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凌霄]變身倔女【女大十八變之一】[全文完]

阿敏

變身倔女（女大十八變之一）作者：凌霄

「成功國中」四大醜女之一的蘇辰星，因醒目的暴牙而有「暴牙蘇」之稱，但隨著時間和牙齒的矯正，醜小鴨已漸蛻變成天鵝……

雖說「山水有相逢」，可也不是這般相逢法吧？當年無情拒絕她的告白外加人身攻擊的袁向潮此刻竟出現在她工作的婚紗店中，不只認不出她、頻頻以眼睛放電，這會兒還邀她共進晚餐？以貌取人的臭男人！她也要讓他嘗嘗被拒絕的滋味……

蘇辰星究竟在矜持什麼？他袁向潮號稱「女性殺手」，女人向來無法抗拒他的魅力，唯獨她不買他的帳，不但常忽視他、拒絕他的邀約，藉「生日」之名欲行「約會」之實還被她識破！很好，這倔強不肯屈服的女人徹底激起他的征服慾了，有道是：「烈女怕纏郎。」他絕對會纏得她無法再開口說「不」……

　

阿敏

楔子

　　女人十八變

　　從小師長就教導我們不能單憑外貌作為評斷一個人的標準，因為古有明訓：  「人不可貌相」。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請問，誰會想跟一個恐龍妹談戀愛？

　　沒有？那就對了嘛！

　　話說「成功國中」一年五班有四個轟動校內、驚動校外的恐龍女，她們個個其貌不揚，從小就生得一副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醜樣，被冠上的綽號永遠和「丑」字脫離不了關係。

　　上了國中之後，她們「異於常人」的容貌更是受到男同學的嘲笑和排擠，情書沒收過半封，玫瑰花得自己掏腰包買，聯誼、出遊樣樣都沒她們的份。

　　換句話說，並列「四大醜女」的她們在學校已經是到了「人見人厭」的最高境界！眾人一致通過——用醜八怪、醜女、阿丑這種普通到不行的綽號來形容四個恐龍女根本就不夠看。

　　因此，同校一些惡劣的男同學根據她們「各有千秋」的長相，搭配其姓氏，替她們取了一個既響亮又好記的綽號——

　　包心妍——剪了一頭矬矬的西瓜皮，身材媲美相撲選手，穿起白色制服活像在包肉圓，綽號「肉圓包」。

　　連羽璇——戴著超厚的黑框眼鏡，滿臉痘痘，連「正牌豆花」看了都要甘拜下風，綽號「豆花連」。

　　蘇辰星——有嚴重的黑眼圈，暴牙的程度不輸給黃飛鴻的子弟兵「牙擦蘇」，綽號「暴牙蘇」

　　尤冠妤——臉上有雀斑，頭髮是嚴重的自然卷，長相噁心，讓人看了就想放聲尖叫「有怪獸」，綽號「怪獸尤」。

　　雖然四大醜女在學校乏人問津，不過，政府又沒規定醜女不能倒追男生，沒人追？那就主動出擊囉！

　　雖然百分之百是以失敗收場，不過「失敗為成功之母」，生性樂觀的她們非常懂得自我安慰。就算長相被拿來作文章，她們也能一笑置之，就算情書被撕毀、告白被拒絕、送禮被退回，她們仍然互相打氣，鼓勵彼此勇於追求意中人……

　　就這樣，國中三年一直被編在五班的四大醜女彼此「惺惺相借」，還因為被男生拒絕的次數不相上下而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醜小鴨變天鵝」？不過是個大家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有什麼好驚訝——指的是現年二十三歲，一同出席國中同學會的肉圓包、豆花連、暴牙蘇和怪獸尤？

　　哇——昔日大夥兒戲稱的「四大醜女」就像脫胎換骨一般，當年的「醜態』』完全不復見，不但出落得亭亭玉立、風姿綽約，一舉手一投足更是充滿致命吸引力，今在場的老同學看得目瞪口呆，直呼：「這真是太神奇了！」

　　俗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四大醜女搖身一變成了絕色美人，身邊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和過去人人避如洪水猛獸的窘況簡直是天壤之別。現在，就連曾經當面給她們難堪、笑話她們「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的惡質學長也來湊上一腳？  

　　沒錯。話說這四位學長在巧遇「變身」後的四大醜女時驚為天人，她們出塵的美貌、獨特的氣質堪稱美女中的極品，他們秉著「心動不如馬上行動」的原則展開猛烈的追求攻勢，壓根兒沒認出心上人正是當年飽受自己奚落的恐龍女！

　　可惜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四大醜女對過去的「恩怨」耿耿於懷，對遲來的告白更是不屑到了極點，恨不得和這種以貌取人的現實學長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

　　只不過，這四個生性狂傲的學長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們無視四大醜女的拒絕，誓言要把她們追到手。一場針鋒相對的戰火即將引爆……

阿敏

第一章

　　「醜女。」

　　傷人的言語自袁向潮的嘴裡發出。

　　甩了甩因削薄而呈現利落線條的黑髮，袁向潮瞪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語不發的少女，臉上淨是嫌惡的表情。

　　「你叫蘇辰星？聽說你在成功國中是有名的四大醜女是吧？就是綽號『暴牙蘇』的……真有你的！也不想想自己長什麼樣子，還敢約我出來？」

　　袁向潮挑了挑英挺的劍眉，星眸裡淨是輕蔑的目光。

　　「哼，憑你也配叫『辰星』？我看呀，你那個『星』宇該加一個犬字旁，你的綽號該改一改，叫作『暴牙猩』！」

　　袁向潮連連吐出刺人的言浯，其殺傷力之強，與他那俊秀的臉龐可謂全然不符。

　　在他尚帶著幾分年少稚氣的臉龐上，已然透露著一絲獨特的男性魅力，薄抿的唇泛出醉人瑰紅，黑隴閃耀著自信的神采，舉手投足更是處處表現出他的傲氣。

　　雖然年僅十八歲，但由於自小得天獨厚的帥氣臉蛋和發育良好的體格，使得他不論走到何處都能夠即時即地的吸引住眾人目光，也因此讓他到目前為止的幾次戀愛過程—帆風順、毫無阻礙。

　　因慕自身成績優異再加上運動神經超群，所以倒追袁向潮的女孩不計其數，不只是他所就讀的朝律高中裡的女同學們，甚至連高中附近幾所國中的女孩都對他傾慕不已，情書禮物更是成天收不完，直教袁向潮的男性朋友叫屈、恨老天爺的不公平。

　　一個人怎能生得一張賽若潘安的俊秀臉孔，卻又同時擁有奧林匹克選手的運動長才？

　　老天爺果然偏心。

　　在聽著袁向潮傷人的回復時，蘇辰星心裡也同時在歎氣。

　　沒錯，正如袁向潮所說的，她真的不漂亮，在她的臉孔上，甚至連一絲可愛的成分也找不到。

　　因為她有對長年累月的黑眼圈，再加上天生齒形不正導致她的暴牙，種種因素加起來，使得她自小到大，所有暱稱永遠和「丑」字脫離不了關係。

　　甚至，在上了國中之後，男同學們更以她的暴牙替她取了個綽號，叫她為「暴牙蘇」。

　　對正值懷春年紀的少女來說，這無疑是種心靈上的打擊。

　　可是對蘇辰星來說，再多的打擊都比不上此刻。

　　她被拒絕了。

　　雖然這是她早就能預知到的結果，但她仍是受到打擊了，尤其她所傾慕的對家袁向潮，竟以這個最傷人的字眼來回復她真誠的心意。

　　醜女？

　　這個名詞自小到大一直跟著她，所以她早已經習慣了，但是由袁向潮的嘴裡說出來，聽起來卻格外刺耳。

　　喜歡上袁向潮是她的不幸，因為以她的條件，連不經意走過袁向潮身邊都會被人施以鄙夷的目光。

　　但自從她看見袁向潮在地區棒球賽中的優越表現後，她的目光便不自覺地被他吸引，尤其是他在最後一局擊出那記挽救朝律高中校際威名的再見全壘打時，一瞬間，自袁向潮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輝是那樣地耀人，讓她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偷偷為他著迷了三個月，直到逼近國中畢業的時刻到來，在三個死黨的催促與鼓勵下，她才鼓起勇氣向袁向潮告知自己的心意。

　　她原就沒有奢求袁向潮會給予她任何回應，只是單純地想陳述自己的心意，但沒想到會換來如此心碎神傷的下場。

　　算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和死黨們同班三年采，她們四個人不知經歷多少次失戀的經驗，一切只因為她們個個都有著自然的缺陷；就如同她的黑眼圈與暴牙一般。

　　同學們甚至稱她們為成功國中的四大醜女。

　　這實在是個令人感到不愉快的回憶，但是在這三年中，雖然她沒有任何品嚐青澀初戀的機會，卻擁有了三個親如手足的好姐妹，想想也是收穫吧！

　　而且，再怎麼說，她好歹也提起勇氣向袁向潮說出自己的心意了。

　　她不後悔，畢竟她對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了，總比暗自神傷來得好。

　　拒絕她，那是袁向潮的自由。

　　而傷心、哭泣、難過，則是她的自由。

　　從此，她可以死心了。

　　*******

　　「辰星，辰星！」

　　纖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教神志尚處於停擺狀態的蘇辰星直想揮手驅離。

　　「不要吵我嘛，我昨天半夜三點才睡的……」蘇辰星擰起眉心，拉過了背上的外套往頭頂一蓋又沉沉睡去。

　　九月的夏天，雖不至於炎熱過度令人中暑，倒也不是什麼涼爽的天氣，但身處舒適的冷氣房中，要人不打著睡舒服覺的念頭實在挺難。

　　「辰星，起來啦！休息時間過了。」女青不肯死心地繼續摧殘著蘇辰星僅剩的一點寧靜，甚至出手推著她的身體。

　　「懷嫣，你讓我再睡個十分鐘嘛！別那麼用力推我啦，明知道我低血壓……」萬般不情願地拉下外套，蘇辰星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瞧著同事趙懷嫣，「現在幾分了？」

　　「都已經一點了，快點起來啦！下午有個預約好的客人要來，你忘記了嗎？」趙懷嫣堅持地搶走蘇辰星手裡的外套，免得她又趴回桌上去。  

　　「我沒忘啦，可是我真的睡眠不足。」蘇辰星苦著臉，委屈地哀求道：  「懷嫣，我知道你這個人最善良可愛了，能不能再讓我睡十分鐘？你從剛才叫我到現在，好歹也有五分鐘了吧；如果你不吵我的話，我等一下睡飽了就可以幫你做事了嘛！」

　　「免談，你這一睡不知道要睡到幾點，等會兒客人來了，我找誰幫忙去？難不成你要我打電話叫老闆大人親自到這兒來充當店員嗎？」

　　趙懷嫣的嗓音雖然纖柔細嫩，但脾氣卻硬得很，說一不道二的個性與她那嬌小的外表全然不符合。  

　　「我知道了。」蘇辰星揉揉酸澀的眼睛，心裡是有苦說不出。

　　她也知道在上班時間偷偷打盹一定不對的，但誰教昨天的工作那麼多呢？害她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等到洗過澡、忙完家事，她也累趴了，今天早上沒有因為睡過頭而遲到，已經算她厲害了。

　　「幹嗎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昨天也跟你一樣三點才睡，就沒你這副德行。」趙懷嫣不客氣地伸手往蘇辰星雨頰上捏去，「起來了，去洗把臉吧，不然客人看見你這張剛睡醒的浮腫臉孔，不被你嚇壞才怪！」

　　「反正客人又不是來婚紗店找新娘的。」蘇辰星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應道：  「會來這裡的客人都是有對象的情侶組，你打扮得再漂亮也沒用。」

　　「你在說什麼懷話啊！又不是只有情侶和未婚夫妻才會來婚紗店，想想看，也許會有兩方家族中的兄弟陪同前來呀！只要是一點點機會都好，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趙懷嫣搖頭反駁道。

　　「既然這樣，你怎麼不去參加結婚俱樂部之類的交友活動算了？」蘇辰星托著小臉反問道。

　　「拜託，會去參加那種俱樂部的八成都是些離過婚的男人，再不然就是古板過度或只知工作的偏執狂，誰要嫁給那樣的男人呀！再怎麼說，女孩子的白馬王子總該有屋有車、金錢不虞匱乏吧。」趙懷嫣板著手指認真數道。

　　「可是有屋有車、金錢不虞匱乏的男人，身邊大概也都有美女相伴了吧。」

　　蘇辰星不怕死的澆下一盆冷水，表情卻仍是一臉無辜……不，其實她是想睡，因為趙懷嫣的好意喚醒，向來嗜睡的她今天注定要失眠了，所以也怪不得她一臉迷濛吧！

　　「蘇、辰、星，你給我閉嘴，去洗臉，真是的！你都幾歲了？怎麼半點少女懷春的念頭都沒有呀？出生時少帶了根神經是不是？」

　　趙懷嫣沒好氣的勝著好友兼同事，心裡只想捏死蘇辰星，誰要她成天就會撥她冷水，而且一潑就是好幾盆！

　　「我只是實話實說嘛。」  

　　蘇辰星委屈的甩甩被自己睡亂的長髮，抬頭看了看鏡子，一張素淨的臉蛋上早已找不著當年的黑眼圈與暴牙。

　　沒辦法，誰要現今的科技那麼發達，暴牙只要加以矯正即可恢復尋常人那般的美觀，長年累積的黑眼圈更是在她拚死拚活地捱過大學聯考後與她漸行漸遠，最後終於和她分道揚鑣。

　　所以昔日的成功國中四大醜女之一，如今已全然不復記憶，只有在她偶爾整理相本時才會想起那些不愉快的過去。

　　但是今早的夢境……說來說去，都是因為前陣子搬家時又整理到那堆國中照片，否則她已經好一陣子沒做那個夢了。

　　現在想想，袁向潮還真是個心高氣傲的王子，而她自己則是個傻得可以的小女生。

　　幹嗎為袁向潮的話感到難過呢？她有她的優點，何況人又不是只靠這張皮相過活，縱使年輕時再美麗再英俊，老了一樣是白髮蒼蒼、滿臉皺紋，不是嗎？

　　唉，她還想那麼多做什麼呢？反正這些都過去了！現在的她，活得很健康、快樂，這就夠了！

　　*******

　　隨著壁鍾指針滑過兩點，預約的客人也跟著踏入婚紗店的大門。

　　聽見腳步聲讓蘇辰星抬起頭，一對俊男美女魚貫步入店中，想來就是預約的貴客，而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名年輕男子，臉孔看起來與女孩有些相似之處，蘇辰星猜想他應該是女孩的家人吧，

　　看來趙懷嫣今天的精心打扮大概可以派上用場了。

　　「您好，請問是崔清華先生嗎？」蘇辰星公式化地起身招呼。

　　「你是蘇小姐吧？我想讓我的未婚妻看看先前預定的婚紗款式。」帶頭的男人點頭回答，隨後揚著一臉得意的笑摟了摟身旁的美女道：「她就是我的未婚妻袁向霧。」

　　「你好，我是袁向霧，我的婚紗就拜託你啦！」袁向霧大方的伸出手想跟蘇辰星握手。

　　「袁向霧？」蘇辰星自言自語地低聲輕喃，望著袁向霧朝自己伸出的纖白柔美，她機械式地與之交握，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袁向霧身後那名男子臉上。

　　「你好，我是袁向潮，舍妹的婚禮就拜託你們兩位了。」男子剛跟趙懷嫣打過招呼，一個轉頭，視線正巧對上蘇辰星，他咧開笑容點頭說道：「早知道這兒有像兩位這麼漂亮的小姐，先前清華過來訂婚紗時我就應該跟來才對。」

　　面對袁向潮的大方招呼，蘇辰星只覺得腦袋裡一片空白。

　　為什麼會這麼巧？整條街上婚紗店那麼多，為何袁家人偏偏就挑上這家，  難道她注定躲不過袁向潮這個陰影嗎？

　　多年不見，她卻仍然清楚的記得袁向潮的一切，包括他的家族成員。她知道他有個與自己同齡、名喚袁向霧的妹妹，個性與袁向潮如出一轍，是位心高氣傲的小公主，加上從小被袁家父母捧在掌心呵護，所以在傲氣之外還帶點任性和些許的孩子氣。

　　沒想到她竟會幫袁向潮的妹妹訂製婚紗！

　　今天早上的噩夢就是在提醒她這件事嗎？

　　「辰星？」趙懷嫣見蘇辰星在發愣，忍不住出聲喚道：「辰星！目錄在你後頭的櫃子上，快點拿過來給崔先生和袁小姐吧。」

　　被趙懷嫣一喊，蘇辰星頓時從遙遠的回憶中清醒過來，她埋怨地瞄了同事一眼，多麼希望趙懷嫣可以別一再地在袁向潮面前喊她的名字，可是趙懷嫣根本不知道她與袁向潮之間那段過去，怪她也是於事無補。

　　「辰星？」袁向潮挑高眉毛，目光直勾勾地往蘇辰星看去。

　　蘇辰星嚇了一跳，抱著婚紗目錄的手心也開始冒出冷汗。

　　袁向潮認出她來了？

　　「真是個好名字，很適合蘇小姐。」袁向潮往前跨近一步！」把抱走蘇辰星手裡的目錄，低頭湊近蘇辰星笑問：「一直叫小姐實在顯得太見外了，我可以直接叫你辰星嗎？」

　　打從看見蘇辰星起，袁向潮就在心裡直呼幸運。

　　原以為陪妹妹來挑婚紗是件無聊至極的苦差事，現在看來，倒也沒他想像的那麼糟嘛；誰教婚紗店竟有如此可人的女孩呢？而且還是兩個。

　　這下可有趣了，在妹妹正式結婚前，他的獵芳名冊大概可以再添一筆，而且正是這個叫蘇辰星的女孩！

　　至於那個趙懷嫣，雖然她體型嬌小看起來很惹人憐愛，聲音也好聽到無可挑剔，但是由她一開始就直纏著他說話的態度看來，應該不是玩玩就算的女孩，還是別沾上的好。

　　而蘇辰星嘛，身材嬌小卻不失曲線，臉蛋看起來甜美可人，清澄眸光不時閃動，像在勾人魂魄，披肩的長百黑髮與一身墨色長裙配土磚紅紋的線衫，讓她的外表看來活脫脫像個中國娃娃，正是他有興趣的類型，而且她看起來應該挺好哄的，就算想分手應該也不會死纏爛打吧。

　　就這麼決定了！

　　袁向潮在心裡暗自竊喜，倒沒去注意蘇辰星見到他靠近時，那副如見鬼魅、避之惟恐不及的表情。

　　「對不起，三位都是敝店的貴客，讓我們直呼各位的名字恐怕不太妥當。」蘇辰星很有技巧地迴避了這個問題，她不想再和袁向潮有太多牽扯。

　　而且，她應該慶幸嗎？袁向潮似乎已經將她的事全都忘了，所以在剛才，就算趙懷嫣喊出她的名字，袁向潮也沒有半點反應。

　　畢竟袁向潮在高中時是個萬人迷，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向他示過愛，他又怎麼可能記得住她這只不起眼的醜小鴨的名字呢？

　　這應該是件好事吧！這麼一來，只要她安分地做好工作，不再和袁向潮有任何接觸，便可以遠離過去的噩夢了。

　　「哎呀，何必那麼客氣嘛！袁先生……向潮說得對，叫名字就好了，三位就叫我懷嫣吧！」

　　趙懷嫣哪肯放過好機會，匆匆挨近蘇辰星身邊，她悄悄撞了撞蘇辰星的手臂，示意要她別破壞她的倒追良機。

　　「但是懷嫣……」蘇辰星知道友人在盤算什麼！她知道趙懷嫣八成是想倒追袁向潮，但是她對如此親密的稱呼可是敬謝不敏。

　　「好了，不管你們想怎麼叫都好，我說潮哥，把你手上的目錄給我好嗎？我是來看婚紗，又不是來陪你泡女人的。」

　　袁向霧看多了自家兄長的好色樣子，對他的花心風流習性更是見怪不怪，所以也懶得理他。現在她只想顧好自己的老公，只要崔清華沒打算跟著袁向潮一起泡美女，她就滿足了。

　　「喂喂喂，向霧，你留點口德好嗎？我不過是在跟蘇小姐打招呼罷了。」袁向潮瞄了妹妹一眼，對袁向霧的扯後腿行為感到不悅。

　　「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誰不知道你袁大少爺成天在外頭風流快活，不知道傷了多少青澀少女的純真心靈。見一個就染指一個，真不知道哪天老天爺才會給你個像樣的處罰。」袁向霧輕哼一聲，隨即拉了崔清華看婚紗去，根本懶得再和自家大哥鬥嘴。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要不是多虧清華肯娶你，我看你這輩子是注定嫁不出去了。」袁向潮為了在小姐面前保持君子風度，所以只是自言自語似的低聲抱怨著。

　　真不愧是兄妹，兩人都一個樣。

　　蘇辰星在心裡歎了口氣。這件工作可不好接呀！有這位任性的袁家千金小姐要接待，看來她這陣子是沒得空閒了。

　　蘇辰星決定不再理會袁家兄妹的吵嘴，她很快地抱起另一份目錄直接走近袁向霧身邊招呼道：「抱歉，袁小姐，這是本店的目錄，你可以到這邊坐著慢慢挑選，有什麼想試穿的樣式可以告訴我。」

　　「這還差不多。」袁向霧最受不了被人冷落的感覺，剛才見袁向潮一心想到要追女人，卻沒把她這個今天的主角放在眼裡，讓她火大不已。

　　不過她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蘇辰星過來招呼，她馬上斂下脾氣挑起婚紗。

　　袁向潮看蘇辰星似乎不怎麼想搭理他，也很識趣地暫時鳴金收兵，打算看看狀況再出手「攻擊」。

　　反正他這兒還有位可愛黏人的趙懷嫣可以先打發時間。

　　玩玩而已，又不用負責，待會兒等蘇辰星空閒了，他非得讓她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不可！

阿敏

第二章

　　蘇辰星抱著背袋，杏眸圓瞪地瞧著眼前一臉自信笑容的男人。

　　在她好不容易處理完所有工作，正想回家泡個澡舒服地睡一覺時，袁向潮居然打店門口冒了出來！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袁向霧選好婚紗後，他們三個人不是一起回去了嗎？

　　蘇辰星不解地往後退了一步，試圖與袁向潮隔開些許距離。

　　「嗨，辰星，我等你很久了。」袁向潮熱絡地打著招呼朝蘇辰星走近，絲毫沒給她保持安全距離的機會。

　　先前陪妹妹訂婚紗時，蘇辰星老是藉故避開他；而趙懷嫣又一直在他身旁糾纏，讓他錯失邀約佳人的良機；如今他好不容易推掉今晚的兩個約會，還在婚紗店大門口站崗了一整個下午，相信蘇辰星應該會很感動地答應他的邀請，一起吃頓飯吧！

　　「等我？」蘇辰星眨眨眼，不解地反問道：「袁先生，令妹對婚紗有什麼不滿嗎？還是她想換個款式？想討論的話，我們可以另外約時間在店裡見，我們店裡還有各國的目錄可以任她挑選。」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是想請你吃晚飯。」聽見蘇辰星滿嘴的公式應答，若非修養到家，袁向潮還真想當場昏倒。

　　普通女孩應該會雙頰泛紅地挨近他，問他等自己幹什麼，這才對吧；怎麼蘇辰星卻提起袁向霧的婚紗來了？真是殺風景！

　　不過這女孩也挺特別的，竟可以直視他這張迷倒眾多少女心的俊秀臉孔卻絲毫不動心，真是難得呀！害他的戰鬥本能更加旺盛了，沒把她追到手，將會是他愛情戰場上那輝煌戰績當中的一大敗筆啊！

　　「謝謝袁先生的好意，不過現在已經八點多，我想回家休息了。」蘇辰星可不認為袁向潮等她一整天為的只是一頓燭光晚餐，更不會笨到相信袁向潮是個中規中矩的男人。

　　由他與袁向霧的對談中可以得知，袁向潮對待女人仍舊與他少年時代一樣，見漂亮女孩便追，追到手就帶上床，但其中卻不見得付出他的真心真意。  

　　說起來著實可笑，當年她鼓足了勇氣才敢對袁向潮示愛，卻被袁向潮打了回票，可如今，袁向潮竟主動對她提出邀請？

　　若是在過去，或許她會雀躍不已，但如今，她不再是過去的懷春少女，對於袁向潮，她除了恐懼外還有一份極端的厭惡。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將愛情當成遊戲，都是令人不齒的行為。

　　「那麼我送你回家如何？路上我們可以去買點消夜，我相信你應該還沒吃晚餐吧？餓肚子對身體不好，對你這張漂亮臉蛋的保養也不好，何況，讓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回家，我會於心不安的。」袁向潮以退為進，想以體貼的關懷來博取蘇辰星的好感。

　　他原是刻意讚美她，但聽在蘇辰星耳裡，卻句句都成了刺耳的傷人利器。

　　袁向潮讚美她漂亮？說她可愛？

　　老天，這真是她活了二十三年來聽過最大的笑話了！

　　當初是誰劈頭就喊她一句「醜女」喲？

　　袁向潮啊袁向潮，你的眼光就如此淺短嗎？為著一張終究會隨著時間逝去的皮相，你便斷然地決定了一個人的價疽？

　　莫名的怒氣在蘇辰星的胸口燃燒，讓她感到全身血液沸騰。

　　她向來對人和善，只因為她認為每個人都有其優缺點，而且人生活在一起難免有衝突，但是人性本善，所以她總是看著對方的優點、反省自己的缺點。

　　但是此刻，她發現她無法再抱持著自己的生活理念面對袁向潮了，  當年袁向潮傷她如此之深，在她心裡烙下抹不去的傷痛，所以現在，不管袁向潮的真正心意是為了什麼，她都不會笨到接受袁向潮的邀約，也不會再對他產生任何動心的感覺了。

　　反正袁向潮不過是看她變漂亮了，才會回頭追求她的，等她付出了一切，他又會將她拋棄。

　　若袁向潮真的有意追求現在的她，那就讓他自己去想辦法吧！

　　她是不會對他有任何回應的。

　　「不勞袁先生您費心了，我經常在這個時間回家，倒是從來沒遇過什麼危險；至於晚餐我向來習慣自行打理，白費袁先生的心意真是不好意思。」蘇辰星朝袁向潮點點頭，背起，袋子便往公車站牌走去。

　　開玩笑，讓袁向潮送回家才叫真的危險，何況她現在連他的臉都不想看見。

　　「啊？」袁向潮錯愕地瞧著蘇辰星漸行漸遠的身影，反應不及的腦海裡只浮現一個念頭

　　他被拒絕了，是吧？

　　他？萬人迷袁向潮？年收入超過百萬的袁向潮？

　　從小到大追求他的女孩不計其數，由他開口邀約的女孩除非是牙牙學語的嬰孩，否則從沒有人拒絕過他；而現在，蘇辰星卻回絕了他的邀請？

　　好，很好，好個蘇辰星，夠特別！

　　迷倒像她這樣有個性的女孩才有征服的快感。

　　決定了！他一定要把蘇辰星追到手，不然怎麼對得起他那女性殺手的封號呢？

　　「等等，辰星！」袁向潮跨步追了上去。

　　「還有什麼事嗎？袁先生。」若不是不希望袁向潮一直叫喚自己的名字，她一定連頭也不回。

　　「我都說了叫我名字就好，你不用客氣的。」袁向潮與蘇辰星並肩而行，一邊低頭瞧著她低垂的臉蛋，一邊在心裡偷偷竊笑著。

　　蘇辰星一定是因為不好意思才不敢答應他的邀約吧？瞧她螓首低垂，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實在是太誘人了，若非他堅持願者上勾的原則，早就拉著蘇辰星上旅館……

　　不成不成，他想到哪兒去了？他應該保持自己一買優雅的紳士作風，才能順利地釣到這顆綻放美麗光澤的辰星。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和袁先生只是賣方與買方的關係，太過私人的交往是不必要的。」

　　言之下意，就是請袁向潮別再來煩她了。

　　「何必這麼拒絕我呢？」袁向潮感受到她話裡的回拒之意，連忙問道：「辰星，你對我好像有什麼不滿，是吧？」打初次在店裡見面她就躲著他，一副他身上帶瘟疫的樣子，真是怪了。

　　多少美女想貼在他身上還求不到機會呢！

　　「袁先生多心了。」蘇辰星輕輕搖頭，指指即將到站的公車說道：「我要搭的公車來了，袁先生，您請回吧，您剛才不是說過夜已經深了嗎？所以您也早點回家比較好。」

　　簡直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袁向潮皺了下眉頭，不死心地貼近蘇辰星身邊，續道：「我這個人可是很固執的，你最好記得這一點，辰星。」也就是說，在她臣服於他的西裝褲下之前，他都不會放過她了。

　　眸光微閃，蘇辰星輕輕點頭，「我知道。」

　　她怎可能會不知道這點？當年她著迷於袁向潮時，對他個人的習性、喜好甚至是興趣與身家背景，可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直到現在，她一樣記得。

　　真是種悲哀，可能的話，她多想忘掉袁向潮這個噩夢。

　　「那麼你打算繼續堅持嗎？」袁向潮沒聽出蘇辰星的弦外之音，只是將目光走在她俏麗的臉龐上。

　　「我忘了告訴您一件事。」蘇辰星微勾起唇瓣，這是她今天以來惟一的笑容。

　　「什麼事？」袁向潮挑高眉，眼神是燦亮的。

　　哈，笑了吧！就知道烈女怕纏郎，他就不信在他緊密的連續攻勢下，蘇辰星還能堅持己見地喚他一句「袁先生」。

　　蘇辰星的黑瞳在瞬間閃過一抹淡淡的哀傷，快得令人來不及發現。

　　在從前，她最喜歡的便是袁向潮那燦爛的眼神，可如今看來卻令她感到百味雜陳。

　　「我也是個很固執的人，袁先生。」

　　拋下簡單的回答，蘇辰星跟著人潮上了公車，再沒有回頭多看袁向潮一眼。

　　煙塵散去，公車駛離了站牌，袁向潮愣在原地，腦袋裡還迴盪著蘇辰星的話。

　　她又叫他「袁先生」！

　　出生以來頭一遭，袁向潮感覺到自己的自尊受到無以倫比的傷害。

　　蘇辰星的婉拒不僅是在嘲笑他的努力，也是在否定他的男性魅力。

　　這女人到底有什麼問題啊！  

　　縱使百思不得其解，在夜風的吹襲下，袁向潮也只能暫時打道回府，再思對策。

　　拾起僅剩的自尊，袁向潮整整一身筆挺的西裝，邊走向自己的愛車，邊在心裡盤算該從何處著手好攻陷蘇辰星的心。

　　以他豐富的情場經歷，要讓蘇辰星投降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而要追求蘇辰星這樣有個性又堅持己見的女孩子嘛……

　　既然正面迎擊不成，那就來個迂迴戰術吧！

　　*******

　　「要我在蘇辰星面前幫你說好話？」

　　袁向霧別了袁向潮一眼，露出怪裡怪氣的詭笑瞧著自家大哥，問道：「怎麼，你在情場上所向披靡的白癡笑臉不管用啦？」

　　「去你的，什麼白癡笑臉？」袁向潮沒好氣的瞪了小妹一眼，二句話，幫不幫？」

　　「有什麼好處？」袁向霧也很乾脆。

　　「你的婚紗費由我付。」真要拼的話，袁向潮可不會吝嗇於金錢。

　　「哦？這麼大方呀。」袁向霧用饒富興味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袁向潮，未了，她突兀地進出一句：「你被拒絕了吧？潮哥。」

　　平時袁向潮很少如此為一個女人耗費心力的，因為他總是手到擒來、從未失利，所以他今天的要求就顯得不尋常了

　　綜合以上幾點來看，袁向霧猜他八成是碰上軟釘子了。

　　嘖嘖嘖，不簡單哪，那個叫蘇辰星的女人，她要對她另眼相看了。

　　聰明又理智到可以與袁向潮的男性魅力相抗衡的女人，在她有限的認知裡，可不多得哪！

　　「要你噦嗦！」被小妹一臉嘲諷地打量，讓袁向潮覺得自尊嚴重受到打擊。轉移話題似的重哼一聲，他把身子摔進沙發裡。「也不想想我被拒絕是拜誰所賜，還敢這麼對我說話。」

　　袁向霧當然聽得出來大哥是怪自己在婚紗店洩他底的事，但她可不會笨到舉手承認。

　　挑挑眉，狀似無辜地睜大黑眸，袁向霧漾出一朵柔笑反問道：「哦？是哪位仙人神通如此廣大又不惜性命，竟敢妨礙袁大少你跟在女人屁股後頭跑的嗜好？」

　　「閉嘴，還不都是你！」

　　袁向潮咬牙切齒地瞪著小妹那張笑臉，與自己騙女人的臉孔分明是如出一轍，所以他這個袁家人一看就知道袁向霧在騙人。

　　「我？好大哥，你誤會了吧？我何年何月、何時何地在何人面前露過你的餡啊？」

　　袁向霧笑得可甜美了，她知道全家人都寵她，就算她再如何任性、撒嬌、耍賴，都沒有人會反對她、罵她、欺負她，而且爸媽向來站在她這邊，所以袁向潮雖然常被她氣個半死，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分。

　　「今年這個月下午兩點五分在婚紗店，當著蘇辰星面前！」

　　袁向潮與小妹相處二十三年，豈會不明白小妹語中夾帶的嘲笑之意？當然，他被袁向霧長年磨練下來！要嘴皮子的功力也已致完美，所以自然不會甘心就此輸給小妹。

　　「哦？我說了些什麼？今天看了太多漂亮的婚紗，頭都暈了所以記不清楚耶，而且我現在正在考慮要從中挑一件還是換一家店看看……潮哥，你替我出個主意好不好？」袁向霧的笑靨足以媲美惡魔，邊說還邊翻閱著手裡的婚紗雜誌以示自己所言不假。

　　一聽見袁向霧說想換間婚紗店，袁向潮立刻皺起了眉頭。

　　開玩笑！要是讓袁向霧換了婚紗店，那他拿什麼當借口去接近蘇辰星啊？

　　「向霧，是你洩了我的底，別想丟了香蕉皮就走人。」袁向潮板起面孔說道。

　　「唉，若非有人踩到我丟出去的香蕉皮，我也用不著負責任啊！」袁向霧無奈地搖搖頭，但眸光卻是狡黠的，很明顯的是在開袁向潮的玩笑。

　　「少裝無辜，既然麻煩是你惹的，幫我就是你應盡的義務。」

　　雖然小妹用這招騙倒不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袁向潮畢竟與她一起生活二十三年，袁向霧會的幾乎都是照他的招式翻版上演，所以他自然不會被她的笨拙演技給騙倒。

　　「唉、唉、唉。」袁向霧連歎了幾聲，才反問道：「從前老拿陪我逛街當幌子，其實卻是出門跟女人約會的那位好哥哥，又是姓啥名什麼呀？」

　　「袁向霧！」袁向潮殺氣騰騰地怒瞪自家小妹，大有將她除之而後快的衝動。「要不是戶口名簿上真寫著你是我親妹妹，我一定宰了你！」

　　他原是想以此要挾袁向霧的，無奈袁向霧在他多年薰陶之下，反整人的功夫已經大有長進，所以她只是露出頗為無奈的表情應道：「得了吧，我的好潮哥，這念頭在我小學三年級，你害我跌倒擦傷臉頰時，我就已經有過了，只差沒親口向爹娘求證而已。」

　　被小妹反將一軍，袁向潮只是撇撇嘴想矇混過去，「哼，八百年前的事情你倒記得真是清楚，改天我最好提醒一下清華，教他別讓你有記仇的機會。」

　　「怎麼？潮哥，你周旋在女人堆中那麼久的時間了，還不知道女人的心眼比跳蚤還小嗎？」袁向霧得意地揚起勝利的笑容，「女人哪，不管多麼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能記到進棺材那一刻的。」

　　「呸呸呸，別在結婚前淨說些觸霉頭的話！」袁向潮嫌惡地伸出手在半大工中揮了揮，企圖去去霉氣。「少扯離話題了，你到底幫不幫忙？要是你不肯的話就早點說，我找別人幫忙去。」

　　「幫！怎麼能不幫？」袁向霧笑得燦爛極了，「我的好哥哥第N次有求於我，不幫忙怎麼說得過去呢？畢竟我是你惟一的小妹嘛！」

　　當然，事實上她不過是想瞧瞧這場混戰會打上幾天幾夜罷了。

　　頭一次有人拒絕袁向潮，也是頭一次有人讓袁向潮得使盡全力追求，這麼有趣的事情，人生中只有一次也說不定哪，

　　有機會參與其中攬和又不用負責任，知道這等好事而又不加入的話，豈不是在顯現自己的低能嗎？

阿敏

第三章

　　「喂，你有男朋友了嗎？」袁向霧盯著蘇辰星認真解說的表情，好奇地問。

　　「啊？」蘇辰星正專心於婚紗目錄當中，一聽見袁向霧的問題，她疑惑地抬頭反問道：「袁小姐，你是在問我嗎？」

　　「這裡就你一個人，難不成我是在對空氣說話嗎？」袁向霧盯著這個明顯是頭腦有問題的女人，挑眉道：「說嘛，你有情人了是吧？」

　　若是如此，相信她那老哥一定會更慪吧！

　　袁向霧滿心期盼地等待蘇辰星的回答，對於手裡的設計圖稿倒不是挺在意了。

　　畢竟這件事比起挑婚紗樣式有趣多了嘛，

　　袁向霧臉上明顯的表情變化讓蘇辰星很容易猜出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八成是袁向潮要袁向霧來探她口風吧，

　　蘇辰星歎了口氣，心想這兩兄妹真是太閒了，沒事幹嗎一直巴住她不放呢？袁向潮身邊明明有眾多美女等著地垂青，他又何必死纏著她不走？她記得自己從沒給過他半分好臉色看

　　「嘿，辰星、辰星，我在問你哪！」看見蘇辰星仍是故意發呆不理她，袁向霧不客氣地動手推著蘇辰星，「說嘛！」

　　袁向霧的聲音聽起來像在撒嬌，但實際上可是十足十的任性與傲氣，活脫脫像公主在給侍女下命令。

　　「袁小姐，我沒有情人，現在可以請你繼續討論婚紗樣式嗎？」唉！真不知道是誰要結婚，這對兄妹不知道什麼叫輕重緩急嗎？

　　「哎呀，那些東西怎麼樣都好啦！」開玩笑，要是她促成了袁向潮和蘇辰星，到時候一定可以從袁向潮那邊狠狠敲一筆「中介費」，這麼好康又好玩的事只有笨蛋才不知道珍惜。

　　「是嗎？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直接用現成的蕾絲花邊和金線替袁小姐的新娘服加上裝飾了？」如果袁向霧真想這麼做，蘇辰星倒是樂見其成，反正她也不想和袁家兄妹多打交道。而且這麼一來她還可以提早把袁向霧的婚紗訂製好，然後從此與袁家兄妹老死不相往來。

　　「什麼？那怎麼行呀，我才不要讓那些老氣的花邊鑲在我的新娘禮服上呢！」袁向霧被分散了注意力，一遇到關乎自己未來的切身問題，她立刻把袁向潮的請托丟到九霄雲外去。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什麼都可以嗎？」瞧見表向霧一臉焦急的樣子，蘇辰星忍不住想笑。

　　雖然袁向霧與她同齡，但也許是袁向霧一直以來都只在學校與家庭中來回，並無任何工作經驗，所以個性仍與學生時代相差無幾，還保有少女的活潑模樣。

　　她個性很直，想什麼說什麼，也許不適合在商場上打滾，但說出口的話卻是真誠的。想想，這也算袁向霧的可愛之處，怪不得崔清華會趕著娶她過門，大概是怕被別人捷足先登吧，

　　「那是剛才，現在我改變心意了。」袁向霧輕哼一聲，對方纔的失言不以為意；她翻開目錄，指著其中一張圖樣說道：「你剛才說這是最新生產的蕾絲樣式是吧？我想要這個圖樣。」

　　開玩笑！一輩子一次的婚禮，她怎麼能有半點疏忽呢？反正袁向潮的事又不急，她可以慢慢來，而且婚紗錢是袁向潮出，所以她想要多貴的禮服都無所謂了。呵呵，真是個划算的條件呀！  

　　「這是法國制的，要先訂貨才能送到台灣，不知道時間來不來得及。」真是個任性公主，她之前才解釋過不是每個圖樣都能依照她的意思來決定的。

　　「我不管，反正大不了叫清華把婚禮延後，我不想穿著有瑕疵的婚紗上禮堂。」袁向霧逕自下決定。

　　「我知道了，我會跟總店聯絡看看，若是有袁小姐需要的圖樣就請他們立刻送來。」蘇辰星也懶得跟袁向霧爭，反正袁向霧是客戶，她說了就算。

　　而且依袁家兄妹的性子，也不會肯聽旁人勸告的。

　　「那圖樣就這麼決定了，不知道袁小姐還有什麼問題？」蘇辰星一面收拾著大量的目錄一邊問道。

　　袁向霧舉起手，「有，我有問題。」

　　「請說，是關於圖案還是顏色的？」蘇辰星盡責地問。

　　「我想問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哥的追求？」袁向霧問得很乾脆，反正袁向潮會不會追到蘇辰星都無所謂，她也不是真缺那筆婚紗錢，因為錢是崔清華在付嘛，所以啦，她比較想知道的事情當然要先問了。

　　「袁小姐……」這好像跟工作無關吧？

　　「哎呀，別小姐小姐的叫個不停，煩死人了，叫我向霧吧，我知道你不肯叫潮哥是想拒絕他的追求，但叫我的名字應該沒差吧！」袁向霧不以為然地揚揚手，臉上是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

　　蘇辰星投降了，畢竟她的脾氣是針對袁向潮，不是針對袁向霧。「好吧，向霧。」

　　「怎樣？」袁向霧眨眨眼。

　　「我對袁先生真的沒有那樣的意思，更對逢場作戲的愛情沒有興趣，可以的話，麻煩你告訴袁先生一聲，請他別再花心思在我身上了。」蘇辰星相信自己應該說得很明白了。

　　「哦。為什麼沒興趣？據我所知，那些女人都挺垂涎我哥的，當然原因不外乎是金錢和臉蛋啦，因為我哥也就這麼些優點，沒別的長才了，所以我覺得很好奇，你為什麼對他沒興趣？」袁向霧說著不知道是褒還是貶的話，顯然已將袁向潮交代給她的「任務」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對我來說，長相並不能評定一個人的價值，當然金錢更不能。」事實上蘇辰星最厭惡的也是這個。

　　「哦，那我哥不就正好是你最討厭的典型了？」袁向霧興致盎然地問。

　　「呃……算是吧！」蘇辰星咬了咬下唇，不懂自己為什麼還會對這句話感到猶豫。

　　莫非，她還在愛慕著袁向潮？不，她沒有，那樣傷人的話語全是打從袁向潮嘴裡說出來的，她怎麼可能不去介意？

　　雖然曾經希冀自己有如同醜小鴨變成天鵝的一天，雖然曾經希望袁向潮能正眼瞧她，但那些都是過去式了，如今的她已經不是愛做夢的年紀，不需要偶像崇拜來滿足自己虛幻的夢想。

　　何況袁向潮看見的，並不是真正的她。

　　若說袁向潮是因為認出她便是過去曾向他示愛的醜女孩，加上驚訝於她的改變而希望追求她，或許她還不會對袁向潮的接近感到排斥。

　　但悲哀的是，袁向潮的目光永道只膠著在外表的美貌上，對一個人應有的內心修養恍若未聞。

　　而這樣的狀況，絕對不是她要的結果，更非她當年所祈禱的美夢……

　　*******

　　「所以我看你可以死心了，潮哥。」袁向霧大方地抱著爆米花舒服地窩在客廳，一邊看著電視節目一邊對袁向潮說道：「蘇辰星不是你能追得到的對象，因為她最討厭你這種男人了！」

　　在她與蘇辰星談過後，不論她再想對蘇辰星說些任何與袁向潮有關的話題，蘇辰星都會藉故避開，看來袁向潮這回是得甘心認栽了。

　　「分明是你用錯方法。」袁向潮不悅地瞪住小妹，「我是叫你去說好話，你倒是拚命給我漏氣！」

　　「哎呀，反正到頭來都一樣嘛！早點問清楚不是很好嗎？這樣子你就可以提早尋找下一個目標啦！」袁向霧抬頭瞧著袁向潮，逗弄道：「還是說，你的男性自尊受到打擊了，所以非追到她不可？」她很清楚，袁向潮自小到大都有個壞習慣，就是死要面子。

　　「知道就好。」面對自家小妹，袁向潮也沒必要裝酷，反正袁向霧老早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你什麼時候還要去婚紗店？」

　　「嗯！大概再過兩天吧，我在等辰星送新的目錄過來。」袁向霧扳著手指數道。

　　「那好，當天我陪你去，而你呢，就負責幫我約她一起用餐。」袁向潮打著如意算盤。

　　「然後我再找借口開溜是吧？」袁向霧受不了地直翻白眼，「老掉牙的方法，喂，潮哥，你泡妞的技巧退步了喔，再這麼下去，不要說辰星，你連十歲小妹妹都約不動了。」

　　「你少在那邊落井下石！」袁向潮投過去一記殺人的目光，「總之你幫我約她出來，然後就交給我。」

　　「總之你要我昧著良心說謊就是了？」袁向霧歎聲連連地說道：「唉，你這樣做的話，辰星會更加討厭你喔！」

　　「那你有什麼好法子？」畢竟自己和蘇辰星一直沒機會接觸，聽聽近來與蘇辰星接觸密切的小妹的建議，也許可以得到一些靈感。

　　「這個嘛……」袁向霧略微沉思了下，笑道：「潮哥，我記得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是快到了，怎麼，你想拿這個當幌子？」袁向潮不贊同地搖頭，「免談，那天我一定會冒出一大堆約會，沒時間去跟辰星耗腦力。」他可是個萬人迷，要他在生日當天空出時間豈不造孽？他那一大票女友可是會傷心的。

　　「喂，要追辰星的人是你耶！要有得總要有所失吧，犧牲一下可以換回你那不值幾個錢的自尊，難道不划算嗎？」袁向霧挑起一顆爆米花往嘴裡丟，續道：「再說你那票女友要真的那麼愛你，不會因為你失約就拋棄你的啦！」

　　「這倒是真的。」袁向潮自信滿滿地應道，「那好，我生日那天你負責把辰星帶回家，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好，聽見沒有？」

　　「不管用什麼方法？哇塞，潮哥，你還真是拚命啊，既然如此，我直接把她打昏送上你的床不是更快？」袁向霧不以為然地瞥了袁向潮一眼。

　　「說那是什麼話，我又不是色狼！」袁向潮開始覺得老天爺一定是嫉妒他的人生太過一帆風順，才會送了個袁向霧進袁家們：專門用來氣死他！

　　「可是你很像啊。」袁向霧毫不考慮地應道。

　　「袁向霧，你給我閉嘴！」要不是殺人犯法，他早二十年前就手刃自己的胞妹了。

　　「你叫我閉嘴？那我怎麼約辰星到家裡來？跟她玩比手劃腳遊戲嗎？我的演技不好喔！」袁向霧是擺明跟袁向潮鬧上了。

　　「OK、OK，算我服了你行不行？大小姐，我可愛的小霧妹子，麻煩你動動金口，替你大哥我完成這個小小的心願，把辰星約回家裡，成嗎？」袁向潮兩手一攤，心中是百般無奈。

　　「成，我明天就去。」袁向霧總算玩夠了，決定放大哥一馬，省得他真的抓狂，到時候可不好玩了。

　　「明天？你不是說還要過兩天嗎？」袁向潮驚訝地問。

　　「那是去看婚紗目錄，可是我還有其他的衣服配件要修改呀！所以你該感到高興才對，我可以提早幫你約辰星出來了。」袁向霧用同情的眼神看著袁向潮，那狡詐的瞳仁中所散發出來的熠熠光彩，分明是在說明袁向潮上當的事實。

　　即使早就已經知道小妹性好惡作劇和與人鬥嘴的本性，但袁向潮仍是忍不住大吼——

　　「袁——向——霧——」

　　*******

　　若非親眼看見，袁向潮敢說自己是打死都不信。

　　蘇辰星在跟袁向霧談話時，竟然是那樣地和顏悅色，甚至，蘇辰星甚至偶爾會露出自然的微笑。

　　可那甜美的笑靨卻不是對著自己，而是對著袁向霧或崔清華。

　　怎麼著？他不是來訂婚紗的客人，所以就不用給他好臉色看啊？這樣的差別待遇也太大了吧！

　　「向潮，你怎麼一臉不高興啊？」和蘇辰星談完話，崔清華一回頭便瞧見臉色鐵青的袁向潮，心裡有千百個不解。早上要來這兒之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麼一下子心情就變天了？跟袁向霧還真像，真是難伺候的袁家兄妹啊！

　　「你剛才跟辰星都說了些什麼？」袁向潮用嫉妒的目光在小妹與蘇辰星臉上來回逡巡，一邊低聲問著崔清華。

　　「我？我跟向霧在討論婚紗配件的樣式，辰星在給我們提供意見呀！還能談什麼？」崔清華納悶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叫她辰星？」袁向潮瞇起眸子，「是她准你這麼叫的？」

　　「上回來這兒的時候，不是說好用名字相稱就好嗎？所以我就直接叫她名字了，辰星也沒說什麼呀！」崔清華聳聳肩，低聲道：「怎麼著，袁家大少，你又看上這個女人了？」

　　「辰星可不容易上勾，所以挺有挑戰性。」袁向潮與崔清華低聲私語著，「怎樣，辰星今天的心情看起來是好是壞？」

　　「唷，何時袁向潮也關心起女方的心情問題來了？你不是一向都以自己的情緒作為優先考量嗎？」崔清華對袁向潮的舉動嘖嘖稱奇，「看來辰星給你碰了釘子吧！」

　　「閉嘴，別跟向霧講同樣的話。」

　　「嘿嘿，誰教我們是夫妻嘛！」

　　「就算你跟向霧已經簽字蓋章了都來得及破壞！當心我在老爸老媽面前打小報告，把你過去的輝煌戰績全抖出來。」袁向潮沒好氣的排開崔清華，「到旁邊去，我非得找機會跟辰星談談不可。」

　　「好吧，祝你順利。」崔清華不置可否地讓開身子，等著看好戲。

　　而袁向潮根本懶得再去跟崔清華辯解什麼，他現在只想「擺平」蘇辰星這個不懂得珍惜機會的高傲女人。

　　能跟他袁向潮交往，可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氣耶，而她竟然二度拒絕他？等她的心被他徹底征服後；看她還能放作姿態到幾時！

　　「辰星，我有些事想請教你。」儘管心裡慪得要死，袁向潮仍是保持著他一貫的紳士風度——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禮貌。

　　原以為在眾人面前，蘇辰星應該不好意思回拒他，所以他才故意在這個時候開口和蘇辰星說話，沒料到蘇辰星卻沒給他半點反應，仍是一個勁兒地低頭與袁向霧談論婚紗的配件。

　　「辰星，可以借你幾分鐘嗎？」袁向潮伸手抽走兩個女孩面前的目錄，打算引起蘇辰星的注意力。

　　但是蘇辰星沒抬頭，倒是袁向霧仰首給了他一記大白眼，然後搶回他手裡的婚紗目錄，低頭繼續和蘇辰星討論著。

　　「潮哥，你能不能安靜幾分鐘呀？我們正在談『正事』耶！」袁向霧邊翻閱著目錄邊說道。言下之意，就是袁向潮想約蘇辰星的事情屬於「私事」，所以要請他先閃邊涼快去。

　　「向霧！」袁向潮對於妹妹扯他後腿的事感到非常不滿，但又無話可說。

　　「到底有什麼事啦？」袁向霧向來只為自己打算，所以當她在認真地準備婚紗時，可不會顧及袁向潮的請托。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袁向潮低聲提醒著袁向霧，要她別忘了今天得替他約到蘇辰星。

　　「忘了什麼？」蘇辰星瞄了眼袁向霧，「向霧，你漏了什麼嗎？」

　　聽見蘇辰星對袁向霉的稱呼，讓袁向潮不悅地皺起眉頭。

　　怎麼，不只對袁向霧和顏悅色，還准她叫她的名字？呻！他袁向潮就那麼惹人厭啊？連叫她一聲，都像是在對空氣喊話一樣，連句回應都沒有。

　　「沒什麼啦，只不過是……」袁向霧瞟了袁向潮一眼，無奈地聳聳肩，誰要她答應了袁向潮的要求呢？既然要幫人，也只好幫到底啦！

　　「只不過是？」

　　「你下星期天有沒有空？可以來我們家一趟嗎？」袁向霧很快地換上甜美的笑臉，半撒嬌似的說道：「可以嗎？我覺得你的品味比清華好，所以想請你幫我挑幾套婚禮上要換穿的禮服，不然那堆禮服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都是我爸爸啦，一聽到我要結婚就買了一大堆回來。」

　　「挑禮服？你只要挑幾件自己喜歡的款式就可以了，畢竟那是你的婚禮啊。」蘇辰星不解地反問，因希袁向霧的提議實在來得太突然，讓人覺得其中有鬼。

　　「可是我想有個完美的婚禮呀，所以想請你從婚紗到禮服的挑選都一手包辦嘛！」袁向霉沒給蘇辰星反駁的機會，又續道：「好嘛、好嘛，辰星，我知道你這個人最好了，懷嫣也說你是個很善良的人，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我！」蘇辰星回頭看了趙懷嫣一眼，對她的大嘴巴感到沒轍。

　　可是她又找不到理由來拒絕袁向霧。

　　至於趙懷嫣，她輕輕鬆鬆地對蘇辰星扮了個鬼臉以示回報。

　　沒辦法，誰要蘇辰星把她的大好機會——釣上袁向潮這個金龜婿的機會，給一聲不吭地搶走了呢？她小小的陷害她一下總不為過吧！！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喔！」袁向霧唇邊揚起一朵燦爛的笑，「哪，辰星？」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下星期天幾點？」蘇辰星沒轍了，她說服自己，只要不去想她是踏入袁向潮的家，而是在幫忙可愛的妹妹袁向霧，這麼想心情就會好過一點吧！

　　「上午十點，我會叫人去接你。」袁向霧得意地對袁向潮眨眨眼，「對了，那天也是我們家這位不成材的大哥袁向潮的生日喔，你來正好可以吃到生日蛋糕和美味的晚餐，不錯吧？」

　　「什……什麼？」蘇辰星訝異地抬頭看向袁向潮，從他眸中讀到一抹瞬間即逝的晶亮，這才明白自己被袁向霧給騙了。  

　　她怎麼這麼糊塗？下星期天確實是袁向潮的生日啊！那個她烙蝕在心裡多年的日子。

　　肯定是因寫最近忙過頭，加上又被袁家兄妹騷擾，所以她才忘記這回事了。

　　「你肯賞光真是再好不過了，辰星。」袁向潮露出招牌笑容，「到時候我會開車到你家接你，方便的話能否告訴我你的住址？」

　　現在再想拒絕已經來不及了，所以蘇辰星也只有無奈地點頭答應。「我知道了，星期日上午十點。」

　　「住址呢？」袁向潮比較期盼的是這個答案。

　　可惜蘇辰星的固執比起袁向潮硬是多了幾分。

　　搖了搖頭，她公式化地應道：「不敢勞袁先生您費心，我會自己搭車過去的。」

　　被袁向霧擺了一道已經讓她感到不甚愉悅，怎能再讓袁向潮得寸進尺？

阿敏

第四章

　　「向霧不在？」

　　星期日上午十點，蘇辰星依約來到袁家大宅，可出來開門的卻是袁向潮。

　　袁向霧與崔清華因故外出——雖然袁向潮是這麼回答的，但是蘇辰星可不怎麼想相信他。

　　蘇辰星暗忖，這分明就是他們串通好的戲碼！

　　不過這麼一來，她也沒理由留在袁家打擾了，正好樂得清閒，可以早點回家。

　　「你不進來坐坐？」袁向潮讓開身子，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苦笑道：「難得過一次生日，家人卻都不在，準備好的點心也沒人一起享用。你願不願意留下來陪我過生日？」

　　「我想袁先生應該有很多紅粉知己在等著您的電話吧！」蘇辰星刻意忽略自己在聽見邀約時感受到的莫名心悸，她佯裝鎮靜地說：「我原是來幫忙向霧的，既然她不在，我也沒理由留下來打擾了。」

　　語畢，蘇辰星轉身便走。

　　「啊，等一下，辰星！」袁向潮沒想到蘇辰星會堅持到這種地步，本以為將她騙來家裡，她就會因為盛情難卻而答應陪他過生日，而且為了裝出沒人理的可憐樣子博取同情，他還特別叮嚀管家和女傭們今天不必來上班，更為此推掉所有的約會。

　　怎知道這蘇辰星真的狠到半點情面都不留，

　　「有什麼事嗎？袁先生。」蘇辰星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袁向潮。

　　其實能夠踏入袁家，她心裡是尤喜參半的。

　　尤的是袁家兄妹不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喜的則是為了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緒。

　　當她還喜歡著袁向潮的時候，她曾夢想過由袁向潮邀請她到袁家，並帶她進屋、在客廳裡與他一起聊天，在袁向潮的房裡與他一起寫功課。

　　但那是只有少女才會擁有的天真夢想。

　　如今願望雖然得以實現，但她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她不過是袁向潮眾多獵物的其中之一罷了。

　　說得更明白點，就是袁向潮只把她當成玩物，等到玩膩了，大概就會一腳把她踢開吧！

　　她不想淪陷在袁向潮明顯為謊言的甜言蜜語裡，因為那根本沒有意義。

　　可是她無法否認，在聽見袁向潮對她的讚美與邀請時，她極欲抵抗的心裡仍舊帶著些許的喜悅。

　　畢竟她曾經為袁向潮著迷、為他不經心的笑容感到沉醉，那份青澀的初戀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尤其她在多年後的今天再度與袁向潮相會，反倒使得逐漸淡化的記憶更加清晰。

　　袁向潮可說是她二十三年的人生經歷當中，讓她惦記最多、也傷她最深的男人。

　　儘管她不想承認，但事實卻遠著她面對。

　　從她極力持平，卻仍舊微微發顫的嘴唇與指尖當中，她感覺得到自己被打亂的平靜步調，以及一顆迷惑的心。

　　「辰星，我不否認我是個花心的男人，但你總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吧，別急著全盤否定我，好嗎？」袁向潮擋在蘇辰星面前，俊秀的臉龐覆上了一層陰影，看起來有絲哀怨，與他平日的傲然氣勢截然不同。

　　語音微頓，袁向潮續道：「我只是不想一個人過生日，可以的話，請你留下來讓我招待一頓餐點，或許你願意等向霧回來，或許我可以送你回去，總之一切都由你決定，我不會強迫你什麼的。」

　　「我……」蘇辰星猶豫了。

　　她應該拒絕袁向潮的。

　　但簡簡單單的一個「不」字，她卻是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她終究是個女人，一個對自己的初戀相當看重的女人，儘管愚蠢，但戀愛的心情不變，所以當她見到他藏在意氣風發之下的孤寂臉龐時，她心軟了。

　　即使知道婦人之仁對自己不會有好處，但蘇辰星仍是咬著嘴唇點了頭。

　　「我知道了。那麼，我就先謝謝袁先生的招待了。」

　　*******

　　「送給我的？」袁向潮有絲意外地瞧著手上的小禮盒，他沒想到蘇辰星在被趕鴨子上架的情況下，竟然還帶了禮物來。

　　「我想，雖然我是來替向專挑婚禮的衣服，但是袁先生過生日，總不好空手而來，所以……」蘇辰星在客廳的沙發上窩著！」邊啜飲袁向潮親手倒來的紅茶，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本以為就算袁向霧不在家，這麼大間房子也該有傭人或管家在才對，但她卻忘了今天是星期天，大部分工作的人都放假去了，所以現在的袁家大宅裡，就只剩袁向潮和她了。

　　就算她再怎麼想忽視袁向潮，他那攝人魅力仍是存在，加上他今天除去了筆挺西裝，身著輕便的牛仔褲與長襯衫，看起來有分自然的味道，不似平時那樣市儈，所以表情也跟著變得柔和許多，不像平常總帶著一股傲氣。

　　「謝謝你，我可以打開嗎？」袁向潮的唇邊揚起一抹少見的柔笑，「近幾年來大家都是請吃飯，倒很少有人真的送禮物了。」

　　看來蘇辰星除了有張漂亮的臉孔，還有顆體貼的心。

　　雖然她的態度一直冷冷淡淡，而且對他始終不假辭色，但是她不會將個人情緒太過發洩出來，更不會遷怒他人，否則她對袁向霧就不會那麼地縱容了，他那個妹妹可是誰見了面都喊著任性的。  

　　「那並不是什麼太貴重的東西。」蘇辰星喃喃自語似的應道。

　　她只是依照自己的記憶去挑了個過去的袁向潮所喜歡的禮物罷了，就不知道現在的袁向潮是否還喜歡——

　　「模型車！」袁向潮看著掌心那精巧的紅色跑車，眼睛為之一亮。

　　他確實有收集迷你模型車的嗜好，可是蘇辰星為什麼會知道呢？

　　難道是袁向霧告訴她的？

　　不可能，瞧蘇辰星躲他們躲得跟什麼一樣，不會特地打探他的嗜好和喜歡的東西。

　　那麼，這個禮物就是蘇辰星自己挑選的噦？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巧合，還是蘇辰星刻意挑選的，但是……

　　「謝謝你，辰星。」這是袁向潮打從心底發出的感動。

　　每年他過生日時總會收到不計其數的昂貴禮物，從成套西裝到車子都有，但卻鮮有人知道、或注意到他真正的喜好。

　　當然向霧與父母親例外，因為他們長年相處，而且又同住，對彼此的嗜好自然比旁人清楚多了。

　　可是就連崔清華都不知道他喜歡模型車這件事，而蘇辰星卻猜到了！

　　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猜到的，他們才見過幾次面，談話時間更不滿一個鐘頭耶！

　　「是向霧告訴你的嗎？」袁向潮想來想去，只能歸納出這個結論。

　　「什麼？」蘇辰星納問道：「向霧告訴我什麼？」

　　「我喜歡模型車的事。」袁向潮揚揚手裡的迷你小跑車，笑道：「除了我的家人以外，就連朋友們都不太清楚這件事。」

　　「是、是嗎？你喜歡就好，其實我也是誤打誤撞買下來的，沒有什麼特別理由。」總不能告訴袁向潮，說她早在袁向潮十八歲那一年就記住了許多關於他的身家資料與個人興趣吧！

　　「是嗎？」袁向潮不怎麼相信這個說法，可是又沒有質問的理由，只得作罷不再索求答案。

　　「當然是真的。」為了避免袁向潮繼續追問下去，蘇辰星連忙轉移話題：「袁先生對迷你模型車很有興趣嗎？」

　　「我收集了不少。」聽見蘇辰星主動向他發問，袁向潮心裡有絲竊喜。

　　果然小妹的計策成功了！

　　臨走前，向霧一再交代他，要他絕對不可以露出太意氣風發的樣子，否則蘇辰星一定會掉頭就走，因為她討厭只會盯著女人臉皮看美不美的男人，更討厭自大和自傲的男人。

　　所以他聽從小妹的建議改採哀兵政策，果然成功地化解了蘇辰星的心防，將她帶人袁家大門，更進一步地引得她開口。

　　今天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啊。

　　如果能乘機再進一步就成了！

　　「不知道辰星對這些迷你車有沒有興趣？它們就在二樓書房裡，我可以帶你上樓看看。」打鐵要趁熱，袁向潮現在是能祉就扯，巴不得可以讓蘇辰星逗留得晚一點！然後施展他的魅力攻勢來頓美妙的燭光晚餐，並順利將蘇辰星的心手到擒來。

　　「如果不打擾袁先生的話。」蘇辰星沒有多加拒絕，上樓看模型車至少比袁向潮在一旁頻頻向自己打探答案來得好。

　　而且，她胸口的悸動也說明了心裡那份期盼。

　　來到袁家，就好似見到了過去的自己一樣。

　　她少女時代的夢想一點一滴的實現了。

　　想與袁向潮走在一起、想被他邀請、想進他房間看看他的生活、想多瞭解他一點。

　　對當年的她來說，那是種奢求；對現在的她來說，卻是輕而易舉。  

　　除了外表，她與袁向潮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她的個性一如以往，而袁向潮一樣意氣風發、恃才傲物。  

　　看似平靜的際遇，卻摩擦出意外的火花這是她怎麼樣也想像不到的事。  

　　上天是不是有意開她玩笑？  

　　或者，這是她人生中必經的磨練？  

　　為的自然是讓她學習面對現實、省思過去，而後變得更加堅強。

　　如果是這樣的命運，那麼她欣然接受。

　　畢竟人生在世有太多的不如意，要一件一件仔細計較，是不可能也太徒勞無功的傻事。

　　或許她該放輕鬆點，用開朗的心胸來面對袁向潮，而不是防他如災禍、避他如鬼魅。

　　以哀向潮當時年少輕狂的個性，再加上旁人對他的寵溺與驕縱，會養成他如此的個性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將自己的心受到傷害的原因全怪罪於袁向潮，或許是她太過苛求他了。

　　雖然袁向潮是因為她當時其貌不揚才出口傷人，但是仔細回想起來，自己還不是因為自卑感作祟，才會感到受傷害。可實際上，她根本沒有必要自卑不是嗎？

　　外表的皮相是父母天生，美醜標準不過是人類的自大所制定的法則，若說她因為感到自卑而心靈受到創傷，不就代表當年她與袁向潮一樣，都在無意間以外表來論斷一個人的價值？

　　呵，如此簡單的道理，她竟然迷惑其中這麼多年才思索出結果。

　　這一切，誰都沒有錯。

　　是她自己太傻了……

　　*******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袁向潮暗自打量著站在櫃前觀賞模型車的蘇辰星，不懂她怎麼一眨眼就換了個性子，既不再對他惡言相向，也不再嚴肅以對。

　　他做了什麼事討好了她嗎？

　　明明就沒有啊！

　　不過就帶她上樓看個模型車罷了。

　　難道她很喜歡迷你車？可是看她的表情又不太像。

　　唉，女人真是說變就變，蘇辰星也好、袁向霧也好、他那堆女友也好，總是如此。

　　翻臉跟翻書一樣快，

　　不過不管怎麼說，蘇辰星心情好轉總比她一直對自己保持冷淡來得好啦，回頭他該送小妹一份大禮，好感謝她的良計相助。

　　「袁先生、袁先生？」

　　蘇辰星的呼喚阻斷袁向潮的思緒，他匆匆拉回心神，笑問：「怎麼了？」

　　「我看你好像在想事情，是有什麼事要忙嗎？如果你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擾了。」蘇辰星瞧著袁向潮難得陷入迷惑的表情，心頭那股莫名產生的悸動變得更加急促了。

　　「沒什麼啦，我只是在想，你好像對模型車挺有興趣的，甚至比對我還有興趣。」袁向潮不著痕跡地探問著心裡的疑惑。

　　蘇辰星胸口猛然一震，她慌張地揚起一抹笑想迴避過去，「袁先生，你又在開玩笑了。」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袁向潮聳聳肩，往蘇辰星身旁跨近一步，續道：「誰教你看模型車的眼神那麼專注，真教人嫉妒，或許我該把自己變成一輛模型車，還能分得你一點注意力。」

　　「袁先生……」蘇辰星被袁向潮話中赤裸裸的告白意味給嚇住了，「請、請你別開這種玩笑，我們不過是見了幾次面。」

　　她怎麼會忘了呢？從前就聽說袁向潮言談大膽，常哄得為他失魂的少女們臉紅心跳，可她倒是頭一次見識到他的功力。

　　「見面次數和相識時間的長短都不是問題吧！」袁向潮放柔了嗓音，他可是很懂得利用機會和本能的。  

　　看見蘇辰星軟化的態度，再加上她略顯慌張的反應，袁向潮知道，要說服蘇辰星接納他心意的好時機來了，錯過這一回，他不知道又要耗上多久。  

　　「袁先生，我記得向霧已經提過你有很多女友，應該不缺我一個吧！」就算她可以大方的不再計較過去恩怨，但是對於愛情遊戲她著實了無興趣。

　　「那是向霧胡扯的。」袁向潮連忙駁斥。

　　他就知道，蘇辰星一定是因為袁向霧說過他總讓女人傷心，所以才不肯接受他。呻，都是袁向霧害慘了他！

　　「可是看起來不像。」蘇辰星為袁向潮那著急的樣子感到好笑，其實她早就清楚袁向潮的為人了，所以不論袁向潮用什麼理由來辯駁，她都不會上當的。  

　　「你就這麼信任向霧不信任我？」袁向潮挑眉道：「太殘忍了吧！」

　　「就袁先生的外貌和家世來看，我不覺得你交不到女朋友。」袁家可算是小有資產；光是為了這一點而倒追他的女人就可以用成卡車來計算了。

　　「那你倒是說說，如果我這麼受歡迎，為什麼生日會卻沒半個人來參加？」

　　他可是打死都不能承認自己真的很花心，不然在追求蘇辰星時是注定要打敗仗了。

　　「雖然我不清楚理由，但我想，向霧約我來，應該只是個幌子而已，真正想約我的人，應該是你吧？」蘇辰星怎麼可能猜不出袁向潮的心思，只是不想當面點破、傷了他的自尊罷了。

　　「既然你也明白我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想追求你，那就好說話了，咱們來談談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如何？」袁向潮好脾氣的跟蘇辰星耗上了。

　　「我曾經跟向霧說過，我對於那些只用長相與金錢來評論旁人的男人沒有興趣，對於大玩愛情遊戲的男人也不抱任何希望，所以就請袁先生別再做無謂的努力吧！」將話攤開來說，或許也是讓袁向潮早日放棄她的好方法之一。

　　「你想太多了，我可不是在玩愛情遊戲，我對每位小姐都是認真的，而且剛開始認識對方時，總要先交往過才能知道對方和自己是否合適吧，所以這絕對不是愛情遊戲，而是互相深入瞭解的方式。」要辯論，他可不會輸人。

　　蘇辰星逸出一抹酸澀的微笑，「如果這就是袁先生的回答，那麼我也無話可說，但是……」

　　袁向潮的心因為蘇辰星在剎那間顯露出來的悲傷神情感到些許抽痛，但是很快的，他將注意力再度調回答案上。

　　「但是？」

　　「但是我對愛情，有自己的一套解釋方法，而很可惜的，我的解釋與袁先生的理念很顯然呈現極端不契合的狀態，所以！」蘇辰星輕輕搖了搖頭，苦笑道：「對不起，袁先生，我必須拒絕你的心意。」

阿敏

第五章

　　「車禍？」

　　得知今人震驚的消息是在某個黃昏午後，原本該出現在婚紗店的袁向霧遲遲未到，所以蘇辰星才撥了通電話到袁家問問，沒想到卻正好碰上趕回家為妹妹收拾住院所需衣物的袁向潮。

　　「醫生說她沒有傷得太重，但是臉上全包著紗布，向霧一直嚷著她不要見人了。」袁向潮剛打醫院回到家裡，由於父母遠在海外，所以家裡只有他能替妹妹張羅住院的一切，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他是感到千萬個無奈興歎息。

　　蘇辰星可以想像得到。

　　向來注重外貌的袁向霧若是傷了那張漂亮臉蛋，肯定會嚷著要去尋死吧！

　　「我……我可以去看看她嗎？如果她不介意的話。」現在這種時候，袁向霧應該不太喜歡旁人接近吧。

　　「如果你願意去陪陪她，我會感激不盡的，因為現在她連我都不肯見，不過你們都是女孩子，也許她比較願意對你敞開心胸談話。」袁向潮歎了口氣，「真沒想到，竟然在結婚前發生這種事。」

　　聽著袁向潮頹喪而帶著疲憊的聲音，蘇辰星竟感到有絲不捨。

　　向來，她只見到袁向潮傲氣的一面，倒沒機會瞧過他情緒低落的一面。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慮、一點點無奈，以及宛若孩童求取心安的渴望。

　　雖然和袁向霧表面上不合又時常吵架，但由他此刻的反應看來，袁向潮是真心在關懷著袁向霧的。

　　「既然如此，可以告訴我醫院的位置嗎？我去陪陪向霧吧，如果她肯的話。」總是認識的人，去探探她是應該的。

　　「我正好要去醫院，住址告訴我，我去接你吧，那邊搭車不太方便。」

　　蘇辰星沒有異議，因話袁向潮現下只擔心著妹妹袁向霧的傷勢，而不是對她別有用心，所以她很快的報出自己的住址。

　　袁向潮抄下住址，抬眼看了下時鐘，應道：「我知道了，地方不遠，我大概二十分鐘後到你家門口，可以請你下樓等我嗎？」

　　蘇辰星點點頭應道：「可以，還有……」

　　「還有？」

　　「那個，請袁先生開車時小心一點。」雖然只是一句尋常的關心叮嚀，但蘇辰星不知為何，就是覺得講出口挺難為情的。

　　也許是因為情緒無法一下子就調適過來吧！畢竟先前她還避袁家人如鬼魅一般。

　　袁向潮微愣，隨即露出一抹淺笑。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開車的。」

　　他驚訝，是因為蘇辰星竟會主動關心他。

　　原以為在那天將問題攤開來談之後，以蘇辰星的堅持應該不會再理自己，甚至是排斥他的接近，所以她的反應著實令他感到意外。

　　蘇辰星果然是個特別的女孩。

　　常言道「患難見真情」，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一句簡單的關懷，卻道盡蘇辰星的善良。

　　在過去，他曾經從週遭的情人們身上，感受到如此真切的關心嗎？

　　左思右想，袁向潮所能得到的解答，似乎總是令人感傷的那一個。

　　*******

　　濃厚的藥水味夾雜著飄浮在空氣中的血腥，構成醫院裡特有的氣息。

　　袁向潮帶著蘇辰星走進袁向霧的個人病房，他輕輕敲了敲門板，試圖引起袁向霧的注意。

　　「向霧，你還好吧？」蘇辰星輕聲問道。

　　袁向霧背對著兩人窩在床鋪上，後腦上全是紗布，幾乎要把她的頭都包住了。

　　「向霧，我帶辰星來看你了。」袁向潮跨近病床，把手裡的提袋放下。「我也把你的衣服都帶來了，東西就先擱在這裡。」

　　袁向霧依然沒有回應，甚至連回頭都沒有。

　　「向霧？」蘇辰星繞到病床的另一端，有絲憂心地喚道：「向霧，你醒著嗎？」

　　「我當然醒著。」袁向霧埋在被窩裡的半張臉硬是不肯離開棉被，悶聲打被裡發出：「你來幹嗎？我現在的樣子醜得要死，不可能結婚了。」

　　「那是因為你受傷了，其實你是很漂亮的。」蘇辰星耐心地安慰道：「等傷口治好，你還是可以拍出漂亮的婚紗照。」

　　「不可能的，我的傷口好多、好痛喔，好不了了啦，我這輩子都完蛋了！」袁向霧歇斯底里地放聲嚷嚷著。

　　「向霧，你冷靜一點，醫生又沒說你的傷口會留下疤痕，你那麼緊張做什麼？」袁向潮上前想制止妹妹的過度激動，卻被蘇辰星阻止了。

　　「沒關係的，她緊張、擔心都是應該的。」蘇辰星微笑道：「這是女孩子的正常反應，不用太擔心。」

　　「但是醫生明明就說了……」袁向潮真是不懂，不過是臉頰上有擦傷，加上一些零散的燙傷所引起的水泡，只要傷口完全治癒，她就可以恢復原來的樣子了，不是嗎？何必現在就瞎操心呢？

　　「醫生說的話，是由醫生眼裡看到的樣子所得到的回答，但是女孩子只看得見鏡裡的自己。」蘇辰星輕輕搖頭，「鏡裡照出來的若是自己不滿意的臉孔，旁人說什麼都沒用的。」

　　「你倒是瞭解透徹。」袁向潮感歎地應道。

　　「因為……我也是女孩子啊！」而且她曾經是只道地的醜小鴨，所以對於袁向霧的歇斯底里，她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你也覺得自己長得不夠漂亮？」袁向潮挑了下眉頭，在他看來，蘇辰星已經夠漂亮、夠吸引人了。

　　「應該說，我曾經這麼想過。」蘇辰星苦笑道：「我想，這種時候你迴避一下可能比較好，女孩子都不喜歡給旁人看見醜陋的一面。」

　　「我知道了。」袁向潮無奈地露出一抹苦笑，「邵麼向霧就拜託你了，有什麼事再叫我吧，我就在門外。」說罷，他拿起剛買的報紙便離開了病房。

　　霎時，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下袁向霧和蘇辰星。

　　直到關門聲傳來，袁向霧才悄悄從被窩裡探出頭來。

　　「潮哥走了嗎？」袁向霧露出包滿紗布的半張小臉，狐疑地發問。

　　「袁先生已經離開了，你要不要把臉露出來透透氣？這麼悶在棉被裡，對你的傷口不好喔！到時候要是真的留下傷痕就麻煩了。」蘇辰星說著半是真實、半是恐嚇的話，就希望袁向霧能夠別再逃避現實。

　　「才不會呢！」袁向霧一把將棉被掀開，露出滿臉的紗布，「醫生保證過，說我的傷口絕對不會留下疤痕的，你少在那邊亂說！」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不是嗎？」蘇辰星笑道。

　　「呃……」袁向霧一時間也傻住了。

　　醫生的確千交代萬交代，要她保持輕鬆的心情就好，因為她的傷口現在雖然腫得很厲害，看起來挺嚇人的，但其實等傷口痊癒後，疤痕自然會慢慢退去，根本用不著擔心。

　　那她到底還在操什麼心？

　　「想吃點東西嗎？我聽袁先生說，你從人院到現在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蘇辰星拉過椅子在病床邊坐下，從紙袋裡拿出一顆色調紅潤的蘋果來，「想不想吃一點？養顏美容喔！」

　　袁向霧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既然能養顏美容，我當然要吃！」袁向霧忍著頰上傷口不時傳來的抽痛感，半帶撒嬌地道：「我肚子餓了，想吃蛋包飯跟蔬菜沙拉。」

　　「那麼我把水果削好，再去幫你買。」雖然平時覺得袁向霧任性過度，但是此刻蘇辰星可是說什麼也氣不起來，寧可她很有精神的使性子、鬧脾氣，也不要她窩在棉被裡哭泣。

　　「不用啦，叫潮哥去買就好了。」袁向霧晃了晃腦袋，指指門口說道：「反正他開車來的，叫他跑腿比較方便。」

　　「好吧，那麼我去請袁先生進來。」蘇辰星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啊，我還要布丁和果凍當飯後甜點！」看著蘇辰星走向門口，袁向霧不忘追加幾樣自己愛吃的點心。

　　「我知道了。」蘇辰星笑了笑，心想要是病院裡每個病人都像她一樣精神這麼好，醫院裡的氣氛也不會死氣沉沉而帶著壓迫感了吧！

　　*******

　　「這丫頭胃口還真好。」袁向潮聽著蘇辰星從袁向霧那裡轉述來的菜單，忍不住抱怨道：「沒見過哪個病人像她一樣有精神，還跟我要飯後甜果。」

　　「這是我應該做的，誰要她是我貨真價實的小妹呢？」袁向潮聳聳肩，不是很介意這等小事。「倒是你，我才覺得麻煩到你了，若是你感到很累或有事要忙，可以早點告訴我，我會先送你回家的。」

　　再怎麼說，袁向霧跟蘇辰星並沒有任何親密的關係，說是朋友都嫌勉強，所以要她一個外人來照顧自家小妹真有點怪怪的。

　　雖然他是很想趁此機會多跟蘇辰星接近，但是現在根本沒那種閒工夫，而且，經過今天的事之後，讓他對蘇辰星的看法改變了不少。

　　他從來就不知道，能夠從旁人身上得到些許真誠關心的感覺，竟是那麼地美好。

　　或許是因為他鮮少對別人何出心大，要引款忖吐戲壞了。（原文如此……）

　　成天周旋在女人堆當中的他，心裡所想的，只有怎麼樣把漂亮美女的心拐到手而已。

　　過去，他是否太浪費自己的生命了？

　　重複著一場又一場的愛情遊戲，乍看之下似乎擁有豐富的人生，但事實上，他真的從中得到滿足了嗎？  

　　答案顯而易見。

　　他因為自身的虛榮而追求一切外在的光鮮亮麗，可事實上，他的內心卻比誰都寂寞。

　　為了掩飾那份脆弱，他用滿滿的自信填補空缺，玩著一場又一場的愛情遊戲來獲取短暫的滿足，重複著永無止境的輪迴。

　　他是不是該好好思考一下？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袁向潮想得出神了。

　　蘇辰星沒有開口，只是逕自讓袁向潮繼續他的思索，因為她鮮少看見袁向潮如此嚴肅的表情。

　　不是自負的笑容、不是傲氣的邪魅，而是別有一番吸引力的認真神情。

　　就如同她在國中時被他攝去心思的那一瞬間。

　　此刻，在她面前的袁向潮，彷彿又回到了高中時代，身穿白色球衣走進打擊區，而後穩穩當當地擊出反敗為勝的全壘打。

　　怦咚、怦咚……

　　她的心跳為此加速、血液為此沸騰，一切的一切，都從那一刻開始。

　　就如同現在一般——

　　*******

　　「喂，潮哥、辰星，你們兩個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的，到底在幹什麼呀？人家的肚子快餓扁了啦！」袁向霧見兩人遲遲未歸，索性走出來看看情況，反正她是雙手和臉受傷，腳倒是沒什麼大礙。

　　「啊，對不起，你一定很餓了，我去替你削水果，馬上就好了。」蘇辰星回過神來，一抬眼便對上袁向潮與袁向霧打量的眸光，她心虛的找了個借口，便匆匆窩回病房去。

　　「喂，潮哥，你跟辰星說了什麼呀？」袁向霧瞧了袁向潮一眼，納悶道：「怎麼她的臉看起來紅紅的？你又說了什麼不入流的話？」

　　袁向潮沒好氣的白了小妹一眼，「呻，你當你大哥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呀？」

　　「黃色廢料呀！」袁向霧得意地應道。

　　「袁向霧！」

　　袁向霧不以為意地搖搖頭，笑道：「小聲點，這裡是醫院而我是傷患，所以你要對我溫柔一點，這樣辰星才會喜歡你，懂嗎？」

　　「得了吧，她對我的交友態度可是排斥到了極點。」袁向潮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啊！潮哥，莫非你已經宣佈戰敗了？」袁向霧真想直呼不可思議。

　　「你少在這邊噦嗦了，快回床上去，既然是傷患就有點傷患的樣子好嗎？別在這裡走來走去的。」袁向潮被袁向霧直來直往的言詞給刺中要害，忍不住皺眉。

　　「是是是，失戀的人真可怕。」袁向霧兀自竊笑著，「那麼潮哥，你打算尋找下一個目標了嗎？」

　　「再說吧。」袁向潮眼底飄過一抹無奈，「我現在沒心情想那些雜事。」

　　「嘎？」袁向霧眨眨眼又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見的回答。

　　袁向潮竟然將交女朋友這回事當成雜事？

　　是她耳朵不好還是袁向潮在開她玩笑？

　　「你幹嗎一副見到妖怪的表情？」袁向潮沒發現小妹的異狀，只是好奇的問。

　　「潮哥，你、你受了太大的打擊，所以腦袋短路了是不是？」袁向霧瞄向袁向潮的頭頂，話語裡大有想一探究竟的味道。

　　「什麼短路？你才短路了！」袁向潮瞪著口沒遮攔的小妹，氣憤道：「不會講話就少講兩句，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什麼啊，我是在關心你耶！」袁向霧裝出一張委屈的臉孔，應道：「誰教你竟然對女人失去興致，這怎麼能怪我想歪。」

　　「誰說我對女人失去興致了？」袁向潮真服了自己這想像力過度發達的小妹。

　　「可是我問你要不要找下個漂亮女友時，你竟然回答我『再說吧』這太詭異、太不合常理了嘛！你應該現在立刻衝出去，連我的食物都忘記買，然後上衝泡女人去，這樣才像你呀！」

　　「那是以前。」袁向潮本想敲敲小妹的腦袋，手一伸出去才想起她的頭受了傷。

　　大手改為輕撫，袁向潮摸摸袁向霧被繃帶困住的長髮，有絲憐惜的說：「你好好休息吧，如果辰星想回家，我會來陪你的，不然等會兒我打電話給清華，要他來醫院陪你，怎麼樣？」

　　「才不要！要是讓他看見我這副醜樣子，不被拿來當婚後的笑料才怪！」袁向霧抗議道。

　　「他要敢笑你半句，我就海扁他一頓。」袁向潮毫不考慮地道。

　　「那怎麼行！」袁向霧嘟起小嘴皺眉反駁。

　　「好好好，我不打你心愛的未來老公，這總可以了吧？」袁向潮真要舉手投降了。

　　「為什麼不打？」袁向霧杏眸圓瞪，理直氣壯地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敢嘲笑我，那只海扁他一頓不是太便宜他了嗎？應該多踹他兩腳才對。」

　　「你對他這麼凶，不怕他跑掉？」袁向潮忍著笑意反問道。

　　袁向霧輕哼一聲，「這點小事情他就介意的話，以後怎麼能跟我相處？不如趁早分手來得好。」  

　　「算你有理。」袁向潮輕推著袁向霧，「進去休息吧，我去替你買東西。」

　　「記得我要吃布丁和果凍喔！」袁向霧不忘一再交代。

　　望著袁向潮的背影離去，袁向霧回頭瞥了眼病房裡，正背對著自己努力削水果的蘇辰星。

　　她可以確定，袁向潮會有如此不尋常的反應，似乎都是從蘇辰星出現之後才開始的。

　　莫非潮哥真的對蘇辰星動心了？所以被蘇辰星拒絕的事情，才會讓他惦記在心，而無法分神去找別的女人尋歡。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份媒人禮她是要定了。

　　畢竟袁向潮和蘇辰星，可都是因為她要結婚才能認識的！

阿敏

第六章

　　星期日的早晨理當清幽閒散，但是在袁向霧的病房內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向、向霧，你、你的臉……」在看見袁向霧臉上那堆又紅又腫的傷口後，崔清華艱澀地嚥下一口口水，臉上填滿了震驚的神情，手上的紅玫瑰更是差點散落在地。

　　「不是跟你說過我出了車禍嗎？」袁向霧皺了下眉頭，生氣的別過臉去，「你還真忙，拖了整整三天才來看我。怎麼，你的工作有你的未婚妻重要嗎？你知不知道這三天我有多難受，而你竟然連一通慰問的電話都沒打，太過分了吧！」

　　「向、向霧，別生氣了，我是真的在開會，忙到焦頭爛額了，不信你可以問向潮。」

　　崔清華連忙出聲為自己辯護。

　　「哼，誰知道你們哥兒倆是不是串通起來騙我。」袁向霧輕哼一聲，「反正我現在傷成這副樣子，婚禮勢必要往後延了，你要是看不順眼可以解除婚約呀，我也落得輕鬆。」

　　「向霧，你說這是什麼話，清華怎麼會因為這種小事就跟你解除婚約？」

　　袁向潮不贊同地擰起眉心。

　　「沒關係的，我沒來探望她是我的不對，別怪向霧了。」崔清華把袁向潮拉到一旁悄聲道：「不過向霧怎麼會傷得這麼重？整張臉又紅又腫的。」

　　「醫生說向霧這樣已經算是幸運了，要是她坐在前座，說不定還會骨折或是撞得頭破血流。」

　　「這麼嚴重？」崔清華擔心的瞄了袁向霧——眼，「醫生還說了些什麼？」

　　「大概就這樣了，沒什麼特別的。」袁向潮聳聳肩，「雖然她是個傷患，但其實不過是每天換個藥罷了，還好啦，不會麻煩到哪裡去。」

　　「是、是嗎？這樣就好。」

　　崔清華硬是擠出一抹苦笑。

　　「看你擔心的，去陪陪我老妹吧，其實她很惦記著你的，要不是怕你看見她沒化妝的醜樣子，她早就叫我把你扛過來了。」袁向潮推推崔清華的手肘，示意他快點回去病床邊。

　　「你們兩個在那邊嘰嘰喳喳些什麼？」袁向霧瞟了崔清華一眼，臉上仍帶著幾分不悅。

　　「沒什麼，我只是在問你的傷勢。」崔清華扯出一抹笑容，將手裡的紅玫瑰遞上，「來，這是送你的，很漂亮吧？為了讓你心情好一點，我特地向花店訂的，這可是從特別設立的溫室花園裡出產的頂級品。」

　　「這還差不多。好吧，今天就饒了你。」

　　袁向霧向來喜愛玫瑰，看見那麼大一束綻放得極為美麗的紅玫瑰，她漸漸消了火氣。

　　「你高興就好，下回我帶些小點心來給你吧。」崔清華為了哄得佳人開心，極盡所能的使出各種方法。

　　「你當真啊？不是很忙嗎？」袁向霧習慣性地湊近崔清華，嬌笑道：「一旦說了就要做到，否則你會食言而肥喔！」

　　「那、那是當然的，不是嗎？」乍見那滿是藥水味與紗布的臉龐靠近時，崔清華很本能地稍微往旁邊挪了下身體，但他臉上仍是陪著笑，「誰教你是我心愛的未婚妻。」

　　「這還差不多。」袁向霧陶醉在婚前的浪漫當中，所以對崔清華的異狀絲毫沒有察覺。

　　「嘻嘻嘻，你們倆真是親熱呀。」剛打完電話的袁向潮轉過頭來，瞧見未來的小夫妻倆親親暱暱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我看我還是先迴避一下好了，免得被你們身上發出來的高溫燙死。」

　　「既然知道了還不快點走，杵在那兒跟塊木頭似的，真是遲鈍。」袁向霧可不會跟袁向潮客氣，她很快地下了逐客令。

　　「是是是，向霧公主，我這就走，成了吧？」袁向潮邊笑邊要轉身離去，崔清華卻突然出聲叫住他。

　　「等等，那個，向潮，我公司裡還有幾件案子等著我加班處理，你能不能先幫我陪陪向霧？我明天休假，到時候再來陪她。」

　　「什麼嘛！你還要回公司呀？」袁向霧不滿地嚷道，「休息一天有什麼關係？今天是星期天耶，本來就該休假的。」

　　「好了，向霧，別強人所難，你忘了清華跟爸爸一樣，要管理的是一整個企業而不是個人工作嗎？空閒時間原本就不多了。」袁向潮把外套丟給崔清華，示意他先離去，「反正他都說過明天要空出來陪你了，你就別抱怨了吧！」

　　「什麼跟什麼嘛，說得好像我很無理取鬧一樣。」袁向霧嘟起嘴，「算了，我叫辰星來陪我，用不著你們兩個臭男人了！」

　　「連你也被罵進去了。」

　　崔清華愧疚的悄聲對袁向潮說道。

　　袁向潮不以為意的揮揮手。

　　「不要緊，她脾氣發一發就好了，倒是你，  「閉嘴，你以為我有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嗎？」

　　「沒有。」懼於袁向潮兇惡的目光，袁向霧識趣的搖頭，卻又補上一句：「你不過是泯滅人性罷了。」

　　「袁向霧！」

　　袁向潮這回可真想就地將小妹給殺人滅口了。

　　「OK，我不說了，剩下的問題你自己慢慢想吧。」袁向霧咯咯輕笑，隨即鑽回被窩裡睡覺去。

　　袁向潮歎了口氣，視線再度轉回蘇辰星身上。

　　唉，他到底該拿這個特別的女人怎麼辦才好？

阿敏

第七章

　　鳥鳴啾啾，吵醒了蘇辰星。

　　她翻了個身，在不甚熟悉的床鋪上找尋著自己的抱枕，卻是遍尋不著。

　　沒轍的撐開眼簾，映人眼底的景象卻讓蘇辰星差點驚叫出聲。  

　　是袁向潮！  

　　他坐在自己床邊的椅子上，半靠著牆壁睡得正熟。

　　「我怎麼會在這裡？」蘇辰星納悶地看看四周，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因為太累，所以趴在袁向霧的床邊睡著了。

　　這麼說，是袁向潮把她抱到床上的噦？

　　一思及那樣親暱的景象，蘇辰星忍不住雙頰泛紅。

　　看見他毫無防備的睡臉，蘇辰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我看見了。」袁向霧的聲音突然地響起。

　　蘇辰星嚇得收回手，卻逃不過袁向霧的眼睛。

　　袁向霧坐在床上笑嘻嘻地說：「有什麼關係，你想模就摸嘛！反正潮哥睡死了，暫時起不來的啦。」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蘇辰星拚命在腦海裡思索著合理的借口，卻因為太過慌張而怎麼也想不出來。

　　『放心，我不會告訴潮哥說你想偷摸他的。」袁向霧頑皮地笑道。

　　「向霧……」蘇辰星咬著下唇，「你能不能當成沒看到這件事？」剛才實在是她一時失丁神，才會忘記這裡是袁向霧病房的事實。

　　「行呀，但是你得告訴我原因。」袁向霧仍是笑得很開心。

　　「什麼原因？」被捉到把柄，蘇辰星也只能無奈的舉手投降。

　　「你是不是喜歡我哥，所以才想碰他？」袁向霧間得可直接了。

　　「向霧！」蘇辰星忍不住深深歎息，「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確定他是不是睡，著了而已。」

　　「那你出聲叫他就行了，何必用手去摸？分明是在吃潮哥豆腐。」袁向霧朝蘇辰星眨了眨眼，笑道：「我知道，以女人的眼光來看，潮哥確實是個好男人，你會對他動心也是可以預料到的結果啦！不過呢，我是醜話說前頭喔，潮哥很花心的，所以你若想跟他交往，就要有承受多次被背叛打擊的覺悟。」

　　『你想太多了，向霧，我們只是……朋友。」蘇辰星低下頭去，「我們不可能喜歡上對方的，你忘了嗎？我和他思想觀念相差太多了。」

　　「哎呀，思想和觀念都可以再協調的嘛！」袁向霧不以為然的說：「咱們先撇開那些有的沒的，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喜不喜歡潮哥？」

　　「這個……」蘇辰星迷惑了。

　　她喜歡袁向潮嗎？這個問題若是拿去問國中時期的自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

　　可是現在……

　　她知道自己仍為袁向潮心悸，仍為他感到心動和心疼，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絕對、絕對不能喜歡上袁向潮。

　　因為她不願與人分享情人。

　　可偏偏袁向潮向來以讓女人分享為樂。

　　「辰星，你還沒回答我耶！」袁向霧催促著。

　　「我、我對他……」蘇辰星感到自己的雙手開始冒冷汗。「對不起，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匆匆收拾著外套和皮包，蘇辰星狼狽的起身想逃離病房。

　　再讓袁向霧追問下去，只怕她會一個不小心便洩了自己的底。

　　「向霧，我今天還有工作，得先回去準備了。」蘇辰星被衛外套，語帶歉意地道：「下午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工作完再過來陪你。」

　　「不要，你先告訴我，離什麼你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嘛！」

　　「我有我的考量，所以向霧，你就別再問了好不好？」蘇辰星耐心的回道。

　　袁向霧皺起細眉，「哎呀，什麼考量不考量的，喜歡就說喜歡就好了，別考慮太多啦！」

　　「向霧，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

　　「是你想太多了啦，依我看哪，你八成是擔心潮哥的花心習性吧！」畢竟女人家的心眼總是比較小，這點她可以理解的。

　　「向霧，既然你知道，又何必問我呢？」蘇辰星苦笑道。

　　「總要經過親口證實才算數嘛！」袁向霧笑得好不得意，「關於潮哥的問題，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這兩個人不過就差那麼臨門一腳，既然沒有人肯高抬貴「腳」，那就由她這個天真美麗、善良可愛又大力而且聰明絕頂的袁向霧來「踹」他們進禮堂吧！

　　*******

　　「放心什麼？」

　　低沉的嗓音打兩個年輕少女身後冒出，袁向霧和蘇辰星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看見已然清醒的袁向潮正嘴角含笑的瞧著她們倆。

　　「潮哥，你什麼時候醒來的？也不會出個聲。」袁向霧驚訝地道。

　　但是比起袁向霧，蘇辰星更加驚訝。

　　她竟然在袁向潮面前與袁向霧討論自己喜不喜歡袁向潮的問題！

　　「對、對不起，我真的有事要先走了。」蘇辰星慌慌張張的邁開腳步，卻被袁向潮拉住手臂。

　　「等等，我對你的答案很有興趣。」袁向潮擋住蘇辰星的去路，含笑看著她略顯慌亂的可愛表情，問道：「你是因為我花心所以不喜歡我，是吧？」其實這個答案，他早就求得證明了。

　　「我不是說過了。」蘇辰星知道不說清楚，這對兄妹是不會放她走了，於是她歎了口氣，擱下背袋應道：「我對愛情遊戲沒興趣。」

　　「那麼，如果我從此不再玩這種遊戲，你就願意考慮我了？」袁向潮認真的問。

　　「什、你說什麼？」蘇辰星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袁向潮的意思是，願意為了她而放棄追求天下美女的機會？

　　「我是說，如果我專心一意的追求你，你會答應我的追求嗎？」袁向潮好笑的瞧著她一臉慌亂，沒想到在冷淡與善良體貼之外，她還有這般可人的模樣。  

　　「不、不可能的，別說這種你做不到的承諾。」蘇辰星搖著頭，「不為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不是你一向奉行的原則嗎？」

　　袁向潮聞言微詫，「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這明明就是他高中時與班上的男同學拿來當成交女友守則的口號，為什麼蘇辰星會知道？

　　「我……」蘇辰星心虛的別過臉去，「我只是恰巧猜中罷了。」  

　　「你的第六感倒是奇準無比。」上回猜他喜歡的生日禮物情對了，這回連他高中時的無聊原則都猜得到，該不會……

　　「我們……是不是認識！在過去。」這是袁向潮惟一能想到的理由，否則實在太扯了，沒有道理蘇辰星會知道自己那麼多事的。

　　「不。」蘇辰星虛弱的吐出毫無說服力的回答。

　　「看著我回答！」袁向潮扳過蘇辰星的臉，語氣顯得有絲焦躁。

　　「我們……」蘇辰星望著那雙嚴肅的黑剩，剎時之間，時空彷彿開始倒流——

　　醜女。

　　一個深深烙印在蘇辰星心坎裡的名詞，再度躍上她的腦海。  

　　你叫蘇辰星？聽說你在成功國中是有名的四大醜女是吧？就是綽號「暴牙蘇」的……真有你的！也不想想自己長什麼樣子，還敢約我出來？

　　哼，憑你也配叫「辰星」，我看呀，你那個「星」字該加上個大字旁，你的綽號該改一改，叫作「暴牙猩」，

　　那是她與袁向潮之間惟一的回憶。

　　由一句傷人於無形的言語開始。

　　「辰星？」袁向潮質疑的望著蘇辰星，從她眼中讀出了難以理解的恐懼。

　　恐懼？她為什麼要怕他？他又不會傷害她！

　　「潮哥，你嚇到辰星丁啦！」袁向霧不甚愉悅地嚷道，「先放開辰星嘛，要問話又不急於一時。」

　　「啊，對不起，我只是太好奇了。」袁向潮這才注意到，他竟然緊緊抓著蘇辰星的手腕，還在上頭留下了紅色的指痕。

　　「沒關係，我、我先回去了。」一掙脫袁向潮的控制，蘇辰星立刻往病房門口奔去。

　　*******

　　她原是想早早離開，沒料到卻撞上迎面走來的崔清華，因而跌坐在地。

　　「辰星，你沒事吧？」崔清華伸手扶起蘇辰星，「怎麼跑得這麼急？趕著回去上班嗎？」

　　「呃，是、是呀。」蘇辰星勉強擠出一抹笑，但在抬頭的瞬間，她的視線卻被走在崔清華身旁的美艷女人給吸引住了。

　　利落的短髮、合宜的套裝，加上惹火的身材與明媚的五官，這名突然出現的美艷女子是男人目光焦點的典型。

　　只是，為什麼她會親熱地挽著崔清華的手臂？崔清華已經有未婚妻袁向霧了不是嗎？難道她是崔清華的妹妹或姐姐？

　　腦袋還沒來得及思考，陌生女子已然開口：「清華，她是誰呀？」

　　柔軟而嬌嫩的嗓音，只要是男人大概都逃不過被勾引的命運吧！

　　「你好，我叫蘇辰星，是清華的朋友。」蘇辰星點點頭以示招呼。

　　「啊！原來你就是那個婚紗店的設計師呀，你好，我叫宮婉書，是清華的妻子。」

　　「什麼？」蘇辰星錯愕地愣在當場。

　　「清華！這是怎麼一回事？」袁向潮爆出與他形象不符的怒吼聲。

　　「清華，你是在開我玩笑嗎？」袁向霧瞪著宮婉書句住崔清華的手臂，心裡頗有將兩人大卸八塊的衝動。

　　沒想到真被她給料中了！

　　崔清華在她出車禍後開始對她漠視，其實是在暗示她，說他早已拋棄她！

　　「我們是昨天結婚的。」崔清華臉上倒是尋不著一絲愧色，彷彿此事發生得非常理所當然一般。

　　「崔清華，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才剛和向霧訂婚不是嗎？」袁向潮大跨步走向崔清華，「你這個傢伙，給我解釋清楚！」

　　「這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看看婉書，再看看向霧，答案不就一目瞭然了嗎？」崔清華摟著新婚妻子往後退了一步，以防止袁向潮的攻擊。

　　經他一提醒，宮婉書才將視線往病床上移去。

　　「啊，你就是清華那個破了相的前未婚妻是吧？」宮婉書勾緊了崔清華的手，嬌笑道：「對不起，清華覺得我比較漂亮，所以我們在昨天已經趕辦結婚手續了，現在我是清華的妻子。」

　　聞言，袁向霧的臉色泛起了慘白的色調。

　　她沒想到崔清華竟然會在這種時刻背叛她。

　　太過分了！

　　水氣在袁向霧眼底聚集，她卻咬著牙，死都不肯讓淚流下來。

　　她不要對崔清華和宮婉書認輸！

　　像崔清華這種見風轉舵的男人不要也罷，既然宮婉書要，那就送給她好了，反正等官婉書不再青春美貌，她還是會嘗到被拋棄的滋味。

　　「向霧，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惜呀可惜，誰要你破了相呢？要我成天聞著你身上的藥水味實在讓我無法忍耐，所以我只好對不起你  崔清華不知反省的說著，殊不知袁向潮已經打算將他痛揍一頓外加踹他兩腳，因為這是袁向潮先前答應過袁向霧的。

　　「你……」袁向霧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

　　她難過到說不出話來，甚至無力去反駁崔清華。

　　*******

　　「其實你打從一開始，就不是真心喜歡著向霧吧？崔清華。」

　　冷冰冰的聲調從蘇辰星嘴裡吐出，其語氣之寒，連袁向潮的怒火都凍住了。

　　「沒想到你會猜出來。」崔清華放聲大笑，「沒錯，我是看上袁家的財產，才費盡心思去接近他們兄妹倆的，不然誰要跟他們打交道啊？兩個人的脾氣都一樣，大到令人難以忍受，簡直是無理取鬧！」

　　「就為了財產？」蘇辰星抬眼睨著崔清華，雖然身高矮他一截，但散發出來的魄力卻讓崔清華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是、是又怎麼樣？反正我就是看準了沒有人可以忍耐向霧的脾氣，所以才拚命追求她，加上她又頗具姿色，娶了也不吃虧，這種好事情怎麼能放過？說起來向霧還該感激我哩，要不是我，她哪能享受到戀愛的甜蜜滋味？只怕是倒貼財產，旁人還得考慮自己能不能受得了她的脾氣呢！」崔清華仗著自己高出蘇辰星許多！僅是輕哼一聲便不再正眼瞧她。

　　「別笑死人了！」蘇辰星再也忍受不住地放聲嚷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向霧的好，有什麼資格說她是非？你不過是個吸食金錢的無賴罷了！」

　　從崔清華那輕蔑的眼神中，蘇辰星彷彿看見了過去的自己，那個被嘲弄的自己。

　　當時沒有挺身而出，是她自己該檢討，她不該在意面貌的美醜，因為真正關係到一個人存在價值的，是內心的良善與否。

　　「哼，我不過是遵循男人的本性罷了，我挑個美麗又可愛的老婆有什麼不對？像向霧那樣破了相的醜女，誰會想娶呀？」  

　　「男人的本性……」蘇辰星冷笑，「是啊，遵循男人的本性。就為了一張終究會因年老而蜷縮扭曲的人皮，你們便可以毫不留情的以自我意識宰割女人的外在；就因為自己的慾望和享樂，便創造出美貌是一切的偏差價值觀；就因為你們這種自私自利的心態，讓多少女孩受到傷害你知道嗎？」

　　「哼，誰理會那些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為自己打算有何錯誤可言？」崔清華理直氣壯地辯道。

　　「荒了自己？就因為你們這種人的存在，所以女孩子的內在才會被全盤否定，不論才能好或不好，只要一張皮相生得漂亮，就算腦子裡裝的是漿糊，都可以成為眾人讚譽有加的對象；而那些真正認真、努力過活的人呢？你們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為此受到傷害？」

　　眼淚不爭氣地朦朧了眼睛，蘇辰星抹去濕氣，再度出聲質詢：「生得漂亮又怎麼樣？生得醜又怎麼樣？美與醜有什麼不同？不就是長相的差異而已。一個人一張臉，原本就是自然界最偉大的神跡，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男人，有什麼資格來界定自然！」

　　近乎歇斯底里的連串尖聲自蘇辰星嘴裡進出，教袁向潮傻了眼。

　　他發愣，不是因為見到蘇辰星發怒，而是因為看見她眼中的淚光。

　　蘇辰星的態度彷彿不只針對著崔清華，那悲傷而尖銳的聲調，像是在控訴著所有的男性。

　　「好、好了，辰星，別跟這個垃圾一般見識，到這裡來，別再哭了。」大手一伸，袁向潮將蘇辰星攬進懷中，試圖止住她的哭泣。

　　「放開我，你、你跟他們都一樣，都一樣！」蘇辰星的淚止不住地往下滑落，就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散落在衣物與地板上。

　　她失去理智地拚命掙扎著，甚至將袁向潮視為敵人。

　　「辰星，你振作一點！」袁向潮放聲吼道。

　　事到如今，他可顧不得這裡是醫院還是大街了。

　　「別碰我！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人，別碰我，放手！」嗚咽聲斷斷續續，彷彿在為多年前的自己哭泣。

　　「真是恭喜你呀，向潮，難得一個美女，看起來卻像個腦筋有問題的人。」崔清華落井下石地道。

　　「你給我住口，崔清華。」袁向霧出聲喝道：「滾出去，這裡是我的病房，別拿你那雙髒腳踏進來！」

　　「唷，大小姐又發脾氣啦？咯，我說婉書，你瞧瞧，這向霧呀，平時就是這副德行，嚇人吧！」崔清華不怕死的放聲狂笑。

　　「潮哥，你還記得答應過我的事吧？」袁向霧冷冷地進出問句。

　　「當然記得，而且記得非常清楚。」

　　將哭得幾近無力無聲的蘇辰星放到病床上交由袁向霧照顧，袁向潮動了動手腕，指關節因而發出刺耳的聲響。

　　如果他敢嘲笑我，那只海扁他一頓不是太便宜他了嗎？應該多踹他兩腳才對。

　　言猶在耳，只是沒想到會成真。

　　袁向潮丟開西裝外套，狠狠地朝崔清華撲了上去……

阿敏

第八章

　　「你醒了？」

　　慵懶的男低音在耳邊響起，讓蘇辰星嚇了一大跳，她反射性地縮起身子，卻聽見相同的音調傳來放肆的狂笑聲。

　　「你……」蘇辰星驚訝地瞧向四周。這裡不是她家，更不是醫院，卻有點似曾相識。

　　「這裡是我的房間。」昨夜在醫院鬧出事端後，他便帶著袁向霧和蘇辰星一起回家了。

　　而蘇辰星或許是因為哭累了，所以睡得很沉，於是他把她安置在自己房裡，還為此被袁向霧警告了很久。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蘇辰星摸著混沌的腦袋，只隱約記得自己看見崔清華和宮婉書到醫院來和袁向霧攤牌，然後、然後……

　　「你和崔清華吵了起來，後來我就把你帶回家了。」袁向潮好心的出聲為她解惑。

　　蘇辰星這才猛然驚醒。  

　　對了！

　　她因為過於激動而和崔清華大吵一架，然後就哭到失去知覺。

　　啊，真是太難為情了，她怎麼那麼不會控制情緒呀！

　　「向霧想向你道謝。」袁向潮跳下床，理理身上的休閒服，笑道：「她一直警告我，在沒有得到你的允許之前，絕對不許碰你。」

　　「我……」蘇辰星羞紅了臉，她直到方才才注意到，自己竟是躺在袁向潮懷裡的。

　　莫非袁向潮就這麼抱著她睡了一夜？還是說，他整夜沒睡地瞧著她的睡臉？

　　「放心，我不想被向霧給宰了，所以我可以舉手發誓，我絕對沒碰過你。」

　　所以他才會這麼早起床，因為他根本是一夜無眠。

　　佳人在抱還能睡得著覺的男人，不是沒性知識的小鬼就是同性戀。

　　「那個，我昨天……」

　　她該說些什麼？不管說什麼都無法挽回了吧！袁向潮一定會覺得她很奇怪。

　　「要不要吃早餐？」袁向潮拉著蘇辰星下床，逕自往樓下客廳走去，「我買了早點回來，是三明治和奶茶，你將就點吧。」

　　「那個，袁、袁先生……」

　　「叫我向潮。」袁向潮回過身，「你不是已經答應過，要叫我的名字了嗎？」

　　蘇辰星傻愣愣地瞧著袁向潮，他前額的亂髮有著剛睡醒的痕跡，下巴冒出些許鬍髭，身上的睡衣也七褶八皺的。

　　但是儘管如此，她卻覺得此刻的袁向潮有著無與倫比的魅力。

　　不是屬於少年輕狂的吸引力，而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喂喂喂，我說潮哥、辰星，別一大早就在客廳深情對望行不行呀？體諒一下小妹我好嗎？」

　　袁向霧的聲音突兀地插入兩人之間。

　　「啊，向、向霧，你早，你的傷好點了沒？」蘇辰星心慌地別過臉跟袁向霧打招呼。

　　「我好得很！」雖然臉上仍帶著傷，袁向霧還是笑呵呵地應道：「想到你昨天把那傢伙狠狠地訓了一頓，我的心情就好愉快喔！」

　　「那只是……」

　　只是她多年來的省思罷了。

　　「謝謝你，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會為這件事生氣多久呢！聽了你那些話，我的心情變得好多了。」袁向霧朝蘇辰星眨眨眼，笑道：「再一次謝謝你。」

　　「好了，客套話到此為止，吃早點吧。」袁向潮把早餐塞進蘇辰星手裡，推著她在客廳坐下，「再不吃，早餐都要涼掉了。」

　　「啊，我拿到房裡吃，這裡留給你們慢慢談。」袁向霧識趣地端走自己的早點，一溜煙似的鑽回房去了。

　　客廳再度恢復寧靜，只聽得食物塑膠袋互相摩擦的聲響，以及吸吮奶茶的聲音。

　　「辰星，關於昨天的事情……」袁向潮彎身從長桌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畢業紀念冊擱到桌上。

　　看見上頭燙金的字體烙著龍飛風舞的「成功國中」四個字，蘇辰星的心一下子沉重起來。

　　果然，袁向潮還是猜到了。

　　「這是向霧從朋友那裡借來的。」袁向潮將畢業紀念冊一頁一頁地翻開，找到三年五班。

　　「你是怎麼知道的？」蘇辰星伸手指向其中一張照片，上頭是個有雙嚴重黑眼圈的女孩。

　　那是過去的她，國中三年級的蘇辰星。

　　「聽了你昨天的話後，我從你的年紀去推測，再去查過被取笑為醜女的學生……」

　　袁向潮將手搭上蘇辰星的手背，緊緊地握住。  

　　「你沒猜錯，這個人就是我。」蘇辰星點點頭應道。

　　「我傷到你了，是吧？」

　　袁向潮自從得知真相後，整夜一直盯著蘇辰星的睡臉看，思索著該如何向她道歉，但是想來想去仍舊只有一句很老套的話：

　　「對不起，辰星。」

　　「你不用道歉，因高當時我也是抱持著那樣的想法，我忽略了自身所擁有的而去追尋不切實際的外在。會被那句話傷到，表示我心裡仍舊存在著人類的狹義價值觀。」

　　「可是你現在不這麼想了，是吧？」袁向潮微笑道：「你成長了很多，而我……」他搖了搖頭，「我倒是沒能成長多少。」

　　要不是遇上了蘇辰星，或許他這輩子都會是這個樣子。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辰星，你肯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是認真的想追求你。」

　　「你……」蘇辰星微愕，「我說過，你別說出這種做不到的承諾。」

　　「誰說我做不到了？」袁向潮笑得燦爛而充滿自信，「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我……」  

　　「別我呀你的，說聲好吧！」袁向潮拉起蘇辰星的手，在她的掌心輕吻，「咱們就先用這個來代替約定吧。」

　　「你、你想做什麼？」

　　她實在猜不透袁向潮的意思。

　　「我想做什麼？」袁向潮挑眉，「嗯，首先嘛，我得送你回家。」

　　「嗄？」

　　送她回家？這跟袁向潮和她的約定有什麼關聯？

　　蘇辰星望著袁向潮的笑臉，心裡的問號只是益發擴大。

　　*******

　　「你可以自己上樓吧？」

　　袁向潮開著賓士愛車招搖過街，然後在蘇辰星居住的公寓門口停了下來。

　　「當然可以。你呢？」

　　「有點事情要去辦，你在家等我吧，我晚一點會來找你。」袁向潮笑得很是神秘。

　　「晚一點？有什麼事可以現在談。」

　　「不行，一定得晚一點再談。」袁向潮堅持道。

　　「好、好吧，我知道了。」

　　蘇辰星還能說什麼呢？她現在只覺得好累，而且還渾身無力，八成是昨天在醫院哭得太過火了。

　　「那麼我走了。」關上車門，袁向潮朝她揮了揮手。

　　「啊，等、等一等！」蘇辰星出聲叫住了袁向潮。

　　袁向潮打開車窗，依舊笑得燦爛。

　　「怎麼了？」

　　「路上小心，向、向潮。」

　　蘇辰星努力地逼迫自己把最後一個音發出來。  

　　袁向潮先是微愕，隨後露出一抹溫暖的微笑，柔聲道：「我會的，辰星，謝謝你的關心。」

　　「那麼我上樓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蘇辰星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奔回公寓裡。

　　袁向潮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唇邊泛起若有所思的笑容。

　　他明白了。

　　他之所以會越來越喜歡蘇辰星的理由，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溫柔體貼或善良，更不單純地為了她的外貌或能力。

　　他想要的，是蘇辰星那份流露自真心的關懷。

　　為了獲得這份飽含家庭溫暖的傾心關懷，他願意放棄一切來換取它……

　　*******

　　「他真的會來嗎？」

　　一邊自言自語著，蘇辰星一邊漫無目的地走在黃昏的街道上。

　　原是打算去買點菜，晚上好招待約好要來拜訪的袁向潮。

　　可是走到一半，蘇辰星又猶豫了。

　　袁向潮真的會來嗎？或許他只是說說罷了，也或許只是哄哄她罷了。

　　雖然如此，蘇辰星的腳步還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超級市場。

　　「反正晚上自己還是要吃的。」

　　蘇辰星拚命找理由來說服自己。

　　下定決心，蘇辰星抬起頭，正想踏進超市的時候：  

　　「向潮？」  

　　一輛令她感到眼熟的賓士車停在對街路旁，而那正是袁向潮的。

　　他果然遵守約定來找她了嗎？

　　蘇辰星疑惑地穿越馬路，停步在賓士車旁。

　　左看看右看看，四周並沒有人，車內也是空的，到底袁向潮去了哪裡？

　　沿著街道走了沒多遠，一陣咖啡香吸引了蘇辰星的注意力。

　　「是咖啡館啊。」

　　蘇辰星好奇地打量著新開幕的咖啡館，卻在同時瞄到裡頭的顧客——

　　是袁向潮！

　　而且，而且他身邊還帶著五個大美人！

　　這是怎麼回事？

　　蘇辰星苦笑著搖頭，努力地忽視自心口傳來的陣陣絞痛感。

　　說什麼要她給他個機會，還說什麼要與她約定，結果卻是帶著女友們到咖啡館來約會？

　　而且還約在離她家只有五個站牌遠的地方。

　　很好，她倒要看看他打算怎麼實行他們之間的約定！  

　　蘇辰星舉步踏人店內，悄悄挑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

　　也幸虧這間咖啡館的座位間有著霧玻璃作為隔間，使得她很容易地摸索到離袁向潮最近的位置坐下，甚至可以聽見他們的談話聲：

　　「向潮，你是認真的嗎？」

　　「你要跟我們分手？」

　　「你是在開玩笑吧！」

　　「是呀，，別胡鬧了！」

　　此起彼落的聲音圍攻著袁向潮，也令蘇辰星感到訝異。

　　她沒想到袁向潮真的是為了分手才找他的女友們出來。

　　「我是認真的。」

　　袁向潮堅定的聲音打後方傳來。

　　「別開玩笑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花了多少心思？」

　　「這句話是我要說的！」

　　「什麼呀，明明是我損失最多！」

　　袁向潮出聲制止了吵鬧，  「好了，你們想要我怎麼賠償就說出來吧。」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我要你那輛賓土車作為補償。」

　　「沒問題，咯，這是鑰匙，手續過兩天我會去辦好。」袁向潮將車鑰匙推到桌上。

　　這是什麼要求呀？

　　蘇辰星差點沒拿咖啡往那個女人身上潑去。

　　拿車子作為補償，那表示那個女人根本不是真正喜歡著袁向潮，只不過是拿他當凱子罷了。

　　「那麼，我要五十萬的現金，若你現在沒有就開支票給我。」

　　「這個很簡單。」

　　沙沙聲作響，想來是袁向潮在簽支票的聲音。

　　女人們一項又一項的要求與袁向潮任人予取予求的態度，著實令蘇辰星感到心疼不已。

　　她根本沒想到袁向潮會為了她而做出這種事。

　　直到最後一個女人抽走了袁向潮手裡的支票，蘇辰星才聽見袁向潮像是如釋重負的聲音傳來。  

　　「唉，累死人了。」

　　緊跟著又是脫外套的聲音。

　　「真是糟糕，我好像一文不名了。啊，付咖啡的錢倒還有，真是幸運。」

　　蘇辰星聞言差點笑出聲來，但是她眼底卻閃著晶瑩淚光。

　　袁向潮竟為她犧牲至此。

　　值得嗎？

　　來不及思考答案，她耳邊已經傳來袁向潮離去的腳步聲。

　　看看手錶，天色也晚了，想來袁向潮應該是要去她家了吧，

　　抓起小皮包、匆匆付過咖啡錢，蘇辰星小心地溜出咖啡館，很快地攔了輛計程車往自己所住的公寓直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