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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芃羽-東方美人之-痴心魂[全文完]

楔子
  
  美人圖今夜掛昭陽,
  
  我那裡供養,
  
  便是我高燒銀燭照紅妝。
  
  元/馬致遠

第一章
  
  在香港著名的拍賣會場上,一群名流富商正睜大雙眼、聚精會神地盯著投影幕上所展示,由“東方美人”瓷器公司出產的最新一件東方瓷!“仿宋鈞窯荷口美人瓶”
  
  “這件作品是仿北宋鈞窯的最新極品,廣口呈荷葉形,優雅柔美,頸細如腰,瓶身豐潤圓滑,至瓶底略縮,乍看之下有如一細腰豐臀美人,意態婉約,端莊曼妙,工法細膩……”拍賣會支持人正仔細地介紹著這件備受矚目的藝術品。
  
  “再看看它的顏色,荷口晶白,往瓶腰處漸層淡紫,愈往下紫色愈重,整個瓶身色澤如紫空星夜,紫底上白點如星如雪,冰裂雪片變化萬千,這正是北宋鈞窯窯變的特色,所謂‘進窯一色,出窯萬彩’,它的釉色完全是渾然天成,不受人為控制,每一個都獨一無二…”
  
  主持人口才靈活便給,將這荷口美人瓶的特色剖析得精准透徹,更讓買家個個聽得激動神往。
  
  “大家都知道,宋瓷難以復制,尤其是鈞窯,當年為宮廷官窯,不惜工本,其胎骨釉藥都是用孔雀石、瑪瑙石、虎皮玉、陰陽土等名貴礦物,經夏曬、秋雨、寒凍、春暖才練泥制釉,這種瓷泥,根本非現在技術所能仿造,但‘東方美人’瓷器公司卻擁有了這種類似古法的秘技,每一件作品都有如宋瓷再世,彌足珍貴……”
  
  主持人說到後來,現場開始微微騷動,似乎等不及要競標。
  
  這也難怪,東方瓷的特色和優點根本不需主持人多費唇舌,在場的收藏家們早就對東方瓷的獨特與稀有瞭然於心,東方美人出產的瓷器向來在收藏界極為搶手,除了成品的質地經專家鑒定與宋瓷幾乎相似,連那種新瓷最難以模仿的久遠年代感,東方瓷更是制作得惟妙惟肖,懼好像他們的成品活脫脫就是現今出土的宋代古董。
  
  這也是東方瓷的成交價居高不下的原因。“東方美人”打一開始就委托拍賣東方瓷,從不在市場上直接販賣,想買他們的瓷器,就得透過競標,出價高者,才能購得。
  
  所以,每當東方瓷有新作問世,拍賣會就顯得非常熱絡,像今天,參加競標的人數相當多,就算不克前來,也會透過電話喊價,買家們個個蠢蠢欲動,對於主持人的冗言便有些不耐。
  
  “那麼,現在開始這個‘荷口美人瓶’的競標,底價是一百萬港幣。”主持人終於喊出底價。
  
  買家立刻加入競標,一一喊價,有人急躁,有人不疾不徐,場面看似平和,但從不斷往上加碼的價格和買家的動作,仍看得出火藥味十足。
  
  會場的角落,一個身形高挑英偉,長相俊美逼人的男子,斜靠在梁柱邊,雙手環在胸前,冷冷地觀看著拍賣會。
  
  他就像是進來純參觀的觀眾,可是,他的存在卻比在場的任何買家更引人註目,不只因為他本身是個超美型男,更因為他的身旁就站著拍賣公司的香港區副總,大家都知道,能讓副總親自作陪的,就絕不是個普通人。
  
  “東方副總,你覺得‘荷口美人瓶’能賣到什麼價格?”拍賣公司副總歐克笑著問。
  
  東方天驕,東方家的二少爺,也是“東方美人”瓷器公司的海內外業務副總,有關東方瓷的銷售拍賣事宜,都由他處理。他聽見歐克的話,沒有笑容,淡淡地道:“大概能到五百萬。”
  
  “我倒認為可以破三千。”歐克笑道。以東方瓷的行情,這件拍賣品絕對有這個身價。
  
  但東方天驕接著眉峰輕擰,俊臉微沉,補充到:“要破三千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那是在沒有人作梗的前提下。”
  
  歐克的笑也凍結了,荷口美人瓶的價格居然一直停在五百萬,就一直沒有人再喊價,而且,原本熱絡的氣氛突然降到了冰點,場中一片古怪的安靜。
  
  拍賣主持人很技巧性地丟過來一記詢問的眼神。
  
  “怎麼會?”歐克低呼。
  
  “哼,看來又有人耍手段了。”東方天驕目光盯住一個坐在中間靠走道的年輕男子。
  
  他早就註意到,那男子剛才很慢才進入會場,在一名女子的身旁坐下。
  
  一頭黑短發,發尾皮垂在耳鬢和頸間,斜分的劉海半遮面,臉上還戴了一個黑色大墨鏡,黑色合腰西裝裹著細長的身軀,一身的黑,讓他在買家之中顯得很特別,也很詭異。
  
  男子一入座,會場裡就有十來位佯裝買家人朝男子看了一眼,雖然不明顯,但他仍看出,他們都是那男子早先布下的暗樁,正依他的指示向眾買家施壓,不准他們再喊價。
  
  歐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睏惑地道;“那個人是誰?怎麼坐在黑大小姐的身邊?”
  
  東方天驕眯起俊眼,道:“怎麼,你沒見過黑家少爺嗎?”
  
  那年輕男子想必據說黑靖了。真夠囂張,下降頭害死了魯默,竟還敢跑到拍賣會場;來撒野,他還真不把東方家放在眼裡……
  
  “黑家少爺?那個黑道大亨黑福澤有兒子嗎?”歐克奇道。
  
  “他不是育有一子一女嗎?”東方天驕覺得歐克的消息未免太不靈通了,居然連這種事也不知道。
  
  “不對啊!我認識黑福澤很久了,他明明只有兩個女兒…”歐克納悶地盯著他。
  
  “什麼?”東方天驕一怔。黑福澤沒有兒子?那這個黑靖又是誰?
  
  “難道……—是老黑的私生子?”歐克隨意猜測著。這是怎麼回事?
  
  是東方狼的情報出了錯,還是另有隱情?東方天驕不悅地轉頭低喊:“十二。”一個影子很快地出現在他身後,應了一聲:“是。”
  
  “去查清楚,黑靖的真正身分是什麼。”
  
  十二點點頭,又無聲地飄走,留下歐克瞪著一堆問號的眼睛追問;“你的手下為什麼都用數字來當名字?”好像叫犯人似的。
  
  “這樣比較好記。”他隨口道。
  
  “啊?就是這個原因?”
  
  “是啊。”
  
  “那你這位秘書兼保鏢是排行十二了?”歐克忍不住又問。
  
  “不,他排第四。”
  
  “啊?”這是什麼排法?
  
  “因為東方狼排名第一的,名字叫‘九’,大家為了表示尊重,於是自動從第十開始接續,所以十二是排名第四。”東方天驕並不太想浪費唇舌對一個外人說明東方狼的事,只是他忽然想到出差半年的小九,才順口提起。
  
  記得仇總管說,小九近日就要回台灣了…
  
  “哇,那那個排第一的‘九’,想必非常厲害。”歐克又道。
  
  “嗯,厲害得令人害怕。”他想起那個全世界唯一能讓絕世低頭的小九,不禁笑了。歐克不解地看著他,還想再問,他卻已把心思又轉回了黑靖身上。
  
  “黑月堂惡名昭彰,像這種違法的作為,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
  
  “唉,可不是嗎?黑月堂在香港一帶仗著勢力龐大,總是為所欲為,很猖狂的。”歐克很無奈地道。
  
  “是很猖狂。最近,他們也開始找我們東方家的碴了。”東方天驕冷哼。
  
  “黑月堂老是改不了黑道惡霸那一套,實在令人厭惡……”歐克嘀咕著。
  
  東方天驕知道,歐克也只敢在他面前抱怨,這英國佬才不敢真的杠上黑月堂這個黑道家族。
  
  “嗯,討厭的東西,就得早點清除,免得礙眼。”他冷酷地眯起細長俊眼。
  
  歐克背後一颼,轉頭看著他。
  
  他和東方天驕合作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於他這個人,多少也摸清了一點底。雖然身為東方家的老二,但聽說他比老大東方風華更霸氣彪悍,個性冷靜果斷,處事干凈利落,東方美人能有今天的一片天,除了作品本身夠好,東方天驕的強勢手腕也功不可沒。
  
  別看他才二十六歲,又長得俊美奪人,就以為他帥氣無害,只要稍微註意,就會發現,他那雙迷人眼眸裡的瞳仁可是毫無溫度的;有如刀鋒雕出來的挺鼻,有著剛冷的角度;而那兩片弧度優美的薄唇,經常逸出的都是令人悚然的冷笑、嘲笑、或是狂笑。
  
  這種人,城府深、心機重,絕不是個好商量,或是可以輕忽的對手。
  
  再加上圍繞在他身邊那些被稱為“狼群”的手下,有媒體就曾形容他渾身散發著所向披靡的氣勢,儼如古代徵戰沙場的將軍,以出手,就殺敵千萬…
  
  所以說,黑月堂會愚蠢地和他結下梁子,實在太不智了。
  
  “那個……你打算怎麼做?”歐克緊聲問,就怕他會突然在會場裡和黑月堂翻臉,大打出手。
  
  “別緊張,歐克,就讓那位年輕人標下這件荷口美人瓶吧!”東方天驕輕聲道。
  
  “用五百萬?”
  
  “對。”
  
  “這……”這樣他們拍賣公司抽成的傭金不就虧了一大半?“放心,這次的損失,‘東方美人’會補給你們的。”東方天驕太明白這貪心的英國佬在想什麼。
  
  “咳咳,可是,這樣等於壞了行情……”歐克輕咳一聲。
  
  “沒關係,就當是我送給黑月堂的見面禮。”東方天驕冷笑道。
  
  歐克已嗅出濃濃的火藥味了,他可不想卷入東方家和黑月堂之間的是非,於是趕緊走過去給主持人打個暗示,好提早結束這件物品的拍賣。
  
  主持人會意,落槌定價,“荷口美人瓶”便在許多敢怒不敢言的買家面前,誇張地以五百萬港幣成交。
  
  許多買家憤而離席,黑靖則和他身旁的女子交頭接耳一番,之後便起身准備離去。
  
  東方天驕移動步伐,緩緩地踱到黑靖身前,雙手抆在口袋,噙著一抹冰冷的微笑,堵在他的去路。
  
  “恭喜黑月堂標下這個荷口美人瓶。”
  
  黑靖一怔,抬起頭,直盯著他,警覺而冷淡地一笑:“沒想到東方副總也會親臨拍賣會,能見到你本人真是我的榮幸。”
  
  東方天驕看著眼前這張大半隱在劉海和墨鏡後的面孔,眉微微一挑。
  
  果然就像大哥所說,黑靖長得有些陰陽怪氣,以男人來說,他的骨架過細,聲音也略顯尖銳,但見慣自家人的卓奇美艷,他對黑靖倒也見怪不怪,再說,老三的妖氣可比黑靖更重呢!
  
  “你認得我?這表示你對我們東方家是做過一些功課。”他冷譏。
  
  “想和貴公司做生意,總得做點研究。再說,東方天驕這個名號在拍賣界名氣這麼響亮,要不認得你還真睏難。”黑靖細薄的唇往上揚起。
  
  “做生意?我看你這不叫做生意,是搶劫吧。”
  
  “啊,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我也是按規矩下標的啊!”黑靖故作無辜狀。、
  
  “是按誰的規矩,才能用這麼便宜的價格標下這個瓶呢?”他諷刺地道。
  
  “怎麼,東方副總捨不得嗎?”黑靖挑釁地反問。
  
  “怎麼會呢?黑月堂和這個荷口美人瓶有緣,我就當做個面子給黑月堂,套個交情。”他笑著說些商場的客套話,但話後又補上一句:“不過,希望不會有人把我給的方便當隨便,幼稚地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混亂,到那時,後果將難以收拾。”
  
  黑靖心下微凜。這個東方家二少爺,可不比東方風華好應付,他的警告清清楚楚,要他識相點。
  
  哼,狂妄的傢伙,也不想想現在他站在誰的地盤上,還敢對他嗆聲。
  
  “我倒想知道,難以收拾的後果是怎樣。”他反嗆回去。
  
  東方天驕真的笑了,笑得很殺。
  
  有種!敢這樣向他下戰帖的,黑靖還是第一個。
  
  “哦,那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我拭目以待。”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火,氣氛火爆,劍拔弩張……
  
  這時,黑家大小姐黑瑤處理完荷口美人瓶的後續事宜,走了過來,見他們面對面杵在門口,驚訝地問:“靖,你在幹什麼?”
  
  “姊,來見見東方美人的副總東方天驕,你不是很喜歡他們的東方瓷嗎?”黑靖轉向黑瑤道。東方天驕聽他喊黑瑤姊姊,心頭的疑惑又浮起。黑家這一代,到底有幾個子女?
  
  黑瑤抬頭看著東方天驕,怔愕得有些不知所措,整個呆住。
  
  這個人……就是傳聞中東方四美人的老二,東方天驕?怎麼……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人……
  
  東方天驕對女人驚艷的目光早已習以為常,他揚起一抹電力十足的微笑,向她點頭寒暄,並伸出手。
  
  “你好,黑小姐,謝謝你對東方瓷如此厚愛。”
  
  “你好……”黑瑤被他的笑迷得暈陶陶,走魂了般,愣愣地將手遞出。
  
  東方天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又使出撒手鐧:“,沒想到黑月堂的大小姐長得如此端莊美麗。”
  
  松發,瓜子臉,打扮入時,黑瑤就和一般他在商場常見的女人沒什麼兩樣,不是很美,但懂得用名牌服飾和適度的妝容讓自己出色,也算能入眼。
  
  只是,他眼中沒有美女,也對女人沒興趣,所以他的稱贊,純屬客套。
  
  黑瑤渾身一震,整張臉爆紅,由欣喜又害羞:“你…過、過奬了……”黑靖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平常精明利落得像個女強人的姊姊,竟然不到一分鐘就被東方天驕給征服了!
  
  東方天驕腦筋動得快,他突然發現,要對付黑月堂,或者可以不必用到武力,只要針對黑瑤下手就行了。
  
  “請問,我有這個榮幸能請你吃晚餐那?”他仍輕握著她的手,提出邀請。
  
  黑瑤受寵若驚,歡喜得正想接受,黑靖卻已看不下去了,他徒地扣住她的手,用力扯開,冷哼:“別想打我姊姊的主意,東方天驕。”
  
  “靖!”黑瑤紅著臉急斥。
  
  “何必這麼擔心呢?黑靖,難道你怕我把令姊吃了?”東方天驕揶揄。
  
  “哼,我擔心的是你。一個活不過三十歲的人,還有時間在這裡搭訕女人?我如果是你,早就開始准備後事了。”黑靖惡毒地道。
  
  東方天驕俊臉瞬變。這個東方家的秘密,是他的地雷,誰踩到誰就找死。
  
  “靖,你在胡說些什麼?”黑瑤慌張地斥責。
  
  “哼,看你長得像女人膽子還真不小。”東方天驕冷冷地盯著黑靖,眼神如刀。
  
  這下子換成黑靖變了臉色。他……說他像女人……“你死定了!”二話不說,他掄起拳頭衝上前。
  
  “靖!不可以——…”黑瑤急忙攔抱住他。
  
  “如果我死,也一定會找你陪葬!”東方天驕惡狠地丟下話,轉身就走。
  
  陪葬?
  
  這字眼讓黑靖的心頭莫名抽了一下,腦中閃過一絲霧狀,但又很快消去。
  
  “哼,早點滾回台灣去吧!聽說東方風華前晚帶著趙慕賢逃了,沒有瞭解咒的人選,我等著看你們東方家絕子絕孫!”黑靖在他身後狂咒。
  
  東方天驕霍地站定,回頭怒瞪。
  
  “你將會為你說出的話而後悔莫及。黑靖,你等著吧!”
  
  說罷,他不再逗留,大步離開拍賣會場,上車趕赴機場。
  
  他早在昨天就得知大哥帶走了趙慕賢的消息,不用想也知道,老三和老四根本沒盡全力阻止大哥,那兩個呆子完全不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因此,在處理黑月堂的事之前,他得先想辦法找回趙慕賢,不論大哥有多麼愛趙慕賢,不論是否還是處女,七七四十九天一到,解咒照樣得舉行,趙慕賢照樣得死。二十六來,他已經受夠了“美人瓷”的死亡威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線希望,他絕不允許有人破壞這個難得的機會。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他的命,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他做決定。
  
  黑靖捧著肚子,軟軟地蜷在床上,再一次詛咒自己這個令厭惡的身體。痛死了……為什麼每個月都得忍受這種折磨?
  
  “她”明明該是個男人哪!
  
  為什麼偏偏生為女人?為什麼有這該死的月事,和該死的疼痛?
  
  蒼白的臉側埋在枕頭上,美麗的五官糾結而扭曲。她不懂啊!是老天把靈魂錯置在這個軀殻,還是她腦袋瘋了?
  
  自小,從懂事以來,她就一直以為自己是男的,不論心態還是行為,她總會不由自主的偏向男性化,母親拚了命為她准備的娃娃、洋裝,她都不愛,頭髮一長,她就自己剪短,被迫穿上的裙子,不到三分鐘就被撕破,她不會乖乖待在家裡,總是跟著父親的手下四處玩鬧……
  
  起初,父親不以為意,母親也由著她,但時間一久,母親和姊姊開始覺得不對勁,他們認為她有病,看了幾次心理醫生,結論都一樣,只說是心理認同的問題,這……沒藥醫。
  
  沒藥醫,正好,她可從不認為自己病了,反而變本加厲,把自己打扮成男孩,用男生的口氣說話,用男生的動作生活,她基本上就像個男的了,只除了……這副女人的身體。
  
  “唔……”她咬牙翻個身,悶哼著。
  
  自從初經來潮,每個月的痛就成了例行公事,時間一到就得痛上一回,就像老天在提醒她,不論她再怎麼男性化,她依然是個女人。
  
  可惡……這可惡的身體!
  
  “苗武!苗武!苗武!”她忍不住了,厲聲大吼。
  
  門被打開,胸口還纏著綳帶苗武走了進來,恭敬道:“是,少當家。”黑福澤因得罪其它黑道,遭到暗算,身受重傷,之後就退居幕後休養,表面上,似乎由大女兒黑瑤接管黑月堂,但事實上,黑瑤管理的只是門面,整個組織真正的接班人,則是黑靖。
  
  黑福澤幾乎把她當兒子來看待,所有見不得光的事也都是她在做。因此,黑月堂的人都喊她少當家。
“我要你立刻作法,把我變成男的,馬上!現在!”她任性地命令,完全不管苗武才因“鬼降頭”咒術中途被破解而身受重創,元氣大傷。
  
  苗武強打起精神,嘆道:“少當家,要變成男人,除了用醫學變性,沒其它辦法。”
  
  魯默胸口中彈,他來不及撒降頭,當黑靖附身在魯默身上,為了求她回魂,他冒險替她擋煞,才造成自己心脈差點全斷。
  
  “那就馬上安排手術,我再也不想當女人了……”她捶著枕頭,失去理性,大聲發飆。
  
  “少當家,你男命女相,並沒有什麼不好,你只要安心做你自己,把黑月堂掌管好就行了。”苗武很謹慎地道。他是黑福澤雇用的降頭師,黑福澤很迷信,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先卜卦,更喜歡用咒術來對付敵手,黑福澤倒下後,就命令他跟在黑靖身邊,要他好好輔佐黑靖。
  
  “有算命師說我這個女兒是‘半子’,她夾著前世怨念轉生,藝高膽大,命格卓奇,好好栽培,將不可限量……但重要的是,她得維持這模樣,並且終生獨身,所以,絕不能讓她結婚……”
  
  這是黑福澤的指示。沒有兒子的他,對黑靖期望很大,甚至乾脆在族譜裡改了她的性別生辰,就為了把整個黑月堂旗下仍在運作的組織交給她管理。
  
  因此,苗武的工作,就是盯住黑靖,讓她以男人的方式活下去。
  
  “我這副模樣怎麼安心?我都快煩死了!”黑靖努叫。
  
  “你以為那些變性人就好過了嗎?以我們的觀點,那是違反自然的最大破敗,會傷身、傷氣,更傷命。”苗武低聲勸戒。
  
  黑靖瞪著他,話聲一窒。有關玄學這一部分,苗武懂得比她多,她無法反駁。
  
  可是,難道她得這樣不男不女過一輩子?
  
  “我會找中醫師配藥給你,調養一段時間,應該會漸漸好轉的。現在,請休息吧!”
  
  苗武說罷,轉身正要退出,但門一開,黑瑤就驚慌失措地衝了進來。
  
  “靖!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緊張?”黑靖正心煩氣躁,口氣不悅。
  
  “這荷口美人瓶怪怪的!”黑瑤指著手裡抱著的木盒急道。
  
  “瓶子會有什麼問題?”她皺起英眉。
  
  “你看……”黑瑤說著將木盒放在桌上,拿出那只荷口美人瓶,遞給她。
  
  黑靖忍著腹痛,接過瓶子,仔細一瞧,赫然發現瓶底沒有東方瓷的專有印痕,而且瓶身略顯粗糙,和之前七天展示的並非同一個瓶子!
  
  “這……只是個打樣的模型!”她變臉驚道。
  
  “對吧!怎麼看都不是實品……”黑瑤喘口氣,傻眼地接口。
  
  “你去確認商品時沒有異狀嗎?”她瞪著姊姊。
  
  “沒有啊……我還一一檢查過,沒問題啊……”黑瑤緊張不已,這瓶子在拍賣會場由她親手親眼確認過,怎知拿回來一看,竟然變了樣。
  
  黑靖寒著臉,直接衝下床,檢視著木盒,再細看著手中的紫色瓶身,忽地心頭一懍。
  
  “我們被東方天驕一道!”她喃喃地咬牙。
  
  “什麼意思?”黑瑤不懂,“這場拍賣會,根本就是東方天驕要整我們的圈套!”
  
  “圈套?怎麼會?有拍賣公司和那麼多買家……”黑瑤覺得不可思議。
  
  “拍賣公司也被蒙在鼓裡,那些買家……幾乎都是和東方家熟識的收藏家,面生的那些買家,全是東方家的手下喬裝的,為的就是不讓我們起疑……”她她愈想愈氣,敢情那場熱絡的拍賣會,全是衝著她來的!
東方天驕,讓她成了一個用五百萬買個廢料的傻瓜!
  
  “可是我看到的荷口美人瓶明明是極品……”黑瑤又問。
  
  “這瓶身外層被包覆了一層特殊物質,在它見到光之後,就開始氧化,露出本來的模樣。”她森然地盯著瓶身。
  
  “這……這怎麼可能?那是只有古物古物才會有的現象……”黑瑤驚呼。
  
  她知道,黑靖從小就對古瓷很天分,在這方面她等於是天才,這些年來,靠她精准的眼光,黑月堂投資收購的藝術品不斷增值,從未出錯過,連一些老收藏家的經驗和知識都沒她豐富專精。只是,這次她說的實在太詭異,又太誇張……
  
  “但東方美人卻擁有這種技術……”黑靖擰著眉心裡對東方家的高超能力又驚又氣。
  
  “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黑瑤嚇呆了。
  
  一旁的苗武也相當震驚,那個東方天驕,心機之深,實在令人害怕。
  
  “可惡……東方天驕居然用這種方式耍我!”黑靖氣得將瓶子摔在地上。
  
  “啊!靖,你這是幹什麼……”黑瑤急斥,卻已來不及攔住,花了五百萬港幣買來的荷口美人瓶,成了一地的碎片。
  
  “我絕不放過那該死的傢伙!”黑靖陰鷥地轉頭對苗武道:“准備一下,我要去台灣,這次,我非得到他們家那只怕宋朝的‘美人瓷’不可。”

  只要得到那個“美人瓷”,就等於掐住東方家的咽喉,除了能得到宋瓷燒制的秘方,更可以藉此逼那四個東方兄弟向她低頭。
  
  再說,上次透過魯默的眼,親睹“美人瓷”之後,她就受到莫大的震撼,那個似曾相識的圓盤,仿佛吸走了她的魂魄,不斷地召喚著她……
  
  “太冒險了,你明知道東方狼很難應付,想靠近東方居根本不可能!”苗武提醒。
  
  “哼,誰說我要進入東方居了?只要我掌控了東方天驕,他就會幫我乖乖拿出‘美人瓷’……”她說著看向苗武:“快點把傷養好,苗武,又該你上場了。”
  
  “是。”苗武道。
  
  “你……要對東方天驕……下降頭?”黑瑤驚恐地問。
  
  “對,只要拿到一點他的毛發,並查出他的生辰八字……”
  
  “但你要怎麼近他的身?”
  
  “據我所知,下個月初,東方天驕應邀參加一場私人晚宴,而姊姊你也正好在出席的名單之中。”她露出狡猾的冷笑。
  
  “靖,你可別亂來啊!”黑瑤憂心地嚷著。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和東方天驕為敵。
  
  “姊,你別緊張,我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只要你幫我誘他過來……”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可是……”黑瑤還想說什麼,卻在她的冷眸中住了嘴。
  
  對這個性格怪異陰沉又十足男性化的妹妹,她始終有點畏懼,“姊,東方天驕可不是個好男人,你最好別被他的外表騙了。”她冷譏。
  
  “我沒有……”黑瑤臉一紅。
  
  “沒有就好。荷口瓶這件事先別讓爸知道。”
  
  “我沒有告訴他。”
  
  “你去准備一下,我們下周就去台灣。”
  
  “這麼早去要做什麼?”
  
  “當然是為開戰做好准備哪!”黑靖陰惻一笑。
  
  “開戰?”黑瑤瞪大雙眼。
“是啊,我們黑月堂怎麼能白白被占了便宜而不反擊呢?我一定要給姓東方的一個迎頭痛擊,以消我心頭之恨。”黑靖說著一拳擊在木盒上,臉上充滿了殺氣。
  
  連續栽在東方風華和東方天驕手裡,這口氣,她可咽不下,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非贏不可。

TOP

第二章
  
  “然後呢?你是想告訴我,你為了趙慕賢可以不要命,同時也希望我們不要再去計較,就這麼認命地在三十歲死去?是嗎?”東方天驕揪住東方風華的衣襟,怒聲咆哮著。急忙趕回台灣,東方天驕原打算派出東方狼抓回趙慕賢,不料一回東方居,赫然發現東方風華已把趙慕賢帶回家中。
  
  諷刺的是,全家人似乎已決定接受趙慕賢成為東方家的一分子,居然沒有人反對,或是抗議,甚至連奶奶和母親也都妥協了。
  
  他當下怒火飄昇,氣憤難平。
  
  就因為大哥的自私,連帶地也要他、傾國和絕世三人放棄求生的唯一機會,這象話嗎?
  
  東方風華臉色沉鬱,面對他的怒火和責難,只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天驕。”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能了事?為了成全你的愛情,就得犧牲我們的生命,真是太可笑了。”他陰鷥地道。
  
  “我……會再想其它的辦法解咒。”東方風華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撫平不了弟弟的暴怒。
  
  “還會有其它的辦法嗎?不,我不想浪費時間,趙慕賢她非死不可!”說著,他突然推開東方風華,衝向立在一旁的趙慕賢。
  
  東方風華大驚,急忙伸手阻攔。
  
  但他身手矯健,一個旋空翻飛,閃開東方風華,直接躍到趙慕賢背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趙慕賢嚇了一跳,傻愣在當場,完全來不及閃躲。
  
  “天驕!放開她!”東方風華急斥。
  
  “天驕,你冷靜點……”東方夫人也出面相勸。
  
  “媽,我很冷靜啊,是你們都瘋了!你們難道忘了,她是祭品哪!是解除‘美人咒’的唯一人選,你們怎麼能夠放過她?”
  
  東方天驕冰冷地說著,同時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唔……”趙慕賢被勒得無法呼吸,臉色開始發紅發青。
  
  “天驕,慕賢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東方風華焦急又心疼,厲聲宣稱。
  
  “那又如何?即使她已不是處女,我也要拿她來補瓷。”東方天驕冷冷地道。
  
  “二哥,大哥是真的愛著趙慕賢……”東方傾國嘆道。
  
  二哥沒見到大哥為了救趙慕賢的激烈過程,如果他看到了,就不會如此為難大哥。
  
  “愛?以前是誰告訴我們,像我們這種人,沒資格談愛,更不該留下任何會為我們痛苦或是哭泣的人,擁有了愛就死去,那麼,那個被你愛過,又被你拋下的人,就太可憐了……大哥,這句話你沒忘吧?”東方天驕尖銳譏諷地盯向東方風華。
  
  “我沒忘,我現在依然這麼認為。”東方風華嚴峻地回答,“可是,慕賢讓我明白,在這世上,有人明知我們身受詛咒,也依然敢愛我們,明知我們無法陪她們白頭到老,也有勇氣選擇和我們在一起……”
  
  “是嗎?趙慕賢,你能忍受心愛的男人死去嗎?你真的不痛苦?”東方天驕放開手,冷聲問著趙慕賢。
  
  趙慕賢用力呼吸喘氣,好半晌才發得出聲音,“呼……我……怎麼會不痛苦?活下來的人,得忍受著無邊的思念和折磨,那種苦,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她轉頭瞪著他,又道:“但就因為如此,我不願他殺了我之後痛苦到老,我寧可當那個活下來的人,為他生養孩子,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這一番話,令兩位東方夫人心有戚戚焉,感動不已,但卻打動不了東方天驕。
  
  “說得真精彩、真動人哪!可是,你們兩個愛得死去活來,卻不管我們東方家的詛咒,不管我們的死活,這樣你們能愛得安心嗎?”他怒聲冷笑。
  
  “我……”
  
  “大哥,你最好搞清楚,說不定這女人很陰險,她是為了不死,才設計讓你愛上她。”他接著又冷嘲惡言。
  
  趙慕賢睜大眼,氣得大聲反擊:“夠了!說到底,你只是因為自己怕死,才不放過我,是吧?不論我有沒有和風華在一起,你都要置我於死地,好保住自己的命,你這樣難道就不自私、不陰險?”
  
  “慕賢,別說了。”東方風華著急地喝斥。這笨蛋現在說這些話等於火上加油,會更激怒天驕。果然,東方天驕臉色一沉,火冒三丈,恨不得將她掐死,雙手探出,她嚇得蹲身閃避,他的拳頭就直劈而下。
  
  東方風華再也無法袖手旁觀,他竄過去,一把扣住東方天驕的手,順勢將趙慕賢推開。
  
  兄弟倆一觸即發,大打出手。之前東方風華因愧疚而隱忍,但見二弟對趙慕賢無禮又粗暴,怒火也被挑起,再也不跟他客氣。
  
  東方天驕則早已氣怒交迸,下手更是強勁,他認為大哥是被愛情衝昏了頭,他非打醒他不可。
  
  一陣拳腳相向,他們打得狂勁,偌大的客廳裡殺氣騰騰,但看的人卻各有表情。
  
  兩位東方夫人皺眉搖頭,不言不語,東方傾國則還有閑情喝茶,東方絕世倒像是沒事人一樣看著電視,只有趙慕賢是急得要命,不停地喊:“別打了!別打了……”
  
  “慕賢,你別吵,就讓他們好好打一架吧!”東方夫人拉住一直想跳上前去阻止的她。
  
  “可是,他們好像要殺了對方……”趙慕賢恐慌地道。
  
  “不會的,天驕只是想發泄一下,因為他是接下來就要面對死亡詛咒的人哪……”東方夫人嘆道。
  
  趙慕賢一驚,是啊,東方天驕也二十六歲了,他是繼東方風華之後,最接近死亡的人。
  
  因為她活下來,東方家這四個男人,就可能會一個接著一個死去,他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接納她的?
  
  明明只需犧牲她一人,他們就都能獲救啊……
  
  一想到此,一股熱氣竄上了喉嚨,眼眶也紅了。
  
  “都是我……如果我想得夠深夠遠……”她低頭自責。
  
  “別這樣想,慕賢。風華從小就說他絕不會愛任何人,不想在死後留下任何牽掛和遺憾。可是,你讓他改觀了,他願意為你付出他的生命,不怨不悔。你是他選上的唯一,他寧可賭上家族的詛咒、愧對弟弟們的信任,也只要你……這就是他對你的愛,無可替代。”
  
  東方夫人輕拍著她的肩,輕聲道。
  
  趙慕賢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未來的婆婆,“我們東方家的女眷,都是為了這份愛,而堅強地活下來的。”東方夫人露出了美麗溫婉的微笑。
  
  她心一緊,又悸動又佩服。要成為東方家的人,就要有這樣的覺悟和勇氣啊!
  
  這時,東方風華挨了東方天驕一記拳頭,被打得摔跌在地上,嘴角還破皮流血。
  
  “啊!”她掩嘴驚呼,很想衝過去,但又強迫自己忍住。
  
  不能插手,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問題,她一插手,只會更複雜。
  
  東方天驕占了上風,上前一把揪起東方風華,掄拳高舉,又要揍向他的俊臉——
  
  但他的拳頭卻定在高處,一直沒有揮下,只是憤怒地喘著氣,瞪著東方風華。
  
  東方風華也直視著他,沒有吭聲。
  
  兄弟兩人就這麼互望著,就在趙慕賢等得快瘋了時,東方天驕突然收拳,用力將東方風華放開,冷冷地道:“你故意讓我揍一拳,就以為我會原諒你嗎?”
  
  “你不用原諒我,天驕,你有權生氣,但我希望別再恨慕賢,要恨,就恨我吧。”東方風華擦著嘴角的血漬,平靜地道。
  
  “哼!”他重重哼了一聲,惡狠地瞪著趙慕賢,又道:“別以為我就這樣放過你了,等找到魯默的師叔之後,再來談怎麼處置你……”
  
  仿佛在呼應他的話,客廳的電視陡地中斷畫面,響起了鈴聲。
  
  東方絕世皺眉,按下搖控器,畫面立刻連接上網絡的屏幕上出現了仇義的臉孔。
  
  “夫人、少爺……”仇義以手機聯機,將畫面和聲音一並傳送了過來。
  
  “仇總管,你找到魯默的師叔了嗎?”東方風華急忙衝到屏幕前。
  
  “這……我是找到了,但……”仇義的表情怪怪的。
  
  “怎麼了?”東方天驕也心急地湊過去。
  
  “那個……”行事向來篤定嚴肅的仇義竟變得支吾,讓大家都覺得納悶。
  
  “到底怎麼了?難道魯默的師叔已經老死了?”東方傾國哼笑。
  
  “不,沒有,但師叔的身分……有點奇怪。”仇義說著退開一步,將一清瘦的女子拉進畫面。
  
  眾人都一怔,不懂他帶個女孩干嘛,“她,就是魯默的師叔。”仇義接著介紹身旁的女子。
  
  “什麼?”眾人全都傻眼。魯默的師叔,怎麼可能是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孩?透過視訊,她看起來頂多二十歲,而且看起來像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
  
  “仇義,你在開什麼玩笑?”東方夫人不悅的斥道。
  
  “屬下不敢,老夫人。東方狼布下天羅地網,絕不可能出錯,這個女孩,確是魯默的師叔。”
  
  “魯默都已經八十歲了,他的師叔怎麼會是一個小丫頭?”東方天驕怒道。
  
  “其實,魯默的師父比他年輕。魯默原本只懂堪輿,是後來聽說他師父這位懂得星象八卦的高人,才拜師學藝。而他師父有個差了數十歲的小小師妹,據說是個擁有神奇能力的少女,從小就能鑒往知來,魯默向來非常尊重她,都尊稱她為師叔。”仇義正色解釋。
  
  “真的假的?這世上真有這種人嗎?不會是個騙子吧?”東方傾國忍不住譏笑出聲。
  
  屏幕裡那位女孩像是聽見了他的取笑,抬起頭,透過鏡頭盯著他。他笑聲一頓,心頭微震。那女孩的眼睛,像是能穿透空間似的,直射他的心。“喂,你看我做什麼?”他挑釁地哼問。
  
  “沒什麼。”女孩出聲了,聲音柔和輕細,即使是從視訊的音響裡傳出,也讓人感到如同絲緞滑過心口那樣舒坦平靜。
  
  “三少爺,她……其實看不清楚……”仇義連忙解釋。
  
  “什麼意思?”東方傾國眉微微蹙起。
  
  “她的視力不太好。”
  
  眾人聽了都呆住了。
  
  “你是說她是個瞎子!”趙慕賢脫口道,但嘴很快地就被東方風華捂住。
  
  “我還大概看得見一些輪廓,公主。”女孩微微一笑。
  
  “你……聽魯默說過我嗎?”趙慕賢一怔,這女孩認識她?
  
  “他沒提過,可我看得見你的前世。”
  
  東方家的人面面相覦,心中對這女孩疑惑更甚。
  
  女孩不再廢話,隨即切入主題:“你們想解除‘美人瓷’的詛咒吧?”
  
  “是的,請問你有何高見?”東方風華盯著她,懷著一絲希望。
  
  “‘美人瓷’是個被詛咒的瓷盤,封存著千年情障,要除去,就得先找到物件真正的主人。”女孩低頭摸著仇義帶去的美人瓷相片,緩緩地道。
  
  “這我們早就知道了,說些新鮮一點的,行嗎?”東方絕世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她也不生氣,接著又道:“只是,你們找錯人了。”
  
  “什麼?”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
  
  “找錯人?什麼意思?”東方天驕驚問。
  
  “瓷盤的主人,不是當年宋朝公主,而是個燒瓷工匠。”
  
  “工匠?”
  
  “是啊,美人瓷當年是件陪葬品,痴迷瓷器的宋朝公主卧病之後,想要一件全世界最美的東西陪她入葬,她身邊那位天才工匠發現,以骨血和土燒制的瓷,更細膩更美麗。於是,他為了心愛的公主,命助手用他的全身骨血燒成精巧極品美人瓷盤,隨著公主一起下葬。”女孩侃侃而道。
  
  “那麼,和瓷盤放在一起的那把頭髮……”東方天驕又問。
  
  “那是公主在病榻前知後,割發送給工匠的回報。”
  
  “難道……公主和工匠之間……”東方風華聽得心底一陣疙瘩。當年的公主已婚,卻愛著其它男人?
  
  “不,公主對工匠純粹是惜才,她欣賞他的技術和天分。但工匠對公主卻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他痴戀公主已到了入魔地步,由於身份卑微,即使想陪葬也不夠資格,於是才打算化為瓷盤與公主共死……”
  
  每個人聽得都一陣悚然。單方面不對等的愛,很容易就成了孽啊!
  
  “他取名美人瓷,為瓷盤下了咒,生不能長相左右,死也要堅守不離。為了永遠守著公主,他不准任何人動瓷盤,那詛咒藏著強烈的占有欲和殺氣,擅動者將生生世世被咒語纏睏,永不得解。”
  
  趙慕賢撫著胸口,暗暗松了一口氣。搞半天,她根本不是下咒的人,要是之前傻傻地被殺,那不就白死了。
  
  東方風華看她一眼,緊摟了她一下,也暗叫慶幸。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如果那工匠早已絕了後……”東方老夫人憂心地問。
  
  “絕了後,不表示不轉世。工匠的魂,經過了千年輪回,仍在找尋著瓷盤,只要找到他的魂,咒就有辦法解。”女孩的口氣始終淡然,既不煽情挑動,也不恐嚇威恫,她就像在說著一則事不關己的故事,如此而已。
  
  “一個魂魄,怎麼找?”東方天驕冷哼。
  
  “你會找到的,東方天驕。東方家的詛咒,本該由你來解,這是你的責任。”
  
  女孩靜靜地用她那雙清澈得一點都看不出視力微弱的眼睛看著他。
  
  “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他懷疑這女孩根本只是在裝模作樣、胡說八道。
  
  一千多年前發生的事,她怎麼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
  
  “工匠的魂這一世停泊在一個女人身上。”女孩接著道。
  
  “女人?你是說……那個工匠這輩子是個女人?”東方風華驚呼。
  
    “是,而且,她已經出現了,我看見....在她身邊,有著一隻紫色的美麗瓷瓶,瓶身窈窕如美人....”

    女孩就到這裡,東方天驕的臉色頓時大變。

    紫色的美人瓷瓶?是“荷口美人瓶”嗎?和瓷瓶在一起的,不就是.....

     倏地,他腦中浮現出黑靖那張隱在劉海與墨鏡下的臉.....慢著,黑靖是男的啊!工匠的魂,是附在一個女人身上,那麼女人,應該是黑月堂的大小姐黑瑤才對!“你說你[看見]?你的眼睛不是看不清嗎?你能用什麼看?”

    她的話不以為然。

    “三少爺,她有[天眼]。”仇義連忙道。

    “哼,她說她有[天眼],誰能做證?”東方絕世美眸眯起。

    “信與不信,都好,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就當幫魯默一次忙,”女孩不介意他們的質疑,顯得一派平和。

    東方天驕卻被她的話勾起了興致,追問:“只要找到那個女人詛咒就能解?”

    “是的。”

    “很好,那我就把那女人帶回來。”他冷笑。

    “天驕,你知道那個女人?”東方夫人急問。

    “是的,碰巧在香港見到。”

    “你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以為的也不一定是對的,千萬別搞錯了,一旦錯過這次,咒就永遠無解,所以務必做出正確的選擇,如果你無法確定,就選你喜歡的....”女孩這句話,是望著東方天驕說的,但她話未說完,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向前倒下。

    “啊?”仇義很快扶住她。

    兩名穿灰衣的人急忙推開仇義,攙著她離開鏡頭前,並輕聲斥:“別讓小姐說那麼多!她的[天眼]不能常用,再用下去,她早晚會瞎掉!”

    “等等,她剛才還有話沒說完....”東方天驕總覺得她話裡別有玄機,還想問得清楚一些,但那女孩已被帶開,畫面裡只剩下仇義一人。

    “仇總管,你人在哪裡?”東方夫人立刻問。

    “屬下在蘇州。”

    “我們得想辦法請那位小姐過來一趟。”

    “奶奶,你相信她?”東方傾國睜大眼睛。

    “不信也得信,都什麼時候了,我絕不放過任何機會。”東方夫人堅毅地道。

    “對,只要有可能解除詛咒,就算只有零點一的機會也要把握,而且我覺得她不像會騙人......”趙慕賢也道。

    “那女人替你解了圍,你當然信她。”東方絕世冷譏。

    “你....”趙慕賢瞪著他,實在很想揍他一拳,可是她不敢,認識東方絕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很清楚,不要輕易惹這個小鬼,除非想死。

    “好了,都別吵了。天驕就去找那個女人,而那位有天眼的小姐....”東方老夫人看向仇義。“仇義,你能把她帶回來嗎?”

    “老夫人,她說她只點到為止,再進一步,就得靠我們自己了。”仇義為難地道。

    “哼,看吧!只會耍嘴皮子,她說不定只是瞎蒙,我們就被耍得團團轉。”東方絕世厭惡地撇撇嘴。

    “這世上總有一些奇人異事,我們東方家的詛咒讓我學會虛心去面對這些人事。或者,得由我們東方家的人親自出面去請她,才能表現我們的誠意....”東方夫人沉吟著,轉向東方傾國道:“傾國,就你去吧!”

    “我?為什麼是我?”東方傾國一怔。

    “風華有傷在身,天驕也忙,絕世則一直在追查公主古墓的位置,目前就你最閑了。”東方夫人瞪他。

    “我還得設計東方瓷新款...”東方傾國實在很懶得出遠門。

    “事有輕重緩急,這件事比設計重要多了,你明天馬上出發。”東方老夫人嚴肅地命令。

    東方傾國無奈地嘆口氣,只能接受這項任務。

    “天驕,你說你見過那個女人,真的可以把她帶回來嗎?”東方夫人比較關心那個擁有工匠魂魄的女人。

    “媽,你放心,只要被我盯上的女人,就絕對逃不掉。”東方天驕深沉一笑。

    “她到底是誰?”東方風華好奇地問。

    “很巧,她正好是黑月堂的大小姐黑瑤。”東方天驕公布答案。

    “黑月堂?”東方風華一凜,和趙慕賢互望一眼,萬萬沒想到又會和黑靖扯上關係。

    “沒錯,她是黑靖的姊姊,目前管理著黑月堂的所有業務。”

    “黑月堂是個麻煩,尤其是黑靖....”東方風華皺眉。

    “別擔心,只要搞定黑瑤,那小子根本不足為懼。”東方天驕浮起一絲得意的冷笑。黑瑤肯定是他的囊中物,不過比起黑瑤,他更想知道黑靖看到荷口美人瓶真面目時的表情.....

     這時候,那小子恐怕已氣得吐血了吧,哎可惜他看不到。

    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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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晚宴辦得低調卻奢華,已是近來富商名流的共識,表面上不鋪張,可是內涵絕對要豐富有品味,簡單說,就是不能辦得俗了,所以找點和藝術牽扯得上關係的貴賓,就成了提昇主人格調最好的方法。
“東方美人”因此成了一些大亨們的最愛,不只是因為東方瓷享譽國際,最重要的是,東方四兄弟的容貌俊美驚人,他們出席所帶來的宣傳效益,恐怕強過任何專家名人或高官貴族。

    只可惜,從來沒有人能同時請到東方家四位俊男,像這類場合,多半由東方家老二東方天驕包辦,其它三人的“天仙絕色”,一直只在幾張狗仔拍攝得不太清楚的照片中渲染,以及幾位和“東方美人”有過公事接觸的人中口耳相傳。

    倒是上回東方風華在機場的打架事件被人偷偷錄下PO上網絡,他那飄逸的身形和辯才終於曝了光。聽說那短片點閱率高得嚇人,驚動了媒體,在媒體的追查下,終於證實主角正是東方家的老大東方風華。

    無聊的媒體還比較了東方風華和東方天驕誰比較帥,於是他們兩人莫名其妙地有了不少粉絲,人氣比一些影視明星還高。

    也因此,這次的晚宴,有不少人是特地來一睹東方二少的俊容,那些神通廣大的媒體更守候在會場門口,就為了多拍幾張東方天驕的照片。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早就料到會如此的東方天驕,其實早一天住進了飯店,悠悠哉哉地等著晚宴開始時,才從容下樓參與。

    來到大廳,他看著外頭撲空的記者們,忍不住好笑。

    真要比心機,這些人哪是他的對手。

    雙手插在銀灰色西裝口袋,他噙著笑意,一身帥勁進入會場。

    人脈廣大,加上俊挺高眺,他的出現想當然耳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騷動,難免又是一陣寒暄客套.....

     待一一打過招呼,他才得空尋找他的目標。

    本來想取消這個晚宴,去香港找黑瑤,沒想到一打聽,才得知她也獲邀參加這次的晚宴,於是他說什麼都得出席,好和黑瑤敘敘舊....不經意地在會場中搜尋著,突然,一個斜倚在角落,穿著西裝的纖細身影吸住了他的目光。

    灰黑色合身西裝,包裹著略顯細長的身軀,短發黑亮,發尾披垂在頸間,襯著一張對男人來說過於秀氣的白皙臉龐,那模樣,似男非男,像女又非女,惹得人心驚、心疑又心顫。

    黑靖今天沒戴墨鏡,五官清楚地顯現,他才發現,他竟是個俊雅美麗的男子,那份美,太過、太魅,一如東方家的人一樣,詭異又不尋常。

    他正對著他笑,笑得很挑釁,也充滿惡意。

    略去胸口那份奇異的波動,東方天驕眉一挑,端著酒杯,緩緩走了過去。

    “我以為你沒戴墨鏡就不敢見人呢!”他一開口就是揶喻。

    根據十二的調查,黑福澤的確有兩個女兒,不過小女兒不知怎麼回事,一直未被提起,倒是後來在家族的資料裡卻多了個兒子黑靖,外人認為,黑靖很可能是黑福澤從外頭接回來的私生子。

    “我只是懶得看人,特別是一些自以為俊帥的人。”黑靖盯著他,回敬一句。

    “怎麼,你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他意有所指地譏諷。

    “不會啊,能在這裡見到你,我心情就變好了。”黑靖冷哼。

    “別逞強,不開心就要說出來,免得悶出病來。”他惡劣地笑了。

    “能笑就盡量笑吧,東方天驕,因為你很快就笑不出來了。”黑靖狠瞪他一眼,輕啜一口手中的香檳。

    “哦?你的話真令人害怕啊!”他笑意更擴大。

    “我是你的話,的確該害怕。”

    “真可惜,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事能讓我害怕。”

    “沒有嗎?東方家的詛咒,不就讓你怕得要命?”她譏笑著。

    他臉色一凜,眼神變得冰冷。“你會後悔提到這件事。”

    “真可惜,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事能讓我後悔。”她還以顏色。
“很快就會有了。”他搖下話。

    她怒視著他,真想當場就送他幾顆子彈,這個自大該死的男人活著實在太礙眼了。

    “你們在聊什麼?”黑瑤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東方天驕轉過頭,看著精心打扮的黑瑤,也是種悲哀吧。雖然黑瑤長得不差,但和黑靖站在一起,就完全被比了下去。

    “黑小姐,很高興我們又見面了。”陰沉的笑容陡地變得熱切燦爛。

    “是啊,真巧...”黑瑤努力維持冷靜。

    “我聽說你也參加了這次的宴會,就迫不及待想見到你。”他的語氣、眼神都充滿了魅力。

    “是嗎?”黑瑤臉紅了。

    “我們可以聊聊嗎?”人作勢邀請她到一旁談心。

    “當然...可以。”她歡喜得都有點結巴了。

    會場裡的所有女人都在看她,因為全場最帥最俊的男人就和她在一起。

    於是,他們倆相偕走開,留下黑靖一人待在原地,不過臨走前黑靖若有似無地遞給黑瑤一個眼色,黑瑤蹙了一下眉,卻不敢不從,輕輕點了一下頭。

    東方天驕帶著黑瑤來到貴賓休息室,才問道:“你似乎很怕你弟弟。”

    “嘎?”黑瑤表情怪異地愣了一下,才趕緊解釋:“也不是怕....”

    “你們盛情不好嗎?”

    “怎麼會?我們盛情很好,只是....”黑瑤很快就恢復了平常利落的商場姿態。

    “只是?”他等著她說。

    “只是你的荷口美人把她惹火了,她很生氣。”黑瑤坦言。

    “呵....”他笑了。

    “你真的太過分了。”黑瑤嘴上總得抗議一下,但語氣上倒沒有太怪他的意思。

    唉!面對一個這麼俊美的男人,哪個女人氣得起來啊?

    他走近她,在她面前站定,以富有磁性的聲音道:“抱歉,我們家和黑靖有點小過節,不過這與你無關,我希望我們之間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聽他這麼說,她心底揚起了一抹喜悅。

    東方天驕刻意說清楚,是不是等於表明瞭他對她很有好感?

    “我知道,靖行事是偏激了一點,我一直想勸她,可是總勸不聽。”黑瑤的立場偏向他了。

    “我們可以不談他嗎?我想多知道一些關於你的事....”他說著,手輕輕地搭在她肩上。

    古代工匠的魂魄,應該就是附在她身上吧?那麼,只要把她帶回去,詛咒就能解了....

     “你想知道我的什麼事呢?”黑瑤仰起臉,痴迷地看著他。

    “所有的事。”

    “以你的能耐,只要是你感興趣的女人,應該沒有不知道的事吧?”她指尖輕貼在他胸前低喃。

    他笑了,黑瑤不愧是在商場打滾多外,也算精明的了。

    “或者,我們會很合得來...”他暗示著,為兩人各倒了一杯紅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我也希望這樣...”她歡喜地接過酒杯,與他輕碰,一個不慎,酒竟潑上他的西裝。

    “哎呀!對不起....”她驚呼,他沒有驚訝,只是抓起紙巾輕擦,並道:“沒關係。”

    “怎麼辦,紅漬都染進衣服裡了....”她一臉抱歉。“我正好在樓上訂了一間房,我上去換一件,你...要陪我上去嗎?”

    “可以嗎?”她的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當然。”

    放下酒杯,他帶著她搭電梯上八樓,一進電梯,兩人就如乾柴烈火,相擁熱吻,一路吻向客戶,仿佛一對難分難捨的情侶。

    跌撞地入了房,他們雙雙倒向大床,身體交纏著,翻滾、喘息....

     就在他們吻得激烈忘我時,黑瑤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支細小的針筒,從他手臂扎下!

    東方天驕一怔,還來不及反應,就失去了意識,趴倒在她身上。

    黑瑤摟住他,心裡其實百般不願,雖然才見過一次面,但她很喜歡他,實在不想傷人了,可是黑靖偏偏要她這麼做....

     黑靖為了自己私人的怨怒,想對東方天驕下降頭,那種邪術有多凶狠她也見過,一個沒弄好,必死無疑,魯默就是這樣死了,現在,黑靖還想用同樣的手法對付東方天驕?坦白說,如果不是黑靖主動去招惹,黑月堂又豈會和東方家杠上?明明還有其它方法可以得到美人瓷,可是,她為什麼就是不敢違抗黑靖呢?她才是姊姊啊!不是嗎?

    不捨地移開東方天驕,她下床拉好衣服,整理頭髮,才走過去將門打開。

    “別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姊,去找其它的男人吧!東方家的男人都活不過三十歲,愛上這種人,會很慘的。”黑靖譏諷地道。

    “那只是謠傳。”黑瑤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黑靖冷笑地穿過她,走進房內,並向立在外頭的苗武道:“派人送姊姊回去。”

    “靖,你想對他做什麼?”黑瑤不放心。

    “不關你的事,回去。”

    黑瑤握緊拳頭,咬著下唇,在苗武的護送下走向電梯。黑靖將門關上,走近大床,將趴著的東方天驕翻過身,目光從他凌亂襯衫下裸露的胸口慢慢移往他那張俊容。“東方家男人的美貌,全是因為詛咒哪....我姊卻無知得被你這張臉皮騙得團團轉,哼。就讓我在你的臉上划個幾刀,看你還能不能迷惑女人!”

    她說著拿出一把小刀,正想往他的臉上割下,突然,他的手攫住她的手腕,甚至,還睜開了眼睛。

    “你...”她大吃一驚,急忙掙開後退,想不透理應昏迷不醒的他為何能醒來。

    “這種爛把戲,還以為騙得了我嗎?”東方天驕緩緩坐起,從枕頭下拿出一根小小的針筒。

    她凜然變色,敢情姊姊身上的針筒被調了包!

    這個東方天驕....這個該死的東方天驕....

     “不愧是東方二少,果然機警。”她暗暗咬牙。

    “你利用你姊姊,目的就是想和我獨處嗎?”他站起身,揶喻地道。

    “是啊!總要挑你落單的時候才好辦事。”


    門外,黑靖正等著她:“把他擺平了嗎?”

    她點點頭,滿臉不悅。

  黑靖輕哼。平時,東方家的人都有保鏢如影隨形,真煩。
  
  東方風華身邊有個十三,東方天驕身邊則有個十二,礙事又礙眼。
  
  “辦事?怎麼,你對我有興趣嗎?那可抱歉了,我對男人沒感覺。”他譏笑地上下打量黑靖。
  
  “你想太多了,東方天驕,我感興趣的可不是你。”“我知道,你感興趣的是我們東方家的【美人瓷】。”
  
  “是啊!”
  
  “你以為你能得到嗎?”
  
  “我不能,但你能。”她皮笑肉不笑地掏出一把袖珍手槍,對准了他。
  
  他眯起眼,冷冷地道:“想用對付魯默那招來對付我嗎?那叫什麼……下降頭?”
  
  “沒錯,只要控制你,一切就好辦了。但東方家的人身份證上的生日全都是假的,有關你的生辰八字,你要自己說,還是挨一槍?”她好心地問。
  
  “沒有第三項選擇嗎?”
  
  “你只能二選一。”
  
  “可是我兩個都不想選。”他聳肩。
  
  “哼,你以為你還能和我談條件?”黑靖怒笑。“當然可以……”他狡猾地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按成擴音。
  
  嘟––…嘟……兩響,手機接通,立刻傳來黑瑤驚恐憤怒的喊叫聲。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不要……”
  
  黑靖臉色乍變。苗武呢?他不是跟在姐姐身邊,怎麼––…
  
  “現在,我們可以談條件了吧?”東方天驕笑道。
  
  “放了我姐。”她怒瞪著他。
  
  “不行。”
  
  “你……”她氣得把槍上膛,上前扯住他,用力將槍口抵住他的太陽穴。“不放,我現在就殺了你!”
  
  “你不敢的,如果你要黑瑤活命的話。”他胸有成竹地覦著黑靖。
  
  “或者,我並不希望她活命……”她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狠。
  
  東方天驕愣了一下。黑家姐弟感情不睦嗎?
  
  “果真那樣,我正好可以為你代勞。”他惡笑地試探。
  
  她眼眸閃著冷光,與他互瞪片刻,終於放開他,移開槍口。“哼,算了,姑且放你一馬。”
  
  “可是,我卻不想放過你,也不想放過黑瑤。”他右眉一挑,話聲剛落,就閃電般出手緊扣住黑靖的手腕。
  
  這一變化出乎黑靖意料,她沒想到他會大膽反擊,就這麼一怔遲,手中的槍已被奪下。
  
  但黑靖的反應也快,一個旋身飛踢,長腿掃向他的頭顱。
  
  他挺腰後仰,避開,伸手拉住她的腿,她借力使力,半空翻轉,以扭力迫他放手。
  
  這時,苗武在門外焦急低喊:“少當家!出了什麼事?少當家……”
  
  黑靖正想開口,就聽見外頭同樣響起了打鬥聲,這才驚覺東方天驕一開始就有了防備。她以為她計劃周全,事實上他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等她上鈎…
  
  可惡的傢伙,果然比東方風華更難纏。
  
  “雖然黑瑤對我印象不錯,不過,拿你來當籌碼,可能比較保險一點。”東方天驕再度進攻,一臉別有居心。
  
  “什麼?”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沒什麼,你乖乖地跟我走就對了。”他一拳打向黑靖的面門。
  
  “做夢!”她歷斥,閃身,逼近,手中已多了一支輕薄小刀,迅速划過他的右臉。
  
  他微愕,手、一摸,見指尖沾著鮮血,俊臉一沉,怒火驟起,身形加快,連續出拳,她左躲右閃,不小心,被他的重拳擊中左頰。
  
  “唔……”她痛得向後顛躓跌倒。
  
  他伸長手揪住她的領口,拉回,高舉拳頭,原想再補一拳,但一看她嘴角流著血,不由得怔住。
  
  那纖細的顏骨,紅潤的唇瓣,竟讓他有種自己正在打一個女人的錯覺。
  
  但黑靖可還沒放棄,她見他閃神,手中小刀再刺出,眼看著就要插入他的胸口,她的手腕卻被他扭住,她吃痛悶哼,小刀落地。
  
  不但臉長得俊秀,連這手腕,都細白得仿佛一折即斷––…
  
  怪!很怪!因為他的心,竟有幾秒鐘的迷亂。東方天驕擰起了眉峰。
  
  剛才和黑瑤熱烈擁吻,也沒有此刻這種詭奇的坪動。
  
  “放手!”她徒地舉腳,以膝蓋撞上他的鼠蹊部。
  
  “唔……該死……”他痛得不得不放開黑靖,縮起身,暗咒這小子怎麼可以學女人的……爛招。
  
  黑靖隨即衝向房門,門一開,一陣無臭無味的白烟迎面噴來,她根本無從防備,瞬時失去了意識,向前倒下。
  
  追上來的東方天驕手才剛抓住黑靖,一見到白烟,心中暗驚,急忙試圖懲氣掩鼻,但還是遲了,就只吸一口,腳下便失重發軟,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變形,最後,他只來得及瞥見地上兩個東方狼和苗武動也不動的人影,就和黑靖雙雙墜入了無止境的黑暗之中。
  
  她快死了!他知道,她將熬不過今年的冬天。到時,他將再也看不到她美麗燦爛的笑容,聽不到她驚嘆他手藝的銀鈴笑語。
  
  到時,他將獨自被留下,痛苦至死––…今生,她是公主、是別人的妻,而他,只是個燒窯的工匠,只能遠遠地看著她,看著她和她心愛的丈夫、心愛的子女……他和她,今生天差地遠。
  
  那麼,來生呢?
  
  如果有來生,他可不可以許一個願,可不可以祈求上天,跟她長相廝守?
  
  但老天不應,她也不允。
  
  她說,來世,我們都當女人吧!天工。
  
  別當情人,當姐妹吧……
  
  不!誰要當她的姐妹?誰要當她的家人?不要!死都不要!
  
  如果今生來世都得不到她,那就一起死在這個朝代吧!
  
  讓他和她一起埋葬,兩人的魂魄永世都埋在墳裡,不轉世、不輪回,就讓他,一直守著她……
  
  骨血融入了瓷土,用那烈火燒出的美麗圓盤,是他的愛情夢,和著他的屍,他的心,他的淚。
  
  他,先走一步,化為陪葬的“美人瓷”,助手們將會把他和公主合葬,他不求共生,只求同死。“美人瓷”,有他獻上了性命的詛咒,他,將化為鬼、化為魔,不離不棄,沒有人能拆散他和他的公主。
  
  擅動美人瓷,活不過三十…
  
  活不過三十…
  
  哀怨的夢境,飄渺如霧,有人在黑靖耳朵裡吟唱著什麼語句,她寤寤寐寐,隱約看見一個圓形瓷盤,美若雨後晴空,只是,那圓盤為什麼缺了一角?為什麼裂了?上頭點點殷紅,不斷地擴大,再擴大,最後,凝結成一滴滴的血,流了下來……
  
  她心好痛,好痛!
  
  “喂,醒來!”有人在搖她。
  
  是誰?
  
  “給我醒來!”
  
  她猛然驚醒,醒來,眼角仍掛著淚,卻已記不得夢境。
  
  “嘖,睡得真久。”低沉的聲音,在她右邊響起。她驚愕地轉頭,看見東方天驕那張臉,立即嚇得坐起,瞪目結舌。東方天驕怎麼會在這裡?她大驚,下意識地低頭審視自己的衣服,幸好,衣服還是原來的那套西裝,只是有點皺了。
  
  “你……”才一開口,嘴角就痛得要死,伸手一摸,終於想起她被他打了一拳,臉已經腫起來了。
  
  “一個大男人做夢還哭了,真難看。”東方天驕冷冷地譏諷著。
  
  剛剛就一直聽黑靖喃喃夢囈,他湊過去,仍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只看見他那濃密的眼睫上滲著眼淚,那模樣,簡直和個女人沒差別。
  
  嘖!這小子,全身透著娘娘腔,讓人看了真煩躁。
  
  黑靖很快擦去淚痕,防備地怒瞪著他:“你眼睛瞎了嗎?我這是流汗。”
  
  從眼睛裡流汗?算了,這種白痴對話沒有繼續的必要。
  
  他冷眼一瞥,道:“你流淚或流汗都與我無關,現在我只想先搞清楚是誰下的迷藥,把我們綁到這裡。”
  
  他不悅地站起身,環視著這棟老舊屋子。
  
  醒來時,頭還殘留著悶痛的感覺,可見那種迷烟很強,對方到底是什麼人?若非黑靖也同樣遭了殃,他肯定會認為是對方的詭計,但連他也被綁來,情況就有點不太尋常了。不是黑月堂搞的鬼,那又會是誰?
  
  “什麼?”黑靖一怔,看著四周,才發現她和他被關在一個類似森林小木屋內,房裡有床,有沙發,還有衛浴設備,可是都已布滿灰塵,還充滿著潮濕腐朽的氣味,怎麼看都像是廢棄已久。
  
  然後,她想起在飯店房間門口聞到的那股白烟,臉色不禁一沉。
  
  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同時卯上東方美人和黑月堂?
  
  把她和東方天驕睏在這裡,又想做什麼?
  
  “這是什麼地方?”她凜然問。
  
  “不知道,窗戶被封死,看不到外面,門也被從外鎖住。不過,似乎沒人看守。”他聳肩。
  
  她擰著眉,摸索著身上的手機,他卻閑涼地冷哼:“別找了,手機和手表都被拿走了,連身上的現金信用卡,也都被清空。”
  
  她臉色微變,果然發覺,全身上下除了這身衣物,其它的東西都已被掏空。“現在,我們不知時間、不知日期、不知道身在何處,等於與外界隔絕…”
  
  “shit!”她怒斥一聲,衝向木門,用力踹著。
  
  “別浪費體力了,照這情形,我們恐怕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你最好省點力氣。”他頹然坐在霉味十足的沙發上,厭煩地勸道。
  
  她悚然回頭。的確,她的手腳無力,胃很空,心跳快而弱,而這種情形,就叫飢餓。
  
  “可惡…到底是誰?”她扶著木墻微喘,開始揣測著敵人的身份。
  
  “不管是誰,我覺得他這招很厲害。”他支著下巴,沉吟著。
  
  “怎麼說?”
  
  “你想,我們兩人同時消失,會有什麼結果?”他看著黑靖。
  
  她想了一下,臉色徒地刷白。
  
  “這人……是想引起黑月堂和東方美人之間的衝突?”
  
  “沒錯。由於我們目前的關係惡劣,我的家人一定會以為是你干的,而黑月堂則會認為你失蹤是我們東方家下的手…”他冷靜分析。
  
  “他想讓我們兩敗俱傷!”她驚怒道。
  
  “對,兩敗俱傷之後,再從中取利。”
  
  “取利?他想得到什麼利?”
  
  “或許是東方瓷的秘方,或是黑月堂的珍貴收藏…”
  
  她愈聽愈驚,不管是利用黑月堂來攻擊東方美人,或是利用東方美人來對付黑月堂,都會對雙反造成莫大的損失。
  
  “看來,幕後那個人野心不小…”他哼道,又看了她一眼,問:“你開門往外衝時,沒見到任何人嗎?”
  
  “什麼都沒看到,就滿臉是白烟……”
  
  “怎麼可能會沒看見?如果不是近在咫尺,怎麼下手?”他瞪眼。
  
  “門一開,迷烟就撲面而來,換成是你,也一樣什麼都看不到就暈了。”她怒道。
  
  “嘖,那時一定有人躲在門外……”
  
  “那請問你又看到了誰?”
  
  “我只看到地上躺著兩名我的人,還有苗武,全都昏倒了。”
  
  “會不會是你們自己人干的?”她疑心地看著他。
  
  “不可能。”
“難說呢。外人豈會知道我和你會同時出現在那間大飯店?”
  
  “照這線索,你們黑月堂也有嫌疑,不是嗎?”他反飢。
  
  “我們黑月堂個個忠心耿耿,絕不會有背叛的事發生。”
  
  “我的東方狼群也都誓死效忠東方家,絕無二心。”
  
  “哼,人心隔肚皮,你怎麼知道你們東方狼群不會有人造反?”她冷笑。
  
  “因為我們團結講求信任,不像一般的黑道只是烏合之眾。”他也回敬一記冷笑。
  
  “你…”她怒視著他。
  
  “算了,和你在這裡說些廢話也沒用,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裡比較實際。”他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和這個小子爭些毫無意義的事感到愚蠢。
  
  如果他真的已失蹤了兩天,十二必定早已回報,那麼絕世就很可能出動……
  
  嘖,讓那個性格違常的小鬼一出動還得了?黑月堂不被他夷為平地才怪。
  
  東方天驕煩怒地吐口氣,開始觀察整個舊木屋的結構。
  
  既是老舊木屋,要出去應該不難,問題是得要有工具……他繞進浴室,瞄到浴室裡那扇小窗,於是踩在浴缸上,用力敲了幾下,那從外封死的木板稍微移開了一寸。嗯,這裡應該可以逃出去,但窗口不大,只有骨架細瘦的人才能鑽過去。
  
  說到骨架細瘦,那只有黑靖了,可這小子和他不合,一旦出了木屋,難保不會一走了之……
  
  “你在幹什麼?”黑靖出現在浴室門口,看著他。
  
  “找出路。”
  
  “你想從那個小窗出去?她皺眉。”
  
  “這裡封得不緊,可以出得去。”
  
  “你怎麼可能鑽得出去?你的肩膀根本過不了……”她打量著他寬闊厚實的肩膀。
  
  “我過不去,你可以。”他回過頭來。
  
  “我?”她一怔。
  
  “你很瘦,肩膀也像女人一樣,應該可以出去。”他譏笑著。
  
  她勃然大怒,抓起腳邊的廢椅把手就丟過去。“誰說我像女人了?我是男的!”
  
  他輕易閃過,冷笑地跳下來,故意道:“這麼激動幹什麼?你本來就像個女人……”
  
  她不讓他說完,衝上前就揮出一掌,只是還沒擊中他的臉,手腕就被扣住。
  
  “瞧,這麼細的手腕,還有……”他瞄了瞄黑靖的手腕,猛然一扯,將他攔腰拉近,湊向他的臉,惡笑道:“你這雙眼睛啊,太亮太火,這鼻子,太秀氣,這唇……”
  
  說到這,他的聲音咋停,眼底有火光跳動。
  
  這唇,太魅,太性感,太挑逗了……
  
  黑靖氣得奮力掙開,手肘一拐,直擊他的胸口。
  
  他防得也快,以左手護擋,反擒住黑靖的手,將之貼壓向浴室的門板。
  
  “你呀,連力氣都像女人。”他嘲笑著。
  
  黑靖被夾在門板和他之間,動彈不得,氣急敗壞地大聲怒斥:“放開我!”
  
    “有本事就掙開啊!”他更加惡劣地用下身壓住黑靖,鼻尖幾乎碰上他的。

    “你……”她被他欺壓而來的氣息壓得有些喘不過氣,那純男性的陽剛力量,就是和她不一樣……果然男女有別,不管她再怎麼抗議吶喊,她終究是個女人!

    東方天驕只是想整整黑靖,不過這樣貼著黑靖的身體,他卻發覺自己內心興起了異樣的感覺,他竟被這個小子惹得呼吸和心跳整個亂掉……

    該死的!真是瘋了!

    猛地放開黑靖,他心煩地轉身,卷起襯衫袖子,撿起那根椅子把手,頭也不回地怒道:“走開,我要把窗戶撞開。”

    黑靖咬著牙,移開身體,不知為什麼,心跳也變得很急促。
  
     東方天驕使勁地撞著小窗外的木條,沒多久,木條一一被打落,外頭微弱的天光灑了進來。

    “行了。”他吐口氣,探看外頭景象,眉頭又蹙起。

    外面是一片濃密無止盡的樹林,他們好像被丟在深山似的,要下山可能又得費一番力氣。

    “怎麼?看得出這是哪裡嗎?”她好奇地問。

    “不知道,四周全是密林。你先出去,然後想辦法把大門打開。”他跳下浴缸,洗著手。

    “你不怕我自己跑了?”她眉一挑,諷刺地問,“你跑得了嗎?這裡是台灣,你人生地不熟,又能跑到哪裡去?別的不說,你光想穿過這個森林就有問題了。”他順手洗完臉,轉頭走向黑靖,冷冷一笑。

    她盯著他。

    他沾了水的發絲略微下垂,少了幾分精明的強悍,多了些不羈的瀟灑,加上一點點的倦容,使他原本就俊美的五官看起來更有魅力……

    她向來很少註意男人的長相,也對男人毫無興趣,可是,現在胸口這份窘迫是怎麼回事?

    “黑靖,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瞪去一眼。

    她一驚,急忙收回目光,拉下小臉:“你以為我一個人沒辦法走出去?”

    “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是座山林,你出去亂走,絕對迷路。”他警告道。

    哼,他想唬她呢!好啊,就先順他的意,等她出了這小屋,她就先行離開,讓他一個人在這裡餓死。

    心懷著惡意,她佯裝點頭,跳上了浴缸,雙手攀上窗口:“好,我知道了,幫我撐上去。”

    哼,這小子心裡有鬼,他根本是想一走了之。他十指交扣,讓黑靖借力踩著往上,在對方快要鑽出去時,陡地拉住黑靖的小腿道:“黑靖,姐姐還在我們東方家手裡,你可別忘了。”

    黑靖動作頓住,背對著他,無法轉頭,卻露出詭笑道:“我沒忘,但我想,我有本事把她救出來的。”

    說罷,她腳跟突然重重一踢,將他踹開。

    “唔……”

    東方天驕胸口中了一記,向後跌下,才剛站穩,就見黑靖像蛇一樣鑽出窗口。

    “黑靖!”他氣得衝躍上去,探向窗外。

    “你就好好地待在這裡吧!東方天驕,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這個地方很安靜,死在這裡也沒人會吵你。”黑靖抬頭看著他,陰狠地譏笑著。

    “你……”他怒瞪著眼,這混賬!

    “永別了,東方天驕。”她揮揮手,大步離去。

    他看著黑靖走入樹林之中,倏地,滿腔的怒火化為一聲冷笑。

    你走不遠的,黑靖。只有傻瓜才會在起霧時一個人下山。

    笑著走回沙發坐下,他好整以暇地斜倚著休息,心想數到一百,黑靖肯定會自動回來。

    一、二、三……

TOP

第四章

    “還是沒消息?”東方風華冷著臉問十二。

    “是……”十二低著頭,一臉自責。

    “聽說黑月堂的少當家黑靖也一樣失蹤了,是嗎?”

    “是的,他們兩人在飯店內同一時間消失,不知去向。”

    “當時在飯店四周的東方狼有多少人?”東方絕世那如柳夭桃艷的面容結了一層令人膽寒的冰霜。

    “五人。” 十二背脊微顫。

    東方狼群曾聽小九私下將四位主子個性做了分析,小九說,東方風華是“仙”,東方天驕是“神”,東方傾國是“妖” ,而東方絕世,就是“魔”了!

    寧可得罪仙神,也不要犯了妖魔,尤其是東方絕世這只魔物。

    “那時你在幹什麼?”

    “我奉命將黑瑤小姐帶回來,只是半途卻被她逃了……”十二汗顏地道。

    “被黑瑤逃了?然後,剩下的四人,竟都沒人發現二哥去了哪裡?”東方絕世的聲音愈來愈凌厲。

    “我們分別都聞到一股迷烟,之後就不省人事……”十二屏息回答。

    “迷烟?”東方絕世眉一挑。

    “把當時的情況說清楚一點,誰和天驕在一起?”東方風華總覺得事有蹊蹺。

    “二少爺和黑靖在房裡,十八和二十守在房外,阻擋黑靖身邊那個叫苗武的人……”十二一一詳述。

    “苗武呢?他也中了迷烟嗎?”東方風華追問。

    “好像是,十八說他們三人同時昏了過去。”

    “你呢?”

    “我正准備帶走黑瑤,可是在離開飯店之前就中了暗算。”

    “那時黑瑤在做什麼?”

    “她比我更早暈倒。”

    “嗯……”東方風華沉思了片刻,轉頭問十三:

    “十三,黑月堂目前情況如何?”

    “他們內部也亂成一團,黑家姐弟和苗武都下落不明,黑家一致認為是我們下的手,所以正准備上門來要人。”十三道。

    “要來就來啊,來一個我就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東方絕世殘暴地笑了。

    “這件事太奇怪了……”東方風華擰眉。

    “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全是黑月堂一手主導、故弄玄虛,二哥一定在他們手上。”東方絕世斷定。
   
     “不,沒那麼簡單,也許有人故意要挑起我們雙方的惡鬥。”東方風華不排除有第三者介入。

    “惡鬥就惡鬥,直接鬥垮黑月堂,省得麻煩。”東方絕世向來都是主戰派。

    “先冷靜點,絕世,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天驕,就出境數據顯示,他人應該還是台灣,連黑靖和黑瑤也未曾離開,不管帶走天驕的是誰,他總會現身來和我們談條件的。”東方風華對隱身在暗處的敵人不敢掉以輕心。

    “嘖,這樣被動地等著,真煩!”東方絕世憤憤地起身。

    “這叫以靜制動,叫東方狼全員出動,務必找遍每一個地方,把天驕找出來。”東方風華下令。“是。”十二和十三恭敬地道,轉身傳令下去。東方風華看著窗外烏雲密布,心裡同樣陰霾沉重。

    “傾國那邊似乎也不太順利,我總覺得有人暗中在找我們的碴……”

    “不管是誰,早晚會露餡的。”東方絕世哼道。

    “說的也是……”東方風華嘆口氣,又道,“奶奶和媽她們一定很焦急……”

    “多虧了你那個很會耍寶的趙慕賢陪著她們,所以她們的心情還不錯。”東方絕世啐道。

    “是嗎?”東方風華笑了笑,一提到趙慕賢,表情頓時充滿了愛戀與寵溺。

    “哼,真受不了,那笨蛋有什麼好?”東方絕世臭著臉走開。

    東方風華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嘆口氣。

    天驕的失蹤讓事情變得有些棘手,如果黑瑤真是工匠轉世,那麼,得在傾國帶那位師叔小姐回來之前,先想辦法把黑瑤帶來才行。

    好不容易又燃起一絲希望,他一定得解開東方家的詛咒,讓他們四兄弟一起活下去。

    東方天驕數到五百了,可是黑靖並沒有回來。他有點焦躁地來回踱著步,俊眉幾乎打結。黑靖不可能走得下山的,天都暗了,加上濃霧,不迷路就不錯了……他站定,瞪著窗外。

    慢著,那小子固執壞心眼又死性,該不會硬著頭皮想走,結果迷失了方向,反被睏在森林裡了吧?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悚,立刻衝向大門,拼命朝門板猛撞。

    只是,撞了幾下,他忽然呆住。

    黑靖死活關他什麼事,他干嘛這麼緊張?又何必為他擔心?

    再怎麼說,黑靖和黑月堂都算東方家的敵人,死了不正好省了麻煩?

    沒錯,就讓那小子在林子裡自生自滅好了……

    走回沙發坐下,他雙腿交叉擱在桌上,決定不管黑靖的死活,自己好好休息,保存體力。

    但……才坐了約莫五分鐘,他又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坐下,又站起,,再坐下,再站起……最後,他低咒一聲,走到浴室,正衡量著自己從那小窗鑽出去的可能性,大門就傳來一陣陣重物撞擊聲。

    他衝回門邊,只聽得門鎖卡地一聲被敲壞,門被用力打開,黑靖一身狼狽臟污地站在門外,臉色異常蒼白。

    “怎麼,終於認清你一個人下不了山嗎?”他一怔,很快換上嘲弄的臉孔。

    黑靖瞪著他,想說些什麼,但似乎力氣用盡,身子晃了晃。

    “喂……”他伸手扶住。

    “別碰我!”黑靖迅速掙開他的手,可沒有了扶持,她根本站不穩,向前倒下。

    這回東方天驕可沒再理會,雙手環胸,任由黑靖趴倒在門檻下。

    “哼,走太久,餓慘了吧?”他低睨冷哼。

    她喘著氣撐起,手不停地顫抖,臉色更是慘綠,仿佛見鬼了。

    東方天驕覺得不太對勁,蹲下身,皺著眉問:“你到底是怎麼了?”黑靖這模樣太奇怪了,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變得有點軟弱,有點脆弱……原本就有女相,現在這倉皇模樣,更像個女人了。

    “我們走不出這裡的……”她陡地大喊:“這裡有鬼!怎麼走都走回原來的地方!”

    “什麼?”他一怔,有鬼?

    “不論我怎麼走,就是出不去,不論往左往右,都會回到這間小屋……”她揪扯著頭髮,一想到剛才古怪的景象,就寒毛直竪。

    她總是不自覺地走到同一個地方,連那個同樣的水窪,她就踩了三次。

    這是鬼打墻吧!她聽苗武說過這種情況,會一直在相同的地方打轉,走不出去……

    “有這種事?我看你是餓昏了,根本分不清楚方向。”東方天驕覺得好笑。

    “這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走走看。”她怒喊。

    “好啊,那你就留在這裡,我走了。”他故意道,起身往外走。

    “等等!”她陡地揪住他的褲管,“我和你一起去。”

    讓東方天驕一個人去她不放心,萬一這混蛋丟下她走出去了,她怎麼辦?

    “呵……原來你這麼膽小啊!”東方天驕低頭,嘴角微勾。黑月堂殺人不眨眼的少當家,也有這樣的一面,好玩。

    “我只是想再確認是不是我的錯覺……唔!”她慢慢站起身,雙膝卻因為力氣耗盡而虛軟,她反射地隨手攀抓身邊可以支撐的東西,豈知抓的竟是東方天驕的手臂。

    他眉一挑,盯著她,卻沒有揮開。

    她卻生氣了,惱火地收回手,好像在怪他干嘛不走開一點,干嘛讓她碰到他。

    “如果真的必要,我的手臂可以借你。”他輕笑。

    “不用。”她怒聲喝道,但一說完,人又晃了一下,她一驚,急忙扶住門板,穩住身子。

    他冷冷看她一眼,懶得管她,轉身就走,不過一背對她,就忍不住笑了。

    愛逞強就逞吧!我倒看你能走幾步。

    見他往前走,她提口氣跟上,可才走兩步,就覺得天旋地轉,往前撲倒。

    一隻強壯的手臂適時地撐住,“別浪費時間了,行不行?”

    東方天驕說著,將她的右手繞放在他肩上,半攙著她往前走。罷了,她也沒力氣再抗拒,反正等下了山,她會一刀殺了他,不讓這件丟臉的事傳出去。兩人走了約莫十五分鐘,東方天驕就發現不對勁了。

    右手邊的那棵樹,剛剛才走過。左邊那顆大石頭,也很眼熟。最驚人的是,前方竟出現了一棟和木屋一模一樣的小屋……

    不,根本就是原來的木屋!

    他們走了十五分鐘,卻繞回原來的地方。

    “看吧!我們又回來了……”黑靖驚恐地道。

    東方天驕站在木屋前,看著四周,嚴肅地沉思這不可思議的情況。

    “這是鬼打墻!一定是……”黑靖又道。

    她話剛說完,一陣風沙沙地吹來,嚇得她轉身撲進東方天驕懷中,緊緊將他摟住。

    有鬼!

    從小她最怕的就是鬼,因為從她有記憶以來,夜夜都有個鬼影會在她夢中出現,令她睡不安穩,直到苗武出現,有他在,她才能一覺到天亮。可現在苗武不在,她不但又開始作噩夢,還真的見鬼了!

    東方天驕皺起眉頭,心想這小子怎麼會怕成這樣?太丟男人的臉了吧!第一次見面的狠勁跑哪兒去了?

    正想推開她譏諷她幾句,鼻間卻嗅到一絲從她身上逸出的淡淡氣味,一種很女性的味道……

    他怔著,心莫名一蕩。

    黑靖很快就發覺自己失態,立即推開他。

    “你太孬了吧。居然會怕鬼?”他嗤笑。

    “閉嘴!”她瞪他,又氣又惱。

    “外界的人知道你這麼膽小嗎?”據資料顯示,黑靖這個黑月堂少當家心狠手辣,殺人從不手軟,誰料得到他會怕鬼怕成這樣?

    “我不是膽小……”

    “但你怕鬼。”

    “你不也怕死?真要說孬,你也一樣!”她氣得反擊。

    “什麼?”他的眼神瞬間降溫。

    “你們東方家的人一個個都怕死,才會拼命找尋解咒的方法,不是嗎?在我看來,你怕死的樣子才真可笑……”為了保住顏面,她只有不斷攻擊。

    “怕死,很可笑嗎?”他俊臉蒙霜,向她踱近,“有誰能不怕死?你說啊!只要是人,都怕死,你也不例外。”

    “不,你錯了,我只怕鬼,不怕死。”她冷聲強調。

    “那還不都一樣?人死了,就變成鬼,你怕的,其實是同樣的事。”他尖銳地盯著對方。

    “人死了,不見得都變成鬼,有人一走了之,什麼都放下了,只有那些心有不甘的,才變成鬼,尤其是那些心裡有恨、有怒、有殘缺、有遺憾的……就永世只能當鬼……所以,死不可怕,鬼,才可怕……”她說著說著,像是觸及了心靈深處的某個痛楚不明的意念,頓時芒了神。

  那一團永遠探不清的晦暗,是什麼?究竟是什麼……

  “哼,強詞奪理。那我就看看你怕不怕死!”他怒火滔天,一把揪起黑靖,拖著衝向木屋旁那個木制大水槽,裡頭蓄滿了雨水,他二話不說,直接把黑靖的頭壓進水裡。

  “唔……”黑靖大驚,奮力掙扎扭動,偏偏全身力氣四散,完全聚不起來。他在黑靖快要受不了時將之拉提起來,湊近臉,森然地道:“怎樣?瀕死的滋味如何?”

  “你……”她幾乎換不過氣來,氣紅了雙眼。這渾蛋!她要殺了他!一定殺他千刀萬刀……

  “我,二十六年來,過的就是這種瀕死的生活,每過一天,就等於更向死亡邁進,但明知如此,卻停不下來,像是要走向懸崖,明知走到盡頭就會摔死,可是,時間總是逼著我往前走,而我,阻止不了,逃不了……你懂那種感覺嗎?那種恐懼,是折磨,是會讓人瘋掉的壓力,你懂嗎?”他厲道。

  “那……你為什麼不現在就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就解脫了啊!何必等到三十歲?死啊!去死啊!”她惡意地瞪著他。

  東方天驕臉色驟變,狂怒地又將黑靖按進水槽裡。

  “唔……咕嚕咕嚕……”她來不及懲氣,連吞了好幾口水,水從四面八方漫進她耳中、口中、眼中,好痛苦……好痛苦……

  這感覺,就是死亡的前兆嗎?她……快死了嗎?天工!天工!誰在哭喊著?是誰?高溫的火在閃動,她看到了一片血紅從她胸口噴出,很痛,可她卻笑著,快樂地笑著……

  為什麼快死了她還能笑呢?明明就很痛啊……

  倏地,她被拉出,紛亂的景象又消散,有人抓住她的頭髮,強迫她抬頭,意識模糊中,她看到了一雙火紅的眼睛。

  “這麼容易就死了嗎?”東方天驕冷笑地問。

  死?死當然容易,活著,才難哪……

  她的唇角,浮起了虛無的笑。

  東方天驕眉峰輕擰,怔了一秒,陡地松開手,將黑靖推開,慍怒地後退,對自己心底瞬間滑過的那份不忍暗暗生著悶氣。

  對這臭小子有什麼好留情的?也許今天不殺他,下次換他偷桶他一刀呢!

  只是……只是……

  只是之後呢?他找不到對黑靖心軟的理由,原來,人們對自己的情緒並不一定都能明白,對自己的行為,也不一定都能解釋啊!

  黑靖似乎是撐不住了,軟軟地倒掛在水槽邊,全身濕透地昏了過去。

  東方天驕定定望著黑靖好半晌,知道怒氣漸消,才走上前一把將人扛起,進入木屋。

  他呆住了,他是在做夢嗎?還是被鬼蒙了眼,中邪了?

  眼前這身雪白的女性胴體,是誰的?

  揉揉眼睛,猛搖著頭,東方天驕再盯住黑靖,目光從那一雙只有女人才有的渾圓乳房,慢慢移往那漂亮的鎖骨,嫩白的脖子,尖細的下巴,秀雅美麗的五官……

  女的?

  這小子……是女的?

  把黑靖扛進來,見他一身濕透,他好心相幫他解開衣服晾干,脫光上衣時才赫然發現有異……在那層怪怪的緊綳彈性背心下,竟是一幅引人遐思的春色麗妍!雪脂的雙乳,櫻色的乳尖,像魔法般陡地在他眼前迸現,把即使是泰山崩於前也從不會動一下眉毛的他,震得像個傻子。

  幾乎呆了有一個世紀,東方天驕才拉得回被定在乳房上的目光,也才把飛到八荒九垓的神智給叫了回來。

  怎麼會?黑靖居然是……

  倏地,他迅速扯開她的皮帶,解開長褲拉鏈,脫掉那西裝褲,裡面,是一件中性運動型內褲,他毫不客氣地拉下,然後,整個人又呆住了。

  黑靖等於全裸地癱在他面前,在那層男性西裝的掩蓋下,是勻稱修長的四肢和玲瓏有致的腰身,十足十的女性,根本……無須懷疑。

  他屏息怔愣,思緒有幾秒的凌亂。

  是女的啊……

  是啊!他早就覺得古怪了,不是嗎?

  “他”的裝扮、行為騙過了他的眼睛,卻騙不了他的直覺,太過細瘦的骨架,太過狂麗的長相,如果不是太習慣自家兄弟的絕美,他有怎麼會到此刻才發覺?難怪他總覺得煩躁,總覺得情緒一再被挑動,原來,是他對她女性的特質潛意識裡有了反應……女的。

  這……才是真正的黑靖。

  怔怔地看著她,想到他對她做過的事,剛才,他還差點淹死她,而之前在飯店,他還揍了她一拳……

  目光定在她臉上的一小塊青紫,那時,他真的有種在欺負小動物的感覺,即使是只很凶狠殘暴的小動物……

  嗯,不過他向來還挺喜歡凶狠的動物呢!愈是凶狠,拔掉它們的爪子時才愈痛快……

  惡意地笑著,目光往下移,在她的兩只酥胸上停頓了一下,最後落在她雙腿間的濃密黑雲處,心跳,快了起來。

  他有多久沒碰女人了?

  記得那是三個月前的事了,純粹的發泄,尋求快感,然後瀟灑離開,什麼都不留下,連一個吻、一個擁抱都不給!當然,精子也絕不外流。他和女人的關係向來干干凈凈,也從不糾葛,記憶中,他的心跳,也從未為任何女人加速過。那現在這種胸口急促的擠壓海水面,是單純的慾望,還是摻雜了某種其它的成分?

  “嗯……”黑靖在這時動了一下,眉毛緊蹙著,仿佛正作著什麼噩夢。

  他眉一挑,傾身向前,以指尖輕輕撥開她凌亂覆蓋去半張臉的劉海。

  這張艷麗的臉,很美,難怪她要用大墨鏡和頭髮來掩飾。

  只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回想起他曾踢到她像女人時,她的反應激烈又暴怒,好像“女人”這個性別污辱了她的身份,她寧可自己是男人……不,或者該說,她認為自己應該是個男人!

  多可笑的想法,她這腦袋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指尖,從她的太陽穴慢慢移往她的耳廓,將幾縷發絲塞到耳後,接著,又慢慢滑向她的唇間輕畫著。

  這唇嘗起來不知是什麼滋味……

  他俯下頭,差點就吻上去了,不過卻在相距一公分時忽然定住。

  偷吻一個昏睡的女人額,多無趣啊!要嘛,就在她醒著時強吻她、征服她,這才有意思。緩緩漾開一抹惡劣的微笑,他於是輕巧地又幫她穿好衣褲,扣好扣子,讓她看起來完好無事。

  然後,他在她身邊躺下,決定在天亮前先好好睡一覺,在捉弄她之前,先把精神養足。

  閉上眼,他噙著笑,正要入眠,突然,一個意念闖進了他的思維,他霍地坐起,轉頭瞪著黑靖,笑容褪去,一臉凜然。

  工匠的魂,這世停留在一個女人體內……

  那女人,和一隻形狀如美人的紫色瓶子在一起……

  魯默的小師叔所說的女人,他原以為是黑瑤,但如果黑靖是女的,那就表示……她們兩人都有可能!

  因為,她們同時都和荷口美人瓶在一起。

  那麼……哪一個才是那個在美人瓷上下咒的工匠?

  是黑瑤?還是黑靖?

  最好是……他的想法頓止,最好是誰?他希望是誰?在他心裡,竟有那麼點希望,希望那個下咒的人,不要是黑靖嗎?你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以為的也不一定是對的,千萬別搞錯了,一旦錯過這次,咒就永遠無解,所以務必做出正確的選擇。如果,你無法確定,就選你喜歡的……

  那女孩最後說的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麼?

  挑他喜歡的,這話本身就不合邏輯,他怎麼會喜歡上那個詛咒東方家世世代代的元凶?反過來說,誰擁有工匠的靈魂,又豈是任由他喜不喜歡就能判定?

  瞪著黑靖,他有點煩躁地躺平。

  如果不能確定是黑瑤還是黑靖,乾脆就兩個都帶回去,看要殺哪一個好了。
  
  只是,如果黑靖才是他們要找的人,那他就不能對她出手了…
  
  不知怎地,他竟有點小小的遺憾,像是好不容易看到極度合自己口味的東西,卻不能吃這一口,讓人鬱悶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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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為什麼睡在我旁邊?”黑靖大聲怒吼,憤然地瞪著一臉睡得飽足舒坦的東方天驕,她一醒來,赫然發現他就睡在她身邊,而且……而且一隻手還環在她的腰上,這混蛋!
  
  雖然她衣服還整齊地穿在身上,但一想到他緊靠著她睡了一夜,她就全身都起毒瘤疙瘩。
  
  “只有一張床,我當然睡你旁邊。”他瞄他一眼,輕笑地又道:“干嘛那麼緊張?兩個‘男人’睡一起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她臉色一變,一時啞口。
  
  他看在眼裡,暗笑著,陡地欺近,問:“還是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只是不習慣和別人睡。”她各後退開,怒斥。“哦?那你以後怎麼和你老婆睡?”他故意問。
  
  “我對女人沒興趣,”她冷冷地道。“天啊,原來你是gay?“他緊張地起身走開,又道:“那危險的不是我?”
  
  “放心,我對男人一樣沒興趣。”她氣的咬牙,可惡的傢伙,昨晚差點就淹死她,害她現在喉嚨灼熱發疼,腦袋也又沉又痛。
  
  “哦,那你也可以放心,我對男人同樣沒興趣,我只抱女人,所以你很安全。”他壞壞一笑。
  
  她臉色再變,厭惡地瞪他一眼,怎麼今天的東方天驕變得有些輕佻?
  
  “那正好,離我遠一點!”厲斥一聲,她懶得理他,轉身走出木屋。
  
  屋外天氣變得很糟,雨似乎從昨夜就下個不停,但天色略朗,樹林不再有昨晚的鬼魅和陰森,只要等雨稍停,要離開應該沒問題。
  
  只是,她狀況有點糟,頭重腳輕不說,還餓提發昏。
  
  “你想走嗎?”東方天驕來到她身後。
  
  “對。”“你走不出去的。”他哼道。“為什麼?”她轉頭怒視,“因為這木屋周圍都設了迷宮。”
  
  “迷宮?”什麼意思?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所請的奇門遁甲布陣。”他走向前,看看那條看似通往外頭的小徑。
  
  昨晚他就想到了,屋外那一草一木,看似自然,其實隱藏不少人為,所以清晨他早起又起了一次,同樣又繞回木屋,才更加確定那是依據一些五行八卦所佈置的詭異迷陣,而佈置這一切的人,對這類奇術還很熟練精通。
  
  “布陣?”她微怔。
“有人想把我們睏在這裡,不讓我們出去,或者該說,暫時把我們關在這裡,不想讓外人找到我們,用這種方法,既不需人看守,更不會有人泄密。”他緩緩地轉過身。
  
  “那人是誰?”她怒問。
  
  “你說呢?我認識的人裡,唯一懂這種奇術的人已經死了,而你認識的人裡,還有誰懂得呢奇門遁甲?”他冷笑地暗示,她呆了一秒,臉色驚變,低吼:“不可能!”
  
  “誰不可能?”他盯著她。
  
  她一悚,立即緊閉嘴巴,把那個人的名字硬功夫是咽下。
  
  “呵……你也想到他了,是吧?他可真行哪,神不知鬼不覺得跟在你身邊,取得你的信賴,然後,還演了這出戲。”她嘿然一笑。
  
  “他當時也昏過去了,是你親眼看到的,不是嗎?”
  
  “佯裝昏倒,這是最容易演的戲啊!”
  
  “不,苗武絕不可能背叛我!”她森然篤定。
  
  苗武跟了她多年,也是父親的心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一個降頭師,本身就是危險人物,你以為這種人值得信任?”他譏諷道。
  
  “苗武沒有理由……”
  
  “哼,還需要任何理由嗎?貪念啊!只要描住東方美人和黑月堂的咽喉,他將十輩子不愁吃穿,你想,他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夠了,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測。”她厲斥。
  
  “好啊,那我們就等等看,據我的估計,談判時機已到,他應該快出現了。”
  
  她冷笑著。
  
  黑靖瞪著他,真討厭他那種凡事都逃不出他預料的囂張姿態。
  
  這世界上懂奇門遁甲的人又不只有魯默和苗武,他憑什麼指控幕後綁架他們的主使者就是苗武?
  
  “少自以為是了!東方天驕,你的話鬼才相信。”她反嗆。
  
  “啊,提到鬼,昨晚好像有人很怕鬼呢!怕的緊緊攀住我……”他立刻搶著譏笑。
  
  “你……”她真的被惹毛了,衝過去朝他揮出一拳。
  
  “他輕而易舉地扣住,低笑:”你今天的拳頭沒什麼力量,黑靖。
  
  她大怒,另一隻手也跟著揮出,但一樣慘遭他的箝住,而且整個人還被他拖進他懷裡。
  
  “餓得沒力,再加上生病,你還想打人?“他湊向她的臉,瞧她的臉泛著微紅,氣息急促,手腕也發著燙,聲音沙啞取笑道。
  
  昨晚穿著濕衣入睡,果然如他所料,感冒了呢。
  
  “你……”她又驚又氣,急得掙閃,無奈身子完全使不上力。“既然不舒服,就安靜點,再這樣吵鬧,只會更嚴重。”他手更用力緊扣,不讓她亂動。
  
  “何必假惺惺?昨晚你不是還想弄死我?”她抬頭狠瞪著他。
  
  “是啊,昨晚想殺了你,現在卻不想了……”他眯起眼,她在發燒,兩眼看來水汪晶瑩,更美了,美得亂人心神。
  
  她被他那奇異的眼神搞得心情更火,陡地使盡力氣,用頭撞開他。
  
  “唔,……”他痛得放手,又好氣又好笑,
  
  感冒的野獸還會咬人哪?
  
  而她這一撞,頭卻更昏,顛了幾步,終是不支跪倒。
  
  “呼…… 呼……”她雙手撐在地上,頭好暈。
  
  “沒力了吧?”他蹲在他身邊,椰榆著。
  
  “走開……”她恨恨地道。
  
  “我扶你起來吧!”他很好心地伸出手。
  
  她打死也不接受這渾蛋的幫助!黑靖強忍住暈眩,徑自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臉上的熱紅早已變成慘白。
  
  “看你病的不輕,奇怪,我明明就是抱緊你,用體溫幫你取暖啊,怎麼……”他惡笑的瞅著她。
  
  她臉色一變,瞪大雙眼。
  
  他……昨晚抱著她睡?
  
  “你……該死?”氣火中燒,她怒吼一聲,衝向他。
  
  “你應該說謝謝吧?”他輕閃,腳下一拐,故意絆倒她。
  
  她失衡,跌了一跤,痛得直想殺人。
  
  “還想玩嗎?”他踱到她身邊輕笑。
  
  “你這渾蛋……”她抬頭死瞪著他。
  
  他低睨著她,本來還想整整她的,可遠處傳來的聲音讓他起了警戒,伸手抓起黑靖,直接閃到木屋後方。
  
  “你幹什麼……唔!”黑靖怒叫,但嘴巴立刻被掩住。
  
  “噓,小聲點,有人來了。”他從後方壓住她,在她耳邊悄聲道。
  
  她緊綳地縮著身子,耳朵傳來的那種麻麻的感覺讓她渾身不自在,而且他的掌心潮暖溫熱,放肆地熨著她的唇,竟讓她心跳莫名加速,呼吸沉滯,原本就因發燒而潮紅的臉頰,更燙了……一般屬於男人的味道,從他身上流蕩而出,惹得她一陣慌亂,她這才明白,這再怎麼偽裝也永遠不會是男的。
  
  “放手……”手肘輕微地抵著,就怕他愈靠愈近。
  
  “別動。“他的唇幾乎貼緊她的發絲,刻意摟的更緊,不讓她掙脫。
  
  “你……“她感覺得出他的故意,有點惱,卻……不討厭。
  
  真奇怪……她覺得自己變得好怪……
  
  就在此時,兩個人影徐徐接近,她盯著他們猛然一呆,再也無法去彈。
  
  就連東方天驕也有點意外。
  
  因為,來的人除了苗武,另一個則是黑瑤。
  
  是苗武!竟然真的是苗武?
  
  而且,還有姐姐:……黑靖冷凝著臉,一顆心慢慢往下沉,東方天驕則是緊盯著苗武身旁的黑瑤,坦白說,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他以為她應該已被十二帶回東方居了。
  
  難道,在他被迷昏的時候,十二也出了什麼差錯?
  
  烏雲如魔障般籠罩著整座山林,雨勢更大,原本就晦暗的天色,更加陰沉了。
  
  苗武發現磊屋的門開著,就在門前站定,抬頭掃視四周,發出冷笑。
  “出來吧!你們兩個是走不出我的鬼陣的。“
  
  東方天驕皺起眉鋒,按兵不動。
  
  黑靖一直看著黑瑤,突然發現姐姐的表情有些怪異。
  
  “黑靖,我知道你很吃驚,你不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苗武直呼黑靖的名字,一臉惡意的笑。
  
  黑靖心一震。這是苗武嗎,是她視為絕無二心的忠臣嗎?為什麼她從來不知道他也有這種表情?
  
  “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姐姐吃了啊……”苗武說著,伸手摟住黑瑤,像只貪婪的野獸,朝她的嘴唇一陣狂吻,而黑瑤,竟像個娃娃似的任由他擺布,黑靖驚怒,再也忍不下,掙開東方天驕,忿然地衝出去。
  
  “不准你碰她,苗武。”她厲忠吼。
  
  苗武放開黑瑤,轉頭看著也一身狼狽,譏笑:“啊,少當家,你看起來似乎不太好啊!是不是東方二少沒好好照顧你……”說著,他瞄一眼正緩緩踱出來的東方天驕。
  
  “夠了!你到底對我姐姐做了什麼?”她瞪著他,又看向黑瑤,心裡又氣又憐。
  
  黑瑤的樣子,分明被苗武下了什麼邪術了。
  
  “做了什麼?做了很多啊!多我進黑月堂開始,我就對她很感興趣,脆弱無助的她,總會一個人躲著哭,這些年來,一直是我在安慰她,在她痛苦的時候,幫她排遺寂寞,讓她快樂……”苗武色色地說道,手還一直撫摸著黑瑤的臀部。
  
  “什……什麼?”她震驚地睜大雙眼,姐姐和苗武……
  
  “嘿—嘿……小瑤身體的每一寸我都嘗過了,只要她心情不好,她就會來找我……”
  
  “不可能!一定是你對她下了降頭!”刀子絕不相信姐姐會主動找上這個醜陋的傢伙。
  
  “啊,是的,我是稍微動了點手腳,讓她離不開我,嘿嘿……我像癮頭,只要犯了,也就會乖乖來到我身邊,求我滿足她。”苗武陰笑著。
  
  “你對她下了淫蠱?”東方天驕冷冷地道。
  
  “嗯?東方二少對蠱術也有研究啊?是了,不定期不定期是從魯默那裡聽來的。”苗武哼了一聲。

“淫蠱?你竟敢對我姐姐……”黑靖臉色大變,握緊拳頭。
  
  “黑瑤她自己並不知道吧?她清醒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東方天驕又道。
  
  “是啊!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犯淫痛時有多浪,有多騷…”苗武一臉色饞。
  
  黑靖哪裡還聽進去,直奔上前,恨不得將苗武那張臉打成蜂窩。
  
  但她才跨出一步,東方天驕就拉住她。“別阻止我,我要挖掉他的眼,打爛他的嘴,割掉他的舌…”她氣得怒吼。
  
  “冷靜點!你姐姐中的蠱,不要他來解。”他提醒她,她一怔,猛地定住,看著一臉淡然無神的黑瑤,心疼又心痛。
  
  “哼,沒想到把你們關在一起,竟讓你們關係變好了。”苗武皺起雜毛橫生的眉頭。
  
  “是啊,我們成了好朋友,”東方天驕故意道。
  
  “昨天還想淹死我,今天就說是朋友?真可笑。”黑靖回頭恨道。
  “可是,現在我們得連手才能打贏這個光頭淫蟲啊!”東方天驕好言道。
  
  “你們還想打贏我?”苗武大笑。“你們以為你們是餓得乏力了嗎?告訴你們吧,那是你們中的迷藥藥效未退的關係。那種藥沒那麼快消失,所以你們別想沈得出我的掌心。”
  
  “原來是迷藥的關係啊……”東方天驕恍然。
  
  “苗武!你忘了誰將你從牢裡救出來,給你吃,給你住,讓你遠離分人的遍殺嗎?”黑靖咬牙大喊。
  
  “是,我是很感激黑福澤老大,但他把我帶進黑月堂,不就是把我當條狗嗎?我得一直聽命行事,為你們效勞,卻得不到任何好處。下降頭會折壽的,我不停地為你們施法,但得利的都是你們黑家,這多不公平啊!”苗武淡淡地說著。
  
  “少扯了,苗武,你從一開始進入黑月堂,就打著如意算盤了,你根本是有計畫的跟隨黑福澤,對吧?”東方天驕諷剌地插嘴。
  
  苗武一呆。
  
  “或者,黑福澤到現在身體仍不能好轉,也是你從中作的梗。”東方天驕又道。
  
  苗武驚瞪著他好幾秒,終於笑了,原本就鬼邪的五官變得璨加猙獰。“不愧是縱橫商場的東方二少,很聰明嘛。”
  
  “再聰明還是著了你的道。”東方天驕輕哼,暗責自己太不小心了,竟忽略了黑靖身邊這號人物。
  
  黑靖聞言,麗容刷白,她萬萬沒想到,父親當年帶苗武回來,就等於引狼入室。
  
  “你為了這一天,應該策畫很久了吧!讓我猜猜你的打算!你在飯店裡將計就計將我和黑靖綁架,為的就是讓黑月堂和東方家起衝突,然後,利用我逼東方家交出‘美人瓷’,再趁亂帶著黑瑤現身,順理成章地成為黑月堂的救世主,掌控整個黑月堂,人財兩得。”東方天驕雙手環在胸前。
  
  “嘿…猜的真准。此刻,黑月堂已發動攻擊,東方狼卻在東方風華的命令下只守不攻。聽說他很擔心你呢,一聽到我要求用‘美人瓷’換你一條命,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真是兄弟情深哪。”苗武冷笑。
  
  “是啊!真是個好哥哥…”東方天驕淡淡一笑。苗武只要和東方家一聯絡上,就會立刻被鎖定,那麼,他只要拖延時間就行了。
  
  “這就是親情的愚蠢之處哪!用‘美人瓷’換一人只剩四年壽命的人,怎麼算都不值得。”苗武嘲弄。
  
  東方天驕卻面不改色,道:“的確,我大哥就是太感情用事了。換成是我,也許就不換了。”
  
  黑靖轉頭看著東方天驕,心頭莫名地抽了一下。
  
  “這話等你回去再對東方風華說吧!只是,我懷疑你不定期會記得這些事,因為當你回到東方家,大概已變成一個痴呆的人……”苗武說著拔出手槍,慢慢走向他。
  
  “我們苗疆有一種蠱,只要吃下去,就會慢慢啃蝕掉一個人的腦,讓他天天變笨、變痴傻,然後,像個植物人一樣死去……”說著他另一手從懷裡掏出一隻鐵盒。“反正要死,不如當個傻子死去,還比較輕鬆。”苗武以槍口指著東方天驕,威逼道:“把蟲卵吃下去!”
  
  東方天驕接過鐵盒,打開,撿起一顆白色蟲卵。
  
  嗯,真惡心哪……
  
  “東方天驕!”黑靖變臉驚呼,他……真的想吃下去嗎?
  
  苗武瞥她一眼,冷哼:“你好像很擔心他?黑靖,難道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也被他吸引了?”
  
  “閉嘴!”黑靖這下終於清醒,這才是真正的苗武,之前他表面對好恭敬,私底下也和其它人一樣,視她為怪胎。
  
  “哼,你活著也沒意思吧?靈魂和身體不協調,又老是作著噩夢……我今天就會讓你解脫!”苗武冷笑著,突然拿出一把槍,交到黑瑤手中,拍拍她,命令道:“小瑤,乖,拿著槍,射穿你面前這個人的腦袋!”
  
  黑靖震驚地瞪著姐姐乖乖地接過槍,毫無顧忌地把槍口對著她,東方天驕沉下臉來,苗武也夠歹毒了,他讓黑家姐妹相殘,最後還想把事情賴到東方家頭上。“很好,就是這樣,不用手下留情,一槍斃了她。”苗武在黑瑤耳邊慫恿著。
  
  黑瑤兩眼無神地瞄准黑靖的頭,槍上了鏜。
  
  “姐!你清醒一點……”黑靖大喊。
  
  “呵……沒用的,她現在只聽得見我的聲音而已。”苗武得意地道。
  
  “你這該死的渾蛋!我詛咒你被萬蟲鑽心而死!”黑靖氣得大罵。
  
  苗武臉色微變,身為降頭師,最忌諱的就是這種犯忌的言詞。
  
  “快殺了她!開槍!”他厲喝。
  
  圉靖睜大雙眼,無法動彈。
  
  黑青扣下板機,但只聽得咚的一聲,子彈擊中的不是黑靖,而是一個鐵盒。
  苗武驚愣了一秒,才發覺剛才這一瞬,東方天驕將手中的蟲盒丟出,救了黑靖一命。
  
  隨便丟個東西就能攔截子彈,這可不是普通功夫……
  
  但這一秒空檔,已讓東方天驕有機可乘,他在丟出蟲盒的剎那,人已往苗武補去,苗武驚慌中開槍,可異已慢了一步,手腕被扭住,子彈斜射出去,若是平常。東方天驕豈會擺不平苗武?但他此刻迷藥未消,加上又餓又纍,力氣大失,一進奪不下那把槍,只能與苗武互相扭擰,互相僵持。
  
  黑靖也沒閑著,她見東方天驕行動,也跟著竄向黑瑤,企圖拉開她手中的槍,不料黑瑤動握得死緊,怎麼也不放手,她大怒,重重舞了她一掌。
  
  “快給我醒過來!”
  
  黑瑤恍惚地盯著她,渾然不覺臉頰的紅腫。
  
  “小瑤,殺了她!快殺了她們!”苗武的手被東方天驕擒扣著,怒喊。
  
  黑瑤震了一下,也不知道來的力量,硬是將槍口抵住黑靖的胸口,用力要扣下扳機。
  
  黑靖駭然,拼他命握住槍口,急喝:“姐!是我啊!我是靖……”
  
  突然,她的聲音卡在喉間,因為,她清楚地看見黑瑤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犯的笑意……。
  
  這是?
  她一呆,全身冰冷,砰!槍響了,在她聽來卻像是什麼爆裂聲……是什麼裂了,碎了?
  
  這份痛楚,為什麼這麼熟悉?
  
  “黑靖!”東方天驕驚吼。
  
  她轉頭看著他,不懂他的神情為什麼那樣焦急,不懂眼中的世界為什麼傾斜了……
  
  東方天驕使勁踹開苗武,衝過去抱住她。
  
  “黑靖!”他檢驗傷口,右肩中彈,子彈穿了出去,暫時沒有大礙。
  
  她看著他,意識有點飄移渙散,總覺得……遙遠的地方有什麼呼喚著她。
  
  有個鬼……一直在找她……
  
  “喂,振作點!”東方天驕按住黑靖的傷口,用力搖著她。
  
  神智迅速回轉,她眨眨眼,大喘一口氣,忍住痛,直瞪著黑瑤。
  
  她想確定,剛剛是不是她看走眼。
  
  黑瑤兩眼發直,看著黑靖胸前一片血漬,突然驚聲尖叫地抱住頭:“啊!”
  
  “姊……”她微怔。剛剛……應該……只是錯覺……吧?應該……

  “哈……太有趣了……”苗武看著這一幕,大聲狂笑。“一切都照著我的計劃,姊妹相殘,然後由東方家的人背黑鍋,哈……怎麼樣?東方天驕,這戲碼精彩吧?”

  東方天驕轉頭看著他,俊臉結霜。

  這個狡膾又陰狠的混球,得想辦法除掉才行……

  “別動歪腦筋,把黑靖放下,沒時間了,你得跟我走。”苗武用槍威脅。

  “唉,黑靖,這次我也救不了你了,你就靜靜地在這裡等死吧!能死在這種地方,也算清幽。”東方天驕無奈地放開黑靖。

  “你……”黑靖氣得想罵他,可一開口,就發現他遞來一個眼神。

  她一怔,真狠自己為什麼會明白他的意思。他竟要她配合他……真可惡,也不想想她中了一槍,哪裡還能跑?

  東方天驕轉身走向苗武,行經黑瑤時,冷不防一把將她勒住,奪下她手中的槍,直射苗武。苗武大驚,朝一旁翻滾。黑靖趁這時起身,抓起仍在哀鳴混亂的黑瑤,與東方天驕一起朝小徑直奔,砰砰砰!

  苗武急著射擊阻斕,卻都失了准頭,東方天驕邊跑邊反身回敬幾發,其中一顆子彈擦過苗武的耳朵,嚇得他抱頭卧倒,東方天驕便趁機脫睏逃離。

  “哼,你以為你們逃得出我布的鬼陣嗎?太天真了……”苗武捂住流血的耳朵,猙獰冷哼,急急追上。

  雨勢滂沱,遮蔽了視線,也掩蓋了去路。鬼陣裡虛虛實實,方向詭譎難測,他們三人只能不顧一切往前狂奔著,黑靖和黑瑤在前,東方天驕殿後。

  後方不見苗武身影,但東方天驕知道他一直尾隨在後,好整以暇地,以一種惡整逗弄的心態在盯梢。

  他討厭這種感覺,如果不是要平安帶黑家姊妹離開,他倒是有辦法對付苗武,偏偏這兩個女人對東方家太重要了,雖然他不知道哪一個才擁有工匠的魂魄,哪一個才是解開美人咒的關鍵,但保險的做法,就是把她們一起帶回東方居。只是,瞧這情形可能有點睏難,天空從剛才就一陣疾風暴雨,雨水衝刷著地面,黃濁的泥水在腳下急流,能否闖出這該死的鬼陣,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心裡正擔憂著,倏地,他看見地面上出現一點一點的紅印,雖然頃刻間就被水衝掉,但仍能看出來處就在正前方。

  他霍地抬頭,瞪著黑家略顯顛躓的背影,發現那紅色液體正不斷從她西裝下滴落。

  她在流著血。

  中彈,體力不濟,他很清楚她已到了極限,可是她吭也不吭一聲,用可怕的意志撐著疲憊沉重的身體,拉著什麼都不知道的黑瑤往前狂走。

  他胸口微窒,心被某種莫名的情緒拉扯著。

  這傢伙……

  吸口氣,他大步跟上,准備上前扶她一把,但後方一陣奇特的聲音引得他回頭觀望,就在此時,前方一聲驚叫,他轉回頭,只見前面的黑瑤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摔落小徑旁的斜坡,連帶著也把黑靖拖下去,兩人同時在他眼前消失。

  “啊!”黑瑤的叫喊聲一路往下,他大驚,一個箭步衝過去,臉色驟變。

  陡峭的斜坡下是條小溪,但此刻的小溪已暴漲,成了湍急的河流,黑瑤和黑靖兩人的身體有一半掉入水中,她們兩人各自拉住激流旁的矮樹叢,避免自己被水衝走,情況險惡危急。

  “救命啊……”黑瑤似乎完全清醒了,驚恐地大喊著。

  黑靖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拼了命地抓緊那細小的枝極,臉色怪異,不停喘息。

  “別動!”東方天驕急喝,正小心地沿著划破慢慢靠近,這時,一陣轟然,他抬頭一看,駭然看見上游急流夾雜大量的土石正傾瀉而來,就要將她們兩人吞沒。

  沒時間了,而且依他此刻的體力,只來得及救一個。

  要救誰?

  “救命啊!東方天驕……”黑瑤瘋狂地向他哭喊。

  反觀黑靖,雖一臉蒼白,卻仍死抿著嘴,絕不開口向他求援,這兩個女人,誰才該救?誰,才是東方家需要的?就這麼一耽擱,惡水如同一隻狂怒的土龍,伴隨著土石,毀天滅地地呼嘯竄來。

  如果你無法確定哪一個,就選你喜歡的……

  他心一緊,滑到河邊,長手一撈,扣住黑靖的手,在土石快要吞噬一切之前,用力將她拉起,緊緊摟住。

  黑靖眼中閃過詫異、納悶、不解等等複雜的情緒,伴隨著胸口無以名之的熱流,攪亂了她的心……

  黑瑤瞬間就被卷入,激流將她向下衝去,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水中載浮載沉,然後迅速消失在水裡。

  沒有時間讓他思考自己是否做了正確的抉擇,這裡太危險了,他得馬上離開。

  因此,他急忙拉著黑靖怕向高處,但黑靖卻已力氣用盡,兩腿軟倒。

  “喂!”他勾住她腋下,便是將她撐起。

  “我……可不會……謝你……”黑靖用最後模糊的意識吐出這句話,就暈了過去。

  他攔腰將她橫抱起,盯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喃喃地道:“如果你知道我為什麼救你,你也不會謝我。”沉著臉,他抱著她回到小徑,不見苗武的行蹤,更意外的是,鬼陣似乎已被這場大雨破壞,小徑一路往外延伸,看得到出口了。

  他整個人已纍得幾乎站立不住,但仍努力挺住,抱著黑靖一步步走出去。

  才走到一半,前方倏地出現了一群黑衣人朝他奔來,迅速將他團團圍住。
 
 終於結束了……

  他喘了一大口氣,眼瞪著為首的那人,好半晌,才以不悅又責備的語氣開口……

  “來得真慢哪,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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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是說黑瑤嗎?怎麼你帶回來的卻是黑靖?”東方絕世不解地瞪著東方天驕,星眸裡充滿疑惑。

  “現在別問我。”東方天驕一連睡了三天三夜,精神還未補足,又纍又餓,正埋頭吃著大餐,實在懶得多做說明。

  “更奇的是,黑靖竟然是個女人。”東方風華也很詫異。

  之前看她又狠又壞,只覺得她怪,倒沒有去揣測她是女人的可能。

  “啊,難怪我怎麼看都覺得她像女人……原來我眼睛沒問題……”趙慕賢拍桌恍然。她一度還懷疑自己有毛病,連女人男人都分不清,現在她可以肯定,有問題的是她眼前這群美到讓人分不出男女的傢伙。

  “天驕,那黑瑤呢?你不是說她是工匠靈魂的轉世,為什麼沒帶她回來?”東方風華覺得不太對勁,不只是整件事不對勁,連平成果決又強悍的天驕也不對勁。

  三天前,東方狼帶著他和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黑靖回到東方居時,他整個人焦怒又暴躁,不但不准任何人進房看黑靖,還一直嫌十一動作太慢,明明自己已經快纍斃了,還硬是撐到黑靖脫離險境才肯休息。

  不尋常啊!太不尋常!

  “是啊!我們需要的是黑瑤,可不是黑靖這個恐怖分子。”趙慕賢吃過黑靖的虧,挺怕她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黑靖才是我們要找的工匠?”東方絕世又問。

  “哎,你們等一下再問,讓天驕好好吃頓飯吧。”東方夫人不悅地打斷大家的問話。

  東方天驕仍一徑地吃著母親准備的大餐,沉默不語。

  事實上,他此刻實在不太想去討論這個話題。

 可東方風華不放過他,刻意又道:“媽,這件事很重要,如果黑靖不是我們要的人,那就沒必要讓她留下來,我們更不必浪費時間金錢為她療傷……”

  東方天驕眉心輕蹙,將筷子放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不耐地道:“我也不知道黑瑤和黑靖哪一個才是工匠轉世,因為她們兩個在拍賣會時,一起帶走了荷口美人瓶,之前我以為黑靖是男的,才會鎖定黑瑤,後來卻發現她是女的……”

  “所以照魯默那位小師叔的說法,黑靖和黑瑤都有可能是工匠轉世。”東方風華接口。

  “沒錯。”

  “那你為什麼只帶黑靖回來?”

  “因為當時情況危急,只能救一個。”

  “那你為什麼救的是黑靖,不是黑瑤?”東方風華再追問。

  東方天驕臉色一沉,俊眸冰冷。

  “為什麼呢?天驕。”東方風華迷人的笑容後,藏著咄咄逼人的氣焰。

  為什麼?為什麼什麼事都得有個理由?為什麼人們都這麼愛問為什麼?

  東方天驕瞪著眼,正想回嗆幾句,倏地,十二匆匆奔進居所,急報:“二少爺,黑靖已醒來,而且正在水榭別居裡發飆……”

  他一凜,立即起身:“我去看看。”

  見他心急的背影,東方風華笑臉漸漸淡去,換上一抹憂色。

  趙慕賢搔著頭,不解地道:“奇怪,他好像很著急黑靖哦?”

  “唉!因為他也和我一樣啊……”東方風華攬過她,揉梳著她的頭髮,微嘆,他當時的兩難,現在天驕應該能理解了吧!

  “啊?”什麼一樣?這是什麼意思?趙慕賢看著東方風華,圓臉上冒出一個大問號。

  東方絕世卻已擰起了漂亮的雙眉,一張美面臭上了天,恨恨地嘀咕:“在搞什麼?可別又來一次……”

  “什麼又來一次?”趙慕賢納悶地問,卻只換來東方絕世一記陰狠的白眼,嚇得她趕緊閉嘴。

  東方夫人則一直靜默不語,若有所思地收拾著餐桌。

  屋外夜色昏暗,仿古宮燈照著東方居的庭園,顯得清幽安寧,只是,此刻屋裡的每個人心裡似乎都不太平靜。

  東方天驕大步從居所後門的小徑前往別居,俊臉拉得很長,一直到走進水榭別居的大門,眉頭的結依然無法解開。為什麼救的是黑靖?這個問題,其實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已有了答案。選你所喜歡的……

  他不知道他是受了魯默那個小師叔的影響,還是真的對黑靖動了心,他只知道,在那一瞬間,他不希望黑靖在他面前死去。

  可是,萬一他錯了呢?萬一黑瑤才是他們東方家詛咒的解鈴人,該怎麼辦?

  “放我出去!你們把我關在這裡幹什麼?為什麼給我換上這該死的衣服?”

  還沒進到水榭房內,他就聽見黑靖憤怒的大吼聲。

  守在門外的二十三和二十四一見到他,立刻恭敬行禮,並為他打開門鎖。

  “別讓任何人進來。”

  東方天驕丟下這句命令就走進屋內,只是才一腳跨進,迎接他的,卻是黑靖的一記拳頭。

  他眼捷手快,扣住她的手腕,盯著她,心,輕抽了一下。

  他喜歡她嗎?

  那種自從見她受傷就一直揪扯到現在的感覺,是喜歡嗎?那種在瀕臨死亡邊緣,毫不考慮就將她拉回的衝動,是喜歡嗎?如果是,那他不等於自找麻煩?他從不想愛任何人的,也不對任何人留情,為什麼偏偏會對這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動了心?

  她有什麼好?個性差,凶狠,冷血,執拗,舉手投足又沒半點女人味……

  可她若是像其他一般女人,他又怎會喜歡?

  在他陰沉又憤世的心目中,非奇巧古怪的女人,哪能引起他的註意?
在某方面來說,她和他幾乎可算是同類了……

  只可惜,同類卻敵對,不論她是否擁有工匠之魂,他和她之間將永遠不會有結果。

  唉,早知道就讓她被水衝走算了,衝走,省得他心煩……

  “你看什麼?”他直勾勾的眼神惹得她大怒,立刻又補上另一拳。

  他輕易握住,兩手攫住她的細腕,瞄了瞄她身上的及膝棉質長衫,冷笑:“太好了,可以打人,就表示你沒事了。”

  “對,我已經好了,所以你最好立刻放我出去。”她怒道。

  “好了?你真以為你已經好了?”他輕哼,突然推了她一下,她站立不穩,向後跟槍晃到,他隨即又立刻拉住她,冷笑:“瞧,你連站都站不穩呢!”

  雖然已醒來,也能張牙舞爪了,但也只是略有精神,瞧她那蒼白的臉蛋和無力虛弱的喘息模樣,不休息十天半個月是無法復原的。

  “你……”這人真可惡,她氣得瞪眼。

  “多休息吧,這樣浪費元氣只會好得更慢。”他哼道。

  她心頭莫名地收縮了一下,他在關心她嗎?

  不,怎麼可能?不可能……

  她用力喘口氣,壓下胸口那抹奇異的感覺,堆起怒容,惡狠地警告:“你最好快點放了我,否則黑月堂絕不會饒過你。”

  他雙手用力將她扯近,譏諷:“我救了你,黑月堂理應感激萬分地登門道謝,不是嗎?”

  她向後縮了一寸,瞪著他,心裡波瀾微蕩。

  在那千鈞一發的瞬間,他捨棄姊妹,選擇救她,是倉皇中的隨即,還是深思熟慮後的別有居心?

  “你……為什麼救我?”她忍不住想問個清楚。“什麼?”他俊眉一挑,裝不懂。

  “為什麼……不是救我姊姊?”她以為,他喜歡的是黑瑤。

  他猛然將她的雙手拉到她腰後,趁勢將她圈進懷裡,湊近她的臉,嘴角微揚:“你說呢?”

  她大驚,相向後退,卻動彈不得,只能屏氣戒備怒視:“難道你想利用我來制衡黑月堂?”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只可惜,現在黑月堂的人沒有一個會為你著急。”他惡劣地揚起一抹訕笑。

  “什麼?”她一呆。

  “黑瑤沒死,苗武救了她,將她帶回香港了,此刻黑月堂的人都以為你陷害自己的姊妹,投身敵營,成了叛徒。”這是東方狼昨天才得到的消息,坦白說,他剛聽到時也有點吃驚,苗武居然奮不顧身地跳下急流中救黑瑤,這是否表示,他們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

  “黑瑤……沒死?”黑靖的神情陰鷥閃爍。他沒忽略她眼底的冰寒,眯眼輕哼:“怎麼?聽到自己姊姊沒死,你似乎不怎麼高興。”

  她抬眼瞪他,避開不答,只是不悅地斥道:“放開我!”

  “和自己姊姊鬧翻了?”他刺探。

  “不關你的事。”她的臉色更沉。

  “也難怪,被自己的姊姊射了一槍,又被推下河裡,誰都會生氣。”他哼道。

  她麗容驟變,盯著他的眼睛瞪得奇大。

  他……知道?

  “黑瑤是假裝的吧?假裝中了苗武的迷魂術,又在半途想推你入河,幸好你反應快,抓她一起墜落……哼,她根本不是受害者,她和苗武,早已是共犯。”

  黑靖沉默不語。

  那個從小嬌滴滴,總是躲在她身後的姊姊;那個永遠受母親寵愛、不喜歡和幫裡弟兄打交道的姊姊;那個她寧可自己承擔所有的骯臟血腥,也不願她的手沾上一點點污穢的姊姊……竟然恨得想殺了她,為什麼?

  東方天驕看她略顯蒼白的臉一眼,軟了心,松開手,嘆道:“黑瑤可不像你想的那麼單純,她也是有野心的。刻意要隱藏的野心,後座力反而大,只要有人煽動,就會一口氣全爆發。”

  “閉嘴!”她怒喝。

  “或者,你以為你幫她擋下了外界的紛紛擾擾,可她卻一點也不想當個花瓶,所以,當你愈強,她就愈恨你……”

  “夠了,別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她可不希望一個外人來告訴她真相。

  “我當然什麼都知道,她接下來要對付的,大概是你父親吧。”他哼笑。

  “她不會的……”黑靖駭然變臉。

  “她當然不會出面,目前,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是受制於苗武。苗武以她為人質,要挾你父親交出權力以及黑月堂名下的所有珍奇古董,你父親不知道內情,很可能因此就範……到時,黑月堂就順理成章落入黑瑤和苗武兩人手中了。”

  她蹙眉思索了一下,心想,她得盡快回去,否則事情將難以收拾。

  “我得趕回黑月堂,要怎樣你才肯放了我?說條件吧!”她冷冷地看著他,他雙手環在胸前,笑著搖搖頭:“任何條件都沒用,我是不會放你回去了。”

  “為什麼?!”她驚怒。

  “好不容易抓到你,你想,我會傻得縱虎歸山嗎?”

  “你這渾蛋,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她氣得握拳揮向他的臉。
他瀟灑閃過,笑道:“你的拳頭有氣無力的,還想打人?”

  她怒哼一聲,懶得理他,直接衝向大門,他不放人,她就自己打出去。

  他眉心輕皺,迅速閃到門邊,扣住她已搭上門把的手,口氣有些不悅:“喂,你穿這樣怎麼出去見人?”

  她一怔,竟忘了自己只穿著一件罩衫,裡頭空蕩蕩的,胸前明顯的兩團起伏,正讓她的性別昭然若揭。

  趕緊用兩手遮住胸部,她氣急怒喝:“快把我原來的衣服還給我!”

  “你是指那件‘奇特’的背心嗎?它又臟又臭,還沾滿血,早就丟了。”

  “那就給我一套男人的衣服。”

  “明明是女人,干嘛要穿男人的衣服?”他挑眉椰榆。

  她大怒,臉色鐵青,猛然高舉膝蓋撞向他的鼠蹊部,厲斥:“不准說我是女人!我是男的!男的!”

  他向後跳開,鑽起眉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隱瞞?你以為我是瞎子嗎?”

  “我本來就是男的,我的心、我的靈魂都是男的,我和你一樣!”她狂喊。

  這傢伙是怎樣?故意氣他嗎?

  “你怎麼可能和我一樣?你再怎麼假裝,終究是個女人!”

  “閉嘴!不准再用‘女人’這兩個字眼稱呼我!”她嘶聲大喊,滿臉痛惡。

  東方天驕有點火了,拉下俊臉。

  “你是燒糊塗了,還是心理有問題?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嗎?”

  “我當然分得清楚,我是男的,懂嗎?從頭到腳都是男的!”她咬牙厲喝。

  不等她喊完,他已一把攫住她的手,用力摔向大床,整個人向她壓下,毫不客氣地搓揉她那高聳豐圓的乳房,譏笑道:“告訴我,是男人,又怎麼會有這個?”

  “別碰我!”她駭然瞠目,拼命扭動掙扎。

  “瞧,你還很有感覺呢!”隔著罩衫,她未著胸罩的乳尖正在他的挑逗下嬌顫挺立。

  “該死,我要殺了你……”她驚怒狂吼,使勁推擠,但他鐵臂像鋼夾般箝制住她,冷笑:“或者,該有人教教你分辨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免得你錯亂了……”

  說罷,他俯下頭,猛烈地吻住她那兩片薄嫩的朱唇。

  她震驚失色,不停地轉開頭,緊閉著唇,不讓他得逞。

  他暗笑一聲,改舔向她的耳朵,她麻癢敏感地縮頸,張口驚呼,他立刻趁機捏住她的下巴,覆上嘴唇。

  “唔……”

  兩人唇舌交戰著,但她豈是他的對手?從不曾和任何人碰觸過的唇,根本連吻是什麼都厭惡地不願知道,理所當然連怎麼防禦都沒概念,因此,本想趁機狠狠咬得他口破血流,可才一張口,他的舌就像靈蛇鑽了進來,撐開她的嘴,勾纏挑弄,吸啃舔吮,完全主控著一切,而她,則駭然呆鄂。

  這……這是……

  他暗笑一聲,挾著優勢,更進一步加深了吻,除了煽情地撩動著她的小舌,還吸啜著她柔嫩青澀的唇瓣。

  這樣毫無抵抗地任人宰割,令黑靖有些驚慌,也有些不知所措,不在她理解範圍的滾燙灼熱,從他性感又柔軟的雙唇傳遞過來,她以為她會覺得惡心,可是,那種舌尖仿佛快融化,以及竄遍背脊的奇特酥麻是怎麼回事?

  哪有……哪有這種吻法?

  口沫交融相濡,屬於東方天驕獨有的氣息將她整個遮漫,她的心跳以從未有過的節奏,在胸腔裡奔騰,身體也開始忍不住輕顫……倏地,他放開她,抬起頭,眼底閃著挑釁的椰褕。

  “你的反應,可不像個男人。”

  “你現在覺得心顫、酥軟、全身無力,對吧?”他低沉地笑著,視線留戀地掃過她那被他吻得紅艷的蜜唇。

  她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惱羞成怒地推擠著他,疾聲強辯:“這只是身體的反應,根本不是我真正的感覺。”

  “是嗎?但我聽說,女人的心和身體是連在一起的。”

  “可我不是女人!不是不是不是!”她怒吼。

  “你……”他的眉峰再次皺緊,沒想到她如此冥頑,連自己的性別也要強詞奪理至此。一肚子無明火陡地狂燒,他將她從床上抓起,直接拉到落地鏡前,不由分說,“刷”地撕開了她的罩衫。

  “你幹什麼?”她厲聲驚喊,急急遮掩裸裡的前胸,想逃。

  他一臉冷峻,從後方駕著她,強押她靠近鏡前。

  “放手,你到底要幹什麼?”她氣得奮力掙扎,但愈掙扎,罩衫就愈遮不了裡頭雪白的胴體。

  “我要你看清你自己。”他手臂從她的腋下穿過,將她的雙手往後一拉,讓她無法再顧及破碎的衣衫,於是,上半身那兩團圓潤迷人的玉峰就整個顯露在鏡中。

  她驚駭地轉開頭,閉緊眼睛,氣得渾身發抖。

  她從不照鏡子的,她討厭自己的臉,更討厭自己的身體,這副軀殻對她來說,只是老天爺地她開的一個可惡的玩笑。

  “睜開眼睛!看看你自己!”他喝令。

  “不要!”她真的這麼討厭自己嗎?瞧她一臉的嫌惡和厭棄,仿佛她以為她這身姣美的軀體為恥。看來,這女人是真的有毛病,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治好她……

  嘴角惡劣一勾,他原本倒勾住她手臂的大手突然伸向前,將她柔和飽滿的乳房罩住,並輕捻著乳尖上那兩顆綿軟誘人的蓓蕾。

  “你”她倒抽一口氣,震驚地睜開眼,赫然看見鏡中的自己衣不蔽體地正被他抱在懷中,那裸裡的女體,是男性的指尖,交織出一種曖昧又煽情的味道。

  更令她氣恨的是,鏡裡東方天驕那可惡該死的微笑。

  “看清楚,黑靖,你是個十足十的女人……”他故意貼向她耳邊低語。

  “我不看,快拿開你的臟手!”她慌張地怒斥。若不是傷口未愈,全身力氣盡失,她早就宰了他。

  “你不看?哪我只好幫你看了……”他輕笑著,五指開始肆無忌憚地搓揉愛撫,唇更沿著她的耳後往頸間吻去。

  “別碰我……”她受不了他指尖在她身上引發的戰慄,不斷扭動四肢抗拒。

  “噓!安靜點。你大概從沒探索過自己的身體吧?女人的身體很有意思,也很敏感呢。”他捧揉著她的乳房,享受著掌心那份甜美的酥軟。“東方天驕!我……我要殺了你……”她氣息凌亂地低吼。

  “好啊,我等你來殺我。”他說著,騰出右手,緩緩地向她平坦的小腹游移。

  “你想幹什麼?”她驚駭地再度睜開眼睛,拼命以手肘頂抗他。

  他不答,一手仍在她胸前揉蹭,另一隻手則探入她雙腿間,尋找著那隱藏在層瓣裡的花心。

  “不要!”這下子,黑靖真的慌了,她加緊雙腿想阻止他,可是他的指尖仍輕而易舉地入侵了她最私密的部分,在那裡胡作非為……

  “啊……”她無助地呻吟出聲,毫無抵擋的能力。

  “這裡,是女人身體裡最美的部分。這裡可以燒融男人,也可以讓男人發狂……”他的手在那蕊核間輕捻慢揉,刺激著她最原始的感官,撩撥她理智下本能的女性之源,他要她認清,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不要……啊……東方天驕……”她拱身扭動腰肢,分不清體內那股膨脹是痛楚還是快樂,她只知道他正在羞辱她、惡整她,偏偏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隨著他起舞……

  “你的反應……好激烈呢。”他的聲音也變得混濁了,她秘穴裡那脆弱的灼熱,燒燙了他的手指,也燒燙了他的心,他全身不自覺緊綳,慾望,已在蠢動。

  “你這混蛋……殺千刀的,我不會放過你……啊啊啊……”她嘴裡咆哮著,卻也同時淪陷在他的挑逗愛撫下,然後,一直沉睡在心靈深處,那只陌生又可怕的野獸已被喚醒,狂野地衝撞著她。

  盯著她沉溺於浴火的嫵媚,他心中微蕩,更加深了手指的探索,忽進忽出,摩擦著她那早已濕潤的花苞,直到她抽措抖瑟,春潮迸溢……

  “啊啊……”無法解釋的力量在她體內爆發,一陣強過一陣,她蜷起身,失控地嬌吟低喘。

  他緊抱著她,任由她在他懷裡綻放、解放。

  當瞬間的狂亂平息,他才放開她,嘲弄道:“現在,你還懷疑你的性別嗎?”

  黑靖氣得立刻轉身摑他一巴掌,但早已虛弱的身子在經歷他的侵擾之後,再也承受不住怒火的狂燃,這一掌,只是無力地拂過他的臉,接著,她眼前一黑,腳下不穩,向前撲倒。

  他伸手抱住她,正要上揚的嘴角倏地僵住,因為,他看見了她右肩上的紗布已被血滲透。做得太過火了……

  “我……非殺了你不可……你……死定了……”即使臉色已陰鷥冷白,意識已模糊,她依然咬牙搖下狠話,才甘心閉眼,在他懷裡昏過去。

  看著她白紙般毫無血色的臉蛋,他心一緊,眉峰擰成一團。

  “不用你動手,我也會死。”輕聲說著,他將她橫抱而起,溫柔地放回床上,然後,靜靜地凝視著她。

  她美麗的臉龐充滿倦怠疲憊,癱倒在床褥之間,看起來細瘦纖楚。

  暗暗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要認定她是男的,他干嘛在意?又何必拿她受了傷又生病的身子出氣?

  他在怕什麼?又在氣什麼?

  難道,潛意識裡,他擔心她的男性認同與千年前那位男工匠有關?

  怔仲中,目光從傷口移向她的胸前,被他揉撫過的乳尖呈現著迷人的火紅,他心口一熱,那沾過她春液的指尖也跟著燃燒,頓時,他的下體硬挺了起來,想將她占為己有的瘋狂念頭刺痛著他的每個細胞。

  他臉色微變,吸口氣,霍地起身,像在逃避什麼似的匆匆走出別居,“二少爺?”門外守著的二十三看他臉色異常,有點詫異。“請十一來一下。還有,教女僕拿件新的衣裳來幫黑靖替換。”他鐵青著臉下令。

  “是。”

  走了一步,他又回頭冷冷盯住:“除了十一,不准任何男的給我進去。”

  “是。”

  交代完,他走回居所,一路上神情冷凝,拿起手機,撥出東方傾國的號碼。

  他希望黑靖不會是千年前那個下詛咒的工匠。

  最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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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恨哪!我好恨……是誰?是誰在對她說話?

  嗚……我不甘心……不甘心……

  痛!那痛苦的感覺直逼她的胸口,痛得她無法喘息,仿佛,那帶著強烈恨意,喊著不甘的人,就是她自己。

  還來……還來啊……把美人瓷還給我……

  什麼?美人瓷?什麼美人瓷?是……東方家那個美人瓷嗎?意念才動,她腦中就出現當時透過魯默的眼,所看見的那個美麗卻隱含著悲怨的瓷盤,其色澤如雨後初晴,晶透湛藍好熟悉的圓盤哪!熟悉得令她心痛,令她戰慄。

  這時,那瓷盤突然迸裂,嘩地碎成一地,上頭點點瑰紅化為血水,向她噴散而來!“啊……”黑靖在驚呼中整個人彈坐起,臉色發白,胸口還殘留著一股震麻,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臟裡炸開,痛徹心扉。

  呼……呼……呼……

  舉起微顫的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同樣的畫面一再重復,她總覺得,自己噩夢的根源,一定和美人瓷有關。

  她得想個辦法,親眼看一看東方家那個美人瓷。

  “你終於醒啦!”趙慕賢的聲音出現在門邊。

  她抬起頭,眉心不悅地蹙擰著。

  對趙慕賢,她始終有著說不上來的排斥感,也許是天生就和她不對盤,每次看到她,她就有氣。

  “你來幹什麼?”她冷冷地問。

  “我來看看你。”

  “不用了,滾出去。”真凶,這種恰北北又壞心腸的中性女,東方天驕居然會喜歡,真是眼睛被狗屎糊了,趙慕賢在心裡嘀咕,嘴上忍不住道:“我只是很好奇,東方天驕干嘛連著三天三夜都來陪你?你昏睡的臉有什麼好看的?他在擔心什麼啊?還規定其它男人都不可以進……”

  黑靖一怔,心頭輕震。

  東方天驕……陪了她三天三夜?

  “我猜你一定對他下了什麼蠱,對吧?不然,像他那麼冷酷無情的人,哪有可能會對你動心。”趙慕賢雙手抆腰,疑心地問。

  動心?東方天驕對她?可能嗎?對她動心還會做出那種……那種齷齪的事?

  一想到他用指尖侵犯她的過程,她就氣得渾身發抖。

  “像他那種混蛋,我才不會對他下蠱,我只會一刀殺了他。”她怒道。

  “咦?難道你對他沒感覺?聽說你們兩個失蹤的那幾天都在一起……”趙慕賢很詫異,竟然有人會對東方天驕那麼俊帥的人無動於衷。

  “我對他的唯一感覺就是厭惡惡心!我恨不得……剝他的皮,啃他的骨,喝他的血……”她突然發瓠低吼,趙慕賢被她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忍不住道:“東方天驕對你做了什麼嗎?不然你干嘛這麼生氣?”

  被這麼一問,東方天驕那灼熱狂野的吻,能燒融一切的炙人指尖,以及他在她身上撩起的一陣陣感官震撼都一一倒帶,放肆直接地切回到她腦中,完全無法阻止清除。

  她臉頰不由自主地飛紅,倏地焦躁又狂怒地揪扯著頭髮,暴跳如雷地大喊:“不要說了!不要再跟我提到他!”

  趙慕賢眨眨眼,她雖然少根筋,可是卻不是笨蛋,黑靖怪怪的哦!

  嗯,她和東方天驕之間,果然有點什麼……

  黑靖則猛然發覺自己過度激動,急急吸口氣,穩住情緒,才瞪著趙慕賢:“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無意義的事嗎?”

  “哎,我因為聽說你一直沒醒來,才過來看看。”趙慕賢聳聳肩,為了安全,風華一直不准她來看看黑靖,她好不容易趁他今晚陪奶奶和母親參加公益晚宴,才有機會進來。是說風華也未免過慮了,瞧黑靖這軟趴趴的虛弱模樣,還能對她怎樣嗎?

  “你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黑靖惡聲道。

  “你這人怎麼像只刺蜻一樣?如果不是為瞭解咒,東方家才不會讓你留下來養病呢!”趙慕賢氣得牙癢癢的。

  解咒?

  黑靖驚凜變臉。

  她和東方家的解咒有關嗎?那個美人瓷,還有她的噩夢,從小就睏擾她的鬼,這些謎團,都是相關聯的嗎?

  “好了,既然你醒了,我就去叫人送餐食來,你應該也餓了。”趙慕賢不想多待了,她和黑靖話不投機,沒什麼好說的。

  只是,她才剛轉身,就聽見黑靖悶哼一聲,倒回床上。

  她回頭一看,只見黑靖身體蜷成一團,痛苦地在床上呻吟。

  “喂!你怎麼了?”她驚慌地衝過去,關切地問。

  “我……我……”

  “你哪裡不舒服?傷口痛嗎?我去叫十一……啊?”她話未說完,手就被扭住,還搞不清楚狀況,人就被摔了個四腳朝天,接著,一條細長的繩子繞過她的脖子,將她勒住。唔……她吸不到空氣,掙扎地想拉開,但愈掙扎,繩子卻勒得更緊,嚇得她臉色發白。

  黑靖緩緩湊向她,狡膾地冷笑:“善良又愚蠢的趙慕賢,我正想找個人質帶我出去呢!你來的真是時候。”

  可惡啊可惡!這個女人真惡毒……她真氣自己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著了她的道。

  “來吧,陪我出去吧!”黑靖輕喘一口氣,用力將她拉起。

  她試圖想反制,可是才一動,脖子就緊得差點斷氣,整個頭昏腦脹。

  “乖一點,別亂來,我這勒人技巧可是有學過的哦,要讓一個人窒息而死,只需要一分鐘。”黑靖陰笑。

  趙慕賢無奈,只能一步步被架出去,開門的二十三和二十四一見到她被挾持,都大吃一驚,兩人想上前救她,卻見她突然兩眼翻白,不停顫抖。

  “別過來,否則我勒死她。”黑靖厲聲恫喝。

  怎麼辦?二十三和二十四面面相覷,一時亂了分寸。這兩個,一個是大少爺的女人,一個倍受二少爺的照顧,她們之間任一方都不能受傷,通知二少爺吧!二十三遞給二十四一個眼神。

  黑靖立刻怒斥:“不准通知任何人!現在,你們帶我去找美人瓷。”

  “這……”他們一怔。黑靖要找美人瓷?

  “馬上帶我去!”她再度將細繩抽緊。

  “唔……”趙慕賢才剛喘口氣,又被勒得臉色鐵青。

  “趙小姐……”二十三大急。

  “走不走?”黑靖吆喝。

  二十三沒轍,只能帶領她走向大倉庫,打開重重大門,讓黑靖進去。

  黑靖押著趙慕賢進到倉庫,一見到那個仿古的窯洞,整個人就像觸電般站定。

  那個窯……好熟悉……

  然後,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倉庫最裡頭的那扇門裡透了出來,直接觸動著她的心臟。

  坪登!坪登……她的心愈跳愈快、愈跳愈急,不自覺拉緊了細繩。“唔……唔……”趙慕賢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她四肢不停扭動,心想,她八成快死了。倏地,身後響起東方天驕的喝斥。

  “黑靖,快放手!”

  黑靖震了一下,回頭看著他。

  這個人怎麼一臉疲憊的樣子?他真的陪了她三天三夜嗎……

  “有什麼事就直接衝著我來,先放了趙慕賢。”東方天驕怒道。

  從黑靖一踏進倉庫,就被監視器拍個正著,門禁計算機掃描到非自家人就會立刻傳訊給四位主人,正打算休息片刻的他一接到警訊便迅速趕來。

  黑靖壓下心中因他而起的奇異波蕩,堆起冷笑。“哼,要我放了她,就把美人瓷交出來。”

  “你要美人瓷幹什麼?”東方天驕擰起雙眉,臉色有異。

  “我要看看它是什麼模樣……看看它是不是……”她說著,那股力量又再次來襲,衝撞著她的內心。

  她顫動了一下,四肢俱麻,手一松,東方天驕趁機閃到她身前,出手擒扭住她的手,並順勢將趙慕賢推向二十三。二十三扶住趙慕賢,二十四則護在她身邊。“咳咳咳……”趙慕賢不停地咳嗽,以舒緩喉嚨的刺痛。

  這一變化,黑靖卻渾然未覺,她的目光直視著那扇門,呼吸急促,表情呆滯。

  “黑靖?”東方天驕按住她的肩膀,輕搖著她。

  “美人瓷……在叫我……”她掙開他,僵硬地走到門前,將雙手掌心貼在門上。

  “什麼?”東方天驕怔住了。

  不只是他,連趙慕賢和二十三、二十四,也都非常詫異。

  “聽到沒?它在哭泣,它在控訴……”她如夢囈般說著。

  像是在呼應她的話,此時,保險庫裡竟響起了奇異的聲響,東方天驕俊臉微變,直接按下密碼,再按了指紋,保險庫的門應聲打開。

  保險庫內沒半個人,美人瓷也安好存在,那麼,奇怪的聲響從何而來?

  他正納悶著,黑靖已雙眼圓睜,直盯著前方那個躺在方形防護罩內的瓷盤,一步步走近。當她在圓盤前站定,突然間,圓盤發出一陣青色幽光,防護罩頓時發出龜裂的聲響,然後,整個罩子化為碎片,四散紛飛!這詭異的一幕,讓東方天驕和趙慕賢都駭然驚異,東方天驕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他一個箭步衝過去,大喊:“黑靖,別碰它!”

  但黑靖已伸出手觸碰了瓷然,就在這一刻,幽冥青光瞬間爆射,刺目的光線逼得其他人閉目閃躲,唯獨黑靖,被青焰無聲無息地團團包圍。

  一陣顛倒時空,物換星移,她陷入了一個遙遠的記憶之中……

  天工,你如果是女的就好了!天工,沒有人說你長得像女人嗎?而且還是個美女……天工,我真想有個像你這樣手藝超強的姊妹……

  開朗活潑的公主總喜歡開他玩笑,但他從不介意,只要能讓公主笑,他就心滿意足。

  直到那天,公主興高採烈地拿了兩幅畫給他……你瞧!天工,這是我教府裡的畫匠畫的兩張畫像。第一幅裡,是身穿錦衣網緞的公主,捧著他為她燒制的一隻天青瓷瓶,笑靨如花。

  公主連入畫都帶著他的作品,他好高興……可當他看著第二幅,卻臉色遽變,如遭雷擊。第二幅畫也是畫個女子,那女子一襲王族衣著,五官溫婉嬌媚,卻又不失清麗,側身站立,下巴微抬,似笑非笑,風姿颯爽又迷人。

  這畫中人分明是他!是扮了女裝的他!

  公主竟然要畫匠私自想象他的女相,幫他作畫……

  於是,他懂了,明白了,公主的話不是玩笑,她欣賞他的才能,喜歡他燒的瓷,但,不可能會愛他。

  這一生一世,甚至千秋萬世,他都無法得到公主的愛。

  這張公主的畫像……送我吧!

  忍著撕裂的心痛,他擠出微笑。
好啊,我把我的畫像送你,而你這張女相圖,我要留著當我的陪葬品,公主銀鈴地笑著。陪葬品?公主為什麼要拿他的畫像當陪葬品?難道,她對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嗎?

  他稍鳳安慰,接下那幅公主畫像,回到他的斗室。

  半年後,公主大病,眼看熬不過冬天,他決定獻身制瓷,用自己的血骨化為一個圓盤,隨公主入藏。

  生不能相隨,死總可以相守吧?為了公主,他可以永世當個鬼,不入輪迥,只在公主的墓室裡,當個永遠的天工……

  死前,他在公主的畫像下方,用燒瓷特有的染劑,和著他的血,把美人瓷上的詛咒寫下,交代助手們,務必將圖和美人瓷盤一起放入盒中,交給公主。

  這樣,就沒有人敢拆散他和公主,這樣,他就能瞑目。

  他的“美人瓷”和公主的“美人圖”,將伴著公主的屍骨,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黑暗中,不見天日,這,也是種幸福......

  奢侈的幸福。

  可是......是誰?到底是誰?是誰碰觸了他的圓盤?是誰驚擾了他的夢?是誰打破了這千年來的平靜?那騷動是怎麼回事?那股將他從盤中驅趕而出的力量又是怎麼回事?

  我不走---

  他吶喊著,鬼魂扭曲、凄厲地大吼著。

  不走!不走!我絕對不走----

  但那吸力如此強大,他被黑洞吸入,被迫離了公主的墓室,被迫,與公主分離。

  你陪我夠久了!天工,去找屬於你的真愛去吧!去投胎轉世吧!

  來世,當個美麗的女人,找個能為你付出生命的人......然後,再和我相逢!

  公主細微的聲音從彼端傳來。不要!就算轉世,我也要當男人!只當男人!他不甘地怒吼著。你不會是男人的......不會再是了......

  什麼?什麼意思?

  怔愕中,他瞥見了那張美人圖,美人圖上的美人,不是公主,而是他,是畫了紅妝的他......

  我要你變成女的,天工,一旦你轉世,就只能是女的了......

  不!不要......

  怎麼會這樣?畫被換了......

  公主,你做了什麼?你在我的畫上做了什麼?

  我等你,天工,我們會再見面的,會見面的......

  不要--不要啊!

  他驚吼著,魂魄卻已被強力吸出,從遙遠的黑暗,快速地朝一個光點撞去......

  “啊!”黑靖抱住頭,凄厲地狂喊。

  這就是真相嗎?天工不是住在她心裡的鬼,而是她的前世!她的前世,是個男人,一個痴心的男人。為了愛情,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結果反被心愛的公主擺了一道,轉世成這副女人的皮相--

  她這一生的折騰,心靈不得安穩,神魂格格不入,全都是前世結的因,才造成這樣的果。

  這一切的孽緣,都是從千年前就已註定,註定她要在這一世與這些人糾葛不休......

  青焰爆燃只在一瞬,眾人只感到眨眼間又恢復原狀,但對黑靖來說,這一瞬,卻是千年。

  光閃過後,東方天驕定眼一瞧,見到黑靖捧著美人瓷,一臉猙獰地站立,心頭一陣悚然刺痛。

  其實,他早就有了答案,在他救起她的那一刻,他的直覺已在告訴他,黑靖,就是東方家要找的人,她就是那個千年前的工匠,帶著前世強大的意念轉生,變成了一個性別認同障礙的女人。

  她,才是美人瓷真正的主人。

  “呵呵......看來,解咒的關鍵終於出現了。魯默那個師叔說的還真准,二哥,你真的把‘對’的人帶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東方絕世不知何時也來到保險庫,冷冷一笑。

  的確,找到解咒的人,應該是件好事,但東方天驕卻沒半點喜色,他直盯著黑靖,冷漠的表面下,心緒翻騰如潮。

  為什麼是黑靖?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此刻他寧可他當時救的是黑瑤?

  這份揪心的疼痛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後悔了?難道,在他心裡,黑靖竟比兄弟們的命還重要?

  “美人瓷!我的美人瓷,這裡...”黑靖撫摸著瓷盤,卻發現美人瓷缺了一角時楞住了。

  破了!美人瓷......破損了......

  就是因為這個缺角嗎?他拼了一條命,只想和公主相守的夢,永不輪回的意念,才會被破解嗎?才會被逼得與公主分離--......

  她氣憤顫抖,怔瞪著眼,心中交織著痛與恨,以及,一股憤怒的不甘。都是他們!這些東方家的人,這個趙氏公主,她不會原諒這些人,死都不會原諒,前世的怨恨,就在今生做個了結吧!

  “你們這些賊!活該被詛咒,活該啊.......我溪口你們詛咒永不得解,子孫世世活不過三十...”她將美人瓷鑽在懷裡,衝著東方天驕嘶吼。

  詛咒?又是詛咒!到底東方家要承受多少詛咒才夠?東方天矣俊臉森然變色。

  “如果不是你們這些盜墓者,我也不會被迫與公主的屍身分開、被迫轉世,不會變成這身...這身最讓我痛惡的女子形貌-...-...都是你們的錯,你們東方家的人,死有餘辜!”

  東方天驕面色陰駑,沉默不語,但趙慕賢卻聽不下去了,揚聲怒道:“你到底要記恨多久?都已過了千年,以前的種種,早該隨著時間埋葬了,現在的你,和前世早就沒有關係了,醒醒吧!”

  黑靖轉瞪向她,厲喝:“你這個殘忍的公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你把我的一片痴心踐踏在腳底,還詛咒我成為女人,你還有心嗎?還有心嗎?”

  趙慕賢蹙起了眉頭,正色道:“我不記得什麼前世的故事,我也忘了自己是不是宋朝趙氏公主,我只知道,現在我是趙慕賢,是一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子,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要不是認識東方風華、進了東方家,我甚至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詛咒這種事。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從我聽來的所有訊息,都在說明一個重點,公主對你已經仁至義盡,她賞識你、提攜你、讓你成為官窯的工匠,她為你做了許多事,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愛你,而你,卻把這一點當成是她的罪,合理嗎?”

  “你--...--...說什麼?”黑靖氣怒不已。

  “我在說,你別自己一廂情願的暗戀硬要加諸公主身上,如果我真是公主,我不但會覺得厭煩,還會告你騷擾!”
  
  東方絕世挑了挑眉,挺意外趙慕賢這個傻大妞竟也能說出這麼合他心意的話。

  “你...”黑靖臉色蒼白。

  “你想想看,有個人莫名其妙用自己的血骨製成瓷盤,說要送我,還硬要陪我入葬,這種事想來就角霉頭又令人發毛,換成是我,當下就會把瓷盤摔個粉碎了,哪裡還會重情重義的割發相贈,又如你所願日後一起入殮?再說,就算我願意,我丈夫也不見得答應。你別忘了,公主是已婚身分,你的痴戀,根本是違反禮儀,你的奢望,已處大不敬。”
趙慕賢總認為當年那個工匠的愛太過異常,如果是在現在,他保證成變態。黑靖呆住了。

  原來......她前世所做的一要、她自以為的犧牲,只是讓公主覺得睏擾?

  “趙慕賢,你別說了!”東方天驕喝止趙慕賢繼續刺激黑靖。

  “讓趙趙慕賢說啊,二哥,總要有人將一直沉緬在過去的愚蠢傢伙戳醒,不要讓她老是作著前世那陰颼颼又算艾自憐的鬼夢。”東方絕世犀利又不客氣地補上一句。

  黑靖最後一點的自尊也消失殆盡了。

  天工的心,天工的一片痴情,換來的,竟只是一句戲譫的嘲弄?

  一股狂怒凌亂的火苗在黑靖胸口燃起,他們不懂她的怨、她的恨、她的痛,他們......什麼都不懂......

  “呵呵呵...哈哈哈...”她笑了,笑得凄厲而尖銳,笑得絕望而顛狂。

  “黑靖......”東方天驕胸口微窒。

  “呵......很好......太好了......既然你們看得如此透澈,那麼,我用生命燒制的這個美人瓷,就還給我吧!”她眼睛紅洌,斜瞪著他。他一定早就知道她和美人瓷的關係,才會救她的。一定是這樣的......一股莫名的酸澀痛楚鑽著她的心,讓她更加憤恨難平。

  “不行!你不能拿走美人瓷。”他俊臉微變。

  “為什麼不行?這原本就是我的,只是被你們偷出墓穴!是你們擅自取走......”

  “它攸關我們東方家族的性命,沒有它,就解不了詛咒......”

  “你們活該!這都是你們自找的......那個詛咒,解不了更好,最好永遠都無解......”她鬼魅地笑著,直接往外走。

  “站住。”他閃到她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否則我現在就毀了它!”她陰狠地道。 

    “你……”他怒瞪著她。

    “呵——…你怕了?啊,我想起來了,你說你怕死,對吧?你怕整天活在死亡陰影中,對吧?太好了,我就想看你恐懼痛苦的樣子,如果我把這美人瓷摔個粉碎,你們會怎樣呢?要不要試試?”她惡意地將美人瓷高高舉起,一臉譏笑地盯著他。

    “你敢?”他眼神冷冽。

    “我為什麼不敢?這個美人瓷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美人瓷留給她的,只有前世不堪的記憶,或者,毀了就一了百了。

    “你敢破壞它,我就殺了你。”東方絕世的聲間充滿殺氣。

    “殺呀!要殺要剮,隨你們。”她也不甘示弱,冷哼:“只是,我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子子孫孫、生生世世,都別想好過……”

    “真囂張——…”東方絕世輕吐一口氣,倏地,人已閃到她面前,手中蝴蝶刀飛旋如一隻嗜血的銀蝶,咬向她的喉嚨。

    但有人比他更快,切入他和黑靖中間,擒扣住他的手腕。

    “絕世,住手!”東方天驕厲喝。

    東方絕世收刀,眉一挑,星眸如流火,話中有話:“二哥,你可別學大哥啊!”

    東方天驕驗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心中有幾秒鐘的掙扎。

    不,不是的,他和大哥不一樣,他分得出輕得,他不會被愛情衝昏頭。

    該做的,他會做,不會被任何事左右。他阻止絕世,只是為了美人瓷,只是這樣……

    “美人瓷在她手上,萬一破損,事情就麻煩了。”他嚴正解釋。

    “是啊,美人瓷可是你們東方家的命,破損了,你們四兄弟都活不過三十。”

    黑靖悠哉地冷笑。

    “哼,有本事你就摔破它,順便邊你那愚蠢又惹人嫌的前世種種一起摔爛。”

    東方絕世向來不受威脅,反唇相譏。

    黑靖笑容凍結。

    愚蠢:—…又惹人嫌?

    上一世短短二十四年,她以為自己為愛而死,也死而無憾,所以那時,再痛苦才會笑著死去。現在想想,原來她死得一點都不值得啊……

    “絕世!別說了!”東方天驕急斥。把黑靖逼急了,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怕什麼?我就要看看她怎麼當著我的面摔破美人瓷,在她動手之前,我會先拆斷她的手骨。”東方絕世話聲剛落,猛的推開東方天驕,手化為爪,襲向黑靖。

    他相信以自己的身手,絕對有辦法從黑靖手中搶回美人瓷!當然,他會小心的不弄死她。

    東方天驕氣急惱火。絕世做事總是莽撞,任性妄為,完全不顧後果,於是他再次出手阻攔,上前架開他,聲聲斥責:“絕世,你閉嘴!”他話未說完,就聽見黑靖冷冷地低吟著一首詩。

    是那首讓東方家子孫連作夢都會寒顫的咒命詩!

    “擅動美人瓷,必成美人族,紅顏易凋卒,命不過三十……”

    他臉色大變,轉頭看她。

    黑靖靜立不動,只是冷冷地笑著,眼裡閃著邪惡報復的陰晦。

    他對上了她的眼睛,陡地打心底竄出冷顫,然後,像電影的慢動作般,他看著她將手松開,任由手中的美人瓷掉落……

    “不!”東方天嬌驚聲大吼,嚇得肝膽迸裂。

    東方絕世也悚然變臉,怔凜一秒,隨即和他同時伸手去接,可他們兄弟倆的手還差了好幾公分,美人瓷摔到地面!

    那有如一小片藍天從天上墜落,跌進了地獄,眾人只聽見一記清脆而響亮的破摔碎聲貫穿耳膜,美人瓷,就在他們驚恐駭懼的眼中……

    四分五裂!東方天驕的手停在半空,身體僵直凝固,眼瞳瞠大,血液仿佛在瞬間被抽干,心已槁,身如屍……

    他們東方家的命脈……毀了!詛咒,會一直持續下去,死亡的噩夢,將永遠無法結束。永遠…不能解脫……這一變化,讓在場的人措手不及,趙慕賢呆愕驚恐,其它的東方狼也都傻眼。

    “哈哈……你們姓東方的,就一個個等死吧!”黑靖狂笑著,發了狠,舉起腳,再重重補上踏,將美人瓷徹底踩碎。

    “不要!”趙慕賢掩面尖叫。美人瓷一碎,東方風華就必死疑啊!

    東方天驕瞳孔收縮,臉上血色全無,被黑靖這形同鞭屍的行為,引發了心中毀天滅地怒火。

    “你該死!”東方絕世面容猙獰如鬼,撲向黑靖。

    黑靖不躲不避,定定地站在原地,笑著等死。

    痛快啊!能在死前狠狠為自己出口氣,能看他們東方家的人凄恐哭喪的臉,能讓趙慕賢無法和她所愛的男人廝守到老,真是痛快…但東方天驕卻出手拉住了東方絕世。

    “她是我的。”他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黑靖,冰冷地道。

    “二哥!你還想護著她嗎?”東方絕世暴怒地大吼。

    “殺她,太便宜她了。”東方天驕的聲音沒有起伏,正因為沒有起伏,才更令人戰粟。

    黑靖的笑意消失,心微微驚顫。

    東方絕世會意地眯起眼,收手,退開一步,陰側地道:“也對,不能讓她死得太容易。”

    “是啊,她最怕的,不是死,而是痛苦的活著。”東方天驕在盛怒中,揚起一抹殘酷的冷笑。

    他不會讓她死,他只會讓她生不如死。

    黑靖背脊一麻,才轉身想逃,手臂已被他緊緊攫住。

    “我會讓你為你鑄下的錯,後悔到死……”他說的每一字,都隱含著即將爆發的火氣。黑靖奮力掙扎,但他手指如鋼,抓得她皮骨俱疼。“從現在起,誰也不准來吵我。”他冷聲向所有人下令,就拖著她走向水榭別居。

    而其它留下的人,都無言地呆望著地上化為碎片的美人瓷,依然無法從震駭中回神,一顆顆心都沉入了絕望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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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要!”黑靖嘶吼著,身體不停地扭動閃躲,即無法阻止東方天驕粗野的進犯。從剛才被拖進別居,她就知道,她將面臨一場最難捱的折磨,只是,她不知道他要做的事,竟比她預料的還要可怕。

    一進屋,他就將她摔身大床,把她的雙手緊緊地捆縛在床頭的銅欄上,然後,站在床前,低睨著她。

    “你知道你毀了什麼嗎?你毀了我們全家僅存的一絲希望,毀了我們活下去的勇氣,也毀了我的未來。”他的聲音冰冷,眼神寒峻。

    “你們活該!這全是你自找的!活該!”她扯動著手腕的細繩,大聲怒喊。

    “啪!”一個狠狠地耳光,打得她震驚暈眩,戛然止聲。

    “什麼叫活該?該才活該?多少年來,我們東方家為了補償當年祖先的一時貪念,付出了多少代價!我們小心翼翼保存美人瓷的目的,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將瓷盤還回原主,讓原主安息,也讓東方家解脫痛苦……而你,你這個該死的女人,走不出前世的陰影,即把所有的罪怪給別人,還把我們的努力輕易砸個粉碎,你以為誰才是受害者?”他對著她大聲咆哮。

    “哼!你說這麼多廢話,還不都只是因為你怕死,沒種的膽小鬼。”她忍著臉頰上灼熱的疼痛,輕蔑冷譏。

    東方天驕俊容一綳,火氣瞬間爆發。

    他這一生,第一次有人能將他激怒到這種地步,而這個人,偏偏是他喜歡的女人……

    就因為太喜歡太在意,轉變成的恨意,也才更遽裂,更難以忍受。

    狂怒中,他跨坐在她身上,一把撕碎她的衣衫,大手用力地捏揉著她的雙乳,甚至低頭含住雪峰上的粉蕾,又吸又吮,最後,還重重咬了一口。

    “啊!”她痛得大喊。

    “痛嗎?真正的痛還沒開始呢!”他抬起頭,挺直上身,邪惡地笑著,退開,走到長櫃前,拿出一台迷你攝影機。

    “你——…你…”她臉色刷白,氣得發抖。她知道他想做什麼,但她寧可他殺了她,也不要她用這種方式對付她。

    “你不想當女人,我就把你變成真正的女人,順便把過程拍下來當個紀念—”他將攝影機機放在適當位置,鏡頭對准大床,按下開關。

    “你這個混蛋!瘋子!”她憤然尖叫。

    “盡量罵吧!做點聲效,拍起來的畫面才會精彩。”他踱回床邊,慢慢脫掉身上的襯衫,裸露著精健結實的上身,跨上了床。

    “放開我!”她使勁地想掙開繩索,渾然不顧手腕已磨出了傷痕。

    “接下來,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邊說邊扯下她的底褲,往旁一丟,指尖直接探進她雙腿中心,揉畫著那柔嫩的花蕊,在也的秘穴入口來回滑走。

    她猛抽一口氣,舉起腳踢向他,不料腳踝反而被他握住,往上一抬,暴露出更多私密處。

    他冷哼著,掌心整個覆上去,指尖玩弄著那團濃黑的芳草,撥開芳草深處的絲柔尖瓣,直接探入她緊窒的小穴,撩動她的春心。

    “別碰我!”她驚喊,不停轉扭腰肢。

    “身為女人的你,很有感覺吧?等著,還有更激烈的呢……”說著,他更用力分開她的雙腿,俯下頭,深深地品嘗著她。

    “不……”她嚇壞了!這太齷齟,太污穢……

    可是,隨即而來的酥麻感更加令她慌張失措,那種一陣陣從下體竄往末梢神經的麻癢是怎麼回事?那種似乎要逼她尖叫的快感到底是什麼?

    “唔……”她抖動了一下,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叫出聲。

    他知道她在忍,故意以更煽情的方式挑逗她,用他的舌尖舔弄那絲柔潤滑的蕊苞,輕啜著她秘穴汩汩流出的蜜汁,力道時強時弱,極盡所能地刺激她、折磨她。

    “啊……”她欲火難耐地擺動著雙腿,脫口呻吟。

    那不知該向哪裡使力才好虛軟無助,簡直要把她逼瘋,她明明想抵制的,明明不要讓他得逞,可是,為什麼身體即無法控制?

    他冷笑著,突然將她的雙腿分別擱在他肩上,撐起她的下半身,正好可以讓她親眼目睹他品嘗她的整個過程。“看著,黑靖,睜大眼看著我怎麼吃了你……”他的聲音像惡魔。

    “你……你這個該死的畜牲!”她瞪大雙眼,羞恥又害怕地狂踢著雪白細腿,驚聲斥罵。

    他牢牢地扳住她的大腿,將嘴湊向她的私處,用他的唇舌蹂躪著她早已微微腫腫脹濕灑的蒂心。

    “啊!”她觸電般震顫著,立刻緊閉眼睛,不想看見這麼不堪又下流的景象。

    可是,儘管閉上了眼,那激烈的狂湖仍然不放過她,在他強力的催化下,那股甜美的戰粟很快地攫住了她有的感官。

    “唔……”一陣抽描掃遍全身,她無意識地搖動著臀部,只覺得自己不斷膨脹,再膨脹,最後,爆裂成棉絮……

    東方天驕眯起眼,趁著這一刻,將她放低,解開腰帶,褪去了長褲,將早已充血堅硬的慾望,毫不留情地擠進她緊實的通道。

    “啊!”那貫穿身體的刺痛讓她痛喊出聲,她霍地睜開眼,看見他嘴裡的狠笑,呆了呆。

    “這是你身為女人的明證。第一次難免會痛,以後就不會了,甚至,你會開始很享受……”他說著緩緩退出,我後又進入她,退出,進入,一再重復。

    “你…啊!”好痛,—…那從腔腔傳遍全身的痛,讓她臉色發白。他知道她不舒服,但他就是不幫她減緩,他要她記住第一次,記詮他帶給她的疼痛,就像她帶給他的疼痛一樣,不准她忘記。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在她體內進出的同時,他的欲火也隨之增曾。

    她狹窄的通道灼熱而潮濕,緊緊地包住了他的全部,他呼吸突然變得濁重低沉,血脈亢奮憤張,忍不住摟緊她,加速了節奏。

    “不要,—…”她低喊著,眼角不知不覺涌上了淚水,心口也因莫名原因而持續刺痛著。

    但他對她的淚視而不見,仍一徑粗野的衝撞她的小穴,像只失控的野獸,本能的只想抵達那種原始的快感。

    最後,一陣急刺猛衝,他全身強震,在她體內釋放了所有的能量。

    “呼……”事後,他喘著氣,冷酷地抽離她,進接翻下床,瞥了一眼床罩上的點點血漬,瞳孔輕縮了一下。

    她無力地癱在床上,大腿夾緊弓起,臉朝一旁側著,不言不語。

    “恭喜,你不再是處女,變成了地道的女人了。”他冷譏。

    她緩緩轉過頭,咬牙切齒地道:“我恨你!”

    “恨吧!我就是要你恨我,這樣,你才會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他不會讓她好過的,她帶他多少痛和恨,他也要加倍的還給她。

    “我一點也不想明白的你的心情,只要是有關你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你最好從我眼前消失!”歇斯底裡地大喊。

    從遇見他開始,她就一直無法平靜,總是被他惹怒,被他搔擾,整個情緒被他弄得亂七八糟,被他帶得團團轉……

    她從不會被任何人影響的啊!為什麼一碰到他就什麼都不對勁?為什麼面對他的時候她總是屈居下風?為什摔破美人瓷之後的痛快,痛苦即比快意還多?

    他陰狠地笑著湊過去,捏住她的下巴,道:“我們之間,還沒完…”

    她瞪著他,還不知他的用意,就了現他解開了她手上的繩索,將她攔腰抱起。

    “你要幹什麼?”她以所剩無幾的力氣扭打踹踢。

    他什麼都不說,直接抱她進浴室,將她丟進浴缸,然後拿起蓮蓬頭,以水柱噴灑她的身體。

    “啊!”冰冷的水打在她的肌膚上,讓她顫抖瑟縮。接著,他竟伸手為她清理下身的血漬,她驚慌臉紅地打掉他的手,怒斥:“別再碰我!你這無恥的傢伙。”

    他眯起眼,打量著她玲瓏有致的胴體,冷冽地勾起嘴角。“我還有更無恥的事還沒做呢?”

    說軒,他將蓮蓬一丟,跨進大浴缸內,將她抓進懷裡。

    她大驚,想抵抗已經來不及,就在水氣狂噴的浴室裡,他再度展開了攻擊。

    他以她無法想象的方式挑動她的慾望,狂吻著的裸胸,或揉捏,或吸吮,手指更不放過她的女性朵核,她以為會再次疼痛難當,可是,在他高超的技巧下,一種難以形容的火熱竟迅速彌漫她全身,她只覺得飢渴,覺得空虛,不知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一把將她抱起,讓她的腿盤在他腰上,背貼在瓷磚墻上,就這麼站著進占她體內。

    “啊……”當他的緊硬填滿她,在她裡頭急促抽送時,他不自覺的吟哦出聲,嬌喘不止。

    “這次,你這麼快有反應了,—…很好,男人就喜歡看[女人]這樣……”他仰頭嘲弄。她像被抽了一鞭,氣得甩他一耳光,就這麼一動,兩人雙雙失衡,跌出浴缸,倒向濕滑的地板上。

    “唔……”她低哼著,並不覺得哪裡疼痛,才發現他在摔倒的瞬間,將她緊抱在懷裡。

    他,—…保護她?

    她錯愕地屏住氣息,心,悸動又迷亂。

    “該死!”他卻低咒一聲,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怒道:“你幹什麼?萬一摔傷,—…”

    他話到一半陡地剎住,對在這一刻還關心她摔不摔傷的自己又惱又恨。

    她則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了幾秒,他突然發起了脾氣,不再多說,狂怒地低頭吻住她的嘴。

    接下來,火辣的場面在浴室裡上演,裸裡的兩人如兩條魚在流滿了水漬的地面翻滾交迭,在他的攻勢下,她不但無力抗拒,反而沉溺其中,任由他進入再進入,完全占領土完整她的身體……浴室裡,回蕩著淫蕩的嬌吟和狂亂的急喘聲,在一片氤氳水氣中,她隱約看見浴室裡那面大鏡子反映出一對男女,那女人被一個男人騎趴在身上,雙乳被揉撫含舔,腰肢顫動,下體與男人緊密貼著,她卻一臉冶浪滿足的模樣,渾不知恥……那女人,是誰?是她嗎?

    不—…那不是她,那十足女人嫵媚的臉孔,女人曼妙的胴體,女人承歡的姿態,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還是……她一直是這樣?打從她出生開始,就已經是這樣?

    “啊……”又是一陣快意穿透了她全身,鏡中的女人也跟著她同樣呻吟,修長的腿還環住了男人的腰……

    閉上眼,她不敢再看下去。

    她一定是瘋了。這明明是不對的,明明是她最厭惡的,可是她卻像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迎合著東方天驕的索求,他愈激烈,她就愈興奮,他愈是摧殘她,她就愈顛狂。

    東方天嬌也病了,他像是永不饜足的饕餮,狂食著黑靖這份美食,愈吃愈餓,愈吃愈無法停止。一整夜,從浴室,到沙發,再回到床上,他一次又一次地占有她,不管她有多纍,多倦,他就是不讓她休息,總是不斷的撩逗她,讓她著火,再用各種姿勢與她交合。

    她迷眩了,隨落了,原來推拒的身體,到後來總會主動攀住他,為他敞開,讓他更深入她,然後隨著她一起擺動,一起追尋那份單純的官能刺激。

    最後一次,當他猛烈的在她柔穴裡衝刺時,她朦朧地半睜開眼,赫眼發出他正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盯著她。

    他那是什麼眼神?為什麼要這樣看她?那深邃的眸裡為何有這麼多不該有的情緒?

    她胸口揪緊,卻沒心思多想,因為高潮隨著他深入的撞擊而瞬間爆發,她仰迸喊,身體隨著他狂野抽檣—……

    “啊……”

    這像死又像生剎那,她總覺得自己體內有某樣東西在消失,而另一種東西則在滋長,只是,失去的是什麼,得到的又是什麼,她並不清楚……

    激昂的情潮一過,東主天驕就猛然的抽離她的身體,嫌惡似地走進浴室衝洗,她睏倦地倒在床上,四肢虛癱無力,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只剩下一片空乏和茫然。

    片刻後,就在她差點睡著之際,她聽見了一陣耳熟的呻吟和喘息,那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讓她瞬間驚醒。

    “嗯,拍得還不錯。你看起來很投入嘛,還裝什麼矜持?”東方天驕冷笑。

    她霍然坐起,抓起薄毯遮住身體,瞪著那面墻的電視屏幕,臉色刷白。

    東方天驕居然將錄像機聯機至電視,把他們剛才做的過程全都呈現出來。

    裡頭,她全身赤裸地和東方天驕緊緊糾纏著,他細瘦結實的身軀壓著她,不斷進入她的身體,而她沒有抗拒,還發出可恥的吟鳴,仿佛正和心愛的人享受魚水之歡…

    天,那不是她!不是她!

    “關掉!快關掉!”她捂著耳朵,閉上眼睛,尖聲大叫。

    東方天驕切掉電源,來到她面前,拉開她的右手,譏諷:“怎麼,不敢看嗎?很精彩呢!你的表現捧透了……”

    “住口!”她惡聲怒斥。

    “放心,我不會說的,我只會用寄。到時我會挎貝一份,送給黑月堂當紀念。”

    她瞪大雙眼,血色盡褪,身體因過度的憤恨恐懼而不斷顫抖。

    “你這個惡心的渾蛋,你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你殺了我啊!”她掙開他的手,嘶聲厲吼。

    要是讓黑月堂的人看見這個,她寧可死。

    “不,我就不殺你,我要你活著,帶著我的氣息,我的味道,以及我在體內的感覺,—…痛苦地在我身邊活下去。”他凜冽地道。

    這個人……好狠!好毒!
“哼,你不殺我,我也可以不活……”這人令她厭惡的世界,從來就沒什麼好讓她留戀的。

    他倏地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攔向他,輕哼:“不,你不會死的,還不能死,你還有很多事得做呢。聽說黑福澤已被苗武整得快死了,我想,你應該不會丟下老父親不管吧?”

    她震驚呆怔。“死了,怎麼對付你姐姐?所以,你不能死,你只能活。”他側側一笑。

    他故意挑這時候告知她這些,就是為了不讓她自我了斷……

    這禽獸根本沒有心,他不是人!

    她痛恨地瞪著他,恨得想啃他的骨、喝他的血。

    “休息吧!我纍了。明天,我們再繼續。”他松開手,拎起上衣套上,冷笑地走出水榭別居。

    明天……還要繼續?他到底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到底想把她凌虐到什麼時候地步才會善罷罷休?

    她悚然無力地倒回床上,捂住臉,在無聲的啜泣中,久久難眠。

    至於東方天驕,他站在別居外,臉色卻陰鷥沉凝。

    因為,他剛剛看見屏幕上他自己摟著黑靖的那種表情,根本不是恨,而是愛……

    接下來的日子,東方天驕幾乎一入夜就倒水榭別居,他一次比一次還火辣的占有黑靖的身體,簡直把她當成了禁蠻性奴,索求無度。但最讓黑靖痛苦恐懼的,不是他的侵犯,而愈來愈陷溺在他性愛技巧下的自己。那各式各樣的花招,簡直把她變成了花痴浪女,不論她如何抵抗,到最後都只能任他予媽予求,甚至隨著他的挑逗起舞,一次次達到亢奮高湖,然後軟倒在他懷裡。

    每當那時候,她就好想死。

    她不知道東方天嬌到底想做什麼。他既然恨她,為什麼還能天天面對她、抱她?而且……有時候他似乎還很享受與她的交歡……

    她不懂,愈來愈迷惑,迷惑在他熱情狂野的吻中,在他不經意流露的絲絲溫柔裡,在他偶爾望著她的眼眸深處。

    盡和她不想承認,但她知道,他其實並未真的強暴她,他總是要她跟著他一起卷入愛欲橫流中,才會放她一馬,總要聽見她難抑的呻吟和激喘才會滿意。

    可是,這樣更邪惡卑劣啊!再這樣無止盡地任他玩弄下去,她真的快要瘋了!有好幾次她都想逃,但外頭有人守著,東方天驕也不給她任何衣物,唯一的衣裳,只有她身上的這件單薄的細肩絲綢內衣,每天,他會拿新的一件來讓她替換,而她身上的這件,理所當然會被他撕碎,在他想要她的時候。

    時間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她渾渾噩噩,早已分不清在東方居裡待了多久!十天?二十天?還是已經一個月了。

    於是,這晚,當東方天驕來到別居騷擾她時,她問他了。

    “今天是幾啊了?”

    “怎麼?想知道日期做什麼?”他使勁將她壓在床上,撫摸著她乳房,冷冷地問。

    “你要把我關多久?”她幾乎不掙扎了,因為掙扎也沒用,她打不過他。

    “關到我膩了。”他俯下頭吮著她的乳尖。

    她倒抽一口氣,輕推著他。

    “你的胸部……有點脹了。”他舔著,搓揉著那更為飽滿渾圓的雙峰。

    她一怔。她月事來之前總會胸脹,這就表示,她來這裡已經……

    他不讓她分神,指尖往一滑,撩動著她濃雲深處的核蒂和小穴。

    “啊!”她敏感地驚呼出聲,腰臀抽顫了一下。“你今天這麼快就濕了…”他眯起眼,抬頭看著她。
“不,—…別弄我……”她對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安,翻身想逃。

    他冷笑,將她雙腿定住,扳開,抵頭以舌尖觸探那發著異香的女性之源,或吸揉,或舔動,直動她捺不住地輕喊。

    “啊……不要…”她的身子難以承受地擺動,只感動有股火苗在下體蠢蠢欲動。

    她著火的模樣立刻引燃了他,他進入她,堅挺的慾望整個沉埋在她濕潤滑膩的通道之中,灼燙得令他全身輕顫。

    “你今天……不太一樣。”他低啞地說著,在她身上輕輕抽動。

    “唔…”她咬著下唇,不想讓那可怕的火焰爆發出來。

    “想要嗎?”他故意問。

    她撇開頭,不回答。

    “說啊,要嗎?要我嗎?”他刻意緩慢地磨蹭她,輕淺進退。

    “嗯——…”欲火就要失控,她無助地揪緊床被。

    “說啊。”他稍微加快速度。

    “你這個渾蛋……”她咬牙怒吼,身體卻不自由地貼向他,虛沉得只盼他能快占將她填滿。

    他也把持不住,低吼一聲,猛力觸抵著她的秘穴,深深抽送。

    兩人緊緊相貼,四肢交纏,激烈地互相攻占,就在一來一往的撞擊下,一團烈火瞬間在他們的體內迸出四散!

    “啊,—……”

    他們雙雙吶喊著,仿佛交融成一體,再也分不清彼此——…

    事後,他沒像平常一樣立刻走開,反而從背後摟著她,一掌罩住她蜜桃般的酥胸,另一隻手則撫著她的小腹。

    她屏住氣息,以手肘頂著他,對他這突來的溫柔有點不安。

    “你知道女人的排卵期怎麼算嗎?”他忽然問。

    她呆了呆,心大震,身體微僵。

    “如果在排卵期做愛,很可能會懷孕呢!”他又道。

    一抹驚怒陡地刺入她的心臟,她的臉瞬間變色,奮力一掙,彈坐而起,睜大雙眼瞪著他,全身忍不住顫抖。

    這……就是他的目的!她怎麼會沒想到,在她毀了美人瓷那一刻,他就已想好要如何對付她了。

    每天每天連續地對她做這件事,沒有做任何防護,一再地進占她體內,一再地在她身體裡埋下種子……

    他,…這個惡魔……他是存心的!存心要她……

    “想想,如果你懷了我的孩子,會怎樣?”他撐著頭,笑了。

    她慘白著臉,驚駭得幾乎無法呼吸。

    “諷刺吧?你的孩子,也將會是你詛咒下的受害著,活不過三十。”他的笑奕得好冷。

    孩子——…她可能會有東方家的子孫,而這人孩子……同樣被詛咒,活不過三十歲!

    “不……不……”她恐懼地搖頭,心臟幾乎凍結。

    “那時,你就會知道我的奶奶,我的母親,我們東方家的女人,是用什麼心情活著,你會明白一個母親在面對一年年長大,卻等於一年年接近死期的壓力和折磨有多痛苦,你也會體會到,死亡對我們家族而方,是個多可怕的夢魘。”他坐起身,盯著她,狠狠地說著。

    “不—…你這個魔鬼!我不會生下你的孩子!寧可死了也不要孩子—”她瘋狂地尖叫,跳下床,往墻壁撞去。

    他一個箭步衝過去,將她拉住。

    “放手!我不要!我不要!”她聲嘶力竭地抗拒扭推。

    她的激烈反應更加激怒了他,他攫住她的手,將她摔回床上,用力壓扣住她的雙手,俯一頭厲喝:“你非生不可!因為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和我一起面對死亡,我要你深刻去嘗嘗,被詛咒是什麼滋味!”

    “你這個該死的渾蛋,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她憤怒地大吼。

    “不用你動手,我也活不久。不過,還有四年,這四年,足夠讓你為我生好幾個孩子……”他惡笑著,眼裡卻毫無笑意。

    “你—…”她瞠目怒,使勁力量要掙脫他。

    他低頭封住她的嘴,身體再將將她壓迭,意圖貫徹他的計劃。

    一陣扭打和拉扯,這一次,他不再溫柔,在她還沒心理准備下,直接就衝入她的體內。

    “啊,—…”她氣憤又疼痛地捶打他。他不理會她,徑自抽動,在她的唾罵和淚水中,將他的灼熱,灑入她的腔室的深處……

    她必須有他的孩子!他也只要她生下他的孩子!

    這已不只是報復了,如果她懂的話……

    如果她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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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驕,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東方風華喊住在要往水榭別居的東方天驕,憂心的問。

    “別擔心,我還沒瘋。”東方天驕淡淡地道。

    “你把她關了二十多天了,卻天天去找她……天驕,這樣會出事的。”東方風華嘆道。

    那天,一聽到美人瓷破碎的惡耗,他和奶奶母親一起趕回東方居,看著那碎得幾乎無法拼湊的瓷盤,都無法置信,守護了幾十年的美人瓷,就這樣被黑靖毀了。

    當場,奶奶暈了過去,母親則痛哭失聲,而他,只能緊緊擁著一臉泣然哀痛的趙慕賢,努力讓自己鎮定。

    之後,東方居陷入了一種可怕的低潮,奶奶病了,母親忙著照顧她,也無暇傷痛難過。

    絕世怒火難息,原來就自閉的他更不理人,夜裡更常出門,不願待在家裡。至於傾國和仇義,則依然無從聯繫,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當然,最讓人擔心的,就是天驕了,總是冷酷無情的他,每一次真正愛上一個女人,最後的希望,卻也毀在她手裡,這對他來說如何承受?而今,他把怒氣全發泄在黑靖身上,可是,那種愛恨交織的情緒,如果不好好整理釐清,也只會傷到他自己而已。

    “放心,不會有事的。”東方天驕臉色木然。

    “如果下不了手殺她,你乾脆放她走吧!這樣你會輕鬆一點——…”東方風華勸道。

    “不!我不放,她得一直跟我在一起,直到我死。”他眉頭擰起。

    “你……”這還不叫瘋嗎?他根本是愛瘋了!

    “你這是何苦……”

    “別談她了。告訴我,黑月堂目前情況如何?”他不想再聽勸了,轉移了話題。

    東方風華看著他,知道多說無益。他自己深陷情網時,也一樣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啊~

     再嘆一口氣,他回弟弟的問題:“黑月堂起了內哄。據東方狼傳來的消息,黑福澤寧可犧牲黑瑤,也不願交出保險庫裡的收藏品,黑瑤大怒,不惜與黑福澤撕破臉,不久,就傳出黑福澤重病入院,黑月堂正式由黑瑤接管……”

    “是嗎?黑瑤終於露出真面目了。”他冷笑。

    “還有,有消息指出,她重金聘請了一些高手,要抓黑靖回去。”

    “哦?為什麼?少了黑靖對她來說應該更有利。”他沉下臉。

    “聽說長久以來黑福澤都將一些重要的收藏交給黑靖處理,也只有黑靖知道保險庫密碼,黑瑤才非找回黑靖不可。”東方風華這段時日也沒閑著。

    “那我就更不能讓黑靖回去咯!說不定還能從她身上逼出黑月堂的藏,大賺一筆呢。”他冷冷地道。

    話說得真絕,但看看他那是什麼表情?對付敵人從未皺過一次眉頭的他,現在眉頭幾乎打成死結了。

    東方風華忍不住一語道破:“不讓她回去,然後呢?讓她懷孕,讓她痛苦,再把一個無辜的孩子扯進你們的愛怨之中?”

    東方天驕臉色一僵,眼瞳中閃過痛楚。

    “傷害自己喜歡的人,到頭來,最痛苦的還是你自己。”東方風華心疼地看著他。在他折磨黑靖的目的背後,其實還有著一個更大的理由,只是,這個理由,他說不出口,黑靖就永遠不會明瞭。

    “我……我沒辦法!我愛她,又恨她,整天在愛恨之中反復,天天瘋狂地想要她,可是在抱了她之後又更恨她,更恨愛著她的自己……”東方天驕的面具崩潰,抓著頭髮低吼。

    “天驕……”

    “我也知道,詛咒不解,我就不該讓任何女人懷了我的孩子,可是……我好恨,恨她不懂我的痛苦,恨她摔碎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要她也體會和我一樣的恨和痛,我要她跟我一起受煎熬……”他沉聲嘶喊。

    東方風華難過地攬住他的肩,這個在商場剽悍無敵的弟弟,一樣過不了愛情這一關,一樣也有脆弱的一面。

    未來,他們東方家會怎麼樣呢?他也茫然了。

    就在這時,十二焦急地衝進了客廳,急道:“二少爺,不好了,黑靖似乎故意撞墻,頭部流血,暈了過去……”

    東方天驕大驚,立刻衝向水榭別居,只見黑靖前額都是血,倒在地上。他臉色刷白,呆柞著,久久無法移動。她……寧可死,也不生他的孩子嗎?這個女人……這人可惡的女人…

    他連想找個理由把她留在身邊都不行嗎?

    東方風華叫來了十一,診斷後,怕有腦震蕩決定立刻送往大醫院。

    一陣手忙腳亂,黑靖被抱進車裡,東方天驕則愣愣地跟上了車,一路上瞪著她死白的臉,沉鬱不語。

    經過檢查,黑靖除了頭部撞傷,並無大礙,唯獨鬱結過度,營養失調,身體虛弱了點。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留在醫院觀察一天。

    當檢查完畢,東方天驕踱到病房內,看著躺在病床上沉睡的黑清,喃喃地道:“又不一定上了床就會懷孕……這年頭,很多人想生都生不出來,你還真以你這單薄的身體能簡單就受孕?就為了這件事想死?你不是很精明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愚蠢……”

    她動也不動,美麗的臉龐蒼白死寂,只能靠著點滴補充體力。他忽然笑了,笑得俊美的五官扭曲變形。“好吧!你想走,我會放你走,我們之間的帳就當算清了,我再也不想見你,滾吧!以後,你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

    說罷,他走出病房,交代十二把所有證件、衣服和錢都准備好,等她醒來就送她離開台灣。

    這樣也好,這樣,他的痛苦,她的痛苦,就都結束了。

    就在東方家低沉絕望之際,東方傾國和仇義回來了,還帶回了魯默的師叔。

    東方風華一見到他進門,上前急道:“你倒底哪兒去了?接個人卻接這麼久!”

    東方絕世卻潑冷水的冷哼:“現在回來有什麼用?美人瓷已經毀了。”

    “你們是怎麼了?我可是千辛萬苦才找到她,又費力氣才把她帶回的哪!”東方傾國風風塵僕僕,絕美的臉輕蹙抱怨著,然後轉身扶著一位年輕女孩進到客廳。那女孩穿著一條牛仔褲和長版白上衣,腰間以白帶系住,長長的直發則扎成了一條長辮,繞過肩,垂到胸前,她看來很普通,眼神卻很特別,沉靜的臉上,一雙透澈的眸子,像黑水晶般純粹無雜質。

    “她就魯默的小師叔?”東方風華驚訝地發現,她比視訊上看起來還要纖細嬌小。

    “是的,大少爺。”仇義回答,攙著女孩入座。

    東方風華和東方天驕互看一眼,這女孩的眼睛果然有問題……

    “大哥,美人瓷真的破了嗎?”東方傾國眉頭微蹙,看著東方風華。

    “你是怎麼知道的?”東方風華奇道。

    “她說的。”東方傾國朝女孩偏了偏臉。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我們一直聯絡不上傾國……”東方風華有點詫異地轉向女孩。

    “我在傾國先生身上看見一些跡象……”女孩柔細的聲音像春風指過人心。

    只是她對東方傾國的稱呼讓人覺得有點好笑。東方傾國柳眉一挑,表情古怪。“你不是瞎子嗎?怎麼看得到?”東方絕世冷笑。“她只是弱視,四少爺。”仇義替女孩說話。

    “其實,美人瓷毀了是必然的。”女孩不浪費時間,直接道。

    “必然?”東方天驕瞪著女孩,怒問:“這是什麼意思?”

    “美人瓷在下咒的人手中損壞,才能開啓另一條生路,所以,我告訴你,你得找對人,只有美人瓷真正的主人親手將自己血骨毀了,東方家方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女孩溫婉且不疾不徐地說著。

     “別說一堆廢話,直接說重點行不行?”東方絕世不耐煩地冷哼。

    “你們家……有幅美人圖吧?”女孩不答反問。

    “是。”東方風華點點頭。

    “能借看一下嗎?”

    四兄弟面面相覦,都想不透她要美人圖做什麼?但東方風華還是回保險庫裡將幅圖拿來。

    巧的是,三天前趙慕賢才覺得這幅圖掛在東方美人的辦公室太陰了,遂將它帶回東方居,收藏在保險櫃了。

    圖裱在特殊玻璃內,長約七十公分,寬約四十公分,仇義將它擺著,在燈光照耀之下,那活靈活現的美人便耀然紙上。

    東方天驕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圖中的女子。小時候會怕,長大了會煩,他總覺得這幅圖是不祥之物,但此盯著女子的眼,不知為何,心竟一陣陣擰痛。

    女孩定眼在圖像上,好一會兒,才嘆口氣。“果然沒錯,圖中人是扮了女妝的工匠。”

    “什麼?這圖不是公主?”四兄弟都吃了一驚。

    “圖被公主動了手腳,難怪工匠今生含怨轉世成女人……公主,真機靈真聰明啊,竟在入葬時在畫上動了手腳……”女孩子嘆道。

    東方天驕瞪著圖,呆住了。這圖中人……是那個工匠嗎?是黑靖前世模樣?前世的她,就已經像個女人了?

    “這圖,充滿了怨氣,尤其這首詩,藏著血誓,難怪詛咒如此頑強。”

    “那麼,我們東方家的咒還能解嗎?”東方風華盯著女孩。

    “嗯,咒要解除,還是有希望的。”女孩恬靜地道。

    “有希望?是絕對,或者只是有可能?”東方天驕並滿意她的回答。

    女孩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這得看你怎麼做了。”

    “我?”他皺眉。

    “是啊,你和她,就是解咒的關鍵。”女孩指著畫中美人。

    “什麼?”

    “你的命在她手裡,她的命在你心裡,你們的生命已糾葛在一起,她生,你活;她死,你亡。相守就圓滿,錯過就遺憾……”女孩的眼睛清亮得像面鏡子,照出他的真心。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和她已各不相干……”他心輕顫,嘴上卻依然強辯。

    “錯了,你和她早有情緣,你註定會愛上美人瓷的主人,所以,你才會選了她,深深愛上她。”女孩又道。

    他瞪著她,啞口無言。這女孩分明已將他看穿,他的心,他的感情,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她是個情種,天生有個痴心魂,前世殉情,此生葬愛,她的命格逃不出坎坷,因為她下了詛咒,詛咒回向到她身上,她自己也嘗到苦果,如今,解咒的結不在美人瓷上,而在美人心上,她自己的[結]一旦解開,你們的[劫]也能消除。”女孩認真地對著他道。

    “你到底在繞什麼口令?!”東方絕世按捺不住,被她的話搞得火大。

    “絕世!”東方風華冷斥一所聲,要他安靜。

    東方天驕怔顫著,心頭糾續的痛恨愛怒,似乎被她的話開釋了。

    黑靖,竟也受著詛咒之苦?被自己的詛咒所睏,無法掙脫。

    “可是,一旦她懷恨而死,很可能這詛咒得到她下一個轉世才解得了,相對的,你們的詛咒也要繼續下去,這情愛仇恨,將會一再地重演,她也永遠不得善終。”女孩補充說明。

    “什麼意思?”東方天驕一驚,盯著她。

    “她的結如果不解,不只東方家咒怨難了,她世世也都會和工匠一樣,死在二十四歲。”女孩嘆道。

    二十四?黑靖……活不過二十四歲?她今年不正好就是……

    東方天驕全身悚然,胃整個抽皺緊縮。黑靖…居然會比他還短命!

    “你是說……她快死了?”東方天驕顫聲問。難道,黑靖這次回去凶多吉少?“是的,除非……有兩條命。”

    女孩話未說完,東方天驕已轉身急衝。

    “等等,天驕——…”東方風華怕他太衝動,急忙拉住他。

    “什麼叫兩條命?哪有人會有兩條命?”東方絕世諷刺地問。

    “我……”女孩還未解釋,眼睛突然流下了兩行血水,東方傾國大駭,伸手按住她的眼睛,急喝:“夠了,別再用天眼了!”

    其它都呆住了,但女孩卻忍住痛,繼續道:“兩條命,護兩條命,一死三活……”

    這憩語雖玄,卻已夠讓東方天驕悚駭失色,他掙開東方風華的手,倉皇不安的飄出東方居。

    他不該放她走的,就算他們之間有再多的恨,只要把她的人留住,她的心,早晚也會為他留下。

    可他卻放手了,這一放,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二十四歲?她竟然只能活二十四風?是誰允許她比他早死的?不,別想!在他死之前,他不會讓她死去。她已經讓他心痛一次了,他不想再為她痛第二次!

    所以,他會把她帶回來的,不論詛咒能否解除,不論他能再活多久,他也要緊抓著她的手,直到他斷氣為止。

    香港

    黑靖在旅館內,換上她平穿的窄版男西裝,可是,不知為何,衣服似乎變得不再合身,而且,鏡子裡的人怎麼看都不像自己。

    是額頭纏著綳帶的關係嗎?或是頭髮長了些?還是因為一直沒能好好休息?她的臉……為什麼變得這麼尖瘦蒼白?這麼……像個女人?

    一想到女人這字眼,鏡子裡的她突然變成赤身裸體,耳邊似乎又傳來東方天驕的聲音……

    看!看清楚!你是個女人——…女人女人女人……她臉色乍變,閉眼猛晃頭,再睜眼,才知道那影像並非在鏡中,而是在她腦裡。

    “可惡…”她咬著下唇,捂住臉,轉身坐倒在床上,氣自己干嘛一直想起那些不堪的畫面?東方天驕對她的百般凌辱,早該一一抹去,完全刪除才對啊!

    只是,愈想忘記,卻愈是深刻,每當她閉上眼睛,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就會一幕幕來襲,逼得她無處可逃。

    尤其那激狂的做愛過程,總會毫無預警地侵入她的大腦,自動回放,然後,他的喘息,他的聲音,他那令她迷惑的眼神,就會像一道烈火,燒痛她的心……

    “停!不要再想了!不要想了——…”她痛苦地倒在床上,疲倦地低喊。

    要怎樣才能好好睡一覺?她一抵達香港就住進這間飯店,為是是先聯絡一些舊部眾,布好局,並且在回黑月堂前先養精蓄銳,而不是在這裡胡思亂想。

    只是,對於東方天驕會放她走,著實有點令她訝異。當十二告訴她她可以離開時,她心裡竟涌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

    她不明白,明明自由了,為何會有想哭的衝動?她該笑的,不是嗎?因為她終於擺脫東方天驕了啊!擺脫那個讓她又恨又怕又氣又惱又討厭的男人——…

    是啊,她討厭他!討厭得心痛!討厭得窒息!討厭得快要崩潰……可是,討厭一個人為什麼會像某種刺梗在心頭,為什麼會難受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一閉上眼,想到的都是他那在惡狠下偶然出現的溫柔?

    東方天驕,到底到她下了什麼魔咒?

    揪著發疼的胸口,她總覺得自己的心空蕩蕩的,好想塞些什麼,卻找不到可以填滿的東西……

    正獨自氣苦,思緒紛亂,突然房間的電話響了,她一凜,瞪著電話,好半晌才拿起。

    “靖,回到香港怎麼不回家呢?”黑瑤聲音聽來不和以前沒兩樣。

    她心一凜,原來自己的行蹤已曝了光,姐姐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正要回去。”她平淡地道。

    “那正好,我已經派人去接你了。”

    黑瑤話剛說完,就有人輕敲了一下她的房門,她拿著話筒,走過去打開,門外,苗武領著兩名黑月堂的手下,陰笑地看著她。

    “謝謝你,姐,這樣正好省下了我不省麻煩。”她冷冷地說罷,將電話切斷,回瞪著苗武。“少當家,歡迎歸來。”

    “苗武,原來你還真喜歡我姐姐呢!不但冒死下水救她,還甘願為她跑腿辦事。”她譏諷地道。

    “因為她給我很多[好處]啊!”他淫笑著。雖然一開始他下盅迷奸了黑瑤,不過之後他卻漸漸迷戀上黑瑤,愈來愈離不開她。

    “老色鬼,當心哪!玩過頭是會玩出命來的。”她鄙夷地道。

    “誰會先把命玩完還不知道呢!”苗武拿出槍,指著她,“走吧!小瑤在等你。”
她沒再多說,隨著他走出飯店,搭上車,半小時後,就回到了黑月堂。

    離家將近兩個月,發生太多事,她突然覺得這個家好陌生,華麗的豪宅,卻顯得空蕩,連住在裡頭的人,心也都是空的,她竟然在這裡住了快二十四年。

    黑瑤坐在客廳裡,一見她進門,就堆起笑容,就像個好姐姐。

    “靖,你可回來了。”

    “別演戲了,姐,我看了想吐。”她冰冷直言。

    黑瑤表情一僵,不悅地道:“哼,你的個性就是這樣,才會這麼令人厭惡。”黑靖一怔。令人厭惡?東方天驕也是厭惡她,才會那樣對她吧?

    黑瑤見她面微凄,眉頭微蹙。

    黑靖似乎變得不太一樣,雖然穿著打扮和以前一樣,但為什麼今天看起來這麼——這麼撫媚動人?

    “你在東方家發生什麼事了吧?難道和東方天驕之間怎麼了?”她敏銳地缺刺探。

    黑靖震了一下,胸口像遭重擊般,痛得臉色發白,緊閉雙唇不語。

    黑瑤擰起細眉,恍然領略,頓時妒火狂燒。

    東方天驕本該是她的啊!那天在山上,她以為東方天驕會救她,不料,他救的竟是黑瑤,竟然狠心的棄她於急流而不顧。

    那一刻,她就好恨,恨老天太不公平,為什麼像黑靖這種不男不女的怪物還能得到東方天驕那樣俊美男人的眷顧,而她卻只能和苗武這種粗俗醜陋的老男人混在一起,被苗武那雙老手任意玩弄?

    “哼哼,你愛上東方天驕了?嘗到愛情的滋味,所以轉性啦?”黑瑤酸譏著黑靖,心頭恨火更烈。

    黑靖呆住了。

    愛?這份酸楚揪扯,這種擰心撕肺,原來不是恨,而是愛嗎?

    原來——…她愛上了東方天驕……愛上了他——…

    “別露出那種表情!你喜歡他,他可不見得愛你,像你這種怪胎,男人嚇都嚇跑了。”

    男人都嚇跑,為什麼東方天驕卻不跑?難道……他也愛她?可能嗎?

    不——…不可能,他恨好啊!尤其在她毀了美人瓷之後……

    咽下胸口苦澀,她不想再討論他的事,定了定神,立刻打斷黑瑤:“別再說廢話了。爸呢?你把他怎麼了?”

    “看不出你很孝順呢!這麼擔心那老頭啊?”黑瑤冷哼。

    “那老頭也是你父親。”黑靖對她的口氣很反感。

    “他不是!對他來說,他的收藏品比女兒的命重要,他根本不配當父親!”黑瑤大聲咆哮。

    “爸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那年媽死的時候,他還忙著下標購買東方瓷。”黑靖早就習慣了父親對親情的淡薄,或者,這也是她從小就冷血的原因。

    “你和爸都一個樣!你們是同一掛的,從來就不把我和媽當一回事,無視我的存在……”

    “爸把黑月堂的公事都交給你處理。”

    “那只是表面,真正掌權的是你!幫內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你在管……”

    “你知道我做的都是什麼事嗎?那些見不得光、違法、不干凈的交易,殺人放火,你以為我就好過?”她大聲回罵。

    “你以為我不知道?爸只信任你,他所有的收藏品有多少也只有你最清楚!我最近才發現,保險庫密碼也只有你才知道,甚至連爸都不太清楚!”黑瑤瞪著她。
“所以呢?你的目的就是那批收藏?”她冷冷哼。

    “對!只要你交出那批收藏,我就不會對老頭怎樣。”

    “如果我說不呢?”

    “你會交出來的,你向來嘴巴硬,心卻很軟……”黑瑤陰狠一笑,轉頭喊了一聲:“苗武!”

    苗武緩緩從房內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黑福澤出來,手裡的槍支著他的腦袋,黑福澤似乎被下了什麼藥,變得痴呆失神。

    “爸……”她臉色微變,知道苗武一定試過用降頭要套出父親的話,好打開保險庫,才會把父親弄成這樣。

    “黑瑤!你竟然聯手一個外人這樣對待爸?”她激動大喊。

    “他也這樣對我啊!我被人欺凌時,他竟然只淡淡地教我要想開……”黑瑤想起第一次被苗武下蠱,她清醒後哭著去告訴父親,父親竟然不當一回事。

    黑靖心頭一窒,如果早知道苗武對姐姐做了這麼可惡的事,她早就將他碎屍萬段了,哪裡會讓他活到今天!

    “小瑤,你還在記恨我嗎?”苗武皺眉。

    “怎麼會,後來你給了我很多快樂,我們也配合得很好,不是嗎?”
黑瑤朝苗武拋了一記媚笑。

    “是啊!嘿……”苗武色眯眯地笑了。

    黑靖盯著黑瑤,對她如此自甘墮落又氣又痛心。

    “好了,幫我打開保險庫吧!靖,不要逼我對爸出手。”黑瑤冷聲道。

    “子彈不長眼,一個不小心,你爸就會腦袋開花……”苗武賊笑著將槍上膛。

    “住手!”她怒斥。其實她心裡有數,只要說出保險庫密碼,她就必死無疑,因為,她是父親的第一繼承人,她死,姐姐才能合法得到那些收藏。
“我很清楚,保險庫密碼辨認的是你和爸的聲音,走吧!跟我下樓。”黑瑤用槍威脅她。

    黑靖飛快瞄了一眼墻上的鐘,有些焦慮。父親的親信手下怎麼還沒到?明明之前聯絡好了……

    “如果你在等劉金他們,就別費心了,此刻,他們恐怕全部被我請來的國際傭兵們清干凈了。”黑瑤掩嘴一笑。

    黑靖臉色大變,有種不好的預感。這趟回來,簡直是自投羅網……

    “你大勢已去,孤軍無援了。黑靖,想活命就乖乖聽話……”苗武冷笑。

    “走!”

    黑靖無奈,只能被押著走向地下室。

    在豪宅的地下室第二層,整層都是黑福澤的保險庫,裡頭收藏著價值將近百億港幣的藝術精品,其中還包括好幾件東方瓷。只是從地下一樓要進入二樓,還有個隱密的門,黑瑤足足找了一星期才找出來。

    來到保險庫前,一扇厚實堅硬的特制大門緊緊閉鎖著,阻止外人進入。

    門的四周,沒有任何鎖孔或感應裝置,讓人無從開啓。

    “快把門打開!”苗武對著黑靖喝道。

    黑靖對著門,說了一長串數字:“九七二四一三六○○○!”

    像魔法般,倏地,門應聲打開了。

    “這是什麼密碼?”苗武驚訝。

    “這是裡頭收藏目前的總價值,每增加一項收藏,密碼就會更改,不斷纍加。”黑靖淡淡地道。這是父親的創意,但相對的,也展現了父親貪財的一面。

    “哼,黑老頭竟然想得出這種密碼,九十七億港幣……嘖嘖,難怪小瑤勸我別搞什麼幫派,乾脆帶著這批價值連城的東西和她一起好好過下半輩子。”苗武冷笑著,又以槍口指指裡頭,要黑靖先進入。

    黑靖吸口氣,緩緩踏進庫裡,裡頭乾燥冰涼的空氣讓人一陣抖擻。但,裡頭無數的收藏更讓人眼睛大亮。隨著門打開,昏淡的燈同時亮起,照亮了寬敞的地下室,這裡占地將近七十坪,有如一個小型博物館,每樣藝術品都分類擺好,還做了記錄。

    黑靖其實不喜歡到這裡來,以前她不明白,現在才知道這個地方讓她想起了陰暗的墓穴。

    苗武和黑瑤驚嘆不已,尤其是黑瑤,她對藝術品的珍愛迷戀並不下於黑福澤,她痴迷地看著這個寶庫,忍不住笑了。

    “太棒了!這些以後都是我的了……”她喃喃地摸著一隻美麗的東方瓷道。

    “是‘我們’的,小瑤。”苗武更正她的說詞。

    “對,是我們的……”黑瑤嬌睨他一眼。

    黑靖趁著他們稍微閃神,陡地撞翻身邊的數個東方瓷,那美麗且價值不菲的瓷瓶一個個摔破。

    “啊!你在幹什麼!”黑瑤驚叫,急忙去護住另外幾個搖搖欲墜的東方瓷。

    苗武也吃了一驚,黑靖則回身踢掉他手中的槍,槍掉到黑瑤腳邊,她縱身撲過去拿,苗武陡地大喝:“小瑤,快殺了她!”

    黑瑤幾乎是立刻轉身,踩住了手槍,隨即開了一槍!“砰!”子彈不偏不倚射進苗武的心臟,黑靖呆住了,苗武更是錯愕,一張臉瞠目結舌,完全無法相信。

    “你這下三濫的色鬼,活得也夠久了,給我下地獄去吧!”黑瑤露出猙獰痛快的笑容,再往他的鼠蹊部連開三槍。

    “砰砰砰!”

    苗武身體彈了幾下,在驚駭中當場死亡,死時兩眼凸睜,而他的胯下,一片血肉模糊……

    黑靖沒想到黑瑤會先殺了苗武,但她並未因此松口氣,反而背脊一陣發涼。

    “呵……真愉快啊!終於可以擺脫他了!忍了許久,好不容易才讓他願意幫我解了蠱毒……呵呵,死得好……哼,現在就剩下你了。”黑瑤的槍口對著黑靖,彎身撿起另一把槍放進口袋,然後拿出一個盒子,慢慢打開:“知道我要怎麼對付你嗎?靖。”

    黑靖定定望著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鼻間就聞到一陣迷香,頓時變了臉色。

    “這是從苗武那裡偷來的迷香,它會讓人四肢麻痹二十四小時,連話都說不出來,偏偏意識卻會非常清楚,一直到死之前,你都會醒著……”黑瑤森然冷笑。“不……”黑靖大驚,急著衝向前,但頭開始暈眩,腳下變得虛浮,整個人竟軟軟地跪倒。

    “你呢,就全身無力地躺在這裡,看著我把這些東西都搬空,等到明天,我會在離開香港之前,放把火將這裡全部燒光,這棟房子裡所有的東西都不會留下,包括你和苗武。”

    “你……”這就是她的親姐姐嗎?為什麼她從來不知道她有這麼惡毒的一面?

    或者,是人性的醜惡將她變得瘋狂?

    “放心,我會把爸送到贍養費的,這是我對老頭最後的一點孝心。”黑瑤對著她冷笑。

    黑靖驚恐掙扎著想抓住她,可是手變得好沉重,連舉都舉不起來。

    “好了,我很忙的,沒空理你了。”說罷,黑瑤以手機聯絡外頭一些壯漢進來,將所有的藝術品全都搬空。

    黑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將父親珍愛的寶貝帶走,一件不留,三十分鐘之後,整個保險庫空曠寂靜得像座墳墓。一抹恐懼浮上她的心頭,她睜大眼盯著已准備離去的黑瑤,臉色愈來愈蒼白。不,她不要待在這裡!不要把她留在墓裡!她已經在黑暗裡待得夠久了,夠久了……

    她吶喊著,但聲音已發不出來。

    “永別了,靖,正巧今天是你生日呢!這是我送你最後的生日禮物,希望你會喜歡。哈哈……”黑瑤將一箱炸藥放在她身邊,狂笑著走出保險庫,然後拿出手機對著門板,手機傳來她剛才偷錄下黑靖開門的聲音密碼。

    “九七二四一三六○○○!”

    黑靖睜瞪著眼,門就在她害怕驚懼的眼神中,重重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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