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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8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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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鳴鳳灑淚祭雄傑(4)
任笑雲眼見宋十三撲到,卻不敢離開喚晴半步,牢牢擋在她身前,右手展開觀瀾九勢禦敵。宋十三的劍法以快見長,瞬息之間便攻出連環七劍。任笑雲展開披雲刀,以兼攻帶守的「聽風勢」禦敵,只聽得噹噹噹三聲響,宋十三的起首三劍全撞在了刀上。宋十三隻覺這三下一下比一下反擊的力量大,第一刀震得他虎口出血,第二刀將他長劍震作兩段,第三刀擊來,他再也拿捏不住,長劍脫手飛出。
宋十三面色慘白,回手從一名劍士手中接過長劍,又再撲上。任笑雲瞧他勢若瘋虎,忍不住叫道:「喚晴,這小子要拚命,可如何是好?」口中似是怕得要命,手上絲毫不軟,驀然運勁劈出一刀「聽風勢」,嗆的一聲,將宋十三長劍再次震飛。
躺在地上的袁青山忍不住大聲喝彩:「好!任兄弟,好利落的刀法!」鳴鳳山眾豪也是隨聲呼喊,宋十三的長劍每震飛一次,殿內便爆出一片喝彩之聲。片刻之間,殿內響起五次彩聲,宋十三便在這一次比一次響亮的彩聲中,將手中的長劍換了五把。他的雙手虎口都給震裂,但他打發了性,仍是纏鬥不休。
這一來青蚨幫和廠衛中人更覺駭異,只見任笑雲半步不退地擋在喚晴身前,每一次使出的招式都似曾相識,卻能一下子攻破宋十三那眼花繚亂的劍招,震飛他的長劍。水若清、金秋影諸人面面相覷,均覺這人像是個絲毫沒有學過武功的莽漢,又似是已趨大巧若拙的極高境界的高手,這人的武功當真稱得上是「高深莫測」這四個字了。
廠衛眾人中只有鍾舟奇領教過任笑雲的厲害,急在水若清耳邊低語了幾聲。水若清面色一變,使個眼色,司空花、常機子怪嘯連連,一同竄出。這兩人依稀認得任笑雲,只覺這小子數日前給自己攆得團團亂跑的,這時怎地來充起英雄來了,多半是劍樓的宋十三太過不濟。
喚晴急喚一聲:「笑雲,這兩大鬼王可是不好對付,你不要顧念我,若是不敵便速速突圍而出!」眼見此時凶多吉少,她那一雙秀目便忍不住再向曾淳望了過去。卻見曾淳虎目蘊光,正自緊盯著任笑雲。她的心微微一痛,卻想:「笑雲是聚合堂目前唯一的勝機,淳哥的心中必是正自拚力籌劃,但願他及早想出個好主意來!」
任笑雲聽了喚晴的話語,面色一冷,暗道:「這兩個鬼東西正是禍害解三哥的罪魁,可要打起精神來!」一念未畢,只覺身前勁風颯然,兩大鬼王和宋十三已經一齊攻到。
殿內陡然響起一聲怪嘯,聲如厲鬼嘶喉,滿殿火把在嘯聲中齊齊抖了一抖。司空花一嘯之下,已經先聲奪人。
二鬼王一使毒龍軟鞭,一使龜背抓,這兩門兵刃一軟一短,一靈一險,夾擊之下,效力奇猛。宋十三也長了心眼,展開輕功,繞著任笑雲飛轉。任笑雲只覺身前身後全是敵人攻來的招式,兼之司空花鬼嘯陣陣,擾得他心煩意亂,他這刀法初學乍練,情急之下就忘了換招,只將這一式兼攻帶守的「聽風勢」反過來倒過去的施展。
鳴鳳山眾豪眼見廠衛三大高手圍攻一個任笑雲,忍不住一起大聲鼓噪。
但饒是三人合攻,仍攻不破任笑雲那一招翻來覆去的聽風勢,任笑雲已經將自身功力提到十成,刀氣如潮,震得三人的兵刃東倒西歪。他腳下更是不時施展出「平步青雲」的步法,一瞧時機不好,便即一步退開。旁觀的鳴鳳山眾豪這時就忍不住給任笑雲打氣吶喊,任笑雲聽了這吶喊聲,更是意氣昂揚,腳下步法越展越快,倏來倏去,如一道疾電一般在三人之間穿來插去。
久戰之下,常機子等卻越來越是心驚膽戰,對手非但內力深厚,自己的兵刃要千方百計躲著對方,而且這小子步法詭異,有時明明已經將他團團圍住,但他偏偏就能像一股青煙般地鑽出去。
酣鬥之中,司空花怪叫一聲:「投鼠忌器!」常機子明白師兄的意思,身形霍然後退,反手一抽,軟鞭一連繞了三道彎子,如一條張牙舞爪的毒龍飛向一旁喚晴的玉頸。任笑雲哎喲了一聲,實在想不到這幫傢伙圍攻自己不下,竟會向喚晴下手。他的身子一探,疾向喚晴撲去,奮力出刀擋開了這一鞭。但這時身後就露出空擋,司空花的龜背抓已經自後攻到。
喚晴張口疾呼:「笑雲,背後!變招!」任笑雲聽了這聲呼喝才想起自己總是這麼一招聽風勢,危急之下他大喝一聲,反手一刀揮出,正是那招最拿手的「雲起勢」。
司空花和他激戰多時,眼見他刀法雖精,但翻來覆去的就只是一招,心下大意起來,哪料到這小子會在萬分緊急之時會忽然變招。只聞錚然一響,龜背爪竟被勁勢威猛的披雲刀一分為二。
那犀利的刀氣如一條怒龍繞空而過,正斬在司空花的頸間,一線鮮血自他頸間飛濺而出。
司空花的一聲鬼嘯嘎然而止,他的身子無力地晃了兩晃,便即砰然倒地。廠衛眾人見聲名素著的嘶魄鬼王竟喪在這無名少年的刀下,不禁全是一驚。
驀然間宋十三大喝一聲,乘著任笑雲得手後心神微鬆之際,將長劍脫手飛出,噗的一聲刺入任笑雲的左肩。常機子乍見師兄喪命,怒發如狂,嘶喉聲中疾撲而上。
任笑雲到底臨敵經驗太少,眼見自己左肩中劍,鮮血迸流,竟駭得手足一軟,常機子的軟鞭便在這時順勢纏住了他的右腕。任笑雲驚叫聲中,常機子已經像一隻鷂子一般飛撲而上,雙掌一分,又準又疾地扣住了他雙手脈門。
任笑雲要待揚手震開,但雙手脈門被扣,說什麼也提不起力道來。常機子卻張開血盆大口,直向他咽喉咬來。金秋影、閻東來諸高手眼見常機子等人不顧長幼之分群攻任笑雲,已覺不堪,待見他使出這等招術,都是暗自搖頭。地上的鳴鳳山、聚合堂眾豪更是大聲怒罵。
便在這緊關節要之時,殿內忽有一聲冷哼響起。
這聲音不大,有如徵人望月後發出的寂寞輕喟;可這聲音卻又清透入耳,每個人聽了這哼聲,心內都是隨之興起一陣寂寞一陣激憤!
一抹淡淡的刀光就伴著那抹寂寞的哼聲在那火光跳耀的院子中一閃!
刀光閃處,人頭疾飛。
那蓬淡淡的刀光一閃而逝,常機子的人頭已經高高飛起,直向青蚨幫眾中飛去。眾人齊聲驚呼,紛紛躲避那顆駭人的頭顱。
映得滿院生輝的十餘盞火把忽然一齊熄滅。院內一暗,一道鐵一般堅毅的白色身影已經挺立在大殿之中。水若清望著那道熟悉不過的白色長衣,忍不住媚眼一寒,顫聲道:「是……是聚合堂主何競我!」
喚晴這才發覺東方已經有些發白了,淡灰色的天際流出一道清新的鮮紅色。朝霞的顏色還很淡很細,卻將冷澀沉暗的天空映得元氣勃勃。
那白衣人就立在這抹極淡薄卻又極清新的朝陽之下。這人一身白色的長衫如霜如雪,一張白皙而清瘦的臉,配上一副飄灑於胸前的長鬚,在喚晴眼中就有如遺世絕俗的神仙隱士。這人背後卻負著一把刀,寬匣綠鞘。喚晴望著那刀,心就微微一顫,背著這般大刀的仙也必然是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劍仙吧!
那人卻先來到任笑雲身前,替他拔下肩頭的劍來,再將一抹傷藥塗在他傷口上,才向他點頭笑道:「小兄弟,好氣魄!」任笑雲適才拚死苦戰,本已狼狽不堪,但這時望見這人冷電般目光中的嘉許之意和「好氣魄」的三字贊語,不知怎地就覺得豪氣滿胸,一把將常機子的屍身摔脫在地,挺胸叫道:「你也好氣魄好本事!還要多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給我解三哥報了斷臂之仇。」
那人微微點頭,眼中流出一抹傷痛之色,道:「若非他們使那卑鄙手段,你一人便能給元山報仇!斬常機子這一刀,便算在你頭上吧!瞧你這刀法,必然是我那秋巖老哥新收的弟子吧?」任笑雲逸興橫飛,正待胡吹一番,卻聽地上袁青山一眾聚合堂弟子紛紛叫道:「弟子參見師尊!」「堂主,您老人家好!」「堂主來得正好,這些傢伙只會使詐弄奸!使的江湖上下三流的迷香……」任笑雲這才知道面前這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聚合堂主何競我。
何競我先望向滿臉血污的解元山和桂寒山,微微笑道:「你們可還撐得住麼?」桂寒山叫道:「聚合堂的弟子都是鐵打的,這些小傷不在話下!」解元山卻道:「弟子無能,給師尊丟臉了!」何競我頷首道:「以寡敵眾,怎算得丟臉?待會回了鳴鳳山,可要好好調養!」
金秋影見他才一露面,便聲勢驚人,這時談笑自若,更是絲毫不將緹騎和青蚨幫放在眼內,不由一陣氣餒。正待言語,卻見何競我已經轉過身來,兩道目光冷電一般逼視過來,道:「當今天下東倭猖獗,北虜肆虐,大明百姓苦不堪言,二位大人身居要職,不為百姓解苦,不為天子分憂,為何對忠良之後窮追不捨,屢下毒手?」這幾句話言辭不多,卻是說得大義凜然,便是金秋影聽了也覺心下氣沮。
閻東來卻大咧咧的一笑:「何競我,你終日在江湖之上聚眾生事,妄議廟庭之事,蠱惑邪端異說,你自己便是天子之憂、百姓之苦!老夫此來,除了追尋曾銑遺黨,更要為聖上剪除你這目無君父的狂徒。」他自度院裡院外的廠衛中人近二百之數,何競我武功再強,不過一人,因此說話間依然不改往日的輕妄本色。
何競我面容一寒,忽然仰起頭來,哈哈大笑:「好一個『目無君父的狂徒』!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這悠長的笑聲中有幾分狂蕩,更有幾分奮厲。
笑聲入耳,閻東來不知怎地就覺得一陣心煩意亂,他怒喝一聲:「你笑什麼?這時你孤身一人,難道咱們還怕你不成?」金秋影聽得他這句話說出來就顯得底氣不足,不由眉頭微皺。
這時外面忽然亂作一團,一個緹騎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啟稟大人,外面湧來無數悍匪,將咱們四面圍住!」金秋影和水若清面色均是一變,金秋影急問:「賊人多少人馬?」那緹騎喘息道:「四面……四面八方的全是,瞧來該是兩千多人……不對,只怕是五六千不止……」金秋影瞧那緹騎神色慘白,顯是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
「沒有這麼多,」何競我冷冷道:「這一次只發來一千五百人,」說著又是一歎,「可歎我大明將不知兵,兵不習戰,怪不得幾十年前一夥五十人的倭寇便可在我華夏疆土上縱橫數百里,轉戰十餘鎮而無人能御!」金秋影聽了這話,黃臉一寒,強自笑道:「何堂主神機妙算,這一著算是裡應外合了?」
何競我淡淡道:「何某給一樁要事纏身,這時才匆匆趕回,還好沒有誤了大事!」任笑雲聽了心裡面暗罵:「這何堂主也是不分輕重,天下還有什麼事比救人更重要。他奶奶的你再晚來半步咱們全成了一地死屍!」卻聽何競我又道:「何況金兄也是大才,適才用一隊輕騎引走了小徒辛藏山所率的百餘人馬,鳴鳳山人馬先去接應了藏山,這老君廟內就險些來遲一步!」
金秋影面色更窘,忽然低聲傳話:「傳令下去,布金鎖陣,以強弓射住陣腳!」待那緹騎匆匆跑出,他才沉下氣來,道:「何堂主武功無敵於當世,便是咱們一擁而上,也未必困得住堂主。不過……」說著嘿嘿一笑,「這滿地的聚合堂弟子只怕就難保無恙了吧?」
「說得是,」何競我點頭:「所以何某要跟閻宗主、金大人做一個交易!」
閻東來叫道:「這時候也未必就是你說了算,咱們為什麼要和你做交易?」金秋影道:「宗主,不妨聽他說說!」何競我道:「咱們三戰定勝負!我若輸了,何某這聚眾生事的狂徒立時就隨閻宗主進京!」
金秋影目光閃動:「若是我們敗了,又當如何?」何競我道:「放了元山和寒山,再給我這些朋友留下解藥!」水若清咯咯嬌笑:「何堂主怎知我們必然依你?」何競我道:「諸位若是敗了,這一趟千里追襲自然是無功而返,但不管怎樣,何某力保可以不傷水門主、閻宗主和金大人的性命!」
金秋影聽得他話中的濃濃殺意,心下一寒:「當真一擁而上,雖可乘機剿殺地上中毒的聚合堂弟子,但自己一方實難突出鳴鳳山千餘兵馬的圍困。況且何競我的驚雷刀法神鬼難測,當真一搏,自己這裡死傷必重!」一念未決,閻東來已經高聲叫道:「好,便這麼著!」跟著轉頭對金秋影道:「秋影,你和老夫自然是要耍一耍的,這第三陣是誰來?」
金秋影看了一眼水若清,但水若清身為女子,又是鄭凌風專寵,實是不能有一點閃失,便一時猶豫不絕。何競我這時卻冷冷道:「這第三人麼,還是你來!」說著兩道精芒已經牢牢盯住了水若清身旁的鍾舟奇!
鍾舟奇冷冷一笑:「甘願奉陪!」不知怎地,他飛天御劍流的殺氣在何競我凜凜的眼神炙烤之下竟然一下子灰飛煙滅。好在這時閻東來先發了話:「何堂主,咱們這裡三人已定,你們的三人中餘下那兩人是誰?」
何競我沉沉一笑:「何某不才,就一人奉陪到底吧!你們哪位先來賜教?」閻東來等聽得何競我竟要一人獨鬥三雄,心下均是不忿,但一聞何競我出口挑戰,卻是面面相覷,誰也不想先上前。
「既然三位客氣,」何競我倒開口了,「不如就讓我先挑個對手!還是你來!」說著冷冷的目光又盯住了鍾舟奇。金秋影和閻東來心下都是一寬,「雷動九天,驚神泣鬼」,驚雷刀法好大的名頭,但到底如何卻是誰也未曾見過。鍾舟奇位列「四邪神」之中,在江湖上獨享大名,正好探探何競我的深淺。
鍾舟奇道了聲好,緩緩踏上一步。
何競我的眼光愈加犀利:「你不是我大明子民,你真正的名字該叫做鍾卷舟奇,是也不是?」鍾舟奇渾身一震,點頭道:「不錯!」何競我的目光幾乎可以熔金化骨:「你是海上來的日本倭寇?」鍾舟奇的目光也錐子一般迎了過去:「我是日本大內氏赴明的朝貢副使,又從淨海王汪直多年,是外邦友賓,不是寇。閣下聚眾對抗朝廷,才應叫做寇!」
自永樂開始,因明朝廷賞賜給日本使者的「回賜」價值往往超出日本「貢品」的幾十倍,引得日本爭相赴明朝貢,且將朝貢之物不斷增加,以博更多的回贈。其間更有日本兩大豪族「大內氏」和「細川氏」引發所謂的「爭貢之役」。鍾舟奇自稱是大內氏人,顯是非同一般的海盜倭寇。他說的淨海王汪直更是當世風雲一時的人物,其人素有雄才,橫行海上,自稱淨海王,非但大明朝廷奈何不得,便是日本三十六島的浪人都皆服其管。這時眾人才知這鍾舟奇來歷非凡,鄭凌風交接廣泛,竟然已經結交到了淨海王。
何競我一字字道:「據說每一個對手都死於你的刀下!」鍾舟奇道:「一個武士就應當為事盡力!」二人雖未交手,但一問一答之間,甚至每一次目光的交錯,都如同長槍交擊,大戟競雄。
說話之間,鍾舟奇那柄狹長無比的彎刀已經握在手中。刀一揚起,他的心忽然一驚:「這竟是我首次在對手之前拔刀!」
何競我的眼睛似乎根本沒有瞧見他的刀,依然道:「最後一個死在你手下的對手是誰?」鍾舟奇側過頭來:「這人還有些手段,名字麼……叫做夏星寒!」何競我微微一晃:「夏星寒?」喚晴哭道:「不錯,何叔叔,夏師兄確是死在這奸賊刀下!師兄的屍身……就在殿內!」
何競我的目光轉向殿內,才瞧見陰暗無比的天尊像下夏星寒的屍身。他的身子一震,猛地仰頭長笑,這笑聲蒼蒼涼涼,但那傷慟的底蘊中依然有幾分不為命運所屈的怒意。就如一襲千征百戰之後的鐵衣,那上面披過疾風飛雪,灑過征別醉釀,沾過瀚海狂沙,染過將軍熱血和幽人清淚,忽給天山的月一照,仍有一領吹灑不盡的錚錚鐵意。
那長笑到了半途,忽然化作長哭:「拓境功未已,元和辭大爐。亂離朋友盡,合沓歲月徂。吾衰將焉托,存歿再嗚呼。蕭條益堪愧,獨在天一隅。乘黃已去矣,凡馬徒區區……」其聲悲愴蒼涼,聚合堂、鳴鳳山眾豪聽了這哭聲均有心碎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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