在她身邊坐下,笑了笑,「你這身體素質可不行,要加強鍛煉了。」
  
  陶然習慣性的看了一眼他的腰,不知道腹部有沒有八塊腹肌啊,還是六塊?剛想打趣他兩句,一抬頭卻發現他看著遠處的將要落山的夕陽發著呆。
  
  於是陶然嚥下了要說的話,也恭恭敬敬挨著他坐下,陪他一起看著夕陽發呆。
  
  事後陶然每次回憶起來這件事,都說那是她生平做過的最為二百五的事情,因為她居然以為江君一那時候是在憂鬱,實際上他丫的是在裝叉。
  
  然而此時此刻,陶然是十分誠心誠意的陪著江君一的,她相信江君一是心情鬱悶的,就像她一個廢柴也有身為廢柴的煩惱,人家社會精英人士,煩惱肯定要比她還要多了。不過她不敢問是不是來自感情上,更不敢在這個時候把舒晨的事情告訴他。
  
  山頂上有個小亭子,這個時間沒有遊人在,整個山頂幾乎就他們兩個人,還有四周時不時飄著落葉的樹木,氣氛寧靜。兩個人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若有所思的不知道想著什麼,一個同樣若有所思的在猜測著對方想著什麼,就這樣坐到了太陽下山也沒說一句話。
  
  後來陶然回憶起來,頓時覺得這是這次二百五事件中最為二百五的片段。
  
  等天色終於完全黑下來之後,陶然終於忍不住要開口了,話剛到嘴邊卻聽見砰地一聲,半空中綻放出一朵絢麗的煙花。
  
  「正好七點,挺準時的。」
  
  陶然偏頭,就看到江君一抬著手腕看了看時間,然後又看著前方空中的煙花。
  
  陶然默了,別告訴她他在這兒坐了這麼久就是等煙花來著。
  
  吸了吸鼻子,握了握拳,吸了吸氣,陶然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了,「那個,老江啊……」她幽幽的拖著調子,「有事情別憋在心裡,要說出來,你看這兒氣候宜人,風景優美,環境清幽,多適合你一吐為快啊。」
  
  江君一盯著煙花沒做聲。
  
  「唔……」陶然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側臉,「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她早就有了這樣的懷疑,但是不敢問。
  
  江君一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謝謝你,陶然。」
  
  呃?
  
  「我突然有了新想法。」
  
  哦?
  
  「我們不急著回去了。」
  
  誒?
  
  「不如在這裡看日出吧。」
  
  哈?
  
  「怎麼了,陶然?你不喜歡看日出?」
  
  陶然忍著暈厥的衝動,勉強的點了點頭,「喜……歡……」
  
  您老都抽成這樣了,陪你看人生最後一場日出也是應該的不是麼?
  
  江君一滿意的點了點頭,指了指前方的天空,「那我們還是先看煙花吧。」
  
  陶然淚奔,江老師,江總,江老,您到底怎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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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攤牌了

  看日出這種事情是絕對不適合陶然的,因為過程實在太過枯燥乏味。所以她忽略了過程,直接跳到了結果,眼睛睜開時就看到滿天霞光,一輪紅日當空掛,照著她口水橫流的臉。
  
  陶然眨了眨眼,足足一分鐘才回味起來昨天的事情,一扭頭,江君一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笑的和藹可親人畜無害,只不過說出來的話帶著些許咬牙切齒的意味:「我說,我的腿已經麻了……」
  
  陶然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位置,現在的老江,未來的江老的大腿被她給枕了,這可真是……嘖嘖,罪過!
  
  陶然揉了揉腦袋爬起來,「你不會真的一夜沒睡就在看日出吧?」
  
  「是啊,我說要看日出當然就會等下去。」
  
  「唔,那你看了日出之後心情怎麼樣?」
  
  「心情愉快,遍體通暢。」
  
  「……你那是上完廁所後的心情吧?」
  
  「……」
  
  陶然一個骨碌爬起來,頂著一身的露水豪邁的往山下一指:「老江,咱們下山去!」
  
  江君一揉著酸澀的腿慢慢的站了起來,好笑的看著她:「怎麼感覺你是要去禍害蒼生似的。」
  
  「你也可以那麼認為。」陶然走過來扶他:「不過就是被我枕了一下而已,有這麼嚴重麼?連路都走不了了?」
  
  江君一的視線在她週身掃了一遍,沉痛的閉了閉眼:「沒事,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你的實際體重的。」
  
  「……」陶然磨著牙瞪著他:「我想把你直接推下去。」
  
  江君一好言安慰她:「別,別,下去再說,下去再說。」
  
  既然做了就要負責。雖然這話用在她跟江君一身上有點曖昧過頭了,但是陶然還是秉持著這個原則扶著他慢慢的下山去了。
  
  山道有點陡,陶然扶著他走的有些慢,江君一像是故意整她,時不時的往她這邊壓一下,搞得她差點站不穩摔下去,偏頭看了看他,他仍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陶然突然有些理解舒晨那天的話了,誰說他是君子來著?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面,陶然這一路走的提心吊膽的,身上都要出汗了。江君一動了動腿,朝她滿意的笑了笑,「嗯,不錯,剛好下山就恢復了。」
  
  「……」丫的絕對是故意整她的!「我說,我跟你有仇麼?」
  
  江君一掃了她一眼,「誰知道呢,也許你背著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呢?」
  
  陶然大驚之後瞬間萎靡,弓著腰到了她跟前,「公子您請,小的扶您,真的。」
  
  江君一笑著拍掉她的手,「我又沒說什麼,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陶然咬著唇不敢說話,她的確是瞞著他一件事情,從這點上來說,江君一要是整她就沒錯了。呔!他不會是真的知道了吧?陶然心裡驚悚了。
  
  這個想法讓她心裡很愧疚,跟著江君一去取車的路上只敢埋頭走路。她這是造的什麼孽喲……
  
  出了風景區,剛到停車場,江君一猛的停下了步子,陶然埋頭跟在他後面,一個沒注意頓時撞了上去,疼的齜牙咧嘴,捂著腦門跳開,就看到江君一直勾勾的看著前方。陶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寂寞如雪男主角以西裝筆挺的標準精英裝束靠在自己的車上抱著胳膊看著兩人。
  
  「我還以為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快就有新歡了?」
  
  陶然愣了一下,覺得這話有些古怪。新歡?那……舊愛呢?
  
  江君一看了一眼正在暗中思索的陶然,口氣冷淡:「我跟她是朋友,你也知道,現在我身邊也沒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了,所以找個人陪陪也是正常。」
  
  陶然注意到郭陽的神色變得很難看,心裡更加懷疑江君一知道了舒晨和他的事情,因為這兩人的樣子給人感覺就是在攤牌。
  
  郭陽看了江君一一會兒,嘲諷的笑了笑,「依我看,你是對這丫頭動心了吧?那樣也好,正好可以把舒晨讓給我。」
  
  陶然的嘴巴毫無形象的大張著,這的的確確是在攤、牌、啊!
  
  不過對於郭陽這麼挑釁的語言,江君一給出的態度是——無視。他就那麼無所謂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拉著陶然往自己的車邊走去。
  
  陶然看了看自己被他撰在手裡的手腕,又看了看郭陽。哎喲,要是人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是這兩大帥哥爭鬥的目標呢!真是興奮,長這麼大總算體驗了一把言情劇女主角的范兒了。
  
  不過好夢做不長,還沒到車邊,郭陽突然走過來攔著他,「君一,你都知道了還這個樣子幹什麼?你就痛快的給個話好了,這樣以後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江君一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朋友?你覺得還有可能麼?」
  
  「那你這副樣子是要給誰看?是想讓舒晨回頭麼?」
  
  「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情,我從來沒有求過她回頭,我現在做的事情跟以前一樣,我過我自己的生活,需要跟郭總監你報備麼?」
  
  「你……」郭陽像是忍無可忍,動手提起了江君一的領口,「江君一,你能不能男人一點!」
  
  江君一鬆了抓著陶然的手,安撫的看了她一眼,轉頭盯著郭陽點了點頭,「好,我男人一點。」
  
  話剛說完,他突然一拳揮出,準確無誤的打在郭陽的下顎上,後者猝不及防,被他這一下揍得倒在地上,鼻樑上的眼鏡都跌落在了一邊。
  
  陶然站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風中凌亂。
  
  打、打架了……
  
  可是為毛要在她這個路人甲面前上演?女主角都不在,打什麼啊?
  
  郭陽的怒火像是被這一拳勾出來了,也不顧眼鏡,爬起來又回揍了江君一一拳。於是陶然就在驚魂未定的氛圍中觀摩著這兩個人像小孩子一樣打來打去,居然不知道該不該去阻止。
  
  不過以郭陽那精瘦的體格是很難抵擋江君一的攻勢的,所以最後的情形就是郭陽躺倒在地上,江君一一隻膝蓋頂著他的腹部,一隻手壓著他的肩部,另一隻手握成拳準備隨時落下去。
  
  好在這個時候還是清晨,旅遊的人還不算多,停車場的人更少,不然被別人看到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陶然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你們能不能有話好好說?」
  
  郭陽聽了這話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雖然是鼻青臉腫的模樣,神情卻是做的很到位,大意為:你這話怎麼不早說?
  
  陶然回瞪了他一眼,大意為:你這個搶了別人女朋友的人挨打是應該的,抽你沒商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陶然的眼神刺激到了郭陽,總之他突然猛的掙了一下,抬手朝江君一揮去……
  
  原本按照陶然的視角來看,江君一要接下這拳輕輕鬆鬆,畢竟現在他佔據著主導位置。可是事情偏偏脫離了軌道,郭陽的拳頭揮過來的一瞬,江君一突然什麼動作都沒有,反而一下子鬆開了對他的鉗制,生生的挨了他一拳。
  
  郭陽和陶然都沒想到會這樣,兩人愣了至少十幾秒鐘,就看著江君一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等一反應過來,陶然立即跑到了他身邊,看著他嘴角溢出來的血絲,心裡直髮怵,「喂,老江,你還好吧?」
  
  江君一朝她笑了笑,不過現在這副尊容,笑起來實在難看的可以。
  
  郭陽在一邊爬起來冷笑了兩聲:「你以為你故意挨我的打就會讓我內疚了?反正以後我是再也不會輕易放手了!我實話告訴你,我跟舒晨早就相愛了,要不是你們那什麼破家族的關係,你以為她會跟著你麼?你做夢!」
  
  陶然厭煩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去找舒晨啊,你對他吼什麼?」
  
  郭陽嗤了一聲:「怎麼,你這是在幫心上人說話了?」
  
  陶然翻白眼,「不管我幫誰說話,總之不幫搶了人家女朋友還過來逞兇的人說話。」
  
  郭陽看了一眼地上的江君一,沒有理會她的嘲諷,拾起眼鏡,轉身進了車,很快就駛離了兩人的視線。
  
  陶然看江君一還躺在地上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還以為他是被打傻了,趕緊跑到路邊叫了一輛車,要送他去醫院。
  
  好不容易扶著他上了車,江君一突然笑著對陶然說了句:「你剛才說郭陽對我逞兇是不對的。」
  
  陶然愣了一下,「啊?」
  
  「明明是我先打的他。」
  
  陶然無語。
  
  「可是現在我比他傷得重。」
  
  陶然抽嘴角,江老您這是又抽了?
  
  江君一看了一眼她的神色,擺了擺手,「沒事,去醫院吧。」
  
  陶然連忙點頭,「對,對,趕緊去醫院,您早該去了。」
  
  「……」
  
  司機轉頭看了兩人一眼,其實心裡在考慮著要不要往精神病院開。
  
  車開了一段路,江君一突然問陶然:「你以前有過喜歡的人麼?有沒有為他做過什麼事情?」
  
  陶然被他問得呆了一瞬,為喜歡的人做的事……
  
  這是什麼問題?
  
  陶然撫額,江老您抽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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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顛覆了

  陶然活了這二十幾年,雖然極其悲劇的還沒談過一場戀愛,不過喜歡的人還是有過的,那個人就是阮昕。
  
  而說到她為阮昕做的事情,其實還真蠻多的。最突出的莫過於大學期間為了縮短與他的距離,特地去學了韓語,所以那天她才能當著他的面飆出一句韓語來。
  
  不過話說回來,貌似自從上次在宴會上喝醉酒之後,阮昕已經很久沒有找過她了啊。陶然摸了摸下巴,看來他小子現在已經脫離組織,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了。
  
  陶然這個人是比較現實的,喜歡一個人可以全心全意,但是時間久了還得不到回應的話,就不會再繼續堅持下去了,所以說電視劇裡那些為了愛一輩子非君不嫁的女人絕對不是以她為原型的。但是說到底她當初也沒有跟阮昕挑明,導致那場單戀失敗的原因多少也由於她的悶騷。
  
  不管怎麼樣,就算是場失敗的暗戀也好,陶然也總算有回答江君一這個問題的資本。她有過喜歡的人,曾經為他做過一些事。
  
  不過陶然並不想回答江君一,因為她覺得此君現在的表現著實怪異以致詭異,讓她有點無所適從。譬如他在鼻青臉腫的情況下還不忘打電話給他的某個部下,叫他幫他把車開到某某醫院,然後掛了電話還不忘告訴司機要把他送到他指定的醫院。
  
  陶然心中叫囂:啊喂,請問您老真的受傷了麼?怎麼看都像您要送我去醫院一樣,指揮起來鎮定的一塌糊塗。
  
  到了江君一指定的醫院,陶然看了看那豪華的大樓,覺得江君一其實還挺喜歡擺譜,貌似看病一定要到好醫院。
  
  「一流的水準造就一流的服務,帶給您一流的享受」,大廳裡的廣告語看的陶然差點吐血,有誰看病是來享受來了?不過這家醫院對待病人的態度是極其友好並富有愛心的,一見到江君一,立即就給了他最好的病房,小護士電話撥的飛快,呼叫某某骨科外科皮膚科主任統統來見。
  
  這是……給總統看病麼?
  
  唔,一流的享受,真是非一般的感覺。
  
  等到了病房裡,陶然對著裡面豪華的佈置目瞪口呆了一陣之後,江君一給出了答案:「這是舒晨家投資的醫院。」
  
  「……」陶然擰著眉看他:「我說老江,你這樣是不對的,既然她都劈腿了,你也不用這麼留戀吧,看個病還一定要到這兒來,這可真是,嘖嘖……」
  
  江君一笑著往病床上一躺,「你放心,不出三分鐘院長就會打電話給舒晨她爸,然後她爸就會調查我跟她的事情,然後我家裡也會知道這件事情,然後我住在醫院裡,你懂的……」
  
  陶然震驚了,「你是說你要表現出來你是個受害者?」
  
  江君一閉目養神,「我本來就是受害者。」
  
  「……」唔,這麼說也對。
  
  病房裡走進來兩個醫生,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陶然,敷衍的朝她點了點頭就趕緊去問候躺在病床上的江君一了。江君一在他們碰到自己的傷口時,適當的發出了一兩聲不高不低的嘶聲。陶然當做沒聽見,在一邊悠悠然的用腳畫圈圈。
  
  老話說的好,看人不能看表面,陶然到今天才知道這話是多麼的正確。初見時的印象還在她腦子裡盤旋,她以為他江君一君子端方,溫潤如玉,哪裡想到他鬼心思這麼多,連苦肉計都用上了。這可真是顛覆了他在她心裡的形象,大顛覆啊。
  
  陶然抬眼看了看病床上的江君一,心想也許他這麼做是為了留住舒晨的心吧。
  
  兩個醫生說了一些廢話,給江君一上了藥,叫他住院查看一下,然後又七七八八的囑咐了幾句就走了。邊走還邊討論,大概內容為,這是什麼人,怎麼受個傷還要叫他們兩個醫生來之類的。
  
  江君一聽到這些話彎了彎嘴角,扯到傷口時又嘶了一聲。陶然看著他慘不忍睹的臉,一下子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江君一咳了一聲,招呼她去床邊坐,「我聽說你還寫小說?」
  
  陶然剛要坐下來,聽到這話差點沒滑下去,「您老千萬別寒磣我,我寫的那玩意兒不是小說,只是隨手塗鴉的東西,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呵呵……」
  
  江君一笑了笑,「再牛的作家也寫不出我這個故事。」
  
  陶然總覺得這話很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原話是「再牛的蕭邦也彈不出老子的悲傷」。
  
  她撓了撓頭,「那個,老江,我知道這次事件對你身心打擊巨大,但是你要挺住,以你的條件,失去了一個舒晨,你得到的是整片森林啊。」
  
  江君一斜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我很正常。」
  
  陶然望了望屋頂,通常不正常的人都說自己是正常的。
  
  「我問你,你寫的小說裡有沒有過男女主人公因為家族關係聯姻之類的戲碼?」
  
  陶然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有啊,很多啊,這種的基本上可以列入狗血劇情的範圍了。」
  
  江君一無奈的歎氣:「那我跟舒晨還真的挺狗血的。」
  
  陶然想起之前郭陽也說到過他們家族的關係,大抵也猜到了些,無非就是生意上合作之類的,反正家裡孩子也是青梅竹馬,多好啊,兩家並一家,共同賺大錢!
  
  「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麼舒晨要劈腿,那個郭陽除了比你帥點兒之外也沒有比你強的了啊。」
  
  江君一又咳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感情的事情哪裡說得清楚,原本她繼續騙我,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這次事情不同了,我實在不能容忍。」
  
  陶然好奇了,「你是說你早就知道她跟郭陽的事情了?那你怎麼還忍到現在?」
  
  「我是早就知道了,他們倆在大學那會兒我就知道了。可是你要知道,我跟舒晨這樣家庭出來的人都是很要面子的,她裝作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就真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反正人人看起來我們都是值得羨慕的一對,家裡人也放心。」
  
  陶然再度震驚了,「你不會連真感情都沒付出過吧?」她上下打量了江君一一遍,眼神很嫌棄,「我說,你不會連什麼叫真愛都不知道吧?就為了那不值錢的面子?」
  
  江君一不留情面的嗤了一聲:「你以為我像你們這群小姑娘那麼愛做夢?這個社會畢竟是現實的,有幾個人能真的體驗一把真愛?又有幾個所謂的真愛能夠修成正果?你也許相信真愛,可是你能保證你就一定能遇到?」
  
  陶然認真的想了想,默了。
  
  「所以我一直認為只要彼此合適就行了,舒晨跟我家世相當,學歷相當,年齡相當,性格愛好也相當,怎麼看來都很合適,那就這樣了唄。」
  
  陶然作為一個擁有理想愛情觀的青年,雖然對他的看法不能苟同,卻也無法反駁,只有聳了聳肩表示對他的同情。
  
  江君一看了她一眼,又笑了笑,「不過你也別被我這幾句話搞得悲觀起來,我的經歷畢竟比你要複雜許多,你還是做夢的年紀,別被我弄得不開心了。」
  
  陶然心裡歎氣,不管怎麼著,這個人一如既往的細心品德還是保持的不錯的。她想了想,突然奇怪的問江君一:「誒?你幹嘛告訴我這些?」
  
  江君一無所謂的笑了笑,「我說了,我現在已經沒有可以說話的朋友了,我總不能找我公司裡的那些下屬去說私事吧,你就忍耐點聽我倒倒苦水吧。」
  
  「可是我並不覺得你是在倒苦水,聽你的口氣,看你的表現,總覺得你根本就不像是個受害者。」
  
  「話不能這麼說,不管怎麼樣,我是被背叛的那個,而且還被背叛了這麼多年,怎麼看我都比較可憐吧?」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揭穿他們,我是說私下的。」
  
  江君一望了望窗戶外面的藍天,「可能是當時不想失去這兩個朋友吧……」
  
  於是陶然終於又見到了江君一正兒八經的一面,且還帶了一絲絲憂鬱的文藝氣質,雖然配著他現在塗滿藥膏的臉有點滑稽。
  
  「唔,那你當時不想失去這兩個朋友,現在怎麼又攤牌了?」
  
  「我說了,這次不同,實在忍不了了。」
  
  「出什麼事了?」
  
  江君一收回視線看著她,笑的很詭異,「這個秘密要是告訴你,你要小心被滅口啊。」
  
  陶然哆嗦了一下,「他們背著你販毒了?」
  
  江君一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老陶,你真適合寫小說,真的,這想像力……」
  
  「……你直接說好了,賣什麼關子啊?」
  
  江君一收起了笑容,又轉頭盯著窗戶外面,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
  
  於是……陶然被無視了。
  
  正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把江君一給敲正常的時候,江君一突然轉頭對她說了句:「好像我們還沒吃早飯吧?突然覺得很餓啊。」
  
  「……」好想給他改名叫江一抽,一抽一抽的抽個不停啊。
  
  陶然這邊還沒接話,病房門口突然傳來一人的聲音:「還沒吃飯?那我們來的正好,我帶了我心愛的炸醬麵呢。」
  
  炸醬麵?!
  
  陶然聽到那聲音,渾身一抖,極其怨念的轉身看去,哎喲喂,那一縷朝天直豎八風不動的髮絲喲,可不就是她那老班容大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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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溜走了

  來的人的確是容大爺沒錯,但卻不是他一個人來的,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個人,穿著一身淺灰色的西裝,戴著一副眼鏡,不過相貌跟江君一有些相似,所以陶然立即就斷定這兩人是兄弟。
  
  果然,江君一見到那人就叫了一聲哥,然而讓陶然大跌眼鏡的是他還叫了容大爺一聲哥,陶然有倒地抽搐的衝動。
  
  哥……為毛不叫叔?
  
  容大爺看到陶然在有些奇怪:「咦,你怎麼在這兒?」
  
  陶然毫不客氣的反問了一句:「那你怎麼在這兒?」
  
  容大爺把手裡拎著的布兜放到江君一的床頭櫃上,指了指江君一:「我來看我表弟啊,他不是受傷了嘛。」
  
  表弟……為毛不叫表侄?這可真是夠驚喜的,她還真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有這層關係。
  
  「那你怎麼在這兒?上次在KTV出來看到你們倆一起走的,我還在奇怪呢。」
  
  陶然還沒來得及回答容大爺的問題,一邊穿灰色西裝的男人視線已經掃了過來:「君一,這位小姐是誰,你不介紹一下麼?」
  
  江君一坐了起來,靠在枕頭上對他笑了笑:「我都忘了給你們作介紹了,這是陶然。」說完又對陶然介紹:「這是我哥,江子安,這是我表哥,看來你們認識,我就不多介紹了。」
  
  江子安禮貌的朝陶然點了點頭:「陶小姐你好。」
  
  「你好,你好。」陶然趕緊微笑回禮。
  
  容大爺對她這表現很不愉快:「我說,你怎麼就不對我客氣點兒呢?好歹我還是你班主任呢!」
  
  陶然翻了翻白眼,自動忽略了他的話:「你剛才說你帶了炸醬麵?」
  
  容大爺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江君一:「這可是你表嫂做給我吃的,我在路上聽到你受傷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真是便宜你了。」
  
  江君一咳了一聲:「表哥你還是拿走吧,表嫂是做給你吃的,怎麼能給我呢?」
  
  陶然默默地與他對視了一眼,看來對於炸醬麵的口味,彼此都有了數,相當的心照不宣。
  
  江子安話不多,在一邊聽了兩人的對話,不動聲色的掏出手機給江君一叫了份外賣,想了想又問了一下陶然:「陶小姐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幫你也叫一份?」
  
  陶然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手說不用了。江君一在一邊接話:「給她叫一份吧,她跟我一起來的,也沒吃飯呢。」
  
  江子安意味深長的掃了江君一一眼,對著手機又補充了一句。
  
  該做的都做了,江子安和容大爺開始坐在江君一床邊進行審問。陶然原來是要迴避一下的,但是病房就這麼大,總不能走出去吧,想了想就還是坐著沒動。
  
  江子安托了托鼻樑上的眼鏡,問江君一:「到底出什麼事情了?你跟郭總監打架了?」
  
  江君一微微一笑:「你消息知道的夠快的,見過郭陽了?」
  
  「見到了,要不是他臉上有傷,我也想不到這層,你們倆同時受傷,怎麼看都不是巧合。」
  
  「的確不是巧合,我就是跟他打的架。」
  
  「為什麼?」
  
  「不爽。」
  
  「……」江子安搖了搖頭,「你還是小孩子麼?沒有理由怎麼能打人呢?」
  
  江君一垂著眼盯著自己的衣裳,「怎麼醫院沒有給我送病服來呢?」
  
  「君一,你認真點,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
  
  江君一抬頭看了看江子安,「沒什麼事情,私事而已,我都這麼大了,總不能什麼事情還向報告吧?」
  
  容大爺總算插了句話:「也是,子安啊,我看你也別問太多了,男人嘛,打一架之後還是朋友,沒什麼的。」
  
  陶然在一邊望了望屋頂,還是朋友,不太現實了吧。
  
  「陶小姐,你當時在吧?」
  
  「啊?」陶然沒想到江子安會突然叫自己,愣了一下,「我在哪兒?」
  
  江子安習慣性的托了托眼鏡:「我是說當時君一跟郭陽打架的時候你在吧?」
  
  「呃,在……吧?」陶然遲疑的看著江君一,江君一朝她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那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唔,這個……我想想啊。」陶然糾結了,怎麼還把自己給拖進來了,真是倒霉。
  
  正在猶豫著要怎麼回答的關鍵時刻,有人在門口敲了敲門,原來是送外賣的來了。陶然鬆了口氣,對江子安抱歉的笑了笑:「那個,我有點餓了,不如吃了飯再說吧。」
  
  江子安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陶小姐先吃飯吧。」
  
  陶然趕緊撲到門口接過了一份飯,卻沒有回到裡面,反而朝容大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出來。
  
  容大爺看了看江家兄弟兩人,悄悄的起身跟著她出了門。陶然捧著飯盒,一路走到了走廊盡頭的窗戶邊,轉頭朝他嘿嘿賊笑了兩聲。
  
  「老班,我怎麼也沒想到你還跟江君一有一手啊。」
  
  容大爺攤手,「還是比不上你的,你跟他那是有一腿呢,手哪兒比得上腿啊?」
  
  陶然掀開飯盒聞了聞香味,真是比炸醬麵香啊,「我跟江君一是清白的,你可別亂說話啊。」
  
  容大爺湊了過來:「那你說說今天君一打架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嘛,大抵上就是一些見不得人的私人恩怨,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但是國家規定殺人償命,男兒的血性又需要抒發,於是就忍不住揮拳相向了唄。」
  
  容大爺怒瞪著她:「你要尊師重道,別瞎扯!」
  
  陶然慢悠悠的扒了口飯,含糊不清的回答:「我說的就是事實啊,我跟江君一又不是多熟,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容大爺挑著眉看她,「你把我叫出來說這些幹嘛?」
  
  陶然繼續扒飯,「我告訴你這些……你待會兒去告訴江君一他哥,我這就走了。」
  
  「走?走去哪兒?」
  
  陶然噎了一下,「我能去哪兒?當然是回家了,我跟我媽說晚點回去,這都晚了整整一夜了!」
  
  容大爺目瞪口呆風中石化,「一、一夜?」
  
  陶然哼哧哼哧又扒了幾口飯,把飯盒合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老班,為人師表不能思想太齷齪!」
  
  「……」
  
  陶然把飯盒扔進垃圾桶,拍了拍手,朝容大爺瀟灑的揮了揮,「待會兒你幫我跟裡面兩個人好好說說,就說我有急事先回去了,至於江君一這件事情,你看著辦哈,拜拜,不用送了。」
  
  容大爺看著她一溜煙消失的身影,無奈的歎了口氣,走進了病房。
  
  江君一正在跟江子安說話,見他一個人走進來,有些奇怪,「怎麼你一個人?陶然呢?」
  
  容大爺打著哈哈,「哦,她有急事先走了,叫我跟你們說一聲。」
  
  江子安笑了笑,「真是機靈,不肯告訴我實情就尋機溜走了。」
  
  江君一無所謂的笑笑,「可能是你把她嚇走了吧。」
  
  江子安不理他,轉頭問容大爺:「你認識那個陶然?她的手機號多少?我去找她。」
  
  江君一歎氣:「你別沒事找事了,又不關她的事情。」
  
  江子安看著他,「那你告訴我實情。」
  
  江君一沉下臉來,半天沒說一句話,病房裡氣氛沉默的有些尷尬。過了好一會兒,江子安又要開口,江君一總算說了話:「我跟舒晨分手了,她跟郭陽在一起了,就這樣。」
  
  「什麼?」江子安皺了皺眉,「所以你氣不過才動手的?」
  
  容大爺在一邊配合的哀歎了一聲:「可憐的君一表弟啊……」
  
  江子安站起身來,「既然是這樣,那就不是你的錯了,你放心,爸媽那裡我去說,你好好養傷吧,我還有事情要做,先走了。」
  
  江君一點了點頭,臉上神色緩和下來,「嗯,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江子安嗯了一聲,轉身跟容大爺打了聲招呼,離開了病房。
  
  病房裡只剩下了兩個人,容大爺覺得有些話可以開口問了。他故作深沉的咳了一聲,挨著床沿坐了下來,神神秘秘的看了江君一一眼,「君一啊,我問你,你跟陶然……」
  
  江君一端過送來的外賣,悠悠然的開始吃飯,不緊不慢的回答了一句:「你想多了。」
  
  「……」容大爺吃了一癟,只好換個話題,「那……是陶然送你來醫院的?」
  
  江君一吃了口菜,「嗯。」
  
  「那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容大爺秉著對那百分之百就業率的追求和對陶然順帶的那點兒關心,打算動用一下後門,「既然他救了你,你應該報答她一下。」
  
  江君一又吃了口菜,點了點頭,「也對。」
  
  容大爺嘿嘿笑了笑,「你想怎麼報答?」
  
  江君一看了他一眼,繼續吃菜,「你說說看呢。」
  
  「呃,是這樣的,你看她畢業在家這麼久也沒出去工作,不如你替她安排個事情做做吧,她一個年輕女孩子,總閒在家裡也不好啊對不對?」
  
  江君一這次沒有繼續吃菜,而是放下了筷子,很認真的想了想,「你說的也對,我看她也不像是個不學無術的,怎麼不出去找工作呢?」
  
  容大爺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嚴肅的神色,「這是有原因的,不過這件事情陶然自己也有責任,總之……唉,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江君一奇怪的看著他,「什麼原因?」
  
  容大爺一本正經的想了想,突然臉色又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我告訴你,你也拿個秘密來跟我換唄。」
  
  江君一莫名其妙,「我有什麼秘密?」
  
  容大爺挑眉奸笑,「就是你跟陶然昨晚一夜的經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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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擁抱了

  陶然自從從醫院裡溜走之後就沒再跟江君一聯繫過。回到家她媽問了幾句,對她在外過了一夜還沒有任何重大突破的情況下,對她給予了無言的鄙視。
  
  對此,陶然只有望天長歎,在她媽眼裡,果然只有女婿最重要啊。
  
  原來以為十一期間阮昕會來找她,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也不見他蹤影。陶然也只有無奈的繼續一個人的廢柴日子。不過她沒想到有人不希望她繼續廢柴下去了,那個人當然就是她的老班容大爺。
  
  容大爺跟江君一秘密交換了意見之後的某一天,有一陣子沒跟陶然聯繫的江君一突然打來電話說:「陶然,為了感激你把我送去醫院,我想要報答你。」
  
  陶然下意識的回了句:「那多不好啊,你才剛失戀就以身相許,我會覺得自己很禽獸的。」
  
  江君一愣了幾秒鐘後回了句:「你的確很禽獸!」
  
  「……」
  
  江君一在電話那頭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是這樣,我看你還賦閒在家,打算給你安排個工作,你有沒有興趣?」
  
  「呃……所以這就是你報答我的方式?」顯然她對這個報答方式有些失望。
  
  江君一咬牙切齒:「不然你以為呢?」
  
  陶然摸著鼻子想了想,「還是算了吧,我這樣的人,哪能進你們江氏這樣的大企業啊。」
  
  「你不用謙虛,我拿到了你的簡歷,很優秀,我看可以,你明天來公司面試吧。」
  
  「誒?」陶然愣了,「你怎麼會有我的簡歷?」
  
  江君一在那頭笑了笑,「你忘了我表哥是你的前任班主任了麼?」
  
  陶然恍然大悟,剛要開口拒絕,一道人影快速的衝到她跟前,一把搶下她手中的手機,拿到耳邊回了句:「好的,好的,我謹代表我們老陶家一家三口感激您做的安排,明天陶然一定會去面試的。嗯嗯,好的,就這樣,再見!」
  
  陶然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媽瀟灑的掛了電話,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陶母看到她的表情,眉心一皺,嘴角一撇,差點就要落淚:「陶然啊,你看我跟你爸都一把年紀了,你還這麼不爭氣,叫我們兩個老人家怎麼辦啊……」
  
  陶然敢發誓她媽絕對是第一次說自己老,真的,以前要是誰敢說她老,她肯定會把那人先揍得早衰的。所以陶然可以體會到這次她媽為了讓她出去工作做了多麼大的犧牲,下了多麼大的決心……
  
  都說成這樣了,她也只好點頭同意:「好吧,那我就去試試吧……」
  
  只是試試,不保證結果。
  
  江君一給她安排的是什麼工作她不知道,不過既然開後門都還要面試,猜測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雖然說不抱什麼希望,但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所以當晚她特地找了大學時候的課本出來溫習了一把,臨時抱了一回佛腳,還上網查了江氏的很多相關資料。
  
  第二天一大早,本來還要睡懶覺,她媽衝進房裡掀被子,硬是把她攆出了門。路上陶然悲憤的想自己可能是她媽撿回來的,不然她幹嘛這麼一個勁的叫自己出去賺錢!
  
  到了地方,一進大廳就有一個迎賓小姐迎了上來,笑容滿面問她:「是陶然陶小姐嗎?江總已經交代過,請跟我來吧,我帶您去面試地點。」
  
  陶然嚥了嚥口水,心想老江你也算夠意思了,工作做得這麼到位。
  
  一路跟著迎賓小姐上了四樓,出了電梯,在走廊最裡側的一扇門前停了下來,迎賓小姐笑著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陶小姐請進吧,面試官已經在等您了。」
  
  陶然聽到「面試官」三個字,頓時有掉頭逃跑的衝動,因為這讓她想起什麼主考官、檢察官的,總覺得自己是個等著宣判的犯人一樣。
  
  「那個,你們江總在裡面麼?」
  
  迎賓小姐客氣的笑著搖了搖頭,「江總不在,他今天有會議,但是說會來看結果的,還囑咐陶小姐你千萬不要緊張,照常發揮就可以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進去也不行了。陶然在原地深呼吸了幾次,咬咬牙推門走了進去。
  
  四面白色的牆壁,沒有多餘的裝飾,當中放著一張條形長桌,後面坐著三個人,左右兩邊都是年紀三四十開外的中年男人,都是西裝革履。當中的是個女人,看上去有五十多歲了,化著精緻的妝容,一身白色套裝,看上去很幹練。
  
  陶然看了看人家正式的裝束,又看了看自己,這個……她今天走的是休閒風……
  
  當中的女人看了她一會兒,可能是等不到她開口了,只好自己先開口:「陶小姐是麼?」
  
  陶然被這語氣驚了一下,好像曾經有人也這麼問過:「陶然是麼?」
  
  「陶小姐,請問你對江氏企業有多瞭解?」
  
  陶然原先準備的挺充分的,江氏的那些資料看的也很仔細,可是到了這時候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那女人的眼神居然露出恐懼來,一時吱吱嗚嗚個不停,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女人見了她這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轉頭跟旁邊兩個人分別咬了一陣耳朵。陶然見到這情景更加緊張,說的話也更加結巴。
  
  這種感覺是很無力的,明明已經鼓足了勇氣,做了很多準備,以為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還是出了問題,而且這種問題還是她沒辦法迴避的。
  
  女人在她結巴了一陣之後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那麼,下一個問題,陶小姐你認為你能為江氏帶來什麼呢?」
  
  之前那個問題都回答的不像樣,更別說這麼犀利的了。陶然張了張嘴,最後乾脆沉默了,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回答。
  
  女人看到她微微發抖的手指,好心的問了句:「陶小姐很緊張麼?」她剛想開口安撫她幾句,陶然突然開口說了句:「對不起,我覺得不不能給江氏帶來什麼,我還是放棄這次機會吧。」說完迅速的轉身推開門跑了出去,動作簡直像是在逃。
  
  三個面試官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左邊的中年男人問女人:「沒面試成功,江總不會怪我們吧?」
  
  女人擰著眉頭,「原本他就不該給人走後門的,還是個連說話都緊張,穿著也不得體的人,怎麼能怪我們呢?」
  
  其餘兩人點了點頭,「也是。」
  
  落荒而逃的陶然要是知道自己被說成這樣,肯定會更加崩潰。
  
  一直跑到四樓的樓梯間裡,陶然乾脆縮在拐角里,面朝著牆壁站了好一會兒才算是平靜了下來,可是平靜下來之後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爸媽,雖然她媽昨天那話說得有些誇張,但是總有一天會成為事實,她難道就不能爭點氣,好好謀份工作,好好養家麼?
  
  越想越難過,眼睛裡像揉了沙子一樣難受,抬起手背揉了揉,卻蹭了一手的淚水。她抽了抽鼻子,心裡更不舒服,廢柴就算了,居然還是沒有自覺,到了現在還會難過,還想要奮起,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反正四周沒人,哭就哭好了。陶然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乾乾脆脆的抽噎起來。結果跟小孩子一樣,越哭越傷心,足足抽了十幾分鐘還沒停下來,反而眼淚越流越多,怎麼止也止不住。
  
  她想起以前也是這樣,每次人家看了簡歷都說這姑娘不錯,來面試吧。去了之後見了面試官就是這副德行,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緊張的像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三歲小孩子。以前她還是學生會主席啊,主持過多少大大小小的講座,召開過多少次學生會議?為什麼到了現在卻成了這麼一副模樣。
  
  她不甘心,她一直都不甘心。昨天她媽叫她來的時候,她自己也認為自己能夠做到,所以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可是現在看看情況,根本不是這樣。她還是做不到,一面試就害怕,想起以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覺得慌亂,越慌亂就越說不好,到最後乾脆沉默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為什麼成了這副德行?

為什麼?
  
  這個問題在心裡多問一回就難受一回,陶然面朝著牆壁哭的整個人幾乎都在發抖,眼淚想停也停不了。
  
  直到聽到身後有人輕輕歎氣的聲音。
  
  陶然愣住,整個人僵在當場,因為實在太丟臉了,她以為這種地方出了郭陽和舒晨就沒有其他人會來了,看來還是想錯了。
  
  身後的人走了幾步,繞到她面前,倚靠著牆壁看著她,「老陶,哭什麼呢?」
  
  陶然抬頭看了看他,臉上的傷是好得差不多了,白襯衫黑西裝的穿的倒是帥氣,可是她想上去補兩拳!
  
  江君一被她這如狼似虎的眼神凌遲著也毫不在意,反而笑了起來:「你看看你都哭成什麼樣子了?真是丟人啊……」
  
  陶然鼓了鼓腮幫子,強忍著抽他的衝動,又紅又腫的眼睛裡又有源源不斷的淚水滑出來了。
  
  江君一又歎了口氣:「老陶,我還真不知道你有這麼多怪癖,比如不吃牛排,還比如……特殊社交恐懼症……」
  
  陶然愣住,江君一突然走近一步,伸手環住了她,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把她的後腦往自己肩頭按了按,輕輕說了句:「沒事,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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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揍他了

  陶然這輩子最後悔的一段歲月就是認識方中旭的那段日子,如果上天給她個機會從頭來過的話,她絕對會選擇那天不去迎新,迎新見到了他也繞道走!
  
  一個人可以無恥到什麼程度她不知道,但起碼在她的有生之年,她還沒有遇到比方中旭更無恥的人。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動了一點小權力把他捧上一定的高度之後,他一腳毫不留情的把自己踹下來的事實。
  
  那些場景還歷歷在目,就像她今天面試的場景一樣。白色的報告廳裡,條形桌子後面坐著一排學院領導,看到她進去,系主任掀了掀了眼皮子,口氣不善的問了句:「陶然是麼?」
  
  她哆嗦了一下,這麼大的陣勢,這麼多學院領導,就為了她這麼個普通學生,可真夠給她面子的。
  
  容老班身為她的班主任也在場,坐在那一排人的末尾,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
  
  陶然沒有被那些學院領導的氣場給震住,卻著實的被容老班的這聲歎息給弄的心情低落。她本來該是讓他驕傲的學生,卻犯了這樣的錯誤。不是認人不清,是她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
  
  把自己看成了個人物,所以被人捅了一刀也是活該。
  
  系主任手指捻著兩張紙看了看她,「這是方中旭寫的報告,他已經主動承認了錯誤,那麼你呢?你身為學生會主席卻任意安排人進入學生會,讓其他同學失去了機會,是不是有點玩忽職守了?」
  
  陶然目瞪口呆,她絕對沒有想到世界上有這樣的事情。
  
  求著你幫他,然後再回頭咬你一口,順帶著朝眾人大喊:都來看,這個人非要幫我呢!
  
  學院裡原本決定要撤掉她學生會主席的職位,是容老班打了保證,甚至用自己的職業生涯作擔保才保住了她。陶然那個時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她根本沒有理由反駁。
  
  容老班事後並沒有責怪她,甚至還安慰她以後要學聰明點,要懂得拒絕別人的請求。她也以為忘了這件事就還能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但是沒想到事情根本不是這樣。
  
  等到了大四準備找工作的時候,進入面試場所才知道那次事件對她留下了多深的影響。看著那些面試官她就想起那一排盯著她的學院領導,想起容老班那聲歎息,想起她無法辯駁的無力感和挫敗感還有愧疚感……
  
  江君一問她為什麼能夠原諒自己耍她,卻不能原諒方中旭。試問叫她怎麼原諒?她是做錯了,可是因為他的反咬一口,她卻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來懺悔。而方中旭反而憑著那次的「檢舉揭發」得到了院領導的器重,說他知錯能改,說他有擔當。
  
  陶然甚至懷疑他的報告裡寫的根本不是事實。
  
  只不過她又能怪得了誰呢?造成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還說阮昕叫心太軟,她才是!而且還是對一直豺狼心軟了。當初為什麼要幫他?每次陶然想起來都懊惱的要死,只有這麼不停的問自己,可是問了結果也不會改變。
  
  她以為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蟄伏,應該會改善了,誰知道到了面試的地方仍舊是一敗塗地。
  
  江君一陪她坐在樓梯台階上,聽完了之後,輕輕皺了皺眉,「老陶,你真可憐。」
  
  其實他已經聽他表哥給他說過一遍,不過從陶然本人口中再聽一遍,感覺又不一樣。
  
  陶然瞪著紅腫的眼睛看向他,「你不怕我再哭麼?」
  
  江君一連忙改為安慰:「不不,不可憐,其實仔細想想只不過是你把一條豺狼當成了忠犬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陶然歪著頭想了想,「你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江君一偏頭看了看自己剛才被她的淚水浸濕的肩頭,歎了口氣,「既然是這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怎麼辦呢?」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陶然掃了他一眼,「我去看過心理醫生,但是沒有什麼效果,也許是我自己已經徹底的廢柴到家了吧,想改也改不了了。」
  
  江君一抿了抿唇,起身拍了拍手,「我送你回去吧。」
  
  陶然擺了擺手,「不用了,你還要上班呢。」
  
  江君一伸手拉她起來,不由分說的拽著她朝樓下走,「偶爾偷個懶又不會少塊肉,沒事。」
  
  陶然被他拉著往下走了一段路,抽了抽鼻子,「我說,我們為什麼不搭電梯?」
  
  「……」江君一一路默默無語的拉著她下了樓出了大門。
  
  陶然原先就嚎的沒什麼力氣了,等到了樓下簡直要癱倒在地。雖然只是四層,可對於她這個萬年奼女,真的是項劇烈運動啊。
  
  江君一好笑的看著她,「跟上次爬山一樣,你真的該去好好運動運動了。」
  
  陶然剛要抬頭反駁他,眼睛看到前面走來的人,趕緊直起身來朝他打了聲招呼:「嗨,心太軟,好久不見啊!」原本想要抬手朝他瀟灑的揮一揮,一動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江君一牽著,這一路走過來居然都沒注意。
  
  阮昕走到兩人跟前,就見到陶然心虛的縮回了手,臉有些紅。
  
  他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勉強笑了笑,先跟江君一打了聲招呼,又問陶然:「你的眼睛怎麼了?哭過?」
  
  陶然揉了揉眼角,「沒有,就是剛才沙子進去了,迷了眼睛吧。」
  
  阮昕又看了看江君一,直覺的察覺到這兩個人有什麼秘密,心裡忍不住一陣失落。以前陶然都是跟他無話不談,現在卻反而跟另一個人走的近了,近的甚至都把他排除在外了。
  
  陶然完全不知道他心裡的這些想法,抬頭看了看高高掛在天上的太陽,又看了看他,「上班時間你這是從哪兒來啊?」
  
  阮昕對江君一笑著報告:「江總千萬不要說我不工作,我剛剛去接洽了一項業務而已,才回到公司。」
  
  江君一也笑了笑,「怎麼會呢,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阮昕朝他點了點頭,「那我就先上去工作了,陶然就麻煩你照顧一下了。」
  
  江君一微微一愣,阮昕朝陶然微笑了一下,朝公司裡面去了。
  
  陶然跟著江君一坐進車裡的時候,就聽到他突然問了句:「阮昕對你有意思吧?」
  
  陶然聽了這話翻了個白眼,「怎麼可能。」
  
  江君一笑了笑,都拜託他照顧她了,這麼說明顯的是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了。不過他也沒有解釋,只是開車順利的把她送回了家,陶然的情緒也總算平復了。
  
  第二天江君一正好要去學校,到了學校後特地去找了容大爺,兩人就陶然的事情進行了磋商。
  
  容大爺一臉遺憾:「我以為你們倆共度一晚會有點什麼故事發生,那樣你就算出於責任養著她,也算我一個就業率不是。」
  
  江君一靠著他的辦公桌,翻了個白眼,「你眼裡除了就業率還有什麼啊?」
  
  容大爺嘿嘿笑了笑,「還有你表嫂做的炸醬麵。」
  
  「……」江君一無奈的搖了搖頭,站直了朝他揮揮手,「我先回去了,你慢慢懷念你的炸醬麵吧。」
  
  從系辦公樓出來的時候,江君一的對面走過來一人,熱情的跟他打招呼:「江老師,要回去了?」
  
  江君一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輕輕掃了他一眼,「原來是方主席啊。」
  
  方中旭愣了一下,也許是感覺出了他口中的諷刺意味,不過很快他又恢復了臉上的笑容,「對了,江老師,我有件事情想要問問您。」
  
  江君一停下步子,轉頭看著他,「什麼事?」
  
  「是這樣,我想問問,我明年能不能去江氏集團實習?」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不是要走後門,只不過是想要問問貴公司有沒有招我們專業實習生的意向而已。」
  
  江君一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做聲。方中旭被他盯的不自在,又等不到他的答案,只有訕訕的笑了笑。
  
  江君一想了想,突然朝他溫和的笑了一下,「既然這樣,我們不如找個地方詳細談談好了。」
  
  方中旭臉上一片驚喜,「好啊,那我們這就走吧。」
  
  江君一點了點頭,率先朝外走了出去,方中旭緊隨其後。
  
  兩個人一直走到辦公樓後面的草坪上,江君一在一棵樹下站住,對他後面的方中旭招了招手,「就在這裡說吧。」
  
  方中旭趕緊走了過去,「好,江老師你說,我聽著。」
  
  江君一垂著頭,兩手交叉捏了捏關節,方中旭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動作,剛要開口詢問,江君一突然抬頭揚手給了他一拳,正中下顎。
  
  方中旭跌倒在地上,嘴裡溢出血來,也許連牙都被打掉了。他驚駭的捂著嘴角,抬臉看著江君一,聲音裡滿是憤怒:「江老師,你幹什麼!」
  
  江君一揉了揉手背,不緊不慢的說了兩個字:「打你。」
  
  「你……你是老師,怎麼能隨便打人?」
  
  「我只是個半調子的。」
  
  方中旭氣憤的不行,雖然爬起來了卻也不敢衝上來打他,只有瞪著他,「你打人總要有理由吧?你憑什麼打我?」
  
  江君一看了他一眼,嘲諷的笑了笑,「打你這種人渣不需要解釋。」
  
  「……」
  
  江君一不理睬他,直接越過他往回走,「你可以去學校告我打你,我不會攔著你的。」走了幾步他又想起什麼,停下來轉身看著方中旭氣的發抖的肩膀,「還有,江氏集團需要的是人才,不是會耍心機的混蛋,所以我想江氏可能不適合你,再見。」
  
  等上了車,江君一沒有急著發動引擎,反而像個孩子一樣大笑了起來,越笑越開心,甚至還捶了捶方向盤。後來乾脆掏出手機給陶然打了個電話:「喂,老陶,我把你的仇家給扁了一頓。」
  
  陶然在那邊愣了足足有三十秒才反應過來,接著猛地嚷了一句:「啊,老江,我真是太愛你了,你太MAN了!」
  
  江君一怔了怔,笑著咳了一聲,「老陶,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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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告白了

  陶然這幾天心情快樂的很,雖然她媽對她沒能面試成功很失望,她還是抑制不住心裡的歡騰。終於有一天她爸忍不住問她:「你這幾天咧著嘴笑什麼呢?」
  
  她嘿嘿的回答:「沒什麼,可能是因為有人幫自己出頭吧。」
  
  說完這話,她不顧她爸一臉茫然的表情,樂顛顛的回房去了。到了房裡,拿著手機在手裡轉了幾圈,想要打電話給江君一,但是想起那天一不小心說出的那句話,實在覺得丟臉,又放棄了。誰知道剛要把手機放回去,它卻突然自己響了起來。陶然興沖沖的拿到眼前一看,又有些失望,原來是阮昕。
  
  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陶然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接了電話:「喂,心太軟啊。」
  
  「是我,老陶,今晚有空麼?」阮昕的語氣聽上去很愉快。
  
  陶然用腳趾頭想也有空啊,於是立即回了一聲:「有啊,怎麼了?」
  
  「哦,是這樣,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請你吃飯。」
  
  陶然愣了一下,「今天你生日?我怎麼不知道?你生日不是今天吧?」
  
  阮昕笑了笑,「今天是陽曆生日啊,陽曆生日跟朋友過,農曆生日跟家人過。」
  
  陶然對著屋頂翻白眼,「你的鬼花樣可真多。」
  
  阮昕毫不在意,「那你來不來啊?我都訂好位置了,這次絕對不是免費大餐。」
  
  陶然奸笑了兩聲:「既然你誠意相邀,我怎麼能拒絕呢?那多傷你面子啊,你說個地方吧,我待會兒就到。」
  
  阮昕在電話那頭說了地點,陶然走到桌邊找了張紙認真的記了下來,長時間不用筆,那字寫的夠嗆。
  
  下午的時候,陶然套了件長款毛衣,跟她媽打了聲招呼就出了門。她媽聽說是去給阮昕慶生,當然不忘再次交代她把純潔的男女關係轉變為不純潔。
  
  陶然聽到這話的時候沒有像往常那樣拋到腦後,反而突然想到了江君一,這可真是詭異。
  
  到了阮昕說的地點,才發現原來是間韓國料理店。陶然其實只愛中餐,用她自己的話說,實惠!哪像韓國料理這樣的,一個蘿蔔都是天價。不過既然是阮昕請的,她也不能說換地方,反正不用自己掏錢。
  
  於是陶然捧著自己在來的路上買的廉價禮物進了這間高級餐廳。反差啊……
  
  一推門進去,發現裡面居然正在放著一首她喜歡的韓文歌,那歌還是她以前學韓語那會兒迷上的,真是巧。她心情很好的朝四周看了看,餐廳裡人不多,一眼就看到阮昕坐在裡面靠窗的位置,正在朝她揮手。
  
  陶然走過去雙手奉上禮物,「別嫌寒磣,一點心意。」
  
  阮昕笑著接了過來,「太客氣了。」
  
  陶然連忙賠笑,「不不,應該的,應該的。」就差說一句「反正也不值幾個錢」了。
  
  阮昕招呼她坐下,叫過服務員開始點餐。這間韓國料理店算正宗的了,裡面的服務員除了幾個學韓語的學生在打工之外,其餘的都是正兒八經的韓國人。陶然看了看她們的韓服,心想要是端菜不小心被絆的摔一跤可怎麼辦喲。
  
  她這邊在胡思亂想著,阮昕已經在跟人家用韓語交流起來了。陶然伸長耳朵聽了聽,頓時大感悲痛,她當初撒了銀子學的韓語都還給那位朝鮮族老師了,只聽得懂幾個詞啊。
  
  服務員走後,阮昕問她:「你聽懂了?」
  
  陶然正在悲痛,怏怏的搖了搖頭。
  
  阮昕給她倒了杯水,「你不是學過韓語的麼?」
  
  「誒?誰告訴你的?」
  
  阮昕看了她一眼,「你媽啊。」
  
  「我媽?」陶然驚訝了,「你都跟我媽接過頭了?」
  
  「算是吧,那天偶然遇到的,我還按照你的囑托跟她探討了一下省錢之道。」
  
  「……」難怪今天她媽出門的時候看著她的眼神更加炙熱,原來是真喜歡人家心太軟。
  
  「老陶,你聽不懂韓語,看總看得懂吧?」
  
  陶然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問問。」阮昕笑瞇瞇的喝了口水。
  
  「唔,如果不複雜的話,我應該還是能認出來的吧。」汗,這話說的真不夠自信啊。
  
  阮昕笑了笑,沒再說話。
  
  兩人默默的坐了一會兒,服務員開始上菜了。陶然看了一眼,花花綠綠的看上去很吸引人,只可惜基本上都是素的。
  
  唔,真是苦了她這個食肉動物。
  
  兩個人這頓飯吃的很安靜,幾乎是默默無言。陶然吃到一半才注意到阮昕很長時間都沒說話,奇怪的抬頭看他,卻發現他正在看著自己,一接觸到她的目光又趕緊移開了視線,垂下去的臉只看到半邊臉頰似乎微微泛紅。
  
  陶然摸了摸臉,自己也沒化妝啊,總不能說他被自己的美貌給震撼了吧?至於他喜歡自己這個可能她是絕對不會亂想的,主要還是之前那多年單戀沒有得到回應的慘痛教訓給鬧的。
  
  一頓飯默默地吃完,阮昕招手叫來服務員把餐桌收拾乾淨,轉頭問她:「怎麼樣?吃飽沒?」
  
  陶然聳了聳肩,「七成飽了,還算不錯。」
  
  阮昕笑著點了點頭,「明白了,那就上蛋糕吧。」
  
  陶然讚賞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明白了。
  
  蛋糕很快就上來了,餐廳裡的燈光暗了不少,隨即放起了一首韓語版的生日快樂歌,一個漂亮的服務員對店裡的人用韓語說了一句什麼,接著又用漢語重複了一遍:「今天是這位先生的生日,讓我們一起祝他生日快樂!」
  
  餐廳裡其他的顧客都把目光投向了這裡,紛紛向他道賀,有漢語的有韓語的,陶然第一次覺得自己生活的這個城市裡有這麼多韓國人。
  
  阮昕一一道了謝,給蛋糕插了一支蠟燭,把打火機遞給陶然,「今天好歹我是壽星,你也服務一下啊。」
  
  陶然嘿嘿的笑了笑,接了過來,邊點蠟燭邊問:「怎麼樣?被這麼多人祝福很幸福吧?」
  
  阮昕看著她被燭光映照的臉,微微一笑,「很幸福。」
  
  陶然抬頭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就點一根蠟燭,生怕別人知道你的年紀麼?」
  
  「是啊,」阮昕好笑的指了指那根蠟燭,「反正就點一根,打死我也不透露我的實際年齡。」
  
  陶然露出理解的表情,「我懂,真的。」接著又收起玩笑催促他:「快點吹蠟燭吧,我等著吃呢,看上去不錯啊。」
  
  阮昕垂眼盯著蛋糕,「是不錯,尤其是上面的字。」
  
  「字?」陶然往蛋糕那邊伸了伸脖子,「咦,還真有啊,這是……」上面寫的是韓語,等等,她想想,應該能認出來。
  
  這句話的意思是……前面那個名字不是阮昕吧,怎麼感覺念著像是自己的名字呢?她又看了看,誒?還真的是自己的名字啊,那前面的名字跟後面的話連起來的意思是……
  
  陶然一愣,驚訝的抬頭看著他,阮昕的目光灼灼的盯著她,臉上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陶然,你看懂了?」
  
  陶然目瞪口呆了一瞬,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對江君一說的那話。明明是一句玩笑話,怎麼還記著,不相干啊。好一會兒,她總算回了神,嚥了嚥口水,一把拿起自己的包,急急忙忙的說了句:「那個,我、我還有事,我先走一步,那什麼,你生日快樂啊,生日快樂……」
  
  慌慌張張的說完這話,她幾乎是奪門而逃,響動讓餐廳裡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阮昕這邊。
  
  阮昕目視著她離開,垂頭靜靜的盯著蛋糕上的字跡,然後抬手用切蛋糕的刀子慢慢的把上面的字抹平,一個個的,從第一個字開始,最後吹滅了蠟燭。
  
  他知道那句話陶然看懂了,不然她不會這麼落荒而逃。
  
  那句話的意思是:陶然,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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