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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安娜.林賽]捍衛玫瑰(全文完)

捍衛玫瑰 作者:喬安娜.林賽

在那遙遠的時空中
有不忍卒睹的戰爭
也有永恆動人的愛情
一個勇敢的女戰士
如何在戰爭與愛情之間
成為一朵捍衛玫瑰
<捍衛玫瑰>是一部發生在遙遠星空上的愛情故事,
一個科技已發展到極至的星球,因為發生叛變,而使整個星球陷入困境,
一位女戰士為了解救她的星球,帶著她智力過人,沒事就愛跟她鬥嘴的電腦,
流浪在銀河系,尋找她的助援,也尋找她生命中的春天。

第01章

  奇斯坦紀元二一三九年(殖民後)

  一明一滅的示威看板對著泛亞科學研究中心閃爍著,它們在抗議中心不得以科學之名撲殺樹鼠。抗議已持續了三天,而今天,示威的浪潮在湊熱鬧和找刺激的民眾加人後,更如火如荼的蔓延、擴張。

  如果聚集的人只有生態學的學生,狀況還可能維持在一個藝術的境界。可是,非常不巧,這地方的紆解壓力中心為了擴張和整修內部,於上周開始暫時關閉,於是狀況便發生了。

  「在他們的想法裡,他們若一天沒在中心得到性,便是世界末日來臨了。」泛亞科學研究中心的主席向奇斯坦星現任的領導蓋爾•席邦如此抱怨。「那些年輕人根本不記得我們在有舒解壓力中心之前是什麼樣子。」

  「我們也是這樣。」領導如此直率的答,但他還是派了名一等衛士過去協助這個男人。

  而黛娜•狄揚便是這名幸運者。她被派來全權指揮泛亞當地的警署。

  在抵達的一小時後,她便發現如果群眾失控,她勢必親自出馬,因為那些泛亞警署的人員,全是一些剛畢業,連通訊器和鐳射器都不大分得清楚的菜鳥。也因此他們並沒有配予新式的兩用器,一旦民眾決定做些更實際的行動去解救那些醜兮兮的小東西,黛娜不知道那些警力能發揮多少功用。

  她的手下只有四十名少不更事的衛士,而已經衝破最外面的門的群眾,就至少在百人以上。黛娜開始考慮悄悄從最近的那扇門溜走,那些被嚇壞了的科學家都是如此。至於那些他們丟給她,要她保護的小動物,老實說,她根本就受不了它們,她何必委屈自己?

  黛娜取下附在腰帶上與她的個人電腦連線的通訊器,按下樞紐,「瑪莎,他們現在衝破門了,他們成功帶走樹鼠的機率是多少?」

  「大約六十比二。」瑪莎嫵媚、動人的聲音,清晰地自手掌般大小的通訊器傳出。「要不是紆解壓力中心停止開放——」

  黛娜關上通訊器,將它掛回原位,不禁哼了一聲,「去他的性,」她喃哺低語,「什麼時候它成了不服就會傾向暴力的鎮定劑了?」

  「你在說話嗎,一等衛士?」

  黛娜扭轉頭,看著站在她身後的孩子。他真的還只是個孩子;一個絕不超過十八歲的孩子。而她在十八歲時,已是他們那一學年的第一名,開始實際參與工作,雖然她那時的身份仍是學生,那是五年前的事了,而在一年後,她便到達她目前階段:一等衛士——在各式武器及空手格鬥中,不但專精,而且絕對是一等一。

  這個在問她話的少年,看他的樣子,只怕連五等衛士都不是。也許沒那麼差,否則不會被派來這裡來受她指揮。

  這些菜鳥根本不能派出來執行勤務,他們根本還不夠格,但是這種話對行政部門說了也沒有用,因為人手短缺,大多數的學生都選擇危險性較小的工作,再者,他們這個星球一向崇尚和平,鮮有紛爭、戰亂發生。奇斯坦除了倡言和平外,最致力的便是貿易。

  「我剛剛不是在對你說話,五等衛士,但是你現在仔細聽好,我們要讓民眾如願以償,因為我不以為那些又醜又臭的東西值得任何人為它們拚命,讓他們帶走那些樹鼠好了。如果他們還不滿意,硬是要找你們幹上,你們就震昏他們。假使還是不能嚇阻他們,你們就跑吧,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現傳話下去:只能震昏,要是有民眾死亡——只要有半個,事情結束後,你們就得對我有個交代。」

  她不需要補充說明她希望死去的人是他們這些小蘿蔔頭。衛士講究紀律,講究階級。一等是最高級,一等衛士說出的話,便是鐵令。而拿低階級當拖把或是腳墊,不過是最輕的責罰。這是任何一個低階級的衛士都瞭解的。

  當民眾衝破最後一道門,進人寬廣的拱形實驗室時,裡面只剩一些生態學的學生。衝進來的人,絕大多數是那些已經有一星期沒地方發洩的,他們的興趣不在於那些該死的樹鼠,他們只想藉機發洩精力,用最古老的方法:拳頭。

  他們筆直朝警衛衝過來,打、砸、踢、推,一湧而上,震昏對他們根本沒法產生嚇阻作用。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黛娜也展開她的拳腳,只是她一面打,一面想像著當地的醫務處難得如此忙碌。

  雖然沒有人受到重傷,但黛娜還是氣得要死。她並不喜歡打斷人的骨頭或是聽別人痛苦的哀號、呻吟,至少不希望是為了那些該死的樹鼠。

  當她回到她的臨時住處時,依然非常生氣,因為她剛剛認識的那個孩子,居然笨到射中自己的腳。

  她朝門筆直走過去,大力地朝識別鎖拍了一下,一步也沒有停,給果狼狽地一頭撞在動也沒動的門板上。她罵了一句極富色彩的三字經,才又一次將手按在識別鎖上——按足了它所需要的兩秒,門才在她的怒瞪下無聲地滑開。

  黛娜生氣的想著,下一次蓋爾•席邦若以為只要把賺外快的機會優先給她,她一定會感激涕零,她會告訴他,要去他自己去。她才不在乎他是不是這個星球的最高領導。

  她是一名一等衛士,一等衛士的職責是保護星球上的領導者,而不是外借給其他的浪費人材部門。

  她本人是隸屬於統政大樓和最高領導,她的薪資在衛士中是最高的,但在蓋爾•席邦看來,他知道她最近在郊區買了一幢房子,無疑地,她需要一些外快。他這樣是在幫她的忙。

  等她冷靜以後,她或許也會如此想,甚至有可能在回佳利恩市時向他致謝。可是,那必須等到她冷靜下來之後再說。

  進人房間,黛娜朝角落的衛浴牆走過去,按下運轉鈕,她開始脫衣服。

  暗牆悄無聲息的滑出,包圍住她,圍出一個五尺見方的空間,同時燈光自動亮起,照出一套衛浴設備,一部眼發轉變機,一個裡面放滿香水及男用古龍水的抽屜。

  但是現在她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只想洗個澡。

  跨出銀色太陽布製成的一件式制服——銀色是她的階級表徵,左側的那面鏡牆映出她纖穠合度,健康美麗的身材。

  她這副軀體是副累積了十五年嚴格鍛辣的打鬥機器。至今,她仍惋惜在宇宙探勘學會浪費掉的那三年實習生生涯。宇宙探勘學會是她終生職的第二志願,一直到她的身高達到標準,她才被批准轉進她的第一志願。

  當她的目光凝視著自己姣好的面孔,卻發現秀眉仍緊蹙著,她稍微停頓了一下。

  她需要鬆弛,而她知道僅是洗個澡,並不能達到完全放鬆的效果。

  按摩機,她需要按摩機。可是這種機器在奇斯坦星球上並不普遍,只有一些住家有,一般的臨時宿舍並未把它涵蓋在必有的設備中。

  她知道瑪莎會建議她做什麼事,因此她非常高興泛亞的妤解壓力中心沒有開放,如果有可能的話,她心動得真的會去。

  在那裡,肉體可以得到完全的放鬆,那種滋味是她至今仍未嘗過的。不過不是因為缺乏機會,而是……。

  雖然她的個子高大、健美,但並不因此減少她的女人味及魅力。令男人沒有去追求她的主要原因是她一等衛士的身份。

  她的身高高於一般人;比男人的平均身高五尺九寸,還高出一寸。

  奇斯坦星男人的最高身高是六尺——有此身高的人並不多——而所有身高六尺的男人,全在警衛署中。這會是一件可喜的事,如果她對他們有興趣。問題是,她沒有。

  也許總有一天她會碰上一個能與她旗鼓相當的男人,到那時她便會欣賞她的身材圓潤合度,胸部飽滿高聳,腰纖可握,膚色桃金,尤其是她那對大眼睛和貴族鼻。

  只是她那頭棕色的頭髮和那雙棕色的眼睛,看起來有些嚇人。

  不過這不是她原來的髮色,將頭髮變成棕色完全是為了配合今天的任務,好讓她看起來嚴厲駭人。這樣的改變仍無法減遜她美麗的外貌。

  黛娜並沒有不滿她的外貌,只是長久以來,還沒有一個理由讓她覺得擁有這樣的外貌感到慶幸——除了她的身高。

  黛娜任她的制服落在地板上。她不是懶惰,也不是不愛整潔,事實上也沒有人會如此說她。因為早在她出生之前,這個世界已充斥著各種功能的機器人,它們的高度大多不超過腰臀,而且它們在運作時永遠安靜、無聲、迅速,使得人們常常忘了它們的存在。如同現在只要暗牆打開,便會有機器人替她撿起那件制服,把它洗好、掛好。她家裡的那一個機器人,甚至設了一個程式:如果她累得不肯動或是懶得下床,只要按下送餐的按鈕,機器人自會把東西送到床邊給她。假使她願意,它還能替她刷牙!

  這間宿舍的浴室比她家的整整小了一圈——它的直徑只有一尺半,剛好僅能容納她這種身材。

  她的雙腳剛踏人,管狀浴室的弧門立即合上,紅光便照亮整個浴室,在她的身體敷上一層鮮紅色。三秒鐘後,紅光消失,門自動滑開,她從頭到腳每一個部位均已被洗淨。

  她不知道那玩意兒怎會紅光一閃,便洗淨了身體的每一寸,它的出現不過短短五十年而已。因為當時大量缺水,才發明了這玩意兒,後來由於它既實用又省時省事,所以便延用了下來。

  她的家是個新型單位,浴室經過特殊設計後,能跟太陽布相容,也就是說她可以穿著衣服洗澡。因為制服本身輕薄、舒適,為了省時省事,她也常穿著它睡覺。

  現在記得洗澡還有另一種方式的人已不多了。

  按下按鈕,櫥櫃門快速打開,送出來一條長褲和一件背心式的上衣。這是她除了制服之外,唯一一套衣服,既然她在此的任務已經完成,她沒有理由再穿制服。

  香水她上星期才抹,所以她略過香水。至於那兩道配合她睫毛的細細眼線,以及她頰上淡淡的腮紅,是永不脫妝的,也不勞再多費事。不過那頭可怕的髮色,就有必要換一換了。

  二十秒後,她的髮色變成生氣蓬勃的檸檬黃,她的長髮在清洗或是改變顏色時並不需要放下來,她就一直讓它保持梳高的馬尾型。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她已梳整完畢。

  暗牆一縮回原位,有效率的機器人立即出現。

  「替我打包,小傢伙,我要走了。」她對機器人道。她沒有替這個有緣為她服務的機器人取名字。雖然她家裡的那個機器人並不像瑪莎具有自由思考的能力,但她還是不敢冒險,萬一她家的那個機器人,恰巧具有嫉妒的線路,它很可能會鬧罷工。那麼一來,豈不麻煩?

  趁著行李在打包的當兒,黛娜走向視廳座架,打算向她的上司報告她已經弄砸她的任務:泛亞科學中心內的樹鼠,在那些生態學的學生踩過一具具哀號、呻吟的軀體後,被捉得一隻不剩。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她的任務並沒有完全失敗。畢竟,科學中心仍屹立著,除了一些東西被破壞外,並沒有人死亡,派給她的指令並沒有明確的說不得讓實驗室內的樹鼠出實驗室半步!

  她在座架前的自動調節椅坐下後,椅子立刻自動調到對她舒適和便利的高度。她正要按下長途——泛亞跟佳利恩市相距九公里——頻道,她面前那個三尺見方的螢幕驀然顯現出一個男子的影像。

  她的手停在半空,人向後靠在椅背上。她有些愕然,座架上的顯示器,並沒有燈號要求她回訊,而且螢幕居然在沒有得到「允許」時即亮起。由於視聽器具有雙向可視的功能,基於隱私權的考量,在沒有得到允許之前,是不會出現影像的。但那個男人卻真真實實的在那兒看見她坐在辦公桌後。

  那個背景她再熟悉不過,那是奇斯坦領導的辦公室。但那個男人卻不是蓋爾•席邦。

  黛娜的愕然在她領悟後變得迷惑。

  他看不見她,那是放送。

  每一部視聽通訊器都具有放送到整個星球的功能,她知道,但它從未被如此使用過,所以不能怪她失神了片刻。

  當那人開口,黛娜的述惑再度變成驚愕。

  「各位父老兄弟姊妹們,大家好。」那人的聲音是柔緩的,表情是愉快的,彷彿在報佳音。「你們之中一定有不少人仍認得我這張臉,我在五年前曾參加競選領導。」

  現在她知道她在什麼地方見過那雙鐵屑般的灰眼,以及他那頭可憎的頭髮了。

  五年以前,她還只是二等衛士,還不夠格被調到統政大樓,但她清楚地記得人們在得知這個人企圖向九人大會——這個機構負責每十年一次票選出這個星球的最高領導,但在選舉期一過,他們便只是個顧問機構行賄時有多激憤。

  「記不記得並不重要,你們只需要知道我是克特•席墨,你們的新領導——」

  「胡說八道!」黛娜脫口大罵,但對方並沒有停下來等她罵夠再繼續說。所以她漏聽了好幾個字。

  「——經由有效的方式,我現已取得統政大樓的控制權,過程簡單,傷亡極其輕微。你們必定很高興知道你們的前領導平安無事,在未來的這段職權交接的時間,只要大家不要動不動就想前往統政大樓來看他或是把他接出去。我可以向各位父老兄弟姊妹擔保,各位的生活將如往常,包括那些衛士們。唯一不同的,只是星球的最高領導換了人,只是換了一個帶領大家走向更富庶、更繁榮的人,只是大家尊敬的對象換成我——克特•席墨,如此而已。」

  螢幕一閃變成空白。

  黛娜的腦子則一片混亂。

  那是個玩笑,一個極其低級的玩笑。但那個字眼——尊敬,讓人不可思議,這股怒氣,甚至扭曲了她的胃袋。要求尊敬?人們愛戴蓋爾•席邦;尊敬蓋爾•席邦!他不必命令,不必要求。經由有效的方式?什麼意思?難道是衛士有人窩裡反?

  不!不會!不可能!

  她打開長途頻道,按下統政大樓的號碼,她的另一手握緊著扶手。

  統政大樓的衛士,是衛士中的衛士,怎麼可能會被輕易的擊敗?有人被買通?難道有內奸?可能嗎?她怎麼可能跟他們朝夕相處了那麼久,卻對他們的瞭解完全錯誤?

  不,不會!絕不可能!

  要是她在那兒就好了。

  螢幕仍然空白,沒有回應。

  她空下那個頻道,改試另一個。沒半秒,螢幕浮現她好友的面孔。

  「謝天謝地,黛娜,我們還以為他們——」古物廳的廳長魯克.席達頓了一下,一手掠過他的藍眸,極度疲倦又鬆了口氣似的爬了爬他的頭髮。黛娜的心當下又沈重許多。「聽好,而且不要打岔,寶貝。如果你跟其他人一樣,聽到了剛才的那段廣播,而想問我它是不是真的,我的回答是:真的。是的,他們已封鎖了整個統政大樓,領導也落在他們的手中,但目前還活著。除此以外的話,全是謊言。老天,我們所聽到的一些事,你絕對不會相信……」

  「告訴我事情怎會發生。」

  「我會,等你抵達這裡——」

  「魯克!」

  「沒有時間了,黛娜!」他急躁的說。「我必須把這個頻道保留給史萊,他現在正在電腦室裡設法製造一些奇跡。我還沒聯絡到你時,我想你一定還在泛亞,我叫史萊在電腦鍵中設下你昨天死亡的檔案,我想這樣他們應該不會起疑。我們正在設法弄個新的身份給你,可是他們好像早有預防,將這一部分的電腦檔案鎖了起來。不過它難不倒史萊的,你知道他在電腦這一方面是很行的。」

  「是,我——」

  「盡快趕回來,黛娜。來我的住處,別去統政大樓或是衛士堂,連你的新家也不要去。還有,別跟任何人講話,不要操心,我跟史萊會把你弄出這個個星球的。」

  「弄出這個星球?」她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叫。「我得離開這個星球?」

  「必須如此,要不然你得面對更糟的命運,寶貝。克特•席墨得給他雇來的傭兵報酬,而已落人他們手中的女衛士就是頭一筆報酬。」

  「傭兵?什麼人?」

  「夏卡裡人。」

  螢幕再度一閃而為空白。

  ***

  她的四人座梭車不到二十分鐘即飛抵佳利恩市,但找停車位卻花了她數小時的時間。因為魯克的住處位於市中心。在平常,要為梭車找個停車位就不是件易事,在今天似乎更不可能。

  她又急又氣,但還不至於不顧一切到不聽魯克的忠告,飛回她在郊區的住處,換她那部車型較小的飛翼二世。

  在未瞭解狀況之前,她必須聽從魯克的指示。

  三條街外的一個停車坪,終於有一輛梭車起飛,她眼明手快,搶在數部梭車之前降落在那個空出來的位置。

  很顯然地,造成今天交通如此混亂的原因是克特•席墨的那篇廣播。而想弄明白的人,並不只她一個人。

  她推敲過,但始終沒能想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她對夏卡裡人所知不多,不過電腦的檔案裡一定有他們的資料,因為自從人們在北象限發現了這顆小星球後,奇斯坦星便跟它有生意往來。

  她對夏卡裡人的瞭解,僅止於聽說他們很高大,蓄奴、好戰。除了不斷在自己的星球製造戰端之外,他們也崇拜那些科技比他們進步的星球,所以無所不用其極地設法增進他們的生活享受。

  但據她所知,他們仍停留在佩劍階段。用劍怎可能敵得過——除非克特特別訓練他們,並提供了現代武器給他們使用。

  只有這個想法合乎邏輯。

  就在她的腦子如此想的當兒,她看到了夏卡裡人,他們並沒有佩帶鐳射,繫在他們腰上的是闊劍。

  他們只有兩人,正在行人運送帶上——那可以讓行人以比走路快三倍的速度去他們想要去的地方。

  由於魯克曾警告她不可跟任何人談話,所以她改用徒步,和那些乘運送帶的人保持了數尺的距離。

  夏卡裡人果然名不虛傳;奇斯坦的人固然高,但沒有人身材過於誇張,而那兩個人不但比運送帶上的任何人都高,就橫的方面,也近乎是兩倍。那個身高在六尺左右的人已是如此,至於他那個同伴,起碼六尺四以上,其體形的龐大,足以教人失聲驚呼。

  老天爺,夏卡裡人全都是那樣嗎?

  還有,他們佩的是劍。

  沒道理!對抗鐳射器,劍根本沒有用。

  她的武器都在隨身包裡,但必要時,她能很快取出,她這個一等衛士的階級可不是瞎混來的。多年以來,她在衛士中的排名,一直遙遙領先。除了正規的訓練外,她另外還自修了一些招式狠毒的徒手搏鬥術。那些多半是從魯克借給她的錄影帶中學來的,他還把它們的來源、演進歷史介紹給她,使她產生了莫大的興趣,繼而成為她僅次於工作的最愛。

  她本以為看到那兩人也僅止於看到,不會有枝節發生,但是,她突升起來的腎上腺素卻告訴她不是。和他們的身高一眼就吸引了她的注意一樣,她的身高亦教他們一眼就看到她。他們走下運送帶,站在她面前,對她咧嘴嬉笑——那種像見到他們失而復得的東西的笑容——一面嘰哩咕嚕說個沒停。

  很沒禮貌的舉止。他們應該在行抵奇斯坦之前,在奇斯坦語轉換機中小睡幾個鐘頭;就算他們沒打算要學奇斯坦語,在抵達這裡的頭一夜,睡眠時也會戴上轉換機——他們總要睡覺的,不是嗎?只要是人類,每天都需要數小時的睡眠;而他們是人類,長得相當不難看的兩個人類。

  他們所穿的服裝很像衛士穿的,同樣都是一件式,也同樣都是長袖,褲管長及足踝;只是那厚厚的深藍色布料,不知是何種布料,看起來似乎不怎麼牢靠,而且縫合的地方,幾乎被他們發達的肌肉繃裂。

  他們的靴子和腰帶也很類似衛士配帶的,不同的是他們腰帶的功用是系劍,別無其他。

  即使正在嘰哩咕嚕互相說個不停,他們的眼睛還是一直留意著她,一如她對他們。

  中央星系的星球聯盟會一共有七十八個會員國,七十八種語言她全會。在星球聯盟會中,奇斯坦星的重要性排名第十三,由於奇斯坦星專門出口能使生活更舒適、更便捷的小東西,例如:光能衛浴設備、眼發轉變機、自動調節床椅……等等,聯盟會的會員國更是經常造訪奇斯坦。但夏卡裡不是會員國,所以她沒必要,也沒理由睡他們的語言轉換機——即使奇斯坦有他們的語言檔案。

  他們的竊竊私語開始惹惱她。她正想罵出口時,那個較高的人開口了。他的奇斯坦語說得極緩慢而小心翼翼,好像不怎麼相信他腦中的新語言。

  來自科技落後地域的人,沒有幾個人會相信只要睡覺就能學會另一種語言,而且是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因此他們的第一個反應通常是懷疑;他們不信任那些由他們的意識思維所形成的新語言。

  「你是名衛士,對不對?」

  老天,是她站立的姿勢洩漏了她的職業,抑或只是因為她的身高而如此猜測?八成是後者,她想。「衛士?我?你一定是在開玩笑,蜜糖,我看起來像衛士嗎?」她攤了攤兩手。這個動作使得她背心下露出一截光裸的小腹,而果如她的算計,那兩個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分散。「我是個程式設計師,三年前才調到外銷部,到現在還是不大能適應都市的生活。一到假日,我就必須到郊外走一走,散散心,要不然我會發瘋。」

  對於她的回答,那兩個人並沒有露出肯定的神色。

  「你們兩個是來佳利恩市玩的,對不對?」

  「這是個最合理,也是個最自然的問題,因為克特在廣播中並沒有提到夏卡裡人,所以一般的民眾不可能知道他雇了夏卡裡人替他奪下統政大樓的制權。

  他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也沒有指望他們會回答。克特一定交代過他們不得讓民眾知道他們的來歷和目的;可能也告訴他們,當他們不回答人們所提出的問題時,只有一種人會繼續追問——衛士。而她既然已經否認她是名衛士,她就不必多說了。

  顯然他們不。

  較高的那人踏近一步,使得她必須仰起頭才能與他對視,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所以,坦白說,她有點心慌了。她從來沒跟體型如此龐大、結實的人過招過。

  當然,在格鬥中,體型的大小並非絕對優勢,身手夠不夠敏捷,反應夠不夠快速,才是關鍵;其次便是施展的空間夠不夠充裕,要是手腳不能有充分的活動空間,先機便會大打折扣。

  她的常識命令她別讓他靠太近,以免侵佔了她的先機,可是她若後退,他們一定會起疑心。

  「我們很高興你有空。我們也有空,你陪我們一起玩好了。」

  他們居然連「好不好」、「怎麼樣」都不問,只說「你陪我們好了」,夏卡裡人的狂妄和傲慢,可見一般。

  不過,話說回來,這豈不顯示她將一個行為放浪、沒什麼戒心的女人扮演得很成功?她猛抽了口氣。那個較高的漢子,冷不防伸手過來,穿進她背心的下擺。他那只攤開的手掌,大得幾乎足以覆住她整個腹部。他這個動作所表達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現在她可有理由後退一步了,「陪你們玩?」她佯裝氣憤。「三個人一起?你們以為我是什麼女人,在舒解壓力中心工作的上班女郎?」

  他的動作的確很快。她的腳才移動,他就扣住了她的手腕。當然,她可以在兩秒鐘之內抽回她的手腕,但那麼一來,這場戲也白演了。

  「嘿——」她才開口。

  「那你選一個。」

  原來他們也可以講理的——只要他們之中有人能達到他想要的。唔,好吧,總比他們的第一個念頭好。

  她嫣然一笑,目光一轉,轉向那個只比她高了兩寸的男人,心中暗暗希望他是較容易對付的那一個。「你就像你的外表看起來那麼好嗎?還是我回頭得跟你的這位朋友互相比較一下,嗯,寶貝?」

  她的話一說出,手腕便從他手中鬆了開來,不過,她的腰卻在下一瞬間被另一條手臂圈住。

  「寶貝,如果你有你的外表看起來那麼溫柔的話,我們雙方都將不會失望。」

  「那我們還在等什麼?!」黛娜大聲的說。「我住的地方就在這附近。」

  他對那個大塊頭嘰哩咕嚕說了一些話,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黛娜雖然聽不懂,但她的第六感告訴她,他們仍打算分享她——他們認定她是他們兩人共同的所有物——只是現在同意個別來而已。

  較高的那個跨回運送帶,而剩下的那一個,手勁未曾稍減。

  「我會更——讓你自在,我們去我的船。」

  黛娜暗暗冷哼,表面則不動聲色。「你一定很沒方向感,蜜糖。空港在這個城市的另一邊,找你的船,是要等很久的?」

  他的回答幾乎勒斷她的腰。「你一定得去看看我的船。」

  「我很可能會累得連下來的力氣都沒有。」她嬌聲嗲氣的說。「到時再說吧。」

  他決定暫時依她,因為他點了點頭,並摟著她朝她所指的方向邁步。她則開始計畫要怎麼打倒這個狂妄、自大、龐大而縱慾的戰士。

  點穴,她決定。在她動手之時,她可能有點不太明白自己要做什麼。甚至動手之後,仍不清楚是怎一回事。

  事實就是如此。

  當他們抵達魯克的公寓,她將手放在識別鎖片上——它存錄有她的手印檔案——她的另一手則勾在戰士的脖子上,待他的注意力在開門的瞬間被分散時便施以適當的壓力。

  一切均經過仔細的計畫,一切也應當按照預計發生。然而並沒有。他沒有立即倒下,他甚至還轉過來看她,而且還足足看了四秒。她恐懼得全身冰涼。四秒之後他才開始緩緩癱軟,倒在地上。

  原來體積龐大的人需要耗時稍微長一點,可能是頸部的肌肉比普通人厚的關係。好傢伙,差點把她嚇死!

  不過她所受到的驚嚇,比起看到她帶了名夏卡裡戰士出現在門口的可憐魯克,等於是小巫見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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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想殺死他?」魯克叫了起來。

  「我不知道。」黛娜歎了口氣,「他在來的路上告訴了我他的名字,要是他沒有報出他的名字——」

  「黛娜!」

  「唔,他對我毛手毛腳,而我並不很在意。你知不知道我等這樣的事發生,等多久了嗎?」

  魯克只能瞪著她。黛娜•狄揚長這麼大了,為何偏偏現在才記起她原來是個女人?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幫她配對,可是那些可憐的男人,她是怎麼對待他們?她用言語羞辱、嘲諷他們,用拳頭用腳打擊他們,然後將他們拋在腦後,連他們的名字也不屑記。

  跟她做了五年的朋友,他知道她的問題。坦白說,他同情她。換作他是那些在一見到她,即對她心生愛慕的人,他也會受不了。

  沒有錯,性伴侶之間的確常常會有爭執,那是無法避免的事。但是,就男人而言,他絕不會喜歡每一次惹惱了她,就得準備上醫務處,若是使她氣昏了頭,他還得有隨時送命的心理準備。

  黛娜並不比男人喜歡這項事實,她一直在等待一個不會被她一拳便接扁,一腳便踢昏,一指便掐得受內傷的男人出現。她已經等了很久了。

  「你不會真的在考慮……跟這個敵人配對吧?」

  她冷哼。「我撂倒他了,不是嗎?」她以為她的點穴失了效,而且,在抵達魯克的門之前,柯瓦吻了她,而那種感覺……該死,他幹嘛要吻她!「我是不想殺死他,不行嗎?」她的聲音大了起來。

  「行,行,行。」魯克連忙迭聲附和道,只希望她聲音中的暴戾之氣能和緩些。他將目光移向那具他跟黛娜兩人好不容易才拖進屋的軀體。半晌,他道,「還有一個解決的辦法,就是洗掉他這一段記憶。可是我這裡沒有設備——」

  「瑪莎可以。」

  魯克的臉亮了起來。「對呀,它可以。我老是忘記它與眾不同。老天,莫克第二代全球只有三部,而你那一部瑪莎,簡直教人氣短——」

  「要打賭的人是蓋爾自己。再說,它又沒有花費他多少錢。」

  「沒有多少錢,嗯?」魯克一笑,「只不過是停征莫理思的進口稅一年而已?對了,瑪莎說不定能比史萊更容易進入紀錄檔案。你有帶連線裝置吧?」

  「有,但你剛剛的這句話,不會是在說我們聊了這麼久,是我的『靈魂』在跟你聊吧?」

  「你放心。今晚之前我們會弄妥的,替你的船準備所需的用品,最快也要一天——」

  「你們已經替我弄到一條船了?」

  魯克搖頭。「我們得先替你弄到探勘學會的航船員身份,然後才能替你搞到一艘太空船。」他舉起一手制止她張口欲言。「叫瑪莎去找史萊。在他倆通力合作搞這幾件事的時候,我才有閒情逸致告訴你目前的狀況。」

  她接通了瑪莎,不過它並沒有立即照辦,而要求先瞭解緣由,因此她們又花了一些時間,討論誰是老大,誰是老二,誰該聽誰的。魯克聽著她們的對話,愈笑愈大聲。最後當瑪莎終於屈從,切進史萊的電腦,一點也不知情的史萊,顯然差點被嚇掉魂。

  坦白說,有時候這部超時代,且具有行雲流水的思想力和創造力的電腦,麻煩多過於它的價值。當黛娜剛擁有它時,她簡直被它老是故意的抬槓、故意撩撥她、激怒她等惡行惡性嚇了一大跳。

  奇斯坦星上的每一件東西,都是為了迎合人們的心意、體貼人們的心意而生產。從來沒有一件東西,設計了這樣煩人的程式。

  一直到好一陣子之後,她才發覺那些抬槓其實正是她所需要的。由於她不像一般人,將工作上的壓力,帶至紆解中心處理,所以跟瑪莎拌嘴成了紆解壓力的唯一方式。

  「說吧。」黛娜一直等到魯克笑停了才開口。「夏卡裡人是怎麼辦到的?他們怎麼突破衛士的防線,制服蓋爾的?他們是用什麼武器?」

  魯克的面容一整。「劍和——」

  「別說笑!」

  「如果你讓我說完,你就會瞭解他們是如何拿下統政大樓。他們所持用的刀劍和盾牌,是用一種我們從未曾遇過,名叫特雷諾的鋼鐵製成,而它合成的秘密,只有他們的制劍師知道。這件事記錄裡面有記載,只要誰想看,誰有心看,便可以得知這件事。克特.席墨在離開奇斯坦前,必然看過,並發現這種叫特雷諾的鋼鐵,具有任何東西都無法貫穿的特性。衛士們所發射出的每一種東西,都證實了它這種特性。」

  黛娜的背脊一軟,靠坐在椅背上。「這麼簡單?沒有什麼秘密武器,沒有什麼陰毒的戰略,只是盾牌和劍便征服了統政大樓?

  她的背一挺。「好,就算武器無用武之地,但一等衛士可不是靠武器稱雄的。」他提醒魯克。「要是哪天我徒手應付不了一個持械的人,我就退休。我那班衛士——」

  「你先別忙著不服氣。你有沒有仔細看過夏卡裡人的劍?它們至少四尺長,而且是雙鋒的,他們的盾牌更長,再加上他們個個龐大、孔武有力的身材。你想想看,他們的長手、長腳、加上長劍、長盾,衛士所餘的搏鬥空間還剩多少?此外,你那單位的衛士,沒有一個有你的三分之二厲害。這是事實,你不能否認吧!」

  他並沒有說即使她在,事情也不會有轉機,但她心知肚明。她能夠想像她的每一拳、每一腳,都被那塊叫什麼特的鬼玩意兒擋住;她能夠想像她所會的每一種技搏功夫,都跟各種武器一樣,失了效。

  「我們要怎麼反攻?要怎樣收復我們的星球?」

  「不能怎麼樣——至少不是馬上。要克特覺得他已經毋需再時時刻刻有保鑣層層環繞他,恐怕得好幾年。此外,他絕不會讓衛士接近統政大樓。哦,他還是會用他們,在別的城市,但在有蓋爾為人質的統政大樓,他絕對只會用夏卡裡人擔任巡防的工作。」

  「這等於也將他自己囚禁在一定的地域,如果他想保住他那條狗命。」她冷冷的說。

  「我們也不會就此罷手。一旦機會來臨,我們會幹掉那個王八蛋。」

  「但市裡沒有半個衛士——」

  「你以為男人一定得是衛士才會起來維護正義?」

  她的臉紅了一下。她無意影射魯克是個懦夫,但老百姓終究是老百姓,訓練有素的衛士已非夏卡裡戰士之敵,他們又怎麼拚得過夏卡裡戰士?「我很高興至少沒有人漠不關心。」

  「喔,關心是人之常情,但講到程度,便有深淺了。說不定有人還會拍手,讚美他們的新領導和新執事。從電腦所獲的資訊判斷,克特似乎相當欣賞夏卡裡人的那一套,搞不好他會貶低女權,把她們貶回千百年前她們所處的地位。」

  「怎麼說?」

  「現在佳利恩市內每個居重要職位的女人,甚至次要職位的女人,都已經被解聘。她們的職位則由同一單位居次一職位的男性升任。」

  「毫無緣故的?」

  「解聘令是統政大樓的執事發出。你知道,當解聘令是由他們發出時,是不需理由的。」

  黛娜含怒的問:「還有呢?」

  「她們已被列人不受歡迎的僱員檔案紀錄。」

  「那她們要如何維持自己的生活——」

  「他就是要她們無法自己謀生,也不可以違紀——否則,她們便會落人夏卡裡人的手中,只是得靠男人供養她們。對某些女人,要她們依附男人過活,還不如叫她們死。」

  光是這一點,她就辦不到。要她在明知她完全能養活自己的情況下,卻得卑躬曲膝地向一個男人請求他給予你想要或是需要的一切東西,而他可以隨心情的高興與否批准或是否決,她怎麼受得了?

  「為何她們違紀,夏卡裡人便可得到她們,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會喜歡的,寶貝。迪查——他在監視統政大樓——告訴我,今天早上有三個違紀的女人被帶進統政大樓,她們所犯的過失非常的小,頂多該記個警告,罰一巴掌。可是沒多久,她們全被送上一艘夏卡裡的太空船,那艘太空船現已飛離奇斯坦,從這件事可看出克特所答應的酬傭條件並不僅僅只是女衛士而已。」

  「我那一單位的翠娃和麗絲呢?」

  「也在同一艘太空船上。夏卡裡人好像對女衛士特別有興趣,所以我在接到你的訊息之前,替你擔心得幾乎瘋掉。我想她們之所以喜歡女衛士,是因為覺得將女戰士馴服為奴隸既有趣又刺激。統政大樓的執事已發出召集令,要星球上的所有女衛士馬上向統政大樓報到,除非我們能使她們得知訊息,否則她們會來,一點疑心都沒有。但問題就出在這裡,他們封鎖了佳利恩市的交通,所有的交通工具只准進不准出,電訊也是。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攔截,攔到多少算多少。」

  黛娜閉上眼睛。「你想克特是不是打算把所有的奇斯坦女人,全賣給夏卡裡人作奴隸?」

  「如此夏卡裡人一定求之不得。不過克特不是笨蛋。他必然,跟夏卡裡人訂下盟約,約定他們能帶走多少,便可帶走多少,只要不讓一般的民眾警覺到他們在幹什麼勾當。所以他才先從違紀者先下手,這樣做,在抓她們時,人們不會起疑,即使有人問起,三言兩語便可搪塞過去。事實上他們已修改了數條法律,使違紀的人數大增。有許多人甚至不自知已觸及了法律。你,呃,便是其中之一。」

  她的眼睛一瞇:「是嗎?」

  「那傢伙將女人的破身年齡從二十五歲降為十八歲。你現在是非法的守身者了。」

  黛娜嚇得臉色發白:「他不能那麼做,我又不是唯一沒有過男人的女人。」

  多年以前,人們普遍認為女人不宜自限而拒絕享受性,他們認為沒有性交會影響到健康。她真想站出來指出這個說法有多荒謬,但她是何許人,有何資格批評法令的缺失?

  有了這個烏龍想法,立法條文跟著出現。他們將年齡設定在二十五歲,認為這已足夠女人去決定她是要有個同居人,或是成為舒解壓力中心的會員。如果滿了二十五歲,卻仍拒絕分享性的快樂,那執法單位會用電腦替她選擇對象,如果她仍不滿意,那,那個男人將可合法地強姦她。

  隨著一年年接近法定年齡,黛娜的恐懼逐年增加。因為即使身為衛士,亦不能例外。當然,她可以在時限之前挑一個對像——比如魯克——以滿足那條條文。但她一點也不希望到頭來還是得以勉強的心情去做那件事情。

  「別那麼愁眉苦臉,寶貝。」魯克淺淺一笑:「你的新身份會註明你已破身,而且是四家舒解壓力中心的會員。」

  她漲紅臉。她沒有多少個親近的好朋友,而她的好朋友都覺得她對性的態度是件既好玩又有趣的事,他們都知道她不反對性,只是在選擇對像上有麻煩。

  幸好瑪莎在這個時候回來,否則她的臉一定會變成血紅色。

  「都料理好了,娃娃。」一定是因為有魯克在場,所以瑪莎的聲音才如此柔媚。「你現在的名字叫作恬珀•狄奧,是宇宙勘查學會「發現」的領航指揮。怎麼樣,喜歡你的新身份和「發現」太空船嗎?」

  「還不錯。要是不太麻煩的話,勞駕你跟補給部門的電腦搭上線,要他們準備夠一趟長途航行的補給品。」

  「沒問題,娃娃。還有什麼事沒有?」

  「有,我要——」

  魯克碰碰黛娜的肩膀。「你——呃——最好把你那邊那個巨人朋友弄醒。你還需要些什麼,我來告訴瑪莎。」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黛娜早已趕到癱在屋子的另一角落,正在發出呻吟,緩緩醒來的戰士身旁蹲下。該死!他連昏迷的時間都比平常人短。「叫瑪莎把那個方程式找出來。」她頭也不回的說,一面忙著跟伸過來的手玩拉扯仗。「寶貝,你喝醉了。」她在他的耳旁低語,一邊將他的手指拉離她的頭髮。「你喝多了陳年安達利,但那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你享樂。」

  他顯然也如此想,因為她的手才攀住他的脖子,他的頭已扭過來攫住了她的嘴。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狂勁感覺,幾乎使她忘了她應該做的事。

  她的手指一捺,和前次一樣,隔了數秒,他的頭才往旁邊一歪。

  黛娜坐在腳跟上,眼睛瞅著他,幽幽歎了口氣,他的頭髮剪得短短的,髮色與她的原髮色一樣黑亮,眼睛是可靠的琥珀色,分開來看,沒什麼驚人之處,但組合後——她從來沒見過如此完美的面孔,哦!他那個高個子同伴是個例外。

  真是可惜,他們偏偏是敵人。

  沒有錯,基本上,他可以說是輕易便被她收拾了,但她是偷襲,是攻其不備。黛娜碰碰他的胳膊;老天,即使在完全放鬆的狀態下,他的肌肉摸起來還是堅硬如石。假使他們是在格鬥中對上,他這雙手臂只需將她一箍,她準會發現自己也成了他戰利品之一。

  她拍拍他的面頰。「真可惜,蜜糖。我不喜歡做奴隸,無論主人有多英俊好看。」

  「怎麼了?」魯克在她的身後問。

  「沒什麼。你確定他醒來後會什麼都不記得?」

  「他只會頭痛欲裂,而且以為宿醉了一場。」

  「他攔下我時,有同伴在。他那個同伴一定會問柯瓦——」

  「那你何不在他的身上留下些抓痕或是什麼的,讓他有個證據去遺憾他竟然沒有記憶。」

  黛娜咧咧嘴,湊過頭貼近柯瓦的咽喉。當她抬起頭,他的咽喉處留下一個小小的印子。

  「你確定你真的不要在離開之前,嘗一嘗性的滋味?」

  她抬起眼睛。當她看見魯克的正經神色時,她大為錯愕。「魯克!」

  「對不起,」魯克的臉紅了下。「因為我從來沒看過你那麼溫柔的表情。」

  是這個戰士的那一吻換來這一句?黛娜的怒氣頓時上升了,畢竟,這個該死的大塊頭想的是把她弄到他的故里做奴隸呀。她猛然站直身:「你可真會選時間來提醒我是個女人。」

  魯克一笑。「真是個好時間,是不?」

  「你替我弄到一架「發現」了嗎?」

  「沒有,但我替你弄到了優先權,所以你的離開不會有麻煩。」

  「怎麼離開?有什麼太空船是能飛長程,而且是單人駕駛?」

  「黛娜,我能弄到什麼就是什麼。所有的「發現」不是在維修,就是已飛離星球。我替你弄到一艘運輸船,它跟「發現」一樣,能飛長途,甚至飛得更遠,速度也快得多,只是大了一點。」

  「是大了許多,魯克。我怎麼可能控制得了那麼大的一艘太空船?我甚至不曉得運輸船要怎麼駕駛。我以前學的是「發現」。」

  「別擔心。」魯克一笑:「告訴她,瑪莎。」

  「他說的沒錯,小女人。」瑪莎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這證明它一直在旁聽他們的交談。「你只需將我跟船上的主電腦串連,我就會接管一切。我什麼都會駕駛,否則你以為我為何這麼昂貴?」

  「我的確非常懷疑?」黛娜毫不客氣的說。

  電腦的回答是一聲輕蔑的冷哼。

  「好了,好了。」魯克好笑地望著黛娜。

  黛娜歎了口氣。「補給品都弄好了嗎?」

  「運輸船的補給品是定時,所以我只需要給他們出航的日期,他們就會把應該補充的全部補上。」

  「全部補上?運輸船通常都是有一整船的工作人員——說到工作人員,我沒有半個,空港方面會讓我啟航嗎?」

  「他們所收到的資料是你將先赴塔拉斯提接其他的成員。」瑪莎道。

  「而你一走後,史萊會將一切的記錄抹去。至於多出來的那些補給品,說不定會派上用場。」黛娜詢問地挑高眉毛。「你這一離開,可能要數年才能回來。你不如順便做做探勘吧。」

  數年。黛娜的心一沈。她想到她那間位於郊區,上星期才搬去住的新房子,想到她得拋捨的一切,朋友……

  「老天,瑪莎的操縱卡!它的心和靈魂都在我的新住處,在這兒的,只是它的連線!」

  「你不會以為我會忘了這麼重要的問題吧?」瑪莎語帶狡猾。「魯克的朋友史來早已過去處理這件事了。我會在運輸船上恭候你抵達。」

  黛娜咬牙:「在你派人去拿你的主體時,你有沒想到爾斯和波德?」

  「忘了我那兩個朋友?我?我又不是那個連識別鎖需要兩秒鐘識別時間都會搞不清的人。」

  黛娜的臉火熱了起來。

  「怎麼,沒話說了,嗯?」

  「對一個異類,不必說太多。」黛娜瞪了魯克一眼,警告他少開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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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瑪莎?」

  「你怎麼老問同一個問題,娃娃,我們一直都在太空之中。要是你真那麼不耐煩,你就該選我們的星系。我們的星系尚有一百多顆星球還沒實地勘察過,夠你玩很久了。」

  「搞不好還可以心血來潮就回奇斯坦去溜一溜?謝了,我還不想被列入通緝名單。既然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消磨——」

  「又要玩星際之旅的遊戲?」

  「你是在埋怨?上個星期你不是認為這是個大好主意?」

  「那是在偶爾還有一些小行星群可以玩閃避遊戲時,現在這片太空空洞得連瞎子駕駛都不會出事。」

  「別告訴我你閒得發慌。」黛娜輕笑。「你得駕駛這麼大的太空船,得做每個工作人員的工作,你沒有時間無聊。」

  「簡直就是大材小用嘛!」

  「少來,你最喜歡做這些事了,你只是老毛病又犯了,想找人抬槓而已。沒有用的,在我們臨走前你將古物片的卡帶洗空的那一招,我到現在還感激不已,我是不會跟你吵架的。」

  黛娜暗笑。瑪莎最討厭她的算計失策,而她則發現挫挫瑪莎的銳氣是件非常好玩的事。不過,她所說的話也是實情。當她發覺瑪莎搜刮了千百個檔案,她簡直樂得可飛上天。原先她以為她一定會無聊死、寂寞死,結果她可以忙上好幾年——如果她不使用轉換機的話。

  十五分鐘後,瑪莎又開了腔。「黛娜你沒睡著吧?」

  「還沒有——」

  「你是對的,我可能是窮極無聊。我們何不談談你的愛情生活?」

  黛娜撐起身。她被這個問題嚇到了,但隨即,她躺回那張自動躺椅。它大得能容納爾斯與她並躺。她躺回他的懷中,眼睛卻捕捉到他臉上的笑容,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何不談談你的,老姑娘,你跟工程電腦處得融洽愉快嗎?」

  一個高傲、不屑的鼻音響起,瑪莎對這個聲音愈來愈在行。「正經一點,可以嗎?這艘太空船上沒有半個水準及得上我的機器,你倒有一個。我帶他來,就是要讓你能夠物盡其用。你為什麼不用?」

  「我有哇。」黛娜將爾斯的手臂摟得更緊些。她從爾斯那兒想得到的就是這麼多:被擁抱。

  在兒童中心長大的孩子,在精神生活方面是很空虛的。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很多人在長到夠大時,便開始去舒解壓力中心,尋找他們在成長中所缺乏的愛。兒童中心教育孩子,啟發孩子,給予孩子們許許多多良好的特質。只除了一項:愛。

  有的時候,那種渴望被愛的感覺會強烈到令黛娜覺得疼痛,所以她在去年買了爾斯。他是個男機器人,是個製造來娛樂女人的機器人。他能說話、能交談,能依據他的記憶庫作某種程度的反應,但沒有自主能力,不能跟瑪莎一樣,自己作決定。他也沒有感情神經,所以他不會生氣、不會傷心,更不會與他的主人抬槓、吵架。溫馴、善解人意、體貼是他的特質。她只需技巧地碰觸他,他就會變成理想的性伴侶。因此,若要他只是擁抱她,不帶半點色慾,是必須事先說明,否則他很難辦得到,因為他的程式設計是固定的。

  「瑪莎說得沒錯,黛娜•狄揚。」爾斯道:「我的用途你並沒有完全利用。」

  「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寶貝。」

  「我在破你的身時會很溫柔很溫柔的。」

  黛娜坐起身狐疑地注視他,接著轉向中央那張放了視聽器的大長方桌。「你纂改了爾斯的程式,對不對,瑪莎?」

  「我?」瑪莎的聲音非常無辜。「我怎會那麼做?」

  「你最好趕快把程式改回來,要不然的話——」

  爾斯伸手一拉,將她拉回他們原先的姿勢。「輕鬆點,黛娜•狄揚,我沒有傷害你的能力。」

  黛娜推開他,站起身。他絕對有傷害她的能力,畢竟他是個機器人,他的力氣是一般男人的十倍。而天曉得瑪莎將他的程式纂改成什麼樣子!

  「我要殺了你!」

  「娃娃,他只是多了點個性而已。我每次看到他對你一副曲意承歡的德行,我的神經就發麻。」

  「你沒有神經,你只是一堆爛鐵,你的電路。是可以被切斷的。」

  「你不能把我切斷,娃娃。」現在的她是有恃無恐,而她說話的樣子像在向三歲孩童講道理。「船是我在開,氧氣、食物是我在供應,記得嗎?如果你切斷了我的電路,你也會跟著完蛋。我才不相信你會自殺。」

  「哦,閉嘴!還有你!」黛娜瞪著坐起的爾斯。「你給我停在那兒不許動,要不然我會廢了你。」

  「別那麼做,黛娜。如果你打壞了他,要怎麼修復?船上的醫務機只能救真人的。」

  「那你最好把他變回原來的樣子,我不想被機器強暴。」

  「他不會那樣做的,他增加的只是個性,不是暴戾。爾斯,你證明給她看,讓她安心。」

  他站起身。「我的外表沒有改變,黛娜•狄揚。難道你邂逅那個夏卡裡戰士後我對你便不再有吸引力了嗎?」

  黛娜更加怒不可遏。「你把那件事也灌輸給他?」

  「我們談了一些,我認為他應該知道這件事。」

  這件事愈來愈荒謬了,現在她居然得安慰爾斯了:「我喜歡你的長相,爾斯。你比任何男人都好看。」

  他的確如此。他又黑又亮的頭髮,淡綠色的眸子,比她高一個頭的個子,充滿力與美的身材,全是按照她的指定製造。如果他不是機器人,她很可能會拋下尊嚴,哀求他讓他們登記成為同居人。但她從未忘記他只是個機器人,即使她感到被愛、被關心的夢想。

  「我只是不喜歡跟你在太空船玩躲述藏。」黛娜又道,結果回應的卻是瑪莎一聲長長深深的歎息。「你故意搞出這件事氣我,別以為我不知道。」

  瑪莎沒有答腔。另一邊的爾斯好像決心試一試他的新程式靈不靈光。「但跟你分享性是件很快樂的事。」

  「我是對事不對人,爾斯,你……」一個很不偷快的想法掠過黛娜的腦海。「他有感情神經了、能感受到傷心、憤怒了,瑪莎?」

  「沒有。」

  黛娜轉向爾斯。「讓我告訴你,寶貝。這是感覺和感情問題,我只想跟一個和我有同樣感情的人分享我的第一次。」

  「瑪莎可以給我感情。」

  「她最好不要。」黛娜已經沒耐性了。「把你的線路接上瑪莎的,把你那根「愛抬槓」的神經去掉,否則我會親自替你拔掉。我話先說在前面,我可不知道機器的線路系統,所以到時候我會一根一根的拆,直到拆對了為止。你是知道的,船上沒有機器人的修復處。」

  他猶豫了一秒,然後默默走開。

  原來他還是懂得服從一個明確、嚴厲的命令。

  數分鐘後他回來。

  「你恢復正常了嗎?」

  「是的,跟你所要的一樣,現在我們做什麼?黛娜•狄揚。」

  她鬆了一口氣。「我很高興。我們來玩戰爭遊戲吧,把剛才的不愉快拋到腦後。」

  爾斯點點頭,走向螢幕架,按下刺激遊戲的密碼,這時隱藏在天花板裡的大螢幕出現了。

  逼真是戰爭遊戲的特點,它的一景一物,包括人都像真的一樣,所以只能在顯像螢幕上玩這種遊戲。在玩之前,必須選擇一樣自衛武器。

  運輸船的顯像螢幕有八尺見方。顯像螢幕沒有一定的規格,最大的螢幕,有大到數百尺見方。它的主要用途是播放影片——透過主控電腦將記憶庫中存檔的任一古老故事,呈現給觀眾。

  雖然其中有許多故事是千百年前撰寫的,但無論新舊,全部都以最現代、最新式的手法拍攝。這是一大遺憾,若是能看到原版,不啻是看到活生生的歷史紀錄。可是一般的奇斯坦人對他們祖先的歷史並不熟悉,也沒興趣研究,若有,也僅鑽研殖民後的現代史這一部分。所以,他們不覺得那些老掉牙的故事有必要以原版呈現。

  黛娜在螢幕前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在運輸船上她除了找消遣以消磨時間外,也沒有別的事可做,能做的只是在我到新星球後就扮演大使及貿易全權代表。但她並不打算虛擲離鄉的歲月,她也不打算把她所拓展的貿易利潤呈報給那個新領導。她打算等蓋爾恢復職權時,便將她的成果呈報給他。

  ※※※

  「或許我該換個智慧型的,然後再更改他的程式,將他變成娛樂型的。」黛娜自言自語的說,眼睛隨著在健身房內,正在替她準備器具的爾斯轉動。「他們的身體不會設計得這麼……誘人。」

  「我沒聽錯吧?「瑪莎的聲音自黛娜身後那面牆上的一具內線頭像通訊器傳出。「你不會是對我們可愛的爾斯改變主意了吧?」

  「沒有。」黛娜歎息。她真希望瑪莎的聽力不要那麼好。「但如果我跟那個夏卡裡戰士相處時間能長一些,而你又重複問我那些煩人的問題,我的回答很可能會不一樣。」

  「啊——哈,原來你會讓那個夏卡裡人破你的身子。讓我推敲推敲會是什麼原因……不會是因為他可以打敗你吧?」

  「我不認為他能,但他有可能是第一個勉強能跟我打成平手的人。」

  「而你願意降格,屈就一個「勉強」?反正你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再多等一等又何妨?」

  「我的天,你說的是什麼話。」黛娜大笑:「你不會是線路又壞了吧?你認為我跟柯瓦的相容性有多少?」

  「如果你只是一個臨時的性分享者,而且你欣賞的只是肌肉發達的那一種男人的話,那麼他是個理想的對象。但若談到相互擁有人,他就不適合你了。」

  「如果他不是敵人?」

  「即使他不是,也不適合。你忘了,夏卡裡星球是沒有自由女人的。對夏卡裡男人而言,女人只有一種,這是他們傳承了數百年的觀念。」

  「你的意思是說他會待我如奴隸?」

  「你一定忍受不了……至少,長期的,不可能。」

  「你後面那句,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短期的,你應付得了,你甚至還會覺得挺好玩的。」

  「你這個存心不良的壞東西,你存心找我吵架,是不是?」黛娜低吼著走近那個迷你視訊器。從螢幕上,她看到控制室,以及瑪莎的主機。

  「我只是開開玩笑,你幹嘛這麼認真?不過你竟肯跟那個敵人配對,倒是挺有意思的。」

  「自從上帝造人以來,女人便一直如此。不是為了某個絕望的理由就是為了另一個。」

  「關鍵字在於絕望,對不對?」

  「黛娜•狄揚永遠不會絕望。」一個聲音插人她們。

  爾斯的雙手握住她的腰臀,向後一拉。黛娜全身立刻僵直,臉似火燒地漲紅,因為身體的碰觸,使她有了反應。轉過身,她一把推開他。

  「瑪莎!」

  但那個小螢幕的影像已經消失,看來瑪莎又發現了新把戲。回過神,黛娜機警地望向爾斯。他只是看著她。

  「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謊,也沒能力說謊!」

  「我是沒能力呀。」

  「沒能力嗎?你說她已經把你變回來了,但是她沒有,不是嗎?」

  「你要我怎樣,我就怎樣,黛娜•狄揚。」他重複兩天前他所說過的話。

  「好,很好,非常好。瑪莎以為我希望你有什麼?」

  「耐心。瑪莎在我的設計程式中加了耐心。我能等,直到你準備好要用我。」

  「但在同時,你會繼續施加壓力,對不對?」

  「如果我不提醒你我有多急切給你快樂,你根本連想都不會想到事情其實是可變通的。」

  黛娜翻了翻眼球。她真希望瑪莎有個脖子可以掐。「耐心,嗯?要是我老是對你說滾蛋,恐怕我才是那個必需有耐心的人。你會走吧,如果我叫你滾蛋?」

  「當然。」

  「那就走開,寶貝。我來健身房是要跟機器運動,不是跟你。」

  他只是笑。

  一會兒她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接下來,健身房充滿她的笑聲。

  ***

  背景鼓聲突然響了起來,震動了牆壁。

  黛娜已經半起身,才意識到那不是有入侵,而是她自己擬定的起床號。

  「小聲一點!」她必須大叫才能壓過音響。叫過之後,音響的音量降低了數分貝。

  「你怎麼受得了古代人的噪音?」瑪莎的聲音靜靜響起。

  古代人的音樂不但有嘈亂的鼓聲、旋律,還配有說話,而且大多數的時候,那些話全是些沒連貫性,還夾著叫嚷的怪腔怪調。現代的音樂,沒有說話,更遑論有那些吵死人的東西。

  絕大多數的現代人——奇斯坦人——受不了古代音樂,黛娜則是個例外。她覺得這些音樂令人振奮。每次,她聽著聽著腳就會跟打著節拍,

  身體也會跟著晃動起來。

  「你昨天不回答我,我今天也不要跟你講話。」黛娜將頭埋回枕頭。

  「一等衛士是從不發脾氣的,娃娃。」

  這點,她同意,但她的手可不這麼做,所以枕頭飛了出去。於是負責清潔的機器人波德立即出現,將枕頭自地上拾起。

  「我想念我的床伴。」

  「那你幹嘛將他遣離你的床?」

  「因為你改了他的程式,也因為我不再信任他只是會抱著我。」

  黛娜叫出按摩器,然後躺進那個人形箱子。

  就外觀而言,按摩器的外表與醫務器一模一樣,但論及功能,按摩器便只有一種:消除肌肉的疲勞、酸疼。

  今天她全身肌肉酸疼。那是昨天她跟瑪莎慪氣,而她在健身房捶打機器的成果。

  當按摩器打開蓋子時,黛娜已鬆懈得幾乎睡著。張開眼睛,她朝內線通訊器望過去,看見燈號仍亮著,瑪莎還在等著跟她抬槓。她決定讓瑪莎多等一等。

  褪下睡衣,她走進浴室。之後,她走向眼發轉變機。然後,她才開口說話。

  「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將爾斯變回去?」

  「因為你需要被追求的刺激,娃娃。」

  黛娜呻吟。以一個聰明、有思想能力的電腦而言,瑪莎可不是普通地一廂情願。「那你該在我們離開奇斯坦時把柯瓦偷運上太空船。」她不是

  很認真的說著。她只是強調她要的是一個真人,而不是一個人造人。「我可以把他銬鎖起來,如此一來,我想怎麼刺激都可以。」

  「我考慮過。」瑪莎承認。

  黛娜瞪了她一眼。看來瑪莎會一直干涉她的生活,直到她有性經驗。而一旦她有了經驗以後,瑪莎很可能會想出千百個理由叫她戒掉。現在她有兩個選擇:不理瑪莎,或是發瘋。

  她決定前者。

  「給我一個驚奇吧!」黛娜對髮色轉變器喊道。隨後,她的的確確驚訝這種轉變了。「這麼老古板。」她看到烏黑油亮的馬尾垂在她的肩上。

  「配有金色斑點的銀瞳如何?」瑪莎出主意。

  黛娜回頭看那部掛在牆壁上的迷你顯像通訊器。她老忘了瑪莎有「看」的功能。「不。既然它把我的頭髮還原,我就乾脆恢復本色。」她命令

  眼瞳換色機拭去她先前的人工色彩。之後,她望進鏡子,看見兩顆澄澈的寶藍,她微笑。「我都忘了我原來的眼睛有多漂亮,你認為呢?」

  「沒有人會相信你是幹衛士的,娃娃。」

  「現在你知道我工作時為何要把自己裝扮得毫無誘惑力的樣子了吧。」

  「要是你以你的原來面目出現在大眾之前,你早就被破身——」

  「住口!」

  「這是事實。」

  黛娜歎息。「除非我願意,否則我會堅持到底。現在你可不可以走開?讓我安安靜靜的穿衣服。」

  「拜託你別穿那套看了就傷眼睛的深灰色運輸船制服,你的衣櫥裡面不是有一件鑲了很多風鈴石的衣服嗎?」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你明知道我從不穿那些會綁壓我的腿,使我不能自由活動的女性化衣服。」

  「那找件短袖子、短褲管的衣服穿好了。它們總不會妨礙你活動了吧。」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在運輸船裡冷氣開放時,你卻偏偏要我穿上熱天穿的衣服?是你準備關上冷氣,還是……還是你又替爾斯的程式加了一道指令:如果我暴露一點給他看,他可立即行動?」

  「都不是。」瑪莎的聲音夾著歎息。「因為我終於找到一個星球了。我以為你想玩玩家家酒:扮演一下富有的女商人,你衣櫥內的那些衣服,不就是道具嗎?」

  「你為什麼不早說?竟然拐彎抹角戲弄我?衣櫥裡的那些衣服是補給人員穿的,是宇宙探勘學會專門為了要原住民大開眼界、歎為觀止用的。我們能轉移到星球上去了嗎?」

  「我們已經在它的軌道上兩個小時了。」

  「你現在才告訴我!」

  「它又不會跑掉。」

  螢幕一閃而為空白,任黛娜一個人在那兒氣得破口大罵。

  「不難看嘛,娃娃。你的品味不壞。」黛娜走進控制室時,瑪莎的聲音響起。

  黛娜舉了舉手中的咖啡,表示她聽到了瑪莎的讚美。

  她穿的是一套相當貼身的杉褲,罩衫從她的頸子長及她的足踝。衣服的布料由於鑲了珍珠沙,所以熠熠生輝。而她所戴的那條繞了兩圈的大顆

  粒冰晶石項鏈,更足以令人瞠目結舌。

  那不是普通的冰晶石,它產自奇斯坦星的月球奇斯特拉,價值在風鈴石之上。它珍貴是因為它是活的,它能變化出各種美麗的色彩。一般而言,冰晶石遇到粉白色時,會呈火紅色澤,但黛娜要它現出帶亮光的棗紅色。

  她長長的頭髮,依舊綁成一根馬尾垂在腦後,不過她今天用一枚三寸寬珍珠環箍住頭髮。她的腳上穿短筒銀靴,以搭配她腰間的多功能銀色腰帶。腰帶上有個方盒,腰帶裡有枚發訊器,方便瑪莎在人群中追蹤她。

  爾斯正坐在指揮官的位置,看到她走進控制室,他站起身,但黛娜擺擺手,要他坐下。她緊張得無法坐下。

  如今她終於有個星球要探測了,也就要使用分子轉移了。她仍清晰記得當她第一次接觸到分子轉移這種科技時,有兩年的時間她無法擺脫惡夢。

  所謂的分子轉移是太空船毋需降落,人可利用這種機器,在轉眼間送至地面。整個過程甚至不需要用到一秒鐘。

  分子轉移只在以鉻能為動力的太空船才能進行,運輸船剛好使用這種動力。鉻是人類已知的能源中,最強大的能源,也是唯一強勁到能讓機器做到安全轉移的動力。

  就是這兩個字「安全」教一個七歲——那時她在探勘學會轉移的相關課程,一個正充滿想像力的年紀,一年後她換到軍事藝術班時,仍然擺脫不了夢魘。

  如今她是個大人了,也明知那些兒時的恐懼是無稽的、荒謬的——例如轉移器是正常的,但在做她的分子轉移時,偏偏出了岔。結果,有一部分她成功轉移了,另一部分則迷失在某個時空。或是其他人都轉移成功了,輪到她時,偏偏動力出了毛病,給果她被轉移到一個從來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等等。

  是的,現在她是大人了,但那種荒謬的恐懼感依然盤據在她的心中。她只希望瑪莎不會發覺。

  「它在哪裡?」黛娜走向排成田字的四個顯像大螢幕。它們屬於觀察性螢幕,專門用來觀察太空船的各角落。它們本來全部一片空白,黛娜靠近時,左上方的螢幕出現一個佈滿深色和綠色的球體。「它有植物!」黛娜驚呼。

  「從我們的星系跑到這裡來買食物,不會太遠了嗎?」瑪莎覺得她有必要提醒一下黛娜。

  「我不是在想貿易的事。我只是想看看它,我一直覺得有關當局禁止民眾去看太空蔬果園是件很不合情理的事。」

  「污染問題,娃娃。如果你想吃到蔬果,就必須遠離栽植區。」

  「我知道。」黛娜歎息。「但你瞧它綠得多美。比我們那顆充滿灰與黑的奇斯坦星,簡直漂亮太多了。既然它有植物生長,表示它必然還有別的生物。不知道有沒有人類?」

  「從掃瞄儀上顯示,它不是一個人口過剩的星球。從分佈的聚點判斷,他們顯然也有類似城市的聚集點。所以你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擾。」

  「他們所用的語言,我可以在你的存檔中找到,還是我必須使用宇宙萬用語言跟他們溝通?」

  「兩個半球面我全用短波掃瞄過了。他們所用的語言似乎是同一體系,只有口音上的差別。」短波掃瞄可以截到地面的談話,但只限於五尺半徑的範圍之內。範圍外的聲音,只是一陣陣的嗡嗡聲。「菲常巧,他們所用的語言你最近才學過。夏卡裡語。」

  黛娜一僵。她回過頭望向那個佔了控制室一整面牆的巨型電腦。「我睡著的時候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事,比如說修正航道,使太空船往回飛?」

  「你明知道奇斯坦星有三星期四天十八小時又十一——」

  「我知道我們已飛了多久!你只要告訴我那個不是夏卡裡星。」

  「不是。」

  「但你掃瞄到他們使用的是夏卡裡語?」黛娜問。「有沒有可能弄錯?」

  「我從不會犯錯。」

  黛娜歎了口氣。「對不起,瑪莎。」

  「天啊!你竟向我道歉,我要短路了。」

  「哦,閉嘴。」黛娜笑罵。「你就認定我從不會向人道歉是嗎?」

  「那是事實。」

  「我們言歸正傳,瑪莎。我們發現的這顆星球,可不可能是夏卡裡人的母星球?」

  「很有可能。」

  「完了。」黛娜呻吟。

  「未必。夏卡裡人出現在中央星系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他們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也不太記得他們是如何被帶到那個星球,只曉得他們是被帶到該地採礦,最後卻殺了俘虜他們的人,反奴為主,並接管了那個星球。我們無從得知我們所發現的這一個星球,在那麼久以前是什麼情形。若單就事情分析,夏卡裡人可以說是反敗為勝的征服者,而一個征服者要立於不敗之地,必得繼續攻伐,直到確定他的領域之內唯他獨尊。

  我們不能因為如今的夏卡裡星是個蓄奴的星球,就認定這個星球一定是他們的始祖。沒有人能肯定你到了下面會看見什麼,除了有十成把握會碰到戰士級的男人……我不喜歡你臉上的表情。」

  「你在說笑,瑪莎!」黛娜興奮極了。這些日子以來,只要想到奇斯坦的女同胞、她的的朋友,以及像她這種女子,一旦落入夏卡裡人的手中,會誓死反抗,直到不是被殺,就是發瘋,她就憤怒不已。而今,她總算能救她們了。「克特•席墨利用夏卡裡人奴役自己的同胞,要是我們能把他們的祖先拉到我們這一邊,豈不天理報應屢試不爽?」

  「我只是懷疑它有可能是夏卡裡的母星。」

  「要是母星的戰士也像——」

  「也許他們無法買通。」

  「任何事物都有它一定的價碼,只有出得起與出不起的區別而已。別再跟我抬槓了。我下去之後,不就可見分曉了嗎?」

  「我要是你,我不會一見到人就問那個問題。血濃於水的道理你應該知道。」

  「我又不是今天才出世,我知道如何試探人。」

  「如果人家的回答是:「不去」,那你又作何打算?」

  「那我就跟他們作生意,買他們的特雷諾鐵。順便向他們討教劍術,如此才可知彼知己。」

  如果瑪莎有眼珠子,此刻地一定會翻眼球。可是她沒有眼珠子,只有閃爍燈光以顯示她的想法。「這裡的地心引力比我們奇斯坦星的弱,空氣也比較純淨,所以你不會有適應上的困難。」

  「天氣呢?」

  「面對我們的是它的南半球,氣候溫和。我建議你降落在選定聚點的一、兩哩外。沒必要降落在他們的頭上或是肩上,嚇著了大家,那多不

  禮貌。」

  「那一定很有趣。」

  「正是。」

  「現在是什麼時辰?」

  「上午。但如果你不想被人看見你猛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話,我可以讓你降落在星球的另一面。另一邊是晚上。」

  「那樣一來我雖然不會被看見,我也看不到什麼。停這兒就好了。如果沒有別的事……?」

  「別那麼急。你的鐳射器呢?」

  「我只要有飛射兩用器就可以了。」

  「如果要連續使用就不管用,還是把鐳射器帶著好了。」

  「瑪莎,我是來談生意的,不是來毀滅這個星球的。防身,飛射器就夠了。而且它只有在鎖定毀壞時,能源才有告罄之虞。不用的時候,它看不出是件武器,不像鐳射器,一看就有侵略性。再說,探勘學會的人對鐳射器向無好感;而我現在的身份是探勘學會的成員,可不是名衛士。要是我遇上麻煩,我會告訴你,你可以把我轉移回來。」

  「那你一定得把連線一直開著。」

  「別那麼擔心,老姑娘。就算連線沒有開著,你的掃瞄儀還是可以掃瞄到我腰帶中的發訊器。它可是想關掉也沒法關。想把我追蹤丟掉,也不是件容易事。開始吧,我準備好了。」

  「你準備好了?那你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歎了口氣,張開閉緊的眼皮,卻發現爾斯站在她的面前。

  「祝你移轉平安,黛娜•狄揚。」

  「我真希望你沒有說這句話。」

  「等你回來……」語未畢,爾斯把她擁住,攫住她的嘴。

  黛娜的第一個想法是荒謬的。她想著:那不可能是機器唇,絕不可能是。

  當他放開她時,他的臉上露著得意的笑容。黛娜發現她已經氣不起來了。

  「好吧,寶貝,算你贏了。我回來後會考慮。」一頓,「我準備好了,瑪莎。」她再次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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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樹幹變得越來越不舒服了,但他不需要再忍耐多久。那只塔拉南正在以穩定的速度朝他這個方向接近中。

  現在只剩四十牙裡了。

  而且它大得值得等待。

  有了它,肉便足夠了。明天即可啟程回沙坎拉。

  他,查倫•李聖泰,再也不能常常跟他的戰士一起狩獵了。身為沙坎拉的恰丹,他的職責是留在京內,以防他的人民不時之需,而不是出來打獵、遊樂。

  那只塔拉南將是他今天的第三隻獵物。他所獵到的前兩隻獵物是奇斯拉,只能供今天食用。

  一想到烤奇斯拉,查倫幾乎可聞到它的香味。他的肚子不由飢腸漉漉,心中也暗暗直召喚那只塔拉南走快一點。

  當然它沒有。

  不過即使它在下幾秒被他獵下,從這裡距營地有好幾雷基,他還是要等上好一會兒才有得吃。

  很可能是因為他的注意力被食物分散,以至於他沒注意到那個出現在空地上,站在他和塔拉南之間的女人。他沒看見她何時走過來的——尤其她還穿了那麼一件閃閃發亮的璀璨衣服,戴了一條光彩奪目的項鏈——他真想不出她是怎麼走過來的。

  更奇怪的是她是單獨一個人,沒有戰士和她在一起,卻穿了一襲戰士的衣服。

  她絕不會是僕人階級,他敢以他的哈坦打賭。僕人穿不起那麼不尋常,顯然極其昂貴的衣服,也絕戴不起那串珠寶。

  他也敢打賭她不是康斯特拉人。康斯特拉沒有黑頭髮的人,服裝也不是那個樣式。

  可能是來自遙遠北方的巴達哈。那個國度以奇異的風俗見聞,也許讓他們的女人穿著戰士的衣服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這些想像都無法明確解釋她為什麼來到這裡。

  被她的出現嚇了一跳的人不止是他,那只塔拉南也被嚇著而舉步奔逃,她轉過身,手一伸,那只塔拉南便倒地不起。

  查倫低呼一聲。她不尋常的闖入是一回事,掠奪他的獵物又是另一回事。還有,她是用什麼方法殺死那只塔拉南的?

  他正想現身時,她說話了。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他能肯定她不是在對他說話,因為她的臉依然朝著那只塔拉南。但她並沒有朝那只塔拉南走過去,他的動作一頓,下一秒,她轉離它。

  原來她並不要那只塔拉南。那她為何要殺它?又是怎麼殺的?

  她看了看林子的四周——在找別的野生動物嗎?——一面仍自言自語。當她轉向他的方向時,他注意到她的手中拿了一個白色的盒子。

  那是一個薄薄的方盒子。會是那個殺死塔拉南的嗎?不,不可能。盒子怎可能殺得死它,就算能,法律禁止女人攜帶武器。

  「我不明白你為何要責怪自己,」聽見黛娜在罵自己沒看清楚就震昏那只像鹿的動物,從發射器前端的鏡頭看到整個經過的瑪莎道。「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不該把強度定得那麼高,」黛娜向有雙向顯像的那一面道:「而且我所站的地方視野無礙,有充裕的時問看清楚任何朝我過來的動物,並決定是否需要自衛。要是它稍微小一些,它便回天乏術了。」

  「聽著,你是第一次到這個星球,你對它一無所知,自然會緊張。只可惜這兒不太像有舒解壓力中心,要不然他們便可以幫你消除緊張了。」

  「正經一點,行不行?」

  「好吧。把你的手指從震昏的按鈕上移開,並作幾口深呼吸。」

  「我會……噢,我的天。」

  「什麼?」

  「說出來你會跌倒。」

  「你跌倒了?」瑪莎的聲音帶著困惑。

  「是有那種感覺。看。」黛娜將兩用器朝向十尺外正自一棵樹上爬下來的物體。

  「「噢,我的天。」是個很籠統的形容詞。」瑪莎的聲音充滿敬畏。「他有像鏡頭前的他那麼高大嗎?」

  「更。老天,他恐怕有七尺高,你想他是什麼,瑪莎,除了巨大以外?」

  「較接近客觀的猜測是:蠻子。也是夏卡裡人的稱呼,假使他們至今仍未受到文明的洗禮。」

  「蠻子……天啊。」黛娜語帶失望。一個傲慢的戰士是一回事,一個蠻子戰士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看我還是回太空船好了。」

  「你現在就撤退,不嫌太快了些?」

  「他手裡握的是一把該死的大刀,瑪莎。」

  「你手裡拿的是一個該死的先進飛射器,娃娃。」

  「對哦,」黛娜笑了、「他可真是壯觀,你覺得呢?」

  另一個籠統的形容詞句。

  和他一比,英俊的柯瓦無論在高度、肌肉、長相全被他比了下去。即使是集人工之完美於一身的爾斯,也相形見絀。

  她從來沒見過如此陽剛,而且無論是手臂、腿、胸膛都比常人大了一號的人。

  深金色的眉毛低斂,方方的下巴中央有道鑿痕,抿著的唇線告訴別人他沒有一絲幽默感,古銅色的皮膚,比皮膚的顏色略淡的卷卷長髮垂在肩上,而那副肩膀無遮無掩。

  他只穿了一條黑色而看起來好像很平滑的皮褲,那條褲子非常貼身,將他的每一寸肌肉都顯露了出來,他的腳上穿了雙半筒皮靴,左手的手臂戴了一個自手肘到腕部的護臂。

  他身上的只有兩件佩件,是系劍用的寬腰皮帶,以及掛在他脖子上,垂在他胸前的一塊金圓牌。

  她不曉得自己看了有多久、有多仔細,直到她的眼睛接觸到他。

  「他為什麼那樣看著我,瑪莎?」黛娜不自在的問。那個蠻子並沒有皺眉頭,但他的表情教人一望即知他很不高興。

  「也許是因為你說的話他一句也聽不懂,再加上你不是以正常的方式出現。我看你最好在他認定你是某種他必需驅逐的鬼怪之前趕快向他自我介紹,畢竟我們不曉得他們的信仰有多原始。」

  在瑪莎說話的當兒,他深邃的眼眸望向她手中的兩用器,而後他的刀稍稍抬起。黛娜退了一步。

  「我想你說對了,老姑娘。我得把你關掉片刻,免得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等——」

  瑪莎的聲音倏地消失,黛娜露出笑容。

  在太空船上,所有看得見的通訊器都在瑪莎的控制之下;黛娜不想看她或是聽她都不行。但現在她能了,而這種感覺真好。

  當然她的一舉一動依然在瑪莎的掌握之中,瑪莎可藉由鎖定住發訊器的短波掃瞄到她,只是無法參與說話。

  她的笑容雖然不是對那個蠻子而發,但顯然對他有若干影響力,他的刀尖垂回地面。黛娜暗暗鬆了一口氣。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開口說話過,所以她無從得知他有沒有看到她平空出現,如果有,他一定嚇呆了,以為她若不是惡魔即是女巫——假使這裡的人相信這種事。

  「你好,戰士。」她用夏卡裡語道。他佩刀,稱呼他戰士不會錯,「希望我的出現沒有嚇到你。如果有,我可以解釋,但很複雜,說起來很費時間,所以我們留待以後再說好了。」沒有回應。「我叫黛娜•狄揚。」她舉起她的手,做了個象徵友誼的萬國通行手勢。她白做了,那個蠻子看不懂。不過他的表情顯示她的話他都聽到了,也聽得懂;當他聽見她用夏卡裡語說話時,他的臉上浮起一絲驚訝。不過那還不足以使他放下所有的戒心,他沒有還刀人鞘。「我是善意而來——」

  「你為什麼穿那個樣子,女人?」

  他的嗓音嚇了她一跳;他的聲音是低沈、權威,而且帶著強烈的傲慢。

  她已經報上她的名字,他卻叫她女人。不過,她能指望野蠻人懂得禮貌嗎?當然不能,不是嗎?況且她亮閃閃的衣服他若不覺得稀奇,才是怪事。

  「這是我們的服飾。」

  「那是戰士的衣服。」

  原來如此。原來令他驚訝的不是衣服的質料,而是樣式——一種男人才能穿的樣式。她能理解,因為在古物廳的帶子中,顯示那些自母星移到奇斯坦星的古代人,也認為女人不能穿長褲。

  黛娜不想談進化的事,至少不是對一名蠻於戰士。所以她說:「我有需要它們的地方。」

  「脫掉。」

  「什麼?」

  「脫掉,女人。」

  他沒有提高音量,但聲音中有種懾人的力量,不需要用吼的來增加氣勢以屈服人。

  這真是瘋狂。有那麼一秒,她幾乎服膺他的命令。

  不過她終究不是那種膽小的女人。她遺憾她的服裝冒犯了他,但她絕不會因此脫掉衣服。「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們這裡的女人不許穿衣服吧?」如果是,她會馬上離開。

  「她們穿紗麗。」

  「如果你能給我一件紗麗,我可以換上你們的服飾。否則我……你想……」她的話在他的刀提起時截斷。

  不過他那個動作只是還刀人鞘而已。

  接著他大步朝她走來。他的企圖很明顯;他不認為她的讓步是合理的,他決定親身執行。

  「聽著,我不會讓你……你最好停步——我說站住!」

  但他沒有,他走過來的速度非常的快。他的表情強硬,腳步堅決,無論她說什麼,都無法阻止他。

  「該死的笨瓜。」她咕噥,然後瞄準,提著按下按鈕。

  他像中了邪術一般靜止住,他的姿勢充滿力與美,可惜她已經氣昏頭,無心欣賞。

  她氣呼呼的打開電腦連線,說道:「你聽見了吧,瑪莎?你能相信天底下竟有如此荒謬的事嗎?」

  「你制住他了吧?」

  「要不然能怎麼辦?他就要剝我的衣服了。」

  「也許你應該讓他剝。如此一來,什麼生意都好談了。」

  「這個笑話不好笑。」

  但是她無法否認在見到這個蠻子的第一眼時所感受到的震撼。柯瓦吻她時,她也曾被類似的感受淹沒過,可是這個蠻子連她都還沒碰到就被制住了。

  望著他,那種強烈的急促感又產生了。他光裸的上半身,那黝黑、油亮的皮膚,像磁力一般的吸引她。猶豫了一下之後,她試探地將手放在他的胸腔上。

  暖暖的,平滑的,就像在摸天鵝絨包裡起來的岩石一樣,當她的手摸到他的腰部,她發現他的皮褲摸起來和看起來一樣平滑、柔軟。一個如此落後的地方,怎可能製出這樣品質的東西?黛娜不禁納悶。

  那個環著他左臂的護臂,看起來的確很像特雷諾鐵打造的,她不能確定,但總不能只為了想試試,就朝它射擊,以證明是否具有阻擋能力。她不覺得他會喜歡被當作試驗品,事實上她的道德感已在責備她不該震昏他。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她實在有太多的方式阻嚇他,她實在不需要只因為被他的高大嚇著就用飛射震昏他。

  老天爺,他的胳膊粗得使她得兩手合攏才能圈住。當她站在他的面前時,他令她覺得自己是嬌小的、脆弱的,她的頭甚至不及他的肩膀,至於他那寬闊的胸膛,更是寬得不可思議。

  他真的足足高了她一尺,要看他的臉她必須仰著脖子,她退了一步以便審視他的臉。他深幽的眼睛令她十分不自在,它們可能是棕色,但顏色卻深得像黑色,而且它們像有意識似地直視著她。

  「讓我來猜猜我們的黛娜是不是觸電了!」瑪莎的聲音響起。

  黛娜的臉上立即像火燒一般,她才注意到兩用器的微鏡頭遠離了這個蠻子。「我只是個人。」她知道否認是沒有用的。「反正他又不知道,不是嗎?」

  瑪莎沒有搭腔。

  瞪著那雙回瞪她的眼睛,一股驚慌攫住她。「瑪莎?」

  「我實在不想破壞你尋樂,不過我很懷疑你的震昏對他那樣體積的人會產生效用嗎?」

  「怎麼會沒有效?!他定住了呀!」

  「是,但也許你把度數設定低了,他的腦子並沒有和他的身體產生同步效果。我想他可能聽見你!知道你——」

  「天啊,瑪莎!為什麼不立即告訴我?你是不是想看我被強暴?」

  「會是強暴嗎?你那一聲「噢,我的天!」的語氣,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娃娃。」

  黛娜氣的一拳捶在關鈕上,關掉連線,她怕如果她再多聽一個,她會把兩用器摔在地上。但還有另一種感覺更在憤怒之上:羞愧。尤其她又迎上那對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對眼睛。

  他是清醒的,他知道她剛才做了什麼。

  黛娜慌亂地向後退。她是如此的窘迫,窘迫得甚至跌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她看見他的眼珠跟隨著她,她難堪地想蒙住臉。不過,她並沒有那麼做,她站起身,站得非常直。

  「聽著,我向你道歉。我不該那樣對你,我沒有權利那麼做,我只是……好奇,我被好奇沖昏頭了。我們那裡的男人身高都沒有你高,塊頭也沒有你大,他們大多和我差不多高。這對你或許沒什麼.你甚至會認為它不成理由,但一直到遇見夏卡裡戰士之前,我始終不曉得有那麼高大的人。而跟你一比,他們卻有如小巫見大巫。若是你,你一定也會對從未見過的事物感到好奇!」

  他在聽,可是他不能動,不能開口,只能聽。一般從震昏甦醒過來的人,會有一點點的不適,不記得被震昏,有的甚至有一小段的空白記憶。

  他們會奇怪他們所在的地方不同,奇怪剛剛明明在的人為何不見了。而除非他們在事前有看到飛射器,並在被擊中前認出它是什麼,否則一般的人會把它視為一種神秘的事,事後便將它拋在腦後。

  但這個蠻子一直是清醒的,他清楚地知道他無法動,清楚地知道是某種東西使他如此。他一定很震驚。

  不過,這是他自找的,她不會把他所受的罪也歸咎在自己頭上。「如果我叫你停步時你肯聽,我便不必被迫震昏你。但你別害怕,這種狀態只是暫時的,時效一過,你就會恢復。你本來會失去知覺,但由於我把強度調得太低,而你的塊頭又那麼大……我猜你現在一定很想把它從我手中奪下,我勸你最好不要,因為我已經調高強度,你若輕舉妄動,這次一定會被震昏。我並不喜歡將人震昏,所以在我們達到某種共識之前,只要你能保持距離,我就不會再動用飛射器。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我不是來你們這裡找麻煩的,我是來跟你們作生意的。或許不僅如此,不過,那得看你們的恰丹如何決定。如果你能帶我去——」

  黛娜驚呼,他的動作是如此突然,如此快速,使得她猝不及防,只能閃避。即使如此,她也沒有完全成功。他奪走她手中的兩用器,並將它丟得老遠,而她跌了個四腳朝天。

  通常她不會如此笨拙,但今天似乎是她的倒楣日。

  查倫氣得說不出話。儘管如此,他卻沒有表現出來。

  他氣自己竟如此大意,他已看見她用那個小盒擊倒了那只塔拉南,他卻還愚蠢地輕舉妄動。

  現在,她是如何做到已不重要,反正同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他真正該檢討的是他竟然讓一件小事:她的衣服,使他失去了慣有的冷靜。

  她檢查他又是另一回事,他不喜歡這樣,因為他完全沒有自我意識,似現在他的怒氣全轉到這一點,因為他無法給這個大膽要求他的女人她想要的。

  如果他不是在那天早上服了哈亞汁,她現在已在他的身下,接受要如何對待戰士的教育了。在康斯特拉要出襲或要狩獵的戰士,都得服下哈亞汁,因為它能壓抑慾望,使戰士無法被女俘虜分心。但若是混著酒喝,它可以達到另一種效用,因為只有他的伴侶才能替他生兒育女。

  這個女人用她奇特的腔調,以及另一種他聽不懂的語言蠱惑了他。她長得還真不難看,因為他的注意力被她那套衣服分散,所以一直沒有留心到。而且他從來沒碰過這麼大膽的女人。女人通常用眼神、含蓄的言語表達她們的需要和慾望,她們從不會在沒受到鼓勵的訊息前便主動觸碰一個戰士。

  而後查倫露齒一笑。他記起這個女人是一個人出現,身旁並沒有任何戰士。這意味她是無主的,如果他要她的話,是提供對她的保護。她或許是個高層階級仕女,但無論是名門淑媛或是僕婢,法律的規範是一視同仁的。他可以要求她,也可以使用她,選擇完全由他,她的無視於律令已使她失去拒絕他的權利。

  這是一條他從未使用過的法規,有許多女人,無論是老的、寡婦,還是孤女,經常向他尋求保護。當然,那些來尋求他保護的人,他是不能使

  用的,除非她們自己主動提供。至於無主的女人,那又是另一回事。

  黛娜一點也不喜歡那個笑容。它太志得意滿、太得意洋洋。他以為該他佔上風了?哼,她會讓他明白他高興得太早了。

  「沒有了飛射器並不意味我已無防衛能力,所以你最好別打歪主意,否則你會後悔的。」

  他的笑容未減。很明顯,他覺得她的話很有趣。

  「女人,沒有戰士保護你,你連一點防衛能力都沒有,所以你不能拒絕戰士的要求。你該在一見面時就請求我的保護,那麼一來,我必須允諾。但既然你沒有,你明顯地表示你是無主的,所以我可以要求你。」

  黛娜皺眉。「如果你所說的意思跟我想的一樣,你最好省省。我沒有在表示我是什麼,而且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她的話抹去了他臉上的那個笑容,但有沒有惹怒他,那就看不出來了。

  「如果我正式聲明你是我的女人,你要反抗我嗎?」

  「我不會讓你強暴我。」

  「這不是強暴,因為你沒有保護人所以沒有拒絕的權利。」

  「我並不是「沒有」保護。是你把我的飛射器奪走的。」

  他不喜歡她這樣說。「你的武器很奇怪,不過女人禁止攜帶及使用武器。由於女人不得使用武器,必須要有男人的保護才可以防止其他的男人的騷擾。」

  「如果我自己能防止呢?」

  他向前跨了一步,站在她的腳邊。她保持原來的坐姿,好像她一點也不擔心。事實上她憂慮極了,她希望瑪莎,能將她轉移回太空船,但她知道瑪莎不會這麼做。瑪莎百分之百會讓這個蠻子強暴她,還認為這正是她所需的。當事情涉及她的生理需要時,那個混帳電腦總以為它知道什麼對她最好。

  「女人你還有什麼奇怪的武器?拿出來。」

  「你以為我是白癡嗎,戰士?」

  他大笑。

  她喜歡他的笑聲,她喜歡他,真可惜他一直在堅持這件可笑的事。

  當他的笑聲止歇,他的眼睛閃著欣賞:「無論你藏了什麼樣的驚奇,等我們脫下你的衣服後,自會一一現形。」

  黛娜大大的呻吟了一聲:「又來了,我還以為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已試了一次,還沒得到教訓嗎?你幹嘛一定要脫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下。」

  他哼了一聲,眼神逐漸變得專注,變得若有所思。他的眼神令她頭皮發麻。

  「你已經屬於我了,女人。你明知道必須服從我,卻故意違逆我,難道你一定要受點教訓才肯服從嗎?我從來沒見過喜歡被處罰的人。」

  他一定是被她的態度弄得很迷糊,才告訴她如果她不趕緊順服他,將會有什麼事發生。而黛娜是最不吃那一套的人。

  「我也從來沒見過。我從來沒聽過你們有這種什麼有主無主的習俗。我一無所知,如何知道你們的規矩、慣例是什麼。我知道你們夏卡裡語有「聲明所有」這個詞彙,但我不曉得它的意思。這些我們全可以拋開不談,你只需瞭解我是自主的,不屬於任何人,我可不喜歡被奴役。想奴役我的人,我會殺了他——我好像忘了問,你們是不是蓄奴?」她看得出他想發表看法,但最後還是先回答她的問題。

  「我們康斯特拉不需要奴隸,我們有很多僕人。只有那些東方的國家才把俘虜當作奴隸使用,我們康斯特拉的戰士對待俘虜的方式不同。」

  「有什麼不同?」

  「我們對待他們一如對待所有權已有依歸的女人。」

  她歎了口氣。「好吧。那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

  「一個有了主人的女人,她的擁有人不得虐待她、販賣她或是殺死她。如果擁有她的那名戰士,認為她夠資格作他的孩子的母親,她便可以替他生兒育女。她唯一不能做的事是:蔑視、反抗她的戰士的意願。」

  「如果她做了呢?」

  「我已經告訴過你會有什麼後果。」

  「啊,責罰。可是你剛剛還說她的擁有人不得虐待她。」

  「有不會疼痛的責罰方式。」

  黛娜冷笑。「很高興我們終於弄清楚了。我就覺得我不喜歡你的「聲明所有」,我就知道我是對的。我看你得當作你沒看見我——」她倏地一笑。「你等一下。我不是有意不禮貌,但你稍等一下。」她轉用奇斯坦語。「瑪莎,立刻把爾斯送下來,我不想跟這個蠻子在這裡糾纏不清。我有任務在身,我不想碰到一個戰士就得先跟他打一架。既然他們的觀念是女人一定得有一個男人陪著,那就讓爾斯來陪我,好滿足他們這一部分的規範。瑪莎?該死,瑪莎!我知道你聽得見。」那個蠻子張嘴欲言,她舉起一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瑪莎,如果你在這節骨眼上出賣我,我發誓我絕不會善罷干休。我不是來這讓人強暴的,即使你很想看這一幕。立刻把爾斯送下來!」

  什麼都沒有發生,而那個蠻子失去耐性了。

  「你為什麼用那種莫名其妙的話在自言自語?」

  「我是在跟瑪莎說話。她就是那個從我的兩用器裡傳出來的聲音。」

  「但你把那個聲音切掉了。我看到你切了。」

  「她還是聽得見我說話。」

  「可是她不在這裡?她是個神嗎?」

  「我想你可以說瑪莎類似於神。」黛娜苦澀的說,然後用奇斯坦語:「你這個叛徒,我希望你沒有笑死。」接著她轉回夏卡裡語。「她可以把我變不見,也可以送個男人下來給我,免得你一直認為我需要保護。但她決定兩者都不做,要讓我自己解決。」

  他臉上的表情告訴黛娜他一個字也不信。

  「我本來以為你是來自遙遠北方的巴達希,但巴達希國說的話跟我們一樣。你是哪一國人?是從那個你說的夏卡裡來的嗎?」

  「夏卡裡是你們的語言,不是我的。我來自奇斯坦,它在另一個星球上,不在貴星球。我來你們這裡,是要跟你們作生意,是要將我國的神奇賣給你們。」

  「另一個星球。」他一笑。「人怎麼從另一個星球來?」

  「坐太空船。」黛娜提高了聲音。

  「奇斯坦的女人很有說故事的天分。」他笑嘻嘻的說。「我想聽更多有趣的故事。」

  「該死,我真的是來這裡洽商,而要是貴國的戰士有興趣,我說不定會雇一些,讓他們作代理商,我得見你們的恰丹。你能不能把這件荒謬、可笑的事延到我——」

  他擺了擺手。「女人勝任不了這樣的事。我看你一定是穿戰士服穿得太久了,居然以為你可以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事情不能這樣的。」

  他伸手,想拉住她,打算親自替她脫衣服。

  這一次黛娜已有了充分的準備。她用雙手抓住他伸過來的手臂,然後向後倒,加上她兩腳用力一蹬,將他拋過她的頭頂,再就勢站起身。

  他就那樣四肢攤開躺了足足十秒。之後,他坐起身,轉過頭,看著她。他沒有生氣的樣子,也沒有驚訝的表情。黛娜猜他一定很少顯露他的感情。

  「我看你是不知輕重,女人。」

  「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我不予置評。」

  「你是在向我挑戰了。」那不是一句問句。他大笑數聲,然後站起身。「太好了,你解決你的難題了。」

  「是嗎?」她茫然,而後,「等一下!我並沒有向你挑戰,蠻子。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保衛我的衣服留在我身上的所有權。」

  「一個已被宣佈被擁有的女人,是沒有任何權利可言,而且你的的確確向我挑戰了。我接受你的挑戰。由於提出挑戰的人是你,武器便得由我選。」

  黛娜的心一路往下沈。她看得出他是認真的。「你大概想用你那把劍把我劈成肉片吧?」

  他咧了咧嘴。「戰士的劍你是提不動的,即使這裡有多餘的一把讓你用。我看我還是選擇徒手搏鬥。你在徒手搏鬥方面,似乎有一、兩下子。」

  黛娜笑了。「如果你堅持的話。」

  他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變得如此好說話。「你知道挑戰的後果嗎?」

  「不知道,但我相信你恨不得能快點告訴我。」

  「勝者可以要敗者死亡或是服務。他只能有這兩種要求。」

  「換句話說,如果贏的人要一的人替他服務,他不能拒絕,也不能以其他的東西替代?」

  「一旦議定,便不能更改。」

  「如果敗者拒絕履行呢?」

  「他會後悔一輩子。因為,他的一隻手會被砍掉。因為既然他不依守規矩,那他以後也沒資格接受或是向人提出挑戰。」

  「誰規定的,勝利的人?」

  「它規定在戰士法規裡,法規是每個戰士必須遵行的規範。我說過,一旦挑戰成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可以更改它的後果。」

  「我明白了。至於另一點,服務。什麼樣的服務,為時多久?」

  「什麼樣的服務也是由勝者決定,但只能一件。比如他的哈坦需要一個新廄的話,他可以叫輸的人替他蓋一座。那輸的人就得替贏的人蓋一座,直到蓋完為止。一般而言,服務都是勞力性的。例如到農田除草,到礦坑作礦工,甚至可以指定那人做家事。這類的服務通常以一個月為限。」

  「只能指定一件?你不能在指定他做家事之後,又發現田里需要人手,就把他改調到田里去工作?」

  「完全正確。」

  她想了一想,仍是覺得這件事聽起來未免太簡單了。她瞇了瞇眼睛。「在眾多的服務項目之中,不會有一項是在臥室做苦力的吧?」

  「由於長久以來只有男人向男人挑戰,所以從未有人作如此的要求。不過它可以列入考慮範圍。」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黛娜抿緊朱唇。「而如果是我贏呢,戰士?」

  「一樣,可以要我死或是服務。」

  「很好。我估計了一下,我在這裡的事情大的要一個月的時間,你正好可以作嚮導或是助手。」

  「你真的認為你打敗得了我?」他的語氣中帶著笑意。

  「寶貝,我對我的功夫有絕對的信心。」

  「女人不准許自大。」

  「我認為你們在不准許女人自大之前應該睜開眼睛先看清楚,然後再下決定。」她的目的是要激怒他。

  但他只是點點頭,臉上毫無表情。「你會遵守挑戰的規矩吧?」

  「我不太喜歡打擊別人的自信,但打鬥是我的專長。在我們那裡,戰士從不浪得虛名。你這樣問我,簡直在侮辱我。」

  他的表情再無所謂不過。「發誓,以——以你的瑪莎。」

  「哦,老天,」她歎息。「以瑪莎發誓根本不管用。因為它不是神,只是一堆破銅爛鐵,外帶一些電路、晶體,是此刻我最輕視的東西。我以天上的星星發誓好了,它們受我們的崇敬。但我不打算輸,所以,寶貝,別說我沒有警告你。你或許塊頭大得像座山,但並不是塊頭大,優勢就被你佔盡。你呢,你以什麼發誓你會遵守挑戰的規矩?禮尚往來,寶貝。你要我發誓,而我已經發了。」

  「那我以多達之名發誓,」他低吼。「但我也發誓你會後悔你的揶揄,女人。」

  「發生時再來說這句話還來得及。你確定你真的要比?」

  「現在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了,提拉。」

  他叫她女巫。看來她真的把他惹火了,這樣更好。比鬥的第一守條是保持冷靜,失去冷靜,便已失去先機。

  「那你還在等什麼,我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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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黛娜所擬定的策略是:不讓他的手碰到她,並尋找他的弱點。

  她立刻發現他那兩條手臂的肌肉像鋼一樣硬,正面的攻擊簡直一點用都沒有.所以她將攻擊點轉成側面,並繞到他的背後襲擊。那浪費她很多力氣,因為他雖然像座小山,但他的動作一點也不笨拙,事實上,他的動作幾乎跟她一樣靈巧。所以這場比鬥並沒有如她所預期在短短數十秒內即結束。

  他沒盡全力在打鬥上。有幾次,他可以很快就結束這場比鬥.只不過她會斷了一條胳膊或是一條腿。但他不願傷了她。

  她沒有這方面的顧忌。她不認為隔了那段距離,和她那得以突破他防備的拳頭,除了會讓他在事後酸痛外有任何實質上的傷害。事實上當她打在他身上時,他彷彿全無感覺,好像她那幾下拳腳功夫是蚊子在叮似的。

  看來她非得使出凌空飛踢——那還得看她能不能踢到他咽喉那麼高的位置——再不然就是得等待機會,看能不能在他的後面來一招點穴。

  在兩個連續的旋踢後,他的動作稍稍有點遲緩,所以她的第三腳結結實實踢中了他。接著,她躍上了他的背,準備在他的頸子上施壓。她原來想利用她的手和腳將他的頭扳開,但這個動作會讓他的脖子或是他的脊椎折斷。她無法讓自己下這麼重的手,所以她選擇點穴。

  點了之後,她屏住呼吸,數著秒數。四秒鐘、六秒、八秒,他依然站著。汗珠開始從她的額頭冒出。

  而後她聽見他低沈、呵呵的笑聲。她這才知道那個破綻是他故意漏的,也才知道他隨時可以結束這場比鬥。

  黛娜的第一個反應是:放棄。但她的手才一鬆,他的手已等在那裡。不一會,她已像泰山拎小雞般被他從他的背上扔到他的前面。她只來得及看到他愉快的神情,接著就被拋上空中。

  幸好她沒有失聲驚呼,要不然就丟臉透頂了。

  她沒有落地,那個蠻子只是想換個更牢靠的姿勢而已;他在她下墜之時,兩手分別握住她兩個手肘上方的位置,將她的兩臂壓貼在她的兩側。

  算他還有點腦子,知道得制住她的兩手,否則在那麼近的距離,她可以輕易打扁他的鼻子、揍爛他的五官,或任何她想打的地方。

  她的手雖被制住,但她還有兩隻腳可以用。只是她的動作雖快,他的反應更快。她的腳才踢動,他便將手臂伸直,用力地搖晃她,直到她認清她是在白費力量,並垂下她的兩腳,他才停止搖她。但他並沒有放她下地。

  「承認輸了,女人。」

  那不是問句,而是個命令,就情況看起來她的確輸了。力氣大的確有它的好處,他的箝握緊得令她連擰身掙開的空隙都沒有,如果她再掙動的話,他一定會把她的骨頭搖散。她不喜歡那種滋味。要她認輸?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她已黔驢技窮。

  她曲身提膝,將兩腳朝他的胸口一踹。

  她成功地脫出他的箝制,但那是由於他沒有料到她會有這一招。依據她的估計,她那一踹足以使他人仰馬翻,她自己也會摔得很重——她必須用力,否則掙脫不開。

  她的那一摔果如她所預料的那麼重,但對方並沒有向後仰倒。雖然她很快速地挺身爬起,但她才起了一半,他已用他的身體將她壓回地上。

  他抓住她的兩手,用他的兩腿壓住她的,那還不夠,他將他全身的重量全加在她的身上。呼吸變成一項遙遠的記憶。

  「現在承認你輸。」

  那依然不是一句問句。而這一次她知道她的的確確沒有機會了,她的全身上下除了一顆頭還能點那麼一下外,其他地方再也不能動一分一毫。

  她的頭點了一下後,又能夠再度呼吸了。他沒有放開她也沒有站起身,他只是稍稍移開了他的胸膛而已。而且他似乎十分滿意於那樣的姿勢。她的臉則佈滿不悅。

  「你大概不打算要我的命,對不對?」

  他緩緩搖了一下頭。

  「我很會擦地板。」她面不改色的撒謊。他再次搖頭,這次笑得更誇張。「好吧,該死的,說出來。你要我做什麼?」

  「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是的,在他面前她的確變得十分渺小。再加上他的體重。老天,跟他做愛,她一定活不過完事。可是誰能阻止得了他?她沒辦法,就算她能,榮譽感也會束縛她。

  「這種事不能用假設、推測來釐定。說出來,我還要知道它需要多久。」

  「好吧。」他翻開身。

  至少那項服務不是馬上要開始。她大大鬆了一口氣,為了企圖擊敗他,她已精疲力竭。

  她猛然一震。她從未嘗過敗績,成為一等衛士以來,這是她第一次被擊敗,而且是被一個魅力十足的男人。

  一股脆弱感掠過她,接著一抹紅暈爬上了她的臉頰,漲滿了她的胸腔。

  那個不會害怕她的能力,不會擔心激怒她的男人終於出現了。她等了那麼久,等得都放棄希望了。

  「怎麼了?」

  她大大的眼睛瞪著他,眼中有一絲敬畏,和許多許多的期待。「我……」她就要知道性的滋味了,即使那會要了她的命,她還是會享受它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沒什麼。」坐起身,她圈抱住曲起的膝蓋。他盤坐在她的身旁。她沒有看他,她無法看他。但他伸手轉過她的臉。

  「你發過誓要遵守。」他的語氣有點嚴厲。

  她拍掉他的手。「別再懷疑我的人格,我在等著你說明。」

  「做一個月全權屬於我的女人。」他語帶得意。

  「那表示我得服從你?每一件事?」

  「對。」

  「聽起來好像太多了,戰士。你說過服務只限於一項或某一特定的事,要是我不但得替你打掃房屋,還得替你煮飯、暖床,那就不止一項了,不是嗎?」

  她的話必然會激怒他,可是該死的是他卻沒有一點反應。她刺激他是想要他有反應,任何反應都好。若是他此刻就爬到她的身上,她也不會很介意。可是該死的他,居然像覺得她說的話也挺合理一般,一言不發的思考著。

  終於,「好,我選你自己說過的那一項,臥室的苦力。在我睡的地方,你就得事事服從於我。這樣夠清楚了吧?」

  黛娜幾乎縱聲大笑。他難道以為她會後悔她方纔的刁難?為了不讓他失望,她誇張地長歎了一口氣,「我能說什麼?但你平白失去了一個頂尖的掃地好手了。」

  「做一個債務人比較好。至少,它有幾分地位。」

  看來他是要她生氣,最好還要對他大吼大叫。她卻笑了,然後聳了聳肩:「既然我已經戴上你拋給我的帽子,你以後便得保護我了,對不?」

  他搖頭。「你得自己應付。戰敗者得服役的這條規定,可不是訂來讓戰敗者歡喜快活的。」

  黛娜不像他那麼能控制情緒;她的眼睛冒出火花,牙齒咬得格格響。「你還保留了哪些不愉快的驚奇要給我?手鐐?腳銬?鞭子?」

  他微笑。「我不知道什麼能令你驚奇。」

  她等著他說下去。但他沒有,所以她喝問:「手鐐、腳銬、鞭子全有?」

  「你已經賭咒發誓任何事都會順從我、服從我,還需要用到那些嗎?」

  「只在臥室之內。」她提醒他。

  「在任何我睡覺的地方。」他更正她。「不過——」他笑咧了嘴,「你仍是女人,不是一個戰士。」

  他為什麼那麼開心?「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女人,任何女人,不管她是女僕,還是貴族千金,或是在挑戰中輸的人,都必須順從戰士,尤其是對那個保護她的人,她更得服從。等你的 服務期滿後,你又是一個人人都可以要的女人,到那時我可以給你庇護,如此一來,你還是什麼事都得服從我了。」

  黛娜氣得差點說不出話。而後她站起身:「見你的大頭鬼,你們這個星球的女人難道沒有一點自主權嗎?」

  「我不知道別的國家如何,」他也站起。「但我們康斯特拉人可以要的女人不多,因為她們只需向一位戰士請求保護,便可以免去眾人的覬覦。女人不喜歡失去她們的權利,所以她們都很樂意主動向戰士尋求保護。」

  「權利?她們有什麼權利?在我聽來她們好像連活著的權利都沒有。好像每個戰士召喚一聲,她們就得乖乖的服從——老天,我恨透這個字!」

  「女人,是順從,不是服從。有人保護的女人,戰士不可以對她下命令,他只能請求她做這個或是做那個。而如果他的請求是不合理的,或是她覺得她沒有理由為他那麼做,她可以拒絕。這便是她的權利。」

  「我看不出其問有何不同。她雖可以不「服從」別的戰士,但她必須「服從」那個保護她的戰士。還不是一樣。」

  「保護她的戰士也不能要求你得給我的那種服務,除非她自己願意給他。那有不同了吧,女人?」

  黛娜紅了紅臉。「還是太奴隸化了。幸好我是來談生意的,不是來定居的。不過我永遠不會忘記你把我劃入「無權」階級這種事。」

  他聳肩。「你本可請求我的保護。」

  「但我根本不曉得——」

  「蔑視法律不是理——」

  「少得寸進尺,兄弟。你已經佔了我很多便宜了。難道我們還要站在這裡繼續抬槓嗎?這樣吧,你何不繼續在我冒出來照亮你生命之前你在忙的事?對了,你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她看到一個頗為明顯的冒火表情,她高興極了,原來他的防護罩還是有較薄的地方。

  「我本來要獵的塔拉南被你殺死了。」

  「那就是塔拉南?嘿,我沒有殺死它。它只是被震昏了。我倒希望被震昏的是你,不是它。」

  「你沒見過塔拉南,卻知道塔拉南?」

  「因為移植機只植語言,沒有畫面。而它需要與畫面拼在一起才能知道那是什麼。」

  「再說清楚一點。」

  「我之所以會說你們的語言,是拜語言潛意識植入機的卡帶所賜。你們所有的字彙我全會,但並不能全部瞭解它們的意思。例如你們的動物、食物、器皿等等,我得看到它們的樣子,我才能知道那是什麼。如果你植了我們的語言,你也會……」她露齒一笑。「你呀。你要不要到我的太空船去學我們的語言?你只需花幾個鐘頭的時間,就能完全領略科技文明的驚奇。」

  他嗤之以鼻。「我去看看那只塔拉南,你留在這裡。」

  他先走向那個被他丟得老遠的兩用器。在拾起之前,他遲疑了三、四秒。黛娜幾乎失笑,她竭力忍住,他拾起後,將兩用器往他後腰一塞。

  至少她以後會有機會拿回來。但拿回來也沒有用,起碼在未來的一個月沒有用。

  那個蠻子口中的哈坦,是只樣子醜陋、體型龐大、多毛、脖子長長的,有四隻細細的腳,尾巴的毛長及地面,高度有黛娜那麼高的坐騎。

  要不是夏卡裡星沒有這種動物,就是另有其名,因為哈坦並不在夏卡裡的詞彙中。古代的奇斯坦也有類似的動物,當時的人們將它們馴服之後,利用它們作為交通工具。不過它們沒有哈坦那麼大,也沒有那麼醜,而且早已絕種。

  那只哈坦的毛是黑色,尾巴和鬃卻是純白色。它被繫在林子的出口,也或許是人口,得看你是從哪一個方向而來。

  黛娜好喜歡那段步行。她盡情地沐浴著美麗的蔥翠和清新的大地氣息。奇斯坦星球上的植物,早在大旱時期一一枯死,由於缺水,光能衛浴應運而生,但誰也沒有看出植物枯死是個更重大、更需要投人心力的問題。那時候奇斯坦所需要的食物,有太空站所栽培的果蔬供應,再不然就是向其他的星球進口,就算木材在那個時候也是最劣等的建築材料。等科學家們發現事態有多嚴重時已經太遲了,大地已荒蕪得像沙漠。

  那個蠻子走在她的身旁,肩上扛著那只仍在昏迷中的塔拉南。他們走到系哈坦的地方,他將那只可憐的塔拉南放在哈坦的背上。

  那匹哈坦沒有鞍具,只在脖子和胸膛的地方套了一個類似馬具的裝置,而背上只鋪了一塊處理過的毛皮。除了那塊毛皮外,它的背上還掛了一個皮囊及兩隻樣子和鬼子差不多的動物。縱使再加上那只塔拉南,哈坦的背仍然有足夠坐兩人,乃至三人的空間。

  固定好那只塔拉南後,那個蠻子並沒有馬上爬上哈坦的背,反而轉向她,注視她好半晌,而後抬手摸摸她的袖子。

  「女人,你的衣服還是很礙眼。」

  他就說了那麼一句話,然後就那樣站著等,彷彿她有讀心能力似的。或許她真的有。他的唇角並沒有含笑,但它應該有。他又在老調重彈,而這一次他指望她會「服從」。如果她仍是不的話,當然他又會親自動手,這場面會有多不愉快她可想即知。

  而後她想到一件事:如果她脫光了,那這個蠻子豈不也會?那她就沒有吃虧了,不是嗎?黛娜的眼睛溜向哈坦背上的那條毛毯,再看了看樹底下。在這個地方分享性,其實也不錯。

  「我敢打賭一定從沒有人說你是個個性柔順的人。不過沒關係,單細胞動物也有單細胞動物的優點。你該高興我這個人能屈能伸。」她燦然笑道,一面彎腰脫下一隻靴扔給他,然後是另一隻,接著是腰帶。

  她笑容可掬的將腰帶掛在他的脖子上。當他的唇線抿緊,並將她的靴子、腰帶一古腦往地上甩,她笑得愈加起勁。

  她的罩衫雖然是高領,緊貼著身體的曲線,但極容易脫,所以幾秒之內也丟在地上。她如何脫下她的長褲,那個蠻子毫無所知,因為他所有注意力全凝注在罩衫脫下後所露出的上半截內衣。

  他明顯地對那似畫而不是衣服的東西歎為觀止。它和她的外衣同色,也同樣閃著細碎的寶石光華,只是料子不同;他最驚奇這一點。

  她在頂部輕輕一拉,它便自兩側分開,輕飄飄跌到她喲腳邊。

  沈默中,他的眼睛端詳著她逐漸呈現出的身體。隨著靜默的增長,黛娜開始僵直,原本捉弄他的心情也煙消雲散。

  從來沒有任何男人看過她的身體,所以她從來不知裸程在一個男人面前的心情,會是如此的惶亂、不安。而面前的這個男人,只是專注地看著她,而他深色的眸子,乃至他的臉,都沒有任何表情。她無從得知他在想什麼,也不確定他喜不喜歡他所看到的。

  「你那套戰士服底下所藏的東西比我想像的還多。」

  熱氣湧過她的頸子直衝向她的腦門。即使他沒有瞪著她的胸部,她也知道他是指她的豐滿胸部。她真希望他沒有說出來,她更希望他會向前跨一步將她摟進他懷中以減輕她的尷尬。

  可是他沒有,他在等什麼?難道還等她開口邀請他?

  「這個你可以留著。」他拿起那串隨同罩衫一起脫下的冰晶石項鏈,向前跨了一步,將項鏈套回她的脖子,並替她拉好馬尾。

  現在可以吻她了吧!黛娜心想。可是他沒有。他又退回那一步,眼睛像是在欣賞那條項鏈垂掛在她胸脯上的畫面。

  她不懂,她只能瞪著他。他不正常上切的一切都跟她所知道的男人以及性不胳合。如果他不要她,又為何要指定她做臥房內的服務?

  「冰晶石很配我這個樣子,對不對?」失望使得她的語氣充滿嘲諷。

  「的確。」

  她瞪著他。「我不想一直光著身子,可以給我一件衣——老天,那是什麼?」她倒抽了一口氣,眼睛直瞪著一隻朝他們躍奔而來的白色巨獸。

  「我的飛射器,快,給我。要不然我們會成了它今晚的大餐。」她將手伸向他,眼睛未曾片刻離開那只愈奔愈近的怪獸。

  它幾乎跟哈坦一樣大,它有個圓圓的頭,一對尖尖的耳朵,瘦瘦長長的身軀、短短的毛、長長的尾巴,腳爪是一般人拳頭的兩倍。她一點也不想作它爪下的亡魂,但她的手一直沒摸到發射器。她看那個蠻子一眼,發現他也在盯著那隻巨獸。只是盯著,甚至沒有去拔劍,更別提她的飛射器。

  由於他背向著她,她立刻伸向飛射器。但她的手指才觸到,就被他抓住,然後甩開。

  「你瘋了?」她失聲尖叫。

  他回過頭淡淡地注視她,表情難以瞭解。而另一邊,那隻巨獸已奔近,只剩下十尺的距離。它還隆隆地咆哮著。

  「哦,天!」她大叫,飛也似的奔向最近的樹。

  她還沒跑到那棵樹下前便已聽見爆笑聲,但那並沒有使她停步去瞭解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爬樹,不過她爬得既快速又敏捷,當她爬上後便手腳並用,緊緊抱住樹幹。直到她確定她的命已保住,她才向下俯視。

  笑聲當然是那個蠻子發出的。他不僅僅是在笑,他簡直笑彎了腰、笑岔了氣。當她看到那只巨大的動物,像只溫馴的寵物,踞坐在他的身旁時,她才領悟到他為何笑成那副德行。

  那只白色巨獸懶洋洋地看了看那個蠻子,然後將它那對藍色的大眼睛轉向她。它的眼神像在看一隻稀奇的動物。

  而她的確是。有什麼動物會全身光溜溜的爬上樹,並緊抱著樹枝不放?黛娜覺得自己實在笨得可以。

  「躲在樹上是沒用的,可麗瑪。」

  「哦?」

  「樹是非比的遊戲場所。要是它想拿你作大餐,它會上去找你。」

  原來那就是非比。她在接觸到這個名詞時,便想到它是一種她若碰上一定得立即避開的猛獸。不過那只跟著那個蠻子走到樹下的非比,樣子

  倒沒有很野,只是還相當嚇人。

  「下來,我們該上路了。」

  就這樣?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跳下來,我會接住你。」

  她沒有再耍嘴皮子,那種被粗糙的樹皮扎刺著肌膚的感覺,可不好受。她用雙手抓住粗幹,然後慢慢垂下身體,當她感覺到他的手握住她的小腿時,她鬆開粗幹,人迅速墜下,而他一鬆一抱,抱住她的雙腿。

  剎那間,黛娜覺得心跳加速,他粗糙的面頰貼著她的小腹,接著她的身體很緩慢,非常非常緩慢,挨著他滑下,直到她的兩腳著地。

  現在他會吻她了吧。如果他不……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而後轉身走開。

  他竟然!黛娜跺腳好想大叫,當然,她沒有真的那麼做,因為她從沒做過這種事。當她被激怒,當她有一肚子的氣時,她會去運動。她寧可一直運動,直到精疲力竭,以免她的朋友及同事成了受氣筒。

  不過她與他相觸從來沒像此刻如此氣憤過,也從來沒像此刻如此渴望過。她全身赤裸,而他卻掉頭走開。他是石頭做的嗎?還是他根本不想要她?她只是自以為是的從她對男人的所知,誤以為他要?

  她可真天殺的走運!她有五年的時間不曾對性需求過,當她認為是時候了,卻得到這種下場?

  「女人?」

  召喚?天殺的召喚!去他的召喚!

  黛娜怒氣沖沖地大步走去。她瞇起眼睛直盯著站在哈坦身旁的那一對人獸。走近後,她用幾乎虛偽的輕柔聲說:「它是你的朋友?」

  「非常好的朋友。」

  她戳戳他的胸膛:「你該告訴我,你這個史前混蛋。你——」

  「女人,」他打斷她,語氣半是驚訝,半是不悅。「不管你從哪裡來,你現在是在康斯特拉。你必須遵行我們這裡的法則,做個像樣的康斯特拉女人。」

  黛娜嗤之以鼻。「換句話說,你明明是個混帳,但我不能罵你,也不能指責你這個玩笑開得有多幼稚?」

  「你時時刻刻都要對戰士恭恭敬敬。」

  「要不然呢?」

  「要不然你就會被保護你的那個人處罰。」他平靜的說。

  他的語氣中有某種意味,而她一點也不喜歡。「什麼鬼保護人。」她嘟嚷,聲音細細碎碎地。「你不會以為我會在一夜之間奇跡似地變了一個人,變成你們康斯特拉典型的女人,變成一個一聽到小小的召喚,就飛也似地趕去報到的女人吧?」

  有好半晌他只是瞪著她,瞪得她開始後悔講了最後的那一句。

  「你會。」

  她會——現在。畢竟她毋需在這麼小的事情上與他僵持。至於以後,……以後再說。她並不怕他的處罰;她的身體訓練有素,很經得起打。即使在受重傷的情況下,仍可適當工作。

  他必然認定她現在不會再跟他唱反調了,他沒有再說話。他轉身拉下哈坦背上的那塊毛皮,然後用刀在中間部分挖了一個洞,接著——在她還沒意會出他要做什麼之前,將那塊毛皮套過她的頭,有毛的那一面向裡。他甚至還替她拉出項鏈和她的馬尾,將它們調整到他滿意的程度。

  她決定不說謝。「我需要腰帶、我的腰帶可以用。」

  他看都沒看她那堆衣服一眼。他打開他的皮囊,從裡面掏出一條像是他綁那幾隻動物用的繩子。

  黛娜呻吟。「那太原始了吧?我那條腰帶比它好看得多。」

  「那條腰帶是不錯——對一個戰士而言。」他轉過身來面對她,他的眼睛似乎變溫柔了一些。「你不需要腰帶。」

  「那你為——」他抓起她的兩手,再用一手握在一起,另一手不慌不忙地開始捆綁。她沒有慌亂,她只是氣壞了。「我已經說過未來的一個月我都會跟你在一起,你沒有必要這樣子。」

  「無論是俘虜,還是戰敗的人,一開始都得如此,好讓大家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

  「沒有人會相倍我是後者。」

  「你該偷笑。不自量力的人會遭唾罵,對俘虜只會指指點點而已。」

  「要是你肯讓我的衣服——」

  「我營中的任何一個戰士,若看到女人穿戰士的衣服,一定會叫她脫下。我不是唯一會覺得礙眼的人。」

  黛娜瞪著他,「我真服了你,寶貝。你可真會叫女人愛慘你。」

  「你喜歡唱反調的習慣實在根不好。你最好改正過來。」

  「我很樂意。但你卻又一再的告訴我,你會處罰我。」

  「你想講的是什麼?」

  「我已經開始憎惡你,還有你們這個星球,以及你們那些見鬼的風俗。好了,現在你可以把它們全吞下去了。」她轉開臉,不想再看他。

  他將她的臉拔了回來。他的表情令她迷惑不已;既不是毫無表情,也沒有隱含怒氣,而是盛滿好笑。他的話使她更加述惑,因為他的話與他的表情完全配合不上。

  「你說對了,你這些話的確會討來一頓責罰。而且很快。」

  「謝謝你告訴我。」

  他搖搖頭,彷彿她是個惡性難改的壞小孩。而後他的眼睛垂下,往視著她被綁住的手。他看了那麼久,甚至還攢眉,使得她以為他就要替她鬆綁。

  沒那麼好的事。

  只見他轉身,拾起她的長褲,自兩條褲管上割下數寸的布。看得她瞪直了眼睛。那麼昂貴的一件衣服,就這麼報銷了。

  他將割下來的布,套進她的手,塞在繩子的下面。

  這是做什麼?免得繩子磨破了她手腕的皮膚?這到底是真體貼還是假好心?如果他真的心疼她,就不該縛她;既然縛了她,他應該不會在乎

  她的皮是不是會被磨破。

  這一切全得怪她那個無惡不做的電腦。黛娜意想意氣,開始咕噥了起來,而且不知不覺轉成奇斯坦語。「……等我回去看我怎麼對付你,瑪莎。我不會只是把你賣掉那麼簡單。我會拆了你,把你的每一條線路、每一個介面卡全都拆下來——那只是最輕的處罰而已。你別以為我會原諒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在怎樣的關頭出賣我。我——」

  塞進她口中的布阻住了她還沒說完的話。在她愣愕的當兒,另一條布加了上來,還繞到她的腦後固定住。等她回過神,她氣得尖叫——但被布

  擋著,剩下咿咿唔唔——因為她既逃不開,也阻止不了。

  當她不再尖叫,他繞回她的前面,他的臉上毫無表情。「這就是你以後說我聽不懂的話時會發生的事。等你學會這一課的時間到了,我自會再讓你說話——用夏卡尼語。」

  夏卡尼語?他指的是她所學的夏卡裡語嗎?這麼說,瑪莎的推論是對的了:這顆星球是夏卡裡人的母星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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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走了數哩之後,黛娜才想起她的腰帶,及放在腰帶裡的發訊器。一開始她是被他氣昏了頭,後來是被他分散了心神,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她的衣物被棄在原地,沒有一起帶走。走了足足一個小時後,她才記起。

  黛娜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沒有錯,嘴巴被塞住是無法開口叫那個蠻子把她的東西也一起帶著。但忘記?

  他又為何沒有拿;難道他沒有好奇心、虛榮心?一般而言,落後地區的人在第一次接觸到先進的文明產物時,通常會把它帶回家,拿給朋友們看,讓大家研究一下它的用途、材料、構造。她以為他會,要不然她不會那麼合作地脫下衣服。

  她始終無法說話,那個蠻子也沒有說話,瑪莎沒有一點聲音可追蹤,短波掃瞄便成了廢物,這也就是發訊器如此重要的原因。

  長時間的無聲無息,再加上哈坦的蹄聲輕盈,瑪莎很可能在一陴掃瞄之後,便回去鎖定發訊器,並認定沒有聲音是體力透支之後的當然結果,而正在那兒竊笑不已。

  瑪莎負有保護她的職責。沒有聲音為依循、瑪莎會找不到她,進而無法在情況緊急時將她送回太空船。而沒有了兩用器,她便無法跟瑪莎取得聯繫。換句話說,沒有了這兩樣東西,她就得在這個落後的地方待到老死了。

  而這全是這個蠻子的錯。

  她的思維被他解開她嘴巴的動作拉回現實。

  怎麼?下課時間到了?她學到了什麼?她知道,下次當她試圖跟瑪莎取得聯繫之時,得在他不在場的時候。

  她的嘴巴乾得像才經過光能浴,而他這只哈坦的背上,獨獨缺水囊。這表示她嘴巴的乾旱狀況,得等到找到水後才能改善。看來他的這個蠻方

  法,並不如她本來以為的那麼沒創意。

  「告訴我,」在吞嚥了數次口水後,「我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是不是……會很不愉快?」

  他放低他的頭,將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面頰與她相貼。她的嘴巴更乾了。

  「不會有不愉快的事,你只需服從我,隨時注意自己的言行,以符合康斯特拉的女人身份。」

  「即使我不是那樣的一個女人?」

  「你會是。教導你會是一大樂事。」

  「聽著,在我們那個世界沒有人會,也沒有人能像你這樣對待另…個人。你有你的脾氣、驕傲、自信,我也有我的,你別想改變我。告訴我,把我變成一個應聲蟲真那麼有趣嗎?我若變成應聲蟲,你是不是就開心了?你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

  他有沒有想,她不知道。她倒是知道他輕輕磨蹭著她的臉頰,那使得她的手臂起了一陣疙瘩,也害她的小腹起了一股暖流。但她很快把持住自己,她不打算又被他戲耍一次。

  她的思潮被一陣水流聲打斷。

  她真真確確的聽到。轉過頭,她發現他們正在過一條小小的溪流,她馬上坐直身子。

  當哈坦停步,她抓住馬具的一側,滑下它的背,在溪邊蹲下,用手掬起水。

  「你們國家的男人算哪一種男人?連在戰士運動中都無法擊敗你。」

  她抬起頭,她的整個視界卻被那只非比填滿。

  那只非比一直或前或後的隨在他們的身邊。當黛娜蹲在水邊掬水啜飲時,它又跑到她的身後嗅著她。

  黛娜從來不親近活的寵物,更遑論是一隻站起來有她那麼高的動物。如果它是有危險性的,那個蠻子應該會告訴她。她強自按捺,略略向一旁側身,繞過它看他。

  「你們說的戰士運動是指徒手肉搏?」

  他點頭。

  她一笑。「我不會白費唇舌的建議你讓你們的女人也加人,不過在我們那個世界,女人不但可以參加,而且常常是——贏的那一方。」她用手背擦擦下巴,然後站起身。一抬眼,卻看見他的神情有一點點的惱怒。哈,他一定氣得不得了,才會有那種表情。

  「你一直把你的國家稱為你們那個『世界』,以後不可以再這麼說。」

  她知道讓他沒面子的,不是這個,而是女人居然能打過男人。「是,」她笑嘻嘻的說:「寶貝。」

  「還有,你也不可以用那個稱呼小孩子的名稱稱呼我。」

  「那只是一個對喜愛的人的暱稱而已,甜心。」

  「你也不能這樣叫我。你既對我沒有感情,就不要矯揉造作。」

  黛娜的幽默感隨水東流了。「你這個人真是有惹人生氣的本事。要我提醒你,你到現在都還沒有自我介紹嗎?」

  「查倫•李聖泰。」他硬硬地說。

  「唔,幸會。您是准許我用它,還是要我稱呼您主人?」

  「回哈坦背上來,女人。」。

  他沒有提高音量,但她還是聽得出他的言下之意。

  她走回他的坐騎旁,他略略探身,便將她攔腰抱回他的前面。

  離開溪邊,進人另一個林子、又隔了好半晌,黛娜才敢出聲。

  「就算你不讓我穿衣服,你就不能把我的衣服也一起帶著嗎?我知道你從沒看過那種布料。但你不好奇它是從哪裡來的嗎?」

  「你說過你是奇斯坦人。它自然是那裡的東西。」

  多乏味的邏輯。「你不想知道奇斯坦在哪裡嗎?」

  「不想。」

  「不想?」

  「一個男人打不過女人,而讓女人作戰士的國家,有什麼出息?」

  「你完全弄錯了,查倫。在奇斯坦,我們老早超越了性別。在那裡,男人與女人是平等的。他們受同樣的教育,在事業上有同樣的機會。你認為我們的男人沒有出息;不錯,他們在個子上的確沒有你們高大,而且他們不會用劍,但是當衛士的男人便不一樣了。他們跟我一樣,任何武器都精通,而那些武器並不需要高大的身材或是強大的臂力才能應付。你已經見識過其中一種,而那還不是最厲害的,更厲害的武器能殺人於

  無形,甚至使整個人消失不見。」她聽見他哼了一聲,心知他根本不相信她所說的話。「我問你,飛射器的威力你親眼見過,而且也親身經歷

  過。你以前見過那樣的束西,聽過有誰經歷過那樣的事嗎?」

  「對那些若沒有了它們就無法保護自己的人,它倒是很合用。」

  「不錯的評語,但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沒聽過,是不?因為你們的世界沒有如此神奇的東西,不是嗎?」

  「我們這裡並不只有我們康斯特拉這個國家。有許多遙遠的國家我們還沒有跟他們打過交道。」

  「你什麼事都有見鬼的答案,是不?」她咬牙切齒的問。「好,那你告訴我,我怎麼樣從那些遙遠的國家來到這裡,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你說了,是來作生意的。」

  「你不也說過你們這裡的人不會把這樣的事交給女人做?而你現在的意思是說,他們——那些你們不曾打過交道的國家則會羅?」

  「你老是請見鬼的、天殺的,它們是什麼意思?」

  她翻翻眼球,然後歎息。「那是在表達中度憎惡時使用的語助詞。算了,我們還是回到你最清楚的話題吧。例如我欠你的服務,我開始懷疑它不是我所以為的那種勞役,你能不能說一說它包含那些事?」

  「很多。」

  「舉個例。」

  「今晚你得替我揉去肌肉的酸疼。」

  「啊,可憐的寶貝,不會是我這個小女人把你這個勇猛無雙的偉大戰士打疼的吧?」

  當他靠過來,她看著他的手將韁繩纏在她前方的馬具上,她暗叫一聲不妙。他騰開兩手,顯然是準備要「處罰」她逞口舌之利了。

  但在行進中的哈坦背上,他要如何打?

  當他的手滑進毛皮之下,攫住她飽滿的玉峰之時,她驚喘了一口氣,同時漲紅了臉。

  他又來這一招了。她的直覺反應是:阻止他,立刻付之實行。但她不能活動自如,很快提醒她她的雙手是被縛著,人是騎在巨獸之上。她既無法把她的手弄到毛皮底下,更別提推開他的手。

  無助。這種陌生、從未有過的感受,使她每一絲戰鬥本性都冒了出來。但她能反擊的,只剩下嘴巴。

  「是我理解能力有問題嗎?我記得當初我們講好的服務,有一項限制,不能在其餘的地方使些不三不四的陰謀。我怎麼看,這裡都不像一個臥室,比較像哈坦的背。所以你若不馬上住手,兄弟,你就違反協定了。」

  「女人最令人讚佩的地方就是她的聰明。」

  「謝謝——我同意。」

  「但你的聰明碰到我就沒有效了。讓我再提醒你一次正確的協議:我睡覺的地方。」

  「如果你是想告訴我,你睡覺的地方是這只坐騎的背部,你最好去想一個更好的理由?」

  「路程遙遠,而時間又急迫時,戰士為了趕路邊騎邊睡是常有的事。我自己就不止一次,不然,你的處罰也會延後執行。」

  這就是她的處罰?

  蠻子畢竟是蠻子,有哪個文明人會想出用這種方式懲罰女人?

  但是這方法相當厲害,不是嗎?她絕對能捱得住他一、兩個巴掌,或是一、兩記拳頭。但這個?慾望這種東西對她還太陌生,而且她已經發現她的反應有多強烈、多敏感、多難以控制……

  她集中意志,決心和他對抗到底。她不去理會那雙修長而狂野的手在做什麼。她告訴自己她正在感覺拂在她臉上的輕風,正在感覺她胯下哈坦的皮毛,正在感覺任何事物,就是不是那雙手。

  她成功了。本來會繼續成功,如果不是他的手狡猾地鑽進她的兩腿間。結果,她所有的努力立即成了泡影。

  就像是碰著了烈焰,而她的身體是易燃物。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偷走了她的呼吸、她的智慧、她的克制力,使她迷亂、顫抖。她嘗到快感,可是不久之後,它變成挫敗,變成一種得不到釋放的折磨。

  她顫抖,她呻吟。她扭著、磨蹭著,努力地想跟折磨著她的那股力量抗衡。但是她可以感覺到她在迷失、在輸,她可以感覺到她就要叫出來,就要——哀求了。

  「不!」

  「覺得我們夏卡尼的責罰如何?」

  「……下流,」

  「但很有效。」

  不是問句,而是句肯定句。她已經管不了了,為了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她已經耗費很多的注意力,她實在再也沒有餘力跟他鬥下去。「夠……夠了,查倫。我…我道歉。」

  「很好,但道什麼歉?」

  「為……任何事……每件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說清楚一點,女人,這樣你才會記得是什麼使你受到責罰。」

  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忘記。「我沒辦法想。」她大聲的說。「我受不了了,查倫,求求你——」她重喘了一口氣。她沒有準備要求他佔有她,

  她真正想做的事是殺人:殺他。只要可以,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但求能反抗他:雖然她的雙手被縛,但還是有很多方法可以反擊。只可惜她

  已作了承諾,所以即使她已不能再多忍受,她都只能以意志力與它對抗。

  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哭出聲,但當她的啜泣一發出,他的動作立即停止。縱使如此,她的身體依然尖叫著要求釋放。而她的啜泣也持續著,

  只有時間才能舒解她的痛苦,因為他不會替她解除。

  不過他倒像要安慰她似地,用他那雙粗臂膀擁著她。

  她幾乎沒有留意到他目的何在。他當然不會是在後悔他的做為,不是嗎?

  「什麼是不三不四的陰謀?」

  如果他的意圖是要她停止啜泣,他成功了。「不三不四是奇斯坦的一句老成語。它的意思是指為達目的,而使用一些卑劣的手段。你不是嗎?」

  他歎了口氣。「你沒有真正接受該受處罰。」

  「你要我出聲哀求,對不對?」她苦澀地說。

  「它聽起來會很甜美。」

  「我恨你。」

  他大笑。「戰士不能戲弄他的女人嗎?」

  他是認真的嗎?「我不是你的女人,只是一個你能使用一個月的女人。我警告你,戰士,期滿的那一天,我很可能會動手殺你。」

  「你進步了。總算流露出女人的特性了。」

  黛娜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看這個邏輯觀念異於常人的人。「我說要殺你,而你卻說那是女人的特性?」

  他朝她一笑,舉手替她拭淚。動作非常地溫柔。「女人在氣憤或是無助的情況下,就會冒出這樣的話。她們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真的那個意思。」

  「好。你就那樣想好了。等你沒命時,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寶貝。」

  他聽見她叫他什麼了,但這一次他不追究。「責罰的目的是要人記取教訓,只要記牢了,同樣的錯誤就不會再犯。它的本意不是要傷害人,但

  我想你的感受一定不是這樣。早知道你這麼快就興奮,我就不會碰你那麼敏感的地方。」

  他是在道歉嗎?如果是,這算那門子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把你弄哭,我只是想讓你後悔?

  他真是石頭做的。若不是石頭做的,怎有可能如此挑逗她,白己仍——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而如果它是真的,那疑問就解答了。「你是真的人嗎,查倫?你有血管,血管裡流有血嗎?」

  她的話使他的眉毛一皺。「什麼意思,你再說清楚一點。」

  「我有一個機器人。他非常的漂亮,幾乎是萬能,而且跟瑪莎一樣,能獨立思考。他只有一個缺點:不是真的人。他是個機器人,而假使事前經過設定,他便可以做到你剛剛做的事,而且毫無感覺。你碰我的時候,你毫無感覺,你的聲音天殺的平靜。你是真的人還是你們這個星球的科技比我想像的還要進步?」

  他笑呵呵。「你說的故事,愈說愈神奇。我一定得把你這個故事,說給米龍聽。」

  她陰沈地皺起秀眉。「回答我的問題,蠻子,否則我會用其他的方法看看你的血是紅的,還是黑色的潤滑油。」

  「你有多真,我就有多真,你以為我們這裡的戰士連薄懲他的女人的克制力都沒有嗎?」

  「我不是你的——」

  「我說你是,你就是。不是嗎?」

  他是在提醒她,他們仍是在他睡覺的地方,也就是說無論他說什麼;她都必須應聲「是」。她氣得咬牙轉頭面向前方。「是——寶貝。」

  那兩個字使她的腰被一箍,整個背貼在他的胸膛,耳垂也落了他的口中。

  「想不想修改你那最後一句?」

  她修改了。

  看到林中的那個營地,黛娜終於明白最後這十分鐘路程他為何沒有再「騷擾」她。

  他的第二次「戲弄」將她弄到叫出聲的地步。既然營地已近,他決定讓她在跟他的族人見面前,有平靜下來的時問。

  他們顯然是巨人族,而且個個都和查倫差不多,只不過他們的塊頭沒有一個有查倫那麼高大。他們都蓄著長髮、打著赤膊,身穿黑色的緊身皮褲,手臂上戴著特雷諾鐵打造的護臂。他們的髮色,從棕色到金黃色都有,眼珠也是。

  黛娜想,如果有敵國人侵這個國家,他們絕對分得清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他們一共有八人。在仔細觀察過後——黛娜原本不相信會有這麼規格化的人種,他們居然個個虎背熊腰,沒有人有贅肉,也沒有人是瘦子。很顯然地,他們若不是戰士中的戰士,便是這裡的男人普遍有強健的體魄,以及不錯的長相。

  「很高興你不是這群人中唯一長相俊俏的男人,」黛娜故意道,「期限一到後,我是不會介意向其中的幾個請求保護。」

  他沈默了片刻,然後道,「如果你的役期期滿之時只有我一個人在場,那你只得向我說那幾個字——若是我沒有先向你說的話。」

  他可以那樣子嗎?如果他將她視為禁臠……她得先他一步才行。

  這是一個原始的部落村,從一個帳篷溜到另一個帳篷,然後對另一個男人說:「請保護我。」——只需這麼說吧?——便大功告成,應該不會

  有什麼困難。說不定她還可以遇到恰丹本人,那她便可以收回一些權利,繼續她的任務了。

  她本想問他相關細節問題,但他們已行至村落的中心,人們停下手中的事,紛紛聚攏過來,對查倫所獵到的東西興趣不已。

  成了注目的焦點後,黛娜才意識到她近乎赤裸的狀態,一抹紅暈迅速爬上了她的臉。同時,查倫的手臂箍緊了她的腰。他後悔讓她只披了塊獸皮嗎?

  他是較有可能在向其他的男人表示她為他所有。要不然就是他以為她在擔心、害怕他的族人會怎麼對待她,而他藉著肢體語言在安慰她。

  不,他才不會這麼細心、這麼體貼。一個未開化的野人,怎懂得憐香惜玉?他讓她喝水,並不表示他是體貼和細心的……

  不過,仔細的回想,在他們打鬥時,儘管她全力施展,每一拳、每一腳都毫不留情,他卻始終祗守沒攻。而當他終於出手擒拿她,他也沒有太過分。那是只對她例外,還是巨人在對手是女人時的一種習性?

  反正她有一個月的時閒,她會知道答案的。

  「你這是什麼肉,查倫?」一人笑著嘲弄。

  另一人接口,「在適當的調理後一定又甜又香。」

  「真是可惜,這麼一塊嫩肉卻偏偏在狩獵時獵到。」此語一出,眾人皆哈哈大笑。包括查倫。

  這使得黛娜不禁納悶那一句話是否別有隱意。「什麼可惜,可惜什麼,查倫?」她大聲的問。

  在笑聲中,查倫躍下哈坦的背。由於他仍大笑著,動作有些笨拙。不過當他舉手抱她下哈坦時—他的手倒是有力而穩實的。另外,她還注意到附近的樹枝上左一隻右一隻的吊了不少動物。有的已經去了皮,有的則吊在那兒滴血。

  那是個很怵目驚心的畫面。她早知道這個星球仍停留在打獵攝食的階段。

  「你難道不害怕嗎?」

  聽見聲音,黛娜轉過頭,然後仰高脖子。要習慣抬高脖子才能看到人,恐怕還得要一段時間,她心想。而後露出笑容。

  說話的人有著淺棕色的頭髮和眸子,而且幾乎跟查倫一樣的英俊,身體更是不賴。

  她的眼睛不火不徐地掠過他的身體,然後回到他的臉。當四目再次相對時,她注意到她的舉動使他困惑。

  所有的人都已回到他們的工作崗位上,只有他。

  「你指的是什麼?如果你以為我對你們將把我切成一片一片,然後丟進鍋裡煮湯的話會信以為真,那你可就錯了。就算你們是食人族,就算你們真的想把我煮了吃,只怕這裡的這個蠻子不會肯讓他的一月僕役就這樣『可惜』掉。」

  「你本人則一點也不反對,是嗎?」查倫道。

  「我?」她張大眼睛。「跟一大群蠻子作對?我作夢都不敢想,寶貝。」她看到他的下巴微微繃了起來。

  「她是從哪裡來的,查倫!她說話怎麼這麼古怪?」

  「問得好。」黛娜嫣然一笑。「我打賭你不會把我告訴你的話說給他聽。」

  「你可以自己止口訴他,我說過我們這裡的人都很愛聽故事,米龍也不例外。」

  黛娜扮了個鬼臉。「他跟你差不了多少,你愛怎麼告訴他就怎麼說好了。我會把真相留給你們的恰丹。至少他可能有足夠的智力和判斷力;會讓我證明我所說的話是事實」

  「查倫——」那個叫米龍的人只說了這兩個字,就被硬生生地打斷。

  「她的名字叫黛娜。她說她來自奇斯坦,還說它並不在夏卡尼的領域。」

  「一個天外飛來的人?」米龍驚奇。

  「她是那麼說。」

  「等等。你們是不是說以前曾有外星人來過你們這裡?果真如此,你們為什麼——」

  「這已是老掉牙的傳說了,女人。」

  「但我有證據可以證明我是貨真價實的外星人。把兩用器給我,我——」

  「別想。」

  「但——」

  「不行。」

  「算你行,蠻子。」黛娜恨聲的說:「但是你可以拿你那只天殺的非比打賭,等我一個月勞役期一完,我會在你們這個星球成立一個世界性的貿易網。」

  「她又提到勞役和期限,」米龍對查倫道。「可是她卻像俘虜般的綁著。不會是你一個月之後,就要放掉這個美麗的天賜寶物吧?」

  查倫沒有立即回答。

  「怎麼了,寶貝?」黛娜假笑。「現在可後悔你必須向人承認你跟——」

  「我的帳篷在那裡,女人。」他打斷她,下巴朝她身後的帳篷努了努。「那個帳篷是我睡的地方。我沒有後悔。」

  他的話使黛娜漲紅了一張臉。

  接著他轉向米龍。「這個女人是個無主女人,但她拒絕接受我的聲明,反而向我提出挑戰。我欣然接受她的挑戰了。」

  「你——她——?」米龍捧腹大笑。

  黛娜火冒三丈。她知道他不是在笑查倫接受挑戰,而是在笑她向查倫挑戰。無疑的,他認為她一定神經有問題,才會笨得向戰士挑釁。這還是說如果他會相信這整件事是真的,不是查倫在開他的玩笑。

  黛娜深覺她今天已經被人取笑夠了。「我若是教他明白那不是玩笑,我的麻煩會有多大?」她一本正經的問查倫。「我相信光是看他驚訝的表情,就值回票價。」

  他狠狠地瞪著她。他知道她是在措他在完全沒料到她也懂得肉搏技巧時,被她賞的那一記過肩摔。半秒之後,他一言不發的拉著她走離米龍。

  那是一個空間很大的帳篷。在來來回回的踱步中,黛娜對篷內的每件擺設,恐怕比它的野蠻主人還要熟悉。

  她又餓又氣。她已經被扔在那個帳篷一整個下午,而查倫除了留那只非比陪她外,只撂下一句話:不得離開帳篷一步。

  由於他在說這句話時是站在他「睡的地方」說的,所以她氣憤歸氣憤,卻沒有想要反抗。一直到他走後,她才發覺這個帳篷除了是他睡覺的地

  方外,也是他的起居室。這豈不表示他只需下道:你不可以出帳篷一步的命令,那她從早到晚,時時刻刻,都得服膺他的指令?這樣她豈不吃虧大了?

  不行,她得跟他談談這件事。

  她的肚於咕嚕了一聲。她瞥了眼那只巨貓,它像君王般的局坐在那裡,時而傭懶地看著她踱步,時而面無表情的搖著它那長長的尾巴。她知道查倫將它留下的用意,是要它看著她。她不在意;她反正沒打算逃走。但隨著時間流逝,當她的肚子餓到開始杭議時,她開始擔心。等到帳篷內愈來愈黑,她已不僅僅是擔心而已了。

  當帳篷的布簾掀起,黛娜所感受到的釋然緩和了她將要爆發的怒氣。當她看到查倫手裡捧的一大盤食物,怒氣被高興取代了,但她的臉上並沒有露出笑容。

  「你為什麼不把加裡石拿出來?」

  「如果我該拿出什麼東西,你走之前就該告訴我。我沒有在別人不在的時候,亂翻別人東西的習慣。」

  坦白說,他也沒多少東西能讓人翻。一大塊毛皮毯子或者地毯——看你在何時使用來決定——平鋪在地面。旁邊放了那個鼓鼓的皮囊,以及一個小木盒。這些就是帳內所有的東西。

  他將盤子放在那塊毛皮毯子的旁邊,人坐在毛毯上。「那你是喜歡黑暗了?」

  「暗不暗跟石頭有什麼關係?」

  他歎了日氣。「你老是假裝不熟悉我們的生活習慣,快把我的耐心磨光了。」

  「是『你』們的世界,不是『我』們的世界。」

  「你真的不曉得什麼是加裡石盒子?」

  她一笑。「當然知道。你這個帳篷內只有那麼一個盒於,當然它就是你說的加裡石盒子了。什麼是加裡石?」

  他沒有回答她,只打開離他的手邊不遠的那個盒子。霎時間,帳內通明。黛娜輕喘了一口氣,在他的身邊跪了下來,瞪著盒裡的東西。

  那裡面放著五顆光滑,發著藍色光芒的圓石。它們把帳篷照得像白天一樣,但它們的光芒一點也不刺眼,甚至可以直視著它們,而不會覺得不舒服。

  「太不可思議了。這是種能源石,對不?不知道它跟我們在數百年前發現的鉻比起來誰優誰弱。你知道,在那之前我們的大空船只能以種速航行,現在我們能以星速飛行。它的速度是以前的十倍,使我們更易於在星系之間來在。這幾粒石頭看起來好像是純光能,它們是熱的吧?」

  查倫自始至終未發一言,只是生氣的看著地,但她渾然不覺。聽見她的問題,他拿起一粒加裡石,放在她的掌中。

  黛娜更驚奇了,因為它的觸覺是清涼的,而且幾乎是無重量的。

  查倫合上盒蓋。帳內頓時昏暗下來,只剩下一片淡藍。

  原來數目愈多就愈亮,黛娜心想。如果有一粒像球那麼大,它又會是如何?!抬起頭,她鄭重地說,「這東西很有商業價值,查倫。夏卡尼有很多這種東西嗎?容易取得嗎?」

  他把石子從她的手中拿走放在盒蓋上,又把盒子移開她。「吃東西吧!你一定餓了。」

  「好吧,就算你沒資格跟我作買賣,至少你可以回答有關加裡石的事吧。」

  「你不可以跟我談作生意的事。吃。吃完了之後,你得做我先前告訴你的事。」

  按摩。一記起這件事,黛娜腦中的正事全被擠到一旁了。光是想到觸碰他的身體,她的心頭已一陣暖熱,骨頭也酥了起來。瞥了眼那盤裝滿了的大塊烤肉,以及一些像是某種蔬菜的根的食物,她突然不餓了。

  「我們何不先按摩?」

  他搖頭。唔,當然羅。她能指望什麼?他是個石頭人呀。她以為一次按摩就會使他興奮得與她分享性?他現在的樣子並沒有比白天增加多少興趣呀。

  拿起盤子,她捏起一塊肉塊,盡量不去想這只動物——無論它是什麼在短短數小時之前仍是活的。

  「不喜歡奇斯拉克?」

  「既然我將會在這裡待上一個月,我想我會適應它的。」

  「一個月之後你要去哪裡?」

  「你說過不再談這件事的。」

  他哼了一聲。「如果你不喜歡吃奇斯拉克的肉,還有別種烤肉。」

  她楞了愣。看來她誤會他了;她原以為他整個下午把她囚在帳篷內,又遲遲不送東西給她吃,是要餓她——另一種處罰方式。「謝謝,但這一種或是另一種,對我並沒有差別。我從來沒有吃過真的肉。我們有種東西的味道,嘗起來跟你們的奇斯拉克差不多,我們就叫它作肉。它的成分、滋味有很多種,但不是真的肉。我們早在數世紀之前便不殺生食肉了。」

  「先有不是真的男人,現在又有不是真的肉。奇斯坦還有什麼東西不是真的?」

  她白了他一眼。「還有很多很多。只是我一直都以為理所當然,並沒有太注意它們。舉例說吧,寵物。我們有太多的動物在大旱時期逐一絕種,使得劫後殘存,而且能作為寵物的動物,價錢高得不得了。只有那些非常想要,而且付得起的人才會買,一般的人則買機器寵物——它們就便宜多了。我所說的寵物可不是像你這只非比一樣,是那種惹人憐愛,教人看了就想抱的寵物。」

  「你有這樣的寵物?」

  「我有瑪莎,她常讓我忙得暈頭轉向,如果再加上一隻有空就逗我開心的機器狗,我的生活一定更美滿。」看到他茫然的表情,她扮了個鬼臉。「那是玩笑話,蠻子。其實當初我為了要買房子傷足了腦筋,因為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該買房子好,還是買只寵物比較好。最後我還是認為隱私比較重要,何況,我已經有瑪莎為伴。但是我還是很想要只寵物,所以等我存夠錢後,我會去買一隻。」

  「一隻真寵物的價格跟住的地方一樣?」查倫再也無法掩藏他的好奇。

  「價格差不多。」她一笑,「物以稀為貴。你們這裡的東西難道不是如此?例如加裡石,它們——」

  「換個話題。」

  她還以為她達到目的了,「好吧,反正我正好有些事要問你。如果我在我的勞役期結束之前向另一名戰士請求保護會如何?你們兩個會不會決鬥?」

  「你要是故意製造事端,女人,你將會受到處罰。」

  她依舊一臉笑容,「我只是好奇,寶貝。如果我不問,我又怎麼知道你們這裡的規矩?你又不肯先告訴我,總等到我犯了你們的忌諱你才說。這對我是很不利的。」

  他的一手耙過頭髮,「你怎可能會不知道規矩。所有的女人統統知道。」

  「換句話說,你並沒有故意利用我的不知情來設下圈套騙我?蠻子,這麼說來我還該向你說聲對不起羅。好吧!讓我們繼續我們的話題。如果我在這段期間內向人挑戰,會如何?」

  他坐起身,「你不可以。」

  「不可以?誰說的?如果我心血來潮又想向你挑戰呢?」

  「你會輸,你的服務期會追加一個月。」

  「但萬一是我贏,你就得有一個月的『黛娜報復期』了,不是嗎?啊,這個好,我喜歡。從現在起,你若想要處罰我時會不會多考慮一下?」

  「不會。」

  「你至少該在回答之前猶豫一下。」她撇撇嘴。

  他笑了,「我已經告訴過你若不想被罰就該怎麼做,你應該不會再犯。既不會再犯,便不會再有處罰。」

  「『該』跟『會』之間,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嘿,你先別急,」看到他的笑容消失,她道:「我會服從你的,只要是在……說到這一點,我們又有一件事要討論了。如果這兒是我未來一個月要住的地方,那你得把帳篷隔出一個專門用來睡覺的地方。」

  「無此必要。」

  「那我們就有麻煩了,朋友,因為當初你可沒說你會一整天都把我關在你的臥室裡。如果你——」

  「明天天一亮我們就要動身回沙坎拉,那兒才是我們住的地方,這兒只是我們打獵期間的臨時營地。」

  「是住在房子裡面吧?我希望。」

  「是的,」他一笑,「我們並沒有你所想的那麼原始。」

  「有待證明。」她望著她油膩膩的手指。

  他縱聲大笑,「來吧,我帶你去溪邊。」

  「可以給我一塊布或是一件沙麗?如果能給我一條腰帶,遮掩一下,否則我寧可待在這裡——那是說如果你不反對我的意見的話。」

  「你同時也需要去解放一下。」

  「噢。」她努力不臉紅,「我真是沒腦子,居然以為你這帳壁裡會跑出一個浴室來。」在他的瞪視下,她嫣然一笑,「算了。帶路吧。」放下盤子,黛娜站起身。

  查倫在站起來前先打開皮囊,取出先前用來捆黛娜手的繩子。

  黛娜對繩子皺皺眉,又看了他一眼,才伸出她的兩手。

  他綻開笑容,站起身,他將繩子圈在她的腰上,然後打結,還幫她拉整那塊毛皮。

  抬起頭,她微牽唇角,「謝謝。我想你還算有點人性。」

  「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但你明天還是得綁著手。」

  黛娜憤怒的瞇起眼,「你實在該多多學習兵法,蠻子。一個聰明的人他會等到明天才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

  「我們之間將坦誠無隱,所以我現在告訴你。」

  「然後讓我一整夜去想我明天又要受辱一次?多謝。沒有你該死的坦誠,我會過得更好!」她衝出帳門。結果才衝出,她就停住了,因為她不曉得他所說的溪在那裡。真是該死,她連一個體面的台階都沒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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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皎潔的月替大地披上銀妝。

  走過一條崎嶇的小徑後,黛娜看到銀帶般的小溪蜿蜓在林間。兩岸開滿白色的小花。

  淙淙的水聲、蟲鳴、花香,那是個充滿羅曼蒂克氣氛的地方,也是個分享性的完美地點。但黛娜只想到要把查倫剁成肉塊,丟進溪裡餵魚。不過他把她帶到溪邊後,便轉身回營了。

  「如果你掃瞄到,瑪莎,我希望你會被笑聲嗆死。水!他們這裡真的用水洗所有的東西,而我敢打賭這個天殺的星球連問洗手間都沒有。要不是我剛好對歷史小有研究,要不是我知道在許久許久的許久以前,我們的祖先也是如此活過來的,我真會羞死。」

  沒有聲音。她沒有兩用器當然不會有。而如果瑪莎在聽,或是已找到她,那應該會將她送回太空船,既然她仍在原地,便表示瑪莎不是在玩遊戲,就是還沒有找到她,她希望是前者。她很懷疑她能在這樣的地方熬一個月的時間。

  回到篷內,查倫正平躺在那張毛皮上,雙手枕在腦後,一派輕鬆悠閒的模樣。

  「你真放心我會回來?」

  「我信任你的人格。女人很少講信用,但你有重視諾言的特性。」

  她很透他那種冰冰冷冷、淡淡漠漠的樣子,也恨透他那種自以為是主宰的態度。「所以你才會把那隻野獸遣開?」

  「桑姆愈來愈懶了。除了晚上它會去獵食外,大部分的時間它都在睡覺。」

  「它真好命。」

  「你愈來愈像個女人了。」查倫笑道。

  「哦?怎麼說?」

  「你對你無法改變的狀況以使性子作為發洩。」

  「是嗎?,我這叫使性子嗎?我是個一等衛士,我受過徒手殺人的訓練,我從不認為我現在的感覺是女性化。」

  「你能克制嗎,能像戰士那麼能自我克制嗎?」

  「當然能。我沒有撲過去對你拳打腳踢,不就是嗎?如果這不叫完美的自我克制,我不知道它還能稱為什麼。」

  「好口才。但你能在服侍我時把它表現出來嗎?」

  「服侍你?」有片刻她不知他所指為何,而後她記起。「你在開玩笑,我現在可沒有心情服侍你。」

  「但你會。」他平淡說道。「而且最好從現在開始。」他翻身,將頭擱在相疊的手臂上。

  黛娜簡直不敢相信。他真的認為她會走過去,會輕輕地、柔柔地替他揉捏,替他舒解酸疼的肌肉?如果她不呢?他是否又會用那一招懲罰她?

  黛娜打了個寒顫。

  緩緩地,她走過去,在他的身旁跪下。「按摩有許多種方法,你想要那一種?」

  「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方法,但得用我要的方法作結尾,這樣我就可以知道它們有什麼不同。」

  她幹嘛多嘴?現在,本來該是報復,竟變成是服從了。

  不過他不也允許她可明正言順地為所欲為嗎?

  於是她又槌又打又敲又劈,什麼都做,除了輕柔的揉捏。她「玩」得非常痛快,只可惜她的手勁沒能持續得更久些,而且無論她有多使勁、多賣「力」,他自始至終不曾呻吟、不曾抱怨,甚至肌肉連繃緊都沒有過。這使她產生懷疑。

  「我今天早上沒有傷到你嗎?」

  「沒有。」

  黛娜收回手,臀部坐在腳跟上,眼睛瞪著他的後腦勺。「那你介不介意告訴我為什麼要我做這個?」

  他抬起頭,眼睛帶著好笑。「你之所以會像剛才那樣,是因為你生我的氣。而我要你替我按摩,是為了你可以早些習慣我的身體。現在做另一種吧」

  黛娜啞口無言。原來替他按摩,是為了她的緣故;他大概以為他的身材多多少少令她心生畏懼。他不知道她喜歡高大,愈高大的男人她愈喜歡。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心胸狹小的人,竟然把對他們這裡習俗的不滿發洩在他身上。規定比鬥輸的人要如何如何,又不是他擬的。至於她今天所受的屈辱,一旦她能把一船這樣的戰士載回奇斯坦,這點小屈辱又算得了什麼?

  「對不起。你要另一種的,是不?馬上來。只要你轉回——」

  「不。」

  「不?」

  「按摩我的胸吧。」

  「哦。」

  她的臉開始熱了起來。她的手還沒有觸及他的胸膛,那把火已燒抵她的小腹。當她碰到時,她幾乎呻吟出聲,渴望俯下頭親吻他溫暖、結實的胸膛,或者把臉湊過去磨蹭。她熱得都快融化了,而他,老天,他望著她的眼睛是平靜的,他的身體是鬆弛的,沒有半點緊張。

  緩緩地,她挺直身子,注視他的眼睛,含著困惑。「所謂的臥室服務並不包括分享性嗎?」

  「分享性?」

  他不懂她的話,「那些戰士是怎麼說的?」她回想,「啊,對,使用!」但他還是不明白。她隨即領悟到他為何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在夏卡裡,那些奴隸主人習慣掠取而不回饋,這裡的習俗既跟夏卡裡的有別,名稱自然亦會有差異。「你們怎麼稱呼男人跟女人之間的親密?」

  他笑歪了嘴,「樂子。」他終於領會。

  「我相信。」她也笑了,「只有這個名詞?」

  「還有結合、交配,還有一個:做愛。」

  「但你不會選擇這一個。為什麼?」

  「問夠了吧,我們睡覺吧。」

  老天,連談他都沒有興趣。顯然她今天是破不了身了。「好吧。」她歎息,「告訴我我的床在什麼地方,我就——」

  「你睡我的旁邊。你以為我們會各睡一方嗎?」

  「坦白說,是的。你似乎沒興趣向我找『樂子』,不是嗎?」

  她真想咬斷舌頭。她的話簡直像在抱怨——雖然事實的確如此。結果那個蠻子假裝聽不懂,卻往旁邊挪了挪。明知躺在他的身邊,她不大可能睡得著,可是她沒法,只能在他所騰出來的空間躺下。

  「你的手抱住我。」

  「你改變主意,不睡了?」

  「不是。」

  「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不想碰你。」

  「但你一定要。」

  哦,老天,她多恨發明信用這二字的人。「你要處罰我?」

  「我要你知道往後的每一夜你該怎麼睡。結合的時間尚未到,並不表示我不要你在我的身邊。照我的話做。」

  結合的時間還未到?難不成他們的習俗中還有一條是比鬥勝利的人,得在某段時間之後,才能收取他們的戰勝品?這麼說,他不是對她無動於衷,他只是在實踐他強大的戰士克制力。

  她愉快地一手勾著他放在身側的臂彎,另一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現在,吻我。」

  黛娜眨了眨眼。「這也是晚課之一?」

  「是的。」

  「好吧,是你自找的。」她略略抬起上半身,直到她可以觸及他的嘴,然後附了上去。結果她很快被推開。

  「這不是晚安吻,女人,這是要結合的吻。」他輕叱。

  「我從來沒想到我會想要強暴人。」她低吼,用的是奇斯坦語,轉了個身,把背轉給他。

  她不在乎這樣是否會激怒他。如果他再堅持她得摟抱他,他將有一場戰爭。

  很可能他也感覺到了,因為他沒有堅持。他甚至沒有再開口,不過他的一隻大手從她的背後擱在她的腰窩上。

  女人不停的轉動將查倫從睡夢中吵醒,他已不記得整個晚上他被她的歎息、呻吟、囈語、輾轉吵醒了多少次,幸好他每一次都很快又睡著。

  俘虜、換了新主人的女人,剛開始的幾夜都會因恐懼、不安而失眠,但她的情況與她們不一樣。她是因為慾火難排。

  他本可輕易助她舒解,她似乎不知道有可以不經結合的舒解方法,而他考慮再三後,決定讓她暫時保持現在的狀態。一點點的不舒服總比她在多達汁的效能消褪之後,沒能及時準備而嘗到真正的痛好。

  張開眼,看到滿帳的陽光。再微微一轉頭,他發現她面向他,更發現僅存的最後一點多達汁液已完全消除,取而代之的已是慾望。

  服多達汁有個麻煩,那就是當它抑制慾望的效能一旦消褪,慾望會以數倍於乎常的強度衍生。而那種強烈,不但令人難耐,更是一種痛苦。

  他呻吟了一聲,閉上眼睛,努力克制想把她立即壓在身下的衝動。哪裡去了,他那些向她吹噓的戰士克制力?

  一點一滴的,他把注意力從他的需求轉移到他的痛苦上,並空白他的腦子。那並沒有使他能完全忽視他的感覺,但他至少凝聚回一些一個戰士

  在正常狀況下,也就是沒有多達汁作祟的情況下,所會有的控制力。

  張開眼,他注視仍在深睡中的她。她的黑眼圈顯示她一夜沒有睡好,但即使她看起來有些憔悴,他發現她仍不可思議的漂亮。

  她拿他的手臂作枕頭,兩手抓著它,彷彿睡夢中的她也和他有相似的感覺,覺得有必要緊緊抓住他所找到的,惟恐她會趁他不注意時消失不見。

  他這種恐懼心理並非毫無理由,但並不是因為他認為她會逃走。她不會,他對她說他相信她是一個守信用的人,是由衷的。

  這樣的話他不會對另一個女人說,因為康斯特拉的女人雖然也講信用,但她們總是以她們所喜歡的角度去詮釋它。而這個奇斯坦女人不是。她的的確確是個女戰士,她那副傲慢的脾氣,簡直可以與他比美。

  他的恐懼是來自另一個因素。這個女人只受他束縛一個月,而一個月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在當時,利用她不智的挑釁似乎是個再好不過的方法,但現在他不再那麼肯定了。

  在初見面時,他便感覺出她是個意志堅強、個性倔強的女人,而事實他證明他的直覺無誤。他可以從她的眼神、講話、動作,看出她深受他的吸引,可是她並沒有因為受到吸引,就臣服於他。

  他要她。在他看到她時他即認定她是他的。即使她的保護者在那時突然出現,他也不會放棄她。他想要她的心是那麼強烈。所以當時的比鬥對他而言是正中下懷。

  如今,如果他不能使她在一個月內開始依戀他,那一個月之後,她可以向他處尋求保護——那是她的權利。他不願意,一點也不願意,但是她已經開始有這些念頭,如果她的那些詢問是認真的話。

  他的視線緩緩在她的臉上游移。而後他發現他只注意到她的眼睛閃亮、有神,她的表情有多豐富、多可愛。現在他才注意到她的兩頰有層淡淡的玫瑰紅,它們淡得若不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不會注意到它不是天然的。還有她的上、下眼瞼,在她的眼眶旁.有一條很細的黑線。他伸手輕碰她的眼角,然後檢察他的手指。上面沒有染黑。

  傳聞北方有個叫作麻尼克的國家;那個國家的女人有在臉上搽顏色以增加美麗的習慣。但有不會褪色,也搓洗不掉的顏色嗎?

  不,她不會是麻尼克人,他敢肯定。那,她是來自何處?

  他不想知道答案。

  而此刻,他的身體告訴他他的克制力在消褪。很快地,它將會消褪得涓滴不剩。要是他不趕快喚醒她,她會錯過他們的結合——那會快得在瞬間便結束。

  服了多達汁的戰士,在它的功效初逝的這段時間,他的尊嚴和驕傲也會跟著消逝一段時間。因為那種足以令人瘋狂的需要,總會使他忘了一切的技巧。他不能讓這樣的事在今天發生。

  幾秒鐘內,他脫下他的長褲,竭力地克制自己。他脫下她身上的那塊毛皮。她被他吵醒,但只有半醒。他需索、狂野的熱吻喚醒她另一半。

  當他抬起頭看她的反應,她的眼睛是睜開的,但眼神陶然,朱唇含笑。

  「我還以為你的腦子轉不過來了。」她歎息的說。

  「你不害怕與我做愛?」

  「我看起來像在害怕嗎?」

  「康斯特拉的女人,無論她們是不是欣然地要她們的戰士,在起初她們通常會害怕戰士的碰觸。她們的害怕是正常的,而且會持續到她們習慣了她們的戰士之後才會停止。這種恐懼心理在俘虜和一個無主的女人身上更是理所當然。」

  「我猜你們的女人一定比你們嬌小多了,是不是?」

  「當然。」

  她失笑,「當巨人一定很不好受。可憐的寶貝……別生氣,我是真的覺得很好玩。跟你們的女人在一起時,你都得那麼小心翼翼嗎?」

  「女人是脆弱的,而且很容易受傷害。」他簡短的說。

  「別的女人,或許,但我經過千錘百辣,我不會被你壓碎的。」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建議什麼,「我恐怕不會很溫柔,即使我想。昨晚的記憶太鮮明瞭。」

  「超人自製回來咬你了!嗯?我不會同情你的,寶貝。就是你那見鬼的自製害我受盡煎熬。」

  如果她不閉上嘴巴,不讓他有機會誘出她的需要,她所受的罪將會更難受。而要使女人沒有聲音只有一個方法:堵住她的嘴巴。

  他開始行動。

  那把火燃得很慢,因為黛娜實在太疲倦了。但當它一旦生起火苗,便迅速旺了起來。而她才感覺到它燒到頂點時,他的身體便覆了過來。

  他怎麼知道她已經準備好了?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就要破身了,被一個她才認識一天,而感覺上卻像已認識了一輩子的男人。

  他的肌膚布了一層細細的珠汗,在陽光下顯得美不可言。她無法不去碰觸他,不著迷的看著他。但她最最想要的還是去感覺他。

  「如果你還不快一點,查倫!我發誓我會——」他探了進來,她驚喘。老天,那麼緊,那麼飽滿。

  她知道她的身體會容納它,只要給它時間!但她不以為她能等那麼久。他顯然也是。他偉岸的身軀繃直著、顫抖著,汗水如下雨一般的湧出、

  滴落。他若不是和她一樣的不舒服,就是他那超人的自制力又在作怪了。

  「你是在等我的許可嗎?」

  他發出一個介於低吼和呻吟的聲音。「一個挑戰失敗的人沒資格許可任何事。」

  「那你為什麼停止呢?」

  她覺得他想笑,但沒有辦法笑,因為他所有的氣力都凝聚在自製上了。

  他的眼睛閉上,額頭抵著她的。「我不想……傷了你。」

  聽到他這句斷斷續續的話,她的心開始柔軟。捧住他的頭,注視著他的眼,她柔聲的說,「這是破身,查倫。無論你怎麼做,疼痛是無法避免的。當然,如果我早知道……我可以做個安排。你不懂我在說什麼,對不對?不要緊,只要你進來。做吧,現在就做,我溫柔的戰士。我保證我能受得了。」

  在聽見她的話後,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但當他挺身深人的同時,他也聽見那聲衝破她喉嚨的尖叫聲。他這一生從未使任何女人發出那樣 的聲音,不過在他衝破那層薄膜時,他立刻瞭解原因所在。

  破身,她說過的。她不尋常的小不是由於已許久沒有男人,而是她從來就沒有過男人。他作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是如此的大膽,而且她是個成熟的女人,並不是個少女。

  「對不起。」她的聲音穿過他紊亂的思潮。「並——沒有聽起來那麼糟。」她不怎麼平穩的說。

  「沒有嗎?小騙子。」

  「是真的。是因為下意識。你知道,我本來就曉得一定會痛!所以你才一動,我的腦子就大叫:『小心!』緊跟著,就直接尖叫了。」

  他幾乎失笑。她講的話常常令他十分傷神,但這一次她所說的話,他倒是能抓住她的意思了。「女人常為她們自己所想像出來的理由哭。」

  「請注意,我的眼中沒有淚。」

  他溫柔地笑。「我的意思是要說你很勇敢。你甚至想替我減少一些歉疚感。該道歉的人是我。假使我知道——」

  她以食指按住他的唇。「我們可不可以把這件事留待以後再討論?若是你沒有注意到,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經不疼了。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也很想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感覺。所以如果你能繼續,我將會很感謝。」

  她會感謝。

  康斯特拉的處女會哭得死去活來,嘴裡會嚷著她再也不讓人碰一下,但他的奇斯坦女人卻說如果他肯「繼續」,她將會很感激。

  於是他做了會讓她感激的事。

  黛娜的雙手抱著曲起的腿,臉頰擱在膝蓋上,眼皮逐漸合上。查倫梳她的頭髮已梳了半個鐘頭了。

  晚餐後,他拿出一把純金打造的梳子,要她坐在毯子上,坐在他分開的兩腿問。她沒有反對。她的頭髮糾結凌亂,沒有了頭髮整理器,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梳理她的頭髮。如今有人願意代勞,她樂得接受。

  查倫只花幾分鐘的工夫便幫她把糾結的頭髮梳開,但他並沒有擱手,直到現在還是沒有。她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很喜歡替人梳頭髮。她一點也沒想到他只是對她的黑髮著了迷。

  查倫原計畫在當天的早上拔營,但在經過那場瘋狂的繾綣後,黛娜疲憊得睡著了,查倫便讓她睡了一整個上午,當她醒來時已是日正當中,查倫卻又立即將她帶入第二回合。

  肩膀的疼痛使黛娜從瞌睡中醒了過來,是查倫咬了她一口。他好像很喜歡咬人。她已被他咬了好多次;他對力量的拿捏很準,重得足以挑起她的注意力,卻又不致在她的肌膚上留下瘀痕。

  她歎了口氣,回眸看他是為了什麼又咬她一口。看到他的眼神,她笑了。現在她對他那個眼神已很瞭解了;那個眼神在昨天一次也沒出現過,今天則已多得令她記不清有多少次。那個眼神表示他又想要她了,她不介意,也不感驚奇。第三次和第四次她驚奇,但自那以後,她便不再懷疑他昨天為何不碰她,今天卻像要不夠她。她用一個理由解釋:不能以常理衡量的原始人。

  「你要什麼,查倫?」她含笑的問。下一秒,她便已趴在他的身上,而他躺在毯子上。「這是回答嗎?」她在他有一道凹溝的下巴吻了一下。

  他用手指了指嘴。她很溫順地、懶洋洋地將她的舌尖在他那咧出笑紋的嘴上舐了舐。當她不再進一步行動,他張嘴咬。她躲開,笑著。他又試了一次,她再閃躲。不過由於她被他那兩條手臂緊緊箍在懷中,所以沒有多久她便臣服了,用他所想要的那種吻吻他。

  他抬起頭,所說的話卻是:「痛嗎?」

  他這個問題未免問得太遲,但她沒有這麼說。「不痛。」

  「就算痛,你也不會告訴我,對不對?」

  「對。」她一笑。

  「這次是最後一次,我保證。」

  「只要這個犧牲不是為了我。或者,是你痛?」她的頸子一疼。「哎唷!原來你能日夜不休的一直做愛。我就知道。」

  他大笑。

  這個男人真的很喜歡分享性。黛娜發現她自己也是,至少跟他是。他使她笑,有時他讓她想尖叫。而當快感淹沒她,她的確叫出聲。

  像現在,她的骨頭正在迅速融化中。不要多久,她肯定又會陷入快感的漩渦裡。

  ***

  黛娜不確定時間過了多久,她猜想她可能失去知覺了,因為當她抬起頭看查倫時,她的呼吸不曾慢下來,她的脈搏不曾平靜下來,但它們的的確確恢復平穩,而他面帶笑容。那種笑容若是在別的時候,她一定會踢他一腳,但在此刻,她覺得露出那種自得的笑容是很自然的。

  「我想我今晚會睡得像個嬰兒。」她歎息的說。

  「我們先談一談。」

  「談?」她貶眼。他們今天一整天幾乎沒有說話,現在卻要談話?「喔,月亮都出來了,而我——」她撐身坐起,雙手抱膝。「好吧。」她雖那麼說,表情卻是不高興的。

  「你怎麼會是個處女,但外表——卻不像?」

  她一笑,人放鬆了下來。「拜性教育之賜,寶貝。這門課程全民都得修習。所以我沒有經驗並不表示我對它毫無所知。」她突然大笑,「現在我總算明白為何奇斯坦人一天沒有這帖藥,就變得雞飛狗跳。」看到他茫然的表情,她歎了口氣。「那是種讚美——算了。我回答你的問題了沒有?」

  他搖頭。「你的態度……?」

  「怎麼樣?難道我得假裝我不喜歡?大膽、妄為、任性,那就是我。」

  「可是一般具有這樣性格的人,通常會很早就失去她們的童貞。為什麼你會到了這個年紀仍是處女之身?」

  「因為你到現在才出現,甜心。」

  「這是讚美?」

  「沒錯。並非沒有人要我,而是我一直不想……該怎麼說呢?這件事說起來有些複雜。總之,跟那些男人……那些……」

  「那些你可以一拳就把他們揍扁的男人?」

  她原以為基於同是男人的立場,他一定會很不愉怏,但是他在笑。「也許我該再多作一些說明,免得你對奇斯坦的男人有偏見。我跟一般的一等衛士不同,我除了受正規的訓練外,我另外還自修了許多功夫,我不但練現代技擊功夫,也學了很多古代的功夫。那些功夫都非常管用,它們真的非常厲害,雖然在文明科技的衝擊下,卻顯得落伍,因此被遺忘……你好像不太明白我在講什麼。」

  「我的確聽不懂。」

  「讓我換個方式說吧。假設我現在手裡有飛射器,將它瞄準你,你有什麼感受?你知道我隨時可將你震昏,你能自在的誘惑我嗎?還有,要跟我上床時,你可沒有帶武器——唔,是他們沒有,但你有。現在你弄懂我的意思了嗎?」

  「你是說你可以沒有武器的打鬥?而奇斯坦的男人都不會?」

  「對。哦,他們還是知道怎麼踢、怎麼出拳,但跟我比起來,他們簡直就像三歲小孩子那麼弱。而奇斯坦的男人又非常尊重女性,絕不會回手。現在你曉得我為何至今才破身了吧?」

  「但是一個男子漢見到他所想要的東西,縱然那件東西不易得手,他也會設法去得到。」

  「你一定得那麼狂妄嗎?你自己受得了,奇斯坦的男人可不喜歡狂妄自大。你的武器是什麼?不過是你的體格和你的力氣罷了。若非如此,你的下場會跟你那位近親柯瓦一樣。」

  「你口中的柯瓦,絕對不是康斯特斯的戰士。」他用鼻音說。

  「是的,他不是。」黛娜決定維持和平。「現在我們可以睡了嗎?」

  「先解釋一下你說的『做個安排』的意思。你是在說你有辦法可以減輕第一次的痛苦嗎?」

  「正是。」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的鼻音又一次出現。

  「不但可能,而且已經普遍化。只需要在醫務盒躺五秒鐘,那個小薄膜便可除去,而且不會有一點感覺。」

  「但你稱結合為破身。」

  「破身是古語,是女性在準備開始享受性前先去拜訪醫務盒以前的用語。現在它只能指第一次經驗。」

  「你成年後,為何沒有去做那個無痛手術?」

  「因為做了之後會有記錄,有了記錄之後,我就得接受我的第一個男人,而那也會列人我的記錄檔案。現在我不用再擔心破身的年齡法,不過現在要怎麼在沒有電腦為證的情況下,證明我已破身我就不知道了。我想瑪莎找到我時,為了讓她相信,我只好再做一次了。要不然,那個天殺的破銅爛鐵永遠不會相信我的話。」

  「女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聽得頭昏腦脹了,你一點也搞不清楚我們的法令有多可笑,是不?」

  「如果那樣的法令與你有關的話,我要知道。」

  「不再有關係了。」

  「保護我的女人是我的權利。如果她涉及某項我不知曉的法令,那我便無法適當地保護她。所以你最好說出來,讓我作決定——」

  「你又來了,這個習慣很不好,寶貝。你老是這樣——」她倒抽了一口氣,因為他的手突然攫住她的一隻玉峰。她怒瞪他。他曾說他們今晚不會再分享性,那他的這個動作只有一個目的:責罰。「你真卑鄙,別以為——」她閃開他的另一手。「好!我說。那是條荒唐的法令,由一群荒唐的男人在許多年前設立。他們堅信分享性可以治癒一切的疑難雜症,認為那對女人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立下這麼一條法令,要女人都得分享性的好處,無論她們喜不喜歡。不過它主要用於堅守童貞的女性,而我已經不是了。」

  「這件事有何難以啟齒?」

  「有,因為它困擾了我很久。但它現在已不成問題了,不再能拘束我了。」

  「你還提到你得證明你已經破身。除非你提出證明,否則你仍是這條法令管束的對象,不是嗎?」

  「衛士不會追到這裡來,更不可能會帶著電腦替我挑出來的對象一起來。如果他們真的出現,我就會變成一個奴隸。你少用那種眼神瞪著我。我不會白費層舌解釋那又是怎麼回事,因為你根本不相信奇斯坦並不在你們夏卡尼的領域之內。你既不信.我所說的一切對你而言,不過是個荒誕的故事而已。」

  他繼續瞪著她那倔強的表情。最後,他同意才停止問問題。「你不該生氣,戰士想保護他的女人是本能。」

  他這是在道歉還是訶責?或是在迂迴地想釣一個道歉?黛娜才不吃他這一套。

  離開森林區後,黛娜立即注意到那座山。查倫說它的名字叫作列克山。

  它位於南邊的方向,山峰直聳雲霄。它是如此的高,雖然處於亞熱帶氣候區,山巔卻白雪皚皚。

  北面也有山,波卡山脈,但它的山勢沒有那麼磅礡。

  近午,離開蔥綠的平原,她沿途看到耕犁過的農田、菜園,卻看不到房舍和穀倉。而他們所走的路,是一條穿行在林木之間的路。從景觀判斷,這裡的人並沒有破壞原始景觀。

  黛娜很喜歡。事實上她發現她所看到的一切,她都喜歡。包括人。

  查倫的那些同伴都很愛笑,也很愛開玩笑。一路上笑聲不斷。不過她聽不太懂他們的玩笑話。

  拔營那天早上走出帳篷,發現所有的戰士都已騎在哈坦之上,且所有的獵物也都已馱在哈坦的背上,只等她跟查倫二人出發,她羞得滿面通紅。當她知道他們昨天多打了一天獵,而查倫獨獨留在營地,她更加羞窘。

  正午,他們在一條蜿蜒潺潺溪水旁停下來用午餐。查倫並沒有解下綁著她的繩子。他將一塊塊的肉用刀子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餵著她吃。黛娜

  乘機咬他的手指作為報復。因為一整個上午,他完全無視於別人的存在,不是緊摟著她的腰,就是撫摸著她光裸的大腿。

  但是如果她知道查倫其實極喜歡她咬他的手指頭,她就不會覺得那麼得意和有趣了。如果她再知道他故意拖延時間,讓其他人的人先走,她一定會更覺得無趣。

  事實上她一點也沒發現,沒有懷疑其他的人為何先走一步,而不留下來多等幾分鐘。當大家在準備騎上哈坦時,查倫已在洗手、洗刀子,一、兩分鐘便可以和大家一起上路,但她就是沒有發覺。

  最後一人騎上哈坦時,她看到查倫也走向他的哈坦,她便跟了過去,立在一旁,等著他弄好東西再將她抬上哈坦。當他的手環住她的腰時,她還沒有警覺到,因為她已非常習慣這些動作。一直到他扳過她的身子,將他的大手探進她身上的毛皮。她才發現那條用來作為腰帶的繩子已被他解開。她正想問他他想做什麼,他的嘴覆了下來。

  稍後,當她緩緩自飄浮中回到現實時,她第一眼所看到的是查倫充滿自信的表情,而那個表情終於警覺了她,令她記起他們不是在他睡的地方,是在她可以拒絕他意願的地方。

  「為什麼?」她知道,但還是想聽他親口證實。

  他也沒有假裝不知道她在問什麼。「想看看我能不能。」

  「是想看看我會不會讓你吧。」

  「我們別在這種小事上鬥嘴。」

  「小事?!」她推開他坐起。「我們在談的是權益問題,查倫。」

  他輕笑。「你在生什麼氣,是因為你沒有想到要說不,還是不想說不?」

  紅暈飛上她的粉頰。「那並不公平,你沒有給我時間和機會說不。」

  「那正是我的企圖。」

  「你是想把我變成在任何地方都會服從你的女人,對不對?」

  他的表情在說:如果能,我也不反對,但嘴裡卻說:「在你的服務期限內,由於你挑戰失敗,你擁有我的保護。只有沒有保護人的女人才能算

  是無主女人,也只有她們在被聲明所有之後,她們才會喪失拒絕權。」

  「你在打太極拳,寶貝。剛才的事情清楚的證明,你才不會顧忌我的意願和我的身份。」

  他露齒一笑,帶絲稚氣。「也許,但那終究是戰士的本領。我要是沒有試,我們就不會有剛才的享受。不過,如果你不想要,你只需開口說。」

  「換句話說,這樣的事還會再發生?」

  「當然。」

  「難道你一點也不覺得你犯規?」

  「當決定權是掌握在你的手中時?只有在我沒有給你選擇餘地的情況,那才可以算是違規。」

  她並不覺得他有給她選擇的「餘地」,但她明白他的邏輯:他在他睡覺以外的地方所提出的任何要求,假使她覺得不合理,她可以不必服從他。只不過同時他會用一些手段,使她難以拒絕。

  「這一次我是讓你的打帶跑戰術瞞哄了過去,但是,別以為你可以再度得逞。」她對他皺皺眉,而後全身拉緊,因為查倫突然抓住他的劍站起身,眼睛搜尋著四面八方。

  雖然她沒有聽見什麼值得他突然如此警戒的聲音,但她不以為這是他結束話題的伎倆,因為那只哈坦也變得焦躁不安。她極力想弄明白發生了什麼,可是她實在看不出也聽不出,更感覺不出有什麼危險逼近。所以當它來到時,快得令她只覺得有風,下一瞬,它已撲向查倫的咽喉。

  它撲了空。謝天謝地,查倫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了它的攻擊。它在落地之後,一回身,又向查倫飛撲過去。它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簡直不可

  能,就它的體積和體重而言。可是它就是那麼快,而且不停地攻擊。

  它有四尺高,很醜——尖耳朵、沒有鼻子、殘忍的黃眼珠、凸出的下巴和一口尖銳的牙,以及一條可攻可守的長尾巴,它的下半部較重,利用有力的後肢跳躍。它的前肢短小,似乎除了抓食物外不具其他功能。它的毛很短,但皮很厚。有兩次查倫的劍砍中它,但它完全無事。

  幾次交手後,那隻野獸改變了戰略。它開始一面嗚叫一面圍著查倫繞圈子。

  黛娜稍稍退到一旁。那隻野獸也沒看她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查倫,想找機會襲擊。

  如果不是查倫被樹根絆了一下,情勢很可能會繼續僵持下去。查倫雖然沒有跌倒,但失去平衡,那隻野獸立即電光石火般撲了過去。

  黛娜忍不住發出驚叫,朝前踏了一步。

  查倫的喉嚨並沒有被那隻野獸咬到,它咬中的是他抬起的手臂護臂,而且在它前肢的利爪能抓住他之前,他手中的創已刺進它的下腰它身上唯

  一柔軟的部位。它發出一聲極其可怕的慘叫,接著倒下,扭動數次後,便不再動了。

  查倫轉向黛娜時,她正努力地克制顫抖。她不希望被他發現。

  「該爬樹時你又不爬了。」查倫笑嘻嘻的說道。

  他的身上全是血,她這才注意到他是赤裸的。「你是說那不是你的另一隻寵物?」她氣壞了,她嚇得三魂少了七魄,他卻輕鬆得彷彿只是做了次運動。「你差一點就騙倒我了。那是什麼東西?」

  「它叫山霸,是林中的獵物之王。它的速度快得使喪生在它爪下的犧牲者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它好像特別喜歡你的脖子。」

  「它最擅長的就是咬人家的喉嚨,它也只會這一招。假使它有別的招數,例如將它的尾巴也當成武器,那它就更可怕了。」

  「還有什麼殺手我可能遇上?」

  「在這麼近沙坎拉的地方,不會有了。通常桑姆會示警,但它現在大概已回到它的伴侶身邊。」他一頓。「你替我擔心了?」

  「當然沒有。」她冷哼。「它是夠龐大,但跟你比起來,還是比不上。」

  「這麼說我聽到的那聲尖叫,不是你發出的了?」

  「一定是某種鳥叫的吧。」她面不改色的說。

  令她生氣的是,查倫並沒有不高興,他聽了之後,反而開心的哈哈大笑,朝她走過來。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她抬起一手。

  「你給我站住,你全身都是血,而且今天你已經佔了一次便宜。給我轉身到溪裡去洗一洗。我不想碰到更多只的山霸,如果你不反對的話,

  我希望能在日落前抵達你們的村落。」

  出乎意外的,他真的轉身,走向溪水,臉上笑容不減。黛娜知道他在開心什麼。那個天殺的蠻子是在開心她剛才替他擔心。而她自己則非常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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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沙坎拉完全出乎黛娜的意料。        

  它矗立在列克山腰的平台,有兩條曲折陡峻的路,順著它兩側光禿禿的小山丘直瀉而下。按理,背山向陽,該是一個絕佳的防守據點,可是它的四周沒有高聳的城牆,顯然並不注重防禦。但她沒有想到沒有築防禦工事,說不定只是因為這裡的人根本不打仗的。

  一出森林,黛娜便看到沙坎拉前面有延伸數哩的農田。它的建築物大多是平房和二層的建築,只有一幢是例外。

  那是一幢城堡——老天,是城堡!它端正在中間,有白色的外表和不規則的形狀。每個部分都有獨立的風格,有的是圓形、有的是方形,還有的是長方形,互相排列組合。

  位於正中央的那個方塔最高,上面還有齒形的城垛,可能作為了望用。

  她看過城堡,是經由電腦的儲存檔案。但她從沒有親眼看過一座雄偉、壯觀的城堡。它保護神一般——給人一種舒適、受歡迎的感覺。

  它一定是這個城鎮恰丹的主所,一想到她終於能進去一看究竟,和這鬼領袖級的人物洽商貿易和借兵之事,她雀躍的心就變得緊張不安。

  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兩手被綁,這樣狼狽絕不是她在找到新星球拜訪第一個城鎮時所要的形象。不過,她必須承認如此也達到令人印象深刻的效果。

  比查倫早一步返抵的戰士必然已傳話給全鎮的人,告訴他們有有趣的東西可看,因為他們緩步所經的街道,無論是路邊還是門口、窗子,都擠滿人。她曾以為查倫那一小隊的戰士,可能是康斯特拉的精英,所以才個個孔武、魁梧、高大,現在她必須要改變想法了。

  沙坎拉的男人都和他們一樣,身高都是那麼高,有的稍高半尺,有的稍矮半寸,頭髮和眼睛眼睛不是棕色就是金色。女人的髮色和眼睛也是一樣。

  黛娜並沒有在她的腦海中勾勒出沙坎拉的女人是什麼形象,但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們是溫柔的、害羞的、纖細的,簡直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而她們那些輕飄飄的、一片一片的衣服使她們看來更加女性而優雅。

  她們相當高,有不少人是衛士級的身高,但她們的身體沒有結實肌肉,一個個都弱不禁風的樣子。還有,孩子!

  老天,她已經有好久沒看到兒童,事實上從她不是兒童之後就沒再看過。但這裡,老天,有好多打,而且各種年齡都有。有的抱在婦女懷中,有的是戰士牽著,再大一些的男孩子們則在玩擊劍遊戲。

  她瞪著他們瞧,而他們也盯著她看。

  「你覺得沙坎拉怎麼樣?」

  她希望他沒有問。

  她看到乾淨的街道,整齊的房舍,作為夜間照明用的加裡石燈柱,整齊畫一的攤販街,一個有小水塘的公園,家家戶戶有美麗的雕刻拱門,有畫楝,有陽台,還有花園、草坪和馬鹿。

  它是文明的,但也是落後的。那些金皮膚、穿戴華麗、長相俊俏的人,也是既文明但落後。男人都佩著刀劍,無論他是商人、是木匠,還是戰士。而每個女人和小孩的身旁都有個男人。

  他的問題教她如何回答?她能對查倫說,跟奇斯坦相較,這裡簡直是中古時代的黑暗時期。

  「唔,很可愛,比我想像中美很多。」

  「我總覺得你的回答有些勉強?」

  「是訝異。我以為你們是住在山洞,而你們的女人跟你們一樣,只披了一塊獸皮就到處跑。」

  她這話有欠厚道。他身上那件黑色的皮褲,無論是縫工或是做工都很不錯,簡直像是經過工廠的品質管制處理過似的。而所見到的男人,也穿著同樣的皮褲,但比查倫多了一件無袖的背心,下裱及腰臀,用腰帶束住。他們的胸膛上也和查倫一樣,戴了一個圓的金屬飾品。

  「為什麼你們的戰士,在家反而穿的比較多?」

  「便於活動。」

  「你或許不相信,但是大多數的戰士、士兵,都比較喜歡有個盾或是長的武器,那可以增加他們的活命機率。」

  他一笑,「那樣的戰士一定身手很差。我們只有在戰爭或是出襲,才會攜帶盾牌。那已經綽綽有餘了。」

  「你們的人相互攻擊?」但她自問白答,「是了,你們當然是。要不然那些被綁住手的俘虜,要從那裡得來?」她的聲音由苦澀轉為譏諷。「

  我想我終究得感謝上蒼,至少你們的規矩裡沒有將俘虜剝光衣服,並用鐵鏈鏈著他們,拖著他們遊行示眾這一條規定。古代的奇斯坦人有。」

  「我們也是。」

  她的臉色霎時慘白。「你——你要那樣對我?」

  「如果我想,你現在不是已這樣做了?」

  她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你是說……你要我開先例?」

  「你不是普通的失敗者,而且我從來沒有遇過女挑戰者。」

  普通?「難道你不能行行好,讓我從容自然地進人市鎮嗎?」

  「然後讓沙坎拉的人猜疑你是我的什麼人?」

  「啊,是,我們當然不可以讓人起疑心。他們說不定會以為我是外星人,以為我是專程來改善他們生活的人。」

  「他們只會以為你是一個所有權歸我的女人?」

  「甚至不會以為我是一個受你保護的自由人?」

  「一個自由人不會穿成這樣出現在大眾面前。他們會堅持我得讓你穿上家族的紗麗。」

  憤怒使她的語氣變得乖戾,「你們這裡的人沒聽過公開宣佈這種方法嗎?你只要貼個佈告或是大聲向大家說我是誰,不是簡單又明瞭嗎?」

  「你喜歡我這樣做?」

  她張口欲說當然,但他不慍不火的態度使她謹慎地頓了一下。他根本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對他而言,她只是個狼狽的戰敗者,他向大家宣佈時

  也會如此說。而他告訴她人們對挑戰戰敗的人比對待俘虜更殘苛。

  「你真是個惡棍。」她木然地直視前方。

  「我不是故意捉弄你!通告只有在事關全市的安危,或是出襲、應戰才會用到。我們這裡也從來沒有為了說明一個女人的地位,就發通告。」

  「因為我們的地位不重要?」

  「因為一個女人的地位跟別人沒有關係,她只和她的保護者,以及他的家族有關係。」

  「好,那我問你一件事,如果今天有個戰士他喜歡我,想和我相互擁有呢?」

  「相互什麼?」

  「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共享他們的生命。夏卡裡沒有類似的一個名稱,因為他們的女人全是奴隸,但你們對於兩個人住在一起,行使分享性的行為,應該有個專有名詞吧。」

  他大笑。「哦、當然有。但你被綁得像個奴隸,很少有奴隸會得到戰士如此垂青的。」

  她相信這也是他只為她破一例的原因之一,他準是不想向別人解釋她與他之間的真正關係。「這麼說我是沒指望了?你們這裡的女人到底畫分了多少等級,又有哪些不同的特點?你何不一次解釋清楚,免得我光是為了弄明白,就傷透腦筋。一個無主的女人和俘虜之間的差別,不會只差在一條綁手的繩子吧?」

  「無主的女人是沒有人保護的女人。倘若有人願意庇護她,那她就可以恢復所有的權利,成為自由人。俘虜則是被人從她的保護者那裡偷走的人,她的情況是暫時的。」

  「怎麼說?」

  「女人,這不難懂。一個男人會俘虜一個女人,必然表示這女人有過人之處。既是如此,她的原保護者自然不會甘心平白失去她,他會設法找到她,然後以同樣的方式把她偷回去,或是將她贖回去。在這種情形下,戰士是不會輕易和他的俘虜組織家庭,因為她隨時有可能會被她的原保護者偷回去。當然,如果他仍想要她,他會去把她偷回來。這樣的事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一年接著一年。」

  「你是說你們這些偉大的戰士不會用武力解決,而玩拉鋸戰的偷人遊戲?」

  「我們不為女人打鬥。」

  「啊,真是抱歉,我老是忘記我們女性的地位有多微不足道。」

  「戰士已經夠多了——」

  「算了。」她冷冷打斷他。「你再說也改變不了事實。我們奇斯坦人開放得認為能夠跟不同的人分享性,是件很平常的事,但是還是有人會為了他或她的伴侶跟第三者分享性而大打出手。所以我真得向你們致敬。根少有人能夠征服人類自身最基本的感情,尤其是嫉妒這個玩意兒,但你們辦到了。你們真是了不起。」

  她以為他會告訴她她誤會了,會再多作些解釋,但是他沒有,所以她也沒有再說話。

  他們轉了一個彎,那座城堡赫然轟立在街尾,黛娜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查倫,在你帶我去你家之前,我們先去見你們的恰丹如何?我想見他。」

  「為什麼?」

  那只是禮貌性的反問而已,他們都知道答案是什麼。

  「我保證我不會向他提及我的來歷、目的和計畫。我只是想瞧瞧他的風采。」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我甚至會做個你們康斯特拉的模範女人,對他必恭必敬。」

  「衝著你這句話,我批准了。」

  「你批准的理由,非常可笑。」

  他必然認為如此,因為他一路笑進城堡。

  黛娜沒理睬他,她忙著觀察圍牆內的景觀;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城堡,她無論如何也要多看一些,天知道她以後還會不會有機會再進來。

  牆內是個又寬又廣的廣場,正對著拱門的是一幢長形的建築,它的屋頂是平的,有高牆。整個建築物前砌了和建築物同寬的六層台階,可讓人能從任何一處上階,但它只有個兩扇門板的大門。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扇門是特雷諾鐵打製的。

  那門緊閉著,兩邊各站了一位戰士。

  查倫繼續朝正前方騎,但那些馱著東西的哈坦,或駕著裝滿食物貨物的車朝的人,在進人拱門後,有的從東,有的從西,自兩側繞過那幢長方型建築物朝城堡的後面走。

  在前庭裡,還有一個廄欄,外面還用欄杆圍了一個區域,有十多隻哈坦漫步其間。

  有幾隻黛娜覺得有些眼熟,但她來不及問,一個快速走向他們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人穿著白色的襯衫、白色的長褲,看起來十分清爽。但除此外並無任何特色。

  黛娜猜想那人便是查倫曾向他提過的僕人:達拉夏人。他顯然在廄欄做事,因為他一走近,手便伸向哈坦的韁繩。他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表現得畏畏縮縮或是卑躬曲膝。他向查倫微笑、頜首,但對黛娜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這點頗不尋常。黛娜忍不住問查倫,「他對女人沒興趣嗎?」

  「他只對達拉夏女人有興趣,」查倫輕描淡寫的說。「其他的,則是禁忌。」

  「所以連我他看都不看,真是聰明。但達拉夏的女人對戰士是禁忌嗎?」

  「不。」他一笑。

  「我就知道。」她厭惡的說,但目光追隨著那人。她再次注意到那些哈坦。「告訴我,你一定常常到這兒來報到,對不對?」

  「我來這裡是必要。」

  「那你為何不直接說?」

  「因為你似乎比較喜歡先跟我討價還價。」

  「奸詐、狡猾。」她嘟嚷。

  他輕笑托起她的手肘,帶著她抬階而上。

  那兩名站崗的戰士動也不動,絲毫沒有要替他們開門的意思。而事實上也毋需他們動手,因為黛娜和查倫才走近,便有人自裡面打開門。

  那兩名戰士必然認得查倫,他們並沒有攔住他盤問。他們跟先前的那個僕人一樣,對查倫頷首、微笑,只是他們的眼睛並不像那個僕人般鎮定,雖然她已走進了門,他們的眼睛還是緊跟隨著。

  不過她的思維在跨進門後,全都拋到腦後。

  城堡?它的外表或許是,但它的內部則像座皇宮。

  那是一個面積很大,天花板很高,空氣新鮮、陽光充足的門廳。它的中間鋪著十二尺寬的藍色地毯,地毯的兩側是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牆不太像牆;門廳的兩側各有一個個半圓的供圈,拱圈後放著一張張無背的板凳和盆景,以及高敞的玻璃窗。

  這裡若不是吃飯的地方,就是聚會的地方。但為什麼要隔開?是依階級,還是依性別?

  黛娜正想問查倫,這才注意到他正在跟替他們開門的人講話。

  那戰士的高度和穿著,五官和輪廓跟查倫十分神似;幾乎同樣的高、同樣的魁梧,還有同樣的下巴、鼻子和眼睛。只有頭髮不太一樣。他的頭髮較短,而且不是查倫的那種深金色,而是粟色。此外,他的年齡較大。

  「一切可好?」查倫問那人。

  「好得就跟和那麼多女人在同一屋簷下一樣的好,而你現在又帶回來一個。」那人的聲音充滿不滿。「你要是——」

  「我知道,我知道,洛丁。」查倫歎了一口氣。「但這個女人不一樣,要以不一樣的方式對待。她向我挑戰輸給我了。」

  「她——」那個叫洛丁的人,只說了這麼一個字就開始捧腹大笑。

  黛娜站在那裡,腳尖踏著地,她想,如果她將被綁的雙手當棒子使用……。這個人竟敢當她是一分送來給恰丹的禮物!而他卻沒有澄清,只告訴他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還在那兒笑著。

  「我對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非常厭倦」

  「他是在笑我,不是在笑你。」查倫道,「他在笑我居然會接受這樣的挑釁;是這點令他這麼開心。」

  唔,這倒沒有關係。她甚至可以大方地替查倫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當時我把你摔過我的頭後,你還能有什麼選擇?」

  那人的笑聲倏地停歇。他以一種……存疑的神情看著查倫。「你——你最好——解釋……」

  黛娜再次作查倫的代言人。「我想他會要我承認我是趁他不注意時偷襲才會被我那招過肩摔摔了個四腳朝天。」接著她壓低聲音,「當然,會被那麼一個彫蟲小技摔了個四腳朝天的人,只有笨得非常——」

  「住口!」

  他們同時出聲,但只有洛丁一個人露出:你這個女人太膽大妄為的表情。查倫板著臉,但他的眼睛裡有笑意。而她只需擔心查倫的反應。她張大了眼睛,作出無辜狀。

  「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嗎?」

  他試著板起面孔,擺出嚴厲的姿態。「你知道你講了什麼話。你發誓要必恭必敬的,你的必恭必敬呢?」

  「我的必恭必敬是要——哦,天!」她驚呼。「他不會是恰丹,不是嗎?」她睜大的眼睛轉向洛丁。他的表情更加輕蔑了。

  「我?哼,被你低貶、詆毀的人,才是恰丹。」

  「你又怎麼知道我在——」她一頓,目光移向查倫,眼睛瞇細。「我希望我的結論是錯誤的,寶貝。如果你是恰丹,你應該會告訴我的,對不對?」

  「那並不重要。」查倫平靜的說。

  「你這個無賴!」她的怒氣爆發了。「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你是誰?你明知道我有事要跟恰丹談,也明知道我要見他,而你卻如此哄騙我,還騙我發誓見到他會守你們的規矩!夠了,到此為止!我真該再和你一決雌雄!」

  查倫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聽,當她停下來喘氣時,他執起她被綁的手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微微使勁。黛娜既無法掙脫,也無法再吼叫。

  不過,她也已經叫完了.吼完了。「有件事你必須知道,」她面無表情的說,「我們前次比鬥時,有些伎倆我沒有使用。因為我覺得我若利用你男人的弱點,有欠光明磊落。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語畢,她由起膝蓋;朝他的鼠蹊一頂。她立刻獲得自由。

  洛丁見狀,迅速拉住她的手臂,想阻止她進一步攻擊。但也可能是想防止她逃跑。黛娜撇撇嘴,略略側身,在他的膝後一踢,立刻使他失去平衡。她相信他一定跟查倫一樣驚訝和不信,不過,查倫當時躺在那兒不動,洛丁卻馬上站起面對她。他的年紀或許大了些,但他的體格及反應並沒有因年紀而遲鈍、衰退。

  「叫他退下,查倫。我不會去哪裡,也不會對一個已倒在地上的人,補踢幾腳。他無需緊張。」

  查倫已站起一半,但看得出他仍處於十分痛楚的狀態。「他……我叔叔……你誤會了。」

  「那是我的錯嗎?」她反擊。「還有,要是剛才我向你挑戰,你現在已經輸了。你該慶幸我剛才只說『該』。」

  查倫沒有馬上回答;他還在跟痛楚奮戰之中。

  「這個女人需要好好管教一番。」洛丁道。

  「誰說的?」黛娜的火氣又冒了上來。「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算哪棵蔥、哪棵蒜,你憑什麼介人?」他自己心裡知道該不該挨那一腳。

  其實,只那麼一腳,還太便宜他了。

  「你這個女人——」

  「你少說話,沒有人問你的意見。叫他處罰我?他心裡明白這件事誰理虧。還有,他叫我女人,我還可以忍受,但是請你仔細聽好,我的名字叫黛娜•狄揚。」

  查倫這時終於可以表示他自己的意見。

  「這件事你不用插手,洛丁。她覺得她有理由生氣,因為我不想跟她談恰丹的事,所以我沒有告訴她我是什麼人。身為一個恰丹,那樣做當然不大好,但一個戰士對其他的事比較感興趣。」從他看她的眼神,他毋需解釋其他的事是什麼事。「我承認我錯了,女人。」

  黛娜的氣消褪了下來。「知道自己錯就好。我們扯平,我不要再聽到處罰二字。」

  「這一次不會。」他馬上說,不過他又補了一句,「以後你會不會——」

  她的火氣又冒了上來,「我知道了!等我的役期一滿,我會另找一位恰丹,跟他談我的事,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煩你。事實上你那顆老古板的腦袋,也不配跟我談!」

  「隨你便。」他淡漠的說。

  她原以為皇宮外表不規則的建築,裡面的走道一定更是彎彎曲曲,像迷宮一樣。沒想到,到寢宮的路非常好走——鋪著藍色地毯的階梯,然後右轉,順著長長、直直、寬寬的走道一直走到底,走到兩片極大的雕花門前(它們厚重得只怕只有戰士才打得開),查倫打開了它,推她人內。

  一入內,黛娜立即明白查倫為何要那個叫洛丁的戰士隨行。

  「現在,向我叔叔道歉。」他不苟言笑的說。

  但她好想笑,也差點大笑,但最後她只咧咧嘴。

  任誰踏進這個房間,都無法不第一眼就看到那張巨床。她自然更無法裝糊塗,假裝不知道她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怎麼了?寶貝!你不以為你這個要求會有後遺症?」

  「我想過了,你不必擔心,快,照我的話做。」

  「是。」她聳聳肩,轉了個方向,給了面如石雕的洛丁一個非常燦然的笑容。「把你絆倒在地上,害你很沒面子,真是對不起呀。不過你該知道,女人是不大喜歡被陌生的男人碰的。」

  「這算什麼道歉,查倫?」洛丁鼻音濃厚的說。

  查倫歎了口氣,「沒辦法!她不是我們康斯特拉人,她來自一個我們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跟她打交道得有充分的心理準備,要不然再有耐性的戰士也會發現他的自制力受到考驗。」

  「如果你對我真那麼芒刺在背,寶貝,你何不中止我的役期,把我打發走?」

  「你不會是我背上的一根刺。我要你完全的服從,不是嗎?」

  「在這個房間內,是的。」

  「原來她輸的勞役是這種『服務』。」現在,洛丁笑了,神情輕鬆多了。「你該說清楚的,恰丹。那,她的事,你自己負責。」

  查倫也笑了,他這才明白洛丁不悅和不滿的原因。「他以為他又要多管一個。你知道,這屋子裡的女人全歸他管。」

  「管?」

  「督導她們的言行舉止。」

  「啊,執鞭人。原來叔叔是做這種事的人。」

  那兩人一聽到她說這話神情變得十分怪異,黛娜以為她的語氣又冒犯了他們。

  「你不曉得『叔叔』的意思?」查倫問。

  「我跟你說過。很多事情,我必須親眼看到它們,才能徹底明白它們是什麼東西。由於在我們奇斯坦沒有跟『叔叔』相類似的工作,所以我不知道……」

  查倫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沒有叔叔?那你爸爸的兄弟,你怎麼稱呼?」

  「我爸爸的——啊,你是指親戚?」

  「對,家人,親戚、近親——」

  「你不用再說下去,我已經理解了——不要那樣瞪著我,好像我該知道似的。我告訴你了,我們奇斯坦沒有這種稱呼,至少已經好幾百年了。不過——我記起來了。我小的時候,歷史課有上過一次——」

  「我先走一步,恰丹。」洛丁對查倫道,「我怕如果我再待下去,我的腦筋會故障。」

  門一關上,黛娜嗤之以鼻。「我正巧知道我的夏卡尼語說得有多道地,我不明白他有什麼地方無法瞭解。」

  「你說話正巧比別人節省,你簡直是胡說八道。沒有親人,人是無法活下來的。」

  「當然可以,我們就活得很好。要說清楚這件事,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因為它牽涉的層面太多太廣。不過你可以放心,我知道你對我們奇

  斯坦星的事不感興趣,我不會說出來煩你的。我會告訴那個肯聽我說話的恰丹,只要他有興趣聽。」語畢,黛娜迅速別開臉。如果不這樣的話,她肯定會笑出來。

  查倫的臉愈繃愈緊,後來惱怒的神情再也掩飾不住。喔,她知道他好奇死了,想聽死了,但她說了那句話,再加上他自己親口向他叔叔說過他沒興趣跟她談正事,現在打死他,他都不會再問。

  叔叔。

  查倫有叔叔,那表示他有真的父母,說不定還有兄弟姊妹。

  有幾個問題,她很想問,但如果她現在開口問,他便可以反擊她,她只好放棄。

  不談話,難不了她,因為她有別的事可以忙。

  那間臥室大的令她不可思議。

  僅是一間用來睡覺的房間,居然是她那間新房子的兩倍大。

  和樓下的那些房問一樣,它有充足的陽光和流通的空氣,有面牆全都是高高的拱形窗。另一面的拱形窗更大,每一扇都連接到地面,而外面是個花草扶疏的陽台。

  薄薄的白色窗簾,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動。地面上鋪滿了淺藍色的地氈。那張方桌十分特別,它的材質是種顏色相當深的木料,高度只比膝蓋高了一些些。

  緊靠著另一面牆,有多口雕刻箱子。每一個都有五尺長數尺高,上面還放了那種跟鋪在長凳上一樣的讓人坐起來比較舒服的白色東西。

  沒有椅子,只有無背的長凳、矮桌,閒置在四周。

  令她最驚歎的是一棵種在黑色釉缸中的樹,它放在落地窗前的角落,枝葉高達十尺,蔥蔥嫩綠。旁邊還擺了數個較小的盆景,把那個角落烘托

  得生氣盎然。在它們前面,有個直徑八尺的池子,池面上飄浮著紅艷艷的花瓣。

  黛娜更加驚奇了。轉頭,她發現查倫仍站在原來的地方看著她。「臥室建池子?不嫌小了些嗎?」

  「那是洗澡用,不是要游泳用的。」

  「哦。」她迅速把頭轉回來,沒讓他看見她扮了一個鬼臉。「我忘了我會有好一陣不能洗個像樣的澡了。」

  他的輕笑聲愈來愈近,他已來到她的背後。

  「你將會發現我的澡池是無可挑剔的。你想先試哪一個,澡池還是——床?」

  「如果你的話有某種隱喻在,我投床一票。但你是真心的想——在我那樣對待你之後?」她回過頭,看到他臉上的苦笑。

  「也許不是。」

  歉疚浮起,但她將它壓下,「你那張床簡直大得不像話。我看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在上面,一定會迷失。」它起碼有十尺長十尺寬,上面覆蓋海藍色的床罩,而那種藍,僅僅是注視著它,便像要被吞噬的感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跳過洗澡這一項。要我試用你那個尊貴世界的奢侈品,我需要一些勇氣。」

  他大笑,「平常人的確不易享有洗澡的樂趣,但不至於到需要害怕的地步呀。它是特地為我準備的。」

  「我沒有害怕。你去洗吧,別為我耽誤了你的享受。我——在一旁看。」

  「你不能在一旁看。」他又笑了,「你得跟著我。」她的腰帶被解開時,她沒有感覺到,但當她那塊蔽體物被扯過頭扔在地上時,她不可能會

  毫無感覺。「你給我——」她的人被抱起,「放我下來,查倫!我是說真的!我不要——不要!」她發現她的人已在水池的上方。「你敢——」

  他將手一鬆。

  黛娜尖叫。

  一時之間,水花四濺。她掙扎,兩臂抓著、劃著。當她發現水只及她的臀部,她的尖叫聲變成憤怒的咒罵聲。

  查倫哈哈大笑,「要不是我知道得很清楚.我會以為你討厭水,水夠不夠熱?」

  這時黛娜才注意到水是熱的,而且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她的感覺就像是置身於一槽黏性淡得幾近於零的膠水中,或是一個厚空氣槽中。

  「水是熱的嗎?」她抬起頭看他。

  「應該是……你比較喜歡洗冷水澡?」

  「我比較喜歡光能浴!但這是題外話。我的問題很合理,戰士。熱的、溫的、冰的,哪一種才是正常的水溫?」

  他沒有回答,開始解下他的劍帶,他解下來了,但還是沒有回答。

  她又惹火他了。想了想,她猜到原因,「我看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期間,這種事一定會層出不窮,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裝傻,在耍你,但我不是。你見過水,泡過水,而且是經常,但是我從來沒有浸泡過水,所以很理所當然的,我會想要知道它的溫度和——」

  「夠了,你的身體可不是一具從未洗過澡的身體,你以為我聞不出其間的差別嗎?」

  她笑得岔了氣。「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弄到太空船裡,塞進光能浴室。那裡面沒有水,但你會乾淨得——從來沒有那麼乾淨過。而那前前後後只會花你三秒鐘。那就是科技,有效、迅速、容易。你臉上的表情又在說:她又在編故事了。沒有關係,寶貝,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他抽出劍,劍尖指向她被綁的手腕。他的臉繃得像隨時會裂開,但並沒有嚇著她,因為她知道他要的是那條繩子,而不是她的命。

  她略略抬起手,將繩子就著劍鋒一滑。

  繩子掉空水面,她撈起來扔在他腳邊的地上,她決定不再問問題,既然他不高興她問他洗澡的事,用眼睛看,不也可以知道洗澡——用水洗——要怎麼洗嗎?

  一直到查倫在一張凳子的一端坐下,她才注意到有這東西。不過那不能怪她,因為它大半掩在盆景之中,甚至還有一些小盆景擺在上面。

  查倫的手在脫靴子,眼睛卻看著她。緩緩地,惱怒的神色自他臉上淡去。

  「坐下。」

  「你要我淹死?我寧願站。」

  他歎了口氣,「你的後面有個平台,那是用來坐的。」

  她用眼睛瞥了一眼,「我相信它很牢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還是想用站的。」

  他發出一個聽起來像是頹喪、挫敗的聲音,下一秒;他那條長褲自他的兩腿滑下。

  黛娜突然覺得好熱。她看著他滑入水中,感覺到水波蕩擊著她。

  「你該用水蓋住它們。」他的大手覆住她的胸脯。

  「少來。用水蓋住你還不是看得見。」

  「不會像現在這麼清楚。不過,我不介意。」

  「我沒有……所以你才要我坐下?你為什麼不明說?」在他的嘴攫住她的之前,她看到他的笑容。

  在接下來的數個小時中,她發現洗原始澡比洗科技澡有意思多了。

  翻過身,黛娜發現自己像個粽子似的蜷曲在查倫那張大床的中央。她早就知道她若躺在這張巨床上,一定會有迷失的感覺,沒有那個大塊頭在她身邊,她果然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她作夢也沒想到她會被被褥捆住。

  好不容易,她終於奮力用一個手肘半支起身,看一看是什麼吵醒她,說不定是……但不是查倫。

  他在黎明時分,在一番纏綿之後離她而去。

  大概他說的是真心話,說他今天會很忙,恐怕到晚上才能再看到她。昨天他將一切的事都丟到一旁,把所有的時間都花來陪她,使她覺得她在他的家裡感到安心,不,至少在他的臥房裡。

  吵醒她的人是昨天端來晚餐的達拉夏少女。她出現時,一名戰士立在門邊,她出去後,他關上門。當時黛娜心頭立刻閃過一個想法,她很快地走到門邊試試,沒有上鎖,她暗暗鬆了一口氣。那扇門確實相當重,不太容易打開,但她打得開。還好,那個戰士來開門和關門,只不過是因為那名女僕沒有多餘的手自己開關門罷了。

  此刻她又端了一個托盤,不過沒有昨晚的那一個大,吵醒她的是關門的聲音。

  黛娜看著她把托盤端到那張大方桌放下,放下之後,她並沒有像昨晚一樣馬上離去,相反的,她微笑著直視著黛娜,朝床邊走過來,態度不卑不亢。

  達拉夏人一度是奴隸,如今則是僕人階級。他們的身份較封建時代的奴隸高了一層,但又比一般的平民低一級。他們有束縛的規矩,可是他們也跟這兒的女性一樣,似乎並沒有對他們的情況有任何不滿。

  黛娜默默看著她,對於來自一個沒有僕人的世界的黛娜,一個有機器『僕人』代勞的世界,一旦有一個活生生的真人侍候……恐怕要好一段時間才會適應。

  這個活生生、會呼吸的真人,是個有雙漂亮棕眼,和一頭漂亮棕髮的少女。她的髮色與黛娜昨天在街上看到的女人的髮色相似,但膚色比她們深,個子也較她們矮,大約只有五尺一寸或五尺二寸。

  「女主人在飯後要洗澡嗎?」

  黛娜望向那個現在沒有水的池子。這池子裡有埋設管道——一條熱水,一條冷水,當要使用溫水時,便讓兩者混台,使用完後,可利用排水管將水排掉。並不能說很原始,比起原始、他們已算進步。

  「不,不洗,謝謝。」沒有查倫在,她不喜歡一個人待在水裡的感覺,尤其是那麼大的一池水。

  「那我替女主人選件紗麗?」

  那個稱呼令黛娜皺眉,「聽著,你不是奴隸,而我也不是你的女主人,你叫我黛娜好了。」

  「這不可以,不行的。」

  「每個人都是你的主人或女主人嗎?」

  「是的,女主人。」

  「你不覺得不太公平嗎?」

  「為什麼會呢?」

  黛娜歎息,「算了。如果我命令你叫我黛娜呢?這總可以吧?」

  「這……」

  「命令也不行嗎?挑戰輸的人這麼沒份量?」

  「挑戰輸的人?女主人一定是在開我的玩笑。」

  「對,我這個人最愛插科打諢了。」黛娜自我解嘲的說,「你去替我拿衣服吧,我得跟這些天殺的被褥打仗。」

  那女孩拚命點頭,一面努力忍住笑。

  黛娜能理解,對那女孩而言,一個人不可能在睡了一覺後,把自己捲得比一個包裝禮盒還要緊,而且無法掙脫。黛娜根想告訴那個女孩她用的

  太空毯在一覺醒來坐起後,它會自動收存,根本不會捲住人,更不會讓使用的人有被縊死的危險。

  「我可以幫你嗎?」

  那女孩爬上來,找到毯子的一角——壓在黛娜的臀下——她將它扯了扯。不多時,黛娜便被解放了出來。同時也看紅了臉,她忘了她的身上不著寸縷。

  但那女孩似乎沒有注意到,在把黛娜解救出來後,她離開床,朝一扇黛娜昨天沒有發現到的門走過去。

  黛娜沒有發現它,很可能是因為它沒有門把。只見那女孩伸手一推,門就被推開,出現另一間房間。如果她能找得到不曉得藏在毯下的哪一角的床單的話,黛娜好奇得想到那房間中一探究竟。

  數分鐘後,黛娜裡著那條淺藍色的床單,後面拖著長達八尺的尾巴,走進那個房間。她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領悟她在看的是一個她從來沒有

  看過的老式衣櫥。

  當她想到衣櫥時,她所想到的衣櫥是現代衣櫥,是一個她按出她想穿的衣服,牆壁就會自動凹進去,衣服就會自動遞出來的東西。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她的衣服放在何處,或是她的機器人把她的衣服拿到何處去洗,這些小細節她從不覺得它們值得注意。現在她才知道過去她把許多事都理所當然化了。

  看過一遍後,她相信它就跟臥室一樣,比一般人的衣櫥間大。裡面有鏡子,有個寬寬的架子,架子上有瓶瓶罐罐,可能它也作化樁室使用。還

  有數個箱子,一整面牆的抽屜,大約是放東西用。她又看到很多的衣服,或掛在牆壁上的掛鉤,或掛在一些架起的棍棒上,排得整齊有序,一目瞭然,顯然是為了方便取用。

  在那間全是男人衣物的衣櫥間裡,那幾件掛在衣架上的紗麗,顯得無比突兀。

  「這三件是準備給您的,女主人。如果你不喜歡紗麗的顏色,我可以為您再準備一件。這兒什麼顏色都有。」

  昨天,黛娜看到這兒的女人時,便注意到她們的穿著。她們衣服的質料相當薄,樣式很像是一大塊方巾跟一些小方巾「結」起來的。她走近仔

  細觀察,發現它們確實是一塊一塊的布結成的衣服。而所謂的一件衣服是一件上裳和一條下裙,兩個結在一起。

  衣裳是用十二條長及大腿的布巾結成。光是肩膀便有十二個小小細細的結,前後各六個。分開來,它的每一片都是透明的,即使層層相疊,

  但還是隱隱可見。

  在那上下、左右各三條的布巾中,兩條是作蔽體用,另外的兩條作袖子用。作蔽體用的布巾,下面的兩條在中間交叉,拉到體側後,與後面的布巾結在一起。上面的兩條,中間的一條相互在前胸部位交叉,然後拉到背後,跟後面裡側的那一條打結.最旁邊的那條,直接拉到背後,與背後僅剩的那一條打結。

  至於下裙,那又更荒唐了。它也是十二條的布巾組成。那十二條布巾的一端,有三寸縫在一條帶子上,剩餘的部分沒有縫,也沒有打結,就那

  麼垂放著。它們長及足踝,光是站著不動,已會暴露出小腿的肌膚,若是走動,再加上風吹……

  另外還有一條同質料的帶子,可跟上次連接。

  黛娜將東西扔回原處。她只有兩個宇可對那個女孩說:「免了。」

  「女主人?」

  「我死也不會——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嘉拉,女主人。如果是顏色——」

  「不是顏色的問題,嘉拉。而是那個東遼西掩的布料簡直是設計來脫,而不是設計來穿的,一定還有別的衣服。」

  「可是——」

  「我要穿你那種衣服。」黛娜指指嘉拉身上那套白色無袖衫裙。「看起來既清爽又舒服。我才不要穿那種像是在對大家說:快仔細看,說不定你會看到一些什麼的衣服。」

  「但那是紗麗。」

  「那又如何?」

  「康斯特拉的小姐們都是穿紗麗,你只可以穿紗麗。」

  「如果我不穿呢?」

  嘉拉麵露驚慌,「不行的,恰丹不會准的。」

  黛娜噘起了嘴,她不想等那個鬼紗麗,但是也不想跟查倫起衝突——在他們過了那麼美好的一天之後。她渴望地看著滿房間他的東西,但自知她絕沒有膽子借穿。她可不想被他當眾下令脫下衣服還給他。

  「見鬼了。」她朝其中一件一指。「那件。」

  她挑淺綠色的那件,因為自進堡之後,觸目所見的白與藍,已使她隱隱約約知道那兩色是恰丹的顏色。而現在,她不想太取悅他。

  「這些紗麗是誰的?」嘉拉開始幫她穿衣時,她問。才穿到一半,她已看出如果不很謹慎小心的穿,會很容易變得剩一絲半縷。

  「你的,女主人。」

  「我是問之前是誰的?」

  「你的——」

  「算了。」她不耐煩的打斷嘉拉。

  這幾件衣服是在她進來之前便已掛在那裡.所以不可能是她的。她並不真的想知道在她之前是誰分享查倫的床,但她可不要穿別的女人遺留下

  來的衣服。不過,這一點,她會留給查倫一個人去解決。

  穿好後,她低頭看自己,才看一眼,她就呻吟出聲,抬起頭,她看到鏡中的自己,她的呻吟更大聲了,比她想像的還要糟。現在她知道昨天她在街上看到的女人,為何個個看起來都脆弱、害羞、無助,穿這樣的衣服,想要顯得自信、泰然自若,簡直是天方夜譚。

  「恰丹一定會很喜歡,女主人。」嘉拉不自在的說,她並非沒有看見黛娜臉上的表情。「你看起來好漂亮。」

  「我看起來像在紆解壓力中心工作的上班女郎。」黛娜厭惡的說。

  黛娜不是一個有仇不報的人。

  餐後,嘉拉帶著她進城堡,那實在很有意思,她甚至忘了她的不快和她的衣服,尤其在她看到其他的女人都是那麼穿後,她開始覺得這樣穿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對夏卡尼的瞭解增加了很多,但那並不等於她喜歡。不過,她並不是來改變這個世界的,她只是來作生意,可能的話,雇一隊的傭兵。

  當嘉拉帶著她逛到查倫處理公事的地方時,黛娜沒有理會嘉拉的勸解,悄悄打開門,溜了進去。

  那是一間長形的房問,裡面擺了一排又一排的無背長凳。在最遠處,坐在一張桌子後面,神色嚴肅的人即是查倫。

  他完全和她所想像的不一樣,在她的想像中,查倫是戴了一頂皇冠.半側躺在錦榻之上,旁邊有人在替他扇涼,有人在侍候他吃水果。但實際上,它完全與古代的奇斯坦不同。

  房間內全是男人,每一條長凳都坐著兩三個大塊頭,他們很可能是在等候和恰丹講話的機會。查倫的桌前站了四個男人,他們正在聚精會神的聽他說話。

  黛娜聽不見他們在談什麼,但從他們嚴肅、正經的神情,可看出他們在談的事一定是挺嚴肅的事。

  她正想人不知鬼不覺的溜回外面,查倫的眼睛卻朝她看來。他停止說話,站起身,繞過桌子,向她走來。他甚至沒向那四人說句話,所以他們全轉過頭來看是什麼使他們的恰丹突然離座。事實上不止那四人,整個房間的人全都望向她。

  她本想轉身便走,真的很想,可是她的本性不容許,那是懦弱者的行為,所以她站著沒有動。

  有時候當勇士是件痛苦的事,因為自尊和固執不容許懦弱的存在。現在,她只能祈禱查倫不會大發脾氣。

  查倫接近後,她才看出他眼中的火不是怒火,她大大鬆了口氣,然後開始覺得有趣。

  他來到她的面前卻一言不發,拉住她的手肘便帶著她走出房間來到外面、可是他並沒有停步。

  「去哪裡?」如果查倫轉過頭,他會發現她在笑。

  「我的寢宮。」

  「我去那裡做什麼?」

  「女人——」

  「我是認真的,你可以不可以停一下?」

  他停住,眼睛瞪著她,手仍握著她的手肘。

  「我沒有理由跟你回房間,查倫。」

  「我有。」

  「那你去呀,我不會攔你的。」

  「你得跟我一起去。」他用講理的口吻道。

  「我為什麼得一起去?」

  「你心裡非常清楚,女人。」他的耐性失去了一些。

  而黛娜必須很努力才能克制面部的表情,「也許,但你也得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一想,寶貝。你突發的慾望,對我不盡然是種恭維。相反的,有時是種侮辱,因為你我都非常清楚使你突然性趣大發的不是我,而是這件我被迫穿上的鬼東西。假使今天我是穿我自己的衣服——你把通訊器給我,我便可以回太空船拿——你就不必因小小的需要而放下你的正事。你較有可能吼著叫我離開,別礙著你辦公。」

  黛娜注視著他,等著他領悟。果然不負期待,那迅速表現出的惱怒和不滿,跟他先前的慾望混合成一個非常滑稽的表情,但黛娜沒有笑。如果笑,他便知道她是在報復,而不是在使小性子。

  「而且此刻我是在參觀你的城堡,我覺得很愉快,我實在不想半途中斷。你曾說過,不合理的事,我可以拒絕。除非,你現在告訴我,這個廳堂也是你睡覺的地方之一——」

  「夠了,」他不再費事去克制怒氣。「我可以把你扛到我的寢宮,那麼什麼事便解決了。」

  「當然。但如果你這麼做了,我會認為你破壞了我們的協議,你既不守信,我也毋需再遵守我的承諾。如果你想知道以後當你再靠近我,我會不會每次都反抗到底的話,你現在便可以放手一試。」

  他瞪視她許久,而後她突然想到他是在回憶上次在一個不是他睡覺的地方,所發生的事,她立刻知道他在動什麼腦筋。

  她很快地倒退一步,但他仍握著她的手臂。除非他主動放開她,否則她別想掙開。

  「給我忘掉你在想的那主意。」

  「什麼主意?」

  「你自己心裡明白。」她曾告訴他只要他一吻她,她就什麼都記不得了。「我已經很清楚的說:不。所以這一次你若一定要佔我的便宜,我一定會把這筆帳算得非常清楚。」

  他長歎口氣,手也放開了。

  「開心點,寶貝。」她放鬆了,「離晚上沒多少小時,而且我會在你要我的地方等著你。」

  「那並不能使我現在好受一些。」

  他看起來那麼可憐兮兮,害得黛娜幾乎改變主意。因為他要她,使得她的心情也浮動起來。可是她不想因此就放棄這麼一個大好的報復機會。

  最好的解決方法是:晚上再好好補償他。

  她向前跨了一步,用手指從他那塊金牌向下畫,畫到他長褲的褲腰,「你該謝謝我使你恢復理智,查倫。你想一想,要是你那麼久才回去,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會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拋下他們,那時你豈不是很窘?你若現在就回去,他們只會以為你把我帶出來罵了一頓,訓斥我以後不可以再亂闖。」

  「你是在告訴我你明明曉得不可以進去,卻進去了嗎?」

  她想撒謊,真的很想,尤其是當他臉上浮起那種可讓我逮著了的神情。她退了一步,皺皺眉。

  「你既然那麼擅於記得別人的約定,我也會一樣。」

  黛娜張大了嘴巴,旋又咬牙,「如果你是在說你會處罰我,查倫,你天殺的可以現在就開始。但是你因為這件該死的紗麗而慾火難耐,並不是我的錯,我並不喜歡穿它,事實上我討厭極了!」

  她一生氣,他反倒笑了,「你的想像力實在很豐富,我的慾望可不是因為這件衣裳。這裡的女人每天都穿這樣的服飾,但從來沒有人能激發我。」

  「那麼我想是因為你看到我如此聽話的穿著你要我穿的紗麗。所以,承認吧,查倫,歸根究柢,罪魁禍首還是這件紗麗。」

  「我不否認你穿上我們康斯特拉的衣服後,顯得既漂亮又令人心動,但是你什麼都沒穿時更令人心動。」

  紅霞爬上了她的臉,但他並沒有住口。

  「我不否認我還是很希望你會重新考慮,和我去我的寢宮。」

  「那樣的話,你就會不處罰我擅闖了,對不?」

  「不對。」

  她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回答。「至少你很誠實。」黛娜忿忿地說,「在這種情況下,我相信你一定瞭解我為何不重新考慮。」

  「當然。」他點點頭,開始轉身。

  「等等。」她抓住他的手臂,「我是說真的,如果你要處罰,現在就處罰,我不要我一個下午的時間都在煩惱這件事。」

  他只是略略抬高一邊的眉毛,「你自己不是說現在離月升沒剩多少小時嗎?」

  她狠狠瞪他一眼,然後轉身邊跺著腳邊走,她發現嘉拉早不知到何處去了,聰明的女孩。

  「女人?」

  「幹什麼?」她厲叱,回過頭,瞪著他。

  「要是我親口告誡你不得擅闖請願廳,你一定不會不服從,對不對?」

  這又有得辯了,但她說:「那又怎樣?」

  「所以你並不是一個沒規矩的戰士,而只是應了一名達拉夏人所說的話:這樣的小事,只需一點點的糾正,你毋需害怕一個小小的糾正。」語畢,查倫步回那間禁止所有女人進人的請願廳。

  黛娜不敢相信的瞪視那扇關上的門。他是在告訴她,她的處罰頂多是打個手心之類的小懲罰。為什麼?難道他是捨不得讓她憂慮。

  黛娜的心快活起來,開了好多會笑的花朵。她幾乎想出聲把他叫回來,告訴他,她改變主意了。

  不過她終究沒有那麼做,儘管她非常的窩心,但有項事實她仍然沒有忽略。今天如果她沒有堅決地表示出她的喜惡,那些她不喜歡,甚至深惡痛絕的事物將會繼續不斷發生。現在,他曉得她有多厭惡紗麗了,也算作了某種程度上的讓步,說不定他會替她找件她可以忍受的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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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嘉拉一直沒再出現,所以黛娜只好一個人繼續到處閒逛。可是沒有嘉拉在一旁作嚮導,解釋這個房間是做什麼用,碰到的這個人是誰什麼的,她很快便厭倦。

  現在她只有兩個選擇:回查倫的房間,一直待到他回房;或者去那間她剛剛去過的大房間。那個房間裡全是女人;有孤女、小寡婦、老婆婆全坐在那裡一面刺繡、縫補,一面閒話家常。

  黛娜不想去,她既沒有興趣做女紅,也沒有興趣去跟一屋子冷若冰霜又好奇心太重的女人去大眼對小眼。

  既然她已看過城堡,她決定做第三種選擇,去外面看看。

  不過,她花了好半天的時間,才走到樓下。最後,她乾脆直接從窗戶跨出去,因為她懶得再花時間找門。那個窗戶位於城堡的後方,所以她很快發現了另一扇不是很大,也不是用那種厚重的木頭作的門。它顯然專供僕人出人,路上她遇到的達拉夏男人都裝作沒有看到她,達拉夏女人則對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出了那扇門不久後,她發現她忘了穿鞋,但她沒有因此回頭。明知是被禁止的事已阻止不了她,小小的不舒服豈能動搖她分毫?

  城堡的後門有個市場,是條商店街;有賣食物、用品,也有賣衣服、珠寶及武器的店家。他們有的把貨品放在桌上、貨車上、盤子裡,也有的隨地鋪了塊毯子就做起生意。

  她發現採買的人雖然大多數是達拉夏人,但也有一些自由女人時,她暗暗鬆了口氣,她們個個都披了一件顏色鮮麗的披風,若是她有件披風,

  她會用它裹住全身,而不是把它撩至肩後。不過那幾個女人如此披法,可能與面子有關,畢竟紗麗象徵著自由。

  真是騙死人不償命的自由假象;她們都有一或兩個戰士陪伴在側。

  雖然她沒有戰士陪伴,但這不是問題,黛娜覺得只要她跟在其中一對的身旁,誰會曉得那名戰士保護的是誰?

  她挑了一對,然後跟隨在他們身後。

  她的計謀本來很成功,但是五分鐘後,有人抓住她的肩膀,扳過她的身子。那是兩名戰士;一個咧著嘴笑,另一個一臉的不贊同。

  她不明白他們是如何識破的。不過他們也有可能只是想藉機搭訕,所以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是的?」

  「她說,是的。」有笑臉的那人道,「女人,我們給了你時間作選擇,既然你沒有在時間內向我們之中的一個尋求保護,現在我宣佈你是我的了。」

  「哦,老天,又來了?」她厭惡的說。

  她的語氣並沒有減少那人的笑容,反而使他笑得更愉快,就在他要扣住她的手腕時,她施展反擒拿,將他的手臂扭到背後。

  「別覺得沒面子,戰士,」黛娜平靜的說,「我已經有人保護了,至少,我這一個月已被人訂了。所以我不能跟你走,你明白了嗎?我的戰士不會喜歡的。」

  「巴隆!」他大叫一聲。

  巴隆一定是他的同伴,黛娜警覺地用眼角向兩側掃瞄,但沒看到人,突然間,兩條像鐵條的東西箍住她。

  「放開他。」巴隆的聲音含著怒氣。

  「如果我不呢?」

  巴隆若不是震驚得說不出話,就是無法相信他的耳朵,有好半晌他沒有吭聲。

  「別逼我出手傷你。」

  「傷我?哦,不,你別想弄傷我的手臂,卻不受良心的譴責,是你們跑來招惹我,而我也已解釋了我的立場。所以任何加在我身上的傷害,導致任何結果,都是你們的責任,不是?我的。」

  「巴——隆!」笑不出來的那人再次大叫,因為黛娜增加了力道,她想快快結束這個場面。

  巴隆也有同樣的想法,所以他逐漸增加壓力。

  黛娜早料到他會使出這一招,他要她鬆開他的同伴,否則就要將她弄昏。她忽然增加了一成的力量,使得受制於她的那人呻吟出聲,好讓巴隆分心。然後藉著他分心的機會,扭松一手抓住他最脆弱的部位。

  現在他們兩人都被她制住了,她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你以為你能跟他們僵持多久?要是其他的戰士看到,跑來增援,你怎麼辦?」

  聽見聲音,黛娜以為是達拉夏男人。但當她用眼角掃過去,她才發現那是查倫的朋友米龍。另一個問題來了:她是得到解救了,還是麻煩更大了,看見米龍杯臉的冰霜顯然不是好兆頭。

  她決定以退為進,以守為攻。「得罪之處,還望原諒。」她放開他們,「現在米龍在這裡,他可以——」

  她並沒有對巴隆造成傷害,只害得他虛驚一場,他急忙收回手臂,另一手扣住她的手,確定他的重要部位不會再有任何危險。

  另一個戰士一面甩著他已麻木的手指;一面用肅殺的目光瞪著黛娜。

  米龍走上前,站在那名戰士的面前。

  「這個女人已經有保護者了,高更。」

  「你說謊,米龍!她沒有穿隸屬的顏色。」

  「這純是她個人的疏忽。」米龍的聲音無比冷靜,「她不是康斯特拉人,她不知道我們的習俗。你想一想,有哪個女人敢做這種膽大野蠻的事嗎?」他冷冷瞄了巴隆一眼,「你最好放開她,免得我們把這件事告到恰丹那裡。」

  「沒必要把恰丹牽扯進來。」巴隆道。

  巴隆看看情勢,決定就此打住,騫然鬆開手。

  如果不是米龍及時扶住黛娜,黛娜會跌個夠吃屎。

  「你沒事吧,黛娜•狄揚?」

  黛娜氣喘不已。當她能回答時,也恢復到有足夠的力氣推開米龍,「別跟我的機器人一樣,叫我的全名。狄揚不是我的姓,是我的類別,所以你若是朋友,就叫我黛娜,如果不是,就叫我女人,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很高興你終究還是能接受我國的習慣,倘若你能把所有的事都聽進耳朵,你就不會遇上今天這種事。」

  「我就知道我會喜歡你,你罵得很有技巧,寶貝。」

  「罵?我不認為你只需受幾句責罵就夠了。」

  「哦,拜託,你不會向他告狀吧?」

  「我要知道她的保護者是誰,米龍。」高更暴喝,「你說她有保護者,但她明明是單獨一個人出現。」

  黛娜看過來望過去,等著他們有人向另一人宣戰。在她看來,米龍絕不會容忍高更的侮辱。她不知道這裡的戰士雖然自大、狂妄、傲慢、好戰,但也有他們評斷事情的一套原則和看法。他們認為每個人都有權利懷疑、爭辯、不同意。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米龍道,隨即一笑,「你只需到城堡隨便找個人問問她睡那裡,他們會告訴你她睡的是恰丹的房間。」

  「你這一次就說得很粗魯了。」黛娜望著聞言後匆匆離去那兩個人的背影。

  「我就是故意說來令你難堪,但你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看來我還是把糾正你的權利留給正主好了。」

  她挽起他的手臂,兩人往城堡的方向走。「我比較喜歡你的方式。」她等著他說他不會把她私自出城堡的事告訴查倫,但是他一言不發。「聽著,我只是想看看你們這個城鎮。我又沒有走遠,而且我也不是要逃跑,如果你在懷疑的話。」

  「我相依你已經發現要逃離沙坎拉沒有那麼容易,不過,你若是要逃走,你會披上披風。」他一笑。「當然!如果你是打算逃跑的話,我不會讓你走這麼遠。」

  「你跟蹤我?」

  他點頭,一點愧色也沒有,更別說向她道歉了。很顯然他是認為他若立即介人,她便不會接受到教訓。

  「披風?剛才那個叫高更的人,說的隸屬顏色,是指披風?」

  米龍又一次點頭,「李聖泰家族的顏色是藍色,而恰丹的顏色是白色。隨便一種顏色,或是兩個顏色都有,即代表它隸屬於查倫。你既沒穿披風也沒穿鞋子就偷溜出來,別人自然會以為你是無主的女人。他們沒把披風和鞋子,連同紗麗一起拿給你?」

  「如果有,你認為我不會穿嗎?」她看了看她的赤腳。

  「僕人沒有拿給你,有可能是查倫想等到他有空時再親自陪你出堡,帶你看一看沙坎拉。如果是這樣,那你就枉費他的希望——」

  「停。」黛娜連忙道,「如果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呢?」她滿懷希望的看著米龍,「這件事可不可只有你和我知道?」

  「然後讓高更或是巴隆跑去向恰丹請罪,請求他原諒他們曾企圖要他的女人?」

  「我不是他的女人。」她能瞭解米龍的立場,要是讓查倫在那種情況發現她做這件事,情況只會更糟,他會更生氣。而她自己也會因為把米龍扯進來而感到內疚。

  一整個下午的時間,黛娜的心情一直起伏不定。

  她生氣;她氣是因為她沒有必要不安,可是卻確實不安。

  無論查倫會怎麼對待她,她都必須接受,因為她明知道如果私自出城堡被逮著,一定會被處罰。明知故犯,當然理虧,不是嗎?

  但是她有理由責怪不合理的規矩。自她長大成人後,她向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從來沒被限制過。她挑戰失敗.雖不情願,但也勉強接受了事實。畢竟她所受的限制並不是每天的每一小時,只在晚上以及早上的幾小時,其它頂多是在下午,加起來,還不及她醒著的時間的一半。其他的時間仍是她自己的,她可以自由運用。

  是的,她絕對有足夠的理由,可以向查倫抗議,但他還是會處罰她。因為他是個蠻子,而他們這裡的人喜歡每件事都用處罰來解決。

  好,入境隨俗,這一點她已經學到了,現在她只是不知道犯什麼規會受什麼處罰。

  這就是她緊張的原因。尤其在天色暗了下來,而查倫還遲遲不見人影時。

  當然他終究還是會出現,也終究會處罰她,所以她做了一些應對措施。她找了個離門口最近的角落:陽台。她要盡可能利用時機判斷查倫有多生氣,再決定是否要跳下陽台避避他的怒氣。

  自然,像她這樣勇敢的人,是不該那麼做的,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也許,只要她做點威脅——這裡離地面約二十多尺——查倫就會將處罰的事作罷。

  如果情況不是這樣,她一定會很喜歡這個陽台。它可以眺望城堡外的街景,可以看到那個氣派的正門。夜色開始低垂,負責街燈的人已在開啟

  街柱上的燈門,讓加裡石的光在流洩出來。

  她早已開啟燈盒,她昨天已看到查倫怎麼做。

  臥室裡的每一面牆上,都有一道離地面約有七尺高的小平台,小平台上面有個盒子。加裡石便放在裡面,每個平台有五粒,足足可讓室內的光線亮如白晝。

  她打開了所有的盒子,只除了陽台上的燈盒沒有開。不過室內的加裡石還是照得到陽台,她並沒有隱身於黑暗中。

  房門終於打開了,但不是查倫一個人。他扶著門,讓一名達拉夏女人將托盤端進房內,然後在女僕走後關上門。之後,他在找她。

  找她並不難。因為臥房內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除了床底下,而她的驕傲不會容許她躲在那樣的地方。況且陽台上的她清楚可見,雖然不如在房內那麼明顯,但還是很輕易找到。

  而她所有等待、計算都白費工夫了,因為她完全看不出他在面具下,隱藏了什麼樣的情緒。

  他一路走過來,然後在一扇拱門下站定。

  沒有笑容,沒有今早他見到她時的強烈慾望,只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到裡面來,女人。」

  連聲音也毫無感情,她想著。「我們要吃飯了?」

  「我們要好好談一談。等我先吃完飯再說。」

  「這麼說我今晚要空著肚子上床?」

  「那……還有別的。」

  她重重鬆了口氣,只是罰沒得吃飯而已。

  她走過去,把手放在他的掌中。她不得不如此,畢竟,這是在他的地方。

  他們來到放著食物的桌子旁。

  切成整整齊齊、一小片一小片的烤肉,一小碟調味料。一盤可能是生菜,也可能是去了皮的水果。一籃魯毛思麵包。一盤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

  點心。一瓶酒。所有的份量夠兩個人吃,甚至可供三人。

  此刻,看見這些令人垂涎的菜,她才感覺到飢餓。

  查倫在一張長凳上躺下,但沒有指示她,他只是看著她。

  他在看什麼?在看她的肚子是否正在忍受折磨?黛娜不露表情。當她準備走向靠窗的凳子時,他開口了。

  「脫下紗麗。」

  她瞥了他一眼,他並沒有要脫衣或褪下長褲的動作。她聳聳肩,今天一整天她有多次想到她寧可不穿衣服,也不要穿紗麗。「你是老大。」

  她這邊輕輕一拉,那邊輕輕一扯。不數秒,她已裸程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緩緩游移過她全身,但卻不帶半絲欲情,甚至連一點情緒都沒有。

  那令她想起他們初見面的那一天,也開始令她懷疑她今晚的處罰不僅是餓肚子而已。

  「坐在這裡。」

  他的「這裡」指的是他的小腹,而他眼睛則看著她。頓時,她的臉紅得像晚霞。

  她或許沒辦法控制她的臉紅,但當她開口時,她的聲音是淡漠的。「我們一定要這樣談話?」

  「這樣你可以餵我吃,在你餵我時我們可以一邊談話。」

  另一記鞭子。看著他吃是一回事,餵他,又是另一回事。

  昨晚,他們的互相餵食是那麼的閨艷。現在,他不但要罰她的肚子,罰她的視覺、味覺,還要罰她的感覺和腦中的知覺。這一招實在太毒了。

  拿起一盤肉,她真想砸他的頭。「讓我猜猜,這是你的好兄弟米龍的膽是嗎?」

  「他的膽仍留在它應該在的地方。你是在問我是否有人向我說了什麼?是的,他的確跟我談了一些話。」

  「而你對我的說法不感興趣,是不?」

  「你做錯了事,就得受罰,任何理由都不能使你倖免。」

  「是嗎?」她將一塊肉塞人他的口中。「如果我告訴你,是有人用一把刀子抵著我,挾我出城堡的呢?」

  「是那樣子的嗎?」

  「不是。」她又叉了兩塊肉塞人他的嘴裡。「我只是想知道是否任何理由都不成立,還是只有你不喜歡的那一些才不成理由。」

  他對她皺眉,並握住她的手,不讓她的下一塊肉又塞人他嘴裡。「這不是一件小事,女人。」

  「哦,我完全同意。若非是件大事,又怎會得動用處罰?但是讓我告訴你一件事,」她將盤子放在他的胸膛上,騰出一手把食物塞人他的口中,好讓她能一口氣說完她要說的話。「你們的規矩或許適用於你們的女人,但你似乎忘了我不是你們康斯特拉人。我來你們這裡,是作客。客人本來就有豁免權,而你們的規矩既荒唐又無聊,更別提有多野蠻。在我們那裡,女人可以去任何她們想去的地方,可以做她們想做的事,可以穿她們想穿的衣服。從來沒有人把她們當成小孩子又當做是奴隸。」

  「你說完了?」

  從他的口吻,她知道她所說的話,半點也沒有產生效用。「沒有。要是你的記憶力還不錯的話,你應該記得我從未答應過遵從你們那些鬼規矩,我只答應服從你一人,而且只限於這個房間。但是現在我說什麼都沒有用,所以你說吧。你們這些又高大又英勇的戰士,到底有多少種責罰我們這些可憐、無助的弱女子的方式?」

  他咧嘴一笑;「多得說不完,女人得從經驗中學習。」

  「經驗?這最好只是一個玩笑,寶貝。如果你以為我只要稍稍觸犯了你們的規定,就得忍受這種待遇,你一定是精神不正常。」

  「我們所以會立下這些規矩,只是為了要保護女人、為了你自己好,你就得守規矩。」

  「即使在我能保護自己時?」

  「你不可能敵得過戰士,女人。如果你碰到他們,你會被他們佔為己有。如果你跟他們打架,你會打輸。這裡不是一個女人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想穿什麼就穿什麼的地方。這裡是個戰士的世界。這一點早在你挑戰失敗時便已知道,現在你得從處罰中記住這一點。」

  「就這樣?」黛娜把盤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如果那仍不夠顯示她已經怒火熾熾,她眼中的火花也夠了。「你這個狂妄自大的混蛋,我所做的只不過是因為悶得發慌、閒得無聊,所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那算什麼罪?」她撐身站起,但他的兩手分別抓住她的大腿,迫使她坐回去。接著把她的兩膝分別夾在腋下,使她跨坐在他身上。黛娜頓時忘了她在氣什麼。

  「康斯特拉的女人不會在沒有護衛隨行的情況下,隨意離開保護者的家。光是這一點,就得受罰。」

  他的話將她拉回現實,她看著他的臉,他的神情沒有一絲難過,沒有一絲捨不得。

  「還有,你出去時沒有穿識別你隸屬的顏色。這點,也是該罰。」

  「我根本不知道這種事。」

  「這不是理由,因為你若是按照規矩,要護衛陪你出去,他們就會把你該穿的東西拿給你。」

  「但會有護衛陪我出去嗎?米龍覺得不會。」

  他沒有做任何解釋,可能是因為他還沒有說完。

  「你對不認識的戰士出手,那等於是要他們也對你出手,結果,你很可能喪命。這一點,你也得受罰。」

  「那請尊貴、智慧的法官告訴我,你的意思是說我該任他們把我「偷」走?」

  「要是你有按規矩行事;他們根本不會騷擾你。」

  黛娜雙手交疊在胸前,眼睛瞪著他,「千萬別忘了我闖入你們請願廳的事。」

  「我沒有遺漏,因為這樣,所以你沒晚飯吃。」

  黛娜的呼吸開始急促,「好,蠻子,如果罪狀已經列完,亮出你的鞭子吧。」她平板的說。

  「你「要」被打?」

  「是。」但是如果你以為我們之間還會跟以前一樣,那你是在妄想。她沒有說出來,不是因為她喉中奇異的硬塊使得她說不出口,而是因為她不打算給他重新考慮的理由。

  她要他傷害她。她要疼痛,要他使她怕他,使他在碰觸她時她不會再有任何感覺。她要恨他,即使是現在,即使在他左一句「這點,你該受罰」、右一句「這點,你該受罰」—而且是用那麼理所當然,那麼淡漠、冷靜的語氣,她居然還是恨不了他。她只是想哭!老天,多可怕的領悟!

  她是如此狂亂,以至於沒有聽見他在歎息。但是當他坐起時,她發現了,他的胸膛觸著她的,他的呼吸拂著她的唇。

  「趴在我的大腿上,把雙手放在地板上。」

  「什麼?」她被他的唇分了神,「噢,趴在你的腿上。」

  迷迷糊糊地,她起身,趴下。就在她的兩手全放在凳子上,眼睛正對著地板時,她終於回過神。她想站起來,但大手按住她。現在她終於清醒了。

  「你這樣是沒有用的。你得用繩子把我綁起來,要不然最好我失去神智,不然有什麼後果,我不負責。」她氣呼呼的說。

  「不。」

  「不?」她扭過頭看他,「我不是在開玩笑,蠻子。有幾門功大我已練得很高深!可以隨「意」出手;而你在我的右邊,我可以打傷你的肝或腎。如果我轉過去,你的生命可能不保。」

  「你真這樣認為?」

  他在取笑她,她看得出,她更生氣了。「當然,我能挨得起打,能挨得住疼痛,但我的忍受是有限度的,我不知道超過限度我會有什麼反應。

  別狂妄得以為你制得了我,任何人一旦超過了忍耐極限,都會有超體能的行為,何況我是個受過專門訓練的人。我不想失手打死你,雖然這個念頭有多吸引我。」

  「謝謝你的誠實和關心,但你不會被考驗到忍耐限度的。你現在要做的是保持安靜不動,並接受你應得的。明白了嗎?」

  「你是在命令我,要我控制住自己?」

  「看得出你明白了。」他嚴肅的說。

  可是黛娜感覺得出來他在跟他的自制力奮戰——努力不笑出來。她將頭轉回,面向桌子。她不懂那些菜為何沒有冒煙,或是飄出焦味。她的目光早該將它們燒焦了。

  「動手吧,該死的。」

  「如你所願。」

  他的手掌落在她光裸的臀上,然後留在那裡,他以為他的曖昧動作該引起她的懷疑,即使不,他那輕輕的一掌也該引起她的疑心,但是她沒有,她在生氣,那一掌居然一點也不疼。

  「拜託,」她說得慢慢的,讓語氣充分注滿嘲諷,「蚊子的叮咬都比你那一下來得有感覺些。你這叫處罰嗎?」

  「那這樣呢?」

  第二下比第一下重了些,但是還是不痛不癢,而且他的手又留在她的臀上,等著她的評語。

  「可不可以不要再玩了?我還以為你是要處罰,不是要侮辱人。」

  「如你所願。」

  第三下沒有再不痛不癢了,只是它還沒有痛到能把她的淚水引到眼眶。

  「你何不用你的右手。」黛娜譏諷。「你的左手顯然缺乏力氣。」

  「如你所願。」

  她咬緊牙,以為這一下將會有不同。

  它比前一下是重多了,但是對黛娜而言,它還是不夠用力。

  這一次,他的雙手全放在她已有些發熱的臀部上,等著她的反應。

  她的反應倒是立即的、憤怒的。她半轉過身瞪他、吼他。

  「你在做什麼?我拍褲子上的灰塵都比你重!」

  「你認為夠重時只要講一聲,不要用吼的。那是你的主意,不是我的。」

  「什麼?!」

  「是你叫我打你的。」他再也無法忍住笑。「我覺得這是個很苛怪的請求,但既然你的處罰要到我吃完晚餐後才執行,我決定先滿足一下你。」

  她大叫,一拳揮過去。但她的那個姿勢實在沒有什麼著力點,他只微微側過頭,便躲開了。

  「你這個有病的沙豬!你明知道我的想法!你居然敢如此戲弄我!」

  「當一個女人有那麼離譜的想法時,身為戰士的人,又怎抗拒得了跟她玩一玩的念頭呢?」

  原來那些個「如你所願」是這個意思!黛娜氣得再次大叫,並揮拳。

  這一次他捉住她的手,並輕輕鬆鬆地使她恢復原先的姿勢。

  「不要再動,女人。」

  他鬆開她的手,看她會不會服從他。

  她就那樣端坐著,但她的眼睛射出熔岩般的怒火。

  他大笑,「你現在能領悟戰士是不會教女人受肉體痛苦的事實了吧?你應該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告訴過你,要教一個人守規矩,有很多無痛的處罰方式。」

  「那你要怎麼處罰我?罰我晚上不睡覺,一夜跪到天明?」

  「你又想錯了。你錯估了你所做的事的嚴重性。」笑意自他的臉上、眼中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哀傷。

  黛娜暗自驚慌。

  「不,不要,黛娜,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暱稱。他的手輕撫她的面頰,「在明天太陽升起前,你將會發誓你會服從所有的法令。你不僅會乞求饒恕,而且會痛哭失聲的哀求。但你的淚水、你的哭聲,那個背負職責的戰士他不會聽見。戰土的克制力不允許他聽見。」

  黛娜搖著頭,臉色變得慘白。

  現在她知道他將以什麼方式處罰她了。從他的表情,她知道他這一次不會跟上一次一樣。這一次他會一直做到她出聲哀求他,會做到她哭出來,會做到他要她發什麼誓就發什麼誓才會停止。但也可能在她發了誓後,他仍不會停止。是的,那不會痛。只會粉碎她的尊嚴,只會使她發瘋,或是成為他所要她成為的:一個標準的康斯特拉女人。

  哈坦奔馳在充滿濃霧的森林裡。當它來到一棵巨樹下,查倫勒住它。

  滑下哈坦的背,他在樹下坐了下來,視而不見的看著樹枝上一對啁啾的誇蘭吉。

  他不是來打獵的,那他是來做什麼的?查倫的思維漫無方向的飄蕩。

  他剛才差一點就為了一樁芝麻小事向夏拉的恰丹下挑戰書,之所以會發生那樣的事,全由於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擾亂了他一向能自持的心,使

  得他懊悔生氣、困惑挫敗、內疚憤怒。老天,氣到現在都還沒消。

  昨天,當米龍告訴他她做了什麼事情,他很生氣。他從來沒那麼生氣過;他氣她居然以為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花招足以保護自己,氣她居然笨得使自己身陷險境。還有,她出門居然不穿能表明她為他所有的披風,也不帶衛士。女人在出門時都得穿披風,以防她分散,而被別的戰士誤以

  為是無主的女人而遭到糾纏。

  緊跟的是迷惑,因為他有一些莫名的感覺,是他不想執行他的職責。她犯了規律,得受處罰,而且得由他執行,但他不想執行。這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

  自他成年到可以擔起監護的職責時,也一併擔起懲戒的責任。他罰過女人,不過大多數是行為不端,很少有破壞規矩的。她們知道設下的規矩

  是用來保護她們的,是為她們好,所以她們很少會不守規矩。也因此,他沒有處罰過太多的女人。處罰她們也從未令他產生困擾過,那只是一

  件他必須做的事。

  被他以處罰黛娜的那種方式處罰過的女人不多,除了得因為她們犯的是重大過失外,最主要的,還得是她們在當時與他是有親密關係的。

  戰士的女人犯了錯,而他對她已經不是普通的感情時,他通常會採取這個方式懲戒她。因為這個方式對她不會造成傷害。禁止她進食,戰士還得擔心她的健康。把她關起來,只會使兩個人都難受。若罰她做僕人做的事,只會使她疲累、酸痛、不舒服,若是受了傷,就更不好了。

  對女人而言,她們比較能接受性亢奮這種處罰方式。她們作這樣的選擇。第二天她們將會得到完全的滿足。

  他以為黛娜也會認為這種處罰此較好,雖然他不想處罰她。然而那是他的職責,他不能逃避,所以他服了哈亞汁,幫助他較易執行。

  那的確幫助了他,而且不止,他到現在仍不大清楚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只知道他整晚完全缺乏體貼、憐惜和慈悲。

  哈亞汁在近黎明時才消褪了一部分,直到那時他才知道他所給予的處罰,遠超過她所該承受的太多太長。

  他正前方的某種聲音,將他飄浮的意識拉回了一些。他定睛一看,是條凱力。

  他保持不動,眼睛注視著那條劇毒無比的東西。

  不一會,它消失在草叢裡。但它的出現已使查倫完全回到現實,注意到他手中的那個盒子。

  他不清楚他為何把這個盒子帶在身上。他打算檢查它,但並不急,他只希望它會對他說話,至少,他可以對他的女人有多些瞭解。

  可是他不知道要如何使它說話,它是不是只有跟黛娜在一起時才會說話。

  查倫審視著盒子。

  盒子是白色,上面有些凸起的灰色東西。有的圓形,有的方形。在另一面有個平滑的四邊形。四邊形的下方有個圓圈,圓圈裡有許多小洞。

  另一側,有一個內凹的孔。

  查倫搖搖盒子,但並沒有搖醒那個聲音。

  黛娜將塔拉南變不動時,他只看見她把盒子對著它,然後一束紅光自盒子射出,射中那只塔拉南。當黛娜對它那麼做時,他看到她在盒子上按

  了按。她使盒子沒有聲音時,也是在盒子上按了一按。

  如果他也在這上面按一按,聲音會不會醒來?

  他朝盒子一拍,結果被射出的紅光嚇了一大跳,盒子也摔在地上。幸好紅光掠過他的頭頂射在樹幹上。

  盒子一掉在地上,紅光立刻消失。

  他瞪著它,不大想再碰它。不過,他既然已----擊倒了一棵樹,他當然也能使它再說話。

  拾起盒子,他小心翼翼的觸碰那個剛才發出紅光的孔。然後他開始碰那些灰色的凸起物,想試出哪一個是他剛才不小心按到的。

  第一個按不下去,但它可以上下滑動一寸左右。兩個方向都沒有任何事發生。

  第二個陷了下去,紅光便再次釋出。他深感興趣地玩了片刻;他發現那個凸起物按多久,那束紅光就會持續多久。

  第三個凸起物是圓形,上面有一條線和一個箭頭。他按照它指示的方向旋轉,但沒有任何事發生。

  第四個也是可以按的。當他按下,竟突然發出又響又亮的聲音,嚇了他一大跳,盒子再度跌落。

  「你跑到什麼鬼地方去了?」女人的聲音,接著靜寂。

  查倫知道盒子內的女人在等他回答。不過,她當然不是在問他,所以他沒有回答,他現在還不確定是否該跟她說話。她能告訴他減輕罪惡感的

  方法嗎?縱使她是個神,但她能幫得了他彌補他所做的事嗎?

  「你的腰帶現在在我這裡。」這一次,那女人的聲音平靜許多。「我不用告訴你當我發現只有腰帶沒有人時我有多擔心--」停頓。之後,「黛娜,你沒辦法說話嗎?」沈默。

  當盒子沒有再發出聲音時,查倫不由緊張了。他擔心如果他再不出聲,聲音會不見,而他不確定它會不會再回來,也不能確定如果他再按那個凸起,會不會有效。

  「黛娜不在這裡。」

  「你是誰?」聲音立刻問。

  「查倫•李聖泰。」

  聲音咕噥了一句什麼。「聽著,老兄,做個好人,把那玩意兒還給黛娜。你知道她是誰吧?」

  「知道。」

  「也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當然。」

  「當然?為什麼我覺得這話裡面有弦外之音。」

  「你是瑪莎?」

  「我想是的。很好,想必你跟黛娜很熟,否則她不會把我的事告訴你。你可不可以把通訊器撿起來,把它轉個方向?你們那裡的草雖然有趣,但我比較想知道我在跟誰說話。」

  「你在盒子裡面?」

  「可以這麼說。至少,有一小部分的我在那盒子裡面,可以讓我看見你,跟你說話。如果你把通訊器轉過來,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快呀,它不會咬你的--如果你不碰其他的按鈕和開關的話。」

  在一段長長的時間後,瑪莎歎了口氣。

  「那是個玩笑!小兄弟。黛娜在搞什麼鬼,她怎能把通訊器交給你,卻沒有教你如何使用?」

  「她沒有給我,是我從她那兒拿來的。」

  「原來如此。唔,現在很多事都講得通了,我大概也猜到你是什麼人了。拾起通訊器吧,讓我看看我的推演法是否正確。它不會咬你的,頂多只會把你震昏,反正你已經領教過了,對不?」瑪莎的笑聲充滿挑釁。

  查倫拾起盒子,並把平的那一面轉過來--他險些又把盒子拋開。原本是黑色的那一個小框框,現在黑色不見了,上面有無數細細小小針頭般的

  光點,而那些光點的組合,看起來像是個盒子在一間看起來像是縮小了的房間裡。盒子裡有個縮小的房間?不可能。

  但會發出聲音的盒子,不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他不但聽見了,它還能跟他說話。

  「我就知道是你。我的近真命中率果然一點不差。」

  「你可以看到我?」

  「十分清楚。」

  「那我為什麼看不到你,女人?」

  「太帥了,帥哥。你不知道在跟你聊天的是一部電腦嗎?你看到的那個就是我。我就是那個你正在對它皺眉的那部帥機器--啊,別把通訊器轉開。你還沒有告訴我黛娜人在哪裡,她現在好不好。」

  查倫的臉變得毫無表情,他沒有回答。

  黛娜現在怎樣了?她是否仍在亢奮之中?她會讓他幫助她嗎?如果他把一切都告訴瑪莎,她的推演,她的近真命中率能幫助他,告訴他是否會被原諒嗎?

  「喂!說話。我要一些保證。」瑪莎的聲音顯得不耐。「你該記得是我讓你得到黛娜,並為你服務一個月的。我本可不必那麼做而把她帶回空船,你可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你怎會知道她欠我一個月?」查倫冷冷的說。

  「我在場,記得嗎?她關掉我,使我看不見也不能說話,但我還可以聽。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我全聽得一清二楚。你破了她的身沒有?」

  瑪莎最後的那一句話,幾乎使查倫惱火得將通訊器摔在地上。好在他記起黛娜的一些話,「你是那個得替她作下紀錄的人?」

  「不錯。」

  「完事了。」

  「她喜歡嗎?」

  「是的。」

  「我就知道她會。她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已經等了很久了。只是你一直不出現,她只好來找你。對了,你會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回去?」

  「回奇斯坦。去把控制權奪回來。」

  「你在說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黛娜沒向你提起嗎?」

  「我沒興趣和她談她到這裡來的原由。」

  「唔,我想那是你的權利。看來你正是她所需要的,她跟你在一起不會浪費時間。不過,她可能不同意。那個孩子的缺點就是凡事都太認真,

  她只知道工作,只知道要怎麼努力使工作做得更好。現在,她又把解救奇斯坦當作自己的責任……不過,這不是你的問題。總之,只要她跟你在一起很快樂,我就滿意了。」

  「如果她不呢?」

  「你怎會這麼問?怎麼了,你為什麼看起來一副心虛歉疚的樣子?」

  查倫驚駭極了。他一向很擅於掩飾他的喜怒哀樂,也一直很謹慎地保持著,那個聲音是怎會知道他心中的感受的?!

  看來如果他不想讓「聲音」探知他腦中的事,他得更加小心他的言詞和反應。只是他現在最想要的是答案,除非他坦誠,否則他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她蔑視了數條規矩,得遭到處罰。而我處罰她了。」

  一小段的沈默後,「我想我要經歷你們人類所說的震驚了。我居然犯錯?但我的程式不是設計來犯錯的。我怎麼可能會錯呢?難道你不需要她?」

  查倫真不知他覺得該受了侮辱,還是怎地。「這一點你沒有錯。」他僵硬的說。

  「你怎能傷害她?她被你傷得有多嚴重?需不需要個醫務盒?」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不過她沒有受傷。她被迫接受肉體上強烈的慾望無法獲得滿足的懲罰。」

  「你心虛的是這個?哈,我還以為她被你打得只剩半條命呢。唔,不對。如果你所做的只是那樣,我不會掃瞄到歉疚。」

  「我……我服用了點東西,來減輕我在執行上的困難。」他簡略地敘說了一遍。「我從日出前離開她後,一直還沒回去。我不知道她是否會讓這件事情成為過去,並和以前一樣的歡迎我,還是會從現在起憎惡我。」

  「你的確麻煩大了,小兄弟。第一,沒人能處罰一等衛士。他們的本身即是法律。」

  「她現在是在我的國家之內。在這裡,她只是名普通的女人。她必須遵守女人該遵守的規範。」

  「我打賭她一定愛死了。」瑪莎嘲諷的說,「只有未開化的野蠻人才會想出用女人的身體來處罰她自己的方法。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些大塊頭總得想出一個能控制你們女人,又不會讓你們的女人被你們一不小心就打死的方法上瑪莎笑聲隱隱,一點也不可憐夏卡尼男人。「你讓黛娜嘗了苦頭後,為什麼還要來問我的意見?」

  「我想到你一定比我更瞭解她。」

  「真難得,竟然能想到這一點。」瑪莎又一次嘲諷。

  查倫努力控制住他的脾氣。「如果你真那麼瞭解她,你得用你自稱根擅長的近真命中率,幫助我決定如何對待她。」

  「我得?如果你都是用這種語氣跟黛娜說話,那也難怪她會做出違背你們規範的事。不過,好小子,真讓你瞎碰碰對人了,我可以幫助你,我的程式本就設計來配合她,幫助她的。我可以告訴你,你這樣對待她,你可能有兩種反應。如果她又吼又叫的打你、槌你、踢你,小老弟,你就不用擔心了。她頂多只會賭咒、發誓,想出一些法子報復一番。」

  「我希望你能建議我消弭她怒氣的方法。」

  「我的建議是:你試都不要去試。如果你搶在她想讓你知道她是什麼感受之前,你只是在找更多的麻煩。我想你現在應該已知道她的脾氣有多火爆,引信線有多短,但你可能還沒看出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發脾氣。我的功用之一就是把她的挫折、怒氣引到我這裡來;對一個機器又吼又叫,事後比較不會有罪惡感。」

  「你的意思是說我得讓她對我不敬、無禮?」

  「如果你做不到,小子,我看你最好現在就把她還給我。我還以為你是真心想彌補。」

  「可是容許--」

  「彌補,彌補,你有聽過「補」什麼不需拿出點東西來填那個缺口的嗎?何況這是你欠她的。」

  好一會兒的遲疑後,「要是我讓她,她的怒氣多久會消?」

  「如果你不是裝裝樣子而已,而她又真的喜歡跟你分享性,接下來你便可以賭你的運氣了。她生氣最久的一次是兩天,之所以會持續那麼久,是因為在她發了脾氣之後,沒有人有足夠的聰明和膽子去跟她把事情談開。你的情形又有一點點的不同,她會認為跟你在一起,是機緣巧遇,只是暫時的,所以她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憎恨上。」

  「你不是說她的可能反應有兩個?」

  「這第二個,更簡單了,小伙子。是沈默。如果黛娜對你相應不理,你就可以用你那身肌肉打賭她對你已不再留戀,她唯一想要的東西是你的血。如果她的反應是這一個,我要馬上要回她。那樣的她,對你已沒什麼用處了。」

  「不。」

  「為什麼我覺得你不瞭解這問題的嚴重性?你們在比鬥中,你覺得她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嗎?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你能贏有一部分的理由是她沒有想殺你的意圖,而只是想擊敗你。這兩者有很大的差別。要知道,一個人若是不在乎對手是否會受到嚴重的傷害,她下手的重與不重就有很大的差別了。而若是她想要致你於死地,那差別就更不用說了。」

  「如果她的對手是你們奇斯坦那些沒用的男人,情形或許如此。要知道,一個懂,但是不精於徒手肉搏的男人,跟精於徒手肉搏的男人,是有差別的。

  「我想你沒有聽懂我話中的重點。如果她決定要你的命,每次你想靠近她時,她都會跟你拚命,你若不想傷到她,就得把她囚禁起來。如此一來,你跟她在一起,再也沒有樂趣。結果必然是她一直得的處罰、處罰、處罰。小子,我把她給你,不是要讓你虐待她。倘使我發現有必要, 我會把她帶回來。」

  這一次查倫沒有再費事去掩飾他的怒氣。「她是我的。她自己親口答應替我服務一個月。我要你保證不會插手。」

  「大帥了,小子。你老是忘了我是電腦,我的程式裡面沒有誠實守信。」

  「你是說,你這個人會說話不算話?」

  「我是說,我認為什麼是最好,我就會照那樣去做,不擇手段的。」

  「如果我毀掉這個盒子呢?」

  「黛娜需要它才有辦法回來,我不需要。只要我找到她,鎖定她,便可將她帶回來。而我現在已經鎖定你了,你會替我引路。」

  「你在虛言恫嚇,電腦。若是你真有跟蹤的本事,你早就——鎖定?——把她帶回去了。」

  「你的腦筋不錯,小子。不錯,一旦你進入人群之中,有很大的或然率我會失去你的蹤影,而再找到你,恐怕得靠運氣,況且我們電腦是不相信運氣的。至於你,你只需在虐待黛娜,而沒有任何事發生時,便可知道你有沒有把我甩掉。這樣吧,我們來談個條件。我看你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我要你承諾要是她發了神經,想要你的命時,你不可以虐待她。」

  查倫縱聲大笑。「你的膽量真夠大。」

  「只有紳士才會說得這麼好聽。怎麼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什麼?」

  「你承諾你會善待她,並且隨時向我報告她的狀況。我就答應你,讓你保有她完整一個月。我甚至可以作你的顧問,提供你意見。我相信對你會很有用。」

  「你剛才告訴我,你的承諾有如廢紙般。要是我真聽信你,根據或然率和推演,比較有可能發生的情形是:你一發現到她,就會「鎖定」她,然後把她從我的手中偷走。」

  輕笑聲自盒中傳出,「被你逮到了。不過,你忽略了一些事。如果黛娜只是氣你、惱你,還沒有到想要你命的地步,那情況會是:她會想到她得遵守跟你的約定。如果事情是這樣,就算我把她帶回來,她只需拿副輸送器,便又會回到你的身邊。至於我跟你之間,假使你不與我作這項買賣的話,我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在你們那裡製造一些花樣,讓你們以為世界末日來臨了。當然,我會先確定黛娜是否在那裡才會展開行動。不過,我若是只對你們的農作物下手,我就毋需顧忌黛娜的安全了。事實上,我只要飛過你們的頭頂,也可把你們嚇得六神無主。你知道我有一個小市鎮那麼大嗎?你想一想,太空船若以低空從你的頭頂飛過,或飛過你們的大城小鎮,嘿嘿,你想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呢?」

  「虛言恫嚇?誰不會?」查倫冷哼。「如果你講的是真的,那你就做給我看呀。」

  「要是我現身,別的人也會看見。我可不想看你們的人裝死的裝死,發瘋的發瘋……」停了一會瑪莎忽然說!「你瞧這個如何?」

  二十尺外的地面突然爆炸,霎時塵土、草木齊飛。查倫忙矮身尋找掩護。「多達,」他顫抖著低語,「你果真如她所說,具有神力。」

  「也不盡然,我只是控制了太空船的攻擊及防禦系統,那只是太空船在軌道上碰到太空殘骸時,用來噴掃開殘骸的驅逐光和一點點送風而已。

  由於它們的射程不像實際的武器射程那麼遠,所以我現在是在你們的大氣層中,躲在一大片雲層的後面。要是我發射的是鐳射光,再加上一陣

  送風,那個炸開的洞可就更大了,你周圍的那些植物也會燃燒起來……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不大好。怎麼,你到現在還不相信黛娜所告訴你的事全是真的?」

  他早已相信了,只是他不會向別人承認,更不會向黛娜承認。他要她不顯著、不突出,只屬於他一個人。如果她的事傳出去,全康斯特拉的恰丹都會對她感興趣。

  「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讓你好過一些。我是站在你那一邊的,小子。在我告訴你這一切,又亮了這麼一手後,雖然你還是有可能不相信我,可是這就是我聰明的地方,威脅利誘,沒有一種我不精通。你不吃這一套,總會有一套是你吃的。不過,講坦白話,黛娜正需要你這種人,而我的功能之一,就是讓黛娜得到她所需要的。」

  「是她為我所有,不是我為她所有,電腦。」查倫僵硬的說。

  「小子,我不欣賞傲慢。我知道你已把黛娜視為己有,但是她首先是我的。是我「讓」你擁有她的。我是應她而生的,我的每一個方程式,每一項功能都是針對她而設計。我的功能是照顧她的健康,讓她活得快樂、充實。你知不知道這段航程我們遇到多少個新星球,我若是讓她下去,她一定會玩的很愉快,可是我沒有讓她下去。因為我瞭解她,知道她需要什麼,什麼對她有利,也知道她以什麼事為重。所以我替她找到她想打敗的那些人的母星。找你們這顆星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既然我已幫她找到,我就會盡一切力量協助她完成心願。我說了這麼多,主要是要告訴你,黛娜會回奇斯坦。無論你願不願意,喜不喜歡,她都必須回去。但這並不等於你會失去她,我們歡迎你同行。至於以後的事,你自己應該有能力解決。」

  「如果她的心願對她、對你都如此重要,你為什麼任挑戰成立,任行期因此延遲?她說過你可以阻止它發生。」

  「我當然可以,但那不是她的心願。她的心願是想要得到某個她期盼已久的東西。可是她有時候又很盲目、衝動、固執,這時她就會看不清楚、不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麼。在這個時候,我就得出面幫助她。而我說過了,你就是她需要的那個『東西』。」

  「但是你對我一無所知,電腦。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個性、為人!你就把她交給我。」

  「你在開玩笑?」那個聲音笑道,「你接受了她的挑戰,還任她槌打你、踢你,你都沒有使過重招。那便已經使我明白了。還有,她的女性直覺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已經為你瘋狂,光是這一點便足夠我下決定。唯一令我不解的是,你為何沒有當場就破了她的身?命中率告訴我,那一天的你不太像你,如同昨晚的你不是你。我的結論:你那一天服了類似於你昨天所服的「東西」。」

  他想否認,但又覺得無此必要。「是的。」

  「她知道嗎?」

  「不知道。」

  「哇,我真想親眼看她發現這件事時的反應,不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怎麼樣,我們的交易作得成作不成?我還是需要你承諾不會虐待她。還有,若是她對你已經死心,我會要回她。」

  「你不需要我的承諾。戰士從不會虐待他們的女人。至於我要不要放棄她,決定權在我。」

  「公平。那你趕快回去看看你得做什麼樣的決定。」

  「我要怎麼——把你送走?」

  又是一陣笑聲。「我還以為你會忘了這碼事呢。好吧,按那個顯示器下的按鈕,然後我就會走了。」又是一陣嘻笑。「再按它一下,我又會回來,別忘了得向我作報告,當然,以你方便的時間為準。還有,在你關掉我之前,我得警告你一聲,如果你不把發射器的安全裝置——就是那個可以上下移動的鈕——調好,你恐怕得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回到黛娜的身邊。我的讀數告訴我飛射器的強度仍在最高點;上次黛娜一發現她所調的強度對你不夠高後,她就調得更高了。如果你不小心按到,你起碼會昏迷十小時。對一個不曉得如何操縱的人,再加上安全裝置沒有調好,發生意外的頻率是很可怕的。你聽明白了沒有?」

  「是。」

  「那就祝你好運了。要是黛娜仍是我認識的那個黛娜,運氣將是你最需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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