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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雲]變身惡女【女大十八變之二】[全文完]

變身惡女(女大十八變之二)作者:夢雲

風水輪流轉哪!她一眼就認出這個紅牌醫生是當年嚴厲拒絕她的學長,可他不但不記得她還對她猛獻殷勤?她是看在他為了她這個病人延誤用餐時間的份上才勉強陪他吃飯「敘敘舊」,誰知聊著聊著他居然抖出當年「有怪獸」倒追他的糗事?算他狠!她相信「惡有惡報」,現在他還能取笑她純粹是因為——她還沒擬好復仇計畫……

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針!他倆相談甚歡,可當他談起當年的風光史時,尤冠妤卻突然拿起酒潑了他一身,揚言不再見他。而此刻,她不但不諱言對他恨之入骨,甚至還策劃「殺人計畫」——她打算先給他一點甜頭,再趁他疏於防備時了結他的性命?夠坦白!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搞清楚何時何地得罪了這個大美人,不過,為了一嘗她所謂的「甜頭」,他願意拿命來賭一賭……      
 

楔子

    女人十八變  

  從小師長就教導我們不能單憑外貌作為評斷一個人的標準,因為古有明訓:'人不可貌相'。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請問,誰會想跟一個恐龍妹談戀愛?

  沒有?那就對了嘛!

  話說'成功國中'一年五班有四個轟動校內、驚動校外的恐龍女,她們個個其貌不揚,從小就生得一副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醜樣,被冠上的綽號永遠和'丑'字脫離不了關係。

  上了國中之後,她們'異於常人'的容貌更是受到男同學的嘲笑和排擠,情書沒收過半封,玫瑰花得自己掏腰包買,聯誼、出遊樣樣都沒她們的份。

  換句話說,並列'四大醜女'的她們在學校已經是到了'人見人厭'的最高境界!眾人一致通過--用醜八怪、醜女、阿丑這種普通到不行的綽號來形容四個恐龍女根本就不夠看。

  因此,同校一些惡劣的男同學根據她們'各有千秋'的長相,搭配其姓氏,替她們取了一個既響亮又好記的綽號--

  包心妍--剪了一頭銼銼的西瓜皮,身材媲美相撲選手,穿起白色制服活像在包肉圓,綽號'肉圓包'。

  連羽璇--戴著超厚的黑框眼鏡,滿臉痘痘,連'正牌豆花'看了都要甘拜下風,綽號'豆花連'。

  蘇晨星--有嚴重的黑眼圈,暴牙的程度不輸給黃飛鴻的子弟兵'牙擦蘇',綽號'暴牙蘇'。

  尤冠妤--臉上有雀斑,頭髮是嚴重的自然卷,長相噁心,讓人看了就想放聲尖叫'有怪獸',綽號'怪獸尤'。

  雖然四大醜女在學校乏人問津,不過,政府又沒規定醜女不能倒追男生,沒人追?那就主動出擊囉!

  雖然百分之百是以失敗收場,不過'失敗為成功之母',生性樂觀的她們非常懂得自我安慰。就算長相被拿來做文章,她們也能一笑置之,就算情書被撕毀、告自被拒絕、送禮被退回,她們仍然互相打氣,鼓勵彼此勇於追求意中人……

  就這樣,國中三年一直被編在五班的四大醜女彼此'惺惺相惜',還因為被男生拒絕的次數不相上下而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醜小鴨變天鵝'?不過是個大家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有什麼好驚訝--指的是現年二十三歲,一同出席國中同學會的肉圓包、豆花連、暴牙蘇和怪獸尤?

  哇--昔日大夥兒戲稱的'四大醜女'就像脫胎換骨一般,當年的'醜態'完全不復見,不但出落得亭亭玉立、風姿綽約,一舉手一投足更是充滿致命吸引力,令在場的老同學看得目瞪口呆,直呼:'這真是太神奇了!'

  俗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四大醜女搖身一變成了絕色美人,身邊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和過去人人避如洪水猛獸的窘況簡直是天壤之別。現在,就連曾經當面給她們難堪、笑話她們'癩蛤模想吃天鵝肉'的惡質學長也來湊上一腳?

  沒錯。話說這四位學長在巧遇'變身'後的四大醜女時驚為天人,她們出塵的美貌、獨特的氣質堪稱美女中的極品,他們秉著'心動不如馬上行動'的原則展開猛烈的追求攻勢,壓根兒沒認出心上人正是當年飽受自己奚落的恐龍女!

  可惜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四大醜女對過去的'恩怨'耿耿於懷,對遲來的告白更是不屑到了極點,恨不得和這種以貌取人的現實學長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

  只不過,這四個生性狂傲的學長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們無視四大醜女的拒絕,誓言要把她們追到手。一場針鋒相對的戰火即將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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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從總經理辦公室走出來的尤冠妤,滿臉無奈,低聲輕歎,'唉!看來這家公司是再也不能待了。'算算這已經是她從學校畢業之後的第三份工作,結果還是……

  不是她喜歡常換工作,更不是她沒有定性、不肯努力,或鑄成了什麼無可挽回的大錯遭上司斥離,而是……

  算了!反正這種要不得的經驗,也不是第一次遇上,想來也該習慣了才是,還是乖乖認命收抬東西,準備走路吧!

  美貌對一個女人來說,到底是禍端,還是福氣?尤冠妤邊整理自己的辦公桌,邊在心中自省這惱人的問題。

  想起在國中時期,她還是全校出了名的大醜女,以頭頂的鳥窩與滿臉的雀斑,再加上一副黑框厚重的近視眼鏡名聞校園,甚至還讓人取了個響叮噹的綽號--怪獸。

  這怪獸二字乃取自她名字的諧音,尤冠妤、有怪人,再被有心人士口耳相傳成'有怪獸'。

  當時不管是男同學或女同學.只要認識她的,一見面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徐懷鈺所唱的--有怪獸,有怪獸……

  怪獸!被人這麼叫的滋味實在不好受,那時的她真的好恨自己的容貌,更氣自己的爸媽怎會把她生成這副德行,還為她取了個這麼俗氣的名字。

  因為她貌醜如獸,讓她成為人人唾棄交往的對象,不管她如何向人告白,從沒有一次成功的紀錄,在班上她是最不得人緣的一個,每遇上分組討論或做實驗時,她總被人排擠在外。

  長年累月下來,讓她的個性變得孤僻、寡言,幸好當時五班還有三位女同學也跟她有同樣的困擾與際遇。

  也許就是同病相憐的因素,讓她們這四個女孩很快地成為互相鼓勵、加油打氣的好朋友,也正因為有了她們,才能為她學生時代的生活增添不少色彩。

  套句電視的廣告詞--容貌美的女孩,人生是彩色的;容貌醜的女孩,人生是黑白的。

  想到此,尤冠妤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黑白的人生還有何樂趣可言?想來她還真該好好感謝那三位跟她同病相憐的莫逆之交。

  現在呢?雞窩的短髮已然蓄長,成為不用人工整燙的波浪長髮;滿臉的雀斑隨著歲月的增長逐漸消退,還她一張白皙若瓷的嬌俏容顏;笨重黑框的近視眼鏡,而今已被一副看不見的隱形眼鏡給取代。

  醜小鴨變成一隻美麗的天鵝,這種事再也不是童話書中才能看得到的奇跡,她尤冠妤本身就是奇跡的印證者,讓人不得不信。

  二十三歲的她,擁有一副纖細窈窕、曲線玲瓏的好身材,濃眉大眼、挺直的俏鼻,再加上紅似櫻桃的小嘴,織就一張讓人看了不禁眼睛為之一亮的美麗容顏。

  這份美麗曾是她日日夜夜渴望想要擁有的,可如今呢?

  被迫不得不主動辭職的她,再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想要這張美麗的臉皮。

  因為美麗,她無時無刻不得不忍受上司對她的性騷擾;因為美麗,她成為所有女同事排擠的對象,只因她太過'招蜂引蝶'。

  這控訴有理嗎?她不知曉也懶得理會,一心只想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領取自己付出勞力所應得的酬勞。

  可當她的頂頭上司逼她作出抉擇--看是要成為他專用的情婦,抑或自己主動離職時,尤冠妤破天荒的開始覺得美麗對女人來說,絕對是種罪惡,同時也是個極大的麻煩。

  她實在不甘心讓那個腦滿腸肥的上司給糟蹋,更不願輕賤自己,這麼一來,她唯一能做的選擇就是離職。

  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這張已經坐了整整六個月的辦公桌,尤冠妤不捨的再睞它一眼,跟著方才抱起屬於自己私人的物品,驕傲且從容的在所有戲謔的眼光之下,離開這她從學校畢業以後所從事的第三份工作。

  第一份工作,她僅短短的做了十幾天的時間,就被上司的不規矩給嚇得落荒而逃。

  第二份工作,她因差點被人強暴而不得不離開。接下來,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在這第三份工作上。

  若再照此情況下去,尤冠妤還真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塵埃落定的一天?

  *  *  *  *  *  *  *

  何易祥是'聖母醫院'最受病人歡迎的內科大夫,同時也是聖母醫院裡所有護士心目中的夢中情人、白馬王子。

  他不只擁有一張足以迷倒所有女人的俊逸臉孔,還有一副比男性模特兒還要壯碩頎長的好身材,再加上他為人風趣、談吐不俗,就這些外在的好條件,就能讓他無論走到哪裡都能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時至八點半,藥劑室以及注射處還有各部門的所有護士,全都有志一同的往醫院的大門口擠,為的就是那位向來不曾遲到的何大夫,好再睹他迷人俊逸的風采,以滿足她們對他渴慕的心情。

  果然,一輛深藍色的轎車,非常準時的駛進醫院大門的停車場,當汽車引擎停止運轉時,一雙修長健美的長腿隨即跨下車門,跟著就是壯碩頎長的身軀,然後就是那張把所有女人迷得暈頭轉向的俊逸臉孔。

  '啊,好帥的何大夫啊!'其中有個女人不自覺的發出一聲驚歎,單單這麼看他一眼,就足以讓她忍不住心跳狂亂、耳熱臉紅。

  '早安,何大夫。'

  '何大夫,你準時的好習慣,實在太令我佩服了。'

  '何大夫,我愛你。'

  面對護士小姐們的吹捧與招呼,還有那直率熱情的表白,何易祥一致公平對待,只見他淡淡的扯開一張薄唇,客套的點頭招呼,笑而不答。

  他非常瞭解這些護士小姐對他存有何種心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向來習慣以這種客套生疏又不會得罪人的態度對待她們,一視同仁,沒有任何特例。

  不是何易祥不喜歡女人,而是他聰明的知曉什麼樣的女人能碰,什麼樣的女人千萬不能碰,就怕碰了之後,會為自己惹上無窮盡的麻煩,就像粘人的老鼠板般,任你怎麼甩也甩不掉。

  從大門一路走到他專屬的診療室,何易祥笑得一張臉都快僵了,好不容易踏進自己的診療室,迎面碰上的是一位笑容可掬的資深護士,她名叫王素娟,是這家醫院裡唯一不受他魅力迷惑的老護士。

  '早啊!俊小子,昨晚有何艷遇?要不要說出來與你最為親暱的護士小姐好好分享一下?'這問題可是王素娟每天早上必談的話題,也算是她與何大夫之間打招呼的特有方式。

  '天啊!'面對這每天不變的招呼,何易祥忍不住白眼一翻,開口求饒,'王阿姨,你就饒了我吧!就算我真有一副潘安之貌,也不可能如西門慶那般,每天都有不同的艷遇好說給你老人家聽啊。'

  '啐!什麼老人家,什麼王阿姨,人家我今年才十三歲而已,請何大夫你叫我一聲王小姐或Miss王,要不我馬上請調到別的醫生身旁協助看診,再也不肯跟你了。'這小子還真是欠人威脅,她王素娟今年也不過才四十三歲而已,他開口閉口就是王阿姨,若真把她給叫火了,她就請院方調來一位他最怕的花癡護土,每天不工作就只曉得對他那張俊容傻笑,到時看他怎麼處理,哼!

  一聽王素娟的威脅,何易祥整張俊臉都給嚇白了,就怕她當真會……那可會把他給活活嚇死的。'是、是、是,對不起,美麗大方的王小姐,小生在此向你說聲對不起,還望你能大人大量,莫跟小生計較才好。'

  '哈哈哈,你這小子還真是逗啊!假如今天我王素娟能再年輕個二十歲,包準追得你頭暈眼花,怎麼甩也甩不掉我。'她王素娟就是喜歡跟這年輕小伙子鬧著玩,若非她膝下只有兩個兒子沒有女兒,今天他再怎麼會逃,也逃不過她這'未來丈母娘'的手掌心。

  講句老實話,她王素娟還真是打從心底喜歡這年輕的小伙子,不只讚佩他高超的醫術,更喜愛他的為人,當真要她離開這風趣又好玩的年輕大夫,她心裡還真是不捨呢!

  '好了啦!'看王素娟玩得都快忘了正事,何易祥趕緊斂起輕鬆的微笑,邊套上醫生的制服,邊正經嚴肅的開口問:'截至目前為止,我這裡已經掛到第幾號了?'

  '一百三十三號。'這已經算是司空見慣的常事,沒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只是可得多勞累這位年輕有為的醫生。

  '還不到九點,就已經掛到一百三十三號!'天啊!這麼多的病患,一個早上的時間怎看得完呢?'你先幫我通知掛號處的小姐,就說我這裡今天已經額滿,不再接受任何病人。'不是何易祥愛耍大牌,而是他看診向來細心,絕不隨便;這一來,一百多個病患可能就得耗去他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可能還不止呢!

  '是的。'說罷,王素娟趕緊拿起電話與掛號處取得聯繫,跟著下來又是一個忙碌的早上。

  好不容易,終於看完一百三十三個病人的何易祥,可真是坐得腰酸背疼,正想站起身子好好活動一下筋骨,沒想到那不甘看他太過悠閒的王素娟卻突然開口:'何大夫,請暫且先別太過悠閒,你還有最後一個病人沒看呢!'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早叫她通知掛號處只掛到一百三十三號為止嗎?怎麼突然又多出個一百三十四號的病人來?

  '你再瞪我也沒用,這又不是我的錯。'她王素娟不過是個跟診的小護士,怎擔得起這個過失?

  他何大夫若真有話要說,就請直接去找掛號處的小姐算賬去吧!

  確實!他就算真把一雙眼睛給瞪成了鬥雞眼也是沒用。可他真的很累,是否能拒絕接受這一百三十四號的病人呢?

  想也知道,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不管是否超過看診的時間,人家既然來了,他也不好直接把人給請回去吧!

  '算了,就麻煩你幫我叫這一百三十四號的病人進來吧!'

  *  *  *  *  *  *  *

  尤冠妤從九點半掛完號之後,就坐在診療室的門外傻等,眼看時間都已經超過十二點了,頭頂上的叫號燈一個接著一個不停的持續下去,好不容易等到了一百三十三號,接著下來就換她了。

  可她眼看一百三十三號的病人都已經從診療室走出來,頭頂上的叫號燈卻怎麼也不肯換到一百三十四號,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裡頭的醫生已經忘了還有她這最後一個病患,抑或根本故意把她給疏忽了?

  倘若真是如此,她該怎麼做?直接上前敲診療室的門,提醒裡頭的醫生還有她這最後一個病人,抑或乾脆轉頭回家?

  她頭昏腦脹、四肢乏力,連變換一下坐姿都覺得好懶、好累,也就是說以上這兩個假設全都不是她願意做的事,那就乾脆坐在這裡死賴活賴,看能不能賴到裡頭的醫生肯叫她為止好了。

  才剛有這個想法,沒想到上頭的叫號燈竟奇跡似的跳到一百三十四號,也就是說終於輪到她了。

  發熱的身子折騰得她四肢百骸全都酸疼不已,她顰起娥眉強忍著全身的酸疼,緩緩的坐起身來,再緩緩的豎直雙腿,掙扎的往前邁進。這一段路說實話也不過短短的十幾步路而已,可照她那老牛拖車的速度來看,講誇張點,可能足足耗費了將近五分鐘的時間。

  等她打開診療室的大門往裡頭一看,醫生早已經褪下他那身白色的制服,護士小姐也已經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那她--'你們已經結束營業了嗎?'

  結束營業?就是這有趣的話,讓何易祥忍不住回過頭,張眼朝門外仔細一瞧。

  這一瞧,讓何易祥不由得看傻了眼,暗自驚喊:天啊!好美的一個女人。

  她雖不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可她就是要命的吸引了他,讓他不由得迷了心魂的瞅著她不放,更仔細的打量她那細緻美麗的五官。

  她生得濃眉大眼,俏挺的鼻子看起來有幾分嬌憨可愛;薄厚適中的櫻唇,性感得讓人想輕掬一日芳香的蜜津。

  完美的身材裹著一件淡紫色的洋裝,讓她看起來更是飄逸,曲線玲球,豐滿的胸脯更是讓人難以轉移視線。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女人是真的徹底的征服了他。

  她教向來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荒唐情事的他,徹底的了悟那種震撼不已的心悸。

  '請問,你們可以再看看我這個病患嗎?'尤冠妤不是不能感受到那男人目不轉睛的灼熱視線,只是這種事對現在的她來說早已司空見慣,就是再不自在,她也能表現得若無其事,一心只渴望他們能好心一點,看完她這最後的患者,要不她鐵定難以走回家去。

  '你……'

  當王素娟正想開口好好說說這慢吞吞的患者幾句時,一旁的何易祥卻反常的搶著開口:'我願意,我絕對願意。'

  喝!瞧瞧何大夫說話的語氣,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何易祥很故意的忽視王素娟那曖昧的眼神,還荒唐的做出他當醫生以來從不曾做過的糗事--親自上前攙扶病患入座。

  '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好蒼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一臉心疼憂慮的模樣,還出乎意料的伸手撫上她細嫩光滑的額頭,'天啊!你額頭好燙,鐵定是發高燒了。'

  廢話!如果不是發燒生病,還會來找你這個醫生嗎?王素娟看此時何易祥所表現出來的模樣,還真感到有趣到了極點。

  她跟在他身邊看診至少也快三年了,可還從不曾看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

  她感覺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和藹可親、醫術高明的何大夫,他笨得讓自己私人的感情反操控了他身為醫生的身份。

  現在的他不過是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子,一個為女人瘋狂至極的傻男人。

  尤冠妤看這男人的表現,心裡還真懷疑他……'請問,你就是醫生嗎?'

  看她問得一臉懷疑,何易祥這才想起自己身為醫生的身份,趕緊凝神強逼自己嚴肅的開口:'Miss王,請拿出這小姐的病歷、聽診器以及溫度計給我。'

  給他?何大夫這話到底是說對還是說錯啊!

  一般正常情況,病患一入看診室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由她這位跟診的護士小姐幫他量血壓,若有發燒的情況,得再由她幫病患量體溫,接著下來才是醫生的工作。

  怎麼現在聽何大夫的語氣,好似打算把所有工作全部包辦,那她王素娟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啊?

  看來她是有必要開口,好好提醒一下已經被美麗小姐迷得神魂顛倒的何醫生幾句,'很抱歉,何醫生,我不得不開口提醒你一下,這裡可還有我這個Miss王的存在,請你千萬別搶走我的飯碗才好。'要不她可就得帶著兩個兒子投奔到他家去,吃他的、睡他的,一輩子讓他供養到死為止。

  聽到王素娟的提醒,何易祥不由得俊臉一紅,訥訥的開口:'我只是想現在都已經十二點多了,就大方的給你個方便,讓你可以先下去用餐,別無他意。呵呵,絕對別無他意。'真是難堪啊!他這位資深且優良的醫生,怎會犯下這種過失呢?

  這事若傳了出去,可會笑死整間醫院的所有人。

  '這怎麼好意思呢?想偉大的何醫生都耐得住飢餓,我這小小的護士又怎可先行離去?這話若傳了出去,不知道的人還會誤以為我與你之間有何曖昧不明的關係,到時我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我這一身的嫌疑了。'看他越是靦腆難安,她就越故意鬧著他玩,再看他一臉求饒樣,還不忘用眼神示意,請她好心的在小姐面前為他保留幾分面子。

  王素娟這才忍住想大笑的衝動開口:'小姐,請你過來我這裡,我先幫你量血壓與體溫。'

  '喔。'唉!總算輪到她登場了。

  在一旁靜默地看著醫生與護士小姐忙著打趣,尤冠妤都快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被他倆給忽視了。

  現在好不容易護士開口點名要她過去,尤冠妤身子一站,就急著趕緊過去。

  哪知俏臀才剛拔離坐熱的椅子,一股暈眩感隨即襲向她,害得她一個踉蹌,若非一雙猿臂適時的攙扶住她虛軟的身子,她可就真要當場鬧個大笑話給這對瘋狂醫生、護士看了。

  '謝謝,我已經站好了,請你放開。'

  '不放!'

  霸道的語氣中含有一絲讓人無法察覺的關懷與溫柔,當場把兩個女人給嚇得一愣一愣的。

  頓悟自己又出了個小糗的何易祥趕緊改口:'我是說你不用動了,我直接請  Miss王過來幫你量血壓與體溫就好。'

  哈!這世界就是美人特別吃香,瞧!眼前這不就是最佳的實例了嗎?存著刁難的噁心,王素娟故意不言不語,就等著看何醫生怎麼叫她過去。

  '拜託啦!王大姐,改天我一定請你吃大餐,你就順我這一次嘛!'何易祥誠懇的低聲哀求,就希望好心的她能成全他這一個小小心願。

  王素娟看向來心高氣傲的何醫生都已經對她這麼低聲下氣了,也不好再故意刁難,只得乖乖拿著血壓計以及溫度計,大方的幫他一次。

  王素娟邊幫小姐量血壓,邊仔細的審視她的長相。

  越看,她是越能瞭解何醫生為何會對這小姐一見傾心。

  她暗忖:這女人確實美得很有味道,不會太過飄逸清冷,也不至於太過野艷膩人,她是那種女人見了會心生妒羨,男人看了會不由自主的想佔為己有的特殊女子。

  也許就是因為她的特殊,才會讓這向來心靜如水的何醫生動了凡心,身不由己的想憐惜呵護這病懨懨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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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不容易等王素娟幫小姐量好血壓與體溫,何易祥長臂一伸,就急著搶過她面前的病歷表,張眼細瞧上頭所寫的資料,'小姐姓尤?'芳名冠妤,很好聽的名字,二十三歲,家住……看著她病歷表上的住址,何易祥很高興她就住在他家附近,接下來,他更是有心的牢記她填在病歷表上的電話號碼。

  沒錯,她是姓尤沒錯。因為病歷表上填得詳詳細細的,所以這問題尤冠妤也就懶得開口回應。

  '你發燒了,要不要先打支退燒針?'打針雖然不好,可在必要時打針的效果絕對是比吃藥來得快上許多,'對了,你怕不怕打針?'

  '有點怕吧,我想。'這個問題,尤冠妤倒也不曾細想過。她這輩子截至目前為止可說是身強體壯,還不曾如這陣子這般倒霉,不只失去了工作,還病得一塌糊塗,當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照著慣例,何易祥拿起聽診器就想……可當他的雙眸遇上她那雙水盈盈的秋瞳時,他竟反常的感到幾分臉紅心跳,一隻手抖得有點不敢欺近她的身子,就怕自己唐突的冒犯了佳人。

  '我得先聽聽你……所以……'不可否認的,這解釋確實有點多餘。

  就因多餘,更惹得現場的兩個女人,一個聽了是滿臉的戲謔,一個聽了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上過醫院找過醫師,瞭解醫生接下來要做什麼。'在醫生眼中,病患就是病患,根本無性別之分。

  可瞧眼前這位醫生的表情似乎有點靦腆,看起來更是奇怪。

  從進診療室至今總算正眼看向何易祥的尤冠妤,突然覺得這位年輕的醫師看起來有幾分眼熟,似乎自己曾在哪裡見過……

  腦袋昏沉沉的尤冠妤偏頭想了一會兒,正想放棄之際,腦中忽地靈光一閃。

  不會吧!竟然是他,世界還真是小。

  隔了多年,她早已淡忘了他的名字,但他的長相她是怎麼也難以忘懷,因此只消一眼,她便能認出他來。

  看來,這該死的男人已不記得她,既然如此,那她就靜觀其變、見招拆招。

  '那……'現在他該怎麼做呢?是隔著衣服幫她聽診,抑或乾脆順從自己心裡的渴望,將手探人她的衣服裡頭?

  就因為這難以抉擇的問題,讓何易祥腦中不由得浮現一幕幕她赤身裸體站在自己面前的旖旎畫面,他想像著自己的雙手正親暱的貼在她的嬌軀之上,又想像著他與她……

  '天啊!何醫生你的臉好紅。'心知肚明的王素娟很是故意的驚叫著,故意開口調侃他:'你是否也跟著病了?發燒了?要不要也幫你自己來支退燒針?'

  天啊!這口沒遮攔的女人,就不能安靜點嗎?別老是拆他的台啊!

  就是這聲驚呼打斷何易祥腦中所有邪惡的思想,逼得他臉色更加暈紅,眼眸亂瞟,就怕被王素娟有機會察覺他滿腦子的色情思想。

  '沒有、沒有,我只是有點熱罷了,奇怪,醫院的空調怎麼愈來愈糟了?'在尤冠妤質疑的注視之下,他只得心虛的找了個荒唐的借口。

  '是啊!我也是這麼覺得耶!這地方還真是越來越熱,我看我們得跟院長抱怨幾句,看他老人家是否願意再拿筆錢出來,把整家醫院的空調系統全部換新,也省得我們何醫生一天到晚老抱怨熱喔。'

  '會嗎?'不懂這醫生與護士之間到底在談些什麼的尤冠妤很老實的說:'我不覺得啊!相反的,我還覺得有幾分畏寒。'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正在發燒的緣故吧。

  '小姐,有句話不知你聽說過沒有?'玩得不亦樂乎的王素娟,好像嫌何易祥臉上的表情不夠精彩似的,更有心的再煽風點火一番,'人家說生性越是熱情的人越是怕熱,就是因為這緣故,小姐你的感覺才會與我們何醫師差了十萬八千里。'一個感覺過冷,一個感覺過熱,這差異何止十萬八千,簡直就是天與地之間的懸殊。

  一再受王素娟言詞戲弄的何易祥,終於忍無可忍的沉下了臉開口:'王小姐,我看這裡已經沒有你的事,你可以先下班用你的午餐去了。'飯可以多吃,話千萬不可亂說,她若是膽敢再亂說話,當心被人暗算,到時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這是何易祥對王素娟別有用心的警告,警告她開口說話小心點,可別太過口沒遮攔才好。

  何易祥這話一落,有所反應的可不止一個人。

  王素娟是心存幾分忌憚,就怕自己真把這好脾氣又好風度的何醫生給惹火了,到時吃虧受罪的可是她這個天天跟在他身邊看診的小護士呢!

  尤冠妤則是滿臉的愧意,'很抱歉,是我耽誤了你和護士小姐用餐的時間。'

  '不!'聽到她道歉的言詞,王素娟更是嚇得頭皮發麻,就怕小姐前腳才剛離開,何易祥就急著找她算賬,趕緊開口喊了一聲好大的'不'字。

  '不會!'而何易祥聽了更感靦腆,也只有他自己瞭解今天是誰耽誤了誰。

  聽到醫生與護士小姐急急喊不,還有那心急如焚的表情,尤冠妤不由得感到這情況還真有幾分可笑,一時忍不住地笑開了一朵燦爛妍麗的笑靨。

  這一笑的威力更是驚人,只看何易祥見了之後不由得低喃:'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小姐你笑得好美。'

  讚美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清楚的傳入現場兩個女人的耳中,一個聽了自是滿臉暈紅,心裡就直嘮叨這醫生怎麼跟他人不同,從她見他開始,所做的每件事沒一樣是符合常理的,難不成他已知道她是誰,故意要捉弄她?也不對,看他的模樣也沒有絲毫造作,那麼是……

  王素娟聽了,不由得驚愕的瞠大雙眼,心裡更是嘖嘖稱奇,沒想到他們醫院這位受眾多女人愛戴的何醫師竟也是個吟詩高手呢!

  而現場三人中最為尷尬、靦腆的莫過於口出讚美的何易祥了。

  他本是暗自在心中為尤冠妤的笑靨心醉神迷,哪知竟會不自覺的誇讚出口,害得他是既羞又窘,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因為他一時的失控,導致寂靜又緊繃的氣氛瀰漫整個空間,現場的三個人心中各有所思,誰也不想開口打破這要命的沉寂。

  到最後還是由那罪魁禍首拿起手中的聽診器,故作若無其事的嚴肅表情,乖乖的開始醫生該做的工作,聽診、詳問病情,跟著就是打電腦開方子。

  等藥方列印出來之後,王素娟才撕下藥單跟尤冠妤說:'這張請小姐送到注射室,讓護士小姐幫你打支針,另外這張則要送到櫃檯計價,跟著你就可以等領藥了。'末了,她還忍不住地多加一句:'祝小姐病體早日康復。'

  '謝謝你,護士小姐。'

  呼!經過一番折騰,總算是看完了病,別說護土小姐很明顯的鬆了口氣,就是尤冠妤自己心中也感到輕鬆不少。

  身子一站,她故意忽略何易祥那雙緊盯著她的精炯眼眸,急匆匆的只想趕緊結束這場尷尬。

  哪知她人都還沒走至門口,不甘寂寞的何易祥卻突然說:'看小姐四肢無力的模樣,我看還是由我送你回去較為妥當。'

  又是一句讓兩個女人驚愕不已的宣言,這醫生的服務未免也太周到了點,可說是她平生僅見的一個。

  自認承受不起的尤冠妤趕緊開口:'不用了,這樣算是太麻煩醫生你了。'

  '不,不麻煩的,反正我也要出去用餐,正好順路。'說著、說著,何易祥還當真站起身子,就這麼大方而自然的忽視兩雙驚愕的眼眸,禮貌周到的攙扶那看起來好似快要被他的話給嚇昏的佳人,一跨步就想走出診療室的大門。

  '何醫師,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你今天下午還有門診?'回過神來的王素娟趕緊開口遏止。不是她壞心的想打擾人家的好事,而是職責所在,不得不為。

  '沒關係!我如果趕得上,自然就會趕回來。萬一趕不上的話,我也會事先打電話給王醫師,請他過來代我的班,就這樣啦,拜拜。'

  於是,這向來不遲到早退,更不曾缺席的好醫生,當真就這麼不負責任的轉身走人,這下子真是苦了那跟診的小護士。

  王醫生……這古板又不懂得變通的老醫生可不好服侍啊!何醫師那小子什麼人不找,偏偏找上他,很明顯的根本是針對她王素娟而來的嘛。

  *  *  *  *  *  *  *

  何易祥很受歡迎,一張俊俏的臉孔不知迷倒多少無辜的女性,打碎多少顆芳心。講好聽點,這樣高俊挺拔的男人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偶像,更是每個少女心中渴求的白馬王子;若把他形容得難聽一點,他就是個可惡又可憎的'女性殺手'。

  這點可由他陪著尤冠妤一起上注射室以及領藥處時,各方投注在她身上的妒羨眼光中看出。

  尤冠妤不笨,打從蛻變成一隻耀眼美麗的天鵝開始,圍繞在她身邊的多是如他這般的男人,這些男人心中所想的無非是侵佔她的身子,渴望能與她一夕溫存,全都不安什麼好心眼。

  她應該好好的防備他,更該小心謹慎的提防他才是,而不該接受他的服務,大膽又傻氣的坐上他的車。

  可她就是無法拒絕他這般霸道的溫柔方式。

  或許是因為他的霸道讓她無法抗辯,同時也因為他的溫柔,讓她不好讓他太過難堪,更或許是因為他是自己曾經暗戀的對象,雖然結局令人難堪。這樣左思右想的結果,就是使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雖然明白自己變了許多,但他真的對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尤冠妤不禁好奇地開口:'何醫生,請問你是否感覺我有幾分眼熟?'

  '有啊!'早已靈敏的感受到她老是膠著在他身上的視線,何易祥兀自厚臉皮的以為,她對他同樣也是一見鍾情,'有道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只要有緣,就算千山萬水也阻隔不了我倆命定的情緣。'

  喝!聽他這話說得可真是露骨,也不怕說了咬傷自己的舌頭。'不!我自認為並沒有表錯情,還請何醫生你別會錯了意。我是覺得你有幾分眼熟,所以才會對你提這問題的。'她可不會笨到承認自己認識他。

  '是嗎?'何易祥但笑不語,他非常相信自己本身的魅力,更相信任何女人都難逃他的魅力。

  看到他那別有深意的笑容,尤冠妤當然能透析他此時心中的想法,更為他的自以為是感到不可理喻。

  算了!這樣厚臉皮的男人,跟他說得越多,只會更加深他對自己的誤會,何必呢?何況今日一別,她與他之間應該再也沒任何交集才是,她又何必老在這種小問題上兜圈圈?

  這一想,尤冠妤索性閉起眼睛來假寐,不想再理會那正在開車的男子。

  從後視鏡中,何易祥清楚的接收到她故意對他的忽視,這讓他微微起了些被人忽視的不悅,這種感受他根本不曾有過,因此他主動開口:'你不打算告訴我你家的住址嗎?'

  '有這個必要嗎?'她又不是沒有大腦的蠢蛋,怎麼可能不知道他老早從她的病歷表上熟記她家的住址!

  呵呵,原來她早已透析他對她有心的事實了。看來這女人不只有張迷人的臉蛋與一副絕佳的好身材,還有個讓人欽佩不已的聰明腦袋。這樣一個裡外皆備的好女人,讓何易祥更加不肯錯過。

  '小姐獨自一個人住嗎?'同樣住在她家附近的何易祥,自是瞭解那地區所住的大部分都是些單身貴族,想來她應該也是如此。

  '你說呢?'不肯吐露自己的私事,尤冠妤索性以問題回答他的問題。

  對她明顯的迴避態度,何易祥不以為意的一笑,'我猜你的情況應該如我一般才是。'同樣都是受不了家人的嘮叨,所以乾脆自己搬出來到外頭租間套房,圖個耳根清淨。

  一樣的情況?'何醫生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清不楚的,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又怎猜得出他的情況是否跟自己相同。

  '你說呢?'呵呵,這招就叫以牙還牙,是他剛從她身上學來的,現在正巧用在她的身上。

  '哼!東施效顰。'白眼一翻,她很不客氣的低罵他一句。他最好是氣得把她趕下車,這樣一來不只能斷了他心中的妄念,還能少去一件大麻煩,何樂而不為?

  '喔,聽小姐這話,可在譬喻自己是個西施美人?'要比耍嘴皮子的功夫,他何易祥自認絕不輸人,就怕她沒風度,受不得他譏。

  受不住他這般挑釁,尤冠妤忍不住出口反譏:'不敢當!小女子我長得貌似無鹽,雖同樣有沉魚落雁之效,但那些可憐的魚雁,卻非因為羞慚之故無端犧牲,而是被我這張無鹽貌給嚇昏的。'

  '哈哈哈,尤小姐反應之機靈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當真是今世之一大絕響。'他是真心的讚佩,絕不含帶任何嘲諷,'其實一個女人的美貌並非吸引人的要點,有時充實的內在反倒比美麗的外表更能讓人心悅誠服。'

  '是嗎?'這話,尤冠妤還真存有幾分懷疑,若真如此,他當初怎會毫不留情地拒絕她?'何醫生可敢對著我說,你今日這般待我,絕非為了我這張容貌?'倘若他真敢開口的話,只會令她更加瞧不起他。

  口是心非、滿口謊言的男人,最讓人鄙夷。

  '不!這點我不會否認。'何易祥不想否認這明顯的事實,更坦誠無諱的告訴她:'其實男女間感情這回事是很微妙的,我相信天底下比你還美的女人肯定大有人在,可在你我交會時的第一眼,我就這麼奇妙的認定了你,至於後續會有什麼樣的發展,不如就讓我倆拭目以待,如何?'

  對這問題,尤冠妤不想回答,更不覺得有回答的必要。

  就算她真想開口給予他否定的答案,也來不及開口了,因為她的住處就在眼前,待他車子一停妥,尤冠妤不等他下車幫她打開車門,直接自己來。

  基於禮貌,她下車之後還是轉過身子對著早已下車的何易祥開口:'謝謝你何醫生,我想以你的工作,應該不會希望聽我跟你說聲再見才是。'再一次的見面,代表的就是她的身體又起了毛病,這種事她尤冠妤可不希望再次發生。

  倒霉一次就已經夠受了,再要倒霉一次,她當真得到廟宇好好的燒柱香,祈禱神佛保佑。

  '等等。'看她當真就這麼無情的打算入屋,連一聲再見也不願說,何易祥趕緊伸手拉住她,'你不請我進去坐嗎?'他可是故意不吃飯直接載她回家,就渴望能有直搗黃龍的機會,哪知這女人竟如此狠心!'  一點也不在意他為她錯過的午餐。

  '很抱歉,實在是很不方便,況且我還有其他室友,總不好隨便邀請陌生的男人入屋參觀吧?'這是實情,絕非推拒之詞。

  失業已久,再加上老是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尤冠妤的經濟情況早出現幾分窘境,若非好友的幫助,她可能連住的地方也沒,真要如她老媽說的,早早回家找張長期飯票依靠算了。

  這女人當真對他連一點心思也無嗎?這對他來說可是極鮮的經驗,讓他更打定緊纏著她不放的決心。

  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已經決定要賴上她了,說什麼也不肯放手錯過。這不只是為了保住他男性的尊嚴,同時也是他對自己的一種測試,想試試自己是否真的就這麼輕易的陷人情網,抑或這因她而起的強烈感覺,不過是一時的錯覺罷了。

  '好吧!既然你不方便請我進去,那就陪我去用個午餐好了。你可不能拒絕我,更沒資格拒絕我的邀請喲!現在都已經快一點半了,我為了你,不只錯過午餐的時間,還誤了我自己的工作,於情於理,這一頓都是你欠我的。'話落,他也不管她意願如何,直接伸手一推,將她推上了車,跟著上車重新發動引擎,就這麼揚長而去。

  這男人未免也太過霸道了點吧?怎都不容人說聲'不'呢?

  *  *  *  *  *  *  *

  雖然是被強迫來的,但不能否認的是一頓飯下來,尤冠妤很輕易的發覺何易祥還真是個健談的男人,他所談的話題也都具有幾分深度,當真是個聊天的好對象。

  該著、談著,兩個人很自然的聊起學生時代的種種糗事。

  '聽你這麼說,何醫生在學生時代應該是個風靡全校的學生王子,想來拜倒在你學生褲下的女同學應該不少才是。'聊起往事,那她倒想聽聽他是否還記得當年的自己。

  過往那些不堪的回憶一一浮現腦海,令她更想知道他對自己是否還有印象,也就是鼓勵他更加暢所欲言。

  '是啊!'想起過去的荒唐事,何易祥還真有幾分感慨,'那時的我就如現在的我一般,每天收到的情書加起來都快堆滿了我的房間,情人節的巧克力更是收到不少,若真要把它們全往我肚子裡塞,就算不吃壞肚子也會增重不少,想想還真是好笑。'說到好笑的事情,何易祥很自然的想起過去一段讓他感到可笑的往事,'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保證定能讓你笑得四腳朝天、拍案稱奇。'

  '是嗎?'對這番話,尤冠妤有幾分質疑,'若真這麼好笑的話,我倒是很想聽聽。'看是什麼樣的趣事,能讓她笑得不顧形象地四腳朝天、拍案稱奇。

  他這形容,不覺得太過誇張了嗎?

  '哈哈,對不起,我只要想起那個可笑的醜女當時所做的糗事,就會忍不住的想先大笑一番。'說著、說著,何易祥還當真先兀自笑得樂不可支,直到看見坐在他面前的美女臉上出現不耐的神色,他才開口續道:'我記得那年好像是我高三的時候,當時正值聯考將近,我全副的精神全擺在聯考這等人生大事上頭,根本再也無心管那些風花雪月的情事,可偏偏就有個黃毛小丫頭一點也不瞭解考生緊張的心情,竟還厚顏大膽的出現在我面前,大聲的對我說她想跟我做個朋友。

  不只如此,當時她還鬧了個好大的笑話,等不及我的回答,便直接往我身上一撲,在我好多同學的面前對我投懷送抱,甚至她的唇還很不幸的貼上了我的,咬得我唇破血流,當場把我氣得差點發狂。若非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我可能真的會出手狠狠地摑她一掌也說不定,哈哈……'

  原本就在猜測他要講什麼的尤冠妤,在聽到這件事時不但不覺得好笑,更是明顯的怒黑了整張俏臉,咬緊牙關,她忍住滿腔的怒火低問:'何醫師,你可曾記得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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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正一心沉溺於有趣的往事中,何易祥根本沒注意到眼前的尤冠妤已是怒目橫揚的直瞅著他,還很不知死活的猛回憶,就為了滿足佳人的好奇。

  '名字我倒是不記得了,可我卻能牢牢記住她的醜樣。'醜女也敢跑來跟他這聞名校園的學生王子告白,這種事可是他平生所遇到的唯一,就因此何易祥對她的容貌可說是記憶猶新、歷久不衰,'我記得她頭頂著一頭鳥窩,那可笑的模樣好像真能讓鳥兒棲息在她的頭頂上,她還戴著一副看起來非常重的黑框眼鏡,近視度數據說足足將近一千度。另外,她長得難看不說,臉上的表情更讓人看了就會忍不住的不寒而慄;白天見著她還好,若不幸在晚上遇上她,可能還會尖叫一聲'看到鬼'。對了!我記得我還幫她取了個非常貼切的綽號,就叫'怪獸';為了報復她對我的性騷擾,我還故意把這個綽號傳到她學校去,也就是成功中學。'

  瞧他說得得意洋洋,還一臉自以為是的表情,尤冠妤簡直快要氣炸了,更想當場發標給他瞧瞧。

  至今,她才知道自己那聞名校園的綽號就是拜他所賜,他還說什麼她對他性騷擾,可惡!難道當時的他真是個睜眼瞎子,看不懂她早已緊張得不知怎麼移動自己的雙腿好走回自己的學校嗎?因此,才會發生那種讓她這輩子永遠也難以忘懷的糗事。

  恥辱!當真是奇恥大辱!她怎麼也沒想到事隔多年之後,她還得聽這可惡又可恨的男人當著她的面提起她過往曾做過的糗事。

  若非他主動提起,她尤冠妤還不曉得自己那綽號是怎麼來的。

  很好!這可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她!

  想都沒想,尤冠妤直接拿起面前的葡萄酒,往他那張讓她看了就怒火沖天的俊臉潑去,更咬牙切齒的對他說:'從今以後,你最好別再在我面前出現,要不我發誓,絕對非親手宰了你不可!'話落,她也不管他是如何錯愕,直接轉身踏著憤怒不已的步伐,高傲的抬起頭來,一步步大大方方的離開所有膠著在她身上的驚詫視線,悻悻然地從餐廳離去。

  出糗、出醜全都是他何易祥的事情,今日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自找的,怨不得她!

  *  *  *  *  *  *  *

  尤冠妤才剛上成功中學,就聽聞隔壁的成功高中有個迷死人的學生王子,她一時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特地找了個時間,偷偷溜去隔壁的校園偷窺那位眾人口中所說的'學生王子'。

  剛見著他的第一面,她一顆芳心已然暗自蠢動不已,每天每夜腦中所想的都是他那張極為俊俏的臉蛋,還有他那瀟灑不羈的舉止,以及他那比任何人都要溫柔和煦的笑容。

  她天天幻想自己是個被惡巫婆施了法術變醜的公主,就等著英勇溫柔的王子來幫她解除巫婆施在她身上的魔法。

  只有這位俊俏的王子,才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真命天子,當今世上也只有他才能挽救她醜陋不堪的容顏。

  在好朋友的鼓勵之下,她終於鼓起所有的勇氣,不顧一切的勇闖成功高中,就等著他的出現。

  好不容易,她等了幾乎有一世紀那麼長久的時間,王子終於出現在她眼前。雖然身邊還跟了好多的同學,她還是忍不住緊張的到他面前,閉起眼睛一口氣把要說的話全部說完。

  '我想跟你做個朋友,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這話她說得極大聲,語氣更顯慌亂,一顆心怦怦直跳,好像就快要跳出她的體外。

  等了又等,她就是等不著他的回應,她天真的以為王子可能需要一些時間考慮,因此她忍住滿心的悵然,乖乖的轉身想先行離開。

  怎知就在這要命的緊張時刻,她竟不幸的兩腳打起架來,害她一時站不穩,身子往前一撲。

  她暗自在心裡發出慘叫聲,膽怯的閉緊雙眼,就等著接受命運的殘酷安排。

  好不容易等她回過神時,她才驚覺蒼天對她依舊仁慈,它不只安排讓王子巧妙的接住她傾倒的身子,還幸運的賜給她與王子接吻的機會,雖然這個吻有點瑕疵,卻是她深埋在心裡最甜蜜的回憶。

  回去之後,她天天祈禱,就希望王子能趕緊出現,告訴她'他愛她'。

  只要有他的一句話,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願捨命相陪。

  誰知王子都已經從學校畢業了,該給她的音訊卻了無蹤跡,更奇怪的是她莫名其妙的多了個'怪獸'的綽號,每個認識她的同學一見到她,都會對著她唱徐懷鈺那首'有怪獸,有怪獸……'

  長久以來,她始終認為同學給她的綽號乃是由她的名字衍生而出的,那日聽了那可惡的男人再提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後,她才瞭解原來自己所受的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賜。

  他可知怪獸這不雅的綽號,有多重創她幼小的心靈?接著,她又發覺她一心鍾愛的白馬王子竟當街跟一個女人甚是親密的摟摟抱抱,還大玩那種交換口水的遊戲。

  那時她簡直是心灰意冷,差點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了,若不是那三位跟她有同樣際遇的好朋友在一旁鼓勵打氣,現在這世上可能就沒她尤冠妤的存在。

  接著下來,她為了賭氣,更為了證實自己也是非常有魅力的,只要是她看對眼、覺得不錯的男孩子,她都會不顧一切的向對方表白。

  接二連三,她對男人表白的次數多得讓她無法計數,唯一讓她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何易祥這可恨到極點的壞蛋。

  他是她的初戀,也是她這輩子永遠也難以忘懷的毒癱巨瘤,難怪在醫院看到他時,她便能一眼認出他來。只怪她糊塗的不替去牢記他的臭名,要不那天她就算真的會病死,也絕對不會找他看病的。

  *  *  *  *  *  *  *

  就在尤冠妤想得咬牙切齒之際,突然天外飛來一個抱枕,狠狠地往她頭上砸。

  正惱怒不已的她,很自然的狠眼一瞟,'紫梅,我現在心情很糟,沒啥心情陪你胡鬧。'段紫梅是尤冠妤目前的同居人,同時也是接濟她的財主,若不是她,她可能真要客死他鄉,成為一隻被活活餓死的可憐蟲。

  一向不甘示弱的段紫梅也非常乾脆的學她殺了道冷眼過去,跟著才開口:'我方才是看你想心事想得都快走火人魔,咬牙切齒的可怕模樣,就像恨不得把某人一口給吞進去般。我是怕你氣壞了你那張美美的臉蛋,才丟了個抱枕過去,當頭把你砸醒,省得你走入邪魔歪道而不可自拔,你這沒良心的女人,竟還開口說我胡鬧!當真是好心被雷親、好心沒好報。'

  '我發怒的神情當真有這麼可怕嗎?'尤冠妤知道自己的面容略帶幾分嚴肅,若不保持笑容,就算沒生氣也會被人誤當正在發火,倘若真發了火,那模樣是否會變得可怖?

  '何止可怕?簡直糟蹋了你那張美美的容顏呢!'這是實話。對這位好友,段紫梅向來是口沒遮攔,有什麼就說什麼。

  '是嗎?'尤冠妤細細的咀嚼她的回答,更天真的想像……'倘若我在工作時無時無刻叮嚀自己裝出這可怖的表情,那是否就會少受些男人的騷擾呢?'這也是她的切膚之痛。

  所以說一個人的容貌毋需長得過於標緻,同樣也千萬別太過醜陋,只要中庸平板即可。

  偏偏這太過標緻與醜陋的兩個極端全都讓她給遇上了,想想她這輩子還真是不怎麼順遂。

  除非自己肯自甘墮落,隨便找個男人當倚靠,抑或心甘情願的成為某個腦滿腸肥上司的玩物。

  '基本上來說,你的方法確實可行,不過若使用這法子的對象是你,我段紫梅只有一句話可以奉送,那就是寡婦死了兒子。'沒啥指望。

  纖細的嬌軀倏忽一站,俏麗的容顏也冷了幾分,'說!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瞧她那副怒火騰騰的模樣,段紫梅很不怕死的猛搖頭,還滿臉不屑的開口:'嘖嘖,瞧你,我才不過一句話就能把你給激怒。你的性子向來倔強又不懂得克制,心裡想什麼全擺在一張俏臉上讓人看得一清二楚、簡單一句話就是你根本就不懂得藏話的技巧,更不懂得裝腔作勢,所以說你的法子對別人也許可行,對你來說,根本是連試都不用試。'

  '我不信!'生活在這虛偽欺騙的時代,不懂得裝腔作勢,又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心事,那她尤冠妤乾脆一頭撞死還比較來得輕鬆寫意。

  '不信?'這女人還真是鐵齒啊!看來不給她一個實證,她是怎麼也不肯心服口服,'好!你瞧我。'段紫梅說完,馬上裝出一副可笑的鬼臉對她。

  尤冠妤見了,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跟著還笑彎了腰,抱著肚子滾回沙發椅上。'哈哈哈,你好逗,我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

  看她這麼輕易的敗在自己的一個鬼臉上頭,段紫梅更是猛搖頭,不勝唏噓的開口:'沒救了,你這女人真的是沒救了。'所以她才能鐵口直斷,直接把她的主意打回。

  '不!我就不信我真是個克制不住自己的女人。'要她尤冠妤就這麼認輸,她還真是不肯甘心,說什麼也得再試上一試,'你再做一次像剛才的鬼臉,我保證這次我絕對不笑。'為實現自己的話,她先吸口氣,凝神全副武裝,滿臉正經的等著她出招。

  看她意志如此堅定,段紫梅索性再陪她玩上一次,一雙眼珠子往中間一擠,跟著舌頭一伸,嚕嚕嚕的就像個小頑童般的調皮。

  噗!差點忍不住又笑出口的尤冠妤,狠吸口氣,硬是強逼自己壓下滿腔的笑意,可看她的臉時而扭擠成一團,時而扁嘴,時而拉鼻扯嘴,終於她還是失敗了,'哈哈哈!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你就別再逗我了,我……哈哈哈!'

  看她因自己的鬼臉笑得如此不顧形象,段紫梅不由得也被她給逗開懷。她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一步步的欺向笑得蜷縮在沙發椅上的她。好!她既然喜歡笑,她就一次讓她笑個夠。

  鷹爪一伸,她直攻尤冠妤全身最怕癢的地方--腋下。'你再笑,你還敢笑,本小姐不顧形象的幫你測試,你竟然還敢取笑我;今天我若不讓你知道我的厲害,我段紫梅就改跟你一起姓尤。'

  '哈哈哈!不要,不要……'身處弱勢的她被攻擊得體無完膚,不顧一切的失聲吶喊、開口求饒:'女俠,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啦!哈哈,啊!'

  正當兩個女人玩得正瘋時,突然傳來'少女的祈禱'的音樂聲,'有人來了,別再玩了啦!哈哈。'一聽這門鈴聲,尤冠妤趕緊邊笑邊提醒那個玩瘋了的女人。

  '好吧!就看在有客人上門的分上,今天本女俠就陪你玩到此為止,我開門去也。'初上此地找工作的尤冠妤朋友較少,所以一般正常的情況,會找上她們家來的大都是段紫梅的朋友,自然而然,很理所當然的上前開門的對象當然得是她本人囉!

  *  *  *  *  *  *  *

  大門一開,段紫梅與門外那昂挺俊帥的男人一照面,兩個人心裡各自打了個突,雙雙你看我、我看你的,心中各有所思。

  奇怪,這屬高檔貨的男人到底是誰?怎會找上她家來?

  那日尤冠妤曾說她與好友同居一屋,看來這話並非推托之詞,乃屬實情。

  '請問,尤冠妤小姐在嗎?'面對這嬌小且看來有幾分慧黠的女子,何易祥拿出對女人向來無往不利的微笑武器,想先討好這位與他心儀女子同居的女人。

  天啊,這男人不笑已夠讓人心慌意亂了,再看這一笑,簡直可把任何女人都給迷倒,其中當然也包括她段紫梅在內囉!'在,她在,你跟我進來,我現在就帶你進去找她。'

  被迷得暈頭轉向的段紫梅,也不管對方是豺是狼,直接大方的請人登堂入室,還開口呼喊著裡頭的尤冠妤,'冠妤出來見客.有帥哥上門點名找你喲!'

  這像話嗎?聽她喊得好似妓院的老鴇一般。

  啐!她段紫梅喜歡當老鴇是她家的事情,她可不願陪她玩這種無聊的遊戲,打死也不肯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告訴那位帥哥,本姑娘今天沒空見客,請他……'改天再來。

  以下這些話,全被那入門的男客給嚇吞了回去,不作他想,尤冠妤趕緊起身正襟危坐,就希望能保住自己的面子,別讓人給當成笑話。

  一踏入大門就見沙發椅上的她如此閒散慵懶的模樣,再看她因自己的出現而表現出幾許緊張的神情,還趕緊坐正身子。何易祥不由得笑開了一張薄唇,更充滿興味的直瞅著她不放。

  在他那雙眼眸的緊盯之下,尤冠妤很難不發火,再想起自己如此在意他對她的看法,她更是氣悶難當,直接開口:'我不認識這個人,紫梅,你幫我把他給趕出去。'想起那些前塵往事,她心中對他的感覺只有怨與怒,更有滿腔的痛楚,那是一件件又苦又澀的回憶。

  經年累月在胭脂花叢中打滾的何易祥,自能很清楚的看出這女人對他也有幾分在意,只是他不懂自己到底在何時何地得罪了佳人,讓她一看到他總擺不出好臉色相迎。

  眼神一瞟,他暗示那嬌小慧黠的女子給他與她一個獨處的機會,好讓他能理清這女人明明受他吸引,卻又偏偏明擺著一副討厭他的嘴臉,這樣又恨又愛的感受到底因何而來的疑惑。

  這高檔貨要她離開,那她的好室友呢?

  水眸一瞟,段紫梅偷覷那依舊死守在沙發上的女人,瞧她那五味雜陳的表情,分明對這高檔貨也有幾分愛慕之情。

  好吧!既然如此,她段紫梅就好心點,成全這男人的小小心願好了。'冠妤,我去這附近繞一繞,找看看有沒有我要的東西,這客人就由你自己招呼啦!拜拜。'話落,她當真就這麼瀟灑的轉身離開。

  看段紫梅當真棄她不顧,尤冠妤心裡也急了,趕緊起身就想追出去,'紫梅,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啊!'

  才追到門口,一堵肉牆就這麼橫擋住她的去路,逼得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難道忘了那日我給你的難堪,忘了我曾給你的警告?'若不,他幹嗎還來自尋死路?

  '記憶深刻,想忘也忘不了。'那種當眾被人潑酒的經驗,可是他平生僅遇的一次,'就是因為太讓我難以忘懷,所以我更非得來搞清楚不可。'這決定可是何易祥整整考慮了好幾日,好不容易才下定的。

  '有什麼好清楚不清楚的?對人的觀感,討厭就是討厭,喜歡就是喜歡,這是任人怎麼勉強也勉強不了的。'更何況他與她之間還有一筆深仇大恨還未清算。

  '我想瞭解,你為何會這麼討厭我?'他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拿酒潑他?

  '討厭?哼!'這兩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出她心中的感受,'我想你這話說得真是含蓄,你應該用恨這個字眼來形容我對你的感受較為貼切一些。'她不只恨他而已,更恨不得能親手宰了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這樣血腥暴力的想法,還是她尤冠妤平生唯一的一次。

  '人家說恨的反面就是愛,你對我的恨意如此深沉,那是否代表你心裡也深愛著我?'這是一體兩面的感覺,沒有愛何來的恨,對吧?

  '你……'被人一語點破自己當年付出的'蠢'情,尤冠妤更是惱羞成怒,'告訴你,今天就算天底下的男人全部死光光,我尤冠妤也不可能會愛上你這狂妄倨傲、自以為是的臭男人。'恨就是恨,何來愛不愛的論調,這種事她是打死也不可能承認的。

  '哦!'為了證實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何易祥突然欺身而上,雙臂一展,眼看就要……

  一感覺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體溫與氣味,尤冠妤恍若驚弓之鳥,當場嚇退了幾步。很不幸的她正巧被身旁的茶几絆倒,眼看就要……'啊!'一聲尖叫響起,她直覺的用手遮住自己的雙眼,怯懦的只想逃避這殘酷的現實。

  何易祥一看她被自己嚇得就要絆倒,趕緊飛身而上,伸手緊緊的抱住她柔軟的身軀不放。

  當他的身子貼近她時,一股讓人心悸的感覺就像捲起的狂潮一般,差點把他整個人、整顆心給淹沒。他直勾勾的瞅著那依舊緊閉雙眼的膽怯女子,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她總能攪得他心難以平靜。

  是否只要得到她,確確實實的得到她,讓她變成自己的女人,他就能恢復以往的瀟灑不羈?

  因為心中的這個想法,何易祥連想都不想,直接俯身就想強佔那兩片嬌艷欲滴的櫻唇。

  等了好久,依舊等不到該來的痛楚,尤冠妤不由得好奇的睜開雙眼往上一覷,天啊!好大的一張俊臉,他就這麼一步步緩緩的貼近她,眼看就要吻上自己的唇。

  尤冠妤強逼自己鎮定心神,很無情也很冷淡的開口:'你的嘴巴好臭,能不能請你離我遠一點,要不我可真要被你給熏暈了。'

  '你嫌我嘴臭?'這又是一個嶄新的經驗,更是無情的打擊他男性的自尊,'在這樣旖旎的時刻,你竟然還有那個心思嫌我嘴臭?'她不只沒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不知今夕是何夕,心兒怦怦直跳,竟還無情冷淡的嫌惡他!

  依舊被他強抱在懷中不放的尤冠妤很聰明的省下力氣,慵懶的開口:'旖旎與否我感覺不到,我唯一感覺得到的就是我的鼻子正在受你荼毒,還希望你能識趣一點,少用那張臭嘴對我。'

  '你……'被她打擊得男性尊嚴盡失的何易祥,真不知自己該怎麼說這不可理喻的女人才好。

  現在別說她想不想殺他的問題,也別說她為何恨他的理由,此時的他絕對比她還要恨她,恨不得能親手宰了這可惡的女人。

  '好,你好樣的!今天這筆賬,我何易祥早晚會以雙倍的代價奉還給你,哼!'一聲冷嗤,  何易祥連一句話也懶得多說,直接轉身忿然離去。

  等他一走出自家的大門,尤冠妤再也支撐不了,不但所有冷淡的偽裝全數卸去,還開口大笑,'哈哈哈,這下子紫梅再也不能說我不擅偽裝做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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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找了好幾個工作,好不容易尤冠妤才找著一份百貨公司專櫃小姐的工作。

  沒錯!以她大學畢業的學歷來說,這份工作算是委屈了她。

  可在經濟拮据的狀況之下,她自認只要有工作做,可以領份薪水維持自己的生計就已經不錯了,哪還有那個心思去計較這工作對她來說是高就還是低就的問題?

  不過說實話,以她直來直往的性子,還真是很不適合這份工作,再加上這份工作上班的時間又長,從早上十點上班直到晚上十點才下班,整整十二個小時的上班時間,差點把她給累垮了。

  雖然截至目前為止她尚能支撐,可原本纖細苗條的身材也明顯的瘦了一些。

  今天早上來了一個非常不受她歡迎的客人,這個人不是誰,正是她看了就會忍不住氣得想殺人的可惡男人--何易祥。

  一看到他手挽著一位美麗的小姐來到她所屬的女裝專櫃,尤冠妤差點忍不住口出惡言,直接趕人不做與他有任何關係的生意。

  可一想到最現實的金錢問題,她又不得不忍下滿腔的怒火,笑盈盈的迎向他們,'請問小姐有何需要我服務的地方?'她故意忽視站在小姐身邊的何易祥,只對那美麗的小姐扯出一抹客套的微笑。

  看到那讓他惱怒許久的女人出現在自己眼前,何易祥心中除了驚詫之外還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欣喜,可當他開口想先向她打聲招呼時,哪知她卻全然的忽視他,一心就只在意勾住他手臂的女性朋友。

  好啊!她會忽視他,那就別怪他無情的讓她做不成這筆生意,'雯茹,我看這裡應該沒什麼適合你穿的衣服,我們還是到別處去瞧瞧吧!'今天出錢幫女人買衣服的可是他,她憑什麼忽視他這位金主,卻不知輕重的去討好這只會向他揩油的女人!

  '我……'

  '雯茹小姐,你可千萬別聽這位先生胡言亂語,他又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哪可能知道我們公司的狀況?'

  知道他噁心的想破壞她的生意,尤冠妤更是憤怒得槓上了他,說什麼也得做成這筆交易不可。

  '來,我現在就介紹幾款最新流行的服飾讓你瞧瞧,我相信你瞧了之後,定會喜愛得不得了。'話落,她當真轉身挑了幾件價格特別昂貴的服飾出來,費盡唇舌的鼓吹那名叫雯茹的小姐,'這幾套衣服全都是本公司最新推出的款式,整體設計優雅大方,穿起來不只能襯托出你優雅美麗的氣質,還能讓你成為人人眼中注目欣羨的焦點。'

  在尤冠妤的鼓吹之下,那位小姐總算有點心動的模樣,可看身旁的他臉色陰沉,好像很生氣的模樣,她又有點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試穿看看。

  看那小姐對這些衣服喜愛得緊,卻又一臉為難的瞟著她身旁的何易祥,尤冠妤這才瞭解原來今天出錢買衣服的並非這位女性客人,而是她心裡最討厭的他!

  她該要狠狠地賺他一筆才是!

  可一想到自己所領的薪水裡頭含有他的錢,讓她不由得賭氣的不想做他的生意,索性拿起衣服兀自轉身,懶得再睬他們這對客人。

  何易祥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這女人已然瞭解他才是她的金主,可瞧她竟心高氣傲的寧願不做這筆生意,也不顧賺他的錢,他更是堅持非跟她耗上不可,'既然這位小姐說得如此動聽,你就進去試穿看看好了,如果好看,我就買來送你。'他雖是對著身旁的女人說,可那挑釁的目光卻直勾勾的鎖住那正拿著一雙怒眸狠瞪他的尤冠妤。

  '好啊!我馬上……'

  尤冠妤不讓那女人說完,直接沉下臉冷著聲音開口:'抱歉,我方才記錯了,那些衣服已經被人先定走,所以不賣!'他越是要買,她就偏偏不賣,故意出個難題,讓他頭大頭疼去。

  '那應該也還有別的服飾才是。'要賭氣誰不會?她越是跟他作對,他越不可能讓她如意。

  '別的服飾都不適合你身邊的這位小姐。'

  這女人還真是驕傲得讓人無法忍受,可惡!'我就不相信這麼多的衣服裡,會找不出一件適合我朋友穿的衣服來。'

  '哈!就算找得到,我也不屑賺你的錢,懂了吧?何先生,哼!'

  忍無可忍的尤冠妤不自覺的吐出她認識他的實情,殊不知這衝動差點把她給害慘了!

  雯茹一聽那小姐喊何易祥為何先生,馬上機靈的嗅出這兩人之間肯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許她與他之間的關係還很親暱也說不定,要不這女人幹嗎橫眉怒眼的衝著他來?

  '喔,我知道了。'她自作聰明的以為,更自以為是的下了定論,'易祥,我想這位小姐鐵定是曾經被你給拋棄了,今天看你帶我來買衣服,才故意與你作對。沒關係,我們不買她的衣服就是,順便再找她的上司告她一狀,讓她連這份工作也沒得混。'

  一聽這威脅,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安定下來的尤冠妤立即心急的開口澄清:'我不認識這位何先生,只是曾找他看過病,小姐你可千萬別誤會才好。'

  一聽她心急的解釋,何易祥更是不肯饒過她,'胡說!你明明曾經跟我約過幾次會,還親吻過好幾次,若非我意志堅定,恐怕我倆的關係早進展到床上去了,你又何必如此好面子地急著否認呢?親愛的。'

  前一段話,暫且休提它驚人的效果,單就最後那親暱的稱呼,就足以讓兩個女人當場開戰。

  '原來她還是個投懷送抱不成、惱羞成怒的不要臉女人啊!'

  認定自己是何易祥最新上任的女友,雯茹很不屑的看輕眼前這位早已過氣的競爭者。

  '你這沒腦子的女人,人家隨便說幾句荒唐的謊言,你也信。當心被這可惡的男人給賣了,你還傻得去幫他數鈔票。'罵完一個,尤冠妤滿腔的怒火依舊難消,乾脆連那個不要臉的男人一起罵了進去,'還有你!年紀大的人記憶力差就少出來丟人現眼,說什麼我跟你親吻幾次,拜託!憑你那張臭嘴,也敢妄想親吻本姑娘,當心我一口咬斷你的舌頭,省得你再生是非。'

  一席話,當場把兩個人全都得罪了。

  那名叫雯茹的女人怒火騰騰的伸出厲爪就想抓毀尤冠妤的臉蛋,教這狐狸精以後再也沒臉可以出來迷惑任何男子。

  何易祥則完全不給她有攻擊的機會,直接將她扯到身後,一跨步在尤冠妤還來不及反應之時,直接伸手一攫,狠扯著她靠向自己的懷抱,不顧一切的當著眾人的面,讓她瞭解他的嘴到底臭不臭。

  這意外的熱情,當場把所有圍觀的客人以及百貨公司的所有員工嚇得傻愣在原地,而那個名叫雯茹的女人則是心恨的跺腳,輕泣地轉身逃離這讓她萬分難堪的場景。

  等尤冠妤徹底領悟他正在對自己做些什麼時,不知已經過了多久。她毫不遲疑地照著先前的威脅,狠狠地嚼他一口,直咬得他唇破血流才結束這一場紛亂。

  兩個人就像兩頭憤怒的牛一般,鼻翼一張一合的噴著怒火,互相瞠大一雙眼冷冷的與對方對峙,就恨對方無禮無恥的行徑。

  *  *  *  *  *  *  *

  經過那一團亂之後,尤冠妤很不幸的再次失業,這次的工作還維持不到三個月呢!

  只要一想起是誰害她失業,她不由得狠狠地捶著手中的抱枕幾下,好像把那無辜的抱枕當成那可惡的仇敵一般,使勁的捶、拚命的打,盡情的把所有怒火發洩在它的身上。

  看她如此,段紫梅不由得搖頭。

  '你也好了!其實若要我說句公道話的話,我倒覺得那件事錯的成分應該是你佔的比例較為大些。'

  '連你也說是我的錯!'被人無端辭退,已經夠教尤冠妤感到這世界的不公,現在連自己唯一的知交好友也說自己有錯,她更是心痛得幾乎淚灑當場,'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個男人有多可惡,更不懂我與他之間存有何種恩怨,憑什麼一句話就斷了我的是與非?這錯,我自認承擔不起。'

  '哦喔,原來你跟他還是宿世的仇敵啊!'段紫梅總算是聽出一點端倪了,'來,說給段姐姐聽聽,我保證定能提供你一些好計謀,讓你可以好好的報復那可惡又狂妄自大的臭男人。'

  '我……'尤冠妤也想好好發洩埋藏在心裡多年的憤恨怒怨,無奈有些事情實在是太過難堪,讓她有口難言,就怕好友聽了之後也會跟著別人一起唾棄過往的她。

  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分明是不信任她段紫梅的為人嘛!

  '好吧,既然你不肯信任我,我說再多也沒用,請自便吧!你就一個人在這裡獨自懊惱氣憤好了。'話落,她當真毫不猶豫的站起身就要躲回自己的房間,好繼續努力她的工作。

  一看段紫梅當真不肯理她,尤冠妤心急的站起身,一出手就緊緊的扯住她的衣擺不放。

  '別這樣啦!紫梅,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有些事對我來說真的是很難堪,更讓我難以啟齒,所以我才會……'

  '拜託!'

  白眼一翻,段紫梅很不客氣的指出她與她同居的這段日子裡所鬧的種種笑話,'難堪?會比你有一次把白糖當成鹽巴來下這種事更加難堪嗎?你有一次還被蟑螂嚇得鬼吼鬼叫的。另外,有一次你睡得迷迷糊糊的抱著我猛叫媽,更別說你三不五時就會被傢俱給絆倒的糗事了。

  '你說難堪?哈哈哈!你難堪的糗事做得可多了,只是我一時記不住那麼多,要不真要好好跟你說個清楚的話,包你聽了之後會恨不得當場找個洞,一頭猛鑽進去,一輩子羞於出來見人。'

  聽她說了一大堆,尤冠妤不由得尷尬的猛搔著頭,憨傻的說:'我好像真的做了很多糗事喔,呵呵。'

  '你才知道呢!'

  唉,說起這位小她兩歲的美姑娘,段紫梅還真要感到幾分無力,若非與她有緣,她又特別欣賞她身上的某些特質,她還真擔心她會就這麼糊里糊塗的一出門就忘了回家的路。

  '其實以前的我根本沒現在這麼漂亮,幾乎可跟怪獸這兩個字劃上等號。'想起那些過往,她至今依舊心痛,被人輕視的滋味當真是很不好受。

  '真的還是假的啊?'

  她醜?

  拜託,這種事任誰也不肯相信。

  瞧現在的她濃眉大眼、俏鼻櫻唇,身材更是棒得沒話說,這樣的女人若稱自己長得醜,那天底下可就沒半個美女啦!

  '你不要不信,我現在說的可全都是真話,絕無誆你的嫌疑。'看她點頭,好像信了她幾分,尤冠妤才續道:'我讀國中時,還曾獲得一個非常響亮的綽號'怪獸',而我又姓尤,所以同學們一看到我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唱徐懷鈺那首'有怪獸,有怪獸……'當時我聽了之後心裡的感受,相信我不用說你也能瞭解才是,而這一切全都拜那個可惡又狂妄的男子所賜。記得我剛上國中的那一年,我……'

  好不容易,尤冠妤終於把她與何易祥之間的恩怨全都向自己的好友說得一清二楚,本以為她就算不同情自己的遭遇,也會跟她有同樣怨懟的心情。

  哪知聽完後的段紫梅,竟然是狠狠地罵她一頓:'你真是笨啊!不只笨,而且還笨得讓我感到四肢無力,直想找塊豆腐撞頭而死,更想抓把麵線上吊自殺算了!'

  '這樣你還是死不了,所以還是免了吧!省得浪費那些豆腐與麵線。'白眼一翻,她實在不懂這好友到底是在奚落她,還是在逗她開心。

  段紫梅雙眼一瞇,'聽你這話的口氣,是不相信你自己確實很笨的事實囉!'

  '我確實是不相信自己很笨,更想不出你為何會說我笨的理由。'無頭無尾,要她怎麼聯想得出她的'笨'到底從何而來?

  '我說你笨,是因為你不懂得報復,不懂得耍手段,更不懂得利用你現在所佔的優勢,只會像頭蠻牛般跟他槓上,何必呢?你說,這樣的你算不算很笨?'看她依舊是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段紫梅乾脆替自己找了個位置,坐得舒舒服服之後才繼續開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理,你懂是不懂?'

  '當然懂。'好歹她也是個大學畢業生,這麼淺顯的話她怎麼可能聽不懂呢?可……稍稍領悟之後,尤冠妤不由得吃驚的瞠大雙眼,一臉呆樣的傻問她:'你總不會要我故意放下身段去迷惑他,等把他給釣上手之後,再一腳把他給踢開,藉以報復他當年給我的種種羞辱吧?'

  點點頭,段紫梅欣慰的開口:'不錯、不錯,當真是孺子可教也。'

  '我不要!'

  她向來直來直往,從不懂得裝模作樣,要她怎麼與他虛與委蛇?真要做了,保證不到一天的工夫就破功了。

  '不要?'水眸再瞇,這次的段紫梅可有幾分厲色,'這個法子你若不想接受,那敢問小姐,你最想對他做的報復是什麼?'

  '假如殺人不犯法又不必坐牢被槍斃的話,我現在會馬上提把刀,衝到醫院狠狠地砍他幾刀,方能洩我壓抑在心中多年的恨意。'

  這才是她心裡最想做的事情,直來直往,她也不怕他知道她確實有取他性命的心態存在。

  '好啊!那就殺了他。'殺這字眼一聽就有幾分可怕,可瞧這兩個女人,一個說得咬牙切齒,一個說得一臉平靜,好像殺人這種事是很天經地義、天天都能見到的常事。

  '你當真鼓勵我去殺他?'

  不是玩笑話嗎?尤冠妤暗自疑忖。

  '想殺就殺,何必猶豫?'嘿嘿,再說專寫偵探小說的她,早有想試一試她寫在書中的謀殺方法是否可行的想法,現在機會難得,她當然得好好把握才是。'只要你有決心想殺那可惡的男人,我就有法子能幫你逃過法律的制裁,讓他看起來就像自然死亡抑或意外,或是自己殺了自己的模樣。'

  '真的嗎?'聽到這裡,尤冠妤頓時整顆心都癢了起來,躍躍欲試的欺向她,焦急的扯著段紫梅的小手急問:'告訴我,趕緊告訴我,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殺他,我才能逃過法律的制裁?'

  '來!就是這樣、這樣,如此、如此,懂了吧?'這些可都是她最新想出來的計謀,保證現今絕無人能夠識破其中玄機。

  '懂了,懂了,我現在馬上去做。'好不容易才有報復的機會,她還真是急得想趕緊嘗試。

  *  *  *  *  *  *  *

  瞧那蠢女人當真就要出去殺人,段紫梅趕緊扯住尤冠妤的小手,'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你現在突然出現說要殺他,然後就開始佈置一切,這樣若能成功的話,我段紫梅的頭馬上砍下來讓你當椅子坐。'

  '不行嗎?'這樣不行,那樣不行,那乾脆就什麼也不做,繼續維持原狀算了。

  '我告訴你,要殺他也得從長計議。'為了幫她,段紫梅更是熱心的開口當面傳授她幾個重點,'首先你要做的就是先故意找機會接近他,先給他一點甜頭嘗嘗,然後才能把我們的計劃付諸行動,懂了吧?'

  '可我不想騙人,我想很清楚明白的告訴他我想取他的性命,這樣比較光明正大,也比較不會被人罵我奸詐。'

  白眼無奈的往上翻,段紫梅真想當場昏倒算了!她怎會這麼不幸的認識這愚蠢至極的笨女人?

  '算了!就算你真想當面告訴他你要殺他也行,不過你還是得找機會親近他,同樣得給他一點甜頭嘗嘗,這樣我們的計劃才能完美達成,懂了吧?'面對這麼蠢的女人,段紫梅唯一能用的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這招,看看那醫生是否也跟這女人一樣的蠢。

  '這樣很麻煩的。'太麻煩的事情,她真的很不想去沾惹,就怕沾了之後,自己會脫不了身。

  '麻煩?哼!我問你,你恨不恨他?'

  '恨啊,而且是恨得不得了。'就是因為恨,所以她才會每次看到他就死命的與他作對到底。

  '你還想不想殺他?'

  段紫梅再朝她拋出一個她明知答案的問題。

  '當然想。'

  這是毋庸置疑的,任何人也不得心存疑慮。

  '很好!那你唯一的方式就是照著我的方法去做,不能怕麻煩,要不你以後會更加麻煩,知道嗎?'

  '當真要這麼麻煩才能殺得了那個男人嗎?'她好猶豫不決喔!就怕惹上無端的麻煩事。

  '就要這麼麻煩,要不你就別來麻煩我了。'既然她滿臉猶豫,那乾脆放棄這好得不得了的殺人計劃算了。

  看段紫梅好像有點生氣的模樣,尤冠妤趕緊開口:'好、好,我不怕麻煩,我一切照著你的計劃去做,絕無異議。'

  '很好,那就這麼決定了。'呵呵,有人可以供她試驗她書中所寫的計劃,這感覺還真是好啊!'來,現在你就先打通電話約他出來吃飯,然後順便告訴他,你有想殺他的計劃,看看他怎麼反應之後,我再教你第二步計劃。'

  '什麼?'一聽得由自己主動出招找他,尤冠好忍不住開口大喊:'我不要!憑什麼我得主動約他?我們在家裡等著他找上門不就好了?'況且約他出來吃飯,花的可是她的錢。

  她尤冠妤個性雖有些憨傻,可還沒笨得拿自己的錢出來當冤大頭。

  '如果他都不再來找你呢?'

  以她對他那樣惡劣的態度來說,只要有點骨氣的男人,是絕對不可能再送上門來自討苦吃的。

  '那就什麼事情也沒啦!'雖然她恨得想親手殺了那可惡的男人,可真要殺人,她還是不怎麼有那自信自己真具有這樣的膽量。'只要他不主動來煩我,我就可以繼續過我的太平歲月,何樂而不為,對吧?'這種個性就像只鴕鳥,更像一隻隻會縮頭縮腳的烏龜。

  '你這女人還真是……'

  當段紫梅氣得想開口大罵這女人沒用之際,突然少女的祈禱音樂再次響起,代表著她們家又有了新的訪客,只是不知今天的訪客到底會是誰。

  兩個女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來看去,到最後還是決定由屋子的主人段紫梅親自上前應門。

  在段紫梅出去開門的這段時間,尤冠妤在心裡祈禱著門外的人,可千萬不要是那個可能真會被她們這兩個小女人設計陷害的何易祥才好,要不她可真要被迫出手殺人了。

  哪知好的不靈壞的靈,當段紫梅頂著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時,跟在她身後一起進來的當然是那個不知自己死期將近的可憐男子。

  難道真要尤冠妤照著段紫梅的殺人計劃行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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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這句話何易祥當然知曉,更知道自己若真是個有骨氣的男人,就不該再上門來自討沒趣。

  可偏偏他就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渴望,一心一意的就想再次見到那美麗的尤冠妤。

  也許是因為她的特殊,也許是因為他從不曾被女人這般嚴厲拒絕的關係,更可能是那一見鍾情的情債在作怪,致使他怎麼也忘懷不了那女人。

  經過百貨公司的那一吻,他與她見面時還真有幾分尷尬,一時詞窮,他竟找不出該用什麼樣的開場白才能打破他們之間現在這種緊張的氣氛。

  段紫梅看這對男女相對無語,而她自己卻什麼也插不上手,更不好意思打擾他們,只得隨便尋了個借口說:'你們自己聊,我有事必須出門一趟。'說完,她眼神一瞟,給那有點傻氣的妹子一個暗示的眼神後,接著轉身出門。

  看自己的好友段紫梅這麼爽快的退了場,把所有問題全拋給她獨自處理,尤冠妤恐慌得差點想尖叫,叫那個沒義氣只負責幫她出餿主意的女人回來。

  瞧她溜得多快,還溜得一副瀟灑大方的模樣,當真是把她給氣得牙癢癢的。

  那現在該怎麼辦?如果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肯定是直接開口請這位不受歡迎的客人走路,但現在的情況可不比以往,為了復仇,為了能順利殺了他,她該照著紫梅教的方法,給他一點甜頭嘗嘗。

  那何謂甜頭呢?這又是一個讓尤冠妤感到棘手頭疼的問題。

  何易祥看尤冠妤兀自顰眉苦思,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有一點倒是挺出乎他的意料。

  奇怪,這女人今天怎麼不再對他怒目相向?更無開口請他出門的意圖,這種情況可鮮了!那他是否可以……'你不請我坐下嗎?'他略微試探,想試試她對他的要求會有何種反應。

  紫梅所謂的甜頭,到底界限何在?'喔!請坐、請坐,別客氣,自己來。'心中有事的尤冠妤根本沒細想他所提的要求到底是些什麼,直接順著他的話回答。

  嘿!她竟然要他別客氣,既然如此,那他就大方點,自己主動找了個跟她較為靠近的椅子坐下,'你這邊有茶或者咖啡嗎?'人家說得寸進尺就像何大醫師這般,臉皮厚得直接向主人家討取喝的飲料,膽敢如此厚顏的,當今世上也僅存何大醫師一人了。

  '有,當然有。'同樣順話接話。尤冠妤的思緒,同樣還是繞在甜頭這兩個字上面。

  甜頭的意思就是要對他好些,那到底要好到什麼程度才算呢?

  '如果方便的話,我個人是比較喜歡茶的香味。倘若你這裡有上等的凍頂烏龍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不懂茶葉的尤冠妤總算有些注意他的存在,看他莫名其妙的就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她不由得擰起眉頭,起了幾分不悅的臉色,正想開口斥喝他離她遠一點時,腦海中倏地閃過甜頭這兩個字,只得硬生生的把那斥喝的慾望給吞了回去。

  '很抱歉,我這裡沒什麼上等的烏龍,只有鳥籠、雞籠、鴨籠,還有一個用來蒸東西的蒸籠,請問你想要些什麼?'回復正常之後,她故態復萌,同樣不悅厭惡的臉色,同樣冷凜的音調,要不要隨便他。

  '哈哈哈!'聽她說了一大堆'籠',何易祥不由得開口大笑,'很抱歉,我胃口沒那麼好,恐怕喝不下那些雞籠、鴨籠、鳥籠還有蒸籠,不如就請你幫我泡杯咖啡好嗎?'

  '你牙齒很白嗎?'看他笑得如此快意,她心情就不怎麼爽快,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若非為了甜頭二字,她肯定會直接把他打包丟上垃圾車,'我們這裡的咖啡不用泡的,只有一瓶鋁箔包的咖啡,要喝不喝隨你便,我絕對不敢勉強。'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實,尤冠妤故意噁心地不肯告訴他,那瓶咖啡也不知被她們這兩個女人忽視了多久的時間,有效期限到底過了沒有,她們全都沒去注意就是。

  '像你現在這般的待客態度,我想我只要有得喝就該偷笑了,不是嗎?'他知道自己有多不受人家歡迎,也知道想要這女人對他熱情款待,這種事比等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困難許多。

  聽到他的話,尤冠妤很自然地又想到甜頭兩個字,只得趕緊把冷凜的語氣加上幾分溫度,美麗的容顏上再多加幾分冷淡的微笑,'請你稍待,我現在就去拿來。'

  目送她暫時離去的背影,何易祥還真有點被她今天這忽冷忽熱的態度給搞暈了頭。

  他暗忖!這女人心中肯定有事,而且那件事還跟他有絕大的牽扯,要不她今日對他的態度絕不可能如此怪異莫名,只是他搞不懂她心裡真正的想法。

  不過這也無妨,只要她不趕他出門,他相信自己絕對有辦法從她口中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不容易,一陣的忙碌過後,幾乎可用得上翻箱倒櫃這四個字來形容,尤冠妤才找出那瓶已經被她與段紫梅忽略了將近有半世紀這麼長久時間的咖啡。

  她拿著咖啡,砰的一聲,很不客氣且態度惡劣的將它丟往他面前的茶几,'請用。'基於做人良心的原則,她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他:'對了,那瓶咖啡不知過期了沒?你可得先睜大眼睛看清楚,不要喝了之後,肚子鬧疼才來怪罪於我。'雖然她有想殺了他的念頭,可也不想讓他死得不明不白,更不想做那種偷雞摸狗的醜事。

  '呵呵,我還真該好好地感謝你的提醒呢!'這咖啡實在是不喝也罷,因為主人家根本沒請客的誠意嘛!

  '不用太感謝我,我只是基於道義才勉強開口提醒你注意一下。'也就是說,她心裡若無道義的存在,根本是不會去提醒他注意這點小細節的。

  聽她把話說得那麼清楚明白,何易祥對她還真是無可奈何。撐著下巴,他用充滿疑惑的眼神看她,'我實在很想知道,你為何會這麼討厭我?或者你對別的男人也是同樣的厭惡?'

  他的問題直接,他那緊盯在她身上的眼神更是精炯逼人,讓尤冠妤忍不住的想逃開,因此她故意放棄她坐慣的沙發椅,挑了張離他較遠的沙發椅落座,'不!這樣厭惡的態度,我就只針對你何大醫生一個人而已。'她向來不擅說謊,更討厭說謊騙人,同樣也不喜歡讓人欺騙,因此她回答得一點也不含蓄,更是坦白直接。

  '呵呵,你還真是坦白得過火。'一點也不顧慮他男性的尊嚴,更不在乎是否會傷了他的心,就這麼直接平淡的道出她討厭他的事實。

  '坦白是我唯一的優點。'其餘的就暫且不提了,因為那些全都不關他的事。

  '是嗎?'這樣坦白的女人,還是他平生僅見的一個呢!女人不是向來都喜歡玩些小手段,耍些伎倆哄騙男人的嗎?怎麼她就是特別的跟別人不同呢?'既然你這麼坦白,那是否能告訴我你為何會這麼討厭我的原因?'

  這能說嗎?事關她的尊嚴,也關係到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尤冠妤就是死也絕不開口道出,'討厭你的理由,我不想說。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我真的是很討厭、很討厭你,幾乎已到了恨的地步;這深沉的恨意,甚至讓我有想一刀捅死你的衝動,而且我也已經開始在策劃進行了。'

  *  *  *  *  *  *  *

  聽到有人用一張很正經嚴肅的表情,以平淡且堅持的語氣對你說'我想殺了你,而且已經開始策劃進行了',請問,一般人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驚詫、恐懼、慌不擇路的往外逃竄……這些舉動都極有可能。

  何易祥無法否認自己剛聽到尤冠妤這樣驚人的宣言之時,心裡也有點恐慌、驚詫、莫名、疑惑,但他就是沒有往外逃竄,只因他瞭解眼前這女人是個極為坦白的女人。

  就因她的坦白,他相信她若真想殺了他,也不可能暗地進行,偷雞摸狗的作風實在不適合她。

  她會做的可能就是先告知你一番,更可能把她的計劃全盤對你解說得一清二楚,跟著才會開始行動。

  為了測試自己對她的猜測是否正確,何易祥極有個性的挑起一邊濃眉,客套有禮的開口向她討教:'敢問,你若真想殺了我,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利落的一刀,抑或下藥迷昏他,還是直接使毒?

  '這……'關於這個問題,講老實話尤冠妤到現在還在考慮之中,'我想應該是要先給你一點甜頭嘗嘗,然後等你疏於防備之時,再下藥或者用刀,更或許會預設些讓人無法防備的陷阱,讓你死得乾淨利落一點,仁慈的讓你感受不到被殺的痛苦,這樣的方式應該比較好些吧?我想。'

  '喔!'聽完她的話之後,何易祥很高興自己果真沒有看錯這個女人,更高興聽到她說想給他一點'甜頭'嘗嘗,那她所想的計劃可就真有幾分拭目以待的樂趣了。'好!我拿我自己的一條命跟你賭上,你給我一點甜頭嘗嘗,我以我自己的這條命跟你耗上,就看到最後的結局會是如何,好嗎?'

  人家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假如她真肯對他好一點,和顏悅色一些些,甚至肯陪他度過一段美好旖旎的時光,他就算耗上這條命也值得。

  '嗄,你剛剛說什麼?'她說她想殺他,他非但不怕,甚至還敢拿他的一條命跟她賭?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說……'瞧她驚詫的張開誘人的櫻唇,何易祥不由得升起一股強烈的慾望,極度的想再品嚐她檀口的滋味。為了這個慾望,他不怕眼前這女人是否真是只毒性極強的黑寡婦,不由得貼近她,握住她一雙嫩白的柔荑不放,深情的對她坦言:'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可以用這條命跟你賭上,但我渴望你能付出一些些的代價,要不我就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代價?什麼代價?'她問得膽戰心驚,更直覺的想拔腿狂逃,無奈迫於他緊抓著她一雙小手不放的困境,她只得強捺下心中的恐慌,顫巍巍的盯著他問。

  '就是這樣的代價……'這句話的尾音,結束於兩張紅唇貼近之際。

  當他毫無預警的吻上她時,尤冠妤心慌的想撇開頭,但一隻大掌卻緊緊的限制住她的行動,逼得她不想接受也不行。

  一個吻,一個讓人心跳加速的吻,一個讓人忍不住臉紅心跳的吻,這樣的吻讓尤冠妤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的計劃當真萬無一失嗎?

  她是否會在不知不覺、毫無防備的狀況之下,無知且愚蠢的再把自己的心交付在這不值得自己交心的男人身上呢?

  這是一個生死的賭約,但又何嘗不是一個以心換心的交易。結果如何,誰也無法預測。

  *  *  *  *  *  *  *

  '我開給你的藥,你有沒有準時吃?還有上次告訴你不能吃的,你是否全都照做了?'何易祥不只醫術精湛,對病人的關懷更是無微不至,可今天的他就是明顯得讓身旁的跟診護士王素娟感到微微的不同。

  有哪裡不同呢?同樣溫和的語氣,同樣細心的診查態度……對了!她總算看出哪裡不同了。

  那就是他眼角那抹始終抹不掉的笑紋,還有那不時會出現的傻笑,這樣的男人看起來就像是個……深陷愛情漩渦的傻男人。

  何大醫生戀愛了!這是任何人皆看得出來的事實。

  對象是誰?不用問,王素娟大約能猜得出來。

  這陣子何大醫師的情緒很明顯的有了很大的波動,不是憤怒得緊繃一張臉,就是苦惱得蹙眉,無時無刻的心不在焉,可如他今天這般心情愉悅的狀況,可是她跟診的三年來唯一首次見到的異象。

  看今天何大夫這樣的好心情;王素娟猜想他的好日子應該快近了才是,想來醫院裡的所有護士將要有一陣子傷心絕望的日子可過。

  到時不知會有多少人尋死尋活,就為了阻止醫院裡這位最有價值的單身貴族成家的念頭。

  唉!更可悲的是她還得損失一筆不算少的金錢,為的就是那惱人的紅包問題。

  好不容易,一個上午忙碌的時間總算結束,王素娟慢條斯理的整理該收拾的東西,何易祥卻一反常態,迫不及待的整理他私人的物品,還一邊整理一邊吹著口哨,心情好得整個人都快飛了起來似的。

  '何醫師,看來我得在此先跟你說聲恭喜才是。'這恭喜,王素娟可是說得誠心,雖然會讓自己損失不少金錢,但能親眼看這小伙子成家,說實話,她也蠻替他感到高興的。

  '恭喜?'聽到這詞,何易祥不由得滿臉疑惑的反問:'這喜從何來,我自己怎麼都不曉得呢?'

  '喝!你這小子到現在還在跟我裝傻?'看他對她如此不坦白,她還真有點傷心失望,'你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子早已陷落情網,看你今天高興得眉開眼笑,我就不難知道你那感情已然開花結果,現在差的就是步入紅毯的另一端,對吧?'

  '哦,原來王大姐所說的是這件事啊!'呵呵,他不否認,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真想就這麼把佳人給娶回家供起來呵護疼惜,只可惜事情的進展並沒有她想像的這般如意,'其實也不怕你知道,截至目前為止,我與她之間的進展,才不過是剛開始而已,真要提到結婚這件人生大事……'搖搖頭,他一臉無奈的下了斷言,'恐怕還得多等一些時候。'

  '真是如此?'王素娟不禁懷疑,以何醫生的人品才學,再加上他那張足以迷倒所有女性的俊帥容顏,當真有女人能堅決的拒絕他嗎?

  '你別不信,這件事可有關我男性尊嚴的問題,我再如何會開玩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面子來玩吧!況且……'說出來不怕她不信,就怕會把她給活活嚇死,'你知道她是怎麼同意跟我交往的嗎?我又是以什麼樣的代價,才有這一點點的收穫的嗎?'

  聽何易祥這一說,王素娟心裡的好奇因子全被掀起,不由得張著一雙期待的眼拚命暗示他趕緊說出真相。她想聽!真的想聽!更想知道那個女人難搞到什麼樣的程度。

  '以命易情。'四個字充滿了讓人不解的玄機,當王素娟正如他所料的一般,露出一副很頭疼的模樣,何易祥才再開口給她一個比較清楚的答案,'她說她恨我,根本不想跟我交往,只一心想取我性命。所以我就很乾脆的告訴她,我想與她來個交易,只要她肯給我一點甜頭嘗嘗,我就願意雙手奉上我這條命,隨她宰割。'話說完之後,何易祥收拾的動作更是加快了幾分,恨不得現在就能飛去與佳人時時刻刻相守在一起。

  '等等,等等。'聽完他的話,再看他如此迫不及待,王素娟可真是滿頭的霧水,更不瞭解這年輕小伙子心裡是怎麼想的,'人家要的可是你這條命耶,這樣的女人你也敢去招惹,當真不要命了嗎?還是活久嫌膩了?'

  '以上皆非。'螞蟻尚且偷生,更別說是人了,他何易祥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真的不要命呢?'我不過是用我自己的這條命跟她賭上,看是她先愛上我,還是我先沒命,只是這麼單純而已。'

  '假如……當然我是說假如啦,你可千萬別胡思亂想喔!假如你先沒命的話,那怎麼辦?'這樣嚴重的後果,她真懷疑他是否真想得透徹。

  '倘若當真如此不幸的話,那也只能怪我魅力不夠,迷惑不了我這輩子唯一真正愛上的女人,解除不了她心裡對我的恨意,那我何易祥也只好認了,只希望還有下輩子的機會,讓我能一償所願。'這是真心話。

  他不怕自己是否會真的沒命,只怕解除不了冠妤心裡對他那股莫名的恨意,當真如此的話,唯一能怪的還是只有他自己。

  '不行!'這男人已經被感情沖昏了頭,她王素娟說什麼也不能任他這麼胡攪瞎搞,說什麼也得站出來維持公道與正義不可,'我幫你報警,請警察二十四小時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全。要不,萬一你哪一天沒準時在八點半出現於醫院的大門,我可就真的會愧疚而死。'她既然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斷然不可能見死不救,不管如何,她說什麼也得插手阻止這一切不幸的發生。

  看王素娟當真拿起話筒就要……

  '不要!'何易祥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話筒,嚴肅的警告她:'我是因為信任你,所以才會把一切的真相告訴你,倘若你真報了警,壞了我的大事,我就跟你翻臉,這輩子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

  '你這個傻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些什麼蠢事?我一切替你設想,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弟弟般的關心著你的生命安危,你竟然用這種要不得的口氣威脅我,還說什麼我們之間連朋友也做不成,簡直就是忘恩負義、不知好歹的蠢物。'罵了一大堆,王素娟可真被他氣得兩眼昏花,頭昏腦脹,恨不得能拿把鐵捶,狠狠地捶醒他,教他就算真要愛一個女人,也別傻得拿自己的命跟人家賭上。

  '我當然知道王大姐你是因為關心我的緣故,可這也是我的堅持,更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出的一條路,說什麼我也得試一試不可,還請王大姐你能見諒,更請你能花點心思體會一下我的心情。'話說這麼多,何易祥還真有點後悔把事情的真相說給她聽呢。

  倘若不說的話,那現在這一切的麻煩不就全都省了嗎?

  唉,當真是自找麻煩啊!

  '隨便你,我再也不理你了。'看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好意,王素娟也死心了,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予他真誠的祝福,'不管如何,我還是誠心的希望你能馬到成功,讓我有機會能喝你一杯喜酒。'

  '謝謝你,王大姐,這樣就夠了,真的。'

  唉,當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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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海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自古多情自是惱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更是淒苦,不知是誰曾這麼說過,這世間先愛上的一方,就注定是受苦的一方,愛得越多,苦就受得越多。

  看著在燭光照映之下更形纖柔美麗的容顏,何易祥還真有點陶醉,就恨不能與她獨處,更希望能一償自己心底的宿願,與她白首偕老,恩愛一世。

  在這樣羅曼蒂克的氛圍中,該是最讓人心蕩神馳的,可瞧瞧那女人卻一臉的警戒、厭惡,渾身還充滿一股莫名的不安,很明顯的她根本無法感受他精心為她佈置的一切。

  尤冠妤很是不安的左顧右盼,怎麼也看不到這餐廳裡還有其他賓客的存在,因此她更是戒慎小心,頗不安心的開口:'這家餐廳快要倒閉了嗎?要不怎不見半位賓客入席?'

  '你這話可得說小聲一點,要不若讓人聽見,當心被人拿掃帚給趕出餐廳大門。'所以說嘛,她還真是個不懂情趣的'特殊分子'。

  '是事實就不怕人說,從我們入席到現在,一頓飯都快吃完了,你可曾看見任何賓客出現?'輕吸一口香醇的葡萄酒,尤冠妤不能否認,這家餐廳的客人雖然少之又少,但食物還真是可口得讓人忍不住想多吃一點,尤其是這酒,一啜香醇,人口香滑,真讓人愛不釋手。

  '為了你,我早已包下這整家餐廳,所以你才沒看見滿座的賓客,以及那座無虛席的盛大場面。'他為她所費的苦心,講出來夠讓她感動了吧?

  顰起雙眉,尤冠妤很不贊同的開口低斥:'你這人還真是浪費,一點也不懂得節儉的美德,說說看,包下這家餐廳,總共花了你多少錢?'原先,她還打算今晚跟他出來所花的費用一律一人一半,公平分擔。

  現在瞧瞧這光景,尤冠妤還真擔心自己是否負擔得了。

  '不多,不過才……'看她一副就事論事的現實神情,何易祥乾脆也不隱諱,把她想知道的實情披露個徹底,就等著看她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什麼?'這句話她喊得可大聲了,不只把坐在她對面的何易祥嚇了好大一跳,還吸引不少侍者以及餐廳管理人員注目的眼光。'你說……天啊!這麼多錢,以我現在的經濟狀況來說,怎麼負擔得起?你是存心坑我,還是有心想陷害我啊!'早知如此,她說什麼也不會答應他的邀約。這筆錢她還真不知自己得努力多久才能還清,更可憐的是她現在連份固定的工作也找不著。

  瞧她緊張得好像他當真會要她幫他負擔一半的費用似的,何易祥不禁有點氣悶,他雖不敢說自己是個謙恭有禮的君子,可也懂得男人該有的風度,就算再不濟,他也不可能開口要她付賬。

  '你……'他正想要她放心,告訴她他絕無要她負擔一半的打算。

  突然一個惡念升起,他心忖:看這女人如此不知趣,又一點也不能體會他為她安排這一切的苦心,那不妨就好好地嚇嚇她也好。

  打著嚇她的噁心,何易祥故意表現出一副很為難又很不知所措的模樣,'那該怎麼辦好?我以為你至少也該有點積蓄,再加上我自己的,應該足夠支付今晚所花的一切,現在聽你這麼說,我才瞭解你根本無法幫我分擔,那待會兒結賬的時候,你我二人豈不真要被人留在這邊洗碗筷,以抵這筆債?'唉,好煩惱喔!

  尤冠妤一聽完他的話之後,整張俏臉霎時刷白。

  她原本還在心裡打算要跟他借筆錢,好先度過今晚的危機,誰知連他也是窮得都快當掉自己,更別說還有餘錢借她還債了。

  現在應該怎麼辦?在苦無對策的情況之下,她不由得懊惱的捧起酒杯,狠狠地灌下一口香醇的美酒。而原本香醇可口的美酒,現在竟變得有些苦澀,有些難以下嚥。

  剛剛吃下肚的佳餚美膳,全都擠上咽喉,只差一口就要全部嘔了出來。不!不能吐!真要吐了出來,人家也不可能不跟你收費,到時反而糟蹋了那些剛吞下去的好東西,那還真是怎麼想怎麼不划算。

  想了想,當今之計就是盡量籌錢出來,'你身上有多少,全部拿出來,趕快!'她語氣焦急的命令著他,也不忘拿出自己的皮包往桌上拚命的倒,零錢、整鈔算一算,加起來還不到兩千塊呢!'你到底還在猶豫什麼,趕緊拿出來啊!'看他溫溫吞吞、一點也不緊張的模樣,她火怒得都想直接下手搶他算了。

  '不用看了,我自己知道我身上有多少財物。'看她如此,何易祥差點忍俊不住。若非她的表現實在是有趣到了極點,讓他看得目不轉睛,更不捨得結束這樣有趣的嚇人遊戲,他當真會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頓。

  '多少?'尤冠妤問得緊張,整個身子往前傾,都快把一顆頭貼上他的頭顱了。

  '大約是……'為了逼真,何易祥很巧妙的告訴她一個剛剛好是今晚所有花費的一半的數目字,也就是說另外一半全都是她的事情了。

  '就這樣而已啊!'天啊!那現在怎麼辦?牙一咬,尤冠妤拿出敢做敢當的魄力,手一抬就想招來侍者。

  '等等,你想做什麼?'看她當真要伸手招來侍者,何易祥心慌的趕緊制止她的舉動。

  '當然是告訴侍者.我們身上的錢不夠付賬,我願意留在這裡幫他們洗碗抵賬啊!'這還有必要問嗎?除了這個法子,她還能怎樣?

  '那我呢?'她只說她自己要留下來,可沒包括他的存在,這句話他可聽得一清二楚,保證絕對沒有漏聽一點一滴。

  '該你付的你已經付了,再下來的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你大可回家不用管我,沒關係!'

  瞧她說得一臉正經,還豪邁萬千,一點也不像在裝假作戲,何易祥不由得搖頭讚歎。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是如此的不凡,全然不同於他過往所有認識的女人,'告訴我,你不曾與任何男人交往嗎?'倘若她曾有過的話,就該瞭解怎麼把男人當凱子來耍,更該懂得怎麼從男人身上抽出油水來才是。

  被他這麼一問,尤冠妤很自然的漲紅一張小臉,想開口否認卻又不習慣說謊,只得用又凶又悍的語氣逃避這丟臉至極的問題,'你管我!'

  這女人當真是很不習慣說謊耶!她心裡所想的,只要盯著她那張美麗絕倫的臉蛋就能清清楚楚的得知。

  對這樣的她,他心動得更加厲害,不由得再想起她那有趣的反應,終於,何易祥開口大笑,聲音之大不只壓過餐廳裡所播放的優美旋律,更大膽的成為所有人注目的焦點,'哈哈哈,你真是個有趣的小女人。真的,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麼辦?好苦惱呢!哈哈哈!'

  苦惱還笑得出來,更可惡的是他一點也不煩惱錢帶不夠的現實問題,還有心情在那邊說什麼喜不喜歡、愛不愛的無聊問題。

  看他兀自笑得不可自制,尤冠妤也懶得睬他,手一舉又想做方才被他打斷的事。

  '不用舉手了,這餐廳的規矩是想包下它,就得先付清所有賬款才行,也就是說你所煩惱的事情根本就是多餘的,哈哈哈!'他邊笑邊對她解釋清楚,根本無視那張絕艷的容顏已然越來越可怕,幾乎都快變成一個母夜叉了。

  他竟然再次玩弄了她!可惡,真的是好可惡!不顧一切,怒火狂燃的尤冠妤直接站起身子,拿起桌上的刀子、叉子,還有盤子、杯子等等所有能丟的東西,全往他那張笑臉狠擲。等丟完了所有的東西之後,她隨即悻悻然轉身,根本就不理會餐廳所有人注視的目光。

  反正這輩子她出的糗已經多得不勝枚舉了,也不差這一次。

  哪怕他們會笑她是個不知禮儀的魯莽女人,就算她真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也總好過被那可惡至極的臭男人耍著玩還要強上許多。

  *  *  *  *  *  *  *

  一個怒火沖天的女人,踩著一雙高跟鞋,蹬蹬蹬地往前直衝,她忍著滿眶的熱意,硬是咬牙逼自己不可垂淚哭泣。

  再不濟,她也不能在他的面前哭給他看,這會讓她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

  一輛高級轎車緊緊的追隨著尤冠妤,亦步亦趨的放緩車速,以老牛拖車的速度緊緊的跟在她身後,而坐在駕駛座上那個咎由自取的男子則滿臉歉意的開口:'不要生氣了好嗎?我道歉,我該死,你就不要再跟我生氣了好嗎?原諒我啦!'何易祥苦口婆心,不肯死心的緊隨在她的身後。

  今晚若沒得到她的諒解,他說什麼也不放心,就怕她會寧願放棄殺了自己的計劃,轉而打定了不再與他多有糾纏的念頭。

  咬著唇,尤冠妤硬是逼自己千萬不可開口回答他,管他說得有多可憐,全都是他家的事情,與她無干,今天就算他真肯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原諒,她也斷然不可能再心軟的給他機會。

  說了老半天,看她連理都不肯理會,何易祥更顯焦急,'拜託你,別這樣,就算你真要回去,也得讓我送你回家。要不,你難道真要倚靠你自己的兩條腿,從這裡走回家去嗎?'算算路程,至少有二十幾公里的距離耶,真走起來可會累壞她的,他不捨啊!

  你管我,哼!尤冠妤依舊堅持不肯開口,卻忍不住在心底回答他那無聊的問題。

  瞧她表情依舊憤怒難當,一點也無軟化的跡象,何易祥不得不下定決心,就算真會再把她給惹火,也非得強迫她坐上他的車不可。

  一聲刺耳的煞車聲響起,跟著昂挺的身子隨即跨出車外,兩三步便輕易的追上那依舊快步走個不停的女子,雙臂一展,當街將她挾持上車。

  '放開我,我不要坐你的臭車,我討厭你,放開我。'

  不管尤冠妤怎麼使勁掙扎,到最後依舊還是被迫坐上了他的車。這讓她更生氣,恨不得現在就親手宰了他。

  '有什麼話,我們回家再說。'一句話,何易祥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油門一踩,直往他心裡的目標前進。

  原本還有著滿心怨懟、滿腔恨意的尤冠妤,在察覺車子行駛的方向根本就不是開往自己的住處之時,不由得慌張的轉頭驚問:'這根本就不是往我家的方向,你到底想把我載到哪裡?停車,立刻給我停車!'

  '我方才不是已經告訴你,有什麼話等回家再說嗎?現在我就是要載你回我家。'今晚若無法安撫她心裡的怒火,何易祥怎麼也不放心將她送回去,就怕明天再見時,已然不是現在的她。

  他怕,真的很怕。他怕這個執意恨他到底的女人,又會在她的心牆上築起一道看不到、越不過的藩籬,讓他想接近也不得其門而人。

  '不要,我不要回你家!'她又不是一個極笨的女人,怎麼可能在深夜時分跟一個男人回他家去?這豈非送羊人虎口的傻舉嗎?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殺我嗎?今晚我就大方的給你個機會,難道你不想把握嗎?'這是個賭注,同樣也是誘餌,就看她敢不敢吞下這道美食。

  '我……'她好恨他,真的好恨他,經過今晚的事情之後,她心中對他的恨意更是深刻,倘若真有手刃他的機會,她自是不可能錯過。

  就因此,尤冠妤很不知死活的吞下他丟給她的這塊大餅,她就不相信自己真沒殺人的膽量,今晚說什麼她也得完成'殺人'的壯舉不可!

  *  *  *  *  *  *  *

  一入何易祥的住處,尤冠妤都還沒機會參觀他的屋子呢,就見那男人撇下她,兀自轉身離去。

  看他走得那麼匆忙,她心裡還在猜想他可能真怕她會一刀把他給捅死,所以趕緊先溜為妙。

  哪知才過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就見何易祥拿著一把菜刀,毫無畏懼的交到她的手上。

  面對這突發的狀況,尤冠妤一時心慌,根本握不住他交到她手上的武器,'嘔當'一聲,銳利無比的刀子就這麼掉在地上,還差點砍傷她那雙纖細白皙的玉足。

  若非他在千鈞一髮之際提著她的身子躲開那把掉下的刀子,她可能當真變成了傷殘人士。

  '拿好!'不等她彎腰撿起刀子,何易祥一切自己來,不只撿起了刀子,還傻得重新交到她的手上,更不放心的教她一定要拿好這把刀。'現在就等我寫封遺書幫你撇清所有一切,你就可以放心動手殺我了。'話落,他也不管她的反應如何,當真坐到沙發椅上拿起筆與紙,滿臉正經的開始寫起遺書。

  看他如此,尤冠妤反倒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她傻愣愣的直瞅著他,心忖:這世上當真有人這麼不怕死嗎?當真有人傻得願意把自己一條寶貴的性命,交到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女人手上嗎?

  她好懷疑,真的很懷疑他這麼做的動機何在。

  就在尤冠妤陷人解不開的疑惑之中時,何易祥又開口了:'好了,我的遺書已經完成,你現在可以動手了。'

  動手?這是她天天想、夜夜夢的心願,現在機會來了,那傻男人還傻得願意寫遺書把所有的罪責與她撇得乾乾淨淨,那她到底還在猶豫什麼?

  看著手中那把丑不拉嘰的菜刀,她心裡兀自想像這把刀往他壯碩的胸膛上捅的模樣,不自覺的蹩緊眉頭,'好醜。'那畫面單單用想的就沒什麼美感可言。

  '什麼?'聽到她輕喃的醜字,何易祥以為她在嫌棄他長相醜陋,不由得瞠大了眼,非常不悅的低語:'我都已經是個快死的男人了,你難道就不能說些好話送我上路嗎?'

  '好話我確實不會說,我只會說真話而已。你自己去想,倘若將這把這麼醜的菜刀捅在你的身上,那種感覺哪有什麼美感可言,真是糟蹋了你這條性命,還弄髒了我這雙小手。'她說得一本正經,還頭頭是道,聽起來就是一番至理名言,若能把這段話寫在某本巨著之上,保證成為古今絕響的至理名言。

  可這番至理名言,在何易祥聽來,不過是個荒唐的大笑話。'人死就是死了,還談什麼美感不美感的?'這女人的思想還真是讓人難以搞清,真要搞得清楚她心中的想法,恐怕就是一輩子這麼長的時間,也難以辦到吧?

  '我告訴你喔!'尤冠妤邊說還邊跨步往他欺近,眼看就差三步的距離而已,突然一隻不長眼的桌腳出現來絆住她的腳步。

  倏地,她身子往前傾斜,跟著一聲極大聲的尖叫響起,那膽怯的女人竟傻得閉緊雙眼,而她手中的那把菜刀就這麼直直的對準她自己的胸口

  看到這幕讓人驚心動魄的畫面,何易祥緊張得忘了呼吸,直接飛身不顧一切的抱住她傾倒的身子,跟著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菜刀。就因他反應實在機智,動作更是迅猛快速,要不明年的今夜非但不是他何易祥的忌日,相反的還是那個殺人兇手的忌日。

  '耶,怎麼沒事?'閉著眼睛許久的尤冠妤怎麼等也等不到該有的結果,這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一看自己的身子不但沒有撲跌在地,甚至連手中的那把刀也已經不翼而飛,'奇怪,我的刀呢?喂!你來幫我找找,看看那把刀到底掉到哪邊去了。'邊說她還當真邊蹲下身子滿地找刀。

  看她如此,何易祥猛搖著頭,只歸納出一個結論出來,'我看你若真想殺人,還是得先另想一個比較安全的方式較好,要不我怕先沒命的將會是你這迷糊的女人。'

  蹲在地上忙著找刀的尤冠妤一聽他的論調,馬上很不服氣的抬起頭來,開口就想反駁:'我……咦?刀子怎麼會無端的跑到你的手上,好奇怪喔!'說著、說著,那一點也沒危機意識的女人手一伸就想再搶回刀子。

  '不行!我剛剛才說過,你若真想殺人,得再重新想個好方法才行,千萬、千萬不可動刀,知道嗎?'只要想起方纔那危險緊張的畫面,他就忍不住的替她擔心,更忍不住為她捏把冷汗。

  聽見他所下的結論,尤冠妤自有她一套的解釋方式。

  只見那張絕美的臉蛋,倏地綻出一抹讓人驚艷的笑靨,甜美可人卻又有幾分憨傻天真的無邪,'對嘛!你總算是同意了我的見解了對不對?我就說拿把菜刀殺人,這種事實在不具有任何美感,所以說我們還得好好想個法子,看要怎麼殺死你比較妥當一些。'話才說完,那朵如花兒盛開般的美艷笑容轉而變成一臉的凝思。

  她還真的就這麼當著仇人的面,開始想著該怎麼執行她的殺人計劃。

  現在這樣的情況到底該稱為什麼才好?

  看她想得一會兒傻笑,一會兒搖頭否決,一會兒又蹙起眉頭滿臉苦惱的模樣,那千變萬化的神情,還真讓人感到眼花繚亂。

  忍不住的,何易祥身子往她一傾,大膽且放肆的輕吻上她那兩片嬌艷欲滴的唇瓣,直待兩人氣息紊亂,他才放開她。看著她嗔怒薄惱的模樣,想也知道這女人定然又在生氣了。

  不過無妨,他自有方法可以轉移她的憤怒。

  手指緩緩的劃過那甜美可人的櫻唇,他眼眸中的光芒緩緩的加深幾分,倘若不是知曉她依舊不肯放棄對他那股莫名的恨意,他真想就這麼把她抱回房間,在床上好好的與她翻雲覆雨。

  '其實我倒是有個好方法可以提供給你,就不知你能否接受?'色不迷人、人自迷,這時的他完全遺忘了她可能帶給他的危險,還很熱心的提供她殺他的法子。

  '什麼方法?'才剛吃了虧的尤冠妤對他總算有點提防了,她問得滿臉戒慎,還怕怕的想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對他那不斷對自己騷擾的手指更是心存幾分忌憚。

  想逃開?有這可能嗎?

  猿臂緊緊的纏住她的柳腰不放,還忍不住再度輕啜一口甜美的朱唇,在她還來不及開口罵人之前說:'如果你真想殺我的話,你可以試試在你的胭脂上加點致命的劇毒,這樣的死法不只充滿了優美浪漫的感覺,還能讓我死得心滿意足喔!'

  聽聽,這話像樣嗎?天底下有哪個即將受害的無辜者會熱心的提供怎麼殺他的法子呢?

  當今世上,推他何易祥一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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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何易祥簡直不敢相信,他怎會讓這種不可能的事情發生?

  一個女人,一個嬌滴滴的美麗女人,就這麼天真且毫無防備的躺在他懷中熟睡,兩人甚至親密的相擁在一起躺在屬於他的大床上,而他何易祥竟然學起古時候的柳下惠,對她來個坐懷不亂。

  以醫學的角度來看,通常一個正常的男人會對身旁熟睡的女人提不起勁的原因有二:

  一是懷中的女人根本不是女人,而是一個完全沒有什麼身材可言的雌性動物。

  二是懷中的女人很不符合他的胃口,所以害他提不起所謂的'性致'。

  很可笑的是,今天這兩個原因根本沒一個足以成立。

  昨夜在他懷中熟睡的女人,有著一張足以迷倒眾生的美麗臉龐,還有一副凹凸有致、玲瓏窈窕的好身材。

  她不只很合他現在的胃口,甚至還是個令他一見鍾情的女子,那他又為何會對她'坐懷不亂'呢?

  張著一雙深情的眼眸,他深深的凝視著正甜美酣睡的尤冠妤。他知道她的性子有多麼的倔,也知道她深恨著他,更曉得她時而迷糊、時而精明的可愛性子。

  她雖想殺他卻顯得理直氣壯,更不屑玩那種偷雞摸狗、奸計陷害的下流遊戲,有時她透明得讓人一眼便能瞭解她心裡的想法,有時又顯得矛盾複雜,讓他根本無法捉摸她變化無窮的想法。

  就是這般謎一樣的女子,深深的誘惑著他心魂。

  沒錯!不可否認的,當初她之所以吸引他的主因,就是這張美麗絕倫的俏臉,可經過一段時間的互相較勁,還有很難得的和平相處後,令他眷戀不已的不再只是這張美麗絕倫的容顏,而是她那幾乎接近憨傻純真的可愛。

  他明明知道她有想殺他的決心,卻依然不顧危險,用自己的這條命跟她賭上;甚且還為了討她歡喜,誘惑她同意留下來陪他一整夜的時間,不惜花費心思、絞盡腦汁,與她熱切的討論怎麼將他殺死的對策。

  想到此,何易祥不由得露齒一笑,搖頭忖思:當今天下如他這般愚蠢的男人,可能早已絕跡滅種。那他呢?該是世間僅存的一顆傻蛋。

  伸出貪婪的手,他很溫柔也很小心的撫摸著她嫩紅的粉頰,細嫩的膚觸就像大麻一般,讓他割捨不掉;當他忍不住俯身用自己的紅唇熨貼在她那張微微開啟的櫻唇時,他嘗到的是百年醇酒的香醇美味。

  突然,何易祥想起了法國詩人波特萊爾所作的一首情詩--毒。

  酒能夠將最齷齪的陋室裝潢成不可思議的豪華廳堂,而且使神話中的迴廊在紅光閃閃的霧靄中浮現,就像陰霾天空中的落日。

  鴉片能夠提升沒有界限的、延伸無止境的,加深歲月,突破快感,以致郁黑的樂趣充滿心靈。

  然所有這些全比不上你的眸光,那光燦的毒,使我的靈魂顫抖……我在夢幻中狂奔,只為了在深淵中獲得解脫。

  所有這些亦比不上你的舔吮,它侵蝕我無悔的靈魂,而且帶走暈眩,將靈魂昏厥的滾至死亡岸邊!

  身為醫生的他,當然懂得酒與鴉片的可怕,它們對人絕對有相當致命的危險性。如果沒去碰它,你就能免受'渴望'之苦;倘若不幸碰了它,你不只會為它傾家蕩產、付出所有,還會為它神魂顛倒、欲罷不能。

  那愛情呢?

  酒雖能使人迷離,浸淫於美麗的幻想之中;鴉片縱然能使人獲得快感,沉溺於無法言喻的快樂,可愛情的力量,卻猶勝於以上兩者,就如他不惜一切愛上了這如毒藥一般的女子,雖危險卻也含有無盡的刺激。她吞噬的不只是他的感情,還有他的生命,以及他的理智與一切的一切。

  只要她肯開口,不管她要的是什麼,他都願竭盡所能的弄來給她,就算是他這條命亦然。

  *  *  *  *  *  *  *

  沒有工作的時間是懶散的、頹靡的,所以一般時候,尤冠妤不睡至將近十點是絕對起不來的。

  今日亦同,可也微微的感到有些不一樣。

  一覺醒來,尤冠妤有種悵然若失的奇怪感受,好像少了些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跟著,她才驚訝的發現這房間根本不是她的住處,那又是哪裡呢?

  仔細一想,她才想起自己昨晚就這麼跟何易祥聊著聊著,忘了時間與空間,在她感覺有些昏昏欲睡之時,腦中還在想著該是提醒他送她回去的時候了。

  前一刻才有這樣的想法,下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就完全不知,整個人的神志早已被睡神給點召。

  夢境中,她總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安全感緊緊的籠罩著她不放,那感覺就像嬰兒時期躺在母親的懷抱一般,又溫暖又舒適,令她不由得眷戀起那被呵護疼寵的感受。

  難道說……想到也許真有這個可能,尤冠妤忍不住臉紅心跳的拉起被子想再躺回床上,好好地……

  不行!她怎能有這種心態?這麼做不只丟盡自己的臉不說,還是個非常嚴重且殘酷的背叛!

  背叛她自己的心靈不打緊,還會背叛了她最要好的朋友段紫梅。

  她不是在她面前口口聲聲的說她定要殺了那個傷她極深、極重的可惡男人嗎?怎現在卻……

  這一想,尤冠妤毫不遲疑地趕緊命令自己從舒適溫暖的被中爬起,慌慌張張的穿起可能是被他給脫掉的鞋子,轉過身子就想往房門口沖--

  突然,她看到床頭櫃上緊壓著一張紙以及一把鑰匙。

  這是什麼?忍不住對它們的好奇,尤冠妤先拿起那張紙,想瞧瞧那男人可能會留下些什麼給她。

  仔細一瞧,她方知原來他留給她的竟是一首法國詩人波特萊爾所作的情詩,詩名為《毒》。

  他為什麼要留下這種東西給她呢?是把她譬喻成致命的毒藥,還是在告訴她他愛上她的事實?

  就算明知她想要的是他那條寶貴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這疑惑不難解開,只要從他留在紙上最末的一行字便可瞭解。

  這是我屋子的鑰匙,我把它交給你保管,就如同我的心一般,希望你能珍惜愛護它,好嗎?

  珍惜愛護?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她到底該怎麼回應才好?誰來告訴她啊!

  *  *  *  *  *  *  *

  才剛踏入屋裡的尤冠妤,怎麼也想不到等在屋子裡頭的竟是一通緊追她不捨的電話。

  '喂,找你的。'段紫梅很不贊同的直睇著才剛踏進屋子大門的尤冠妤,她一手搶著手中的話筒,辟里啪啦地開口就罵:'我叫你給他一點甜頭,可沒教你跟他上床,你怎麼那麼輕易的就讓那個男人得逞?'

  兩個問題同時發出,尤冠妤還真不知自己該先回答哪一個才好,只得先針對她拿在手中的話筒問:'是我媽打來的嗎?'她的電話號碼只有她的家人知道,其餘的她誰也沒說。

  自然而然,她心想會打電話到這裡找她的,除了她家那個老喜歡對著她嘮叨不停的娘親之外,根本不作他想。

  段紫梅白眼一翻。這女人還真會裝蒜啊!'錯!是昨晚跟你亂來的那個男人。'

  她是什麼時候跟人亂來的,她自己怎麼不知道?一時無法領悟她話的尤冠妤很疑惑的偏著頭略微想了一下,才終於瞭解。'告訴他,我還沒回家就好。'早被他一首情詩給攪亂心湖的她,進門又遭遇好友對她的誤解,再加上他現在打來的電話,簡直是一個頭三個大,一心想的就是學學鴕鳥,把頭埋在沙子裡頭,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聽不見,這樣就能天下太平。

  看這女人敢做卻不敢當的模樣,段紫梅心裡更氣,索性對著話筒說:'她說她還沒到家,沒空接你的電話。'話落,她也不管對方回了些什麼,直接一聲喀,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你怎麼這麼跟他說?你這樣說,不就擺明了在告訴他,我在逃避他的事實嗎?'天啊!這姓段的女人,是否非得搞得天下大亂才甘心啊?

  枉費!枉費她還一心把她當成自己的知己。

  '哼,你活該!'不懂得自愛的女人,她段紫梅最最看不起了,'你這人不只不自愛,甚至還敢做不敢當。既然都已經跟人家上床了,還怕什麼?'

  '誰說我跟他上床了?'她確實是跟他上床沒錯,卻什麼也沒做,這罪應該沒那麼重吧,

  '哈哈,你在跟我說天方夜譚嗎?'一整個晚上都沒踏進家門的女人,竟然也敢在她面前睜眼說瞎話,她是死鴨子嘴硬還是硬要逼她掀她底才甘心?'你可千萬別告訴我,那個一心覬覦你身子的男人,會捨得錯過昨晚那般的好良機。'她要她掀,她段紫梅又怎好怠慢?

  '沒有就是沒有,我從不說謊的,這點你應該知道才是。'尤冠妤不只爭得臉紅脖子粗,還爭得義憤填膺,就恨她的誤解。

  認識她這麼久了,這女人確實是從不說謊,這點倒是真的!

  對尤冠妤也有幾分瞭解的段紫梅,還真無法否認這鐵一般的事實,可事情總有例外的時候。'當真?'她微微的瞇起雙眼,更是緊迫盯人。

  '真的就是真的,難道還會變成假的不成?'她心情都已經夠亂了,她還來跟她瞎攪蠻搞的,這對現在的她來說簡直有如雪上加霜。

  '哦!'一般來說,一個男人肯這麼輕易的放過如昨晚那般的良機,只有一個道理能說得過去,'你慘了,那個人鐵定是對你付出了真心。'也就是說誓死也非得得到她不可,這樣的人最是可怕,更是難纏。

  怒眸一瞟,尤冠妤沒好氣的橫瞪她一眼,跟著方把她捏在手中的薄紙往她身上一拋,'這你拿去看吧!'

  看?看什麼?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段紫梅當場展開那張被捏皺的紙條,'這是他寫給你的?'一察覺自己的問題問得好似太過白癡了些,她趕緊改口:'鑰匙呢?他信上不是說要交給你一副他家的鑰匙嗎?'

  '我沒拿。'她不敢拿,那副鑰匙好比他的真心,這樣的心意,她怎敢拿?

  '傻瓜!'天啊,這麼好的機會,她竟然傻得錯過了它,當真是個愚不可及的女人。

  '為什麼又罵我傻?'她才覺得自己的決定非常聰明睿智,怎到了她口中,她尤冠妤又成了一個傻瓜?

  '你不是想殺他嗎?他既然肯給你他家的鑰匙,這不正是個好機會?有了他家的鑰匙,我們就可以偷偷溜進去,佈置一些死亡陷阱,讓他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呵呵,她那為即將完稿的故事裡,正好有個密室殺人法可以派上用場。

  '我有點不想殺他了。'不知為何,在這最後時刻,尤冠妤竟感到有點心軟,竟然荒唐得有點不捨得見他有半點損傷。

  是同情心在作祟,抑或她已被他的真情所感動?還是她又再次的……不!這第三項假設,是怎麼也不可能發生的。

  她這輩子永遠也難以忘懷國一那年自己被他傷得有多重,怎麼可能再重蹈覆轍呢?

  '什麼?'一聽她不想殺他,一聲河東獅吼立即響徹整座大廳,她毗目欲裂,就恨不得能親手掐死這半途而廢的女人,'你這沒用的女人,竟這麼輕易的就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所騙,我段紫梅看不起你!'

  不能怪她太過激動,因為這件事現在已不只是她個人的私事,同時也嚴重牽扯到她的'公

  事',說什麼她也不容她做出這種半途而廢的傻事。

  '可……'  顰起娥眉,尤冠妤很苦惱的說,'你當初不是建議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方法嗎?現在他既然已經真心的愛上了我,那我也就有機會可以把當年他送我的恥辱丟回他身上,讓他切實感受到我當年所受的痛苦,這樣不就已經足夠了嗎?'

  '說你蠢你還不承認,哼!你當真以為那個男人是這麼容易就能讓你給甩開的嗎?以我這些日子對他的認識來說,本大仙可以鐵口直斷的對你說,這輩子你是永遠也別想甩開他的糾纏,除非你點頭同意嫁給他,要不……哼哼!他就算是纏到死,也會死拖活拖的拖著你一起陪他去死。'這絕非危言聳聽,更非為了達成她自己的私心,而是鐵一般的事實,容不得她有半點輕忽的心理。

  '你可別嚇我,這件事真有這麼嚴重嗎?'現在都已經是什麼時代了,怎麼可能還有人如古代的帝王一般,一個人駕崩得好幾十個女人一起陪葬,這再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就是這麼嚴重。'為了說服她,段紫梅更是苦口婆心的勸哄著:'你若真想擺脫他的糾纏,唯一的法子就是照著我的方法去做,反正他早已知道你有想殺他的決心了不是嗎?'更何況那個男人還傻得願意用自己的一條命與她耗上,這可是萬中選一的難得良機呢!

  '我當真非殺他不可嗎?'殺人是不對的,這點她早已一清二楚,若非心裡的傷痕實在太深太重,痛得她好苦,她又怎會恨他到如此地步?

  而今知曉他已愛上了她,她竟然開始不怎麼確定自己是否依舊能狠得下心來取他性命,女人當真是這麼善變的動物嗎?女人心真如海底針那般的難以捉摸嗎?

  要不,為何連她自己也無法透徹的瞭解自己?

  '非殺他不可。除非你承認自己又愛上了他,除非你心甘情願陪他共度一生,除非你願意讓他知曉你尤冠妤就是當年跑到他學校找他告白的怪獸,要不,你就非殺他不可。'這就是段紫梅的厲害之處。

  她非常瞭解'怪獸'這兩個字對尤冠妤來說,就如同一道永遠也結不了疤的傷痕,只要狠狠地戳它一下,她就算真不想也非得好好的想想了。

  '不!我不要,我死也不要!'那難堪的過往,始終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楚,要她再次當著那可惡的男人面前披露所有真相,她尤冠妤是寧死也不願的,'好!我們殺他的計劃不改。'

  人是自私的,為了保護自己,尤冠妤終究還是選擇枉顧他付出的真情,說什麼也非得置他於死地不可。

  他死,總比她自己沒命要來得好吧?

  *  *  *  *  *  *  *

  提著兩大包的垃圾,尤冠妤在門口等著垃圾車的駕臨,這是段紫梅看她小姐日子過得實在太過悠閒,好心的提供她一個活動筋骨的機會。

  等啊等,突然一雙大手伸了過來,連知會一聲也沒,就直接搶去她手中的垃圾。

  喝!有人當街行搶,而且搶的還是她家的垃圾,她是該先開口呼救,還是先搶回自家的私有垃圾呢?

  抬頭一瞧,她方知原來那搶匪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宿世仇敵,她一心想謀殺的男人。

  '你來了,下班了嗎?'看看時間才不過四點多而已,一般門診的時間不都是到五點半或六點才結束的嗎?怎麼他會出現得這麼早?

  '我今天下午要求掛號處只幫我掛五十個病人,所以才能這麼早就出現在你面前。'會這麼回答是因為她臉蛋上的疑惑,'你為何要跟我說你不在家?是否又想要逃避我了?'正因她的逃避,害得他開錯了藥方、聽診器拿反,甚至糗得當著病人的面問她,你為何要逃避我?

  若非跟診的護士王素娟經驗老到,在旁協助緊盯著他,他何易祥今天可就要親手砸毀自己好不容易建立下的好名聲了。

  '你就為了這個原因提早下班?'聽見他的問題,她這才領悟原來他會這麼做竟然是為了她。

  '沒錯。告訴我,昨晚我們不是聊得挺愉快的嗎?為何才睡了一覺醒來,你又動了逃避我的念頭?'雖然他們所聊的話題淨是怎麼謀殺他自己的方法,可他也甘之如始的配合,為何還是討不了她的歡心?

  他不懂女人,不!該說他不懂這名叫尤冠妤的女人,她總讓他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似乎已然緊捉在自己手上,攤掌一瞧方知竟是滿手的虛無。

  看他那急切的表情,尤冠妤不想騙他,'我不想見你,是因為我打消了殺你的計劃。'所有恩怨情愁一筆勾銷,這是她早上所下的決定,現在則大不相同。

  '如果讓你不想殺我的代價就是你從此不再與我見面,那我寧願選擇接受你想殺我的心理,就算真會死在你的手上,我也無怨無悔。'何易祥說得激動,表情更是真切,就希望她能明白。

  '我知道。'看他寫在臉上那份明白渴切的真情,尤冠妤很自然的垂下眼瞼,不想再看他那不顧一切的深摯情感,更強逼自己裝出一副非常冷淡的模樣,清楚明白的告訴他:'現在我已經改變心意,所以你最好是小心一點,千萬別對我掉以輕心,否則你我之間的遊戲可會結束得非常快速。'命就只有一條,玩完就什麼也沒了,他若不懂得愛惜自己的性命,她也會覺得沒趣。

  這是尤冠妤給自己的借口,一個非常合理的借口,一個讓她可以逃避心裡另一個聲音的借口。

  '我知道。'說得豁達,想得也輕鬆。

  能死在她手中,何嘗不是一種別出心裁的幸福?只是他放不開她啊!她可是他心中最為牽掛的女人。

  倘若他真就這麼死在她手上,他自信,而且是非常的自信--最自責、最難受、最不捨看他命喪九泉的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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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很好!'該提醒他的,她尤冠妤算是已經做到了,這一來她的良心也能少受點苛責,'等我把垃圾處理好之後,我們就出去好好的大吃一頓。不過有一點我可說在前頭,今天的節目得由我來安排,更重要的是不管如何,你都不准跟我搶著付賬,知道嗎?'有來有往,這樣才不會讓她感覺自己欠他很多。

  又來了!這也是她跟其他女人的不同之處,'你不是還在失業當中嗎?為何如此堅持?'長這麼大,何易祥還是第一次碰上如她這般不懂得享受女人權益的女人。

  '大事小事由我自己決定,就算失業,我也懂得量力而行這四個字的道理。'她不習慣打腫臉充胖子,但也不喜歡佔人便宜,出去玩的方式很多,只要安排得巧妙,就算不花一毛錢也能讓雙方享受到玩的樂趣。

  '付賬可是男人的權利與義務,女人只要安心的享受即可。'也許是大男人主義作祟,也許是想呵護她、疼寵她的心態使自己如此堅持,何易祥就是固執地想勸她改變初衷。

  '誰說的?'別人怎麼想是別人家的事情,她尤冠妤就是堅持自己的想法,'男人是人,女人難道就不是人了嗎?法律可沒明文規定男人女人一起出去,付賬的就一定非男人不可。'

  '可是……'

  他實在很不習慣讓女人請客,再說他還是造成她失業的罪魁禍首,說什麼他也得幫她減輕一點經濟上的負擔才是。

  '沒有可是,要不要隨你便,頂多我打消跟你一起出去的念頭,這樣不就什麼問題也沒啦!'省得爭執,省得她欠他更多,同樣也省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總之是好處多多。

  至於他自己決定要怎麼做,她是絕對不會干涉的,一切隨他。

  '好、好,只要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一切都聽你的,這樣總可以了吧?'唉!面對這固執又彆扭到極點的女人,他就是怎麼爭也爭不贏,索性一切隨她算了,只要小姐高興就好。  '很好,就這麼決定囉,反悔的就是烏龜王八。'

  '好吧,就這麼說定了。'

  反正他何易祥也沒有什麼興趣當只烏龜王八。

  *  *  *  *  *  *  *

  逛夜市?

  他已經很久沒做大哥……喔,錯了!應該說他已經很久沒逛過夜市了。

  學生時代曾跟幾位好友一起來逛逛夜市熱鬧、熱鬧,享受一下人擠人的樂趣;畢業之後,選擇醫生這行來當自己終生職業的何易祥,跟女人約會的地點不是餐廳就是高級賓館,哪曾讓女人出過主意,傻傻地隨女人指揮,選擇這紛沓又嘈雜的市集當成兩人約會的地點?

  所以當尤冠妤一臉興奮的帶著他來到這人擠人的喧嘩場合時,何易祥還真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

  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夜市之中,就算想好好的跟她說幾句親暱的情話,也很難開口,更可惡的是還讓他發覺……

  哪,瞧!又有只不知死活的蒼蠅,很無恥的故意借人潮擁擠的機會,想偷吃專屬於他的女人的豆腐。

  看到這情況,何易祥根本就笑不出來,猿臂一展,索性直接將她擁人自己懷中,霸道的向所有路人宣示這美麗的女人是專屬於他的事實,還不忘狠狠地把那只不知死活的蒼蠅給瞪走。

  看!看什麼看!她是屬於他的,任何人也別想覬覷。

  相對於何易祥放不開的心情,尤冠妤可是真的玩瘋了,她完全無視於四周膠著在他們身上的視線,只忙著扯著她身邊的男人,就像一隻飛舞的彩蝶般,一會兒往東看看這個,一會兒往西瞧瞧那個,竄來竄去地還真像一個沒片刻安靜的小頑童。

  當何易祥霸道的將她擁入他的懷中時,她還真有幾分靦腆,在這熙來攘往的人潮之中,要她跟一個男人當場勾肩搭背給人觀賞,她更是不習慣。

  '放開我,這樣很難看咧。'

  雖然不習慣,但也不好掙扎得太過明顯,所以羞澀的小女人只微微的掙動一下,意思到就好,她可沒當街鬧笑話給人觀賞的習慣。

  '不要。'簡單兩個字,他說得霸道,語氣更是緊繃,一張俊臉繃得好似所有路人都欠了他一身的債一般,臉臭的程度,講誇張點,連十里外的路人也能聞得到。

  聽他一聲不要,尤冠妤不自覺的抬頭一睞,這才發現他緊繃難看的臉色,'你生氣了嗎?'她問得小心翼翼,就擔心自己是惹他發火的對象。

  '沒有,只是……'

  話說到這裡,又讓何易祥發現一隻討人厭的蒼蠅,忍不住的他又是一道狠眼伺候,暗暗地警告那只蒼蠅少來招惹屬於他的女人。

  還說沒有呢!

  這麼明顯的事實,他到底想騙誰啊?

  尤冠妤當然可以不顧他的心情,只要自己玩得高興,她何必去在乎他愉快與否?可不是有句話說'同行就如同命',看他不高興,她心情也無法輕鬆,乾脆就費點心思講些笑話,討他歡心好了。

  當然,這可不是為了他喔,她完全是自私的只為自己好而已。'我們邊走、邊逛、邊玩些猜謎語的遊戲好嗎?'

  '隨便。'

  他回答得倒是挺爽快的,只是那臉色依舊還是……唉!賣講也罷!

  '一年有幾季?'

  '四季,春夏秋冬。'這麼簡單的問題,就是拿來問國小一年級的小學生也應該回答得出來。

  更讓何易祥不懂的是這女人怎會拿這樣幼稚的問題出來問他,難道說其中另有玄機?

  '錯!'看他一臉不認錯的模樣,尤冠妤抿著小嘴忍住滿腔的笑意回答:'應該是兩季,淡季興旺季。'

  '喝,你這答案豈不是存心誆我?'不過,不可否認的是若站在生意人的立場來說,她的答案確實是對的。

  '敢問,你能說我的答案是錯的嗎?'看法不同,立場不同,就算是他也不能說她有錯。

  '是不能。'這點他本來就無意否認。

  '很好。'尤冠妤看他臉色已然和緩許多,趕緊再出一道問題問他:'電和閃電之間的區別是什麼?'

  '電是由人類自己製造出來的,閃電則是屬於大自然的景象。'

  這問題何易祥可回答得信心滿滿,他自信這次的答案絕對不可能再出任何差錯。

  '還是錯!閃電與電之間的差異是一個需要付費,另外一個則不用。'瞧他一臉懊惱的神情,尤冠妤還真差點忍俊不住,'再考你一個問題。'

  '還要考啊!'天啊,照這女人的思考路線來說,他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答對任何一道題目,可看她玩得興致勃勃,他不想奉陪都不行,'好吧,儘管考。'

  '倘若你想在一天之內,成為百萬富翁的話,首先要懂的知識是什麼?'

  這題可難了,仔細想想,何易祥才很不確定的開口回答:'應該是股票方面的知識吧。'除了玩股票之外,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方法可以讓人一日致富。

  '哈哈哈!'本來是想把他給逗笑的尤冠妤,何易祥本人都還沒笑呢,她自己就先忍耐不住的大笑一番,再看他一臉莫名又搞不懂自己錯在哪裡的神情,她更是笑得無法自制,'哈哈哈!正確的答案應該是入獄須知。'

  這是什麼荒唐答案啊?

  仔細一想,何易祥才瞭解這問題所藏的玄機,頓悟之後,他終於如尤冠妤所願地笑開了嘴。

  '哈哈哈!'

  街道上就見一對長相非凡的男女,不顧眾人投注在他們身上的欣羨目光,兀自笑得彎腰駝背,還誇張的捧著肚子。

  他的笑聲再加上她的,讓這對看起來非常相配的男女很自然的成為路人注目的焦點。

  看他們笑得如此開懷,連身旁的路人也不由得陪他們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直到許久之後,尤冠妤才恢復滿臉的正經,很是欣慰的開口:'總算是看到你歡樂的笑容了。'

  '你方纔所做的是為了討我歡心?'倘若真是如此,那是否代表她心裡已然或多或少有他盤踞的方寸之地?

  聽完他的話之後,尤冠妤很自然的蹙緊眉頭,忖度了一會兒後才開口:'其實也不算全為  了你,大部分的原因是不想讓你的心情影響了我。'這話她說得有幾分心虛,還有幾分靦腆,更有心的迴避他那太過灼熱的視線。

  '是嗎?'這答案還真是傷人啊!她既然有心討他歡心,為何就不懂得再說些謊讓他更加開心呢?

  看他又是一臉的落寞,尤冠妤不禁也跟著增添幾分黯然,'怎麼?是否我說錯了什麼,又惹得你……'

  '不,不是。'為了不掃她逛街的興致,何易祥強迫自己忘卻滿心的苦澀,強裝出一臉開心的笑容,'走吧,我可好久不曾逛過夜市了,還真該好好的回味、回味這古老的風味才是。'

  以她的喜好為自己的渴望,以她的快樂為他歡樂的泉源,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算耗盡所有也心甘情願,這不是他矢志不移的心願嗎?怎今日他卻讓自己的心情影響了她的情緒呢?

  想想,還真是不該啊!

  *  *  *  *  *  *  *

  看看時間,已然凌晨十二點整。

  這時間對何易祥來說不算早也不算晚,倘若可以的話,他想……想再多爭取一些跟她獨處的時間;就這麼送她回家,說實話,他實在不怎麼願意。

  忍不住的,雙眼一瞟,他偷覷那始終保持沉默的冠妤,心想她現在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是否也跟他同樣不捨得結束兩人相聚的時刻?

  只手撐著下頜的尤冠妤外表看來也許平靜,其實一顆心真亂得可以,思緒百轉千繞,想到自己即將進行的殺人計劃,她更是不安的摸索著早暗藏在袋中的安眠藥。

  她腦中回憶著臨出門前,段紫梅親手交給她這包安眠藥時一句一句細心傳授予她的殺人詭計--

  你記住,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服下這包安眠藥,等他熟睡之後,你再悄悄的打開他家的瓦斯,然後就趕緊離開。這一來,嘿嘿,就算是再高明的偵探也偵查不出他真正的死因,到時警方就會直接以自殺結案,怎麼也懷疑不到我們身上。

  聽段紫梅把殘酷的殺人計劃說得好像吃飯睡覺一般的平常又容易,尤冠妤實在很難相信這件事當真有這麼容易,更難以苟同自己好友的看法。

  常言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雞蛋殼再怎麼密也會有點小縫隙,這件事當真能幹得讓人無法察覺嗎?

  更重要的是以她的性子來說,她實在很討厭、很討厭騙人,就算真能把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任何人也懷疑不到她的身上,但她真逃得過自己良心的譴責嗎?

  '你在想些什麼?想回去了是嗎?'

  看她黛眉微蹙,一副好像很苦惱的模樣,他不禁有點擔心這女人是否又鑽回牛角尖裡,又在想要怎麼逃避他的方法。

  '不是。'現在回去鐵定會被紫梅給罵死的,這點不用想,她心裡也清楚得很,'我心裡正在考慮該不該讓你服下我口袋中的這包安眠藥?'心裡有事的她,很不自覺的吐出心中的困擾。

  突然一聲刺耳的煞車聲狠狠地劃破黑暗的寂靜,原本維持正常速度行駛的車子完全停擺!駕駛者張著一雙大眼緊緊的鎖住那明顯被這突來的煞車給嚇傻的女人。

  時間停止,四周的一切完全靜寂,小小的空間裡瀰漫的是緊繃詭譎的氣氛,何易祥一臉平靜,完全讓人看不出他心裡真正的想法。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傳出一聲聲低沉愉悅的笑聲,笑聲由低轉高,聲音由小變大,'哈哈哈!'他笑得前俯後仰,還猛捶著方向盤大笑,那模樣還真有幾分瘋狂的狀態。

  看他笑得那麼開心,尤冠妤深植於心田中的怒苗漸長,終至忍無可忍,惱怒的朝他叫囂:'我是說真的,你可別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

  '哈哈,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女人竟如此的坦白,'告訴我,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是否已經打定要我服下那包安眠藥的主意?'

  這才是問題的重點,也是她心裡最大的困擾。

  '我要是知道的話,幹嗎還這麼苦惱?'廢話嘛!想到是他造成的困擾,尤冠妤不禁面帶慍色的狠瞪他一眼。

  '我倒可提供你一個好方法,讓你不必陷於這進退兩難的局面,就不知你是否能夠接受?'

  '說吧!'

  她很沒好氣的開口,就氣他明知她有害他之心,還這麼好心的想幫她出主意,這種人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你聽過死亡輪盤的遊戲嗎?'

  一把槍裡就裝著一發子彈,用力一轉,'砰'的一聲,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很刺激也很危險,就看她敢不敢玩。

  '聽過。

  何止聽過,電視上還曾上演過呢!

  當今這五花八門的社會,想學什麼,只要打開電視,保證什麼都會,而且是耳濡目染,學得又快又好。

  '很好。'這一來可就省得他浪費許多唇舌了。'你不妨就用這方式,先裝好許多杯子的水,在其中一杯放下你的安眠藥,你先選擇其一,其餘的都是我的,把一切問題交給命運之神去安排,不就什麼困擾也沒了?'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呢?'呵呵,這下子心情可輕鬆不少。倘若連老天都決定要取他性命的話,那她良心上的負擔也會減少很多,不是嗎?

  '現在我想我們該回去的地方應該不是你的住處,而是我家對吧?'這才是他幫她的重點。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眼。

  '這是當然。'她總不會笨得選在自己住的地方對他下手吧?'對了,我還得告訴你,等你服下安眠藥沉睡之後,我會悄悄的打開你家的瓦斯,到時你很可能就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喔!'

  '是嗎?'這點可有待商榷呢!

  他很懷疑,真的是很懷疑,他運氣真會這麼糟嗎?就算命運之神真拋他而去,何易祥也有絕對的自信,以尤冠妤的性子來說,不要說開瓦斯,就是心狠地把昏睡不醒的他逕自丟在地上受寒受凍,也絕不可能。

  *  *  *  *  *  *  *

  何易祥說為了防止他作弊,所以下安眠藥的時候,他最好不要在場。

  他說,他願意給她一個獨處的空間,給她足夠的時間作好心理準備,所以絕對不會開口催促她,隨她想獨處多久就獨處多久。

  真是好啊!這樣寬宏大量的男人,可說是當今世上僅剩的一個,這種稀有動物,真該把他陳列起來讓人好好觀摩觀摩才是。

  其實……哼!他根本沒安好心,明明知道她心腸沒那麼狠,還故意把一切的難題全丟給她自己去決定。

  想不想殺他,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她該下手嗎?可惡!

  瞧著面前已經裝滿的六杯開水,就只差這最後一步,她尤冠妤便可完成多年的心願,從此了無牽掛。

  可她就是克制不住顫抖不停的雙手,拿不出最後的決心。

  她膽怯的不敢去注意時間到底過了多久,更膽怯的不敢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那包早已準備好的藥品。

  她心中反覆的在想,倘若她做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良心不安,日子過得有如驚弓之鳥一般,就怕被人知曉她親手害死一條人命。

  如果她臨時改變了主意,不想下手殺他的後果呢?

  那可惡的男人可能真會如紫梅所說的一輩子緊纏著她不放,就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會拖著她一起走,更可能會從此被他給看輕;再不幸若讓他知曉她尤冠妤就是當年他口中所說的'怪獸'時,他會更加的鄙視自己。

  想得越多,尤冠妤一顆心就跳得越快,冷汗涔涔、面容蒼白,心情更是緊張得不得了。

  哎呀!不管了,反正連他自己也同意她下手殺他不是嗎?那不如就乾脆把安眠藥給掏出來,準備下藥吧!會死、會活,就決定在這一剎那之間,過了今夜她也許會平安無事,繼續過她平凡安寧的日子,更可能會從此心驚膽戰,就怕讓人……

  邊想她邊下藥,心情緊張得猛流汗,終至感到有點口渴,很不自覺的端起那杯下藥的水咕嚕咕嚕猛灌下肚。

  嗯,總算輕鬆不少。垂眼注視,她算算自己面前的杯子,一、二、三、四、五……耶?奇怪,怎麼少了一杯?

  不敢相信!剛剛她明明算好了有六杯,怎一轉眼卻只剩下五杯呢?怎會憑空消失了一杯水呢?

  不相信自己會出錯,尤冠妤乾脆從頭再算一次,一、二、三、四、五……五、五!'哇!這裡怎麼有一個空的杯子,難道說……'這杯水不會是被她自己給喝掉的吧?

  臉色刷地一白,尤冠妤緊緊的壓住自己的喉嚨,就怕好死不死的,喝下的那杯水剛好是被自己下藥的那杯。

  不,不會的,絕對不會這麼倒霉的!她相信自己應該沒迷糊到那種地步。

  好!既然藥已經下好了,那跟著就是用托盤把這剩下的五杯水給端出去。

  忍不住全身顫抖的尤冠妤,走一步,杯子裡的水就溢出一些,等她出了廚房,來到客廳,將手中的托盤放到那慵懶又閒散的男人面前時,五杯水全和起來已然變成兩杯半。'好了!就這五杯。依照約定,我先挑一杯,其餘的四杯全都是你的,喝吧!'不讓自己有遲疑後悔的時間,尤冠妤很是豪邁的捧起杯子就口,咕嚕咕嚕又喝下了一杯。

  六分之二的機會,她應該沒這麼'衰',真挑中那不該挑的那杯才是。

  看她喝得如此兇猛,何易祥可又有話要說了。'你至少也要跟我碰一下杯子,說幾句祝福  的話嘛!要是我真不幸中了獎,到時你若還想跟我說些什麼,可就真來不及了。'

  白眼一翻,尤冠妤還真看不慣這死到臨頭還故作瀟灑的蠢男人。'要喝不喝隨便你,反正該我的份都已經喝完了,剩下的四杯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量敢喝下去!'

  這小女人竟已學會激將法了咧!'好吧,既然你如此恨我,就巴不得我能趕緊去死,我成全你就是。'話落,何易祥還當真毫不遲疑地一杯接著一杯,咕嚕嚕的把盤中的四杯水全灌到自己的肚子裡去。

  接著,你看我,我看你,就等著最後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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