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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投名狀

  一曲落罷,青衣女子雙手交叉在腰間,微微屈膝,輕輕對主位上的槐樹精施禮。

  主位上,槐樹精點點頭後,緩緩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屏風,示意這青衣女子可以下去了。

  待到青衣女子翩翩離去。槐樹精從微微抖動的布簾上收回了目光,轉過頭來,看到坐在兩側那些探頭探腦張望,一副戀戀不捨的妖魅後,微微一笑。對著站在原地,等待著命令的舞女抬了抬手。

  在得到了槐樹精的示意後,那些留在原地的舞姬們,如同如燕歸巢一般,鶯鶯燕燕的朝著在做的賓客飛了過去。
在做飲酒作樂的妖魅們,也不客氣,左擁右抱,哈哈大笑。

  一時間,妖魅空間成了青樓妓院。

  被安排坐在後排的楊鳳年和燕赤霞,因為還未化成人形,相貌醜陋。所以,也沒人願意搭理他們。

  二人倒是落了個清靜。坐在一旁一邊悶頭喝酒,一邊小聲的說著話。

  其他人光顧著享樂,也沒發現二人開小差。

  主位上,槐樹精看到這一幕後,微微一笑。隨後,頻頻舉杯,向下面樂不思蜀的一群妖魅敬酒。

  當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後。大廳中,已是燈火闌珊。而在做的賓客,也大多已是喝的醉氣熏熏,神誌不清。

  這時,槐樹精笑了笑,看到時機已差不多。便在身旁兩個侍女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掃了一眼下面的妖魅後,笑道:“諸位!”

  一言響起,下面尋歡作樂的妖魅,頓時停下了各自動作,抬起頭,醉眼朦朧的看了過去。

  “此次邀各位前來,其中緣由,想必各位都已經知道一二!”槐樹精笑了笑後,緩緩說道:“各位猜得沒錯,本座得到了一件寶貝。念及各位都是我魔道中人,理應與各位共享才是!因此,便邀請各位前來,共享此寶!”

  一席話說出後,下面一群人頓時心頭一喜,等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是等來了整體。

  雖然心中頗為欣喜,但臉上卻依然是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

  “仙子仁厚啊,實在是讓我等汗顏!”

  “是啊,是啊,天籟仙子菩薩心腸……”
  
  “……”

  大廳中,拜倒一片。各種各樣的拍馬屁的恭維聲音,此起彼伏。

  主位上,天籟仙子看到這一幕後,微微一笑。隨後抬起雙手,白玉般的手輕輕拍了拍。

  清脆的聲音中,大廳一側的幕簾緩緩打開。

  幾個膀大腰圓的妖魅,赤裸著上身,拉著一輛載著精鋼牢籠的車子,走了上來。

  牢籠中,一個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道袍,氣質宛若天空明月一般的女子,閉眼盤坐在其中。神色平靜,眼瞼微垂,像是睡著了一樣。

  看到這氣質出​​塵的女子,眾多圍觀過來的妖魅,先是讚嘆了一番此女絕美的容貌後。心頭也頗為詫異。

  難道,天籟仙子說的寶貝,就是這個人類?

  而當站在人群裡的楊鳳年,抬頭看到籠子裡的這身著道袍的女子後,神色頓時一凜。藏在袖子裡的拳頭,瞬間握緊。

  “是她?”身邊,燕赤霞收回了目光,低聲詢問了一句。

  楊鳳年深吸了一口氣,點頭沉聲道:“是他!”

  “怎麼辦?”燕赤霞虎目中,精光一閃。暗暗運起氣機,準備下手了。

  楊鳳年連忙伸出手,拉住了燕赤霞。隨後不動聲色的環顧了一眼四周,見大廳內外守衛森嚴後,微微搖頭,低聲道:“現在不是動手的時機,再等等!”

  這時,槐樹精緩緩從主位上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說著道:“這女子可不是一般人。血氣之旺,靈氣之濃前所未見,而且一身本領也極為高強。說來不怕眾位嗤笑,當時如果不是本座師兄在此的話,本座定要遭了這女子的毒手。”

  像是想起了那日一番驚天大戰,槐樹精心有餘悸的長出一口氣。隨後,流轉的目光中充滿了憤恨和怨毒之色,盯著籠中,閉目不醒的卓月,冷笑道:“此等本事,又有如此天資。把你做懷疑,此女身份絕對不凡,說不定是那位道門高人的子弟。”

  一番話說出後,場面一片尷尬的安靜。

  妖魅們修煉多年,自然不是蠢人。能讓這槐樹精都忌憚的道門高人,豈是自己能招惹的?

  若非修行中人懶得插手俗事,這青華縣哪有自己的安身之處。

  而此時,槐樹精把人家徒弟給抓了,而且看這樣子,還準備吞噬人家的元陰。到時候,待這位傳說中的道門高手上門尋仇,那……

  這不是茅房旁邊打地舖,找死嗎?

  想到此處,妖魅們冷不禁的打了個激靈。紛紛低下了頭,連起初眼中的火熱貪婪之色,也消散了不少。

  槐樹精看到這些妖怪們臨陣退縮,眸中露出了一抹不屑的譏笑之色。彷彿早已料到了這般情況一樣,她並不生氣。淡淡的瞥了一眼這些人後,槐樹精甩開袖子,走到了主位上。

  端起香茶抿了一口後,槐樹精櫻唇輕啟,緩緩說道:“列為大可放心,關於此事,我師兄之前已經跟我說過,如果有事兒,可派人去京城求援。哼,不是本座自大,放眼天下道門,誰能與我師兄爭鋒?所以,列位大可放心享用這女子的元陰。”

  先給眾人吃了一顆定心丸後,見下面依然冷場。槐樹精聲音逐漸冷了下來,掃視著面前,這些個低頭不語的妖魅,冷笑道:“怎麼,本座盛情相邀,各位難道連這個面子都不給?”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無奈對方勢大,眾多妖魅雖然心知肚明,但卻敢怒不敢言。

  沉默了一陣後,一個年歲頗高,白須綠髮的柳樹妖,走了出來。拱手對槐樹精行了一禮後,謹慎的斟酌著用詞,緩緩道:“仙子慷慨,我等感激不盡。只是,在下還有一事不明,還望仙子指點?”

  見有人說話,槐樹精臉色稍霽,而且此人還是與自己平素交好的通道。

  槐樹精靠在金色椅子上,端起純金打造的茶盞抿了一口後,抬手道:“柳惲伯但講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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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來

  被稱作柳惲伯的老者,點點頭,措辭一番,試探著問道:“看仙子自信滿滿,絲毫不懼怕那道門高人。仙子莫非除了國師以外,另有強援?”

  聞言,天籟仙子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這老者,心中嘀咕:不愧是活了兩千年的老東西,竟有此眼光。微微沉吟了片刻後,天籟仙子抬起頭,看了一眼,眼前這些立場搖擺不定的妖魅通道,俏臉上閃過了一抹猶豫之色。

  但隨後,就在群妖一臉茫然忐忑的時候,天籟仙子點了點頭,對柳惲伯道:“的卻是如此!”

  此話一出,四座嘩然。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天籟仙子笑了笑後,抬手壓了壓。等大廳中重新安靜下來後,才緩緩說道:“如今人間大亂,卻無人出來阻止,列位可知道,這是為何?”

  下面一群妖魅,聞言後,仔細思索了一番,仍然是一無所獲。對視了一眼後,紛紛搖頭。

  天籟仙子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抬手指了指天,若有所指道:“那是因為,現在,他們也是自身難保,更別說是管人間這些事兒了!”

  “這是為何?”

  “仙子何出此言?”

  “莫非上邊出了什麼事?”

  此言一出,下面頓時像炸了鍋一樣。大家臉色陡然一變,有欣喜,有忐忑,更多的,是不太相信。而躲在人群裡隨聲附和的楊鳳年和燕赤霞,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如果,這槐樹精所言非虛的話。三界動亂,那這場人間的浩劫,現在,僅僅是個開始呀。想必,用不了多久。人間將變得更加混亂,妖孽橫行,烏煙瘴氣。整個人間,甚至有可能再次回到洪荒的人妖共存的時代。

  等下面一群人喧鬧的夠了,槐樹精淡淡一笑,端著金色茶盞抿了一口香茶後,淡淡一笑:“這個消息,是我那在朝廷中當國師的師兄說的。而且,前些天,我回了一趟魔界。魔君大人也說起過此事。豈會有假?”

  槐樹精說出的這一番話,宛若一顆深水炸彈,在這原本就不平靜的群妖心中,轟然引爆。

  確認了這消息的準確性後,群妖頓時群情高漲,一時間高興的哈哈大笑,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偌大的大廳中,成了一片歡呼的海洋。當真是群妖亂舞,妖孽橫行。

  看到場中妖魅們的情緒已經被調動了起來,槐樹精實時的拋出了剛剛那個問題。

  “列位,天地將變,我魔界必然壯大。有魔君和魔界無數同道為我們的後盾,現在,各位還覺得那什麼道人可怕嗎?”

  槐樹精淺笑吟吟,看著下面的各種妖怪笑著問道。

  “殺了她”

  “怕什麼?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對,我等豈會怕他?”

  “殺了他!”

  身下,群妖揮舞著手臂,興奮的臉色漲紅,狂吠著吼道。

  槐樹精滿意一笑,緩緩站起來後,道:“既如此,十日後,待魔君親使駕臨人間之時,我等就那此女開刀,作為獻給親使大人的禮物。列位覺得如何?”

  ……

  商定了十日後的事情后,槐樹精笑了笑,滿意離去。

  而在場的這些妖魅,則在僕役的帶領下,一邊興奮的討論著人間即將到來的浩劫。一邊隨著侍者進入了一處處槐樹精特意安排的小院,住進了這十里坡的妖魅空間。

  楊鳳年和燕赤霞,與梅蘭菊竹四君子同住在了一處雅緻的小院中。

  安排好房間後,那拎著燈籠的​​侍女行禮離去。正打量著這房間的楊鳳年,聞言後,轉過身,拱手行禮,道了一聲謝。那秀麗的女鬼,大概是頭次見這樣的客人,掩嘴笑了笑後,躬身離去。

  待那女鬼離去後,楊鳳年走到門前,隨意朝著院落裡看了一眼。聽到其他四間亮著燈火的房子,傳出了男女歡好時發出的呻吟聲後,微微笑了笑。隨手關上了房門。

  房間中,燕赤霞看到楊鳳年關上門後,隨手揮出,幾張符紙從口袋中飛出,朝著四方飛射而去。貼在了房屋的各處,布下了隔音結界。

  “沒想到事情竟會這麼糟?”燕赤霞一臉憂色,坐在床榻上,沉聲說道。

  楊鳳年聞言後,也是眉頭緊皺。心中彷彿壓上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一樣,沉悶之極。

  俗話說,覆巢之下無完卵。

  如果真如那槐樹精所言,浩劫到來後,整個人間都將被捲入其中,自己自然無法做到獨善其身。但是,此時,上面已是自身難保,根本無暇關照人間。照此看來,這場浩劫,真的是阻止不了了?

  背著手在原地走了一會兒後,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對策的楊鳳年,有些煩惱的撓了撓頭,罵罵咧咧的坐在了床榻上。

  “你說,這魔君親使有多厲害?”燕赤霞沉思了一陣後,突然抬起頭,看著楊鳳年,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沉聲問道。

  楊鳳年看了他一眼,搖頭道:“能被魔君派到人間的,豈是無能之輩?估計要比槐樹精厲害得多吧!”

  燕赤霞聞言後,想了想。自言自語道:“如果殺了他的話,說不定可以延遲這場浩劫的到來。只要有一年的時間,我們便可聯合人間同道,阻擋這場豪傑的到來!”

  “值得一試!”燕赤霞抬起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楊鳳年,躍躍欲試道。

  楊鳳年聞言後,看了他一眼。隨後皺眉,背著手走了幾步後,搖頭道:“不太可能,且不說親使厲害與否。現在十里坡群妖聚集,就不是你我能夠抗衡的。貿然行動,是自尋死路!”

  這點,燕赤霞何嘗不知,聞言後有些喪氣的反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楊鳳年嘆了一聲,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先把卓月救出來再說吧!這件事成功了,事情或許會有轉機的!”

  “對啊”燕赤霞聞言,眼中一亮,拍著大腿道:“剛剛那妖怪也說了,弟妹身份不凡,說不定是那位高人的弟子。如果由弟妹師尊開口,號令群雄的話,說不定還真能抵擋這場浩劫的到來!”

  楊鳳年看了一眼,興沖衝的燕赤霞。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糾正道:“是朋友,別說的這麼曖昧!”

  心頭憂慮放下,燕赤霞再次恢復了神經大條的那副樣子,潑皮無賴一般,哈哈大笑:“有什麼好怕的啊,你不敢說,等救出來後,為兄替你說! ”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楊鳳年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笑罵道:“本來就沒有的事兒……”

  正說著。

  突然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房間裡,正在相互扯皮狂侃的二人,頓時停了下來。齊齊轉過頭,朝著門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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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聶小倩

  二人對視一眼後,楊鳳年走到門口,聽了一下門外的動靜後,轉過頭對燕赤霞笑了笑,隨後輕輕打開了房門。

  門外夜色撩人,清冷昏黃的燈火下,一個一系青衣,氣質冷豔的女子,宛若夜晚綻放的蓮花一般,拎著一盞燈籠,靜靜的站在門口。

  三千青絲高高挽起,用一隻碧綠色的玉釵插了起來。鬢角處,幾縷秀發,微微捲起,平添了一份秀麗。柳眉淡淡,美眸清澈。微微翹起的櫻唇,顯示著此女倔強的性格。膚若凝脂,反射著朦朧的燈光。在這昏黃的光芒下,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近乎透明的感覺。

  楊鳳年看了一眼後,心中好奇,打量了一番後,笑道:“是你?”

  門外所占之人,正是之前舞會上,把眾妖迷得神魂顛倒的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並無太多表情,聞言後,只是福了一禮,輕聲道:“奉祖母之命,奴婢特來向松元子道長,請教詩詞之道!”

  松元子是楊鳳年持著的請柬上的名字,此時,也就是楊鳳年的名字。

  “祖母?”楊鳳年想了想,好奇問道。

  “哎呀,祖母就是槐樹……呃,天籟仙子!”身後燕赤霞走了過來,大大咧咧的解釋道。不過,這傢伙叫慣了嘴,差點把槐樹精三個字說出來。幸虧半途收的及時,要不然還真不好收場。

  聽到這個解釋後,楊鳳年哭笑不得的搖頭,對這青衣女子道:“姑娘你可就是問道於盲了,在下對詩詞一道並不精通。如果說有人善於此道的話,喏,對面的房間裡,就是梅蘭竹菊四君子,姑娘可以與他們切磋一番。在下不行啊!”

  青衣女子搖搖頭,聲音中充滿了清冷之意,看了楊鳳年一眼,隨後再次說道:“向先生討教詩詞,是祖母的命令,奴婢不敢違抗!”

  看到這女子一股子的執拗,楊鳳年也有些頭大。

  “槐樹精掌握著生殺大權,屬下稍有不從,便會落得個全身俱滅的下場。”身後,燕赤霞看到這一幕後,傳音入密,對楊鳳年說道。

  楊鳳年點點頭,隨後看著眼前這青衣女子,笑了笑,讓開了門呢:“即使如此,姑娘便請進吧!”

  青衣女子點點頭,熄滅了燈籠後,便隨著楊鳳年走進了這座小屋中。走了兩步,楊鳳年隨口問了一句:“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身後,青衣女子聞言後,輕聲回答道:“奴婢,聶小倩!”

  正在前面走著的楊鳳年,聽到這個名字後,腳下一亂,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後,轉過頭來,臉上神色精彩之極,好奇的看著這個女子,道:“你說,你叫聶小倩?”

  楊鳳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神色驚奇之際。

  聽這道長口氣,像是認識自己。青衣女子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期盼之色。點頭,輕聲道:“是的,奴婢正是聶小倩!道長認識奴婢?”

  楊鳳年腦海​​中,正回憶著王祖賢那長髮飄飄的形象的時候,突然聽到聶小倩詢問,搖搖頭道:“呃,沒有了,只是聽說過你!”

  聞言後,聶小倩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咬了咬嘴唇後,抬起頭,期待的看著楊鳳年,輕聲道:“道長是在那裡聽說過奴婢的?”

  楊鳳年笑了笑,看著她道:“你乃蘇州人氏,官宦之家的大小姐。你父親,乃是之前的蘇州巡撫,聶遠大人。我說的可對?”

  聶小倩聞言,身體輕微一顫。轉過頭來,看著楊鳳年,輕咬著嘴唇,顫聲道:“道長認識家父?”

  看到聶小倩這激動的摸樣,楊鳳年一時愕然,到不知該怎麼跟她說了。記憶中,那位素有清名的聶遠大人,似乎在去年的時候,就因為一樁案件的牽連,被押解進京。開春的時候,聽說被斬首了。

  這件事,在民間激起了很大的波浪。畢竟,這個混亂的世道中,出現一個清官不容易。

  但隨後,因為朝廷打死抓捕聶遠的同黨,導致整個南朝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別說是為聶遠鳴不平了,就是說也不敢說。

  但,看聶小倩這般期待的神色,顯然還不知道這件事。

  就在楊鳳年不知該如何說的時候,一旁的洗完了腳的燕赤霞,聽到二人的對話後,擺手道:“那聶遠早就死了,哎……”

  燕赤霞趿拉著鞋,端著臉盆朝著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還搖頭嘆息一聲:“可惜了,一個好官!”

  揚手將盆裡的水倒掉後,燕赤霞剛轉過頭,就看到楊鳳年正不斷的朝著自己使眼色。

  燕赤霞愣了一下,隨後看到呆在原地的聶小倩,心頭一動,這才恍然大悟。

  此時的聶小倩,失神的呆在原地,幾近透明的嬌軀急劇顫抖著。原本靈氣逼人的雙眸中,此時灰濛蒙一片。

  父親,是她存活下去的唯一寄託。

  曾幾何時,她一直夢想著,有朝一日父親能夠來到十里坡,將自己救出去,從此脫離這般暗無天日的苦海,然後轉世輪迴。

  可是沒想到,等了整整三年,竟然等來了這麼一個結果。

  父親,他竟然死了?

  聶小倩心頭巨震,嬌軀搖搖晃晃,幾欲癱倒在地。

  傷心之下,清冷的臉頰上,兩行淚珠簌簌而下。

  砰砰砰。

  淚滴凝結而成的珍珠一類的透明小珠子,叮叮噹當的落在了地板上。

  而隨著淚水越流越多,她的整個人,也隨之變得更加透明起來。

  這,可是魂魄在消失前的徵兆。

  楊鳳年看到這一幕後,心頭大驚。連忙囑咐燕赤霞關上房門後,隨後凝結指間,將指間中凝結出的一團青色的妖元。飛快的打入了聶小倩的身體中。

  經過提純的妖元,是天地間最為純淨的元氣。不光妖魅可以吸收,鬼魂也是可以的。而且,看之前聶小倩的氣色,顯然是修煉了適合鬼魂修煉的法訣。

  如此一來,妖元的作用更大。

  果然,妖元入體的那一刻,即將消失在空氣中的聶小倩的身體,驟然充實了起來。片刻後,楊鳳年收回了指尖,抬起雙手,運氣將妖元壓縮到了筋脈之中。

  “一個女鬼而已,死就死了,你幹嘛還幫她?”燕赤霞皺了皺眉,看著楊鳳年一臉的冷汗,不解問道。

  修行者非但不講眾生平等,反而在他們的眼裡,等級森嚴。

  六道規則就是鐵條一類的東西。

  鬼魅作為六道中,低級的一類,在修士的眼裡,甚至連畜生都不如。

  看到楊鳳年幫助這女鬼,燕赤霞皺了皺眉,心裡十分不解。

  楊鳳年之所以會救助聶小倩,一是因為自己入道時日尚短,還沒完成從凡人到修行者的角色轉換。另一方面,兩世輪迴的他,在某些方面的看法上,與這個時代的人,有著根本的不同。

  正邪並不是楊鳳年判斷的標準,善惡才是。

  加之前世的時候,聶小倩在楊鳳年心中,留下的說不清道明不明的印象。楊鳳年想也沒想,便直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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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冰清玉潔

  片刻後,聶小倩眼中逐漸恢復了神采。雖然依然是茫然無神,但總算是脫離了危險了。

  清醒過來的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木然的走到了椅子旁,緩緩坐下。而那盞起初進來時的燈籠,則失神的丟在了腳下。任由燈油灑落,靜靜燃燒了起來。

  楊鳳年隨手揮袖,將燒著的燈籠熄滅後。 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後,輕聲道:“聶姑娘,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吧!”

  聶小倩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一樣,木然的坐在椅子上,獨自垂淚。

  那一年,自己隨父親進京,中途身染重病,最終不治生亡。

  父親將自己安葬在了十里坡後,便趕赴進城。

  而自己,孤零零的躺在這冰冷之地。

  然後,那一天的夜晚。在自己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就被一群窮凶極惡的妖魅,拉了出來。之後,就被關進了這個妖魅空間。

  三年來,以色愉人,無休無止。就像是人間青樓妓院中的那些苦命女子一樣,每天在祖母的威逼下,外出吸取男子精元。回來後,供祖母享用。稍有不從,便被毀槐樹精吞噬掉,永世不得超生。

  三年來,在這種生活下。自己心中唯一的寄託,就是等待著父親回到此地,接走自己。

  等啊等啊,

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

  可是……

  沒想到,父親竟然……

  想到傷心處,聶小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淒苦,捂著臉蹲下來,嚶嚶哭泣了起來。淚水灑落,顆顆珍珠般的淚珠地落在地上。噠噠噠的,滾落的到處都是。

  一旁,燕赤霞看到這一幕後,頓時瞪大了眼睛,指著滿地的珠子,驚訝道:“陰珠,竟然是陰珠。真是沒想到!”

  看到聶小倩孤苦伶仃的蹲在地上,掩面嚶嚶哭泣,楊鳳年心裡不知怎麼,壓抑的很。 。此時聽到燕赤霞這番話後,心裡不解,好奇道:“什麼銀豬金豬的?”。

  燕赤霞一把將楊鳳年拉到一旁,反手指著地上可可灑落的珠子,眼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驚喜道:“不是金銀的陰,是陰陽的陰。陰珠是的天地造化的寶貝,由女鬼所生,乃是天地間至陰之物,極其珍貴,大有用處啊!沒想到,這女鬼竟然有如此體質,竟然產出陰珠!真是沒看出來啊!”

  說這話,燕赤霞拉過楊鳳年,蒲扇的大手,按在楊鳳年的肩膀上道:“賢弟眼光不錯,就衝著這陰珠,我們也得幫她一把!”

  楊鳳年聽了一陣,非但沒聽明白,反而一頭霧水,不解道:“什麼陰珠啊,你有用?”

  燕赤霞愣了一下,搖頭道:“不是我,是你,準確的來說,是你手中的那把劍。陰珠是煉器的絕佳寶物,你的劍似乎以前遭受過重創,而陰珠正是修復你在那把劍的聖品。如果陰珠數量足夠的的話,相信你的劍一定能夠修復的完好如初!”

  來的路上,楊鳳年跟他說起了那夜劍斬妖魔的事情。聞言後,燕赤霞心中好奇之下,便要看看楊鳳年手中的那柄原本屬於自己的劍。但接手的那一刻,一股凌厲陰寒的氣息,瞬間衝擊而來。饒是燕赤霞百年修為,仍然難以抵抗。

  用力的掙脫掉了劍柄傳來的陰寒之氣後,燕赤霞心頭大震。 ,隨後,讓楊鳳年抽出劍,好升官看了一番後,摸索著下巴的燕赤霞,不斷點頭稱讚。良久之後,終於得出了一個廢到了極點的觀點。

  這柄劍,不尋常!

  當時,楊鳳年聽到這個評語後,白了他一眼,當即劍歸入鞘,掉頭就走。

  燕赤霞嘿嘿訕笑,連忙追上來,說起了這柄劍。

  這廝倒也不是只會吹牛,畢竟修行數百年,見識自然不凡。經過他的一番診斷,這柄終於能夠拔出鞘的古劍,肯定有過輝煌的過去。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而遭受到了重創,之後落魄到了楊鳳年手中。

  如果獲得寶貝得以修復的話,相信這柄犀利的寶劍,定能恢復往日神采。

  楊鳳年對燕赤霞那般古劍因為落魄才到了自己手上的說法,嗤之以鼻。不過,他的另一番話,楊鳳年倒是記在了心中。

  來十里坡之前,楊鳳年曾經自以為是的買過很多珍貴的東西,類似於人參之類的天材地寶,提供給古劍。但這柄古劍卻一動不動,無動於衷的掛在牆上,連個反應都沒有。當然了,買來的東西不能浪費,最後全部進了​​楊鳳年的肚子。不過,楊鳳年倒是得出了一個結論。

  古劍,是不吸取人參精氣的。

  將自己的這個結論告訴了燕赤霞後,這廝愣了好久,然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粗​​壯的手指,指著楊鳳年,一副看啥子的表情,笑的直不起腰來。直到楊鳳年面黑如碳,快要爆發之時,燕赤霞才止住笑,告訴了楊鳳年一番道理。

  那就是,寶劍乃是金鐵所鑄,只能吸納金鐵之氣。這是根本,而且根據寶劍不同的屬性,他們吸取的東西也不一樣。

  譬如說,楊鳳年手中的這柄劍,氣息極為陰寒霸道,只能吸取純陰的東西,修復自身。

  純陰的東西,人間最好的東西,陰珠獨一無二。沒想到,讓燕赤霞贊不絕口的東西,竟然會在這裡碰到。

  不過,看到聶小倩孤苦垂淚的樣子,楊鳳年實在是難以做出當場收集陰珠的舉動。

  而一旁,燕赤霞看到楊鳳年一臉的難堪尷尬之色後,偷偷的對他使了個眼色,暗示一切由他。

  隨後,只見燕赤霞不易察覺的抬了抬手,沒有其他動作。那滾落的到處都是陰珠,就瞬間消失不見。

  燕赤霞對楊鳳年點點頭後,展開了握著的拳頭。在他的手中,一把滿滿的陰珠,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散發著霧濛濛的陰寒之氣。

  見燕赤霞都搞定後,楊鳳年高興的對他擠了擠眼睛。

  隨後,這才把目光,定在了坐在椅子上,默然垂淚的聶小倩。

  “聶姑娘,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吧!”

  楊鳳年看著蹲在椅子旁,嚶嚶哭泣的聶小倩,輕嘆了一聲,斟酌著用詞,柔聲勸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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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暴露


  見聶小倩依然呆滯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楊鳳年不由的有些手足無措,皺眉思索了很久。突然眼中一亮,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聶姑娘,你想不想見你父親一面!”

  楊鳳年笑了笑後,拋出了這個讓聶小倩無法拒絕的誘惑。

  哭泣中的聶小倩聞言後,陡然停止了哭泣。眸中依然蘊含著閃亮的淚光,但卻有了一絲神采,一抹期盼。

  “按道理來說,冤死的人,進入地府以後,不會立即轉世。而且,你父親在世的時候,為官清廉,想必死了之後,入了地府也是為官一方。我想,如果你努力的話,見到你父親的可能性很大!”

  楊鳳年皺著眉頭,一番有模有樣的推理。卻不察,一旁的燕赤霞,早已被他這番胡謅,驚得目瞪口呆。

  不對啊,下面我去過的。沒聽說過,冤死的人,閻王爺會網開一面的?

  即便是要替冤死鬼伸冤,那也是由陰差來辦理,沒冤死鬼什麼事兒啊。

  更何況,如今的地府,早已不是之前的地府了。

  現在的地府,比人間更黑暗。

  有權有勢者,死了之後,風光大葬。而且只要有靠山,在世的人,做盡了壞事嗎,到了下面,依然能夠耀武揚威,作威作福一方。

  媽的,上次要不是老子手段夠硬,差點就回不來了。

  想起那次,孤身入地府,抓一個亡魂的慘痛經歷,燕赤霞至今都心有餘悸。

  此時,聽楊鳳年說起此事,燕赤霞頓時愕然。

  不會吧,難道幾年沒去,地府竟然變得如此之好?

  暫且不提燕赤霞滿頭霧水,滿腹狐疑的樣子。但楊鳳年這番話,依然打動了聶小倩的心。

  聞言後,聶小倩止住哭泣,抬起頭,滿是期待之色的看著楊鳳年。

  “真……真的嗎?”聶小倩終於不復剛剛清冷,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的樣子。淚眼朦朧的看著楊鳳年,暴雨梨花一般的淒楚,人見尤憐。

  楊鳳年點點頭,認真道:“當然,不過,這要建立在你自身的實力上。要不然,下了地府,你也找不到!”

  聶小倩聞聲後,頓時一喜。不過,隨後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心情又低落了下來。輕嘆一聲後,看著自己一身的打扮,苦澀一笑道:“雖然奴婢知道這不可能,不過,仍然要謝謝道長的這番好意了!”

  雖然未曾說原因,但看到聶小倩這般淒楚的樣子,楊鳳年已然知道她在想什麼。無非是此時,她被人控制,身不由己。

  楊鳳年搖搖頭,笑道:“聶姑娘切不可妄自菲薄,在下剛剛替姑娘算了一卦,姑娘你乃是有大機緣之人。現在的情況,只是暫時的。子曾經曰過:'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楊鳳年搖頭晃腦的說著,一旁的燕赤霞卻聽得有些不對味兒了。連忙出聲打斷了楊鳳年的炫耀,拉住了子曰的楊鳳年,低聲笑道:“等等,這句話是那個子說的?”

  楊鳳年瞪了他一眼,心中暗罵,沒見我正在做善事嗎?瞎插什麼嘴?

  見燕赤霞嘿嘿一笑,楊鳳年收回了目光,背著手,輕咳一聲,笑道:“孟子!”

  “扯淡吧,子曰子曰的,都是孔子說的。孟子那不叫子曰!哈哈,你糊弄誰呢!”燕赤霞哈哈大笑著拆台,絲毫不顧楊鳳年那一陣陣猛翻的白眼。

  “怎麼就不是了,孟子也是子,老子還是子。只要是古籍中有記載,沒有明說的,都是子曰!更何況老子還是孔子的師傅,說不定孔子說出的哪句話就是當初老子說過的!這有什麼稀奇的!”楊鳳年翻了個白眼,哼哼著反駁道。

  燕赤霞哈哈大笑。

  二人若無旁人的鬥嘴,吵得興致勃勃。一時間把同處一室的聶小倩,倒是忘了個乾乾淨淨。

  俗話說,得意忘形。

  說著笑著,忘乎所以的燕赤霞,似乎忘掉了聶小倩的存在。得意洋洋的脫掉了外套,露出了結實的古銅色胸肌,擼起袖子準備跟楊鳳年大戰一番。

  獨坐一旁的聶小倩,在看到燕赤霞那身結實的肌肉,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後,淒然的臉色陡然一變。

  突然站起來,連忙退後一步,嘴唇微微顫抖。

  抬手指著正與燕赤霞鬥嘴的楊鳳年,顫聲道:“原來,原來你們,是人!”

  正笑瞇瞇的說著子曰的楊鳳年,聽到聶小倩突然抖出了他們二人的身份後,一時間沒回過神來,愣在了原地。而一旁的燕赤霞,聞言後,眼中陡然射出神光。身體突然飛起,一掌揮出,手掌中,金光大盛。

  這道金光,瞬間凝成了一個牢籠,將聶小倩鎖在了其中。

  “妖孽,受死!”

  燕赤霞大喝一聲,抬手一揮,一道黃符從衣襟中飛出,帶著凜冽的氣勢,朝著臉色大變的聶小倩飛了過去。

  “等等!”楊鳳年看到這一幕後,連忙喊了一聲。同時抬手,擋下了去勢猛烈的黃符。抬起手,一把將符紙抓在了手中,捏碎後。楊鳳年拉著殺氣騰騰的燕赤霞,轉過頭看了一眼聶小倩,勸慰燕赤霞道:“先等等,不要衝動啊!”

  燕赤霞眼露凶光,盯著臉色煞白的聶小倩,沉聲道:“賢弟,她已識破了我們的身份,留不得啊!”

  躲在角落裡的聶小倩,驚得小臉煞白,嬌軀顫抖,但卻神色清明,並沒有亂了方寸。

  此時,躲在角落裡的她,緊張的看著那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類。看了一會兒後,聶小倩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道:“二位大俠可否容小女子說句話!”

  楊鳳年聞聲後,氣喘吁籲的鬆開了燕赤霞的胳膊,對因為暴怒而滿臉虯髯鬍鬚倒豎起來的燕赤霞道:“先聽她說什麼!”

  燕赤霞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楊鳳年,罵道:“賢弟啊,你糊塗。鬼說的話你都信?”

  楊鳳年苦笑道:“放心,我又不蠢。我有辦法!”

  好不容易將燕赤霞安撫下來後,楊鳳年轉過頭,看著聶小倩道:“你說!”

  聶小倩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嘴唇,定下決心,抬起頭看著楊鳳年道:“雖然我不知二位道長為何會冒險潛​​入這妖魅空間,不過,如果二位道長信得過的話,小女子可以幫忙的!”

  燕赤霞盯著她,冷笑道:“鬼話連篇,你連我們幹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幫我們?還不是想騙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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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無巧不成書

  “等等,大哥,燕大哥,燕大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先容我問一句,再做定奪也不遲啊!!”見燕赤霞再次暴走,楊鳳年使出渾身解數,拉住燕赤霞,急忙勸慰著。

  “賢弟,賢弟,此等妖孽殺了最好。有哥哥幫你,還怕什麼呀。槐樹精他再厲害,要真打起來,哥哥我據對有把握幹掉他!怕什麼!”燕赤霞怒目圓瞪,盯著聶小倩吼了一句。但卻是為了給楊鳳年吃下一顆定心丸。

  楊鳳年苦笑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也不怕他。不過,這事兒既然能有別的手段解決,我們就不用搏命,你說呢?”

  燕赤霞笑道,指著聶小倩道:“就憑他?滿嘴鬼話的妖魅,你都信?”

  楊鳳年苦笑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我是覺得,此事定有蹊蹺!”

  燕赤霞愣了一下,愕然道:“蹊蹺?什麼蹊蹺?”

  “卓月道長被禁錮了內丹,無法甦醒。而且關押卓月道長的牢籠,乃是千年寒冰打造,上面有魔君親使的魔紋。如果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就在楊鳳年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時候,一旁的聶小倩突然站起來,看著二人。語出驚人,道出了驚天秘密。

  “什麼魔紋,什麼親使!”暴怒中的燕赤霞一擺手,蠻橫無理的拒絕。不過,剛說了一句話後,燕赤霞頓時一愣,轉過頭,盯著聶小倩道:“什麼,魔紋,你怎麼知道的?”

  正用盡全力拉著燕赤霞的楊鳳年,聽到這句話後,心頭一震,轉過頭來,也是差異不解的看著聶小倩。

  聶小倩見二人終於停下了動作,咬了咬嘴唇後,鼓起勇氣,沉聲道:“三天前,祖母應魔君徵召去了一趟魔界,是妾身陪同的!”

燕赤霞哈哈大笑,嘲諷道:“雖然燕某未曾取過魔界,但也知道,魔界守衛森嚴,而且極度排外。那裡的人,怎麼可能讓你一個鬼魂進去!”

聶小倩聞言,抬起頭眸中盈出了憤怒的淚花。不過,片刻後,便融進了眼眶中。

  她吸了吸鼻子,自嘲一笑,頓了頓後,不含絲毫感情的淡淡說道:“祖母準備把我獻給魔君!”

  此話一出,燕赤霞頓時一愣。轉過頭來,看了楊鳳年一眼。

  楊鳳年苦笑著聳了聳肩膀。

  “這幾年來,每年祖母都會送婢女給魔君。”聶小倩斂起裙擺,緩緩坐下,一襲青衣的她在昏黃的燈火下,宛若夜色中綻放的蓮花,寧靜溫雅。望著跳動的燈火,聶小倩有些失神,喃喃道:“那些被送給魔君的姐妹們,再也沒有回來過。甚至連個消息都沒有!”

  說到這裡,聶小倩心裡微冷,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輕嘆一聲,滿目哀傷道:“怕是,那些姐妹已經……”

  燕赤霞的神色已經鬆動了下來,看到燈火下,聶小倩幽幽的神色,擺手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鬼魅喜歡吸納凡人精元。魔物更直接,他們喜歡吞噬擁有法力的神魂。你那些姐妹,多是被那是你們魔君吃掉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聶小倩聞言後,身體微顫。原本蒼白的俏臉,更是白色嚇人。

  “這麼說,你是想到了自己可能遭遇的處境,想搏一搏?”一旁,楊鳳年看到這一幕後,稍稍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道理。鬆開了燕赤霞的胳膊後,對他使了個眼色,轉過頭來,看著聶小倩,淡淡問道。

  聶小倩苦澀一笑,搖頭道:“原是想等我爹爹來救我脫離這裡的,所以,想搏一搏。不過,沒想到……我爹爹,竟然……”

  楊鳳年平靜的看著她,淡淡問道:“那你現在為何……?”

  聶小倩轉過頭,看著楊鳳年,眸中淚光閃爍,平靜道:“你剛剛說,可以讓我和我爹爹見一面!”

  楊鳳年愕然,輕咳一聲,點頭道:“這個,自然,說出的話,自然當真!”

  一旁,燕赤霞愕然的看著楊鳳年,心裡很好奇,這件事,賢弟莫非還真有手段不成?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楊鳳年此時心裡也頗為尷尬。

  剛剛那麼一說,只是隨口敷衍。他是想通過聶小倩,得知卓月被困在什麼地方,然後在實施解救過程中,能夠輕鬆一點。沒想到,聶小倩竟然這麼死心眼兒。如此相信他。一時間,楊鳳年心裡,竟然有些慌亂,有些愧疚。

  不過,他心裡倒也是有些想法的。如果修煉到了燕赤霞這等人的境界,上天入地無所無能,到時候,自己陪聶小倩地府走一趟,也不是沒可能的。

  對面,聶小倩自然沒有看出來楊鳳年的心虛。 、聞言後,她吸了吸鼻子,平靜的目光中,充滿了真誠,點頭道:“所以,幫你們,也就是幫奴婢自己!”

  說罷,見楊鳳年和燕赤霞同時看著自己。目光中充滿了喜悅和期待。

  聶小倩轉過頭去,看著窗戶上,稀疏的樹影,輕聲道:“小倩以誠相待,希望道長莫要食言!”

  楊鳳年點點頭,輕聲道:“當然!”

得到了確定後,聶小倩深吸了一口氣,握著粉拳,下了決心道:“既如此,那三天后,小倩將為道長打聽出卓月長老的一切,到時候,小倩不會幫忙。能否救出卓月長老,就看二位道長的本事了!”

“對了!”聶小倩突然想起一事,容顏冷峻,轉過頭看著楊鳳年,冷聲道:“道長可知,家父是因何而死嗎?”

楊鳳年回憶了一下,開春時在南朝境內引起軒然大波的聶遠案件,想了想後,抬起頭,看著一臉厲色的聶小倩,皺眉道:“具體的不大清楚,只是聽說是得罪了當朝國師!”

  聶小倩聞言,頓時一怔。神色恍惚,喃喃道:“原來是他!”

“誰?”楊鳳年似乎想到了什麼,抬起頭看著聶小倩,連忙問道:“是誰,姑娘你認識此人?”

聶小倩咬牙握拳,冷聲道:“當朝國師,又名袁陽子,乃是魔君屬下,祖母的師兄!”

  是的,是的,之前在歡迎宴會上,槐樹精天籟仙子曾經說過。他師兄在南朝帝都擔任國師一職,而且,卓月被擒,也是這袁陽子的手筆。

  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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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借花獻佛

  “小倩,祖母讓我傳話,問你好了沒有。好了的話,就回去複命。祖母還在等著你呢!”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略帶不耐煩的女子聲音,如此突兀的響起,嚇了房中楊鳳年四人一大跳。

  “是小雀!”聽到這聲音後,聶小倩站起來,看了一眼門口。眸中滿是擔憂之色,輕聲對楊鳳年道:“她是祖母的貼身婢女!”
  楊鳳年聞言,皺了皺眉。轉身看去,門口,一個窈窕的影子,正拎著燈籠,正哼著歌,等在那裡。

  燕赤霞沒好氣的一擺手,大聲道:“看什麼看,我去打發了她!”隨手拉過床上的偽裝,穿戴好衣服,大步走過去,打開門,看著眼前這一身紅裙,打扮的妖裡妖氣的女鬼,怒目相視罵了一句:“催什麼催,沒見道爺我忙著呢嗎?”

  此時,燕赤霞腦袋上亂貼著各種樹葉,活像一棵長的歪歪扭扭的畸形樹妖。加之剛剛一肚子怨氣沒處發,正好找到了這麼一個撒氣桶,一股腦的將所有怒氣都灑在了這個女鬼身上。虎眼一蹬,殺氣騰騰。大有一言不合,就取你項上人頭的打算。

  站在門外,抱著胳膊的紅衣女鬼,在突然看到衝出來的這氣勢洶洶,黃連大漢後,嚇得連退數步,俏臉煞白。纖纖玉指,顫抖著指著燕赤霞,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燕赤霞懶得跟她廢話,一瞪眼,怒斥道:“滾!”

  “我是來找聶小倩的!”見燕赤霞就要進去,這紅裙女子仗著有人撐腰,叉著腰,鼓起勇氣,等著燕赤霞道:“我,我是來找聶小倩的!你,你……”

  燕赤霞懶得理他,抬手一揮,一股強悍的氣流,直接將這紅裙女子扇得飛出去好遠,狠狠的撞在了地上。看也沒看地​​上,摔得灰頭灰臉的紅裙女鬼,燕赤霞直接轉身回到了屋裡。

  不過,臨進門的時候,燕赤霞腳步微停,背對著那灰頭灰臉的紅衣女鬼,冷喝了一聲:“要是再敢多一句廢話,道爺就殺了你!”

  說罷,燕赤霞大步走進房門。隨手關上了房門。留下那坐在冰冷地板上的一臉的怨恨和不甘的紅衣女鬼,死死的目光。

  她,乃是祖母身邊的紅人。平日里,除了祖母,何曾被人如此辱罵過。心中憤怒不平,但想到那樹妖一臉的殺氣,她仍然心有餘悸。

  狼狽不堪的站起來後,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四間屋子門口的,幾個女鬼,紅衣女鬼瘋婆子一般怒罵道:“看什麼看,還不快滾!”

  幾個服侍四君子的女鬼被這紅裙女子一言,嚇得身體打了個哆嗦,連忙襝衽一禮,轉回到了屋子裡。

  待院子裡再次安靜下來後,紅衣女鬼,看著聶小倩所在屋子,抬手擦掉了嘴角的黑色血跡,冷笑著心中道:好你個賤人,以為找到了靠山,本姑娘就那你沒辦法了嗎?走著瞧!哼! “

  冷哼一聲後,紅衣女鬼小雀彎腰撿起,掉在一旁的燈籠,狠狠的瞪了一眼亮著燈​​火的屋子,甩袖離去。

  房間中,燭火如豆。淡黃色的燈火下,本是鬼魅的聶小倩,一襲青衣,宛若仙子。

  看到燕赤霞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擺手說道:“沒事兒,咱們接著聊!”

  楊鳳年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書案前,擺開架勢後,一邊整理著文房四寶,一邊笑道:“聊什麼呀,該聊的​​都聊完了!”

  轉過頭看了聶小倩一眼,輕聲道:“那件事,就這麼定了。三日後,你把準確的地圖送過來,之後就沒你什麼事兒了。不過,你放心,我們走的時候,一定會帶上去!”

  還在為小雀之事擔心的聶小倩,聞言後,強笑了一下,襝衽一禮:“謝公子!”

  楊鳳年點點頭,隨後指著書桌上的硯台道:“現在,你過來,幫我研磨。有一兩首好的詩詞回去,你也好交差,你那祖母也不會責備你的!”

  小倩聞言,看了一眼桌子前,沐浴在昏黃燈火中的那公子,收回目光後,低頭輕嗯了一聲。蓮步輕移走過來後,挽起長袖,露出了欺霜賽雪,晶瑩如玉的皓腕。素手輕輕的握著墨棒,緩緩的在硯台中磨了起來。

  窗外,夜色撩人,柳絮飄飛。窗上樹影闌珊,燭火昏黃,氣氛寧馨。換上了書生裝的楊鳳年,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一系書生長衫的他,一手端著袖子,一手持筆站在書桌前,嘴角噙著一抹微笑,似乎在想著接下來的詩詞。
身旁,美若天仙的聶小倩輕咬著嘴唇,認真的淹沒。

  不經意的動作,看似隨意的組合,卻構成了一幅最美麗的才子佳人畫卷。

  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的燕赤霞,愣了一下後,情不自禁的輕嘆一聲,自言自語道:“紅袖添香,素手研磨。如果這女子是個人的話,當真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沒事,可惜了!”

  燭火跳動,燈光閃爍。

  片刻後,早已成竹在胸的楊鳳年,微微一笑,落下了筆端。柔軟的筆端,在潔白的宣紙上寫出了一個個遒勁有力的小楷,煞是賞心悅目。

  身旁,聶小倩美眸中波光流轉,靜靜的注視著楊鳳年遊走的筆端,輕啟櫻唇,念了出來。

  “十里平湖……霜滿天”

  “寸寸青絲愁華年!”

念到這里後,聶小倩心有所動,轉過頭看了楊鳳年一眼。見書生目光深沉,嘴角淺笑,沉浸在其中。小倩咬了咬嘴唇,收回了目光,繼續看著書生手中飛動筆端。

  “對月形單望相互!”

  “只羨鴛鴦不羨仙!”

  當最後一筆完成後,楊鳳年手托著袖子,緩緩直起了身。看了一眼宣紙上的這首詩後,微微一笑。將毛筆擱在煙台上,雙手拿著紙張,吹了吹。隨後,轉過頭來,看著身旁,嘴角含著一抹淡然淺笑之色的聶小倩。笑道:“這首詩送給你了!”

  聶小倩卻沒有結下,退後一步後,低頭輕聲道:“公子這詩,何解?”

  說是何解,其實問的是,這首詩什麼意圖。

  楊鳳年見到這女子如此謹慎後,再看看手中這首詩,愣了一下後,隨後想到了其中關鍵之處的他,不由的好笑的搖了搖頭。

  “其實,這首詩本來就是你的。說是送,有些虛偽了!”楊鳳年心中坦蕩盪,直視著聶小倩道:“這首詩是一個叫寧采臣的書生寫得,在下不過是藉花獻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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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夜談

  見楊鳳年眼中神色真誠,目光清澈,並無戲謔捉弄之意。聶小倩猶豫了一下後,終是上前接下了這幅詩詞。

  看了一眼後,聶小倩抬眼看著楊鳳年,咬了咬嘴唇,輕聲道:“但不知,這寧采臣是何方人士?”

  “啊?……哦,香港人!”

  ……

  將聶小倩送走後,楊鳳年和燕赤霞,便對著桌子上的油燈坐了下來。

  “賢弟啊,你說,今晚我們要不先出去踩踩地盤?”燕赤霞想了想,沉聲說道。隨後,又想到了剛剛那唯美的一幕,試探著問道:“賢弟你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什麼只羨鴛鴦不羨仙的?”

  楊鳳年端著茶水,想了想,搖頭道:“還是算了,今天晚上,妖魅空間生人太多。槐樹精定然加強了守備,再過兩日,想必就會稍有鬆懈。倒是我們在行動……對了,你剛剛說什麼?”

  “嗯,你說的有道理……聽說,明天槐樹精會邀請到場賓客遊覽他的後花園?”燕赤霞點點頭,看著楊鳳年道:“我是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女鬼了?”

  “是的!到時候,我們可以藉機窺探這妖魅空間的真容!……沒有怎麼可能!”

  “原來,賢弟你早有計較,虧得為兄還在這裡擔心。……你真沒看上她?”

  “沒有,那首詩,我只是隨便寫寫!!”

  “如此就好啊!~”燕赤霞鬆了一口氣,慶幸道。

  見楊鳳年聳肩笑了笑,燕赤霞微微一笑,伸手按在楊鳳年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說道:“且不說為兄對鬼魅一類並無好感,而且,如果你跟那女鬼發生了什麼,後果會很麻煩的!”

  楊鳳年本就無心與聶小倩發生什麼,畢竟人鬼殊途,強求不得。這點他也是知道的。不過,聽燕赤霞如此說,似乎還有別的隱情。楊鳳年不由的好奇,身體微微前傾,好奇道:“噢,這又是為什麼?”

  燕赤霞笑了笑,伸手將油燈調亮了一些,隨後,看著楊鳳年道:“咱們修行者身份特殊,進入了結丹期的修士,基本上是屬於三不管的地方。天庭懶得管,地府管不著,人間更是沒有任何瓜葛。但是,有一樣東西,卻是咱們修士的天敵!”

  “什麼?”楊鳳年來了興趣,直起腰,興致勃勃的看著燕赤霞道。

  燕赤霞抬手指了指天,低聲道:“天劫!”

  “修士所犯的錯誤,都在天劫那裡有所記錄。到時候,大小天劫,就是清算的時候。所以說啊,咱們修士雖然凌駕於眾生之上,但行事上,依然要恪守本心,不可逾越!”

  燕赤霞端起茶站抿了一口,語重心長的叮囑著自己這位前途無量的結拜義弟。

  ……

  燈火昏黃,搖曳不定。

  回到了祖母處的聶小倩,剛進門,就看到祖母大駕光臨,端坐在金座之上,臉上滿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冷冰冰的看著自己。一旁,紅裙女鬼小雀鼻青臉腫,摸樣慘不忍睹。

  見聶小倩走進來,紅衣女鬼眼中憤恨更甚,指著聶小倩,告狀道:“祖母,這個賤人意圖勾結賓客,想背叛祖母!”

  主位上,披金戴玉的槐樹精,聞言後,嘴角噙著冷笑,轉過頭瞇眼看了小雀一眼。

  僅僅是一眼,就讓哭哭啼啼的小雀頓時戛然收聲,一臉懼色的低頭不語。

  移開目光後,槐樹精瞇眼看著走進門來的聶小倩,溫和道:“小倩,怎麼這會兒才回來!”

  聶小倩清冷的看了一眼,祖母身旁的小雀,隨後襝衽一禮,對槐樹精道:“那松元子起初不不同意,女兒求了他一陣,才答應下來!故而耽誤了一些時間!”

  槐樹精聞言,面露冷色,哼道:“哼,區區一個修煉不足三百年的垃圾,給臉不要臉!”

  小倩聞聲後,嬌軀微顫。低頭想了想,恭敬道:“不過,他在聽女兒說,是祖母您欣賞他的文采,便很痛快答應的!”

  聞言,槐樹精臉上絲毫沒有露出半點喜色,而是瞇著眼,盯住了聶小倩。

  下一刻,槐樹精突然起手。沒有半點徵兆,一巴掌就打在了小倩的臉上。

  被打倒在地的聶小倩,連忙爬起來,跪在地上,顧不得擦拭嘴角的鮮血。低頭求饒道:“祖母息怒!”

  槐樹精雙手按在扶手上,身體前傾,居高臨下的盯著​​聶小倩,冷酷道:“小倩,你要記住,你永遠是本座的人。既然是本座的人,就應該與本座一心。如果下次,本座在聽到你為別人說好話,本座定斬不饒!你聽清楚了嗎?”

  聶小倩跪在地上,長髮披散的她,神色依然平靜。聞言後,點頭恭敬道:“小倩知道了!”

  槐樹精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看了聶小倩一眼,緩緩起身,朝著後堂走去。

  一旁,紅衣女鬼諂媚的上前,扶著槐樹精的胳膊,攙扶著祖母,朝著後堂走去。臨走時,還不忘轉過頭,幸災樂禍的冷嘲熱諷了一番。

  待到大廳人去地空,清冷無聲的時候​​。

  偌大的大廳中,跪在地上許久的聶小倩這才緩緩起身。抬起素手,擦拭掉了嘴角的鮮血。

  轉過頭,朝著內堂看了一眼。良久之後,她咬咬嘴唇,低下頭,邁步朝著自己的閨房走去。

  ……

  第二天,天色依舊陰沉。妖魅空間中,妖氣沖天,難見天日。十幾年如一日,都是宛若陰天一樣。

  一大早,燕赤霞出去散步,此時還未歸來。

  房間中,楊鳳年盤坐在床榻之上,手掐指訣,意守玄關,正在修煉。

  以浩然正氣訣入道的楊鳳年,在修煉地方的選擇上,有著其他人難以企及的優勢。無論是在陽間,魔界還是其他地方,體內浩然正氣訣,包容萬物,修煉都不會受到影響。

  一旁,古舊的利劍,靜靜的躺在包裹上。老舊的劍鞘,像是夜色中的螢火蟲一樣,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忽明忽暗。而隨著光芒的一明一暗,空氣中的森寒之氣,也隨之被吸納在了其中。

  正在楊鳳年凝神修煉之時,房間外,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響動。讓入定中的楊鳳年睜開了眼睛。

  不多時,房門外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楊鳳年皺了皺眉,散去了全身的氣息,扶著床榻,跳了下去。朝著門口走去。

  “誰啊,大清早的!”

  楊鳳年心裡嘀咕了一番,伸手拉開了房門。


  門外,一個頭戴綸巾,一頭白髮,風流倜儻,摸樣俊俏的才子,正搖著羽扇,與一旁的綠髮才子說笑著。

  見房門打開後,白髮才子啪的一聲將手中折扇合攏,歪著頭打量了楊鳳年一眼,挑眉道:“你就是那個松元子,那句此生惟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是你做的還是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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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賊行天下

  一大清早的,剛從入定中醒過來,還沒徹底清醒​​。猛然對讓人劈頭蓋臉的問了一連竄話,楊鳳年一時間還真沒反應過來。

  楊鳳年愕然了一下,不解道:“二位仁兄有事兒?”

  然後,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色。又收回目光,看著二人道:“二位仁兄,可是叫在下去吃早飯的嗎?”

  還沒等這兩位才子回過神,楊鳳年靦腆的笑了笑,擺手道:“豈敢勞煩二位,大清早來叫我。走走,這頓飯我請,咱們這就去!”說罷,楊鳳年直接伸出雙臂,搭在了兩位才子的肩膀上,拉著二人,大搖大擺的朝著院外走去。

  “不是,我是說……”

  走到門口的時候,白髮才子這才回過神來,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後,連忙擺手解釋。

  楊鳳年卻一副不容質疑的樣子,擺手歪著頭看著他,不悅道:“哎,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區區一頓飯,何足掛齒,菊花兄如此見外,難道是看不起我?”

  “不是,我是說……”白髮才子見楊鳳年神色不悅,生怕對方誤會,連忙解釋。

  “不是就行了,走走走,咱們去吃飯!”楊鳳年哈哈一笑,拉著二人,直接朝著門外走去。

  “既如此,好吧!”白髮才子撓撓頭,答應了下來。

  一路上,他始終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來切磋詩詞之道的,怎麼突然就成了吃飯了?

  ……

  “然後,他們就請你吃了一頓飯?”

  快到中午的時候,燕赤霞終於返回。詢問了一番後,這才知道,上午發生的這件事。聽完了楊鳳年一番描述後,燕赤霞頓時愕然,哭笑不得的看著楊鳳年,好笑著問道。

  楊鳳年走到桌子邊,一邊倒茶,一邊回答道:“是啊,對方盛情難卻啊!”

  燕赤霞看到楊鳳年那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抬手指著房門外,笑道:“人家可是來跟你切磋詩詞的,最後怎麼就成了請你吃飯了!”

  楊鳳年聳了聳肩膀,端著茶盞抿了一口,笑道:“誰有心情跟他們吟詩作對啊!現在不挺好嗎,一頓飯吃完,他們也不好意思刁難。我也樂得輕鬆!”抿了一口香茶後,楊鳳年這才問道:“有什麼發現?”

  聽楊鳳年說起正事,燕赤霞也收斂了笑容,肅然道:“查探了一番,查了個差不多。不過,有些地方,不是重兵把守,就是神識難以進入,應該是有人在裡面布下了結界,阻擋神識探查。”

  楊鳳年嗯了一聲,端著茶盞,走到椅子旁,緩緩坐下後,想了一遍,詢問道:“這樣的地方多嗎?”

  燕赤霞回憶了一番,搖頭道:“不多,也就三個,不過,其中一個地方防守極其森嚴。根本難以靠近。你說,弟妹會不會就被關在其中?”

  楊鳳年坐在椅子上,端著茶盞,靜靜的想了想後,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至少可以確定,卓月就被關在其中的一個地方!還有,我跟卓月清清白白,別亂說!”

  清清白白,誰信呢?要不是你媳婦兒,你會這麼玩命來救她嗎?燕赤霞撇撇嘴,壓根不信。

  “嗯,賢弟說的是。接下來的,咱們該怎麼辦?”燕赤霞點點頭,隨後看著楊鳳年,詢問道:“是等聶小倩的消息,還是……”。

  楊鳳年想了想,起身雙手捧著茶盞,原地走了幾步後,轉過頭,看著燕赤霞道:“求人不如求己,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們分頭行動。放過那個守衛最森嚴的,先查探那其他兩個。如果確定了那兩個沒有人的話,那麼就基本可以確定,最後一個了!”

  燕赤霞點點頭,同意了這個計劃。但隨後,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皺眉道:“不過,如果我們倆人雙雙離去,會不會被巡夜的小妖察覺?”

  是啊,這倒是個問題啊!

  楊鳳年踱著布,原地走了幾步後,突然聽到了窗外傳來的吟詩作對聲音。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後,突然眼中一亮。

  “對了,燕大哥,你會傀儡術是吧?”

  楊鳳年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笑著問道。

  燕赤霞點點頭,傲然道:“當然,為兄的傀儡術可是下過大工夫的,江南一帶,幾乎無人識破!”

  聞言,楊鳳年心中大定,反手指著窗外吟詩作對的聲音傳來的方向,問道:“那,能騙過他們嗎?”

  燕赤霞循著楊鳳年所指的方向望去,待聽到窗外的吟詩作對聲音傳來後,愣了一下,隨後大喜道:“兄弟,你是想讓我用傀儡之術迷惑他們,讓他們替我們作證?”

  楊鳳年微微一笑,吹了吹茶盞中的熱氣,點頭笑道:“人家請咱吃了一頓飯,咱總得有所回報不是。既然二位仁兄如此熱衷詩詞,那今晚,你我便於他們秉燭夜談又如何?”

  看著楊鳳年那副賤兮兮算計別人的摸樣,燕赤霞心驚賢弟思維縝密之下,又頗感有趣。想了想後,越想越覺得此計絕妙。心情大好的燕赤霞,看著搖頭晃腦,抿著香茶的楊鳳年,伸出大拇指,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讚道:“賢弟真不愧是讀書人出身,果然卑鄙!”

正得意洋洋品茶的楊鳳年,聽到此句評語後,頓時一口氣憋在嗓子,滿嘴的茶水噴了出來。

  ……

  入夜後,月上柳梢頭。

  白髮的菊花君和綠髮的竹君所住房間的房門被敲響。正坐在窗前,對月飲酒的二妖,聞聲後,起身走到門前,打開們後,見西廂房的楊鳳年和燕赤霞正在門外等候。

  “二位這是?”菊花君看了看天色,又看看了眼前這一臉和煦笑容的二人,納悶不已。

  楊鳳年拱手一禮,笑道:“白日承蒙菊花君款待,深感謝意。剛剛貧道見月色正好,便想著過來邀二位共同賞月,吟詩作對一番。二位可有興致? ”

  菊花君愣了一下,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指著自己的鼻子,好奇道:“您說,要與我二人吟詩作對?”

  楊鳳年含笑點頭:“正是,不知二位可有雅興?”

  菊花君愣了一下後,頓時一臉的喜色,哈哈大笑道:“有有,太有了。松元子道友也不必在準備了,我二人剛剛正在窗前賞月,道友如不嫌棄,這便跟我進屋吧!”

  楊鳳年和燕赤霞對視一眼後,點頭欣然同意道:“敢不從命!”

  於是,四人勾肩搭背,走進了菊花君的房間。

  不多時,東廂房中,觥籌交錯,吟詩作對的聲音此起彼伏,叫好聲接連不斷。

  而此時此刻,在妖魅空間的另一邊。

  進入了潛行狀態的楊鳳年和燕赤霞,趁著夜色,正朝著目的地摸索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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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闖關(一)

  在院外一僻靜之處,與燕赤霞分頭互相叮囑了一番小心和碰頭的時間後。二人便拱手告別,朝著各自的目標,趁著夜色摸了過去。

  潛行的法門,是燕赤霞教授的。浩然正氣訣中,對這種法門的評價,只有四個字:旁門左道。

  創立這部功法的先賢,對符咒一類的法術,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他認為,對修士來說,最重要的依然是個人的修為,只要修為到了,飛天遁地自然是無所不能。把心思花在符咒這些旁門左道上,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當然,先賢的高屋建瓴自然是高出旁人一籌。但想必,這位先賢在創立這部功法的時候,修為早已驚天地泣鬼神。擁有如此強悍修為的他,自然可以做到對其他法門不屑一顧。

  但楊鳳年不行啊,楊鳳年只是個剛剛入道的菜鳥。沒有這些他嘴裡的旁門左道幫忙,想在這妖魅空間,行動自如,簡直是癡人說夢。

  雖然對這位先賢的長遠博大的眼光很是敬佩,但在這個時候,人還是現實點好。

  有了隱身符的幫忙,收斂了全身氣息的楊鳳年,在這重兵把守的妖魅空間,可謂是如魚得水,行動自如。剛開始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溜著牆角,按照地圖上的標註,朝著一號目標前進。但走了一會兒,見無人發現自己後。楊鳳年的膽子就大了起來,​​腰也停止了,氣也不喘了,上樓……呃,不是、
  
  反正是,在接下來的一路上。楊鳳年幾乎是背著手,大搖大擺的在路中央走著,徑直朝著地圖上標註的一號區域走了過去。一路上,遇到巡夜的小妖。楊鳳年很是有禮貌的站在路旁,讓他們先行過去。

  不多時,穿街走巷的楊鳳年,便來到了一處掩映在參天大樹下,院門緊閉的高牆大院的門外。

  夜色深深,緊緊關閉的黑色大門兩側,兩座相貌猙獰的不知名石刻妖獸,栩栩如生的蹲在地上,散發著無盡的兇邪之氣。門口上,一盞詭異的紅燈,靜靜的掛在那裡。散發出的暗紅色光芒,照亮了黑色雕花的大門,一切看上去,都那麼的邪異之極。

  門口兩側,並無兵丁把守,只有兩座石刻的妖獸,還有那盞神秘的燈籠。看到這一幕後,楊鳳年心中非但沒有鬆懈半分,反而神色更加凝重。

  不用兵丁把守,不是懈怠。而是說明,此地必然大有玄機。裡面定然有未知的強大存在,而這種存在,比任何兵丁都要強悍犀利。

  只是,這種強悍的存在,到底在何方?難道是門頭上,那個碩大的血紅色燈籠,還是那詭異的黑色雕花大門,亦或是……門口兩側,那兩座栩栩如生,邪氣凜然的石刻妖獸?

  冷風徐來,帶來了瀰漫在空氣中的濃烈妖氣。如墨的黑髮掃過面頰,楊鳳年目光沉沉,望著這看似門可羅雀的禁地,心中微微不安。

  剛剛楊鳳年試圖用神識查探一番,但卻無功而返。神識在碰到那黑色的大門的時候,像是急速飛進的玻璃球,遇到了彈性十足的橡膠墊一樣,被彈了回來。果然,如燕赤霞所言,此地神識無法進入。

  站在原地,尋思了半天后。楊鳳年深吸一口氣,決定親身試一試。畢竟,已經來了,怎可無功而返?至少,也得試探出,這詭異的地方,到底詭異在何處?

  定下決心,楊鳳年深吸了一口氣,單手握住古劍劍柄,全神以待。緩緩抬起腳,朝著門口邁出了一步。

  但就在他剛剛邁出一步,腳掌還未落下的時候。門口兩側那兩座石刻的妖獸,突然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轉過頭,看了楊鳳年一眼。眼中邪異的黑色光芒,驟然大盛,宛若兩個散發著強大吸力的無底黑洞一般。與之對視了一眼,差點神魂都陷進去。

  楊鳳年頓時大驚,連忙收回了腳步。

  再次看去,見剛剛醒過來的妖獸,再次變成了黑色頑石,一動不動。

  難道是錯覺?

  楊鳳年低頭凝眉思索片刻,抬起頭看了一眼,見那兩座石刻依然一動不動。膽大包天,卻小心謹慎的他,決定再次一試。

  剛剛抬起腳,做向前走去之狀。在腳步快要落下之際,那兩座石刻的妖獸,再次醒了過來。轉過頭,黑色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隱身的楊鳳年,不含絲毫感情,充滿了冷厲和無情。

  見狀,楊鳳年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腳。看了一眼那兩個再次回復了原狀的石刻妖獸後,心頭暗道,果然如此啊。守門的兩個石刻,果然不是擺設。照此看來,那黑色的詭異大門,還有門口的燈籠,定然也是大有玄機了。

  站在門前,想了一會兒的楊鳳年。在看到那兩隻石刻妖獸,偌大的肚子後,微微出神。片刻後,楊鳳年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中頓時一亮。

  既然是妖獸,那定然也是修煉妖元了。如果有純淨無比的妖元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那這兩隻靈智未啟的畜生,難道不動心?至於說,它們那詭異的眼睛。自己不去看不就得了嘛?

  想到這里後,楊鳳年想到就做,冰神凝息,將儲存在經脈中的綠色妖元,凝結與兩手的指尖之上。兩個乒乓球大小的妖元氣團,散發著瑩綠色的光芒,像個溜溜球一樣,在指尖跳動。片刻後,妖元氣團中,一絲絲精純的氣息,被楊鳳年催發了出來。朝著門口兩側的妖獸飄去。

  在綠色氣息觸碰到那兩隻妖獸後,細心留意觀察的楊鳳年,欣喜的看到,兩隻石刻妖獸,鼻子為不可查的動了動。
然後便轉過頭,朝著楊鳳年這裡看了過來。黑色的眼睛裡,充滿了貪婪和慾望。像是惡狗見了骨頭一樣。打開的血盆大口裡,也淌出了黑色的粘液。

  看到這一幕後,楊鳳年再次催發體內浩然正氣,將妖元的氣息催發的更加猛烈。看到那兩隻妖獸眼睛裡的光芒大盛,貪婪無比的盯著自己手中的妖元氣團,唬唬的發出恫嚇的聲音後。

  楊鳳年心中一喜,便知,此事成了。

  雙手掐動指訣,低喝一聲。然後奮力的將兩顆妖元氣團,朝著門口兩邊不同的地方扔了過去。隨著兩個瑩綠色光芒的氣團,宛若絢麗的流星,拋射出去後。

  門口,兩隻石刻妖元,頓時撒歡,朝著各自的目標追了過去。見門前已無阻礙,楊鳳年得意一笑,邁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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