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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5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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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蓓萍要求裡奧不要把貝麥可的事在婚禮之前告訴其餘的家人。「婚宴早餐之後,你要怎麼說都隨你,」她說。「但是請你為我著想,我無法看著他們的眼睛,心知他們都知道,而仍行禮如儀地忍受那些儀式、婚宴、蛋糕和祝賀。」
裡奧露出生氣的表情。「妳不可能指望我完全不瞭解原因,就送妳走過教堂,把妳送去給他。」
「你不必瞭解,我只求你幫我完成。」
「只要會使妳變成盧哈利太太的事,我都很不想幫妳。」
但因為蓓萍已如此要求,裡奧也只好板起瞼、莊重地扮演他在這場豪華婚禮的角色。他甩了一下頭部,伸出他的手臂,他們便跟在碧茜的後面往盧哈利等待的地方走去。
幸好儀式很短。而且人人都很冷靜。蓓萍只在一個片刻感到椎心的不安,那是當牧師說:「……如果有人認為他們不該合法成婚,請於此刻站出來,或從此閉口。」
整個世界似乎在他如此宣佈之後,靜止了兩、三秒鐘。蓓萍的脈搏加快了速度,並同時領悟到她竟期望,與希望聽到麥可狂暴的抗議聲響遍整座教堂。
然而,現場一片寂靜。麥可已經走了。
儀式繼續進行。
相對於她冰冷的手,哈利握住她的手是溫熱的。他們跟著牧師說完誓言,牧師將戒指交給哈利,而他將之套入蓓萍的手指。
哈利的聲音平靜且鎮定。「我以此戒指與妳成婚,以我的身體崇拜妳,我所有的世上之物皆屬於妳。」
蓓萍沒有看他的眼睛,而是看著手指上閃亮的金屬圈。幸好,接下來沒有新郎親吻新娘的儀式。聖喬治教堂認為那是低俗的惡習,從未予以採用。
終於能夠抬眼看他的時候,哈利眼中那心滿意足的表情,使得蓓萍往後畏縮。她挽著他的手,相偕走過教堂的中間走道,往他們的未來以及毫無愛情的命運走去。
哈利知道蓓萍認為他是一個惡魔。他承認他的諸多方法並不公平,也很自私,但若要蓓萍成為他的妻子,那些是唯一的方法。對於自己將她從貝麥可手裡搶過來,他完全無法有任何一絲悔意。他或許不道德,但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知道的生存方式。
蓓萍現在是他的了,而他將要盡全力讓她不後侮跟他結婚。只要她允許,他會盡力對她好,而依據他的經驗,只要給予正確的誘因,任何事情女人都可能原諒。
哈利放鬆下來,整天的心情都很好。一列裝飾華麗的玻璃馬車將所有人送回盧裡奇飯店,前往它的宴會廳參加那裡擺設出來的正式婚宴。窗外擠滿了好奇的旁觀者,想要一睹這熱鬧的場面。室內擺有許多以薄紗和鮮花裝飾的希臘列柱與拱門。
賓客紛紛入座後,一隊僕人端著銀盤或托著香檳魚貫而出。每位賓客有一名僕人服侍,分別送上以金黃麵包片蓋住的奶油與香草鵝肉片開胃小菜……一缽又一缽的哈密瓜與葡萄,青菜上灑了許多鴿蛋屑的色拉冷盤,許多籃熱烘烘的瑪芬蛋糕,吐司和小圓麵包,煎過的熏培根……灑著黑松露的粉紅色牛排薄切片。三個結婚蛋糕擺了出來,每個都塗著厚厚的鮮奶油,也塞滿了水果。
根據習俗,一切食物都先送達新娘面前,而哈利只能猜測她費了多少力氣才能進食,並露出微笑。若有任何人注意到新娘其實有些心不在焉,可能也只會認為是婚宴的排場使她震驚,以及她或許對即將來臨的新婚之夜感到緊張。
蓓萍的家人都以關心的眼神注視著她,尤其似乎已警覺事情不大對勁的雅蜜。哈利對賀家人彼此心有靈犀的神秘默契早就覺得非常神奇,他們彷彿分享著一個集體的秘密。只要用心觀察,便可看出他們不用說話便已彼此瞭解。
哈利對人或許很理解,但是如何身為家人之一,他卻是一竅不通的。
哈利的母親跟著情人逃走之後,他的父親極力抹去她曾經存在的任何跡象。他甚至盡全力忘記他還有個兒子,只把他交給飯店的員工和一連串的家庭教師。
哈利對母親幾乎沒有記憶,只記得她很漂亮,而且有一頭美麗的金髮。他只感覺她總是不在,跟他離得好遠,夢幻似地一點也不真實。他記得曾經哭著要找她,抓住她天鵝絨質料的長裙,而她試著要他放手,並對他的堅持輕聲地笑著。
既然被父母雙方所拋棄,哈利總是在廚房跟飯店的員工一起吃飯。他生病的時候,會有一、兩個女僕照顧他。他看著許多人家在飯店裡來來去去,他也學著以飯店員工的眼光去對待這些人。
在哈利的心底深處,他認為母親之所以離去,以及父親之所以不想跟他有任何關係,是因為他不值得愛。既然如此,他也不想要成為一個家庭的一分子。如果蓓萍果真生了孩子,他也不會允許他們任何人靠近他,以致形成一種依戀。他絕不容許自己被人用那種方式羈絆他。不過,他有時卻也極度羨慕那種親情力量很強的家族,例如賀家。
婚宴早餐在無數的敬酒聲中順利進行著。當哈利看見蓓萍的肩膀再也挺不起來,他推論她已經受夠了。他起身簡短地致詞,感謝所有嘉賓在這美好的一天前來參加此一盛會。
這是暗示新娘可以隨同伴娘離席的信號。接著大多數賓客也將離席,前去享受為慶祝這一天而安排的娛樂活動。好像她可以感受到哈利的視線正目送著她,蓓萍在門口暫停,扭頭往後看去。
她的眼中閃現著警告,而這立刻使得他躁動起來。蓓萍將不會是一個柔順的新娘,他也不期待她柔順。她將試圖要求他為已做的錯事補償她,而他也將縱容她……到某個程度。不知他今晚去找她時,她將有怎樣的反應?
當蓓萍的姊夫閔奇威朝著他過來,哈利勉強把視線從新娘的身上扯開。閔先生體格壯碩、外型出色,但向來設法不引入注意。哈利知道他是羅姆人,外表黝黑且有滿頭豐盛之黑髮,他苦行僧般的簡樸外表之下,隱藏著非常深沈的專注。
「閔先生。」哈利以愉快的口氣說。「希望你喜歡我們的婚宴早餐。」
這位羅姆人並沒有興趣閒聊,只以保證會殺人的眼光凝視著哈利。「我覺得事情不對。」他說。「如果你做了傷害蓓萍的事,我一定會找到你,並扭掉你的頭——」
「阿閔!」裡奧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以歡樂的口氣嚷道。哈利也眼尖地注意到,裡奧用手肘輕輕撞了閔奇威的胸前。「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迷人又親切,你應該是來向新郎道賀的,費洛,怎麼可以動不動就威脅要拆人手腳呢?」
「那不是威脅,是保證,」羅姆人小聲嘀咕。
哈利直接迎視阿閔的眼光。「我很感激你對她的關心。我保證會盡一切的力量讓她開心。蓓萍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我想離婚應該是名單的第一項。」裡奧大聲自言自語。
哈利冷冷地看著阿閔。「我想指出,你們的妹妹是自願跟我結婚的。如果必要。貝麥可應該有膽量闖進教堂把她帶走。但是,他並沒有。既然他不願為她而奮戰,他就不值得擁有她。」他看見閔奇威很快地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得分了。「更何況,我費了千辛萬苦才娶到蓓萍,再怎樣也不可能虐待她。」
「什麼千辛萬苦?」羅姆人懷疑地問,哈利這才領悟他還不知道整個故事。
「先不要管這個,」裡奧跟阿閔說。「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你會大鬧蓓萍的結婚典禮,而那應該是我的工作。」
他們交換了一個眼光,阿閔用羅姆語低聲說了些話。
裡奧無力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但我猜大概是把蓓萍剛結婚的丈夫打成肥料之類的。」他暫停。「稍後吧,老兄。」他們理解地對看一下。
阿閔用力朝他點個頭就走了,沒再跟哈利說任何話。
「這可是他心情很好時候的表現唷,」裡奧提醒哈利。他以一種哀傷的愛看著妹夫離去的背影,而後轉身看向哈利。突然間,他的眼中充滿百歲老者才該有的、厭倦世事的消沈。「我擔心再多的討論也無法讓阿閔放心。他自小就住在我們家,我幾個妹妹的幸福是他最重視的事。」
「我會照顧她的,」哈利說。
「我知道你會努力。而你或許不相信,但我希望你成功。」
「謝謝。」
裡奧敏銳的視線專注在他身上,任何沒有良心的人很可能會被看得很不安。「容我順帶一提,家人明早返回漢普郡時,我並不會同行。」
「你在倫敦還有事?」哈利禮貌地問。
「是的,國會有一些尚未完成的義務,還有我個人對建築的嗜好。但,我主要是因為蓓萍而留下。是這樣的,我預期她很快會想離開你,而我打算護送她回家。」
哈利露出微笑,對妻舅的挑釁覺得很有意思。裡奧知道哈利可以多麼輕易地毀掉他嗎?以及事情可以多麼輕易辦到嗎?「小心走,」他只輕聲說。
裡奧竟然沒有畏縮,或許可以解釋為天真,或者他真的很勇敢。他竟然還能微笑,雖然其中毫無幽默。「盧哈利,有件事情你似乎始終都不明白:你或許得到了蓓萍,但是你沒有能力保有她。所以,我不會走遠。她需要我時,我將立刻出現。而如果你敢傷害她,你的命將一文不值。沒有人是碰不了的,即使是你。」
一名女僕協助蓓萍脫下結婚禮服,換上一件簡單的更衣袍,送上一杯香檳後技巧地托詞離開了。
蓓萍很感謝這個私人房間的安靜,坐到她的梳妝台前開始慢慢地拿下髮夾。她的嘴因為微笑太久而酸痛,額頭的小肌肉也因為緊張而隱隱作痛。她喝著香檳,開始以長而緩慢的動作梳理頭髮,讓它彷彿紅木色的波浪滾滾而下。粗硬的豬鬃刷過頭皮,感覺非常舒服。
哈利還沒有到房間來。蓓萍開始思考一旦他出現時,要跟他說些什麼。可是她什麼也想不起來。而後她起身,彷彿夢遊似地緩緩在幾個房間裡穿梭。
除了接待室佈置得非常正式之外,其它幾個房間的裝潢都使用了奢華的布料和溫暖的顏色,到處都是休息與閱讀的舒適小角落。每一樣東西的放置都無懈可擊,窗玻璃擦拭得閃閃發亮,土耳其地毯清掃得非常乾淨,還用茶葉增添它的清香。有些房間的壁墟為大理石爐架,有些是木刻爐架和磁磚爐床,房間裡到處都有立燈和壁燈,使得夜晚也亮如白晝。
他們為蓓萍又增設了一個房間。哈利說她要多少房間為她所用都可以,整處公寓的設計原來就是區隔和開放都很容易。蓓萍房間的床頭板是知更鳥蛋那樣淺淺的粉藍色,上好的床單上纏著淺藍色的小花,窗簾也是淺藍色的緞布和天鵝絨。這是一個很女性化也很美麗的房間,倘若情況不同,蓓萍相信自己會很喜歡。
她思考著她究竟對誰最生氣,是哈利,麥可或她自己。或許,三個都一樣生氣。知道哈利不久就會來到,她同時也很緊張。她的目光落到床鋪上。心裡告訴自己,哈利應該不會強迫她順從他。他雖然壞,但應該不至於殘酷地使用暴力,
聽見有人進入公寓,她的胃往下掉。她深吸一口氣、又一口氣,等待著,直到哈利寬闊的肩膀在房間門口出現。
他停在那裡看著她,臉上的五官什麼也沒有透露。他的領巾已經拿掉,敞開的襯衫領口露出頸部強壯的肌肉。蓓萍在哈利靠近時武裝起自己,但沒做任何動作。他伸出手,輕碰她閃亮的頭髮,任由髮絲彷彿燃燒的液態火焰般從手上滑落。
「我從沒見過妳把頭發放下來,」他說。他很靠近,她因此聞到刮鬍皂隱約的香味,以及來自他的呼吸的香檳味,他的手指輕輕捧過她的臉頰,探測到她的靜止之下的輕顫。
「害怕?」他輕聲問。
蓓萍強迫自己注視著他。「不。」
「或許妳應該害怕,我對怕我的人會比較好。」
「我很懷疑,」她說。「我認為正好相反。」
他的唇上出現一抹微笑。
蓓萍覺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她心中攪起五花八門的情緒,那些相互對立的吸引、好奇、憎恨,讓她再也弄不清什麼是什麼了。她只好抽身離開,前往她的梳妝台前,開始研究有個鍍金蓋子的小瓷盒。
「妳為何沒有終止婚禮?」她聽見他平靜地問著。
「我認為那樣對麥可最好。」看見他的不悅,她感到一絲滿意。
哈利在床上半坐下來,他的姿勢有些刻意裝出來的隨意,眼光依然看著她。「如果我有選擇,我會用正常的方法完成一切。我會公開地追求妳,公平地贏得妳的同意。但是,妳已經決定要嫁給貝麥可。這使得我沒有其它的選擇。」
「你有,你可以不要打擾我跟麥可。」
「他是否會跟妳求婚,其實一直都是未知數。他假設可以說服父母同意你們的婚配,是他欺騙自己,也是欺騙妳的行為。妳應該看到我把那封信拿給貝老先生時,他的表情。對於兒子居然想娶一個比他們低下那麼多的女子為妻,他是非常震怒的。」
這太傷人了,但那或許正是哈利的本意,蓓萍渾身僵直。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好人做到底,為什麼不等麥可把我拋棄,再來收拾殘局?」
「因為貝麥可依然可能大起膽子跟妳私奔,而我不能冒險。尤其我打心底知道,妳遲早將明瞭妳對貝麥可的感情其實只是一種迷戀。」
蓓萍憤怒地瞥他一眼。「你對愛情根本一無所知。」
「我看過彼此深深相愛者的行為舉止,而我今天早上在法衣室看到的根本不是。如果你們真的那麼想要對方,世上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你們攜手離開教堂。」
「你根本不會讓我們離開!」她憤怒地反擊。
「沒錯,但我起碼會尊敬你們曾經努力過。」
「我們誰也不稀罕你的尊敬。」
她替麥可說話,而且一再地使用「我們」使得哈利的表情越來越強硬。「不管妳對貝麥可的感情怎樣,妳現在是我的妻子了。而他將去迎娶他原來早就該娶的貴族女孩。如今剩下的只是,妳跟我要怎樣過下去。」
「我寧可只要一個有名無實的婚姻。」
「這也不能怪妳,」哈利平靜如常地說。「無論如何,這婚姻要到我跟妳上床才算合法。然而,不幸的是,我做事從來不留任何漏洞。」
看來他將堅持他的權利。任何事也無法勸阻他取得他想要的東西。蓓萍的眼睛和鼻子開始感覺到刺痛,但她寧死也不願哭給他看。她嫌惡地瞪他一眼,雖然她的心臟其實正在狂跳,直到她的太陽穴、脈搏、手腕和腳踝都感覺到它的迴響。
「這麼詩意的說法真是叫人不知所措。事情當然只能這樣辦,就讓我們完成這份合約吧。」她開始解開更衣袍上鍍金的扣子,她的手指僵硬而且發抖,呼吸在喉嚨裡顫抖。「我只求你盡快做完。」
哈利以優雅流暢的動作一推床鋪站了起來,向她走過去。他用一隻溫熱的手蓋住她的雙手,她的手指靜止下來。
「蓓萍。」他等待著,直到她有辦法抬起眼睛看他。他的眼睛裡閃現著打趣。「妳弄得我感覺自己好像是個骯髒的強暴者,」他說。「我必須公平地告訴妳,我從不強迫不願意的女人。妳只要說妳不想要就夠了。」
這話是騙人的,她的直覺告訴她。但……也有可能不是。不過,他像貓捉老鼠那般的戲弄她也太可惡了。
「這是真的嗎?」她只覺得自己的尊嚴飽受踐踏。
哈利用誠實的眼光看了她一下。「妳只需要拒絕,就可以發現是不是真的。」
如此卑劣的人類竟然可以長得這麼英俊,正是宇宙超級不公平或者組織極度不正確的最佳證明。
「我不會拒絕你,」她推開他的手。「我才不會用小處女那種做作又誇張的戲碼平白提供你不必要的娛樂。」她繼續解開更衣袍鈕扣。「而且我要一了百了地解決這件事,此後不必再害怕。」
哈利也順水推舟地除去外套,並拿去掛在一張椅子的扶手上。蓓萍任由更衣袍落在地上,踢開她的拖鞋。清涼的空氣吹動她薄睡衣的下襬,在腳踝的週遭打轉。她已幾乎無法思考,她的頭腦裡充滿恐懼和憂慮。
她曾經希望的未來早已化為泡影,而另一個充滿無限錯綜複雜之糾葛的未來,正在成形。哈利將以從未有人認識她的方式認識她,可是他們的婚姻卻跟她兩個姊姊的很不一樣……他們的關係建立在跟愛和信任完全不一樣的事物之上。
薇妮姊姊所說、跟婚姻親密行為有關的是花朵與月光,完全沒有提到身體動作的具體形容。薇妮的忠告只有相信妳的丈夫,並放鬆地享受,從而瞭解性的親密是愛情關係中最奇妙的一部分。她完全沒有談及蓓萍此刻所感覺到的不安與袒露。
房間裡無比安靜。這件事對我毫無意義,她對自己說,也希望自己可以相信。她解開睡衣將它從頭上脫去、任由它癱軟地落在地毯上時,感覺她好像是住在一個陌生人的身體裡面。雞皮疙瘩從每個地方冒出來,她的乳尖因為接觸到冷空氣而緊繃起來。
她走向床鋪,掀開床罩躺了進去。她將床單拉起來蓋到胸前,在枕頭上躺好。直到這時,她才看向哈利。
她的丈夫在解開鞋帶時暫時停住,他的腳踩在一張椅子上。他已經脫去襯衫和背心,背部的肌肉是拱起與緊張的。他扭過頭來看著她,濃密的睫毛半垂著。他的臉是紅的,好像剛曬過太陽,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好像話說到一半忘記了。他吁出一口不怎麼穩定的氣,轉頭過去弄鞋帶。
他的身體很好看,但是蓓萍並未得到任何愉快的感覺。事實上,她討厭他的身體。她想從其中找到一些缺點或弱點,例如鬆軟的腹肌或太過狹窄的肩膀,使他處於不利的地位。但是他偏偏勁瘦而強壯,比例完美而毫無缺點。仍然穿著長褲,哈利走到床邊。不管怎樣努力要表現出毫不在乎的樣子,蓓萍依然忍不住緊緊抓住繡花床單。
他伸出手輕放在她裸露的肩上,手指滑向她的喉嚨再回來。發現她肩膀上有個幾乎看不見的極小疤痕時,他的手指停在一發獵槍子彈的碎片曾經擦過的地方。「哈維叔叔那次意外弄傷的?」他沙啞的聲音問道。
蓓萍點頭,她無法說話,頓時領悟到他將逐漸熟悉自己身上每一個特殊的微小細節……那是她給他的權利。他又在手臂上找到另外三處疤痕,一一加以撫摸,彷彿想藉此平撫那些陳年舊傷。慢慢地,他的手移向垂在胸前、閃著紅木光澤的如瀑長髮,並順著她的髮絲進入被單與毛毯之下。
感覺到他的大拇指拂過乳尖,她驚喘一聲,隨即發現它開始繞圈,並把一波波熱浪送往她的小腹。他的手暫時離開,重新回來時,大拇指因為沾了口水而潮濕。那手指再度玩弄她,圈子越來越小,潮濕的感覺使愛撫更為加強。她的膝蓋微微抬起、髖骨斜傾,似乎整個身體變成了一個想要承受激情的容器。他另一隻手溫柔地滑到她的頷骨下方,抬起她的臉面對他。
他低頭要親吻她,但是蓓萍把臉轉開。
「我跟在露台上親吻妳的是同一個人,」她聽見他說,「那時妳很喜歡。」
當他的手捧著她的胸脯,蓓萍幾乎無法說話。「我不再喜歡了。」在她心目中,親吻不止是身體上的一個動作。那是愛的禮物、是一種憐惜,或至少是喜歡,而她對他已經沒有這些感覺。他或許有權利擁有她的身體,但她的心仍屬於她自己。
他的手離開她,而她感覺他輕輕把她推過去一點。
蓓萍服從了,她的脈搏因他來到床上而加快速度。他再次側身而臥,床墊上的雙腳伸得更遠。當他把床單拉走,她強迫緊握的手指鬆開。
哈利的眼光滑過她纖秀的身體,裸露出來的胸脯、夾得死緊的雙腿。每個表面都開始發熱,尤其他把她拉過去貼著他時,她只覺得自己全身通紅。他的胸膛是熱的,也很堅硬,覆蓋著一層把她的胸部搔得好癢的黑色胸毛。
當他的手開始沿著背脊栘動把她更為壓緊時,蓓萍開始輕輕打顫。跟一個半裸的男人如此親近、聞嗅著他皮膚的味道,似乎已超乎她暈眩的理智所能理解。他把她的腿分開來,壓在她腿上的長褲感覺起來平滑而清涼。他就這樣一手抱著她一手緩緩撫過她的背脊,直到牙齒打顫的顫抖消失。
他的嘴沿著她緊繃的頸項側面滑動,從容不迫地親吻那裡,或前去探測她的耳朵後面、發線邊緣,或者喉嚨的前方。他的舌頭找到了狂亂的脈搏且流連不去,直到她喘息著想要把他推開。他的手臂收緊,一手握住她的臀瓣,讓她保持與他緊緊相貼的姿勢。
「妳不喜歡這樣?」他貼著她的喉嚨問道。
「不喜歡,」蓓萍說著想把雙臂擠進兩人的身體之間。
哈利身體一用力將她壓躺在床墊上,眼中閃著魔鬼似的興味。「妳完全不打算承認妳也可能喜歡這件事,是嗎?」
她搖頭。
他的手放在她的面頰,大拇指掃過她緊閉的唇。「蓓萍,如果我的任何事都無法討好妳,起碼給這件事一個機會。」
「不可能。畢竟我怎麼想都認為跟我做這件事的人,應該是……他。」不管怎樣生氣或憎惡,蓓萍還是說不出麥可的名字。
然而,這仍激怒了哈利,而且程度超乎她的預期。
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手像老虎鉗一樣夾起來,幸好還不至於弄痛她,但他的眼睛已經因憤怒而燃燒。她叛逆地回瞪著他,幾乎要用意志力激他做出什麼可怕的事,用以證實他果真如她所認為的那麼壞。
但是當他終於開口時,哈利的聲音依然小心翼翼地控制著。「既然如此,那就要看我有沒有辦法把他從妳的思緒中趕出去了。」他一把推開床單,讓她再也無法隱藏自己。她起身想逃,但被推了回去。他的手放在她的乳房下面將它往上推,而後他低下頭去,細碎急促的呼吸落在她的乳尖上。
他用舌頭纏繞著乳暈,再用牙齒輕輕咬住,玩弄著敏感的體膚。愉悅的感覺隨著每一次旋轉、舔弄與輕輕拉扯充滿她的血管。蓓萍的雙手握成拳頭,壓在自己的身體旁邊,不主動碰觸他似乎成為非常重要的事。但是,他太有技巧也太過堅持,一再地激起深入又激盪的漩渦,使得她的身體越來越想放棄原則,而向快樂屈服。
她終於抬手握住他的頭,手指間感覺到豐厚柔軟的黑髮。她淺促地呼吸著,將他的頭帶向另一邊乳房。
他發出喃喃的低吼聲,張嘴罩住熱痛的粉紅色蓓蕾。他的雙手往她的身體滑下去,用力碾過腰部與髖部玲瓏的曲線。他的中指指尖繞著她的肚臍周圍,在她的肚子上迂迴地遊走,不時探測到她夾緊的雙腿邊緣……往下到膝蓋……再上來。
一邊柔和地撫弄著,哈利耳語道:「為我張開來。」
蓓萍安靜地抗拒著,每個呼吸都像從喉嚨裡拉扯出來那般用力地喘著,緊閉的眼皮背後,眼淚威脅著要奪眶而出。跟哈利經驗任何愉悅,都像是一種背叛。
而他很清楚。他輕輕在她耳邊說:「在這張床上發生的事,只有妳知我知。向丈夫臣服絕對不是罪過,拒絕我可以給你的快樂根本毫無意義。讓它發生吧,蓓萍,跟我講究道德與貞潔是不必要的。」
「我沒有要那樣做。」她說話的聲音微微發抖。
「那就讓我碰觸妳。」
見她沉默不語,哈利推開她不再堅持的腿。他的手掌沿著骨盆往下探測,直到他的大拇指插進柔軟而私密的鬈毛裡。他們的呼吸形成混亂的節奏,在安靜的房間裡撥動。他的拇指窩進那一小片毛髮之中搓揉著無比敏感的地方,令她猛地一跳並悶著聲音抗議。
他將她攬進堅硬的懷中,再次撫弄那些鬈毛,而後更往下戲弄與撥開她已臣服的肌肉。她雖然很想挺身迎上,但終究只是被動地躺著,即使保持完全不動其實已讓她筋疲力竭。
找到她身體的入口,哈利撫弄著那裡,直到刺激她分泌出熱熱的汁液。他一邊愛撫,同時將手指伸了進去。她因為驚訝而僵硬起來,並發出呻吟的聲音。
哈利親吻她的喉嚨。「噓……我不會傷害妳。不怕。」他從裡面愛撫她,他的手指微微彎曲好似鼓勵她迎上前來。一次又一次,如此耐心地誘哄著。
愉快的感覺累積到原來沒有的強度,她的四肢因為激情的層次逐漸濃厚而越趨沉重。他的手指退出、進入,似乎悠哉游哉地跟她遊戲了起來。
聲音在喉嚨裡緩緩堆棧,但是她硬是把它吞回去。她很想動,很想在這讓人安靜不下來的高溫裡扭動。她的雙手渴望去抓他肩膀上伸縮的肌肉;但是,她仍然強迫自己像個殉道者那樣靜躺著。
但是他很清楚怎樣讓她的身體產生反應,怎樣誘哄她不情願的肌肉享受愉悅。她無法阻止髖骨往上頂、腳後跟用力壓入床墊。他滑過她身前。親吻一分分往下移,似乎正溫柔丈量全身的尺寸。
然而,當他把嘴埋進柔軟的私密毛髮叢中,她僵硬地想要往後退。她的腦袋飛旋,沒人告訴她會有這種事發生,這不可能是對的。
他在她扭動時用雙手握住她的臀瓣將她固定,濕潤的舌頭隨即找到她,開始流暢地愛撫同樣濕潤的私密之處。他小心翼翼地引導她進入一種刻意製造的節奏,催促她往上,卻在她往上挺時使用相反的壓力性感地往下攪動。邪惡的嘴,無情的舌頭。火熱的呼吸吹拂而過。諸多感覺一一堆棧與攀升,直到它們抵達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而後朝每個方向四下擴散。
她發出一聲叫喊、而後又一聲,密集的抽搐從身上滾滾而過。無處可逃,也無從保留。而他守著她,用溫柔的舔弄延長她的墜落,使得她顫抖的身體因歡愉而一再抽動。
接著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當哈利將她抱入懷中加以撫慰……她並未反對。
她無可避免地發現他是多麼地亢奮,他的身體繃得很緊、像石頭那麼堅硬,心跳抵著她的耳邊狂烈震動。他的手沿著她背部起伏的曲線上下來回。她的心情忐忑,不由自主的興奮刺痛著她,同時心想他是否就要在此刻佔有她了。
但是哈利的話讓她驚訝。「今晚我就不勉強妳做其它的事了。」
她的聲音連自己聽了都覺得十分濃濁。「你不必……停止…我說過了——」
「沒錯,妳要我乾脆地做完它,」他語帶嘲諷。「讓妳不必再害怕。」他放開她,滾到床邊後站起來,以毫不在意的姿態調整長褲的前方。蓓萍的臉整個紅起來。「但我決定讓妳多害怕一些時候。妳只需要記住,一旦妳有任何取消婚姻的想法,我會在妳眨眼之前迫使妳放棄妳的童貞。」他拉起毛毯與被單蓋住她,卻又暫時停住。「告訴我,蓓萍……剛才妳有想起他嗎?當我碰觸妳的時候,妳想的是他的名字嗎?」
蓓萍拒絕看他,只微微搖頭。
「這是好的開始,」他輕聲說完便替她熄了燈,離開房間。
黑暗中,她心裡羞愧而迷惘但身體滿足地獨自靜躺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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