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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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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沙坎拉完全出乎黛娜的意料。
它矗立在列克山腰的平台,有兩條曲折陡峻的路,順著它兩側光禿禿的小山丘直瀉而下。按理,背山向陽,該是一個絕佳的防守據點,可是它的四周沒有高聳的城牆,顯然並不注重防禦。但她沒有想到沒有築防禦工事,說不定只是因為這裡的人根本不打仗的。
一出森林,黛娜便看到沙坎拉前面有延伸數哩的農田。它的建築物大多是平房和二層的建築,只有一幢是例外。
那是一幢城堡——老天,是城堡!它端正在中間,有白色的外表和不規則的形狀。每個部分都有獨立的風格,有的是圓形、有的是方形,還有的是長方形,互相排列組合。
位於正中央的那個方塔最高,上面還有齒形的城垛,可能作為了望用。
她看過城堡,是經由電腦的儲存檔案。但她從沒有親眼看過一座雄偉、壯觀的城堡。它保護神一般——給人一種舒適、受歡迎的感覺。
它一定是這個城鎮恰丹的主所,一想到她終於能進去一看究竟,和這鬼領袖級的人物洽商貿易和借兵之事,她雀躍的心就變得緊張不安。
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兩手被綁,這樣狼狽絕不是她在找到新星球拜訪第一個城鎮時所要的形象。不過,她必須承認如此也達到令人印象深刻的效果。
比查倫早一步返抵的戰士必然已傳話給全鎮的人,告訴他們有有趣的東西可看,因為他們緩步所經的街道,無論是路邊還是門口、窗子,都擠滿人。她曾以為查倫那一小隊的戰士,可能是康斯特拉的精英,所以才個個孔武、魁梧、高大,現在她必須要改變想法了。
沙坎拉的男人都和他們一樣,身高都是那麼高,有的稍高半尺,有的稍矮半寸,頭髮和眼睛眼睛不是棕色就是金色。女人的髮色和眼睛也是一樣。
黛娜並沒有在她的腦海中勾勒出沙坎拉的女人是什麼形象,但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們是溫柔的、害羞的、纖細的,簡直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而她們那些輕飄飄的、一片一片的衣服使她們看來更加女性而優雅。
她們相當高,有不少人是衛士級的身高,但她們的身體沒有結實肌肉,一個個都弱不禁風的樣子。還有,孩子!
老天,她已經有好久沒看到兒童,事實上從她不是兒童之後就沒再看過。但這裡,老天,有好多打,而且各種年齡都有。有的抱在婦女懷中,有的是戰士牽著,再大一些的男孩子們則在玩擊劍遊戲。
她瞪著他們瞧,而他們也盯著她看。
「你覺得沙坎拉怎麼樣?」
她希望他沒有問。
她看到乾淨的街道,整齊的房舍,作為夜間照明用的加裡石燈柱,整齊畫一的攤販街,一個有小水塘的公園,家家戶戶有美麗的雕刻拱門,有畫楝,有陽台,還有花園、草坪和馬鹿。
它是文明的,但也是落後的。那些金皮膚、穿戴華麗、長相俊俏的人,也是既文明但落後。男人都佩著刀劍,無論他是商人、是木匠,還是戰士。而每個女人和小孩的身旁都有個男人。
他的問題教她如何回答?她能對查倫說,跟奇斯坦相較,這裡簡直是中古時代的黑暗時期。
「唔,很可愛,比我想像中美很多。」
「我總覺得你的回答有些勉強?」
「是訝異。我以為你們是住在山洞,而你們的女人跟你們一樣,只披了一塊獸皮就到處跑。」
她這話有欠厚道。他身上那件黑色的皮褲,無論是縫工或是做工都很不錯,簡直像是經過工廠的品質管制處理過似的。而所見到的男人,也穿著同樣的皮褲,但比查倫多了一件無袖的背心,下裱及腰臀,用腰帶束住。他們的胸膛上也和查倫一樣,戴了一個圓的金屬飾品。
「為什麼你們的戰士,在家反而穿的比較多?」
「便於活動。」
「你或許不相信,但是大多數的戰士、士兵,都比較喜歡有個盾或是長的武器,那可以增加他們的活命機率。」
他一笑,「那樣的戰士一定身手很差。我們只有在戰爭或是出襲,才會攜帶盾牌。那已經綽綽有餘了。」
「你們的人相互攻擊?」但她自問白答,「是了,你們當然是。要不然那些被綁住手的俘虜,要從那裡得來?」她的聲音由苦澀轉為譏諷。「
我想我終究得感謝上蒼,至少你們的規矩裡沒有將俘虜剝光衣服,並用鐵鏈鏈著他們,拖著他們遊行示眾這一條規定。古代的奇斯坦人有。」
「我們也是。」
她的臉色霎時慘白。「你——你要那樣對我?」
「如果我想,你現在不是已這樣做了?」
她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你是說……你要我開先例?」
「你不是普通的失敗者,而且我從來沒有遇過女挑戰者。」
普通?「難道你不能行行好,讓我從容自然地進人市鎮嗎?」
「然後讓沙坎拉的人猜疑你是我的什麼人?」
「啊,是,我們當然不可以讓人起疑心。他們說不定會以為我是外星人,以為我是專程來改善他們生活的人。」
「他們只會以為你是一個所有權歸我的女人?」
「甚至不會以為我是一個受你保護的自由人?」
「一個自由人不會穿成這樣出現在大眾面前。他們會堅持我得讓你穿上家族的紗麗。」
憤怒使她的語氣變得乖戾,「你們這裡的人沒聽過公開宣佈這種方法嗎?你只要貼個佈告或是大聲向大家說我是誰,不是簡單又明瞭嗎?」
「你喜歡我這樣做?」
她張口欲說當然,但他不慍不火的態度使她謹慎地頓了一下。他根本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對他而言,她只是個狼狽的戰敗者,他向大家宣佈時
也會如此說。而他告訴她人們對挑戰戰敗的人比對待俘虜更殘苛。
「你真是個惡棍。」她木然地直視前方。
「我不是故意捉弄你!通告只有在事關全市的安危,或是出襲、應戰才會用到。我們這裡也從來沒有為了說明一個女人的地位,就發通告。」
「因為我們的地位不重要?」
「因為一個女人的地位跟別人沒有關係,她只和她的保護者,以及他的家族有關係。」
「好,那我問你一件事,如果今天有個戰士他喜歡我,想和我相互擁有呢?」
「相互什麼?」
「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共享他們的生命。夏卡裡沒有類似的一個名稱,因為他們的女人全是奴隸,但你們對於兩個人住在一起,行使分享性的行為,應該有個專有名詞吧。」
他大笑。「哦、當然有。但你被綁得像個奴隸,很少有奴隸會得到戰士如此垂青的。」
她相信這也是他只為她破一例的原因之一,他準是不想向別人解釋她與他之間的真正關係。「這麼說我是沒指望了?你們這裡的女人到底畫分了多少等級,又有哪些不同的特點?你何不一次解釋清楚,免得我光是為了弄明白,就傷透腦筋。一個無主的女人和俘虜之間的差別,不會只差在一條綁手的繩子吧?」
「無主的女人是沒有人保護的女人。倘若有人願意庇護她,那她就可以恢復所有的權利,成為自由人。俘虜則是被人從她的保護者那裡偷走的人,她的情況是暫時的。」
「怎麼說?」
「女人,這不難懂。一個男人會俘虜一個女人,必然表示這女人有過人之處。既是如此,她的原保護者自然不會甘心平白失去她,他會設法找到她,然後以同樣的方式把她偷回去,或是將她贖回去。在這種情形下,戰士是不會輕易和他的俘虜組織家庭,因為她隨時有可能會被她的原保護者偷回去。當然,如果他仍想要她,他會去把她偷回來。這樣的事可以一直持續下去,一年接著一年。」
「你是說你們這些偉大的戰士不會用武力解決,而玩拉鋸戰的偷人遊戲?」
「我們不為女人打鬥。」
「啊,真是抱歉,我老是忘記我們女性的地位有多微不足道。」
「戰士已經夠多了——」
「算了。」她冷冷打斷他。「你再說也改變不了事實。我們奇斯坦人開放得認為能夠跟不同的人分享性,是件很平常的事,但是還是有人會為了他或她的伴侶跟第三者分享性而大打出手。所以我真得向你們致敬。根少有人能夠征服人類自身最基本的感情,尤其是嫉妒這個玩意兒,但你們辦到了。你們真是了不起。」
她以為他會告訴她她誤會了,會再多作些解釋,但是他沒有,所以她也沒有再說話。
他們轉了一個彎,那座城堡赫然轟立在街尾,黛娜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查倫,在你帶我去你家之前,我們先去見你們的恰丹如何?我想見他。」
「為什麼?」
那只是禮貌性的反問而已,他們都知道答案是什麼。
「我保證我不會向他提及我的來歷、目的和計畫。我只是想瞧瞧他的風采。」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我甚至會做個你們康斯特拉的模範女人,對他必恭必敬。」
「衝著你這句話,我批准了。」
「你批准的理由,非常可笑。」
他必然認為如此,因為他一路笑進城堡。
黛娜沒理睬他,她忙著觀察圍牆內的景觀;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城堡,她無論如何也要多看一些,天知道她以後還會不會有機會再進來。
牆內是個又寬又廣的廣場,正對著拱門的是一幢長形的建築,它的屋頂是平的,有高牆。整個建築物前砌了和建築物同寬的六層台階,可讓人能從任何一處上階,但它只有個兩扇門板的大門。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扇門是特雷諾鐵打製的。
那門緊閉著,兩邊各站了一位戰士。
查倫繼續朝正前方騎,但那些馱著東西的哈坦,或駕著裝滿食物貨物的車朝的人,在進人拱門後,有的從東,有的從西,自兩側繞過那幢長方型建築物朝城堡的後面走。
在前庭裡,還有一個廄欄,外面還用欄杆圍了一個區域,有十多隻哈坦漫步其間。
有幾隻黛娜覺得有些眼熟,但她來不及問,一個快速走向他們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人穿著白色的襯衫、白色的長褲,看起來十分清爽。但除此外並無任何特色。
黛娜猜想那人便是查倫曾向他提過的僕人:達拉夏人。他顯然在廄欄做事,因為他一走近,手便伸向哈坦的韁繩。他沒有說話,但也沒有表現得畏畏縮縮或是卑躬曲膝。他向查倫微笑、頜首,但對黛娜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這點頗不尋常。黛娜忍不住問查倫,「他對女人沒興趣嗎?」
「他只對達拉夏女人有興趣,」查倫輕描淡寫的說。「其他的,則是禁忌。」
「所以連我他看都不看,真是聰明。但達拉夏的女人對戰士是禁忌嗎?」
「不。」他一笑。
「我就知道。」她厭惡的說,但目光追隨著那人。她再次注意到那些哈坦。「告訴我,你一定常常到這兒來報到,對不對?」
「我來這裡是必要。」
「那你為何不直接說?」
「因為你似乎比較喜歡先跟我討價還價。」
「奸詐、狡猾。」她嘟嚷。
他輕笑托起她的手肘,帶著她抬階而上。
那兩名站崗的戰士動也不動,絲毫沒有要替他們開門的意思。而事實上也毋需他們動手,因為黛娜和查倫才走近,便有人自裡面打開門。
那兩名戰士必然認得查倫,他們並沒有攔住他盤問。他們跟先前的那個僕人一樣,對查倫頷首、微笑,只是他們的眼睛並不像那個僕人般鎮定,雖然她已走進了門,他們的眼睛還是緊跟隨著。
不過她的思維在跨進門後,全都拋到腦後。
城堡?它的外表或許是,但它的內部則像座皇宮。
那是一個面積很大,天花板很高,空氣新鮮、陽光充足的門廳。它的中間鋪著十二尺寬的藍色地毯,地毯的兩側是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牆不太像牆;門廳的兩側各有一個個半圓的供圈,拱圈後放著一張張無背的板凳和盆景,以及高敞的玻璃窗。
這裡若不是吃飯的地方,就是聚會的地方。但為什麼要隔開?是依階級,還是依性別?
黛娜正想問查倫,這才注意到他正在跟替他們開門的人講話。
那戰士的高度和穿著,五官和輪廓跟查倫十分神似;幾乎同樣的高、同樣的魁梧,還有同樣的下巴、鼻子和眼睛。只有頭髮不太一樣。他的頭髮較短,而且不是查倫的那種深金色,而是粟色。此外,他的年齡較大。
「一切可好?」查倫問那人。
「好得就跟和那麼多女人在同一屋簷下一樣的好,而你現在又帶回來一個。」那人的聲音充滿不滿。「你要是——」
「我知道,我知道,洛丁。」查倫歎了一口氣。「但這個女人不一樣,要以不一樣的方式對待。她向我挑戰輸給我了。」
「她——」那個叫洛丁的人,只說了這麼一個字就開始捧腹大笑。
黛娜站在那裡,腳尖踏著地,她想,如果她將被綁的雙手當棒子使用……。這個人竟敢當她是一分送來給恰丹的禮物!而他卻沒有澄清,只告訴他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還在那兒笑著。
「我對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非常厭倦」
「他是在笑我,不是在笑你。」查倫道,「他在笑我居然會接受這樣的挑釁;是這點令他這麼開心。」
唔,這倒沒有關係。她甚至可以大方地替查倫把當時的情況說出來。「當時我把你摔過我的頭後,你還能有什麼選擇?」
那人的笑聲倏地停歇。他以一種……存疑的神情看著查倫。「你——你最好——解釋……」
黛娜再次作查倫的代言人。「我想他會要我承認我是趁他不注意時偷襲才會被我那招過肩摔摔了個四腳朝天。」接著她壓低聲音,「當然,會被那麼一個彫蟲小技摔了個四腳朝天的人,只有笨得非常——」
「住口!」
他們同時出聲,但只有洛丁一個人露出:你這個女人太膽大妄為的表情。查倫板著臉,但他的眼睛裡有笑意。而她只需擔心查倫的反應。她張大了眼睛,作出無辜狀。
「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嗎?」
他試著板起面孔,擺出嚴厲的姿態。「你知道你講了什麼話。你發誓要必恭必敬的,你的必恭必敬呢?」
「我的必恭必敬是要——哦,天!」她驚呼。「他不會是恰丹,不是嗎?」她睜大的眼睛轉向洛丁。他的表情更加輕蔑了。
「我?哼,被你低貶、詆毀的人,才是恰丹。」
「你又怎麼知道我在——」她一頓,目光移向查倫,眼睛瞇細。「我希望我的結論是錯誤的,寶貝。如果你是恰丹,你應該會告訴我的,對不對?」
「那並不重要。」查倫平靜的說。
「你這個無賴!」她的怒氣爆發了。「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你是誰?你明知道我有事要跟恰丹談,也明知道我要見他,而你卻如此哄騙我,還騙我發誓見到他會守你們的規矩!夠了,到此為止!我真該再和你一決雌雄!」
查倫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聽,當她停下來喘氣時,他執起她被綁的手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微微使勁。黛娜既無法掙脫,也無法再吼叫。
不過,她也已經叫完了.吼完了。「有件事你必須知道,」她面無表情的說,「我們前次比鬥時,有些伎倆我沒有使用。因為我覺得我若利用你男人的弱點,有欠光明磊落。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語畢,她由起膝蓋;朝他的鼠蹊一頂。她立刻獲得自由。
洛丁見狀,迅速拉住她的手臂,想阻止她進一步攻擊。但也可能是想防止她逃跑。黛娜撇撇嘴,略略側身,在他的膝後一踢,立刻使他失去平衡。她相信他一定跟查倫一樣驚訝和不信,不過,查倫當時躺在那兒不動,洛丁卻馬上站起面對她。他的年紀或許大了些,但他的體格及反應並沒有因年紀而遲鈍、衰退。
「叫他退下,查倫。我不會去哪裡,也不會對一個已倒在地上的人,補踢幾腳。他無需緊張。」
查倫已站起一半,但看得出他仍處於十分痛楚的狀態。「他……我叔叔……你誤會了。」
「那是我的錯嗎?」她反擊。「還有,要是剛才我向你挑戰,你現在已經輸了。你該慶幸我剛才只說『該』。」
查倫沒有馬上回答;他還在跟痛楚奮戰之中。
「這個女人需要好好管教一番。」洛丁道。
「誰說的?」黛娜的火氣又冒了上來。「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算哪棵蔥、哪棵蒜,你憑什麼介人?」他自己心裡知道該不該挨那一腳。
其實,只那麼一腳,還太便宜他了。
「你這個女人——」
「你少說話,沒有人問你的意見。叫他處罰我?他心裡明白這件事誰理虧。還有,他叫我女人,我還可以忍受,但是請你仔細聽好,我的名字叫黛娜•狄揚。」
查倫這時終於可以表示他自己的意見。
「這件事你不用插手,洛丁。她覺得她有理由生氣,因為我不想跟她談恰丹的事,所以我沒有告訴她我是什麼人。身為一個恰丹,那樣做當然不大好,但一個戰士對其他的事比較感興趣。」從他看她的眼神,他毋需解釋其他的事是什麼事。「我承認我錯了,女人。」
黛娜的氣消褪了下來。「知道自己錯就好。我們扯平,我不要再聽到處罰二字。」
「這一次不會。」他馬上說,不過他又補了一句,「以後你會不會——」
她的火氣又冒了上來,「我知道了!等我的役期一滿,我會另找一位恰丹,跟他談我的事,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煩你。事實上你那顆老古板的腦袋,也不配跟我談!」
「隨你便。」他淡漠的說。
她原以為皇宮外表不規則的建築,裡面的走道一定更是彎彎曲曲,像迷宮一樣。沒想到,到寢宮的路非常好走——鋪著藍色地毯的階梯,然後右轉,順著長長、直直、寬寬的走道一直走到底,走到兩片極大的雕花門前(它們厚重得只怕只有戰士才打得開),查倫打開了它,推她人內。
一入內,黛娜立即明白查倫為何要那個叫洛丁的戰士隨行。
「現在,向我叔叔道歉。」他不苟言笑的說。
但她好想笑,也差點大笑,但最後她只咧咧嘴。
任誰踏進這個房間,都無法不第一眼就看到那張巨床。她自然更無法裝糊塗,假裝不知道她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怎麼了?寶貝!你不以為你這個要求會有後遺症?」
「我想過了,你不必擔心,快,照我的話做。」
「是。」她聳聳肩,轉了個方向,給了面如石雕的洛丁一個非常燦然的笑容。「把你絆倒在地上,害你很沒面子,真是對不起呀。不過你該知道,女人是不大喜歡被陌生的男人碰的。」
「這算什麼道歉,查倫?」洛丁鼻音濃厚的說。
查倫歎了口氣,「沒辦法!她不是我們康斯特拉人,她來自一個我們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跟她打交道得有充分的心理準備,要不然再有耐性的戰士也會發現他的自制力受到考驗。」
「如果你對我真那麼芒刺在背,寶貝,你何不中止我的役期,把我打發走?」
「你不會是我背上的一根刺。我要你完全的服從,不是嗎?」
「在這個房間內,是的。」
「原來她輸的勞役是這種『服務』。」現在,洛丁笑了,神情輕鬆多了。「你該說清楚的,恰丹。那,她的事,你自己負責。」
查倫也笑了,他這才明白洛丁不悅和不滿的原因。「他以為他又要多管一個。你知道,這屋子裡的女人全歸他管。」
「管?」
「督導她們的言行舉止。」
「啊,執鞭人。原來叔叔是做這種事的人。」
那兩人一聽到她說這話神情變得十分怪異,黛娜以為她的語氣又冒犯了他們。
「你不曉得『叔叔』的意思?」查倫問。
「我跟你說過。很多事情,我必須親眼看到它們,才能徹底明白它們是什麼東西。由於在我們奇斯坦沒有跟『叔叔』相類似的工作,所以我不知道……」
查倫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沒有叔叔?那你爸爸的兄弟,你怎麼稱呼?」
「我爸爸的——啊,你是指親戚?」
「對,家人,親戚、近親——」
「你不用再說下去,我已經理解了——不要那樣瞪著我,好像我該知道似的。我告訴你了,我們奇斯坦沒有這種稱呼,至少已經好幾百年了。不過——我記起來了。我小的時候,歷史課有上過一次——」
「我先走一步,恰丹。」洛丁對查倫道,「我怕如果我再待下去,我的腦筋會故障。」
門一關上,黛娜嗤之以鼻。「我正巧知道我的夏卡尼語說得有多道地,我不明白他有什麼地方無法瞭解。」
「你說話正巧比別人節省,你簡直是胡說八道。沒有親人,人是無法活下來的。」
「當然可以,我們就活得很好。要說清楚這件事,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因為它牽涉的層面太多太廣。不過你可以放心,我知道你對我們奇
斯坦星的事不感興趣,我不會說出來煩你的。我會告訴那個肯聽我說話的恰丹,只要他有興趣聽。」語畢,黛娜迅速別開臉。如果不這樣的話,她肯定會笑出來。
查倫的臉愈繃愈緊,後來惱怒的神情再也掩飾不住。喔,她知道他好奇死了,想聽死了,但她說了那句話,再加上他自己親口向他叔叔說過他沒興趣跟她談正事,現在打死他,他都不會再問。
叔叔。
查倫有叔叔,那表示他有真的父母,說不定還有兄弟姊妹。
有幾個問題,她很想問,但如果她現在開口問,他便可以反擊她,她只好放棄。
不談話,難不了她,因為她有別的事可以忙。
那間臥室大的令她不可思議。
僅是一間用來睡覺的房間,居然是她那間新房子的兩倍大。
和樓下的那些房問一樣,它有充足的陽光和流通的空氣,有面牆全都是高高的拱形窗。另一面的拱形窗更大,每一扇都連接到地面,而外面是個花草扶疏的陽台。
薄薄的白色窗簾,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動。地面上鋪滿了淺藍色的地氈。那張方桌十分特別,它的材質是種顏色相當深的木料,高度只比膝蓋高了一些些。
緊靠著另一面牆,有多口雕刻箱子。每一個都有五尺長數尺高,上面還放了那種跟鋪在長凳上一樣的讓人坐起來比較舒服的白色東西。
沒有椅子,只有無背的長凳、矮桌,閒置在四周。
令她最驚歎的是一棵種在黑色釉缸中的樹,它放在落地窗前的角落,枝葉高達十尺,蔥蔥嫩綠。旁邊還擺了數個較小的盆景,把那個角落烘托
得生氣盎然。在它們前面,有個直徑八尺的池子,池面上飄浮著紅艷艷的花瓣。
黛娜更加驚奇了。轉頭,她發現查倫仍站在原來的地方看著她。「臥室建池子?不嫌小了些嗎?」
「那是洗澡用,不是要游泳用的。」
「哦。」她迅速把頭轉回來,沒讓他看見她扮了一個鬼臉。「我忘了我會有好一陣不能洗個像樣的澡了。」
他的輕笑聲愈來愈近,他已來到她的背後。
「你將會發現我的澡池是無可挑剔的。你想先試哪一個,澡池還是——床?」
「如果你的話有某種隱喻在,我投床一票。但你是真心的想——在我那樣對待你之後?」她回過頭,看到他臉上的苦笑。
「也許不是。」
歉疚浮起,但她將它壓下,「你那張床簡直大得不像話。我看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在上面,一定會迷失。」它起碼有十尺長十尺寬,上面覆蓋海藍色的床罩,而那種藍,僅僅是注視著它,便像要被吞噬的感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跳過洗澡這一項。要我試用你那個尊貴世界的奢侈品,我需要一些勇氣。」
他大笑,「平常人的確不易享有洗澡的樂趣,但不至於到需要害怕的地步呀。它是特地為我準備的。」
「我沒有害怕。你去洗吧,別為我耽誤了你的享受。我——在一旁看。」
「你不能在一旁看。」他又笑了,「你得跟著我。」她的腰帶被解開時,她沒有感覺到,但當她那塊蔽體物被扯過頭扔在地上時,她不可能會
毫無感覺。「你給我——」她的人被抱起,「放我下來,查倫!我是說真的!我不要——不要!」她發現她的人已在水池的上方。「你敢——」
他將手一鬆。
黛娜尖叫。
一時之間,水花四濺。她掙扎,兩臂抓著、劃著。當她發現水只及她的臀部,她的尖叫聲變成憤怒的咒罵聲。
查倫哈哈大笑,「要不是我知道得很清楚.我會以為你討厭水,水夠不夠熱?」
這時黛娜才注意到水是熱的,而且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她的感覺就像是置身於一槽黏性淡得幾近於零的膠水中,或是一個厚空氣槽中。
「水是熱的嗎?」她抬起頭看他。
「應該是……你比較喜歡洗冷水澡?」
「我比較喜歡光能浴!但這是題外話。我的問題很合理,戰士。熱的、溫的、冰的,哪一種才是正常的水溫?」
他沒有回答,開始解下他的劍帶,他解下來了,但還是沒有回答。
她又惹火他了。想了想,她猜到原因,「我看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期間,這種事一定會層出不窮,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裝傻,在耍你,但我不是。你見過水,泡過水,而且是經常,但是我從來沒有浸泡過水,所以很理所當然的,我會想要知道它的溫度和——」
「夠了,你的身體可不是一具從未洗過澡的身體,你以為我聞不出其間的差別嗎?」
她笑得岔了氣。「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弄到太空船裡,塞進光能浴室。那裡面沒有水,但你會乾淨得——從來沒有那麼乾淨過。而那前前後後只會花你三秒鐘。那就是科技,有效、迅速、容易。你臉上的表情又在說:她又在編故事了。沒有關係,寶貝,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他抽出劍,劍尖指向她被綁的手腕。他的臉繃得像隨時會裂開,但並沒有嚇著她,因為她知道他要的是那條繩子,而不是她的命。
她略略抬起手,將繩子就著劍鋒一滑。
繩子掉空水面,她撈起來扔在他腳邊的地上,她決定不再問問題,既然他不高興她問他洗澡的事,用眼睛看,不也可以知道洗澡——用水洗——要怎麼洗嗎?
一直到查倫在一張凳子的一端坐下,她才注意到有這東西。不過那不能怪她,因為它大半掩在盆景之中,甚至還有一些小盆景擺在上面。
查倫的手在脫靴子,眼睛卻看著她。緩緩地,惱怒的神色自他臉上淡去。
「坐下。」
「你要我淹死?我寧願站。」
他歎了口氣,「你的後面有個平台,那是用來坐的。」
她用眼睛瞥了一眼,「我相信它很牢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還是想用站的。」
他發出一個聽起來像是頹喪、挫敗的聲音,下一秒;他那條長褲自他的兩腿滑下。
黛娜突然覺得好熱。她看著他滑入水中,感覺到水波蕩擊著她。
「你該用水蓋住它們。」他的大手覆住她的胸脯。
「少來。用水蓋住你還不是看得見。」
「不會像現在這麼清楚。不過,我不介意。」
「我沒有……所以你才要我坐下?你為什麼不明說?」在他的嘴攫住她的之前,她看到他的笑容。
在接下來的數個小時中,她發現洗原始澡比洗科技澡有意思多了。
翻過身,黛娜發現自己像個粽子似的蜷曲在查倫那張大床的中央。她早就知道她若躺在這張巨床上,一定會有迷失的感覺,沒有那個大塊頭在她身邊,她果然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她作夢也沒想到她會被被褥捆住。
好不容易,她終於奮力用一個手肘半支起身,看一看是什麼吵醒她,說不定是……但不是查倫。
他在黎明時分,在一番纏綿之後離她而去。
大概他說的是真心話,說他今天會很忙,恐怕到晚上才能再看到她。昨天他將一切的事都丟到一旁,把所有的時間都花來陪她,使她覺得她在他的家裡感到安心,不,至少在他的臥房裡。
吵醒她的人是昨天端來晚餐的達拉夏少女。她出現時,一名戰士立在門邊,她出去後,他關上門。當時黛娜心頭立刻閃過一個想法,她很快地走到門邊試試,沒有上鎖,她暗暗鬆了一口氣。那扇門確實相當重,不太容易打開,但她打得開。還好,那個戰士來開門和關門,只不過是因為那名女僕沒有多餘的手自己開關門罷了。
此刻她又端了一個托盤,不過沒有昨晚的那一個大,吵醒她的是關門的聲音。
黛娜看著她把托盤端到那張大方桌放下,放下之後,她並沒有像昨晚一樣馬上離去,相反的,她微笑著直視著黛娜,朝床邊走過來,態度不卑不亢。
達拉夏人一度是奴隸,如今則是僕人階級。他們的身份較封建時代的奴隸高了一層,但又比一般的平民低一級。他們有束縛的規矩,可是他們也跟這兒的女性一樣,似乎並沒有對他們的情況有任何不滿。
黛娜默默看著她,對於來自一個沒有僕人的世界的黛娜,一個有機器『僕人』代勞的世界,一旦有一個活生生的真人侍候……恐怕要好一段時間才會適應。
這個活生生、會呼吸的真人,是個有雙漂亮棕眼,和一頭漂亮棕髮的少女。她的髮色與黛娜昨天在街上看到的女人的髮色相似,但膚色比她們深,個子也較她們矮,大約只有五尺一寸或五尺二寸。
「女主人在飯後要洗澡嗎?」
黛娜望向那個現在沒有水的池子。這池子裡有埋設管道——一條熱水,一條冷水,當要使用溫水時,便讓兩者混台,使用完後,可利用排水管將水排掉。並不能說很原始,比起原始、他們已算進步。
「不,不洗,謝謝。」沒有查倫在,她不喜歡一個人待在水裡的感覺,尤其是那麼大的一池水。
「那我替女主人選件紗麗?」
那個稱呼令黛娜皺眉,「聽著,你不是奴隸,而我也不是你的女主人,你叫我黛娜好了。」
「這不可以,不行的。」
「每個人都是你的主人或女主人嗎?」
「是的,女主人。」
「你不覺得不太公平嗎?」
「為什麼會呢?」
黛娜歎息,「算了。如果我命令你叫我黛娜呢?這總可以吧?」
「這……」
「命令也不行嗎?挑戰輸的人這麼沒份量?」
「挑戰輸的人?女主人一定是在開我的玩笑。」
「對,我這個人最愛插科打諢了。」黛娜自我解嘲的說,「你去替我拿衣服吧,我得跟這些天殺的被褥打仗。」
那女孩拚命點頭,一面努力忍住笑。
黛娜能理解,對那女孩而言,一個人不可能在睡了一覺後,把自己捲得比一個包裝禮盒還要緊,而且無法掙脫。黛娜根想告訴那個女孩她用的
太空毯在一覺醒來坐起後,它會自動收存,根本不會捲住人,更不會讓使用的人有被縊死的危險。
「我可以幫你嗎?」
那女孩爬上來,找到毯子的一角——壓在黛娜的臀下——她將它扯了扯。不多時,黛娜便被解放了出來。同時也看紅了臉,她忘了她的身上不著寸縷。
但那女孩似乎沒有注意到,在把黛娜解救出來後,她離開床,朝一扇黛娜昨天沒有發現到的門走過去。
黛娜沒有發現它,很可能是因為它沒有門把。只見那女孩伸手一推,門就被推開,出現另一間房間。如果她能找得到不曉得藏在毯下的哪一角的床單的話,黛娜好奇得想到那房間中一探究竟。
數分鐘後,黛娜裡著那條淺藍色的床單,後面拖著長達八尺的尾巴,走進那個房間。她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領悟她在看的是一個她從來沒有
看過的老式衣櫥。
當她想到衣櫥時,她所想到的衣櫥是現代衣櫥,是一個她按出她想穿的衣服,牆壁就會自動凹進去,衣服就會自動遞出來的東西。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她的衣服放在何處,或是她的機器人把她的衣服拿到何處去洗,這些小細節她從不覺得它們值得注意。現在她才知道過去她把許多事都理所當然化了。
看過一遍後,她相信它就跟臥室一樣,比一般人的衣櫥間大。裡面有鏡子,有個寬寬的架子,架子上有瓶瓶罐罐,可能它也作化樁室使用。還
有數個箱子,一整面牆的抽屜,大約是放東西用。她又看到很多的衣服,或掛在牆壁上的掛鉤,或掛在一些架起的棍棒上,排得整齊有序,一目瞭然,顯然是為了方便取用。
在那間全是男人衣物的衣櫥間裡,那幾件掛在衣架上的紗麗,顯得無比突兀。
「這三件是準備給您的,女主人。如果你不喜歡紗麗的顏色,我可以為您再準備一件。這兒什麼顏色都有。」
昨天,黛娜看到這兒的女人時,便注意到她們的穿著。她們衣服的質料相當薄,樣式很像是一大塊方巾跟一些小方巾「結」起來的。她走近仔
細觀察,發現它們確實是一塊一塊的布結成的衣服。而所謂的一件衣服是一件上裳和一條下裙,兩個結在一起。
衣裳是用十二條長及大腿的布巾結成。光是肩膀便有十二個小小細細的結,前後各六個。分開來,它的每一片都是透明的,即使層層相疊,
但還是隱隱可見。
在那上下、左右各三條的布巾中,兩條是作蔽體用,另外的兩條作袖子用。作蔽體用的布巾,下面的兩條在中間交叉,拉到體側後,與後面的布巾結在一起。上面的兩條,中間的一條相互在前胸部位交叉,然後拉到背後,跟後面裡側的那一條打結.最旁邊的那條,直接拉到背後,與背後僅剩的那一條打結。
至於下裙,那又更荒唐了。它也是十二條的布巾組成。那十二條布巾的一端,有三寸縫在一條帶子上,剩餘的部分沒有縫,也沒有打結,就那
麼垂放著。它們長及足踝,光是站著不動,已會暴露出小腿的肌膚,若是走動,再加上風吹……
另外還有一條同質料的帶子,可跟上次連接。
黛娜將東西扔回原處。她只有兩個宇可對那個女孩說:「免了。」
「女主人?」
「我死也不會——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嘉拉,女主人。如果是顏色——」
「不是顏色的問題,嘉拉。而是那個東遼西掩的布料簡直是設計來脫,而不是設計來穿的,一定還有別的衣服。」
「可是——」
「我要穿你那種衣服。」黛娜指指嘉拉身上那套白色無袖衫裙。「看起來既清爽又舒服。我才不要穿那種像是在對大家說:快仔細看,說不定你會看到一些什麼的衣服。」
「但那是紗麗。」
「那又如何?」
「康斯特拉的小姐們都是穿紗麗,你只可以穿紗麗。」
「如果我不穿呢?」
嘉拉麵露驚慌,「不行的,恰丹不會准的。」
黛娜噘起了嘴,她不想等那個鬼紗麗,但是也不想跟查倫起衝突——在他們過了那麼美好的一天之後。她渴望地看著滿房間他的東西,但自知她絕沒有膽子借穿。她可不想被他當眾下令脫下衣服還給他。
「見鬼了。」她朝其中一件一指。「那件。」
她挑淺綠色的那件,因為自進堡之後,觸目所見的白與藍,已使她隱隱約約知道那兩色是恰丹的顏色。而現在,她不想太取悅他。
「這些紗麗是誰的?」嘉拉開始幫她穿衣時,她問。才穿到一半,她已看出如果不很謹慎小心的穿,會很容易變得剩一絲半縷。
「你的,女主人。」
「我是問之前是誰的?」
「你的——」
「算了。」她不耐煩的打斷嘉拉。
這幾件衣服是在她進來之前便已掛在那裡.所以不可能是她的。她並不真的想知道在她之前是誰分享查倫的床,但她可不要穿別的女人遺留下
來的衣服。不過,這一點,她會留給查倫一個人去解決。
穿好後,她低頭看自己,才看一眼,她就呻吟出聲,抬起頭,她看到鏡中的自己,她的呻吟更大聲了,比她想像的還要糟。現在她知道昨天她在街上看到的女人,為何個個看起來都脆弱、害羞、無助,穿這樣的衣服,想要顯得自信、泰然自若,簡直是天方夜譚。
「恰丹一定會很喜歡,女主人。」嘉拉不自在的說,她並非沒有看見黛娜臉上的表情。「你看起來好漂亮。」
「我看起來像在紆解壓力中心工作的上班女郎。」黛娜厭惡的說。
黛娜不是一個有仇不報的人。
餐後,嘉拉帶著她進城堡,那實在很有意思,她甚至忘了她的不快和她的衣服,尤其在她看到其他的女人都是那麼穿後,她開始覺得這樣穿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對夏卡尼的瞭解增加了很多,但那並不等於她喜歡。不過,她並不是來改變這個世界的,她只是來作生意,可能的話,雇一隊的傭兵。
當嘉拉帶著她逛到查倫處理公事的地方時,黛娜沒有理會嘉拉的勸解,悄悄打開門,溜了進去。
那是一間長形的房問,裡面擺了一排又一排的無背長凳。在最遠處,坐在一張桌子後面,神色嚴肅的人即是查倫。
他完全和她所想像的不一樣,在她的想像中,查倫是戴了一頂皇冠.半側躺在錦榻之上,旁邊有人在替他扇涼,有人在侍候他吃水果。但實際上,它完全與古代的奇斯坦不同。
房間內全是男人,每一條長凳都坐著兩三個大塊頭,他們很可能是在等候和恰丹講話的機會。查倫的桌前站了四個男人,他們正在聚精會神的聽他說話。
黛娜聽不見他們在談什麼,但從他們嚴肅、正經的神情,可看出他們在談的事一定是挺嚴肅的事。
她正想人不知鬼不覺的溜回外面,查倫的眼睛卻朝她看來。他停止說話,站起身,繞過桌子,向她走來。他甚至沒向那四人說句話,所以他們全轉過頭來看是什麼使他們的恰丹突然離座。事實上不止那四人,整個房間的人全都望向她。
她本想轉身便走,真的很想,可是她的本性不容許,那是懦弱者的行為,所以她站著沒有動。
有時候當勇士是件痛苦的事,因為自尊和固執不容許懦弱的存在。現在,她只能祈禱查倫不會大發脾氣。
查倫接近後,她才看出他眼中的火不是怒火,她大大鬆了口氣,然後開始覺得有趣。
他來到她的面前卻一言不發,拉住她的手肘便帶著她走出房間來到外面、可是他並沒有停步。
「去哪裡?」如果查倫轉過頭,他會發現她在笑。
「我的寢宮。」
「我去那裡做什麼?」
「女人——」
「我是認真的,你可以不可以停一下?」
他停住,眼睛瞪著她,手仍握著她的手肘。
「我沒有理由跟你回房間,查倫。」
「我有。」
「那你去呀,我不會攔你的。」
「你得跟我一起去。」他用講理的口吻道。
「我為什麼得一起去?」
「你心裡非常清楚,女人。」他的耐性失去了一些。
而黛娜必須很努力才能克制面部的表情,「也許,但你也得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一想,寶貝。你突發的慾望,對我不盡然是種恭維。相反的,有時是種侮辱,因為你我都非常清楚使你突然性趣大發的不是我,而是這件我被迫穿上的鬼東西。假使今天我是穿我自己的衣服——你把通訊器給我,我便可以回太空船拿——你就不必因小小的需要而放下你的正事。你較有可能吼著叫我離開,別礙著你辦公。」
黛娜注視著他,等著他領悟。果然不負期待,那迅速表現出的惱怒和不滿,跟他先前的慾望混合成一個非常滑稽的表情,但黛娜沒有笑。如果笑,他便知道她是在報復,而不是在使小性子。
「而且此刻我是在參觀你的城堡,我覺得很愉快,我實在不想半途中斷。你曾說過,不合理的事,我可以拒絕。除非,你現在告訴我,這個廳堂也是你睡覺的地方之一——」
「夠了,」他不再費事去克制怒氣。「我可以把你扛到我的寢宮,那麼什麼事便解決了。」
「當然。但如果你這麼做了,我會認為你破壞了我們的協議,你既不守信,我也毋需再遵守我的承諾。如果你想知道以後當你再靠近我,我會不會每次都反抗到底的話,你現在便可以放手一試。」
他瞪視她許久,而後她突然想到他是在回憶上次在一個不是他睡覺的地方,所發生的事,她立刻知道他在動什麼腦筋。
她很快地倒退一步,但他仍握著她的手臂。除非他主動放開她,否則她別想掙開。
「給我忘掉你在想的那主意。」
「什麼主意?」
「你自己心裡明白。」她曾告訴他只要他一吻她,她就什麼都記不得了。「我已經很清楚的說:不。所以這一次你若一定要佔我的便宜,我一定會把這筆帳算得非常清楚。」
他長歎口氣,手也放開了。
「開心點,寶貝。」她放鬆了,「離晚上沒多少小時,而且我會在你要我的地方等著你。」
「那並不能使我現在好受一些。」
他看起來那麼可憐兮兮,害得黛娜幾乎改變主意。因為他要她,使得她的心情也浮動起來。可是她不想因此就放棄這麼一個大好的報復機會。
最好的解決方法是:晚上再好好補償他。
她向前跨了一步,用手指從他那塊金牌向下畫,畫到他長褲的褲腰,「你該謝謝我使你恢復理智,查倫。你想一想,要是你那麼久才回去,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會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拋下他們,那時你豈不是很窘?你若現在就回去,他們只會以為你把我帶出來罵了一頓,訓斥我以後不可以再亂闖。」
「你是在告訴我你明明曉得不可以進去,卻進去了嗎?」
她想撒謊,真的很想,尤其是當他臉上浮起那種可讓我逮著了的神情。她退了一步,皺皺眉。
「你既然那麼擅於記得別人的約定,我也會一樣。」
黛娜張大了嘴巴,旋又咬牙,「如果你是在說你會處罰我,查倫,你天殺的可以現在就開始。但是你因為這件該死的紗麗而慾火難耐,並不是我的錯,我並不喜歡穿它,事實上我討厭極了!」
她一生氣,他反倒笑了,「你的想像力實在很豐富,我的慾望可不是因為這件衣裳。這裡的女人每天都穿這樣的服飾,但從來沒有人能激發我。」
「那麼我想是因為你看到我如此聽話的穿著你要我穿的紗麗。所以,承認吧,查倫,歸根究柢,罪魁禍首還是這件紗麗。」
「我不否認你穿上我們康斯特拉的衣服後,顯得既漂亮又令人心動,但是你什麼都沒穿時更令人心動。」
紅霞爬上了她的臉,但他並沒有住口。
「我不否認我還是很希望你會重新考慮,和我去我的寢宮。」
「那樣的話,你就會不處罰我擅闖了,對不?」
「不對。」
她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回答。「至少你很誠實。」黛娜忿忿地說,「在這種情況下,我相信你一定瞭解我為何不重新考慮。」
「當然。」他點點頭,開始轉身。
「等等。」她抓住他的手臂,「我是說真的,如果你要處罰,現在就處罰,我不要我一個下午的時間都在煩惱這件事。」
他只是略略抬高一邊的眉毛,「你自己不是說現在離月升沒剩多少小時嗎?」
她狠狠瞪他一眼,然後轉身邊跺著腳邊走,她發現嘉拉早不知到何處去了,聰明的女孩。
「女人?」
「幹什麼?」她厲叱,回過頭,瞪著他。
「要是我親口告誡你不得擅闖請願廳,你一定不會不服從,對不對?」
這又有得辯了,但她說:「那又怎樣?」
「所以你並不是一個沒規矩的戰士,而只是應了一名達拉夏人所說的話:這樣的小事,只需一點點的糾正,你毋需害怕一個小小的糾正。」語畢,查倫步回那間禁止所有女人進人的請願廳。
黛娜不敢相信的瞪視那扇關上的門。他是在告訴她,她的處罰頂多是打個手心之類的小懲罰。為什麼?難道他是捨不得讓她憂慮。
黛娜的心快活起來,開了好多會笑的花朵。她幾乎想出聲把他叫回來,告訴他,她改變主意了。
不過她終究沒有那麼做,儘管她非常的窩心,但有項事實她仍然沒有忽略。今天如果她沒有堅決地表示出她的喜惡,那些她不喜歡,甚至深惡痛絕的事物將會繼續不斷發生。現在,他曉得她有多厭惡紗麗了,也算作了某種程度上的讓步,說不定他會替她找件她可以忍受的衣服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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