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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舒服嗎,女主人?」

  「坐在水裡?全身都濕答答?我該舒服嗎?」

  黛娜的語氣譏誚十足,但嘉拉臉上的痛苦表情不是因為她這句話才出現的,早在她端來食物,併力勸黛娜泡水時便已掛在臉上。

  「據說受了處罰之後,泡泡水會比較舒服。」

  黛娜的眉峰蹙起,「我受處罰的事,大家都知道?」真是個愚蠢的問題,昨晚她叫得那麼大聲,而且不止一次,除非是聾子才會沒聽見。「太好了,太好了,我正需要讓大家知道我受了怎樣的屈辱。沒你的事了,嘉拉,你何不走開?你很擅於消失的,不是嗎?」

  嘉拉的表情更加淒苦了,連眼眶都紅了,「我知道是我的錯。你罰我吧。」

  「別神經了。」黛娜失聲說,她氣自己遷怒於嘉拉,「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擔,如果我昨天沒有出去,遲早也會找機會出去。所以,收起你那張苦瓜臉,你那麼自責有什麼用,說吧,你昨天為何跑掉?也怕被人罰沒晚餐吃?」

  「洛丁•李聖泰沒有恰丹寬大。在未來的七天,我將做我最不喜歡的工作。」

  「就這樣而已?」

  「女主人,在三更半夜就得起床做早餐要用的麵包,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太陽還沒升起時,你就已被水潑得渾身濕淋淋,而你的兩條手臂會

  像要斷掉那麼難過,更別提你的腰和腿有多酸、多痛。烤緬包是那些有肌肉的達拉夏男人愛做的事。我們被罰去做他們的工作,他們還不開心  呢。」

  黛娜只能搖頭,這裡的人的思考方式,真是匪夷所思。一個想法掠過她的腦際,她的唇不由得彎起,「如果有那麼一個工作是大家都深惡痛

  絕的,那不就空下來,沒人做了?」

  「女主人,宮內有許多達拉夏人,還有許多受恰丹保護的女人,所以工作永遠都有人做,不是這人,就是那人。」

  「看來我們的家用型機器人,別想打人你們的市場了。」黛娜大笑。

  查倫走進他的臥室,看到這一幕。

  那不是他所能預料的;但當黛娜發現他時,她的笑容馬上消失。他的心整個往下沈,因為黛娜像沒有看到他似地轉開頭。

  他以為她會如電腦所猜測,會向他發脾氣,他已經準備好要任她把怒氣發洩在他身上。結果,她所表現的反應是冷淡、沈默。像重重的大石壓住他的兩肩,簡直要把他壓人土中。

  嘉拉在他頜首示意下,迅速離開臥室。

  他本已準備好要舒解她的需要,她很可能仍處於亢奮狀態.那兩劑哈亞汁的效力可能已完全消褪。但從她的神情判斷,她顯然已不需要,而且對他深惡痛絕,現在就算加裡石失去它們的光輝,他都不會將自己的需要強迫在她的身上。

  「你打算整個晚上都待在浴池裡嗎?」

  「我正考慮如此。」她的背朝他,聲音淡漠。

  他走向放著食物的桌子,「我知道你不喜歡水。出來吧。」

  「那是個命令嗎,主人?如果是,我當然服從。如果不是……」她將水澆在她的胸脯上。

  「那不是命令,你喜歡怎麼做隨你的意。」

  「今晚可真好商量。我看我還是上去好了,抱歉我這個人不擅言詞,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沒有關係。」

  她轉過來,眼睛瞪著他,「好讓自己又被處罰?免了。謝謝。」

  她警戒地看著他走過來,但他只是拾起一條乾布巾遞向她。

  出了浴池,她接過布巾。怒火燒得她五臟六腑都在吱吱哀叫,她氣,氣一旦她擦乾了身體,便不能再擁有這條寬大的布巾。因為昨晚他告訴她,在未來的七天,她將不得出他的臥室一步,而且也不許穿衣服。

  如果她的赤裸會令他血脈憤張,會令他情慾氾濫,她會很高興總算有機會可報復他。但昨晚他已經證明她並不會對他有影響。他命令她不得穿衣服,不過是要羞辱她,令她覺得難堪。

  現在,他就站在那裡,眼睛緊緊盯著她,彷彿在等待什麼事發生。是了,他一定以為她會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經不起刺激,一旦她中了計,他又有理由處罰她,直到她學會完全的服從為止。

  她不會幫助他改造自己。今天就算會噎死她,她都會咬緊牙關克制住她的脾氣。

  丟下布巾,她大步走向更衣室,不願再與他共處一室。

  「陪我一起用餐。」

  「我已經吃過了。」

  「那你就坐在我的旁邊陪我。」

  她轉過身,微微挑高左邊的眉毛。「命令,主人?」

  他的下巴抽緊,「是邀請。」

  「我婉拒。」

  「那它變成命令。」

  「那我當然得服從了。」她的聲音或許夠甜、夠脆,但她走路的動作既僵又直,顯示出她的心中有多憤怒不平。

  查倫一把攫住她的手,把她轉向他,「如果你真的那麼衷心服從我,那就把你心中所想的全部說出來。我已經允許你說了。」

  他眼中是挫折嗎?如果是,那也與她昨晚所經歷的無法比較。「給了我許可?好吧,既然主人這麼想聽,我只好聽命行事。我以前從不需要別人的許可才能說出心中想講的話,甚至在面對我的上司時,都不需保留。但在這裡,你們不允許,你們的女人只能講你們想聽的話,只能做你們高興的事。從現在起,我也只說你要我說的話。」

  「我不會要求你這麼做。」

  「不嗎?沒有嗎?你不是一直要我一定得尊敬你、尊敬你們的律令嗎?難道你沒有想到過真正的尊敬不是靠命令得來的嗎?必須出於內心,否則只是假象嗎?」

  「你所說的,大家都知道。大家也都知道若是一個女人的利舌把一個戰士惹人到他失去控制,他會打她,使她住嘴。若是發生這樣的事,那個女人會受重傷,而戰士會因為傷了她而內疚。要女人心存尊敬,是為她們好。」

  「失去控制?惹火?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她冷哼,「你們對控制力的掌握,已經精確到可以申請發明專利。需要證人時,我可以幫你作證,提供他們第一手資料。」

  「戰士的自制力是靠後天訓練的,」他含笑的說,「因此,自制能力喪失並非他們所能控制。」

  「是嗎?」他的笑容,使她氣得沒了理智,遺忘了她不久前立下的誓言。「那你何不示範給我看。」她使盡全力打了他一巴掌,「現在讓我看看你能把我傷得多重。」

  他撫著被打的臉頰,「我不是能被輕易惹怒的初生之犢。」

  笑容不見了,但他的眼底還是有某種東西,某種看起來好笑、愉快的東西。她不確定,那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那又如何,反正現在他已無法阻止她脾氣爆發了。

  「讓我再試一下。」

  這一巴掌,打得他的頭盪開。

  「現在你會回手了吧?」

  「你盡量打吧,我不會還手。」

  「即使我要你還手?」

  「你想要的無非是我還手之後產生的罪惡感。」他輕聲的說,「其實你不必浪費這麼多力氣的。因為我的罪惡感已經很深了。」

  「撒謊,」她大吼,甩了他兩巴掌。「你撒謊!你根本不曉得什麼叫做罪惡感!」他的胸膛中了兩拳。「就算你碰上了,你也不認得它!」她不停的槌打。「你內疚什麼?你不過是執行你的職責罷了!你自己說的!」她推開、拍開、打開他圈過來的手臂。「不要碰我;你以為我還會要你碰嗎?」

  「是,」他頗自信的道。「你要的,如果不為別的,也為了安慰。是你太固執了。」

  「我不需要安慰。」她辯白,但聲音已沒先前那麼尖銳。她的怒氣已在槌打中發洩掉了。「我想要離開這裡,再也不要見到你。」

  「不。」

  他沒有吼,也沒有提高聲音,可是他的語氣中有著以前所沒有的緊張。

  「哦,別擔心,我沒有忘記我欠你一個月的役期。曾經,我以為我可以置之不理,但是榮譽感不允許我這麼做。我會留下來的,會待到役期結束,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但我會痛恨每一分每一秒。」

  「不。」

  「又不了?你今天怎麼了?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我再也不喜歡你了,戰士。我是不是還得多打你幾下,你的大腦才會轉過來?」

  「你為什麼不用你的那些———功夫?」他在說這句話時又露出另一個笑容。

  黛娜的火氣又衝上來了,「因為你的所作所為,是對我,不是對一等衛士,你知道嗎!」

  「而你,是個女人?」

  「我恨你。」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對答。但那三個字梗塞在喉中,連她自己聽來,都覺得有氣無力。

  「恨到想要我的命?」

  「別神經了。」她立即罵道,「如果我要你的命,我早就動手了。」聽到自己的話;她的眼睛圓睜。她終於知道她的話為何缺乏說服力。她還不恨他!

  當然,她並沒有忘記他昨晚使她的肉體受到怎樣的折磨,甚至到令天仍然敏感得連被微風吹到都受不了,只能關在更衣室裡,躺在凳子上。她更難以忘記他昨晚如何使她哀求、哭叫,甚至將她的自尊完全撕毀。

  然而那種折磨只有在它的後續力仍殘留體內時,才會覺得它是可怕的,一旦它消逝,卻又覺得它沒有那麼嚴重。

  而現在,她甚至可以客觀地重新看這件事,可以瞭解他覺得他那麼做是正常的、沒有什麼不對的,因為夏卡尼人的處理方式向來如此。至於她能不能接受,則是她自己的問題。他那麼做,是否摧毀了她對他的感情,也是她的問題。她只希望她的心不要這樣難受。

  「聽著,我雖然恨你,但也沒有到深惡痛絕的地步。你是個少根筋的混蛋,恨你又有什麼用?反正我也不是十全十美。既然我欠你一個月的服務期,我會待到期滿。這段時間,你盡可以予取於求。但是從此你將不再擁有我心甘情願的服務了。」

  他只是揚揚眉,「你不會忘了你的服務方式吧?凡事都需服從我,是重點。如果我命令你心甘情願,你會不給我嗎?」

  「心甘情願跟被迫之間,可有很大的差別。以前我給你是因為我……因為我要你。但我現在不再要你了,所以你現在開始必須要靠命令才能得

  到我,噢,我不會反抗你的。是的,我不會。我會服從你,就像我會服從你們的那些鬼規矩——你昨晚已經使我瞭解到它的重要性了,事實上你在第一個小時內便已經辦到了,以後的那五小時只使我慶幸我是生在奇斯坦那麼文明的國家,更慶幸那裡的婦女不是男人的玩物和附屬品,也使我看清楚我這些年來,急於找個我打不敗的男人的信念有多可笑、多愚蠢。其實我該感謝你,若不是你,我恐怕至今仍在作夢。若不是你,我不會知道要是有人想對我做同樣的事,我會折斷他的手指頭。下一次我不會弄錯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會試著折斷我的手指頭?」他笑嘻嘻的問。

  「笨瓜,不是你的。我是在說敢再如此對待我的人。」她重歎了口氣。

  「我認為你所講的話,大部分不是真的。」

  她翻翻眼球,「你那顆簡單的原始腦袋,怎會有這種想法?」

  「我認為你仍然要我。」

  她瞪著他,楞了一秒後,她的腦子才恢復過來。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他是猜的。「我不——」

  「你要我的。」

  「不!」她大叫。

  她後退,她搖頭。當他的手臂抓住她,當他的唇猛烈地捕捉住她的,她仍在搖頭,仍在掙扎……

  在數小時的激情狂歡之後,黛娜才冷靜下來思想。在她懊悔自己竟然如此輕易投降之前,查倫轉向她。他臉上的神情是疲倦的,也是滿足的,更是嚴肅的。

  「事實被他證明了。「

  她不必問什麼被證明了。受傷的感情,受傷的尊嚴全抵不過他的一個吻。更別提決心和怒氣了。

  她簡直是個女色情狂,她該羞慚,但羞慚並不能抹煞事實的存在,她只意外查倫並沒有洋洋得意。她原以為經過昨夜之後,他只會更得意、更猖狂。可是他的臉上沒有自得、反而有一種類似勉強的神情。他似乎有什麼不想說,卻又覺得不得不說。

  「該是坦白我的想法的時候了,我會盡量說的清楚些。」他微微牽動唇角。

  「好吧,我聽。」她歎氣,「首先我要強調的是我的身體。它喜歡分享性,並不代表我講話口是心非,只代表它對事情的輕重緩急有不同的次序。」

  「通常戰士會覺得好笑、有趣,因為他知道他的女人說那些話只是在氣他,所以她不要他好過。我真希望我也能覺得有趣。」

  「你覺得有趣、好笑。」她提醒他。

  「是鬆了一口氣,而且高興。高興我沒有闖下不能彌補的錯誤。」

  「潑出的水是無法回收的,查倫。你把一項簡單的懲罰變成野蠻人「仁慈」的表現。你做得太過火了。」

  「我知道。」

  黛娜皺眉。她肯定她沒有聽錯,同時,她也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

  「懲罰的時間過長了。」

  「你承認你是個性虐待狂,對吧?」她嘲諷,「我早就猜到了。」

  他皺眉,「我承認我很不願意執行那項職責,但為了徹底執行,不得不藉助外力,我不曉得那玩意兒會有那樣的效力。」

  「等等。什麼?你是指藥物?會改變人的性格?你服藥?」

  「是的,可以這麼說。」

  她瞪著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生氣。這個高大、勇敢的大男人居然需要求助於藥物才「能」懲罰她這個小女人?這未免太好笑了。

  但也很感人,如果真如他所說——等等,她可不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你說你不喜歡執行那項職責。我差一點就被你瞞騙過去,你說你不喜歡,你的不喜歡可沒有妨礙你執行,我還是被你懲罰了。」

  「我遺憾必須懲罰,並不就是我可以漠視它。」

  「夠了。你是恰丹,你想做什麼就可做什麼。」

  「我希望你安全無虞。如果能使你確實遵守規矩,就可以肯定你的安全——」

  「我聽夠了。」

  「你得聽,」她的態度惹惱了他,使得他的聲音變得嚴厲,「我還沒有請求你的原諒。現在請你原諒我。」

  「這是你們蠻夷式的幽默?你剛剛才說你不覺得後悔、既不後侮,幹嘛要求人家的原諒?你必須「原諒」我,因為我不覺得好笑。」

  他伸手按住她的嘴巴,「先聽我說完。」他等著她點頭。

  她不想點頭,但除非她點頭,否則他顯然不會放手。而且他的耐性似乎和她一樣,已到極限邊緣,所以她點頭。但他並沒有收回他的手,他大概不想冒險。

  「一個戰士得做他必須做的事,無論他對那件事有什麼感受。所以你千萬別再犯錯,否則你是在自找罪受,不過它不會再像昨晚那樣無情而沒有節制。關於這點,我無話可說,我只能說當時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才會使得事情演變成今天這樣。我錯了,我很後侮。我不該逃避現實而使用藥物,更不該這樣傷害你。我想就算你會原諒我,我心中也會有愧疚感。不過我還是要請求你的原諒。你能原諒我嗎,心愛的黛娜?」他抽回他的手,等著她的反應。

  黛娜說不出話。他在承認他不是完人,承認他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而那個錯誤在苛責著他的良知。他在向她道歉,而且是那麼地真誠。

  可是他也說以後還是會有責罰,如果她又犯了他們的規矩的話。前一秒他警告她,後一秒卻乞求她的原諒。

  乞求。

  昨天他才要她一遍又一遍的哀求、乞求、哭求。他這是在補償他昨天所做的?還是在預鋪後路——如果她在這樣的事上都能原諒他,那以後無

  論做了什麼事,他只需在事後向她道個歉,一切便可煙消雲散。他是否在打這種算盤?

  可是——可是他叫她的名字,他叫她心愛的。當然,它可能不具實質的意義,而只是一個暱稱。可是她還是喜歡它,喜歡他的語氣……

  一句心愛的,你的氣就消了?

  「你怎麼可能會不曉得你在做什麼,卻有記憶?」她的聲音又硬了起來。「你不覺得這句話有點奇怪嗎?」

  「我沒有什麼記憶。我是在今天清晨時從你的反應和時間上判斷,才發覺事情有多嚴重。」

  「你的意思是說你對我做了什麼你都不記得了?」她難以置信的問。

  「我不……但是我猜得出,我想我應該做的,都做到了。」他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黛娜忍著氣,「讓我換個方式問。你的意思是說你對於我的反應全都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你餵我吃完最後一口,和之前你的憤怒,以及其他的一點一滴,我都有印象。之後的事,由於我所服的東西已生效,所以全無記憶。我記不起我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做的,也不記得其間任一件事。」

  黛娜暗暗冷笑,「那你不記得我曾威脅要跳樓自盡?也不記得我曾威脅要閹掉你那無用的——」她沒有說完,他驚訝的表情證明了他的確不記得昨天晚上她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假使昨晚那些想法曾閃入她狂亂的腦海,她會說出來威脅他,或許真的會那麼做,但是她連想都沒有想到,只是一直哀求他跟她做愛。

  她覺得——覺得像是被人一拳打得呼吸困難,她的憤怒、她的憎惡;使她突然支持不住。

  他沒有記憶,對她曾如何哀求他,曾如何不顧廉恥、不顧尊嚴的哭求他全無記憶。他只能想像,但他所想像的只怕與事實相差十萬八千里。

  她現在可以挽回她的尊嚴,告訴自己她的耐力有超人之處,竟然能熬過一整夜,外加一整天。但相反的,由於查倫擔心他不能克盡職責,便服用能使他改變個性的藥,以求能夠做到他「必須」做到的。倘若他沒有吃藥,恐怕他只能捱到她哭著求他的地步,便再也忍耐不住。

  看來她真得慶幸他服了那種藥。但一件只有自己一個人有記憶的醜事,能維持得了多久呢?

  她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嗎?他們兩人都有錯,她的錯已獲得懲罰了,他的呢?誰懲罰?她。她可以。她可以利用他的罪惡感使他受點教訓。

  但是她實在不忍心折磨他。

  「你分不清楚氣話和真心話嗎?我昨晚並沒有那樣說,我甚至連想都沒有想到。」

  「你那麼說,是想加重我的罪惡感嗎?」

  「不,是為了想知道你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你還是不能原諒我——」

  「我沒有那麼說。」她惡狠狠的道。

  但他自動把她的意思翻譯成:她沒有說她不能原諒他,那便是說她原諒他了。

  黛娜一直不知道他有多麼緊張——他半躺的姿勢、說話的神態,始終都從容不迫——直到現在他整個倒在她的身旁。不過她一點也不喜歡他臉上那種笑容。

  「你的要求未免太多。」

  「所以我準備了禮物要給你,作為小小的補償。」

  她不禁好奇了。會是什麼禮物?「小小的禮物或許能買動你們康斯特拉女人的歡心,但買不了我的。我們那裡流行的是以牙還牙。」

  「什麼是以牙還牙。」

  「意思是以同樣的方式復仇。我要以改變位置作為接受的條件。」

  「你要我平躺,換你側躺?」

  他困惑的表情幾乎使她捧腹大笑,「不是,不是指姿勢。」

  「啊,」他笑了,「你想作恰丹。」

  「也不是,我想的是——換我作勝利者,你作挑戰失敗者,換我擁有一切的權利和服務。」

  他動也不動,彷拂連呼吸也停止了。

  「你要我聽從你的命令?」

  「你終於懂了。如果你同意以這個方式作為補償。你不得叫停,無論我要你做什麼,對你做什麼,你都不可以耍賴。而且得像是真的戰敗者那樣服從我。」

  「這樣你就會原諒我了?」

  「完全的。」

  「並給我心甘情願的服務。」

  「無條件的。」

  好半晌,他只是瞪著她,「好,我同意。」

  「你……」黛娜瞠目結舌,她沒聽錯?「同意?」

  「你不希望我同意嗎?」

  「啊……是,不是,我——」她閉上嘴巴。剛才若是有人與她打賭,她絕對以她未來十年所賺的每一分錢,賭他會粗魯地拒絕,再不然就是要 她換一個要求。結果——「你真的知道這件事的規則嗎,查倫?你必須無條件的服從,無論我叫你做什麼,你只能照辦,不能拒絕,也不能用你的力量來對抗我,使我無法對你發號施令。你知道嗎?」

  「是。」

  「還是同意?」

  「是的。」

  他的回答沒有猶豫,但一個男人怎會有那麼悲慘的聲音?而且除非她是瞎子,不然不會看不見他臉上被擊敗的神情。

  他知道她會羞辱他、屈辱他,用同樣的方式回敬他,但他還是給了她權力。老天、他的罪惡感真有那麼深嗎?還是他希望他們能回復以前那種和諧,因此願意做任何犧牲?

  他已經低聲下氣乞求她的原諒了,他真的認為他必須這麼做她才可能原諒他?

  唔,嚇嚇他也好。讓他以為她會做些什麼可怕的事,反正對他不會有何傷害。

  「我想我的第一個命令,得為自己要求些保障。我要你保證你不會在明天,或是在以後另找名目報復。」

  他的表情彷彿她的話是一種侮辱,「我連想都沒想過。」他僵硬的說。

  「或許你不會,但為了以防萬一,你答應嗎?」

  「我答應。」

  他咬牙切齒的模樣令她笑了起來。「可憐的寶貝,」她逗著他,明知他有多討厭她叫他寶貝。「如果光是這短短的一句承諾,已教你如此痛苦,今晚結束之前,你只怕會有置身煉獄之感哦。躺下,寶貝,躺平。」

  有一秒鐘,她以為他會叫停,但他想必記起他答應的事中,也包括了這件事。

  她起身,推了他的胸膛一把。他躺了下去。

  現在她俯視著他,她所看到的是一個全身僵硬充滿防備的男人,是一個害怕她的命令的男人。

  她不想教他失望。「打開你的腿,不用很大,只要一點點就好,甜心。」

  有幾次,他幾乎想叫停,但他忍住了。他的下巴繃得像要制開,拳頭握得發白。而後他抬起腿,再重重放下。

  她幾乎大笑。他痛恨,真的非常痛恨。任何男人到了這個地步一定會發火,但她的蠻子沒有。除了緊繃著臉、緊繃著下巴、緊繃的軀體和握緊拳頭的手外,他的眼睛沒有冒出火焰,只是一點表情都沒有,她真想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你今晚不可以碰我,除非我答應。為了防止你忘記又伸手碰我,你現在把雙手放在頭下。」

  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的遲疑。很可能是他已經在想把手給放在她的——脖子上。

  老天,她真是喜歡看他這模樣。就算看他七天七夜,也不會厭倦。而且,她的身體早已準備好再次要他,她一點也不訝異。事實上,只看到他走進臥室,便能對她產生這樣大的影響力。

  有了三次的滿足後,他現在是疲憊而柔軟的.一點也沒有她現在所感受到的亢奮。她惱怒了起來。

  她知道她不會對他做他昨晚對她做的事,不會以同樣的方式懲罰他。命令他準備好再做,是可笑的且荒唐的。男人不像女人,他必須感受到慾望,他身體的那一部分才能有反應。

  在這種狀況下,他無法反應是理所當然的,但她沒有忘記她的蠻子比一般的男人多了一項本事:他能完全控制他的肉體。

  老天,她不會畫虎不成反類犬,變成是一場自我虐待吧?

  「放鬆,戰士。」

  她突生的怒氣嚇了他一跳。「這個我沒辦法做到。」

  「我不許你使用你超人的自制力,一點點也不可以。我要你最誠實的反應,而不只是那些你肯讓我看到的。」

  他開始大吼,而她只是瞪眼。就這麼簡單?她的一句話就去除了他的自制力?她俯下身——咬他的乳頭,不很輕柔的。大吼聲變成了呻吟。她

  眼睛往下方一瞄,發現他已經有了反應,而且迅速異常。往上瞥視,他的眼睛表現出了他的不高興,不高興她奪走他唯一的防禦。

  她低笑,一面親吻他的胸膛,一面注視他的表情,但他卻閉上了眼睛。她笑著改變了姿勢,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兩手輕輕扶在他的頸下,

  臉距他只盈寸。

  「看著我,寶貝。」

  當他睜開眼,她笑了。他的眼睛火光熊熊,但是她無法確定那是慾火還是怒火。「現在給我一個吻,要熱得足以燒斷我的電路。」他的手臂開始動了起來,她搖頭,「不行,你還不能碰黛娜。」

  「那我要怎麼吻你?」

  「用你的嘴、你的唇,甜心。」

  他對她蹙眉。

  她笑得愈發起勁,因為她的腦裡已經想好了她的下一步,以及下下步要做什麼了。

  他抬起頭,捕捉住她的嘴。那是一個纏綿至極、煽情至極的吻。她一點也不自知的,把手伸到他的腦後支撐住他的頭,而他的手也悄悄滑至她的腰。

  許久之後,她終於有力量結束這一吻。而後,她才發現到他的手是放在什麼地方,而她的手又是在什麼地方。她立即鬆手,他也是。

  坐起身,她轉開頭,感覺到查倫的目光在盯著她,但她置之不理。當她的呼吸平穩後,她才又把頭轉回去看他。那一眼差點使她的喉嚨堵塞。

  他現在的表情非常明確,他的身體也已提供最確實的證據。

  她向他邪邪一笑,「我不知道你怎麼樣,寶貝,但我非常快樂,事實上,下次我向你挑戰時,我會更盡力些,因為我不知道原來高高在上的感覺是這麼的好。」

  她不理會他沈默的抗議,略略挪移身軀後,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手指輕撫在她眼前的乳頭。當他發出呻吟,她的兩手開始在他身上游移。

  「老天,摸你是這麼大的享受。」

  她無意說出來,更無意說得那麼大聲,但當她聽到他更大聲的呻吟,她便不感到懊惱了。她轉過臉,在他胸膛上親了一下,在抬起頭看他時又舐了一下。

  他並不好受,她看得出來。他的眉間汗珠粒粒,他的面孔隱隱泛紅,他兩臂的肌肉訓結,看得出他有多努力地壓抑著。這一次他沒有閉上眼睛,他筆直的注視她,而他眼神使她必須轉開臉,否則恐怕會立即向他投降。

  她還沒準備向他繳械,即使她的身體已發出信號。不,她要他嘗嘗昨晚她經歷的那種挫折感。但她不會過分到令他非常不舒服,令他狂亂到不顧自尊的地步。她不能,也不會,更不願那樣做。她只是要他再多難受一會兒。

  「經過了昨夜,」她開始從他的胸膛親吻向他的腹部。「我發現我的耐力原來比我想像的還要強。」

  「女人——」

  「不!」她在他的下腹咬了一口,強調她的不悅。她知道他是要警告她不得再朝那個方向,但他不該那麼做,如果他真的不希望的話。他應該

  已經知道愈是不被允許的事,她愈是會去做。「你不許說話。我先前不是已經說過?這一次你要完全服從我。」

  她再咬,但咬不下去。他的腹部繃得非常的緊、非常的硬。於是她改變策略,改用舐和親吻,並一面愛撫他的身體。

  她聽見他半呻吟、半咆吼。她笑了。他也許正在自問他還能忍受多久?

  「別擔心,」她朝他最敏感的地方吻下去,「我不會做你沒對我做過的事。」

  他所發出的聲音,很像是在咳嗽,如果她的呼吸不是已快難以負荷的話,她知道她一定會笑出來。

  她的手覆在他柔軟的部分,人靠向他堅硬且灼熱如鐵的部位。他變得非常的靜止,宛如連呼吸也停止了似的。他在緊張。

  她著迷極了,他此時的感覺就跟他的人一樣,平常,他只對自己的意志服從,只對他的意志反應,今晚則對她反應,而且反應得那麼完全。

  「我喜歡你的身體,查倫。我喜歡你蘊藏的力量和溫柔,你令我驚歎你居然從未傷害過我。我知道你能,但你在跟女人在一起時,卻非常小心,對不對?你唯一會不太溫柔的時候,是在做愛的時候,還有就是你故意不溫柔的時候。而有時候會嚇著我,會令我害怕你竟可以如此——不溫柔。不過也會令我興奮。但我想你知道,所以你才會那麼做……」她俯下頭細細咬他,他驚跳了起來。她微微笑,「放輕鬆,寶貝。你該知道我還沒有玩夠。」這一次她用她的舌。

  他的呻吟已不成呻吟,簡直變成巨咆。

  他的身體變得非常僵硬,然後顫抖,然後又變為僵硬。

  他的反應瘋狂了她。

  她跪直身,無助地望著他,撫摸著他。她再也無法多忍受半秒,她需要他。她可以命令他,但她不想。她要他摟她、抱她是因為他「想」,

  而不是由於她的命令。

  「我……我想我……玩夠了,查倫。謝謝你將優勝權借給我,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你可以——」

  她還沒說完,才一眨眼,他們的位置已經互換,她的人已被他緊箍在他的臂中。「你原諒我了?」他質問。

  「是——」她驚喘,因為他已經進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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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是一種幸福的感覺,黛娜醒來時覺得全身舒暢。至少昨晚的一幕幕闖進她的記憶之前,她是那種感覺。

  她想大叫,但她不敢吵醒查倫。老天,她是發了什麼神經,居然那樣戲弄她的這個大塊頭野人?難道前天所受苦還不夠,還想再經歷一次嗎?

  沒有錯,他的確答應不會有報復的行動,但那是她逼他答應的。同樣的,若是她被迫作了那樣的承諾,她不會信守。既然她都不會信守了,他又怎會呢?

  她呻吟出聲。不一會,查倫將她的臉扳過去。

  「你不舒服,心愛的?」

  「我……吵醒你了?」

  「沒有。」

  他只說了那麼一句,那張面具又掛出來了。她第一次希望她也能有他這份掩飾情緒的能耐。「你……現在還待在房裡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她試探的問。

  「沒有。」

  「是在生我的氣嗎?」

  他的眉毛挑高,「我該嗎?」

  「如果你沒有生氣,那我不打算提一個會改變你心情的話題。如果你生氣,那我覺得我們該談一談。」

  他大笑。

  「怎麼樣?」

  「我把決定權留給你。」

  「我看起來像個白癡嗎?」

  「你看起來跟往常一樣的教人垂涎欲滴。」

  她皺了皺眉,然後露出笑容,「你真的沒有生氣?如果你真的不介意,那,我們偶爾地玩一玩這種交換遊戲。」

  「絕對不要。」

  「哦?」她笑了,他坐起的姿態有些不自然。「那我要提醒你,若是我再次向你挑戰,並且嬴了的話,你就沒得玩了?」

  「歡迎你試試看。」他豪氣萬千,滿不在乎的訪。

  「謝謝——我想,既然你這麼寬宏大量,何不再加上一些平衡基數。你知道,你的塊頭很大,力壯如牛。」

  「什麼是平衡基數?」

  「平衡得勝的機會。比如說,把你的一條手綁在你的背後,使兩人的得勝機率拉平。」

  他想了片刻,「好,那你要求的是什麼?」

  「意外數,就是讓我有攻你不備的先機,你答應嗎?」

  「你這樣問我不就給了我心理上準備的機會,這怎麼算佔到攻我不備的先機?」

  「我並沒有打算現在就向你進攻。你總不會每分每秒都在警戒之中吧?」

  他皺皺眉,「你要在我睡覺的時候出手?」

  「不會。」

  她看得出他真的在考慮,她沒有想到他會認真,她本意只是在逗他而已。但如果他真的老實到願意平衡兩人之間勝負數,她是不會傻得放棄的。

  「你的話聽起來滿合理的。如此一來,你便不用在攻擊之前宣佈你要挑戰了。」他一笑,接著俯身親了她一下。

  她不希望他離開,尤其是她必須被限制在房裡又一整天見不到他的人,「今天早上的你令我驚奇。」他起身時她抓住他的手。「說到驚奇,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有禮物要給我?」

  他拉她起身。「對。你打扮一下,然後我帶你去。」

  「打扮,你是說穿衣服?」

  「這個建議不合理嗎?」他的眉毛挑得半天高。

  「合理,我舉雙手贊成,但我可不想只因為你又忘了你曾說過的話,我又要冒被懲罰的危險。」

  「解釋一下,女人。」

  「解釋什麼?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教我不能穿衣服的處分,記得嗎?在整個被禁足的期間?」她本以為他會因為他的忘記而臉紅。結果,他只是搖頭、歎息。

  「我終於明白你昨天晚上不是故意展示你的胴體了。」

  「展示?」她冷哼,「說得我好像會這麼做似的。」

  「是的,你不會。你的臉皮沒有那麼厚,但是戰士總有他的幻想。」

  「查倫……」

  「我只是在開玩笑,心愛的,我不為這一點道歉,可是關於這種懲罰,你不妨忘掉它們,並接受我的道歉。」

  「我會忘掉它們,可是接不接受道歉,由我來決定。」

  「就像昨晚你要我作的承諾,可是遵不遵守在我?」

  「停。」她連忙大叫,「讓我們把它們埋進地裡,再種上一棵樹吧!帶我去看我的禮物吧!」

  他哈哈大笑。

  黛娜一直到走出房間還是在笑。不是大笑,也不是很明顯的笑,只是在唇邊和眼底笑意隱隱,因為她剛剛報了先前那小小的一箭之仇。

  她今天是穿白色的紗麗,當她當著查倫的面戴上奇斯特拉的冰晶石項鏈時,他看見項鏈的寶石在她的命令下,由鮮紅變成碧藍色,他的表情簡直叫人發噱。

  他沒有徵詢便一把自她的頸上取下項鏈,逐一的,鉅細靡遺的審視了又審視,琢磨了又琢磨。

  最後他問,「你是怎麼辦到的?」

  「你沒耳朵嗎,寶貝?你沒聽見我請它變色嗎?」

  「這麼說,這也是個電腦了,就跟瑪莎一樣,是為你而設的了?」

  「是設計。」她含笑更正,以為自己曾對他說過這個詞彙。「不是,它不是電腦,不是那種你可以開或關的機器。冰晶石會為人改變顏色是因為想表現出自己的漂亮,它們很愛現。它們是活的,甜心。」

  他說:「它們當然是了。」

  或許她會再試一次,但目前她還是讓他做個自以為是的落伍原始人好了。

  走了不久,查倫在一扇門前停步。那扇門只有八尺高,比起堡內其他的門小太多了。

  他示意她開門,她真高興她不必用身體巨開門,門內是熟悉的藍和白,此外,便沒有與堡內其他房間相似之處。

  這是目前她在堡中所見過最小的房間,只有查倫臥室的四分之一大。當然,就奇斯坦的標準,還是相當大。

  房間內有多張淡紫色的有背長凳。還有椅子,也是有背的。上面全擺著厚厚的墊子,看起來非常舒適。

  房間的一角有個大概是樂器的東西。那只失蹤了一陣的非比,正趴在一張長凳前。看到它,黛娜的確嚇了一跳,但程度遠不及當她看見那只躺在桑姆頭頂上睡覺的迷你型非比。

  在房間的另一角落放著一部她在女人聚集的地方所看到過的機器,嘉拉說那機器叫作織布機。

  其中的一面牆,做了整排的架子。架子上放了各種尺寸、各種形狀的花瓶,有的看起來像是純金打造的。架子的下方有個很大的箱子,蓋子是打開的,裡面放滿了彩色斑斕的石頭、金屬和寶石。

  旁邊有口較小的箱子,裡面所裝的寶石更多,除了寶石外,還有金子和銀子框架,以及鑲嵌珠寶飾物的工具。

  在第三口箱子裡面,是一些小瓶、小罐。有的裡面有東西,有的是空的。黛娜一猜便猜到那是用來調製香水的原料。

  「這是收藏室,對不對?這裡只缺一台電腦終端機和一大箱的古代資料帶。研究歷史是我的嗜好。」

  「也許你可以找些別的取代,以後這個房間是你的了。」

  「我的?」

  「我記得你曾說有個自己的地方對你很重要。這個房間以後便是你的了,你想來時便可以來;想一個人來也可以。在這裡,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訝異他竟然記得;更訝異於他的體貼。「這個禮物太好了,查倫。我一直在想,沒有事做,我一定會悶死,會瘋掉。可是我必須告訴你,查倫,我這一雙手這輩子還沒做過任何東西。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動手。」

  「那你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挖掘一下你的潛在天分,女人們會教你怎麼做。不過這不是我所講的禮物。這間房間只是在我無法陪你時,你可以有個活動的地方,免得你又製造麻煩。」

  「是嗎?」她哼一聲,心知他的話裡面只有一半是在開玩笑。「好吧。還有什麼給我的禮物?」

  「桑姆的兒子。」

  「桑姆的什——?」她望向那只在長凳上酣睡著的小動物。「噢!」淚水開始像下雨一樣的落下。「一隻寵物,你給了我一隻寵物,一隻活生生的寵物。噢,查倫。」她轉身撲進他的懷中,雙手摟著他的脖於,臉埋在他胸前,哭得唏哩嘩啦。

  查倫的雙手環繞她,遲疑地說:「這是要使你高興的,心愛的。」他如置身五里霧中搞不清發生了什麼。

  「我是高興!」

  「那你為什麼哭?」

  「我不知道!」

  現在他明白了,「啊,女人的反應。我沒想到你身體裡面的那個女人這麼快就出現了。」

  她將自己推離他,「我是一等衛士。一個衛士不能像女人,也不能心軟。這在工作上是不允許的。」她迅速抹去臉上的淚水,瞪著手上的濡濕。「我簡直不敢相信。」

  他努力忍住笑,「女人在快樂的時候常常哭,但本來我以為你會例外。」

  「好嘛,你繼續挖好了。等有一天——」她記起她哭的原因了,「噢,查倫,它是我的嗎?真的是要給我?」

  他再也忍不住了,「是的。它剛斷奶,但你看見的,桑姆已愛上它這個兒子。要分開它們不容易。」

  她欣喜得沒有聽出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我要替它取什麼名字好?」她快樂的走過去,急切的抱起那隻小非比,結果,她喘了一口氣,「老天,這會是初生的動物嗎?」那隻小非比起碼有三十磅。

  「它的大小有關係嗎?」他皺了皺眉,「它還會長大。」

  她眨了眼緊緊盯著她的桑姆,「像它那麼大?好吧!沒關係,我會騰出房間給它。我住在郊區,你知道。」

  他沒有搭腔,只是看著她好小心好小心地把臉頰貼在小非比的頭上輕輕磨蹭。小非比勉強忍受了片刻後,掙扎著想下地。看到黛娜極不情願地放下它,他露出笑容。而當她抬頭看他時,他覺得呼吸被她眼中的溫柔給窒停了。

  他早就知道在她頑固、任性、堅強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個極其溫柔且感情豐沛的女人。多達,他多想要她作他孩子的母親!

  「謝謝你送給我這個禮物,查倫。」她走回他的面前,眼睛又泛起濕意。

  「送禮物給你是我的榮幸,心愛的。」

  她的雙手伸貼在他的面頰。「你真是個好蠻子。難怪我……」

  「什麼?」

  在他的凝視下,她垂下手,也垂下睫毛。「沒什麼。」

  他沒有逼她,她也還沒有準備好向他承認她的感情。但是快了……

  「走吧,我們去吃飯。飯後我得去視察加裡石礦坑,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他明知道她對加裡石有多大的興趣,卻故意避而不談,為什麼現在突然願意了?先是房間,然後又是小非比,接著又是這個。難道一個野蠻人一有了罪惡感,就會傾全力補償?

  「當然願意。我保證我絕不會作筆記。」

  「這些礦坑是誰的?」

  「我的。」

  黛娜驚訝地轉身面向他。

  他們站在距坑日約有一百尺的坑道裡。在來的路上查倫詳細地告訴了她加裡石是怎麼切割、開採、運送、販賣,以及它的危險性。

  查倫告訴她從事採礦的人全是男人,而採礦的人常常有失明的危險。

  黛娜一聽便知道加裡石礦並沒有被大量開採,理由很簡單;切割後的加裡石跟切割前的大塊加裡石,所放出的能量不同。礦工會失明是因為長時間看著加裡石。

  顯然夏卡尼人還沒有發現原因,不然就是還沒有想出保護眼睛的方法,再不然便是他們不想動這個腦筋。畢竟,基於危險的因素,採礦的收入很高。

  「什麼意思,你的?是因為恰丹的身份,所以礦坑是你的?」

  查倫大笑,「做恰丹並沒什麼好處可得,除了住一幢華屋。這些礦坑是我家的,我家在很久以前便擁有列克山北面的這片地。」

  「但沙坎拉不也是在山的北惻?沙坎拉也是你們的?」

  「大部分。」

  「見鬼,那就難怪你是恰丹了。為什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大地主?」

  「這種小事提它作什麼?不過你說錯了,做恰丹憑的是個人的能力。只要有人認為他有這個資格和能力,他便可以取而代之。」

  「你是怎麼當上的?」

  「我有批跟隨我的戰士,他們認為恰丹該由我來做。前任的恰丹聽到了傳言非常生氣,跑來向我挑戰。」

  「你這次挑戰一定贏得很愉快。」

  「不盡然。在我沒當恰丹以前,我比較有時間可以找樂子。」

  他的眼神使她羞紅了臉,還有他那句意有所措的話,「太不巧了,寶貝。」她別開頭。「畢竟,你可不在這兒睡覺。」

  「這仍是問題嗎?」

  已不是了,但她不會承認,假使他認為只要他的一個眼神,無論是在什麼地方,她都願意讓他跟她做愛,那她豈不是太看輕自己了?何況他的

  隨行護衛就在礦坑的人口等著他們,如果他們在這裡面待得久一些,他們難道不會進來查看一下?

  想到這裡,她聯想到另一個問題,「你又不能進人他們的切割區,你來視察些什麼?」

  他歎了口氣,「這些坑道,以及這些支架,每天都會有專人來檢查,但是每兩年我還是會親自來察看一次。」

  坑道的頂上和左壁都用木板遮住開採後殘餘的加裡石的強光。查倫所說的支架,是指那些頂著天花板的六尺高木幹。

  「現在是你的視察期嗎?」

  「不是。」他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滿足一下某個失敗者的好奇心。」

  她嫣然一笑,「我該拿你怎麼辦,戰士?你真的得停止再對我這麼好,否則我回家時會帶你一起回去。」她沒有給他時間回答,她被自己嚇壞了,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我們言歸正傳,你是來察看的,不是嗎?我幫你。」她走向一根木樑,「這根看起來沒有其他的那麼牢靠。」她踢踢那根木幹的底部。她並沒有怎麼用力,但那該死的東西動了,當碎石、細屑從頂上掉下來,黛娜連忙跳開。「對不起,我——」

  查倫一把將她拉開,「回出口去,馬上!」他推了她一下。

  她走了兩步,回頭,看見查倫走向剛才被她踢了一腳的木樑。「你——」

  上方的隆隆聲打斷了她。只見那根梁顫巍巍抖了幾下,便滑開。失去了支撐,頂上的隆隆聲更吵雜了,黛娜駭然地看著一大塊木板夾著石頭 掉下來。

  灰塵阻礙了她的視線和呼吸,她開始咳嗽。「查倫,我看不見,你出來,查倫?」她全身的血液倏地變得冰冷。

  只有她的咳嗽聲,沒有查倫的。

  更多的石頭、細砂、灰塵掉了出來。

  「查倫!」

  她衝進光圈,卻被某個東西絆倒,跌在一堆高高的石礫上。彷彿有呻吟聲自下面傳出,很微細的,她立即滾到一旁。

  那個石礫堆是那麼高,那麼重!

  像個瘋了的女人,她哭叫著,一面用手狂亂地扒著、挖著、掘著。她看不見,她只能憑感覺。

  然後有個東西在拉她,她轉身還擊。下一瞬間,她被兩條似鐵條一般的手臂拉住。

  「黛娜,冷靜點,由我們來比較快。」

  是米龍及其他的護衛戰士,謝天謝地!

  「你出去!」

  「我要在這裡等。」

  她的語氣強烈得令他不再堅持,但他還是把她拉到一旁,由其他的戰士進行救援。

  數秒後,她聽到另一聲呻吟。

  黛娜鬆了一口氣,幾乎癱瘓在地上,她最害怕的事,現在減低了一個層次。心中的吶喊化成一句:哦,天,求求你,求你不要讓他傷得太重!

  他被抬了起來;那六名戰士動作十分迅速,她還沒看到他的人,他便已經被他們抬著朝外走。

  米龍的手指頭差一點斷掉,因為他沒有馬上放開她,好讓她能追上他們。

  不過即使追上,她還是無法看到查倫。她試圖鑽進其中二人間的一小空隙時,又被拉開了。

  「你想拖延他們的時間嗎?」米龍口氣粗暴。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手指險些被折斷。

  「不,我只是——」

  「你別妨礙他們,他就能愈早得到照顧。」

  理智上,她知道。問題是她的腦子那時根本沒有理智。

  米龍看得出來,所以他一直握著她的手臂,怕她會又衝過去。

  等她終於來到洞口外,那些戰士已把查倫平放在地上。地掙脫米龍的手,衝了過去。

  六名戰士中的一名轉過來擋住她。

  但她已看到查倫的臉,她發出尖叫,幾乎昏厥,她發了狂似的,眨眼之間,那名阻擋她的戰士,已被她摔倒在地上。另一名很快又搶身而上。

  直到第四名戰士,才終於將她擋住。他們站在那裡,像面牆一般,不讓她過去,也不讓她再看查倫一眼。

  「我只是要抱他!」她向他們尖叫,而後她崩潰了,她跪倒在地上,手槌打著地面,槌打到流血。「喔,不!木要!不要帶走他!把他還給 我!求你求求你,我求你!」

  「黛娜;你必須安靜。」米龍在她的旁邊跪了下來,將她拉人他的懷中。「他聽見你的聲音了。你要他在臨死之前還要受更多的苦嗎?」

  她推開他,震驚地瞪著米龍,「他還沒死?他還沒有死,而你們不讓我在他身邊?」她跳了起來,她的動作固然快,但米龍的動作也不慢。他抓住她的腳,在她跌倒後,立刻用身體壓住她。「夠了,女人!他已經沒救了!他活不到日落。你讓他安安靜靜的去吧,不要吵醒他使他受苦。」

  「你這個笨蛋!」她大叫,「我能救他!」

  「你沒有看到他的情形。」他柔聲的說。

  「你們不讓我看!」

  「女人——熏娜……他的致命傷在胸口,他有多根骨頭斷裂。他回天乏術了,黛娜。」

  「他可以——可以的!」她哭叫,「我說可以!如果我的通訊器在……米龍,求求你,你必須相信我。查倫那裡有個我的盒子!他會把它放在——臧在哪裡?他通常把東西藏在什麼地方?」

  「不能告訴你。」

  她簡直無法相信她的耳朵。「別——別傻了,我必須拿到那個盒子。必須立刻找到!你希望他死嗎?」

  「別傻了——」

  「該死,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有了那個盒子,我便能救你的朋友,如果你還是他的朋友,你為什麼不試著相信我所說的話是真的,讓他有一線生機呢?」

  「那個盒子救得了他?」

  「救得了!」

  「不……」

  聽見那個聲音,黛娜驚呼了一聲。那是個很虛弱的聲音,但縱使如此,依然是他的語氣。她轉過頭,卻還是被擋住了。

  「查倫,你不明白!你必須告訴我——」

  「不。」他說,但不是對她。「不能……給她,米龍。她會……會離開……會不再回來。」

  「我不會!」她哭叫,再次掙扎。「查倫,我不會離開你,我要帶你去治療,然後我會跟你一起回來,我會把通訊器再交還給你保管。真的,我發誓。」

  「他聽不見。」米龍告訴她.「他又失去意識了。」

  「放開我。」黛娜尖叫,「我要回鎮上,我自己去找。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他死了,我不會放過你,如果不是你在拖延,如果你肯幫我找,

  他會活下來。」

  「你聽見他是怎麼說的,黛娜。他說不能拿給你,他的話——」

  「他已經神智不清,不知道在講什麼!他不知道他的生命已經垂危,也不知道我能救時了他。如果他知道他就快死了,那我的留與不留,對他就不再具有意義,不是嗎?你明知道他活著才是真正重要的。是我,是我害坑道坍方的,如果他死了,等於是我殺死他的,你要讓一個無助的女人,一生都受到良心的訶責嗎?」

  米龍的反應竟然是對她笑。

  「我說的話該感動一個蠻子的心,而不是令他發笑。」她咆吼,「還有,如果你再不趕快放開我,別怪我出手無情。」

  「你那個盒子能做什麼?」

  他終於心動了嗎?終於肯聽了嗎?「它能把我們輸送到——到我原來的地方。它能把查倫直接送進醫務盒,他會活過來。」米龍一臉狐疑,「

  該死的,我現在告訴你的事,全是事實。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米龍,快回堡裡把盒子找來給我,我們沒有時問了。」

  「沒那個必要,它在我這裡。」

  「什麼?」

  「查倫將它交給我保管時叮囑我,這東西不能讓你拿到,你有到處亂闖的毛病,所以我想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放在我身邊。西林,」米龍叫離他最近的戰士,「去把我的哈坦背上的皮囊拿來。」他讓黛娜起身,但仍然不讓她到查倫身邊。「你還是不要看他——」

  「別說傻話,他現在有多難看,都沒有關係,因為他不但馬上會活回來,甚至連點疤痕都不會留下。」

  「那會是奇跡。」

  「我們有很多東西,在你們的眼中是奇跡,在我們那裡卻很平常。」

  「你真的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不止,我是從另一個星系來的,幸運的話,你會有機會拜訪它的。不過你在幾分鐘內便會見到我的太空船,看到時,你不要太震驚。」她繞過他,然後她再也無法移動分毫,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結住。

  原來他們不要她受到這樣的打擊。米龍所告訴她的,太輕描淡寫了。查倫……全身是血,甚至連他的臉,也已不成形,而在他的胸膛上插了一根四指粗、兩尺長的斷木。

  哦,他醒來時一定痛極了,可是他心中所想的卻是她,擔心她會離他而去。

  淚水像大雨一樣嘩啦啦的流下來,她一點也不在乎,她想碰他,卻又不敢。她想擁著他的頭,想抱住他,但又怕她激動之下使他疼得醒來,

  那種必會撕裂他的痛楚。

  他還有多少時間——他能活吧?

  「快點,該死!」她對後面大叫。

  她未叫完,米龍已來到她的身邊,將通訊器交給她。她幾乎想吻他,但她吻的是通訊器。

  「瑪莎,」她按下通訊器。「急事,不要廢話,你在嗎?」

  「什麼事,娃娃?」

  「我的戰士——他快死了,我要你打開醫療盒馬上把他傳送進去。你聽懂了嗎?!」

  「當然,兩名嗎?」

  「不,我拿到我的兩用器了,所以會傳送我自己,還會傳送另一個人上去,你只要集中查倫一人就好。你已經鎖定他了嗎?」

  「如果他就是那個能量最低的人的話。但你最好還是把其他人趕開一些,免得發生失誤。」

  「馬上就好,我得先做一件事。」她轉向米龍,「告訴你的兄弟們,我們消失時不要嚇著。」她這麼說只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因為他若知道她要做什麼一定會阻止她的,但是她的手才碰到那根棒子,米龍便已轉過頭來。

  他抓住她的手,「不行!你一拔出,他便只剩幾眨眼的生命了。」

  「他不需要幾眨眼的工夫便可脫離險境了。這根混帳東西必須拔出,否則醫療盒蓋會蓋不上,而上面沒有人能做這件事。就算爾斯可以,但

  他有可能在船的另一頭。」

  「船……在上面?」

  「別問我問題,我們現在是救人要緊,放開我的手。」

  「不,我來。它插在他的肋骨上,你沒有足夠的力氣拔出來。」

  「謝謝你。」她鬆了一口氣。「你一拔出,就快退開。」

  他點頭,但是非常的勉強。

  他是把信任和希望放在她的身上,如果易地而處,她恐怕連一句都不會相信他所說的。她知道她辦不到。

  米龍一退開,她立刻走到米龍身邊。「瑪莎,現在!」她牽住米龍的手,「你只會有一點點的刺痛感,別在意。」她沒有問他準備好了沒有 。她一心只想隨著查倫。

  查倫才一消失,他們也跟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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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歡迎你歸來,娃娃。」

  黛娜忘了兩用器的瞬間轉移,只會把她送回她離船的位置,而控制室離醫務處有很長一段路。她也忘了瑪莎的聲音若是不用透過連線,會有

  多清楚,多大聲。

  米龍還沒睜開眼,就被聲音嚇了一大跳。而當他睜開眼後,用震驚二字不足以形容他的表情。

  「我只是回來一下下,馬上就要走。」

  「我已經知道了。這位客人是何許人?」

  「他的名宇叫米龍•霍納第,是查倫的朋友。拜託你行行好,回答他會提出的一籮筐問題,我得——」

  「你沒必要急著去醫務處,娃娃。盒蓋已經合上了。還有,把他那副大塊頭塞進去可真是不容易。」

  「我還是得去看看我們有沒有太遲。」

  「你為什麼不問我?還是你已經忘了我是多麼法力無邊?」、

  「少再嚇他——」黛娜惱怒極了,她真的忘了瑪莎可以是多麼無所不在——至少在這艘太空船上。「算了,他甚至聽不見我們。」

  確實如此,米龍像中了定身術一般,直立立的站在那裡,連眼睛也發直。

  「你還在蘑菇什麼?要我著急嗎?」

  「他已經脫離危險期了。他最嚴重的那處傷已經處理好了,現在正在處理其餘的傷口。……內傷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他的主要器官跟他那個破了一個洞的肺——」

  「他的肺被刺穿了?」她的聲音好小好小。

  「你要份完整的驗傷報告嗎?」

  「不——不需要。你只要告訴我他是不是沒事就好了?」

  「娃娃,你真的昏了頭了。除了已經死掉的人醫療盒無法起死回生外,只剩一口氣的人也可以被它救活。你的戰士會好得跟新的一樣。」

  黛娜的膝蓋一軟,人跌坐在椅子上。「謝謝。」

  「我有什麼功勞?我所做的事不過是把他弄上來而已。」

  「我不是在跟你說話。老天,我需要洗個澡,一個真正的澡。」她這才注意到她那身紗麗有多髒、多凌亂不整。」查倫的狀況若有任何變化,

  立刻通知我,我會在我的房間。」說完她看了米龍一眼。

  「這就是你離奇失蹤後,對我所說的話?!」

  「太妙了。你拋下我不管,自己找不到我,又把過錯記在我的頭上?」

  「還是想燒掉我的電路?!」

  「想極了。」但她的語氣一點也不帶勁。

  「不用擔心,娃娃。你不會失去他的,他也不允許的。」

  「你對於發生了什麼事一無所知,瑪莎。少對你不知道的事情亂發表意見。」

  「你不認為他會跟你一起去奇斯坦?」

  「他根本不相信我所告訴他的一切事情,甚至不讓我證明給他看,他是個死腦筋。」

  「他醒來後就不會了。」瑪莎笑道。

  「不,我不要他知道他來過這裡。」

  「他那個朋友難道不會告訴他?」

  「你是說如果米龍沒有震驚到以為他是作了一場怪夢?」

  「少耍嘴皮子。」

  「沒關係,查倫反正不會相信的。我說過了,他那個人是我所見過是死腦筋、最冥頑不靈的人?」

  「唔,如果你這麼說,我也不好插口了。你準備乖乖服完你一個月的役期?」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黛娜起疑。

  「你在跟誰講話,黛娜?」

  回過頭,黛娜看見米龍終於恢復了他眼睛的正常功能,他正在四處尋找一個可能發出聲音的東西。

  「船上只有你、我和查倫三個人。瑪莎有聲音,但沒有身體。」

  「真抱歉,」瑪莎嘲諷的說,「我非常喜歡我的身體。」

  「別把事情弄得一團混亂,瑪莎。」她對米龍道,「她說的是一個大方塊,但那甚至不是她的,只是這艘太空船的主機,她是部電腦,但她的

  原創者給了她自由思考的能力,還給了她聲音——你聽懂了嗎?」

  「不懂。你這裡的東西,沒有一件看起來是正常的。」

  黛娜嫣然一笑,「別煩惱,你不需去瞭解它們是怎麼運作的,你只要知道它們有什麼功能便夠了,瑪莎會回答你所提出的任何問題。我一會兒就回來。」

  「你要去看查倫?」

  「不是。現在醫療盒正在治療他,想看也看不到。不過你可以放心,他已經脫離險境了,正在恢復中。他不會有事了,米龍。」

  「你既然不再那麼著急,一定沒問題了。」

  黛娜的臉紅了。現在她只能慶幸查倫沒有看到她像個瘋婆子的那一幕。「唔,我不會去很久,我只是去洗個澡。你儘管放輕鬆,好好享受一下

  你的太空冒險。等查倫完全治癒好、我們就回夏卡尼。」語畢,她朝出口走,沒注意到當米龍看到門自動為她打開,而後關上時,張大的嘴巴。

  如果她以為她會有幾分鐘的安靜,她便錯了。瑪莎的聲音緊緊跟在她的後面——透過廊上的內線通訊系統。

  「你怎麼可以把他丟在那裡?萬一他不聽我的制止,亂摸亂按亂碰怎麼辦?」

  「別囉嗦,瑪莎、他的知識或許比不上你我,但他絕不笨。」

  「他是個野人。誰都知道野人是不講理又崇尚暴力的一種人?你卻把他留在控制室,娃娃,我們若被困在太空中終老,那是你的錯。」

  「少在那兒發神經。你去以你豐富的知識和能力娛樂我們的客人,不要來煩我。」

  「你明知道我在同一時間可以做千百件事。他所提的問題,我都一一回答了。你若知道他對什麼感興趣,你一定會驚訝。」

  「當然是你了。」

  「一點也不是。他所有的問題全針對這艘太空船,造價多少、要多少人操作、要訓練人操作需耗時多久。」

  「唔,他是個戰士。無疑的,他已在動腦筋想征服別的世界了。」

  「你是在說風涼話。但是我想你猜對了。」

  「他可以「想」,但他並不瞭解他的星球之外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等他知道後.他會安於貿易關係。」

  「說到貿易,下面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他們的文明介於新舊之間,開化程度遠不及我們,但就安適而言,他們又很不錯。不過,他們的確有些值得交易的東西。他們有種價值在鉻之上的能源。」

  「那,恭喜你了,娃娃。對於這份工作.你的感受如何?」

  「我只想要回我的老工作。我告訴你,瑪莎,我那個蠻子拒絕談其他星球,更別說與他們貿易了。」

  「下面只有他一個能作主?」

  「就我所知的只有他。」

  走進她的房間,黛娜一眼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爾斯,他那個樣子好像自她離開後,他就一直坐在那裡。

  「哈羅,爾斯。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站起身,「想念你,黛娜•狄揚。你走了好久。」

  「我去了還不到一個星期,不能算久。」還不到一星期?就把她弄得天翻地覆、暈頭轉向、焦頭爛額了,就這麼一丁點的時間?

  「不走了?」

  「不,我得,呃,我在下面還有一些事沒完。抱歉,我想好好洗個澡。」

  他的反應幾乎像瑪莎沒替他動手腳之前那麼地溫馴、敏捷。只是他的臉上掛了好多失望,看來她得再跟瑪莎談談。不過,那是以後,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

  她才踏進浴室,瑪莎的聲音又出現了。

  「你要將你身上的那些抹布洗乾淨?你怎麼不穿自己的衣服?」

  「查倫不喜歡我穿。我現在的身份是挑戰失敗者,必須服從他的命令和喜好。」

  「你若沒有系裝有發訊器的腰帶,我會沒法追蹤你。」

  「你該在你不送爾斯下去,避開那場比鬥時就想到這一點。」

  「而你可以多加把勁贏得那場挑戰。」

  「滾開,瑪莎。」

  他們被傳送回坑道的入口處,不過,黛娜要瑪莎把查倫位置挪一下,離開染有他斑斑血跡的地方。幸運的話,查倫說不定根本不會知道他離開過他的星球。

  不過當然沒有那麼好的事,查倫的那幾名戰士還站在那裡,一個個看起來一副看到鬼的樣子。

  「你能不能去安撫他們,要他們別向任何人說起今天發生的事?」

  她不確定米龍是否有聽見她的話,他自己也像看見鬼似地瞪著查倫完好如初的胸膛。事實上不僅查倫的胸膛看來不像有受過傷的樣子——連塊疤痕都沒有他的全身上下也恢復了原狀,彷彿剛才的事只是南柯一夢,他剛才垂死的慘狀不過是個幻象。

  「他的肋骨?」

  「什麼?」黛娜蹙額。

  「他被壓碎的肋骨呢?」

  「全都治療好了,米龍。我說過,他會好得跟原來的一樣,而且可以隨時醒來證實我的話。現在,你有沒有聽見我剛才對你說的話?」

  「當然有,但這件事得由恰丹決定。」

  「我就是不想讓他知道。為什麼得讓他知道他差點死掉?木能讓他以為他只是被掉落的殘幹和碎石擊昏嗎?」

  「為什麼?」

  「我不要他認為是我救了他的性命。」

  「但是你是呀。」

  「不是我,我沒有。我只是剛好有那些可以救他的東西。」

  「我們對恰丹一向是肝膽相照,沒有欺瞞的,女人。」

  黛娜換個方式,「那讓我來告訴他吧。我想試一試,看他能不能不用你或是你的那些弟兄來作證便能相信我。」

  「要是他問——」

  「天哪!你們走吧,回鎮上去。你們不在這裡,他便無從問起。那你們就不算向他隱情不報了吧?」

  米龍沒有回答,他又看看查倫。她知道他快等不及把他所看到、所聽到、所經歷的一切告訴他的朋友。她也知道他還在懷疑他所看到的「奇跡」,除非查倫能醒過來,實實在在地說話幾句話,他才能相信查倫真的已經死裡逃生了。

  「他在呼吸,不是嗎?」黛娜覺得她快失去耐性了,「你剛才信任我,為什麼現在反而不信任了?我不會「霸佔」他太久,頂多在日落之前,他就會回去。只是一、兩個小時而已,這要求算過分嗎?我救了他的命呀。」

  米龍的眉聳高了起來,似乎在說:你現在反倒討起人情來了。

  黛娜不在乎他怎麼想。她一向只問目的,不擇手段。結果她成功了。

  「好吧,但不能超過日落。」

  「沒問題。」她綻出笑容,「要是我們稍微遲了,你甚至可以派搜索隊來找我們。」

  「把那個盒子交還給我。」

  她聳肩,然後遞出,「你不擔心他知道你把盒子交給我?雖然你是為了他好,但沒有服從他的命令畢竟是事實。」

  「要是你沒有在這裡繼續受他管束,我才會擔心。而你所說的,全辦到了。」

  他的那句受查倫管束,使她的脾氣卯了上來。「我實在很不想洩你的氣,但是瑪莎已經鎖定我,她可以將我傳送回太空船,就像剛才她對查倫所做的一樣。所以你還是只能靠我的保證。」

  「恰丹曾說你是個女戰士。如果你沒有戰士的性格,恰丹不會這樣說。所以,有你的話就夠了。」

  「謝了,米龍。你們還是快點走吧。」

  他點點頭,然後和其他的戰士一起離去。

  他們離開後,黛娜注視著睡得相當安詳的查倫,想到她差一點就失去他,她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來回踱步大約數分鐘後,她終於在他的身旁坐下來,將他的頭捧到她腿上。他立即坐起,清明的眼睛看了看四周。

  「我們怎會在這裡?」

  「享受午後的陽光,你信不信?我本想告訴你,你睡了一個午覺,而我坐在這裡看你睡覺,但我想你記得坑道中的坍方,對不對?」

  「不錯。」

  醫療盒將他清洗得乾乾淨淨,包括他那條長褲,而她也是乾淨的。也許他不會記起他們應該是骯髒的而狼狽的。

  「我能說什麼呢?只能說你的頭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硬。」

  他定定注視她,「我記得有痛楚的感覺,為什麼我現在一點都不疼了?」

  「是神救了你,不信?好吧,我說實話。你受了一點傷,由於我實在見不得別人受苦,即使是你,我說服了你的好兄弟米龍,讓我跟瑪莎取得聯繫。你記得瑪莎,我那個有點像神,幾乎無所不能的電腦吧?她把你弄上了我的太空船,替你這邊搞一搞那邊補一補,然後又把你送了回來。這個回答,你總相信了吧?」

  他的反應是黛娜怎麼都無法想像到的,他一把抱起她,跳上哈坦,風也似地馳下山,馳進鎮上。

  她想問:「你瘋了嗎?」但她才開口說了一個字,他的大手便摀住了她的嘴巴,一直到他們到了最繁忙的市區他才放開。

  此時,她已經忘了她原本正想要說服查倫相信她的確來自外太空,她氣得不想再跟他說話。

  他的手一直摟著她的腰,直到他們回到城堡進人他的臥室才放開她。

  黛娜很不高興地踱步,她雙手抱胸,腳步挺直。但查倫反倒顯得輕鬆了下來。

  「又有山霸看上我們了,對不?」她一面踱步一面故作平靜的說。她還是先給他一個解釋機會,也許他有理由,「它甚至還一路追著我們,一直追到我們進了城?或是,你聽見了,還是看見了只有你才知道的危險?不然,你就是瘋了?」

  「我若不馬上帶你衝進城,穿過最熱鬧的街直,否則不能甩開『鎖定』。」他平靜的說,「我並不需要到上了你的——太空船,才知道它是存在的。」

  「什麼?」

  「我跟你的瑪莎談過話。她從空中發射光,將地面炸出了一個洞。我不需要到上了你的——」

  「你講第一次時我就聽清楚了!」黛娜尖叫,「你是在什麼時候跟瑪莎談話的?」

  「在那天懲罰你之後。因為我需要一個比我更瞭解你的人提供給我建議。」

  「你得到了?當然是。否則你怎麼會突然送我那麼多禮物。」

  「她沒教我要送你禮物,她只建議我得讓你發洩心中的怒氣,無論你對我有多無禮、不敬。那是個好建議,我也很感激,但我不信任你的瑪莎,所以我必須擺脫她設在你身上的「鎖定」。」

  黛娜瞇起眼睛,「你為何認為她在我身上設下鎖定了?」

  「你不是跟她說過話嗎?」

  「你相信?接下來,你是不是會告訴我其實你早已相信我曾告訴你的一切——我的來歷、我來這兒的目的?為什麼瑪莎說服了你,而我不行?」

  「你在生什麼氣,女人?」

  「氣你不相信我!我給你看過飛射器的功效,以及我的能耐,還有冰晶石,在我看來那已經足以證明,但是不,你仍不信,你還是認為我在編故事。而瑪莎所做的,不過是發射一道光,轟!但你相信了。真是謝謝你了,我再也不要在乎你信不信了。」

  他走近她擁住她,而她掙扎。

  過了好一會,她不再掙扎,但她還是生氣。是氣自己,氣自己對他的怒氣甚至不能持續久一點。

  「我並不喜歡相信這些事。若不是有這樣教我怎麼抵賴也抵賴不了的理由,我會繼續漠視這件事。現在我不得不向康斯特拉的恰丹們發出通知,告訴他們你的存在和來意。對你有興趣的人,將不再只有我一個人了,而會是全康斯特拉的人,我不喜歡這樣,所以我拒絕承諾你的來歷背景。即使是向你的瑪莎,我也沒有承認其實我早在看到你的第一天就相信了。」

  「你——噢,你沒說你為什麼不喜歡。」她笑了,喜悅漲滿全身。

  「我覺得說出來會影響到我們的協議,所以就沒說。」

  她仰頭看他,「沒別的理由?」

  「你希望聽見我說我要你留在這裡,成為一個有主的女人嗎?」

  「還有呢?」

  「你希望聽見我說,我發現了一件珍寶?」

  「這還差不多。」她倒希望他只是在取笑她,但她發現不是。「既然你已承認了這麼多,我也得說些什麼才算公平。我想,唔,我愛上你了,查倫。」

  「我知道。」

  「你知道?」

  「這是必然的,不過能這麼快就發生,我很高興。」她難以相信的瞪著他。就這樣?他很高興?

  他的確是一臉滿足相。她知道她不會聽見她想聽的那幾個字,她忽略她一抵達此地便發現的一件事:這些稱為戰士的野蠻人,沒有人類應有的 七情六慾。她真不願此時記起這回事。

  「你可以忘記我剛剛說的那句話,戰士。我是撒謊的。」

  他居然有膽子露出又好笑、又有趣的神情。

  「女人標準的反應。」他的聲音溫柔,「你應該知道女人才會戀愛,我們戰士是不會的。夏卡尼的女人常常戀愛,她們知道戰士會回報她們關心和保護。你也會的,心愛的。」

  「要打賭嗎?」她掙脫他的擁抱,轉身背對他。「反正我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所以是與不是,會與不會,都不是重要的事。現在我們來談些

  比較重要的事吧!我想在我的役期結束之前,就把所有的事弄妥,我不想浪費時間拖延了歸期。」

  他的手臂自後面摟住她,緊得幾乎使她昏厥,「你在掙扎,我不許你有痛苦的感覺。」

  「不許?」她咳笑,「你要勒死我了,」

  他將她旋轉過來面對他,「你不可以再用暫時的想法來衡量我們的事。等你的役期滿後,你不會與我分離。我跟你回你的世界去,幫你解決那些對你很重要的事,然後,你得隨我一起回來住下。」

  「如果我拒絕呢?」

  「那你將不會得到你需要的協助。」

  「你是在威脅我?」

  「是的。」

  她瞪著他,既想放聲大笑,又想對他大吼。老天,她會不會是瘋了?「你曉不曉得你將會牽涉到什麼事情?」

  「那無關緊要。你曉不曉得我永遠不會放你走?你已經給了我愛——」

  「我已經收回了——」

  「你給了,就是我的了,不是你能收回去的。而我,我把我的生命給你,它將一直是你的,直到我嚥下最後一口氣。」

  她有種感覺,覺得像是在某種儀式上交換的諾言。她還覺得全身的毛細孔無一不舒暢。

  他不愛她嗎?她不認為。她覺得他是愛的,只是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愛。

  沒有關係。就算他還沒有愛上她,她只需好好努力。總有一天,他會認識愛,會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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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數天後的一個下午,黛娜由於想找點酸的東西吃,便來到廚房。

  自從她把奇斯坦目前的狀況,以及需要告訴查倫後,與他相處的時間便少了很多。現在他每天都根忙碌;因為他必須把那些無法留到回來時再

  處理的事處理完,而明天就是他動身前往會合其他恰丹的日子。

  查倫很早就派出信差去通知各個恰丹,但每人遠近不同,要他們趕到開會的地點需要數天的時間。黛娜建議使用瞬間轉移輸送器,那樣可減少一半以上的時間,但查倫連考慮都沒考慮就拒絕了。

  黛娜一直以為她也會一起去。但是那天上午,查倫告訴她她沒有必要去,有瑪莎可以做遊說和證明就夠了。

  用不高興這三個字不足以形容黛娜的反應,她氣壞了。查倫召開的這個會議,是要討論他們是否要跟一個外太空來的人作生意。可是她這個主角竟被故意疏漏了。

  當然她不會束手就罷,她可以利用今天晚上唯一的機會去改變他的主意——那是說如果他在她睡著前回來的話。現在她只想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廚房還是跟往常一樣的忙碌。

  黛娜絕不會承認她覺得整個城堡只有這個地方最有意思。這裡的每一個人——達拉夏男人、女人——都熱愛他們的工作,做得津津有味笑逐顏開。他們做的那些工作,在奇斯坦人的眼中,簡直是無聊且浪費時間,但黛娜沒有告訴他們,她不想破壞他們的工作樂趣以及快樂的心情。況且,對那些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說,只會嚇著他們,或者令他們捧腹大笑,以為她在說天方夜譚。像查倫所「豢」養的那一群女人,至今仍以為是俘虜,她們不是沒有聽說過她是個挑戰失敗的人,但她們不相信那是真的。

  除了嘉拉外,在那些女人中,黛娜又交了一個可以稱為知交的朋友丹妮•哈達。

  丹妮是個寡婦,已經孀居兩年。從她的口中黛娜知道了許多查倫不會想到對她說的事,例如:在康斯特拉沒有人會雇女人工作。沒有工作,便沒有收人;沒有收人,便無法維生,這也就是孤兒和寡婦為何「一定」得尋求戰士保護的原因,同時也是戰士不能拒絕予以保護的理由,當然,也就是恰丹的宅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只吃飯不做事——或沒事做——的女人的緣故。

  想到這一點,黛娜就覺得好想笑。在聽到這件事後,她便想到一個主意。

  奇斯坦現在婦女奇缺,這裡的女人一定會很樂意去奇斯坦,在那裡她們將可自力更生,要男人有男人,要工作有工作,要錢有錢,沒有工作經驗的人,也可以接受訓練。如此一來這裡的男人也可減輕許多負擔。

  她會向查倫提這件事——不過得等她氣消了之後。

  丹妮不在廚房。不過這兒是僕人聚集之地,她不在這裡是當然的。

  黛娜看到曼書正在剝一種叫作菲樂菜的皮。那種菜沒煮的時候味道很可怕,但煮熟之後,就變得香味可口。

  洛丁顯然非常瞭解曼蕾最討厭剝菲樂的皮,而曼蕾剝菲樂的表情,明白寫出她有多討厭她所受到的這個懲罰。

  黛娜不會觸楣頭的跑去問曼蕾因為做了什麼事,得到這麼一個處罰。曼蕾一直自以為高她一等,每每拿輕蔑的態度對待黛娜。

  黛娜從不以為意,直到有一次丹妮告訴她,堡內有許多人傾慕恰丹,而有些人曾分享過他的床榻,而她現在是所有女人嫉妒和羨慕的對象。

  黛娜雖然表面上未表示意見,但她已下了決定。她決定讓她們儘管施展媚術,誰想嘗嘗她這個一等衛士的厲害,她絕對樂意奉陪。等他們從奇斯坦回來,她會叫查倫立刻著手替那些女人配對,統統把她們嫁出城堡——老天,她在想什麼?她還要回到這個落後的世界?

  不,絕不。沙坎拉可以另外找個恰丹,這一任的恰丹將會跟她留在宇宙的另一邊。她會找個時間跟查倫談這件事。當然,那也得等她氣消之後。

  「你是在找這個嗎?」

  回過頭,黛娜敏捷地接住嘉拉丟給她的一粒紫色的東西。「你怎麼知道?」她笑問。光是看著那粒果子,她已垂涎欲滴。

  「我的工作是要隨時留意女主人的需求。」

  黛娜走近站在櫥櫃前的嘉拉,她正拿出一隻隻鑲著珠寶的高腳杯,放上托盤。

  「又有客人來了?」

  「夏拉的商人。據說他們有一筆很大的加裡石定單被恰丹退了單,他們很不高興。我們若不跟他們作生意,他們就得另找賣主,而次近於他們的礦場,距離好多雷基。他們帶來的那口箱子,裡面裝滿了托布拉石,那種淡藍色的寶石,是很貴很貴的。真不知道恰丹為何不跟他們做生意了。」

  黛娜無法不對這件事感到雀躍。她猜得到查倫為何會退了他們的訂單,她跟查倫雖沒有談及貿易的事,但他知道她對什麼最感興趣。顯然他是為了確定屆時有充裕的貨源可供應。

  「你覺得那很好玩?」嘉拉困惑的問。

  在一旁聽她們談話的曼蕾,插嘴道,「自從哈亞汁放回架上後,她就發現每件事都很好玩。但都不會持續太久的。」

  「曼蕾,你在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但是我也不在乎。倒是你:你好像一點也不夠忙,或許洛丁叔叔該知道你現在的刀法又進步了,得幫你多準備些菲樂,好讓你的功夫可以早日爐火純青。」

  眾人哄堂大笑,曼蕾則氣得滿臉通紅。

  黛娜本無意使她在別人的面前失面子,所以她沒有再多說一句就走出廚房。

  嘉拉在長廊追上她,「教訓得太漂亮了,女主人。曼蕾夫人對每個她嫉妒的人,都喜歡冷嘲熱諷,幾乎沒有人能躲得過她那張嘴巴。」嘉拉吃吃笑道。

  「另一種只有女人才有的感情。」

  「什麼?」

  「算了。不過她究竟在說什麼?哈亞汁放回架上跟我高不高興有何干係?哈亞是種只准戰士喝的酒,對不對?」

  「可以這麼說,但是……但是你怎會不知道哈亞汁或哈亞酒的用處呢?」

  「又是一件每個女人都知道的事?好吧,你就當作我什麼都不懂,教我吧,讓我也好加入無事不知俱樂部。」

  嘉拉搖搖頭莞爾。「女主人,你有時候說話真是稀奇古怪。哈亞汁並不是什麼神奇的東西,不過,也許在你們那裡另有別名。它就是戰士在出襲或是戰事——」

  「又來了。你們這裡的人似乎老是在講這幾個宇,但至今我還沒有見到過這種事。」

  「但是恰丹上個圓月才出襲過卡阿基。」嘉拉非常訝異黛娜連這件事也不知道。「卡阿基的恰丹法德.賴麻簡直像只臭蟲。他不敢面對面跟我們的恰丹挑戰,老是偷偷摸摸的溜進來搶我們的農村。」

  「如芒在背,嗯?」

  嘉拉噗哧一笑,「沒錯,就是那樣。所以我們每年會出襲兩次,去把被他們偷去的女人和哈坦奪回來。」

  「可是萬一是戰士的終生伴侶被人劫走呢?如果查倫一年只出襲兩次,那個戰士是否得等到那時才能行動?」

  「他可以一個人去把她救回來,也可以用贖的方式將她贖回來,不然就等。反正沙坎拉的女人多的是,願意填補位子的人多得很。」

  「我就知道。」黛娜嫌惡的說,「言歸正傳,什麼是哈亞汁?」

  「那是戰士在出襲前喝的東西,喝了之後,他就不會在那段期間被慾念迷亂了心竅,傷害到女人。狩獵多天時也需要服,這樣他就不會在打獵期間因慾念而分神。還有,戰士要遠行,但不願被別的女人引誘時,他也會服哈亞汁。再者,如果他得懲罰他的女人時他也會服哈亞汁。」

  「那些偉大的戰士服那玩意兒究竟有什麼用?跟懲罰又有何關係?」事實上她已經猜到了,但她強迫自己冷靜。

  「你以為一個戰士可以把你帶到需要他的地步,卻不做完全嗎?」嘉拉吃吃的笑著,一點也沒留意到黛娜的臉色有什麼不對。「他們的精力可是很旺盛的。但只要服下哈亞汁,無論女人如何挑逗、引誘,他可以毫不受影響。這也就是戰士在懲罰他的女人時為何都會服哈亞汁的原因,

  那能給他足夠的控制力。」嘉拉終於注意到黛娜的神情有些異常,她瞪大眼睛。

  「哈亞汁對女人也有同樣的效果嗎?」

  「我不知道,女主人。不過女人需要它做什麼呢?」

  「是啊,做什麼呢?」黛娜微笑。

  「你這一次又對恰丹做了什麼?女人!」

  站在陽台上的黛娜回過頭。她站在那裡是為了想多看查倫,他再過不久就要出發了。

  米龍站在一扇拱窗下,一點也沒掩飾他的怒容。

  「在進入別人的臥室之前,你從不敲門、不經過別人的許可嗎?」

  「我敲了,而且敲了好久。」

  「如果不是你敲得不夠大聲,就是因為我心有所思而沒聽見。你想知道什麼?」

  他不喜歡她的淡漠。他的牙齒快要被他自己磨碎了,黛娜冷靜的想。

  「我剛剛聽說我的朋友昨晚喝了一晚的悶酒。如果那還不夠不尋常,他剛取消了他這趟行程。現在他呆坐著,除非迫他回答,不然他一個字也不說。他——」

  「我聽懂了,戰士。那叫沮喪。」

  「我不管那叫什麼!我只想知道原因。」

  「你認為原因在我?」

  「不錯。」

  黛娜像是無所謂的聳聳肩。

  她對昨晚的記憶不多,而那些記得的事,並不致令人震驚。她想做的已經如願了,只是查倫的表情,當他終於瞭解她對他沒有一絲半毫的欲 望時,他的表情令她心疼至肺腑。

  她瞪著米龍,「你想知道我做了什麼?唔,我沒做什麼,我只是喝了點哈亞汁而已。當然我沒有告訴他我喝了幾滴哈亞汁,就像他沒有告訴我他喝了什麼東西來幫助他做到他想做的事,他還讓我以為那是他把自制力發揮到淋漓盡致,他對我撒謊。」

  「那叫撒謊?每個女人都知道哈亞汁的用途,他只是想捉弄你,而且認為他是在自我解嘲。事實上稱哈亞汁的力量為自制力,是個普遍至極的笑話。那是在告訴女人他若沒有它,就抗拒不了她。」

  「而她得覺得那是個褒獎?你饒了我吧,戰士。天底下沒有任何褒獎可以使那種體罰好受些。」

  「對你,但你不是康斯特拉人。」

  「是的,我不是,我是奇斯坦人,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你們那個該死的哈亞汁。我不會為我所做的事道歉。如果你們男人能使用它,那你們活該被人反將一軍,這可讓你們瞭解一下女人嘗的是什麼滋味。」

  「原來你是想懲罰我?」

  黛娜轉向突然出現的聲音,發現查倫靜靜站立在另一扇落地拱窗下。她抬高下巴。查倫的表情跟米龍一樣的陰沈。

  「我只不過是讓你嘗一下你給我嘗過的滋味。」她大步走到查倫的面前,「那不能稱為懲罰。因為原因不同,出發點不同,連結果也不同。服用哈亞汁在你,是關掉了整部機器,使女人什麼都得不到;在我,那只關掉了我的內燃機,並沒有妨礙到你取樂,不是嗎?」

  「我不會對你那樣做。」

  她知道。其實在內心深處,她一直知道除非她要他,否則他絕不會強迫她。所以,如他所說,在某一方面她的確是懲罰了他,他有權利生氣。

  想到他一整個晚上都在為這件事而傷神苦惱,她的五臟六腑便扭曲成一團。

  「我不會內疚!我不會!你讓我以為你是個沒有感情,可以在眨眼之間變成一個機器人的超人。就算我是在以牙還牙好了,那又怎麼?我又沒把你弄到哭苦哀求的地步,我甚至連挑逗都沒有做!」

  「你一點悔意都沒有?」

  「我不道歉,如果這是你的意思。」黛娜瞪著他,強硬的說。

  他轉身,把她嘴巴上已否認的悔恨留給她獨啃,他原可逼她向他道歉,但是他沒有。這一次他反而扮起奇斯坦人,尊重她的人權,並禮貌地  準備走開。

  她的反應是直接的,下意識的。她跑了數步跳起來,制住他的脖子。接下來他應該倒在地上,她應該就地滾開。但事情偏偏不是那樣。

  儘管她的攻擊完全是突起的,儘管它出現得毫無預兆,連一旁的米龍也不及驚覺,但查倫就是沒有被她的突襲扳倒在地,反而是她被甩過了他的肩頭,背部著地。

  等她終於又可以呼吸,她張開眼睛,查倫正好整以暇的壓在她的身上。

  「你輸了。」

  她眨眼。他看起來不像在生氣,也不像失望。他看起來有一點……沾沾自喜,彷拂他完成某件完全在他預期中的事,但她並不需要多想,也

  知道那表情是什麼意思。

  「聰明,非常聰明。」她冷哼,只是她的嘴角卻一直往上翹,「但你不能留在這裡驗收成果,不是嗎?除非你準備讓那些恰丹無限期的等待?」

  「你以為我打算索取另一個月相同的服務?不是的,我準備要你做些更女性化的事。我要你忙得沒有時間去想新點子來惱我,或是製造麻煩。我不在的期間,你得服從我叔叔的指示和命令。如果你違抗,他會處罰你。這是你這一次挑戰失敗的勞役,必須等到我回來為止。聽明白了沒有?」

  「但你這一去可能會好幾個星期!」

  「有此可能。」

  「這個處罰公平嗎?」

  「你只有在不服從我叔叔的指示時才會受到處罰,女人。而你做的事,無非是那些達拉夏人做的工作。先動手的人是你,失敗的人也是你,而勞役是由贏家規定,我看不出有哪裡不公平。難道不對嗎?」

  「如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借題發揮,你就未免大小看我的智力。你別以為我會張大手臂等在這裡歡迎你回來。」

  「你得在這裡,女人——」

  「我當然會。」她給了他一個難看的笑容,「但等你回來時,我的頭一任役期不是接近結束,便是已經結束。我可以用與你等重的黃金打賭我

  絕不會再向你挑戰,所以你也可以不用再費心地計畫下一次的勞役內容。我會好好保有我的權利,包括那條叫你去——」

  他搬出他那一套老招數。一會兒,她便忘了她為何會對他大吼大叫。

  「這是戰士們遠行前的例行公事?如果是,你是不是該叫我們那名觀眾離開?」

  「他早已經走了。你要我了?「

  「我一直都是要你的,寶貝。是你們那個該死的哈亞汁一時改了我的需要,我……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我該在昨晚就告訴你。」

  他再次吻她,然後抱起她走向他的床。

  她的道歉並沒有使她的新勞役有所更改,但她隨後所表現的熱情定會讓她的蠻子愛人歸心似箭。

  黛娜絕不會向任何人承認其實這個新勞役她做得有多開心。

  她原本以為她一定會恨透所謂的「女人的工作」。查倫的叔叔也認為她絕對不會高高興興的做,所以他故意不派給她那些較輕鬆容易的事,例如:端盤子、煮菜,卻不知若是派這類工作給她,黛娜一定會搞得一團糟。他派給黛娜的工作,都是些較需要力氣的工作,例如,洗一整天的盤子、刷洗牆壁和地板——以城堡之大,她可以做上一個月都還做不完,再不然就是清地毯、洗皮革……等等。

  沒有錯,一天做下來,她總是精疲力竭,但那是種舒服的感覺。查倫的叔叔一點也不知道他以為是責罰,對她而言一點也不是,事實上他所給她的運動量,與她平常的運動量根本不能比較。

  反而是跟查倫的叔叔的暗中較勁成了生活上最刺激的娛樂。洛丁本以為在他一番折騰下,她一定會畏縮、會變得溫馴,但是她沒有,她每天依然精神奕奕。他以為她會反抗他的命令,他叫她爬上爬下的擦牆、擦窗子時,她一定會砸窗子、摔東西的抗令。但是她卻沒有。

  有一次洛丁叫她把一些粗重的傢俱搬開,告訴她下面也要打掃乾淨。一小時後他回來了——因為他覺得他或許太過火了,那些傢俱的確十分笨重——但當他看到所有的傢俱都已搬開,而且整個地板也都已打掃得乾乾淨淨時,他的表情是可笑的。

  又有一次他叫她把一些橢圓形地毯拿到室外清一清。她在後院清洗,沒多久,不但是後院,連前門的人都被灰塵嗆得咳出了眼淚,一臉懊惱的洛丁不得不另外找一個人頂替她的工作。

  無論洛了如何絞盡腦汁,他始終沒得到他希望的成果:怨言,不然至少有點倦容也好。在他派過了所有室內的勞投工作後,他又想到了一個主意,一個她應該會大聲反對的主意:到菜園種菜、拔草。他非常的肯定,因為沒有一個有雙纖纖玉手的女人,會願意她那雙玉手被泥土毀掉。

  她的確不喜歡那項工作——原因和洛丁所想的不同——但她從頭至尾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

  自從她開始做起那些女人工作後,她在堡中的地位連降了數級。黛娜覺得既有趣又好笑。那些被「豢」養的女人,以為她是被處罰,而恰丹又不在,都認為機不可失,便玩起欺負她的遊戲。

  這一天,曼蕾一直等到她擦洗到女人的聚集室外後,她偕同幾個閨友一步一晃的走出來。

  黛娜本會跟往常一樣,完全不予理會,但當她看到曼蕾的手中拿了一條軟鞭時,她知道這一次她們所要用的不僅僅是她們的舌頭和嘴巴而已。

  黛娜知道鞭笞不是這裡責罰人的方法,即使對僕人身份的達拉夏人也不能施行這一套。

  在曼蕾大聲斥責她動作緩慢時,黛娜一直很沈得住氣,置若罔聞的繼續她的工作。但當曼蕾舉鞭想打她時,她便不再保持沈默了,她閃電般的抓住抽向她的鞭子——不是把它折成兩半,而是折成好幾小段。那不很容易,因為它是綠籐做的。

  這時,曼蕾突然大呼大叫、呼天搶地,不僅把聚集室內的女人全都引了出來,也把洛丁引來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簡直教黛娜歎為觀止。她默默地聽著曼蕾加油添醋的指控,難掩滿面的驚奇與歎服。當洛了喝停曼蕾,給她機會反駁時,黛娜祗是輕描淡寫的說:「拖拖拉拉?一件若讓『她』做,能做上一整天的工作,而我現在已快做完,能稱為拖拖拉拉嗎?」

  對於曼蕾指控她先動手打人,她連辯白都沒有機會,因為曼蕾才開始撒謊,已有許多婦女挺身而出,即使是曼蕾的那幫小黨羽,也沒有人出 面支持她。這種結果讓黛娜大感意外。

  結果受罰的人是曼蕾;她又得回房去剝她最討厭的菲樂。

  查倫在那一天回來。

  他只離開五天就回來,這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除了黛娜。她早料定他不會在會議上耽擱太久。他現在回來距她頭一個役期結束還剩下兩個星期,也使得她的第二項勞役,在他踏進大門時結束。

  聽到查倫回來的消息,黛娜想也沒有多想,便拋下手上的工作飛奔而出。但當她從層層高壯的肩膀上看到正進人堡門的查倫時;她所有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有個女人和查倫共騎著一隻哈坦。那個人曲線玲瓏、金髮生輝、美如天仙,而且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從黛娜所看去的角度,剛好可看見那個女人簡直像什麼似地趴伏在查倫的身上,查倫竟渾然不覺這種在大庭廣眾下的親暱舉動有何不妥。

  「又一個俘虜!恰丹?」洛丁拉長臉。

  查倫大笑,「這一個,你只須看顧到米龍回來,叔叔。是他出主意偷她的,所以我決定把她交給他。」

  「可是,恰丹——」女孩撒嬌地呼著。

  「夠了。」查倫大聲喝道,「我告訴過你我已經有女人了,就是在會議上談及的那個人。我不需要別的女人,我孩子的母親也不會歡迎別人進我們的臥室。」

  「你的——什麼?」洛丁大駭。

  「對不起,叔叔,我本打算等我的雙親柢達時再宣佈。他們到了嗎?」

  「沒有——沒有。但是查倫,既然你想娶她;為什麼要處罰的那麼重?」

  「罰?」查倫反問,「叔叔——」

  「多達,她工作得那麼賣力,要是她已經有了孩子,說不定——」洛丁一臉驚恐,「要是孩子流產,你媽媽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她等抱孫子已經等了那麼久。多達,你為什麼要把她交給我管束?如果你不是要處罰她,你為什麼要把她交給我?」

  「我說過要你處罰她了嗎?」

  「你說要使她忙碌。她是個挑戰失敗者,並不歸我管。我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會把她交給我,還加上那麼一句——」

  「別急,叔叔。」查倫輕拍他叔叔的肩膀,「是我的錯,我沒有把話交代清楚,你不用——她有沒有抱怨你給她太多工作?」

  「抱怨?」洛丁冷哼,「我倒希望有哪個達拉夏人能像她工作得那麼賣力,而且一句怨言都沒有。」

  「她無疑是要把怨氣全發洩給我。她人呢?也許我的好消息可以減少一些她特地留給我的怒氣。」

  「她今天的工作是洗牆壁。」

  黛娜沒有在洛丁告訴他的地方,他並不訝異。但當到處都找不到她的蹤跡時,查倫開始著急了。最後當肩膀受了重傷的西林被抬進來時,查倫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西林在失去知覺前只說出黛娜要他陪她去市場,他們才走出城堡,就遇到埋伏。他受傷,黛娜被捉。

  查倫不再憂心如焚,而是怒髮衝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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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聽完嘉拉的話後,黛娜想像中的法德•賴麻是個腦滿腸肥、愚昧、貪婪的醜八怪。沒想到他竟是個巨人中的巨人,一個滿身肌肉、霸氣十足、威武兇猛的七尺半戰士,這樣的一個人會害怕跟查倫面對面作戰?

  他的住處是座普通的房子,有個相當大的大廳,有如卡阿基是個比沙坎垃小許多號的小鎮。由這兩點可以猜出這個恰丹的兵力一定不多,而且他一定不夠聰明才會跑去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但是嘉拉也說他們這兩個恰丹只是彼此偷襲,誰也沒有為了擴大規模挑起正式的戰爭。這表示什麼?難道是在替彼此的戰士提供活動筋骨的機會,免得他們的戰士飽食終日無所事事?他擄她來做什麼?

  他們將她擄來是有預謀的,雖然她並沒有讓他們輕易得逞,況且埋伏的四個人注意力全集中在西林身上,而不是她。

  但是他們為什麼擄她?只是為了報復?還是卡阿基的恰丹想招待這個星球唯一外太空訪客?

  無論是基於什麼動機,當法德看到他的四名戰士拐著腳進廳時,他的臉色相當難看。

  「你們就不能把她誘出查倫的保護範圍再動手嗎?」法德大聲質問站在黛娜左右的四人。「你們一定要硬碰硬,跟他們幹上——」

  「這個女人是在他的城堡外被我們逮到的。」站在她右手邊的戰士道,「你叫我們不得傷了她,你卻沒有告訴我們在抓她的時候要小心。」

  「你是說是她把你們弄成這副德行的?」

  那四人沒有出聲,一個個都繃著一張臉。大巨人縱聲大笑,笑得前俯後仰,屋頂簡直快被掀掉。

  雙手被綁在身前的黛娜,非常喜歡給這些化外之民意外的驚奇,她把腳伸到法德的腳後,手微微一推。

  轟的一聲,像房子塌了,或者是山崩。

  法德不笑了,但也沒有生氣。他半躺在那裡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然後他緩緩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

  「原來他們說的是實話。」

  那些戰士一臉忍笑的看著他退到黛娜構不著的地方。

  「那個今天跟查倫一起回家的金髮俘虜不會剛好是你的女人吧?」

  「原來他已經回到家了?那麼要不了多久他就會來了。」

  「來交換俘虜?」

  那個巨人中的巨人一笑,「他要萊娜,他可以留著。但如果他想把他的女人要回去,他得拿李聖泰的加裡石礦來換。如此一來,那些外太空來的人就會跟我作生意了。」

  「我就是這裡唯一的外太空訪客,賴麻恰丹。你們這顆星球是我發現的,所以,我是唯一和你們打交道、作生意的外太空人。為什麼你以為我要加裡石?」

  他仍然微笑,「它是康斯特拉最有價值的東西。你有活的寶石,我們這裡的寶石,你怎麼看得上眼?至於武器,你已有那麼神奇的武器,我們的特雷諾劍在你的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查倫沒告訴你們每個市鎮都會獲益?」

  「他騙人,我也這麼告訴會上所有的人。窮的市鎮能分得什麼?」

  「你一定沒有留到會議結束。」

  「我幹嘛要在那裡浪費時間?」

  他氣呼呼的表情看起來滑稽極了,但黛娜沒有笑,「我實在很不想破壞年的偉大推論,但是,寶貝,加裡石只是一種粗糙的能源,我們已經有很多的能源了,它根本不夠看。我們也不反對採集一些回去研究研究,但我們較感興趣的是別的東西,一些你這個廳裡就有的東西。你那張桌子上的那些杯子就是其中之一。它們是用純金打造的,對不對?」

  「你以為我是呆子嗎,女人?沒人會買不值錢的金屬。」

  「它們不是金子做的嗎?」

  「它們當然是。」他冷哼。「但金子是軟的、無用的,除了能打造珠寶首飾和亮晶晶的瓶子、盤子之外,它什麼用也沒有。」

  「那僅是你個人的意見,或者你們整個星球的人都如此認為,可是你們應該也知道做物以稀為貴的生意經。你們這裡盛產黃金,多得觸目皆是,但在我們那裡,黃金的蘊藏量很少。我們那個星球不需要黃金,但有別的星球需要,而且我們的經濟是以黃金業為主。你們覺得它沒什麼用,別人卻以它作為貨幣。不僅如此,一旦我向總會報告我發現了貴星球之後,全中央星系的各個星球都會派代表來跟你們貿易,項目從食物到酒,珠寶、礦產、植物、樹苗,甚至是你們的土壤對那些因污染或戰爭而變成焦土的星球,也很有用。所以別以為只有加裡石才有價值,你們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值錢的。」

  「土壤,樹,黃金?」法德大笑,「連花也是嗎?」他又笑了兩聲,然後變得嚴肅,「我們不是傻子,女人。」他轉向他的人,「用鏈子把她銬起來——小心她那雙腿。」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那麼做,法德。」

  那個新插人的聲音,對黛娜而言,再熟悉不過。回過頭,她看見查倫站在廳日,一手勒著法德一名手下的脖子。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向查倫,他們看著他鬆開手,那人一動也不動地倒地。在那人倒在地上之前,查倫的劍已經出鞘,人筆直朝法德走過來。

  他並不是一個人。有一大群戰士隨在他身後一湧而人。但他們的數目沒有廳中的人——法德的手下——多,他們迅速地迎了上去。

  黛娜終於明白這些化外之民為何自稱戰士。她曾以為他們身上所佩的刀劍,好像沒什麼用處,她現在可就知道她錯得有多厲害。而查倫,老天,她從來沒看過他那個樣子,他沒有停步的朝她迅速走來,不,不是朝她,是朝法德,膽敢阻撓他的人,不是發出慘叫,就是被刺倒地。

  眨眼之間,但見慘聲此起彼落,血光劍影橫飛。法德看出他只剩兩個選擇,拿黛娜作為要脅,或試著跟那個像是發了瘋的人講理。比較之下他當然想要以黛娜作要脅,不過他人才一動,黛娜已飛身而起,一個迴旋踢踢中他的腹部,並藉勢就地一滾,滾離他伸手可及的範圍。在滾動中,她還搶到一個額外的功績,有兩名法德的手下非常不巧,剛好站立在她滾動的軌道上,因此不幸被她絆倒。那兩人正是法德和查倫之間最後的兩個人,縱使他們迅速站起,她仍比他們快了一步。此時—查倫也已經來到她的身旁。他只瞥了她一眼,確定她沒事便將她推至身後。

  她不肯而且大叫,因為廳內殺聲震天使她必須用吼的,「夠了,查倫!他要你的加裡石礦,但我已經說服他了。如果你是為了別的理由想殺他,請便,但別把帳算在我頭上。」

  「你願為她而死,李聖泰?」法德問。

  「是,」查倫的眼睛凝視若黛娜,「我已經把我的生命交給她了。」

  「加裡石,在會議上你為什麼沒提起?」

  查倫厭惡地瞥了那驚訝的男人一眼,「在會議上,無論我說什麼,即使我有證據,你還是沒有一件不持懷疑的。」

  「我懷疑的是你說人人都獲利的話,但……這個女人已使我重新考慮整件事。你可以把她帶回去。她待在這裡對我們都太危險了。」法德邊說邊揉了揉他的肚子。

  在回程的三小時路程中,查倫聰明地保持安靜。

  黛娜在回程的路上,一直挺直著腰,緊抿著嘴,心裡罵遍了所有罵人的字眼。

  她氣那個豬腦袋法德,居然會想到綁架,既然有膽子綁架她,還那麼費事,到後來卻又爽快地放了她。而從頭至尾她還是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當然不會是因為她所說的某句話。事實上,根本不該會發生打鬥。查倫說過,戰士不會因女人而打鬥,他們只會用偷或贖來解決。可是查倫在那兒時,並沒有提到要贖她回去的事。

  他們簡直像在串門子!

  那兩個恰丹一直在談會議上的事,她只有聽的分。結果法德甚至願意撥出他一部分手下,加人傭兵的行列。如果他們有誰詢問她,或是告訴她每個傭兵的價格是多少,這個價格她是否能接受,她會很高興。但是他們沒有,他們甚至沒有問她多少兵才夠,也沒有問她太空船能載多少人,一切都由查倫作主。

  哦,如果她不是非常需要這批傭兵,她會告訴他們她一文錢都不會付!

  回到城堡,查倫可以說是用拖的將她拖進臥室。但他也只能拖到那裡上進人房間,她立刻掙開,跑到最遠的角落坐下,把睡在凳子上的非比抱在她的腿上。

  「你有理由生我的氣,黛娜。」

  「當然。」

  「說出來——」

  「瑪莎的那一套並不見得都是對的,戰士。你現在離我愈遠愈好。」

  他到她的身邊坐下。

  她卻抱著她的非比移到長凳的另一端。

  「難道你不高興你有一隻軍隊了?」

  「是你的軍隊吧?由你指揮,不是嗎?」

  「自然,戰士不會為女人而戰。」

  「當然他們也不會因為女人而打架?」

  「這個你也生氣?」

  「我並沒有要你的生命!你以為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有「義務」為了一個那樣的巨獸去浪費?而我已經控制住情況了!法德已經被我說服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叫你走開了!」

  「心愛的——」

  「別這樣叫我,如果你不是心口如一,我不想聽。」

  查倫耙耙頭髮。「你留在這裡,我去把叔叔帶來。既然你不肯聽我解釋,他可以解釋給你聽。」

  「不用麻煩了。他能告訴我的,也只不過是她安頓在什麼地方。讓我告訴你一件事,我不玩三人行。你要是讓她靠近我,我會把她扯個稀爛!」

  「誰?」

  「哦,太好笑了。誰?你說是誰呢,那個全身光溜溜,像八爪魚般的攀著你的人?」

  「萊娜?」他露出微笑,逐漸擴大成縱聲大笑。「只是因為萊娜?」他笑得沒有看見黛娜朝他推過來的手,他往後仰,跌在地上,但還是大笑著。

  「你笑吧,笑死好了。」她低吼。

  「黛娜,你……」他躺在那兒對著她咧著嘴,「你沒有必要嫉妒。我不是已經停止喝哈亞酒了嗎?我不是已把我的生命交給你了嗎?」

  「你把生命給我有什麼用?你還不是又帶俘虜進門嗎?」

  「我帶她回來,不是因為我要她,而是想藉此結束法德在會議上製造的爭端。我沒有要她,她是米龍的。」

  「那她為何在「你」的懷中?」

  「我先帶她回來,因為米龍去安排赴奇斯坦所需要的食物,現在你的軍隊已經招募齊了,我們不想拖延出發日期。」

  「大空船有足夠的食物供應兩隻軍隊。」她的語氣漸緩和下來。

  查倫移到椅子的另一邊,將她擁人懷中,「瑪莎告訴我了,但你們沒有真的肉,而戰士需要肉。否則我那些戰士是不會上船的。」

  「但是食物調理機會不曉得怎麼煮它。」她親吻他的頸子、赤裸的胸膛。

  她沒有看見走進來的一對男女,但查倫看到了。她只看到她的蠻子愛人突然變得十分不自在。

  「在變得更尷尬前,我看我們最好趕快出聲,讓人家知道我們來了。」

  黛娜扭轉過頭,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不知道我們有觀眾。我是否該向你道歉,不該把你推倒在地上?」她小聲的問。

  「不。」查倫困難的說。

  「那,對你大吼大叫?」

  「不。」

  她蹙額,「你在緊張什麼?你叔叔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進了臥房會做什麼,你以為他不知道嗎?」

  查倫這回連一個字也擠不出來了,他只能呻吟。

  黛娜轉頭去瞪洛丁和跟他站在一起的女人。那女人面帶微笑,而洛丁,她第一次看到帶著笑容的洛丁。他沒有橫眉豎眼,反而強忍住笑容。

  「我們這個星期互相看得還不夠嗎,洛丁叔叔?我很高興見到你,但是此刻我有更重要的事要——」

  查倫搗住了她的嘴巴,「女人,那不是我叔叔。」他在她的耳邊低語,「他們是我的雙親,」他鬆開手。

  「他跟洛丁長得一模一樣。」她的眼睛瞪著查倫,手指著查倫的父親。

  「洛丁是我的孿生弟弟。」察勒•李聖泰道,「請容我介紹我孩子的母親海絲麗。歡迎你進我們家門,女兒。」

  「謝謝,但我這個年紀已經不需要雙親了。」

  那兩人大笑。女人道,「她說話很奇特,查倫。」

  「說來話長,母親。」

  「母親?」黛娜驚呼,「她是你的「母親」?真母親?」她轉向海絲麗。「噢,你這個可憐的女人。」

  「查倫?」海絲麗迷惑地望向她的兒子。

  「一言難盡,母親。」他考慮是否要再搗住黛娜的嘴,然而他還是先提醒她,「雙親?父親跟母親?親戚?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叔叔時我們談過這個話題?」

  「我已經想起來了,寶貝,我想起來那種事在你們這裡還繼續存在。」

  「那種事?」

  「婦女生小孩。那是——」

  「是你將會做的事,在你成為我孩子的母親時。」查倫道。

  「我——哦,不!不!」

  她搖著頭,眼睛睜大,「我們那裡的女人不做這種事。」

  三雙眼睛瞪著她。

  「那是誰?」查倫終於找到聲音,「你們的男人?」

  「真可愛。」黛娜哼聲道,「沒有人。」

  「那你們是如何傳宗接代?」

  她終於記起自己是什麼地方的人。「別想歪。我們當然有小孩;只是我們不用懷孕。」

  「查倫,這個女人是從哪裡來的?」查倫的父親問。

  海絲麗拉起察勒的手臂,拖著他朝門口走,「那自然又是一個一言難盡、說來話長的故事。等查倫有時間時,他自會撥出時間告訴我們,現在我們何不讓他們去討論我們孫子的問題?」

  查倫根本沒注意到他們離開。他的耐性快沒了,「女人,你的說法很矛盾,人類不可能不懷孕而生小孩。」

  「我們能。」黛娜笑嘻嘻的說,「一個成年的婦女,她一年可以生兩個,甚至一打的小孩。這完全看需要多少——由人口管制局來決定。她只要捐獻她的卵子。然後,就和她沒有關係了。」

  「「你」做過這種事?」

  「沒有。只有智慧最高的女人才有資格捐獻卵子。我不夠資格。」

  「沒有人會相信你缺乏智慧。」

  「謝謝,但我說的智慧是指天才。雖然並不能保證孩子會是另一個天才,不過機率比較大。」

  「但——那,誰來生孩子?」

  「不是誰,而是「什麼」。既然我們的科技已經能造出外表與真人無異的機器人,我們也能造出功能與真子官一樣的人工子官。嬰兒由人口管制局管轄,卵子和精子在人工子宮內受孕成長,我們將人工子官稱為試管。從受精的那一刻起,胚胎便在嚴密的觀察中成長,他們的教育甚至在他們還沒「出生」前就開始了。出世之後,由兒童中心接手,直到他們大到差不多是三歲至五歲,才送到專修班接受他們終生職的職前訓練。」

  「你就是這樣長大的?」

  「當然。每個奇斯坦人都是這麼長大的。」

  「我們的孩子不會被這樣帶大。」他斬釘截鐵的說。

  「好吧,如果這對你那麼重要的話,我們抵達奇斯坦後,我們可以一起去捐我們的精子和卵子。雖然從來沒有這種例子,但例子是人創的,我想只要細節處理妥當,他們應該不會反對在孩子準備好時把他送給你。」

  「你不要孩子?」

  「要孩子做什麼?我說過了,孩子是由人口控制局撫育,捐獻者不撫育孩子的。」

  「不行。不可以那樣,你得——當個母親。」

  「你瘋了?你要我做奇斯坦數世紀以來第一個懷小孩、生小孩的人?我沒有那麼笨,我們之所以不再用那麼原始的方法,就是因為生孩子很危險,那會痛得要命。」

  「所以你們採取無痛分娩法?但你們也剝奪了孩子享受父母的愛的權利。」

  黛娜跌坐在椅子上,「我——我得靜下來想一想,查倫。」

  「當然可以,但這件事已決定了。」他將她摟入懷中,「你已經懷孕了,我心愛的黛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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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查倫正在船上探險。那可以使他忙上數小時,至少她希望如此,最好也使瑪莎忙得難以分身。

  他們是一起被送上來,查倫不肯單獨上來。有時候她覺得查倫並不信任她,即使他有很好的理由。

  黛娜將自己鎖在醫務處,瞪著醫療盒發呆。

  那玩意兒將會給她答案。

  她自己已經想出她是「怎麼」懷孕的。像其他的事一樣,她總等到發生了、接觸了,她才知道自己將以前的事都規為理所當然。生育的控制也是其中之一。

  在全自動的世界裡,這種事根本沒有機會發生,無論人們要不要,他們都沒得選擇——他們得吃東西,而避孕藥混在食物中,每一種食物都有,絕無遺漏。而她自從踏上這顆星球後,就再沒吃過奇斯坦的食物。

  她可能懷孕了。

  查倫認為她一定懷孕了。他認為他既已沒有再服哈亞酒,她絕對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而她還自認是來自文化最先進的世界,自他扔下那顆炸彈後的短短數天,她才又獲得不少新知。

  原來這個蠻荒世界也有生育控制,他們的藥劑就是哈亞酒,這種東西只有戰士喝,所以生育也由戰士控制。還有一個重大的原因,那就是,一旦戰士替他未來的孩子選中了母親之後,他們的這一生將緊緊繫在一起,至死方休。

  無怪當時查倫對她說那句話時,她直覺那句話是某種儀式的正式承諾;而也的確是。查倫說那句話時,便是以他們的方式娶了她,雖然她一點都不知道!

  她很可能已經懷了孕。

  醫療盒能告訴她正確的答案,但她害怕進去,她怕知道,因為一旦知道後,她就得做決定,一個查倫不知道她能做的決定,也是她不想做的決定。

  老天,她根本無法作決定。

  她無法做那麼原始的事,老天!生孩子!光想到生產,她已嚇得全身發軟。那是件很可怕的事,女人常常在生產中死亡。

  但那是在數百年之前,現在科技這麼進步!她還有這麼一個萬能的醫療盒,還會有那麼危險嗎?她體內一個細小的聲音如此說道。

  但——會痛呀。

  她為什麼得要經歷那種痛苦那種危險,查倫甚至不愛她——或是還沒有愛上她。

  可是你愛他,而他想要孩子,她生的孩子,他的孩子,那聲音又說。

  她爬進盒子,按下按鈕,關上盒蓋。

  不到三十秒,盒蓋再次打開,她要的答案已出現在顯示幕上,但她不敢看,她想回她房間再叫出來看。

  「你還是得看一看,娃娃,」瑪莎的聲音忽然響起,黛娜嚇了一大跳,一手撫著胸口,

  「那不是一個我們天天會用到的字彙,事實上當我發現我的資料庫裡還有這個字時,我還真意外。」

  「我是不是成了讀腦人了,誰知道你在嘰哩咕噥些什麼?」

  「哦,不,我才是這兒唯一會讀腦的人。而你是那個把自己的肚子搞出寶寶來的一等衛士。你要把那個小胚胎移到正確的容器裡嗎?」

  橫過房間,黛娜走到內線的小顯示幕前,「它已經在正確的容器裡了。試管是人造的,我們已習慣將它視為正常,並不表示它就是『真的』。」

  「你說了一大堆,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奇斯坦人是不生小孩的。」

  「是。這麼說,你要歸化成夏卡尼人了?其實,你已經是了,如果那個野蠻人所說的話是可信的……說到他,他才毀掉我們一張自動調節椅。

  他坐下去,感覺到它在動,他以為它是活的。我還來不及向他解釋它為什麼會動前,他就將它劈成碎片。」

  黛娜掩口輕笑。「哦,閉嘴。他才不會做這樣的事。」

  「他做了。當然,他事後有道歉,但對我們那張可憐的椅子來說,實在太晚了,它已經聽不到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真該看看他當時的表情,當那椅子開始動時,他那張臉——」

  黛娜爆笑。

  「我從來沒見過有誰跳離一張椅子會那麼迅速。」

  黛娜必須抱住自己,因為她笑得腰都疼了,「今晚可有麻煩了。我那張床光是要適應他那副身體,就得調整不少。」

  「你會為他的兒子調整多少?」

  黛娜不笑了,她呆住了,她從來沒想到孩子的性別,「是男的?」

  「更難取捨了,是不?」

  黛娜又笑了,「不,我已經決定保住胎兒了,但是,老天,要懷多久才會生?」

  「真是的,」瑪莎終於達到一個機會可以使用到她新學會的語氣——挫折,「你老是以為我是無所不能的。」

  黛娜在走進她的房間時還在笑。她忍不住,因為實在太好玩了。

  在回房之前,她找到查倫,揶揄了他一頓,然後飄然離去,讓他又是生氣又是迷惑,搞不清為什麼她當時明明不在場,卻知道他劈壞椅子的事。

  她忘了告訴他瑪莎在每個房間裡都有耳朵和眼睛,她也許應該告訴他,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他一時還分不開身,因為他的戰士正陸續傳送上來。他不但得忙著應付他們不同程度的震驚。他還得忙著調適自己。雖然在這之前,米龍已向他們作過簡報,但有些人,在見到後仍不大能接受他們所看到的。

  幸好這些人還有數個星期的時間來調適。

  爾斯在她的房間等她,她的那隻小非比也是。不過由於她這間房間比它以前住的小了很多,它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小非比在短短數日已長大不少,現在已有她的膝蓋那麼高。黛娜真不敢想像太空船著陸時它會長到多大。可是她又不願把它留下,因為她還是想說服查倫搬到奇斯坦住。

  「瑪莎有沒有告訴你現在在進行什麼事,爾斯?」

  「是的。她建議我不要礙著他們。我很高興你完成你的目標了,黛娜•狄揚。」

  「唔,是的,我想弄到兵力是最困難的部分,一旦有了兵力,要擊敗夏卡裡人跟克特.席墨就容易多了。替我弄分餐點,好嗎?我想換件衣服。你知道我的口味,但是今天要加點酸的點心——等一會兒,瑪莎,你在嗎?」

  「一直都在,娃娃。」

  「跟醫務處聯繫一下,看我的狀況再繼續吃奇斯坦的食物是否安全?」

  「安全。不過吃新鮮的食物會更好。」

  「可是新鮮的——」黛娜做了一個厭惡的表情,「是血淋淋的,瑪莎。我想吃正常的食物。」

  「我說了,吃我們的食物不會有什麼妨礙,但吃他們供應的食物,對母體及胎兒有更大的好處。」

  「你會告訴查倫這一點?」

  「當然。」

  「非常謝謝你。」黛娜咕噥,轉身走向電腦牆按下衣櫥的按鈕。

  當這艘太空船的制服被送出來時,黛娜不禁皺眉,她按下制服鍵完全是出於習慣。但是她不能穿那套衣服,即使這是她的地方,查倫一定不會讓它穿在她身上。

  她將那套制服退了回去,再按下裙子和罩衫的按鈕。當她看到它們的衣料有多少時,她的幽默感回來了,穿上它們後,她順便將她的頭髮和眼睛作了點改變。

  想到她那個蠻子愛人看到她時會有多吃驚,笑聲便像泡沫一個接一個冒出。

  她黑色滾金邊的裙子只有一尺長,勉強蓋住她的臀部,上面加了一條寬皮帶,而上衣的長度僅及乳房下方。她把黑髮變成跟查倫一樣的金色,髮型仍是馬尾,而她變成淺琥珀色的眼睛在她踏出浴室時不覺充滿笑意。

  「什麼事那麼好笑,黛娜•狄揚?」爾斯走近她。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個戰士嗎?」

  「你看起來像該在床上。」

  黛娜張大嘴巴,然後大叫,「瑪莎!」

  但正如她所料,沒有回應。

  「那不是個適當的回答嗎?」

  「不是,爾斯,它不是。」黛娜自齒間說,「瑪莎沒告訴你我現在已有男人了,他是戰士之一!」

  「她告訴我了,她說他的名字叫作查倫。」

  「如果她已經告訴你,她為何沒有在告訴你時順便把你的程式改回去?」

  「因為我不讓她改。」

  「你——什麼?」

  「開玩笑的。」他咧嘴,「瑪莎給了我幽默。」

  「那個混帳東西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我有幽默?」

  「少來那一套,寶貝,你很清楚我不需要這一套。」如果她不是那麼生氣,她會覺得這個情況是很幽默。她實在不懂那部鬼靈精電腦是如何思考的,明明知道她跟查倫的關係,卻不把爾斯的程式改回去,「算了,這不是你的錯。」她走到用膳區,但那一碟碟的菜餚在此刻看起來,讓她毫無食慾,「我想我得先做點運動,寶貝,來吧,我們在這兒練就好。」

  機器人應令擺出姿勢。

  黛娜撲了過去。

  小非比警覺地迅速找尋掩護,它才剛躲進一張椅子的下面,一具人體已落在地板上。

  黛娜躍身而起,臉上笑容隱隱。

  爾斯擁有能殺死她的力量,但是他不會傷害她,因為在他的程式中,他的功夫與她同一水平。也就是說,她出力多少,就會反應多少。她打不倒他,永遠不可能。他本來就是設計來作她的對手的。

  當門悄無聲息的滑開時,她剛擋開爾斯一個凌空飛踢,正要回他一個迴旋踢,卻看到了像是要爆炸的查倫。她的動作一緩,背部中了爾斯一拳,踉蹌跌倒。

  查倫大吼一聲衝了過來。

  待黛娜站起身,轉過頭,她看到查倫被爾斯一個熊也困住,正在奮力的呼吸。而爾斯的表情很困惑。

  「放開他,爾斯。」

  爾斯立即放開查倫,查倫卻立即拔劍。

  黛娜的動作從沒那麼快過,她像流星般的閃至他們之間。

  「他是部機器,查倫,你不會又要毀掉一個機器吧?」

  沒有效,查倫看也沒看她一眼。

  她知道查倫怎麼想,爾斯怎麼看都不像機器,查倫盯著爾斯的表情,像要把爾斯碎屍萬段,如果不是她擋在那裡,恐怕他早動手了。

  「聽著,」她用堅決的口吻道,「你不能只因為你不懂,就見一個毀一個。是我叫他陪我一起運動的,這是我每日的例行公事之一,你們戰士不也每天練劍嗎?我也是,我每天都練功,而爾斯是唯一能跟我對打又不會受傷的『人』。」

  他移向黛娜的視線匆促地立即又移開,「你受傷了。」

  「不,我沒有。還有,你在浪費你的表情,就算把臉漲成黑色,把眼睛瞪出火,把頭髮烤焦,他還是連眼都不會貶一下。他所有的程式只設計來取悅我。還有,你什麼時候起把你的怒氣開始露出來給人看?最近你的自制力都跑到哪裡去了?」

  她的話終於有了效用;她聽到一個低吼聲音和憤慨的表情,不過他總算把劍歸鞘了。

  「任何一個戰士有了像你這樣的女人時,他別想保持他的自制力。」

  「哦,真方便,居然把過錯推到我身上——」

  他的手倏地捧住她的臉,「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我改——」

  「馬上改回來。」

  「等——」

  「現在,女人!」

  「讓你們兩個單獨在一起?這輩子別想。」她的兩手往胸前一抱。

  他看了看四周,找到他要找的——床。「這兒是我睡覺的地方吧?」

  黛娜交抱的手馬上垂下,「查倫!」

  「你會照你所聽到的話做吧,心愛的?」

  「好!我去!但是我倒很想知道等我的役期結束後,你少了可以喚來喚去的女人,要多久才會習慣?」

  「你恐怕要一輩子以後才能知道。你以為你能受得了多久不向我挑戰?」

  她張口想否認。但有什麼用?以他們兩個人的個性,只怕每一、兩個星期,她就會向他開戰一次!

  幸好,把髮色改回原樣並不需要多少時間,而且她相信爾斯可以撐到她回來。

  事情的結果比她所預期的要好。因為查倫一看到會動的牆,立即分了神。等到牆復合,他又遍尋不著門可以進去,正打算用劍劈時,牆再度

  打開,黛娜走了出來。

  「很神奇,對不對,查倫?別擔心,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讓你習慣,你到了奇斯坦時才不會又被嚇了一大跳。」

  她的話所得到的回答是另一聲低吼。

  「你最好再把那些牆弄回去,你還沒有完全改回來。」

  「已經好了。」

  「你那身衣服得換下,換上適當的衣服。」

  她盈盈一笑,「我沒帶紗麗,一件都沒有帶來,寶貝。」

  「我帶了。」

  笑容從她臉上消失,「如果你以為我會穿那樣的衣服踏上我的國土——」

  「你需要做一等衛士時,你可以不穿。」

  「老天,這艘太空船的船長到底是誰!」

  「瑪莎說是她。」

  「瑪莎還是得向我負責,雖然她經常假裝她不用。我知道你一直很忙,你帶上來的東西都還沒有打開,我們何不協調一下,就讓我穿我想穿的,直到你的行李整理完畢?」

  「要是一個戰士開始屈服——」

  「查倫!你就不能依我一次嗎?該死!」

  「如果這個查倫令你不快樂,黛娜•狄揚,我會——」

  黛娜轉向爾斯,「你給我站在一旁,不要插口!」

  「不,」查倫陰森森的說,「我想聽聽這個男人會怎麼樣。」

  黛娜轉了回來,「他不是個男人,你為什麼就是聽不懂?他是部機器,是個玩伴,是部娛樂型電腦機器人。他在這裡,就像個寵物一樣,你現在瞭解了嗎,查倫?」

  「我同時也是個全功能的性分享者。」

  黛娜幾乎閉上眼睛,但她不敢,「聽我說——查倫……」

  查倫沒有理會,他朝爾斯走去。

  「我從來沒用過他那項功能。」黛娜急切道,「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等我把他了結了,他以後就再也派不上用場。」

  「停止!你這算吃哪門子的醋?他只是個機器——」黛娜的眼睛睜大,「你是嗎?你在嫉妒嗎?戰士?」

  查倫的表情充滿憤怒、挫折、苦惱和迷惑。

  戰士是不會嫉妒的,嫉妒是女人的尊利,只有女人才會,可是他卻無法否認。

  黛娜高興極了。她只想抱住他,吻他,好好的吻他。

  「去控制室找瑪莎,爾斯。」她努力地想把那抹傻兮兮、白癡般的笑容,自嘴角去除,「我想她剛剛導演了一幕如她所願的戲,你去向她報到,向她討賞吧!對不對,瑪莎?」

  「當然是了。」靠牆的視訊螢幕傳出瑪莎沾沾自喜的聲音。

  倏地響起的聲音和亮起的螢幕,分散了查倫的注意力,黛娜乘機將爾斯趕了出去。然後走到查倫的後面,用手臂圈住他的腰。

  「你知道嗎,很早以前我曾發過誓一定要把你弄進我的光能浴室,可是你現在連滴汗都沒有。」她停了一會又說,「不過我知道有種可以令你汗流浹背的方法,你想不想知道?」

  他轉身,換成他摟著她,「不如用做的,做給我看吧。」

  「可以。但是你需記住一件事,寶貝。如果床動了——不要理它。」

  「哦,我的天,他們現在進口更高大的人,而且還是不穿衣服的。」魯克隔了一秒鐘才想到那個巨人是站在他們的客廳之中,「等等。你怎麼進來的?」

  「他是跟我一起來的,寶貝。」黛娜從查倫的後面笑盈盈的走出來。

  「黛娜!」魯克一把抱住她,然後轉了一圈,「喔、寶貝,真高興看到你!你是什麼時候……你為什麼……該死,黛娜,太早了。事情——」

  他們被查倫拉開,查倫一臉不准你再碰我女人的表情。而魯克只楞楞地瞪著他。

  黛娜搖了搖頭,手指伸到魯克的眼前彈了兩下,「他跟他們不一樣,他是我的。而且不止他一個,還有很多。」

  「什麼意思,你的?」魯克回過神,「他是誰,黛娜?」

  「查倫•李聖泰,沙坎拉的恰丹,在夏卡尼星球上。」

  「你是說夏卡裡?」

  「不是,我是說夏卡尼。你不是叫我趁這個機會去做宇窗探勘嗎?猜猜我找到什麼?」

  他瞥了眼查倫,腦中靈光一閃,「他們的母星?你找到他們的母星?在哪裡?」

  「不在我們中央星系裡,我們稱呼他們的星系為女媧星系,但不知他們有沒有替自己的星系命名,其實他們並不知道除了他們那個星球外,還有別的星球,更別提他們的星系。你瞧,我是第二個去拜訪他們那顆星球的外太空人。」

  「誰是第一個?」

  「有些被貪慾迷昏了心智的傢伙,覺得夏卡尼人會是不錯的奴隸勞工,就動手抓他們,把他們帶到另一個星系的星球上做礦工。據查倫的父親說,大約在三百年前,他們有個村子,在一夜之間,所有的人全部失蹤。他說沒有人在意這件事,有些人甚至非常高興少掉這麼多的壞胚子。」

  「罪犯?」魯克大笑。「原來夏卡裡是罪犯建立的?難怪他們沒有保留他們的來歷背景。」

  「是的,他們或許是罪犯,但最早他們是戰士,然後才演變成罪犯,他們的後裔雖然接觸到文明了,但是並沒有比他們的祖先進步多少。他們根本還停留在使劍時期。對於一個使劍的人,還有什麼比——」

  「讓使劍的人來對付他們會更恰當。」魯克代她說完,「你真的還有很多像眼前這個傭兵一樣的人嗎?」

  「我是有名字的。」查倫不高興的說。

  「啊,是,當然,查倫。」魯克不安地說,「因為你一直那麼安靜,所以我——呃——」

  「別愈描愈黑了,寶貝。」黛娜失笑,「我的戰士沒說太多話,是因為他受了一點文明的衝擊。他在太空船上曾看過我們城市的一些影片,但他親眼看見各種交通工具在城市的天上、半空、地下穿梭時還是受到了震撼。我們是直接傳送到你前門,但已夠看一眼——」

  「你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女人。」

  在魯克的耳朵聽起來,查倫的那聲低吼跟雷一樣大,一樣可怕。他忘了先前查倫的不悅,將黛娜拉到一旁小聲的說道,「你瘋了,那樣撩撥他?那傢伙是個——嘿!」

  這一次他像小雞或小貓般的被查倫拎了起來,查倫本想像甩衣服般去甩他,如果黛娜沒有大發脾氣的話。

  「天殺的,你會嚇壞我的朋友!立刻放他下來!」

  「黛娜,真是的。沒有關係。」魯克聽她的語氣像是準備打一架的樣子,他連忙道:「他想做什麼就讓他做什麼,只要他高興就好。」

  「如果你的手能不碰我的女人,我會很高興。」查倫將魯克放回地面。

  「當然,沒問題。你怎麼說怎麼好,其實我甚至不認識她。」

  「你住嘴,魯克。」黛娜一臉厭惡,「至於你,」她的一指戳著查倫的胸膛,「你得控制一下你自己。我雖然很高興你會吃醋,但這是沒有必要的。魯克對我,就像米龍跟你的關係,沒有多一分,也沒有少一分。所以你得向他道歉。」

  魯克差一點窒息,「黛娜,拜託——」

  「老天,魯克,你能不能不要再神經兮兮的?他不會揍扁我的。他寧可死,也不會傷害我。」

  「他——?」

  「當然。」查倫氣呼呼的說。

  魯克皺眉,「你在搞什麼鬼?你為什麼一直稱呼他為『你的』?你收養了他嗎?」

  「非常好,寶貝。你實在很幽默,不,我跟他不是這種關係。我現在已經有同居人了。」

  「你沒有。你有嗎?跟他?」

  「我不喜歡你的語氣,魯克。」

  「可是黛娜,他是——」

  「怎麼樣呀?」她的聲音抬高了聲調。

  「他是——」

  「什麼?」她的聲音又抬高了。

  「唔,我不知道你怎會沒注意到,他見鬼的高大呀。」

  「真的?我的天,我怎會沒注意到呢?唉,看來那句『愛情是盲目的。』一點也不錯。」

  「你愛他?」

  「我會殺了你,魯克。」

  查倫笑嘻嘻的將黛娜拉進他的臂彎,「我現在相信你們是朋友了。要不然,他不敢這樣戲弄你。」

  「你自己就常常戲弄我,我們的關係可不是朋友。」

  「你不可以又想挑起我的嫉妒心,女人。」

  「你就是不能戒掉『你不可以』的壞習慣嗎?我挑戰輸的債早已付清了!」

  「想再向我挑戰一次嗎?」

  「可能。」

  「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魯克的眼底露出好笑的神情,「告訴我你沒有向他挑戰,黛娜。」

  「我當然有。他又沒比柯瓦大多少,而且我撂倒了他,不是嗎?」

  「沒大多少?」魯克哂笑,「只不過大了、一尺,寶貝,你多快就輸掉了?」

  「喔,閉嘴!」

  「柯瓦是何許人?」查倫問,這回他的嫉火倒沒搞錯。

  黛娜翻翻眼球。

  魯克掩口假裝咳嗽。

  「我沒把柯瓦的事告訴你嗎,寶貝?我敢發誓我一定對你說過這個英俊的武士曾想俘虜我,把我帶回家作他的奴隸。如果你想找他,你得到統政大樓裡找。不要再講那些無聊的事了!我們來此的原因還記得嗎?」

  「老天,黛娜,你不講我還沒想到。對呀!要是我們這裡多幾個像查倫這樣的人,我們說不定可以攻破統政大樓——」他閃身想逃。

  查倫將黛娜拉了回來。

  「王八蛋。」黛娜瞪著仍然嘻笑不已的魯克,「我們現在能不能認真一點?目前的情況怎麼樣?克特.席墨有沒有放鬆警戒?有沒有公開露臉過?」

  「沒有。他那個人老奸巨滑,還在大玩他的謹慎遊戲,情況沒有大大的變化。頭三個星期,我們的女人被他們抓去不少,現在他們每個星期就開一班太空船回夏卡裡。」

  「那些從外地回來的女性衛士呢?」

  「我們只攔到四個。對不起,黛娜,其餘的人全被他們帶走了。」

  「我們會把她們救回來的,還有每一個奇斯坦女性。」

  「怎麼救?」

  「我有辦法,但是首先我們得救出蓋爾。他的情形怎麼樣?你有沒有他的消息?」

  「他們不敢傷害他,他們還想靠他要脅男性衛士不得輕舉妄動。他們現在還是全面封鎖通訊,交通也是許進不許出。『你的』戰士也有特雷諾鐵嗎?」

  「你以為夏卡裡的武器是哪來的?我帶回來的人都是精英分子,他們不但比夏卡裡人更高大、更勇猛,而且他們痛恨蓄奴。」

  「他們不顧忌他們有血緣關係?」

  「三百年是很長的一段時間,長得足以忘記這種小事。再者,他們跟隨著查倫,而查倫——」

  「跟隨你?」

  「也不盡然。」黛娜一笑,「這麼大的事,戰士是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除非是他們自己願意。」

  查倫低吼。

  「什麼意思?」魯克連忙問。

  「不過查倫會來這裡是為了讓我開心,」黛娜迅速答道,「他願意做任何讓我開心的事。」

  「她的意思是說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要說你挖到寶礦了,寶貝。」

  「我知道。」

  「既然我們有了軍隊,接下來我們得想個辦法進人統政大樓。那不是件容易的事,克特把他的戰士全部佈署在統政大樓內外。他們查得很嚴,簡直滴水不漏。」

  「沒有什麼困難?你忘了我們有太空船,還有瑪莎。瑪莎可以將我們傳送進統政大樓。」

  「不是我們,」查倫道,「你得留在沒有危險的地方,女人。」

  「查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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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們花了三小時在吵鬧上,最後還險些打起來,最後黛娜叫出瑪莎,要她評理。

  出乎黛娜意外,常常「背叛」她站在查倫那一邊的瑪莎,這一次居然站在她這一邊。並明確的說,除非黛娜也一起去,否則她不做瞬間傳送。

  查倫非常生氣。一方面他迫切地想確保黛娜安全,另一方面他卻又非常想要黛娜保持她原來的樣子。他知道他會在第一眼便被黛娜吸引就是因為她不同於別的女人。而瑪莎提醒了他黛娜的身份,參戰對黛娜是很重要的。

  他還是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黛娜將他的沈默視為默許,她不想讓他有改變主意的機會,立刻著手與魯克聯絡,計畫裡應外合——大樓裡面的夏卡裡戰士由夏卡尼戰士對付,分散在大樓外面的夏卡裡戰士,則由魯克的人監視,必要時加以攔阻。

  聯繫妥當後,他們在一個小時後由瑪莎將他們所有的人,八人一組分別傳送至統政大樓的各個角落。其中黛娜、查倫,還有其他的六個戰士,傳送到領導的辦公室。

  幸好分子轉移是在瞬間完成的,因為克特.席墨並不是一個人在辦公室中,他身旁還有十名全部武裝的夏卡裡戰士。要是傳送的速度再慢些,等傳送完畢,黛娜等人只怕已身首異處。

  所幸,結果恰恰相反。

  那些夏卡裡戰士由於太過驚訝,等他們想到要拔劍時,已被繳了械。他們中只有一人反抗,而反抗的那人一定會後悔,因為米龍一刀結束了他的生命。

  沒想到,克特卻悄悄按下警鈴。

  黛娜氣壞了,她氣自己竟然沒有預防到這一點。

  「你們以為自己是誰。」雖然他已被繳械,但卻神閒氣定地說,「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這好像應該是我的台詞。」黛娜踏步向前將克特推回椅子,「我知道你是誰,你這個混球,你再猖狂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是嗎?」克特冷哼,「也許你不知道你們將面對的是什麼。我可以告訴你,這幢大樓內我有數百名的戰士。」

  「我…也…是。」黛娜樂於告訴他,「非常不幸你來不及看到了。瑪莎?」她打開她為射器的連線裝置,「把這個混球傳送上去鎖起來,稍後讓蓋爾好好整一整他。」

  「你不能—」

  但是瑪莎已經啟動裝置,將克特傳送回太空船上。

  黛娜掃視了一遍室內,然後問距離與她最近的夏卡裡人,「你們把蓋爾•席邦囚禁在哪裡?」

  「既然已啟動警鈴,他可能已死了,女人。」

  「說謊。」黛娜怒斥,「他是你們僅有的籌碼,難道你們會愚蠢到不曉得這一點?」

  「你為什麼讓一個女人替你說話?」那人質問站在黛娜後面的查倫。

  「這裡是她的星球,事情與她息息相關,她當然有權問。我只是負責保護她的安全,你最好還是快回答她。」

  「保護?」黛娜冷哼,半轉身,手肘朝那名夏卡裡人的肚子重重撞了一下,「對付這種只知道將女人當奴隸驅使的人,我無需保護。」她再次冷哼,目光移向另一名夏卡裡人,「蓋爾•席邦在哪裡?」

  「下面。」那人立刻回答,眼睛還望著他那個正在地上打滾的同伴,「下面的拘留室裡。」

  「謝謝。」她走向房門,「走哇,『保護者』!事情還沒完結。」

  「你沒理由生氣。」他擋住她,先看了看門外,確定沒有狀況,才讓她跟在他後面走出辦公室。

  「我沒有生氣。」她快步沿著空蕩蕩的走廊向前走,「對不起。我只是找個人出氣。你說他們會不會已將蓋爾殺死了?他們不會的,是不是?」

  「我很想說是,但這些戰士的心理我沒法捉摸。」

  「誰能呢?喔,老天,我真想一路衝下去,查倫,如果他們真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蓋爾此刻恐怕已經死了。如果他仍活著,警鈴會把他們的兵力全拉到他的四周,我們得先作一番試探,再進一步決定。現在這樣空無一人如果不是夏卡裡人已棄城收兵,便是——」

  「便是集中在下面,準備以逸待勞。」

  「正是。」

  事實證實是後者。夏卡尼戰士個個笑逐顏開。

  他們遠從億萬里之外而來,為的就是要打架,但到目前為止,除了小小的廝殺外,簡直令他們大失所望。他們聽到數百名夏卡裡人全窩在建築物下面,預備跟他們作殊死戰後,可高興得很。

  黛娜會很樂意他們去運動一番,反正只有一條路進去。但是電梯只有六部,它們無法一次將他們通通載下去。」

  「行不通的。下面電梯前的空地跟這裡一樣大。他們一定等在那兒,好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我真該叫瑪莎把他們全傳送到外太空去。」

  「把你們的蓋爾領導也送去?他的身上沒有發訊器,瑪莎會辨認不出他的。」

  黛娜停止踱步,瞪視著他,「我一定把我的腦袋留在太空船上了,你早就想到要用突襲的方法,對不對?」

  「當然。要不然我為何要每個人都帶發訊器?」

  「這樣可以一次傳送進大樓。」黛娜露出笑容,「瑪莎?」

  一切在眨眼間完成。

  事情果如黛娜所料,夏卡裡人排成層層人牆,全部面向電梯,黛娜只是意外他們的數目如此多。

  「老天,比數未免懸殊了點。」她悄聲的說。

  她的聲音很小,但在她身旁的查倫聽見了,他輕笑的說,「我們最好把數字平衡一下。」

  他的笑聲驚動了夏卡裡人,他們全掉轉過頭來。

  黛娜很願意震昏一些人,讓雙方的數目平衡一下,但是查倫將她推到他身後,他身後那名戰士又把她推向後面,然後再後面,再後面,最後她前面是一大片夏卡尼戰士人牆。她的武裝變得毫無用處;她不可能震昏夏卡裡人,而不會波及夏卡尼人,結果她只能站在那裡,看一場本來是她的戰爭……

  「瑪莎,把我傳送到另一邊。」

  「別想,我送你下去,不是要你下去送死的。」

  「你也不是送我下來玩我自己的手指頭吧?」

  「既然你的朋友都在忙,而你那麼閒,你何不去找一找蓋爾呢?」

  黛娜扮了個鬼臉,「你一定真的沒有把我的腦子也送下來,對不對?」

  瑪莎以輕脆的笑聲作為回答。

  黛娜轉身,面向身後的許多門,每個門的後面,各有大小不同的房間。她知道哪一間最大,最有可能用來囚禁有價值的囚犯。

  她走近後更確定是這一間,因為門外還加了一把鎖。

  黛娜一笑。那些蠢人,連加一道鎖都用現成的。

  那種安全鎖類似識別鎖,是利用影像、聲音和掌指紋開啟的。這種鎖是應守衛部門的需要而發明的,上面存有整幢大樓所有一等衛士的鑒別資

  料。黛娜敢打賭那些夏卡裡人一定連要清洗資料都沒有想到。

  那扇門在她的聲音下應聲打開,蓋爾果然在裡面。

  蓋爾坐在房問中央的一把椅子上,一個夏卡裡人立在他後面,劍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人的另一手提著護盾。

  黛娜雙手往胸前交抱,手裡的飛射器朝天花板,人靠在門的側柱上,她的武器對特雷諾盾牌根本毫無用處。再者,她還是下不了手殺人。

  「嗨,柯瓦。我們又見面了。」

  那個可憐的人,一副不敢相信他眼睛的樣子。他顯然沒料到走進門的人會是個女人,而且是個穿一等衛士制服的女人,更沒料到還是個跟他有

  過一夜風流——至少在他以為是——的女人。

  至於蓋爾,他彷彿一點也不意外。

  「你可真會磨時間,黛娜。」蓋爾笑道。

  「沒辦法,我得去別的星系搬救兵。」她回他一笑。

  柯瓦終於回過神,「放下你的武器,女人,否則我會要你身首異處。」

  「哦,算了吧,別傻了。看看我後面,看看那些正在痛宰你朋友的人。看清楚了沒有?他們不是奇斯坦的衛士,他們是來自你們母星的戰士。

  那顆星球叫夏卡尼,記起來沒有?沒有,沒關係。不過相信我,你那些同伴一點活命機會都沒有——瞧瞧他們有多勇猛!劍法有多好,你們的

  人數已經少很多了。投降吧,你們那個『勇敢的』領袖已經被我抓起來關在你們找不到的地方。這個奴隸田已經打烊了,戰士,識時務的話,

  你們還可以勉強全身而退。」

  「向一個女人投降?」

  「唔,如果你這麼為難的話,我可以叫一個夏卡尼戰士過來受降,你可以把你的劍交給他。不過,我的身份是一等衛士,然後才是女人,雖然

  我很不想告訴你,但事實不容改變。柯瓦,你被我擊倒過一次,你難道從沒懷疑過為何到了門口後,你就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說謊。我的記憶不全是因為那天喝醉了。」

  「是我使你吃下一種藥,寶貝,那種藥——」

  「小心,黛娜!」蓋爾倏地驚呼。

  她轉身。

  「不!」從遠方傳來一聲裂人心肺的叫聲。

  她的眼前被銀芒填滿,她只能勉強辦到不讓自己的頭被削離她的頸於,卻躲不過那砍在門柱再反彈過來的刀鋒。她直挺挺地倒下。

  疼痛充滿她整個胸部,她再也站不起來了。

  那名向她放冷箭的夏卡裡人,沒有多瞧她一眼,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蓋爾,認為蓋爾是他活命的護身符,而她礙著他通往護身符的路。

  但是他並沒有抓到蓋爾。在他的後面,像瘋了似的查倫,一路長號著飛奔過來,他的劍刺進那名夏卡裡人的身體,然後挑高。那人被刺帶著飛過了房間。

  她只看到這些,便再也無法忍受劇痛而閉上了眼睛。

  然後,她感覺到有人抱起她。那人的動作非常的仔細小心,但還是震動了她的傷口,使她疼得發出呻吟聲。

  動作馬上停住。

  另一種呻吟聲響起,但不是她的。

  她勉強撐開眼睛,卻不太能相信她所看到的。

  查倫抱著她,他的眼中有淚,臉頰上也有淚。查倫在哭?

  「嘿,不要……寶貝。」她抬起手,想撫摸他的臉龐替他拭淚。但還沒碰到,就又垂了下來。老天,好累,她覺得好累,也好冷。

  「不要……不要死。你……死了,我也會死。求求你,黛娜,求求你!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你不要死!」

  「不會……我不會死。」

  但他以為她只是在安慰他。他的眼睛呆滯地注視她的胸口,像在一寸寸死去。她才領悟到他忘了醫療盒。

  「只要……」她想提醒他,「把我……」但他發出的悲憤咆哮截斷了她。

  她想蓋爾會告訴他,再者,她沒有打斷查倫發出的那種哭號聲的力氣。在她再次失去意識煎,她想的是:這個男人的確愛慘我了。

  查倫又一次對她皺眉,黛娜仍是笑容不改。

  她覺得飄飄欲仙,有如騰雲駕霧一般。她的蠻子愛人愛她,雖然他現在還是沒有說出那三個宇,但在他們離開她這間統政大樓內的老宿舍之前,他會說的。

  「我真的試過要提醒你醫療盒,但你忙著為我痛哭流涕,根本不肯聽我說話。」

  他的眉毛皺得愈緊臉色也愈難看,但她一點也不以為意,他抱著她的手並沒有加重一絲一毫的力量。

  他坐在調節椅上,她則被他擁在懷中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穿著那條黑皮長褲,她卻不著寸縷。不過她一點也沒有尷尬不安。

  她走進房間時,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脫光她的衣服檢查。

  治療之後,她身上當然沒有任何傷口留下,連絲粉紅色的疤都沒有。醫療盒還開了張健康清單給她,告訴她腹中那個兒子穩如泰山,悠然自若地待在原處。

  無疑又是一個戰士,而且會是他父親的翻版。

  此刻,小孩的父親開口了,「戰士從不痛哭流涕。」

  「哦?」

  突然,他的手臂收緊,臉埋在她的頸間,「我還以為我要失去你了。」他鼻音濃重的說著,「女人,你永遠都不可以離開我!」

  「我不會的。」她也摟緊他。片刻,她又笑了,「但我離不離開你,又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他抬起頭,又開始對她皺眉了,「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

  她一點也不怕。「你……」她用一指輕畫著他的下巴,「好像說過如果我死了,你也會……你為什麼會這樣說呢?」

  「因為我珍視你甚於我的生命。」

  她的手指頭停住。忘了她想逼他說什麼話,「哦,查倫,我是如此的愛你——」

  「我來的時間是不是不太對?」魯克•席達出現在門口,表情一派無辜。

  「對。」黛娜半吼著,「你怎麼進來的?」

  「你搬出去後,來住這間宿舍的人並沒有換上新的識別鎖,門上的識別鎖仍是舊的。這是我試過後才知道的。」

  「那我換個方式說好了。你來幹什麼?」

  「只是來向英雄致意。」魯克笑道,「對了,你這身打扮真是教人大開眼界。」

  黛娜的臉灼如赤鐵。「你這個混帳,你這個混帳王八蛋。」她咒罵著。那兩個男人縱聲大笑。等她披了件袍子回來,他們還是在笑,「那麼好笑,你們笑死好了。」

  「真的很好笑呀。你甚至不曉得你自己——」

  「如果你還想要你那條命的話,魯克,你最好『曉得』怎麼樣對你比較好。」

  「好吧。」但他還是掩不去笑意,即使他已非常努力。「我聽說你目前已經有兩百名俘虜,而你那些戰士現在已把目標轉向大樓外的市區,我看俘虜只會增加,不會減少。蓋爾有沒有好好獎賞你一番?」

  「他對我們兩個非常的慷慨。你沒有先去他那裡,探聽一下他想如何獎賞你嗎?我已經告訴他,若沒有你,我絕對逃不掉。」

  「是嗎?」他的表情驚訝。

  「哦,別那麼驚訝。這一次能反敗為勝,你的確有最大的功勞。若沒有你的幫助,我現在說不定還在夏卡裡作奴隸。」

  「而不是在夏卡尼與人同居?」

  「誰說我要回去那裡?」

  「你不嗎?」

  「要,但我討厭別人認為這是理所當然。我真的很討厭。」

  「對不起呀。」魯克歎息。

  「沒關係。」她終於露齒一笑。

  他們雙雙望向查倫,查倫哼了一聲,「我從未將任何事視為理所當然。」

  「那才見鬼。」黛娜笑罵,「你從來沒有懷疑,你甚至認為你的戰士可在一天之內奪取勝利。承認吧。」

  「我是這麼認為沒有錯,但我並沒有認為它是理所當然,而是因為它不可能有別的結果。」

  「夠傲慢,對不?」黛娜轉向魯克。

  「我聽起來,只是充分自信而已。」

  「噢,他最擅長這一項,還有許多桶呢。但是有什麼辦法呢?誰叫我們中央星系的人,沒有人的塊頭比他高大。」

  看到查倫的眉峰聚起,魯克連忙道:「那些被抓去的女性,我們有什麼援救計畫?蓋爾怎麼說?已經著手進行了嗎?」

  「廢話。」

  「有沒有什麼困難?應該不會有吧,我們手上有那麼多的人質。」

  「其實,他們寧可犧牲掉那些人,也不願釋放回我們的婦女同胞。不過蓋爾採取我的建議,嚇唬了他們一下。」

  「什麼?」

  黛娜一笑,「蓋爾告訴他們,假使他們不把我們的婦女釋放回來,夏卡尼會向夏卡裡宣戰。他們大概還有人仍記得自己的來處,所以不想冒被母星的蠻子攻擊的險。」

  魯克轉向查倫,「那只是個威脅嗎?」

  「不是。我必須將這裡的事完全了結,才能帶我的女人回去。如果必須到夏卡裡去一趟,那我們就會去。」

  「我還以為只是嚇嚇他們而已。」她朝她的戰士盈盈一笑,「你真的會為了我向夏卡裡星球宣戰?」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會為你做任何事,只為了讓你開心?」

  「我——呃—我想那是在暗示我該走了。」

  「再見,寶貝。」黛娜頭也不抬,人已坐上查倫的大腿,恢復魯克出現前的姿勢。

  「我說了什麼讓你高興的話了。」

  「你怎麼會這樣說?」她逗著他。「對了,蓋爾把太空船給我了。」

  「那不是本來就是你的?」

  「不是,是我跟瑪莎偷來的。現在它是我的了,這是說我以後可去宇宙的任何地方了。」

  「你不會懷念你的一等衛士生涯?」

  「我永遠都是一等衛士,寶貝。我只是不再從事這項職務,免得有個蠻子會在我想跟人打架時坐立難安。當然,除非對象是他自己。」

  查倫輕笑。「你該記得你挑釁的後果。」

  「我只能記得他用非常溫柔的方式,逼得我不得不承認被打敗。你為什麼要那樣呢?」

  「因為那樣給我莫大的快樂。也因為我知道你會喜歡。」

  「胡說八道。」

  「女人,」查倫的笑容變得邪氣,「你在說謊。我聞得出你已熱情如火。」

  「不可能,你能嗎?這不公平。你隱藏得那麼好,我卻幾乎什麼都掩藏不住。」

  查倫搖頭,「這令你不高興?你希望聽見我說你已經擄獲了我,述住了我?」他開始脫她的單袍,「你希望聽見我說只要有你在我的身邊我才感到踏實,你若不在我的身邊,我就感到茫然、空虛?」他在脫自己的長褲,脫下後,他調整她的姿勢。「你希望聽見我說我有多想你,多需要你?」

  稍後,雖然她的呼吸已恢復正常,但仍保持原來的姿勢。他抱著她,用兩手摟著,她可以就這樣睡著,只是她並不覺得累。

  「不公平。你這樣做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對不對?你知道我真正想聽的是什麼,但是你不想說出來,所以你就用這一招,對不對?」

  「如果你告訴我你想聽什麼,或許你可以聽到。」

  「我只是想聽你說你愛我。」

  「但戰士是不愛人的。」

  「光憑這句話,就該打你一頓,」她挺直身瞪著他。

  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並在她開口之前封住她的嘴。

  那是一個訴盡千言萬語的吻。

  而後她聽到她想聽的話了。他貼著她的唇,柔情無比的說了出來。

  「戰士是不愛人的……他們不可以愛……可是這裡有一個他心愛的人。我愛你,我的心在說它有多愛你。」

  「哦,查倫。」她哭得唏哩嘩啦。

  他歎息,「我還以為你聽了會開心。」

  「我是呀!」

  「就像你收到非比時的心情一樣?」

  「是!」

  他搖頭,哂笑。

  黛娜又是哭又是笑。

  在他們的背後,瑪莎暴出一陣得意暢快的笑聲,並在他們能反應前自螢幕消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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