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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喬安娜.林賽]俘虜愛人(全文完)

俘虜愛人 作者:喬安娜.林賽

吉伯特惡狠狠的鞭撻若薇娜的母親,脅迫她嫁給錢有勢的糟老頭,以達成其利益報滿懷後過河拆橋的貪婪陰謀。
幾近逼人窒息的折磨後,她遇上了最大的難題,面對著身受束縛的陌生男子,她必須使自己懷孕……
若薇娜為自己身不由己的罪愆深惡痛絕,華瑞克為自己莫名其妙而至的屈辱忿恨不已。他下定決心—以牙還牙,心頭滿是瘋狂的報復慾念。於是脫困後盡其所能折磨若薇娜。
愛、恨漣漪波波掀起,等待寧靜,何時風平?

第一章

  英格蘭……─一一五二年

  她是個嬌小的女人,嬌小而細緻的淑女,在那魁梧的武士面前,益顯脆弱而不堪一擊。金髮的頭頂還不到他結實臂膀的高度。當他張開大手打在她臉頰上,她整個人往旁邊傾倒。如果沒有別的支持,她早就被打倒在地了。不過有人抓住她,兩名大漢一左一右挾持著她,扭著她的手!使她朝前挺立,免得巴掌落在他們身上。她就這樣被迫挨了一巴掌,又一巴掌。

  在房間對面,若薇娜•貝爾目睹這一切。她也是被人一左一右抓著,他們拖她進來看她繼兄施暴。她咬著下唇,鮮血沿著下巴流下來,這樣才能阻止她尖叫。慘灰的臉頰上佈滿淚痕——她沒有挨打,不過她一直不肯向她繼兄屈服,很難說他不會對她下毒手。

  他目前對她手下留情,顯然不想在她的婚禮上,倒盡新郎的胃口。

  吉伯特•安博芮對他的繼母,卻沒有任何顧忌。安妮•貝爾夫人,不,她現在是安妮•安博芮夫人,而且再度當了寡婦。自從吉伯特的父親死後,這女人對他就沒有任何用處,只能以她當人質來脅迫他繼妹就範。她們母女情深,若薇娜為了她母親幾乎什麼都可以犧牲。只不過他這一次要她……

  安妮轉頭看她女兒。她的臉頰紅腫,但眼眶乾燥,她不但沒有哭,連一聲也沒有哼。她的表情很清楚傳達了她的想法——我不在乎他怎麼對我,你不要屈服,不要聽從他的安排。

  若薇娜是不想屈服。吉伯特要她嫁給高武•利諾,那人老得足以當她的祖父——不,曾祖父!同時她母親在回絕吉伯特時,也說明她為什麼不肯幫著說服若薇娜嫁給他。

  「我知道利諾,他不適合我女兒。就算不考慮年齡差距,他也有著性別倒錯的醜聞,大家都曉得他不正常。我不贊成這樁婚事。」

  「只有他肯出兵為她討回領地。」

  「那些你父親因貪婪而失去的城堡嗎?」

  「每個人都有權利——」

  「惹惱他的鄰居?」安妮當時忿忿不平地打斷繼子的話。「不宣戰就偷襲,去拐去騙,去強迫別的領主之妻,在丈夫屍骨未寒時就嫁給他!這種不要臉的行為,只有在懦弱的史帝芬當國王時,才成為每個人的權利!」她告訴他。

  吉伯特漲紅了臉,那是由於為他父親所作所為感到羞恥,還是由於憤怒?則不得而知。事實上,他生長在是非不明的時代,是個投機分子。當史帝芬篡位時,他只有八歲。他的父親立即轉而投效叛賊,用奸計害死了亨利的臣子華特•貝爾。雨果•安博芮因而用強迫的手段娶了貝爾的遺孀,得到他的領地。若薇娜是貝爾唯一的繼承人,她應該擁有父親的產業,加上她母親的嫁妝。只不過安妮和她都無處申訴,只得在不公平的待遇下過日子。

  不像他父親一般強橫好戰,可是吉伯特在混沌的王室領導的亂世下過了十七年,使他的價值觀和其它當代的青年一樣,他能屈能伸,唯利是圖,心中沒有真理和正義,做法完全投機,說起來是他的悲哀,卻不完全是他個人的過失。

  在和若薇娜兄妹相稱的三年裡,他從來不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更沒有打過她一下。以一名武士而言,他有不錯的身手,膽識也夠。以一個男人而言,他倒也相貌堂堂,一頭黑髮和一雙深棕色的眼眸,迷倒不少女人。在今天之前,若薇娜恨他只因為他父親。因為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剝奪了她們母女愉快生活的權利。他們不讓她出嫁,好年年向她的領地搜刮,不時要那些城堡的人民繳稅、服兵役。

  不過去年雨果•安博芮犯了一個大錯,他進犯狄伍德城堡——它坐落在他的一座城和若薇娜的一座城之間——結果是自尋死路。因為狄伍德正巧屬於福克赫斯領主,他不但大軍支持,打退安博芮,同時進一步誓言毀滅膽敢招惹他的人。

  這下不僅雨果的產業被一一奪去,就連他負責的城堡也成了那憤怒領主的目標。雨果終於知道無用的君主對任何人都沒好處,史帝芬拒絕出兵幫他,使他兩個月之前戰死在沙場上。而他的貪婪禍延子孫,吉伯特得知福克赫斯並不打算就此住手。

  吉伯特要求講和,被一口回絕了,他氣得發誓要奪回安博芮的一切。他要犧牲若薇娜,嫁給利諾那隻老山羊。他告訴她,她只要忍耐很短的時間,那老傢伙就快進墳墓了,他很快就會把她帶回身邊。但結婚之後,他要她懷孕生子,好保有婚姻帶來的利益。唯有如此她才能得回她的產業和利諾的遺產。他好利用利諾的軍隊,替他由福克赫斯手上搶回安博芮的城池。

  十全十美的妙計——對吉伯特而言。他完全沒有損失,卻大有收穫包括若薇娜本人,他要她上他的床,在事情結束之後。

  第一眼見到她,他就對她存有妄想,當時她只有十五歲,已經出落得十分美麗。結果他父親不答應,指出她如果不是處女,利用價值就要大打折扣。幸好雨果不可能永還活著,吉伯特也知道他享受不到他繼妹的初夜,決定捺著性子等待,等她有了第一個男人之後。所以他一直善待她,在她面前展現他好的一面,希望有一天帶她上床時。她不會排斥。

  他滿喜歡她,如果有利可圖,他也願意娶她的。只不過安博芮已經控制了她名下的土地,因此娶她是多此一舉。等她守寡之後,他就要佔有她,直到把她嫁出去能有別的利益。除去她的丈夫很容易,要她死心塌地愛上他,恐怕才是問題。

  可惜她不同意嫁給利諾,這樣一來她被迫去做,難免要對他心生不滿。不過他沒有對她怎麼樣呀,他打的是她母親。這三年來他父親經常打安妮,他覺得那根本不算什麼。只是他錯估了她們母女的感情,也沒有考慮若薇娜三年來住在另一個城堡中,沒有和安妮一起待在安博芮堡,這是她第一次目睹她母親所受的粗魯對待。

  吉伯特第一項錯誤是以為她繼妹對母親,像他對他母親那般沒有感情。他的第二項錯誤,是想等安妮開口求若薇娜,才看那少女有什麼反應。結果他現在隨安妮的眼光看去,一眼就看出他錯了。

  那一對藍色的大眼睛充滿淚水,她咬破自己的嘴唇不求他,就因為不想違抗她母親的意思。

  他真後悔,他應該給她下藥,讓她昏昏沉沉嫁給利諾算了。這樣一鬧,他知道永遠也無法使她心甘情願上他的床了。無所謂,他還是要她,而且日子很接近了。只是想到事情不能像他計劃的那麼美好,使他怒火心起,一拳打在安妮頭側,使她立刻失去知覺。

  「住手。」若薇娜開口道。

  讓安妮掛在他的兩名手下中間,他朝那少女走去。他輕輕捧起她的臉,拭去她粉頰上的眼淚。

  但粗啞的聲音卻沒有一絲溫柔,利慾熏心的臉孔也格外令人厭惡。「你肯嫁給高武•利諾了?」

  「我嫁。」

  「要歡歡喜喜地嫁哦。」

  她盯著他看了半晌,似乎認為他一定是瘋了。「你不要得寸——」

  「不,可是你的笑容才能使他心甘情願出兵,快點實踐婚姻的諾言。」

  「你懷疑他的誠意嗎?」

  「這倒不是,不過時間很緊迫。福克赫斯目前按兵不動,是因為他剛拿下特爾斯堡。」

  這消息令若薇娜心寒。她知道她有兩座接近狄伍德堡的城地被拿下來了,其中之一幾乎是不戰而敗。但特爾斯是她父親最大、最堅固的城堡,她就是在那裡長大的。在那些石牆中,她學會了愛與被愛,過著最幸福的日子。現在落入敵人之手——不,落入敵人之手有三年了,對她而言又有什麼差刖?反正不是她的,就算利諾替她拿回來,也是空有其名。

  吉伯特誤會她的表情,想要安慰她。「不要傷心,若薇娜,利諾壓搾他的商人,這二十年來頗有財富。不到一個月,你就會得回特爾斯堡了。」

  她一言不發,心想只要史帝芬一下台,她要在貶眼工夫向新主效忠,那麼或許地可以擺脫安博芮的箝制,和她母親回到特爾斯過平靜的生活。

  沉聲要求被釋放,吉伯特對他的人點點頭,她能自由活動,就奔向她的母親。吉伯特一把拉住她,把她朝門口拉去。

  她掙扎著,不過他毫無鬆手的意思。「讓我過去看她。」

  「不必了,自然會有人照顧她的。」他一直往外走去。

  「我有三年沒有和她見面了。」她提醒他,雖然明知道未必有用。

  「等你懷了利諾的孩子,確定可以擁有他的土地,再和她見面不遲。」

  若薇娜終於對他爆發了。「你簡直不是東西,比你爸還要惡劣。至少他是個真小人,不像你滿口好聽的話,卻是個偽君子。」

  他抓緊她的手臂,仍然是不疾不徐的口氣。「我是為你打算——」

  「騙子!我照你的計劃做,可是如果你再說是為我打算,我會尖叫。」

  吉伯特沒有和她爭辯。他想做的是,把她拉進懷裡,熱情地吻她。她發脾氣給他的刺激,更甚於她的美麗。只不過他不敢冒這個險,萬一他停不下來呢?如果她不是處女,利諾一定會退婚,那麼一大筆財產就沒了。

  因此他只說,「那就走吧,我們今天出發去柯白恩堡,明天就為你舉行婚禮。」等她達成這一次任務,馬上可以上他的床。

        ★      ★      ★

  太陽下山之前,他們趕到柯白恩堡。從高高的城牆下走過,紅光籠罩了整座城池,使若薇娜想到地獄永不熄滅之火。

  吉伯特一路上聰明地保持沉默,因為她已經忍無可忍,到達口沒遮攔的程度。

  法律上來說,他是她的繼兄兼監護人,他也沒有真正虐待她。可是要不是他以母親當人質,若薇娜會想盡方法反抗他,拒絕這次婚姻,掙脫他的控制——她甚至覺得她可以做到親手取他的性命,經過這件事之後,她已經對他恨之人骨。

  為了她母親的安全,她只好忍受。她要是逃走,遭殃的一定是安妮,而安妮在過去這幾年,已經受夠了安博芮的氣。

  她到今天才明白,為什麼一離開特爾斯堡,她們母女就被分開安置。

  若她們母女可以一起逃走,她們可以向其它領主求救——那些像貝爾一樣,不服史帝芬領導的人。或許若薇娜必須嫁給其中之一,以便名正言順脫離安博芮,但那至少是她自己的選擇。

  現在想通這些都沒有用了。她身不由己,就要嫁給一個不男不女的老怪物了。假如當初……天可憐見,她總忍不住要回想以前。

  當初要不是她父親太寵她,捨不得她早早出嫁,她可能和其它淑女一樣,在十四歲就結婚了。她的未婚夫是個溫和正直的人,他會耐心等待她長大,直到她可以生產才和她入洞房。但她父親不願意把如此美麗的女兒,嫁到那樣平凡的人家去,也不肯她那麼早離家。

  又如果貝爾爵爺警戎心足夠,不要親自出城迎戰安博芮,他或許還活著。就其特爾斯堡失守,他們仍能投奔亨利,或其它城堡。

  假若亨利不垮,假若國有國法……假若吉伯特暴斃。現在連他暴斃也來不及了。她身在利諾的城堡裡,難免受他控制,不管有沒有吉伯特在一旁搧風點火,他也會堅持婚禮照常舉行。

  他們步上朝向大廳的樓梯,若薇娜的一顆心猛往下沉。吉伯特沒有誇大其詞,利諾的確富有,他聘請有大批武士,晚宴的桌上是金盤銀匙和佳餚美酒,牆上則是裝飾的金銀武器,鑲著珍貴的寶石。

  僕人們忙進忙出,神情慌張。在他們身上,利諾卻沒有多花一分錢,他們穿得破爛,身上又骯髒,每個人都神色不定。

  利諾高高在上,像個皇帝似地坐在那裡。若薇娜從外面走進來,已經看到三名僕人無緣

  無故被打,一名被打倒在地,又被踢了兩腳,以確定他不要繼續裝死。

  她看不過去,停下腳步,使吉伯特不得不來拉她。這時踢人的武士抬起頭來,發現她在看他,竟然對她露齒而笑。沒有一絲後悔,也沒有一點慚愧,對他的作為還頗為得意。

  大家都知道,沒有淑女在場,一些男人的行為可能近乎野蠻。但有淑女在時——像現在有的武士身邊有妻子——氣氛不至於弄得人獸不分。

  那些女人沒有任何反應,似乎這種事已司空見慣。有人說要看領主的個性,只要看他手下人的表現就知道了,因為善與惡,那些人大多就像他們的主人。

  柯白恩堡的主人品行如何,由這件事可見一斑。

  她一直不肯直視主人的餐桌,拖著面對惡運的時間。不過吉伯特站住腳,她即刻知道躲不過了。

  雖然多少有點心理準備,第一眼看見高武•利諾,還是嚇得她差點當場尖叫。她不由自主後退半步,被吉伯特拉住。

  簡直無法想像,那人不止是老,他看起來已經死了,變成乾屍。他的皮膚沒有一點血色,慘白得像雪。他皺紋之多,幾乎沒有一吋光滑的肌膚。頭上是白得發黃的頭髮,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彎腰駝背使他和若薇娜高矮相當,而她不過才五呎多幾吋。他穿著顏色鮮亮的袍子,領口和袖口都鑲著毛邊,看起來十分可笑。

  眼白部分是暗黃色的,原本的灰眼眸蒙上白圈,她猜他差不多瞎了,所以他幾乎貼到她臉上才看得見她。他的口臭熏得她頭昏眼花,差點嘔吐。用雞爪一樣乾枯的手,他捏捏她的臉頰。張開嘴笑,露出碩果僅存,少數幾顆頑強的牙齒。

  吉伯特用宣佈火燒房子的大嗓門替他們介紹,她想利諾大概也快要聾了。幸好如此!因為她再也顧不得禮貌,開口拜託她繼兄。

  「求求你,不要這樣害我。你若一定要我嫁人,選別人吧,我不要嫁給這僵——」

  「閉嘴,」他低斥道,「都已經說好了,你不要找麻煩。」

  到底誰在找誰麻煩?「說好了也可以改的。」她告訴他。

  「不行,沒有別人能答應我所有的條件了,你明白嗎?」

  明白,她太明白了。他的條件!他的利益!她何必自貶身價,向他低聲下氣?他幾時替她想過?以後也不會的。

  她轉頭看他,又很快往後退一點,沒想到他貼得那麼近。「你注意一點,哥哥,」她沉聲警告他,「別忘記隨時回頭張望,只要一有機會,我會親手殺了你,我不是開玩笑的。」

  「不要胡說,」他回答,可是他不安地打量她。或許因為她憤恨的表情,使他相信她不是在威脅他。他變了臉色,「若薇娜!」

  轉身背對他,她召來女僕帶她下去休息。如果吉伯特或利諾敢阻止她離開大廳,她或許會當場發瘋給他們看。

  但沒有人說話,她在通往客房的樓梯口停了一下,因為她一湧而出的淚水,使她暫時盲目。

        ★      ★      ★

  若薇娜醒來時,不記得身在何處,可惜她一下就想起來了。

  她不記得自己幾時睡著,恐怕是午夜以後。現在她覺得渾身發冷,一股寒意直深入她骨子裡。

  高窗子外有灰暗的光線,不比桌上的蠟燭光和壁爐裡的灰燼亮。過了一會兒,她開始懷疑是誰點亮了蠟燭,翻動了炭火。是誰拉開了她床邊的簾子?如果吉伯特膽敢……

  「你打算一直躺在床上,等新郎來接你上禮堂不成?」

  「美芷?」若薇娜驚訝地叫起來,認出那親切的聲音。

  「嗯,小甜心。」

  她坐起來看見那女僕坐在衣縫上——那衣箱本來不在房間。現在她自己的箱子上,坐著她自己的女僕。

  從她有記憶起,美芷就是她的貼身女僕,而在那之前,她是安妮的女僕。她個子不高,比若微娜還矮一點,但體積可不小。她身材渾圓,因為她非常好吃。四十五歲的年紀,棕髮有些花白了,有一雙溫暖的棕眼眸。若微娜和母親分開這三年,美芷一直和她在一起,是雨果對她唯一的恩惠。

  「你怎麼會在這裡?」若薇娜問道,四下打量沒有見到其它人。

  「他昨天早上把你接走之後,留了命令說,把你所有的私人物品送到這裡來。那些傢伙想撂下我,我當然不肯囉。」

  「這麼說,他早就篤定我一定會就範了。」她苦澀地說道。

  「我昨天晚上看到那個老傢伙了,你怎麼可以答應嫁給那個東西?」

  淚水不爭氣地湧人眼眶,她硬是忍住了,但說話時,她無法阻止下唇顫抖。「吉伯特打我媽媽,如果我不答應,我看他是不會住手的。」

  「噢,可憐的小寶貝,」美芷走過來摟住她。「我早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和他老爸一樣渾球!他每次在你身邊打轉,那些好言好語全是假裝出來的,我從來沒上他的當。」

  「上帝原諒我,我恨他。他眼中根本沒有我,只為他自己著想。」

  「一點都不錯,他們已經在準備打仗了。聽說天亮之前,城堡裡的武士和士兵會傾巢而出,不少人哩,很快他們就會打敗福克赫斯,那北方的狂龍,那個從你手上搶走土地的人。」

  「才不是從我手上,」她嗤之以鼻。「你以為吉伯特會把我的土地拱手讓人?他在等利諾死哪,好把我和我的財產要回來,加上利諾的土地。」

  「把你留在他身邊?」

  「哼,在有利可圖時,再把我嫁出去。」若薇娜告訴她。

  「原來如此。」

  「他差不多是這麼計劃的。目前我得懷了利諾的孩子,好謀奪他的一切。」她苦笑。

  「美芷,那麼老的男人,還能使女人懷孕嗎?」

  「男人都這麼希望,可是我看他是沒望了。我在這裡,聽到好多閒言閒語。他有過兒子,都戰死了。最近這幾年他一共娶了四個老婆,這還不包括他年輕時娶的那六個。」

  「這麼多?」那少女皺眉頭。「她們都怎麼樣了呢?」

  「全死了,因為各種理由,但僕人說全是被他害死的。這幾年娶的都休掉了,她們本來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不過沒有馬上替他生兒子,他就找借口休掉她們——有關他變態的傳說可多著。」

  「我也聽說了。」她歎氣。

  「他娶你,是要你替他生個兒子。」

  「如果我生不出來,他也會休掉我吧,難怪吉伯特說,我很快就會回到他身邊。」

  「如果你問我,我說他恐怕活不了那麼久。他五年前就應該死了,活到現在只怕是和魔鬼打交道掙來的。」

  「噓。」若薇娜要她噤聲,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不過心裡可同意得根,她早就覺得他像個死人了。

  美芷瞇著眼打量她。「你真的打算要嫁給利諾爵爺嗎?」

  「還有則的辦法嗎?」

  「有呀!我說我們先殺掉他。」

  她眼睛一亮,似乎是找到一線生機,然而很快又搖頭。「方法是不錯,可惜我壞了吉伯特的好事,他只怕要活活打死我媽了。他會對我非常非常生氣,我不敢冒那個險。」

  「說得也是。」美芷同意道,她對這對母女的感情都十分深厚,哪一個受委屈她都不忍心。「就算一定要嫁給他吧,你也不必和他同床共枕。」

  「你知道吉伯特的,他非看到床上的血跡才會罷手。」

  「不必非是你的血不可。」

  這一點她倒沒有想到,她不必忍受那一雙雞爪和口臭,如果……如果什麼?

  「利諾是快要死了,他卻不笨。如果他第一晚不能得逞,他不會第二天再試嗎?」她說著打了個寒顫。「我寧可在烏漆抹黑的夜裡忍受他,也不想等天亮了再看他那個樣子。美芷,光想像他碰我,我就快要噁心死了,你說怎麼辦?」

  「好吧,甜心,我不拿藥迷昏他,用藥來讓你昏睡好了。這樣你什麼都不知道,反而不必擔心那老山羊要如何。」

  這是好辦法嗎?若薇娜皺眉頭。她不信任利諾,在他身邊昏迷不醒安全不安全呢?是看不見就算了,還是不知不覺比較妥當?

  「你的藥效能維持多久?」她想了半天之後,若有所思地問道。

  「幾個小時,足夠讓他把事情結束。」美芷向她保證道。

  「萬一他誤喝了呢?」

  「又沒有毒。如果他能做他就做了,不能做他也不會記得你為什麼昏倒。」

  「那我第二天早上還是得面對他呀。」她咕噥道,搖著頭。

  「不會的,為什麼會弄錯?我把藥混在你的酒裡面。他的酒沒有倒出來,你的酒先倒在杯子裡。反正你一定先回來,見到那杯酒就喝了它,不管誰跟你在一起,都不會懷疑其中有詐。」

  「就這麼辦好了。」她下定決心道,「無論如何也比——」

  敲門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若薇娜以為是吉伯特,結果是一大堆僕人。她們端進來洗澡水和木桶,一盤麵包和乳酪的早餐。

  她們還捧進來一件深白色的新娘禮服,說如果她沒有自行準備,那麼利諾爵爺要她將就一點就穿這一件好了。

  她不小心聽見她們竊竊私語,他的上兩位夫人也是穿同樣一件禮服和他步上禮堂。他對她一點也不在乎,由這種小地方就看得出來。

  兩名女僕把禮服舉起來,展示給她看,她聳聳肩。「有何不可?他前兩任妻子幸運地溜掉了,或許它也會帶給我好運。」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若薇娜才想起來她不該把心事說出來。這些人畢竟是利諾的人,她這樣說她們主子的壞話,恐怕對她不會有好處。

  其實她們是被她的坦白嚇呆了,不一會兒有人吃吃笑起來,然後一個接一個,她發現她們全站在她這邊,因為她們都痛恨她的新婚夫婿。

  不管人如何抗拒,時間仍然一成不變地行進,而六點一過,若薇娜就嫁給了柯白恩堡的領主——高武•利諾。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人來救她。在證人之前,在眾人的祝福之下——她認為上帝絕對不會贊同——她由一個討厭的男人手中,被交到另一個討厭的男人手中。

  她未來的丈夫實在太老了,整個典禮過程中,他都在打瞌睡。

  婚宴要熱鬧一整天。若薇娜被安排坐在利諾旁邊,看他抿著那些攪碎了的食物——因為他沒有牙齒,特別為他準備的。他同時注意到她沒吃什麼東西,在她的金盤子裡堆滿了食物。就算她有胃口,也被他破壞無遺。

  吉伯特一直興致高昂。他達到目的了,其它都不重要,他也不介意她的沉默。

  他坐在她另一側,像豬一樣進食,猛灌老酒,說個不停——他要如何如何打得福克赫斯落花流水,殺得他片甲不留。

  美芷沒有聽錯,他甚至沒有讓利諾的士兵留下來慶祝,一批批把他們送往他的城堡,在那裡和他的人會合,然後向特爾斯堡前進。他也沒有等到自己有空指揮,他要把福克赫斯困在特爾斯堡,怕他溜走。

  新娘回新房的時候到了,淑女簇擁著她離席,而若薇娜覺得她快要吐了。她臉色白得和她丈夫一樣,她的眼睛因強忍著眼淚而澀痛不堪。

  沒有種種建議和勸告——像其它婚禮那樣有的只是同情的眼光。那些女人很快在新房中一片忙亂,當她們蜂擁離去時,她身上只剩薄薄的襯衣。沒有人建議她脫掉它,而她也沒有這種打算。利諾的視線茫茫,說不定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差別,而她寧可不要和地宜接接觸,有一件薄衣也是好的。

  一旦房間裡剩下她自己,她把睡袍包裹在身上,吹熄了所有的蠟燭,只留下床頭的一對,給她自己照路。

  她走固卓子旁,那裡有一瓶酒,兩隻酒杯,只有一杯是滿的。她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伸手拿那杯藥酒。藥效只能持續幾個小時,萬一她丈夫幾個小時之後才進房間來呢?她該不該再等一下?她忘了問美芷,這藥要多久才會發作。

  房門在毫無預警下被推開,吉伯特走進來,他的眼光落在杯子上。

  「不要碰它,」他警告道,企圖阻止她反抗。她沒有動,他把另一瓶酒放在桌上。「幸好我注意到你不太對勁。」

  「我還能怎麼樣?」她提醒他,「我媽在你的控制之下。」

  他不理會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一杯酒。「你打算毒死他?」

  「沒有。」

  皺著眉頭,他臉色更難看了。「那麼是想毒死你自己?」

  她歇斯底里地笑起來,但願她有那種勇氣。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一下。

  「回答我!」

  甩開他的手!她拉下臉。「如果我要毒死任何人,那一定是你!」她怒道。

  他臉紅了半晌。她突然發現,他真的擔心她會自殺。

  沒有直視她,他說,「你不要小題大做,等你懷了孕,我就替你除掉他。」

  「這麼說,你打算殺了他?」

  他沒有回答,因為一堆人吵吵鬧鬧地接近門口,想必是新郎來了。

  「到床上去等他,」他輕推了她一把。「你不要亂來啊。」

  她轉身瞪他。「這是你一手安排的婚禮,你到床上去等他好了,」她壓低嗓子怒道,「他根本看不見,或許不會發現有什麼不同。」

  吉伯特竟咧嘴對她笑。「我很高興你仍然是老樣子,幸好我有先見之明,我要把這個拿走。」

  看他拿走酒瓶和杯子,她幾乎要哭了。可是如果她求他至少留下那杯酒,他就一定會要拿走。

  深吸一口氣,她朝床跑過去,才把被單拉起來遮住自己,新郎到了,被一群留在最後一批,還沒出門打仗的武士前呼後擁。

  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在看到床上的新娘子之後,突然停下來。吉伯特注意到她的不安,催促那些人離去,然後在身後關上門。

  房裡剩下若薇娜,和她的新婚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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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他是有備而來的。

  高武•利諾穿著一件墨黑的晨袍,使他沒有血色的皮膚顯得更加蒼白。腰帶在路上鬆開了,他沒有把它繫上,倒是往前走一步,它就敞開來。

  若薇娜看見他朝床走來,連忙緊閉上眼睛。然而那一副老邁的身體已經映在她腦海裡——凹陷的肚皮,皮包骨的兩條腿,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見,還有吊兒郎當晃動的小東西。她知道那玩意兒有許多名字,大多指它是可怕的武器,但她老公的一點也不可怕,也不像武器,倒像個小可憐。

  她差點想笑如果她不是快要哭了,這場面的確頗惹人笑。她開始低聲祈檮,希望她可以逃過這一切。

  「老婆,我的小兄弟須要你的鼓勵,過來親親他吧!」利諾輕笑著。

  若薇娜感到一陣噁心,她躺在床上,死命抓著床單,不願移動。

  「過來,老婆。」利諾喃喃道:「我太老了,這次一定要生個兒子。如果再不行,我就讓魯達來代替我使你懷孕,沒有人會反對的。」

  吉伯特也不會反對的,她恐怖地想道,他也要相同的結果……一個孩子。

  老天,她一定要忍受這些嗎?他好像行屍走肉,她知道她不必費多少力氣,就可以反抗他的騷擾。但她這麼做了,她母親會遭到何種命運?

  而且這人現在是她丈夫了,丈夫的地位是崇高無上的,她連命都掌握在他手中,他一聲令下要宰了她,沒有人能說第二句話。

  「我買了個爛貨回來嗎?」他提高了嗓子。「你給我過來,馬上過來!」

  這是個直截了當的命令,她不是有意違抗,問題是她一碰他只怕就要暈倒。

  「我做不到!」她大聲說道,因為她不想說第二次。「如果你要我,那就來吧,我是絕對不會幫忙你的,爵爺。」

  沒想到他還能漲紅臉,他氣得發抖。她想,或許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他會鞭打她嗎?恐怕要叫別人來鞭打她,他自己沒有那種氣力。

  「你——你——」

  他只說出這句說,眼珠子像要掉出來。他站在那裡搖搖晃晃,一手捂在胸口,她真怕他把肋骨壓扁了。

  她翕動嘴巴,想說點什麼安撫他,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倒栽蔥跌下階梯,一點聲音也沒有。

  爬在床緣往下看,她發現他就躺在那裡動也不動,手還放在胸口,眼皮並沒有閉上。他的渾身上下都沒有動,好像也沒有呼吸。

  若薇娜持續盯著他看。死了嗎?她可能如此幸運嗎?他的笑來到嘴邊,變成呻吟。

  現在吉伯特會怎麼做?這件事不是她的錯。

  是嗎?

  假如她沒有拒絕……

  好像是她的錯,她內疚地想道。她怎麼知道拒絕男人會害死他嘛!

  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才不要去碰他。現在想到要碰他,還是讓她翻胃。不過總要有人確定一下。

  她跳下床,奪門而出,在走廊上撞到一個人。警衛嗎?不,是吉伯特。

  「我就知道會有這種事。」他不高興地說道,「你一直計劃逃跑。」

  「我——」

  「不可以,你給我回房間去,乖乖——」

  「他——」

  「回去!」

  「利諾死了!」她好不容易把話說完。

  他用力捏她的手臂,然後很快把她拖回房間。直接朝利諾走去,把臉貼在他的胸口。

  當他抬起頭來,表情是非常非常憤怒的。

  「你怎麼弄的?」他斥道。

  她往後退一步,連忙自我辯解。「我沒有碰他,屋子裡只有你的酒,他也沒喝。他甚至還沒有爬上床,按著胸口就跌下階梯了。」

  吉伯特又看了她丈夫一眼,大概是相信她的話了。他把黑袍子蓋住利諾的身體,然後站起來面對她。

  考慮了半晌,他說,「你不要離開房間,也不要讓別人進來。」

  「你打算怎麼做?」

  「找一個適合的替身,現在你非得立刻懷孕不可了。偏偏我是黑髮,否則我就自己來了。」

  她張大眼睛,突然明白他想做什麼。「不,我絕對不——」

  「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告訴她。「如果你還想和你母親見面——希望她活得很好!」

  「你怎麼能?」她快要哭了。「他死了呀!」

  「誰會知道他死了?就說他病了,等到你懷孕,再找個適當時機宣佈他的死亡。你待在房間裡——」

  「和他的屍體在一起?」她倒抽一口冷氣,不由自主又退後一步。

  「不必,我會把屍體處理掉,」他不耐煩地回答。「等該把他下葬時,再找另一具屍體代替他。在他弟弟得到他的死訊之前,就讓他正式安葬,而你懷著繼承人,不怕他來爭奪財產。他什麼也別想得到,利諾連一分錢也不願意給他。」

  或許這是事實,不過吉伯特的做法難道就因此合情合理?他對這新計劃是如此胸有成竹,信心十足,簡直不可思議。

  有何不妥?反正和以前一樣,他什麼也不必做,坐在那裡讓她犧牲一切。他只要抬出她母親的生命威脅她,她就得乖乖聽命,不敢稍加反抗。

  若薇娜估量他的毒計,除了她是受害人,還要牽涉到利諾的替身讓她受孕,並要能說服別人那是柯白恩領主的孩子。還有冒充利諾下葬的屍體……她簡直不敢去想,還有多少無辜的人會遭殃。

        ★      ★      ★

  他們在公共澡堂外等著他。

  七名武裝大漢,打扮得像有錢人的手下。但他相情他們是盜匪,在領主管轄無力的地區,多得是這種人出沒聚集。

  柯白恩堡對他而言是個陌生地區,從來沒有打這裡經過。但這很可能是強盜活動的區域,打劫綁架過往的商人旅客,得不到贖金時就把他們折磨至死。

  在史帝芬統治的英格蘭旅行,只帶著少數的護衛,無異是自找痳煩。

  是他自己不好,愚蠢而輕率地行動,只帶著一名扈從進村落,只因為他想以整潔風光的外表,面對他的未婚妻。太過自信了,這些年來事事稱心如意,南征北討,敵人莫不聞風喪膽,使他自我膨脹,結果一次的不小心,馬上遇到這種事。

  光憑他的名字就可以卻敵三十里,但那得別人認得你才行。他以前沒有來過這地方,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這一帶。

  華瑞克•查威利瞭解他為什麼大意,但不能原諒他自己——他不是那種凡事不計較的類型。這村落看起平靜、治安良好——雖然人民看來貧苦,卻並不兇惡。而他有足夠的理由——他很快就要第三次步入禮堂,不希望新娘子和前兩任妻子一樣怕他。

  他對伊莎貝拉小姐抱著極高的期望,追求她整整一年——在他有空的時候。她父親一聽他開口提親事,立即爽快地答應,非常樂意攀這門親家。不過華瑞克希望獲得佳人首肯,她終於答應了,他急切地想把她據為己有。

  伊莎貝拉•馬迪斯小姐不但人漂亮、教養又好,她說起話來聲音悅耳,脾氣溫和,還有點小幽默感。

  他生活中迫切需要幽默感。他要愛和笑語,自從他十六歲那一年家破人亡後,生命中只剩下恨和痛苦。他後來有兩個女兒,全是虛榮自私的女孩子。他愛她們,卻受不了她們的彆扭和小家子氣。

  如果有一個家庭,像他生長的那種環境,那麼他會想待在家裡,而不是從南到北打仗,一年到頭不想回家。而且,他想要一個兒子。

  這種要求並不過分,和所有的普通男人一樣。而一個甜美的妻子,可以滿足他所有的心願。他覺得伊莎貝拉符合他的理想。他滿喜歡她,或許過一段時間,還會產生真正的情感。

  經過十六年的心懷怨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愛別人——那種完全付出、徹底信任的愛。但他不必愛他的妻子,只要她愛他就行了。

  要是他今晚死在這裡,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除了身上的一條毛巾,他等於赤身裸體。當然是手無寸鐵——他的衣服、武器全留在租來過夜的房間裡,由傑弗瑞打理中。

  不過包圍他的幾個人,仍然小心翼翼,有點出了遲疑。因為華瑞克不是個子平常的男人,他身長六呎三吋,比那些企圖不利於他的人至少高半個頭。袒露著臂膀,展示他傲人的肌肉,不難看出他的爆發力有多驚人。

  不但如此,他看起來還挺嚇人,臉上有種懾人的表情。那一雙讓他們找上他的灰眼眸,正冷冷地盯住他們。好似他非常樂意把他們一一撂倒,殺了他們以報復這種騷擾。他們之中,有人在拔劍之前先畫了十字。

  他們終究還是拔劍了。帶頭的下了命令——不如說他威脅他的手下。但華瑞克發出怒吼,出手就佔了上風,他長腿一掃,在任何人接近他之前,就踹倒了一名對手。

  這幾個人不是動作笨拙,就是不願意傷他,不過他出奇不意的攻擊不能用第二次,而他們絕對不會讓他拿到倒地同伴的武器。

  傑弗瑞出現了,聽見他爵爺的怒吼。那少年只有十五歲,還沒有完全成長,不是華瑞克會帶著上戰場的隨從,他還未準備好。他可以用劍——或許他誤以為博命和練習時一樣容易,誤以為他能表現得像他主子一樣勇猛。他的攻擊對那些亡命之徒而言,根本不值一哂。

  他們沒有讓路給他,讓他衝過來,然後一刀結束了他年輕的性命。

  華瑞克目睹傑弗瑞瞼上不敢置信的表情,那年輕的五官因看見武器插進自己胸口而恐懼扭曲。那少年自七歲起就在城堡裡,跟隨著他,去年他才拔擢少年為扈從,雖然他已經有數名扈從,不需要新人。然而這少年有著善體人意的個性,很肯學習,使得華瑞克相當欣賞他。

  怒火往上衝,他奮不顧身以肉體抵擋武器,撞倒一名歹徒,用搶來的劍射向殺死傑弗瑞的兇手,少年臨死前看到他仇人的頭顱落地。

  事情發生在一舜間,幾乎華瑞克一出手,另一名歹徒的大刀也落在他頭上,刀背重重一擊,使他當場暈死過去。

  剩下的三個人,慢慢往他身邊聚集。過了好半晌,他們才想起要收劍。其中一個人踩在華瑞克身上,以防他突然站起來。他受了傷,深棕色頭髮中流出鮮血,可是他還活著,並沒有喪失利用價值。

  「這人可不是對方指定要的平民百姓或奴隸,」有人開口道,「他的身手顯示他是一名武士,」他轉頭看他的同伴。「你看他走進浴室時,難道沒有注意?」

  「當時看不出來,他只圍了條毛巾,一身的灰塵。我只注意到他眼睛的顏色和髮色都對,是吉伯特爵爺指定要的。我還認為自己運氣不錯,能及時遇見他哩。」

  「封住他的嘴,或許吉伯特麗爺不會和他說話。」那人決定道。

  「有什麼差別?這裡就沒有一個灰眼眸又是金棕髮的男人,能替他找到一個算不錯了。」

  另一個人打岔道,「奇怪了,他找這麼樣個人做什麼?」

  「不要多嘴,那不關咱們的事,有賞錢領就成了。喂,你一定要敲那麼重嗎?現在我們得抬著他了。」

  他的同夥冷哼一聲。「我寧可抬他,也不想讓他醒過來對付我們。我第一眼看到他,不覺得他有這麼高大。」

  「少廢話,」他的朋友說道,「省點力氣幹活吧。」

  若薇娜在床邊睡著了,面對利諾原來躺著的地面。吉伯特移走了屍體,留下她單獨在房間裡,再三告誡她,除了他之外,不可以讓任何人進來。

  她比較喜歡連他也鎖在門外。要是她手上有武器,或許會殺了他,以免他再逼她做出不可告人的事。

  可惜她手無寸鐵。

  為了她母親,她也不能逃跑。想了半天,她分不出到底是嫁給利諾受他侮辱糟,還是吉伯特將安排她去做的事糟。

  不,沒有比十八歲的少女,和那種糟老頭上床更令人噁心的事。

  對於他的死,她連一滴同情的眼淚也擠不出來,即使她可能要負起部分責任。他不知道謀害了多少無辜的女人,娶她們為妻,休了她們——甚至把她們折磨至死。她知道有很多男人都做這種事,完全不覺得羞恥。

  但她還知道有不同的男人,有良心的男人,像她父親那樣的好丈夫。這世界還沒有完全墜落毀滅,還有一線光明和希望,就因為這一小群男人。

  天色仍然黑暗,城堡裡一片安靜,而吉伯特來叫醒她。她不知道時間,由她疲累的程度判斷,她才睡著沒有多久。而她繼兄一開口,就使她張大了眼睛,跳下床來。

  「都準備好了,那些人為了錢,什麼都辦得到。髮色和眼睛跟你丈夫的顏色一模一樣——我只在乎這一點,因為嬰兒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這個,我們一定要做得天衣無縫。」

  一陣冷一陣熱,她的胃緊縮,腿發軟,幾乎要驚蹶昏倒。他真的做了,找一個陌生人丟給她,就像她丈夫說的,要別的男人使她受孕。

  一丘之貉,他們兩個人,利諾和吉伯特,連想法都一模一樣。如果他找的人正是魯達——利諾心目中的理想人選她也不會驚訝。老天,這一場惡夢何時才會結束呢?

  「快一點,」他拉著她往外走。「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你要和他多來幾次,好保證他的種子能著床。」

  「何必跟我說這些?」她怒斥道,一邊企圖甩開他的手,一邊身不由己地跟著他走。

  「告訴你找到的人呀,他會照辦的。」

  「你等一下就會懂了。」

  他說得不錯,她的確很快就明白了。因為那名男子被安置在主臥房對面的房間。那裡只有一張床,兩個燭台架,是她丈夫用來凌辱他手下女僕的地方,牆上甚至還有鐵鏈。那男人不是拴在上面,原來的鐵鏈對他而言太細了,他是用外面拿進來的粗鐵鏈拴著——雙手往上伸直,手腕、腳踝都銬著。雖然他昏迷不醒,嘴上卻綁著布條。

  若薇娜看著躺在高床上的男人——不,被煉在高床上的男人,馬上瞭解吉伯特的意思。

  但……「為什麼你要限制他的行動,不讓他來負責那件事?」她厭惡地提出心中的疑問。

  吉伯特仍然抓住她的手,他和她一起站在床旁邊。「我把他交給你處置,那樣你才不會覺得……」

  他半晌說不出話來,她接口道,「被強暴?」

  吉伯特紅了臉。「不是啦,我想讓你主動。反正你今晚是一定要破身的。」

  她發現他竟自以為幫了她的忙,給她有限的自主權。她可不這麼認為,這麼做明明是錯的。把無辜的人抓來,綁在床上隨人擺佈。但吉伯特看事情只有一個角度——為他自己牟利的角度。沒有孩子來繼承利諾的財富,什麼好處都會被他弟弟得去。這幾個星期,他仍然能動用利諾的軍隊,但幾個星期不足以對付福克赫斯。

  提起破身這回事,她繼兄想起來她還是處女。「你……呃,知不知道該怎麼做?如果不知道,我找個人幫你——本來我可以自己在旁邊幫忙,可是我恐怕無法忍受那……」

  話又說到一半,她張大眼睛看他。「你自己都覺得這種事噁心得無法忍受,卻還強迫我做,你到底是不是人嘛?」

  拉長了臉,他堅持道,「非這麼做不可,沒有別的法子可以保住柯白恩。」

  他看起來對這件事也很不開心,她心底燃起一線希望。「你可以騙他們老頭子沒有死,」她提醒道,「也可以騙他們我有身孕啦,直到你利用他的軍隊,達到你的目的。」

  「然後你生不出來?不行,利諾太有錢了,我不能因為你囉哩囉唆,把這一切拱手讓人。你乖乖照我的話去做,若薇娜。我把他安排在這裡,沒有人會看見你晚上進進出出。白天你就休息,我會告訴他們利諾病了,而你寸步不離地照顧他。除了你的貼身女僕,別人都不得打擾。我想你可以控制你的女僕,叫她不要亂開口——如果你還想留她在身邊的話。」

  更多的威脅?連美芷也利用上了?噢,天哪,她好恨他!

  「多久?」

  很清楚她在問什麼,他回答,「直到你受孕。你可以多利用他幾次,我看他一個晚上兩、三次不會成問題,越快有結果越好。」

  原來惡夢不是過了今晚就結束,還要一直延續下去。而現在不止是她的惡夢了,這倒霉的男人要跟著她一起受人擺佈。

  「你打算都這樣綁著他?」

  「你不必關心他,」吉伯特不在意地說。「他不過是個奴隸,一點價值也沒有。」

  「奴隸?」她一眼就看出這人很高,現在仔細打量,他從頭到腳佔據了整張床。「他這麼高大,怎麼可能是奴隸?!你哪裡找到他的?你抓了一個平民百姓是不是?」

  「反正是普通人。」

  「說不定是一名武士,」她皺著眉頭。「或是領主。」

  「不可能,」他很有信心地說道。「領主經過這一帶,他會進城堡來接受招待。即使是沒有土地的武士,也會為了和同輩相處而進城堡,不會在村落裡過夜。或許他是自由的平民吧,仍然是無名小卒。」

  「而你打算在事後殺了他?」

  她輕蔑的口氣惹惱了她繼兄,「不要問這種蠢問題。我們不能留活口,讓他活著到處說你肚子裡的胎兒是他的?沒有人會相信他,但有可能引起謠言,利諾的兄弟會利用這個找我們麻煩。」

  和她想的一樣,她照吉伯特的要求做,到後來還是有人要丟掉性命。那使她忍無可忍,當場對他發起脾氣來。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杏眼圓瞪。

  「上帝懲罰你,和你該受詛咒的貪婪!」她由齒縫中擠出一句,他露出訝異的表情,好似他根本不懂他哪裡錯了。那使她尖叫,「滾出去!叫美芷來,我已經看夠你這張臉了!」

  只要她肯聽話,他倒不太在意她對他大吼大叫。知道她需要美芷教她,協助她強暴這名男子,吉伯特聽話地匆匆離去。

  華瑞克是被女人的喊叫聲所吵醒的,他隨即聽見關門聲——想必是那女人出去了。

  四周恢復安靜,他慢慢張開眼睛,看見天花板。屋子裡很亮,他頭頂上一左一右各有一支蠟燭。他轉頭看門在哪個方向,覺得一陣疼痛。

  他渾身一僵,閉上眼睛開始意識到他沒有看見的狀況。他躺在一張軟鋪上,嘴被堵住了,身上一絲不掛,和昏倒之前一樣。他並不緊張,他認為那些人不替他穿衣服,是因為他醒來之後可以自己動手。床呢?比土牢裡的好一點吧。

  然後他感覺到手被銬住,他想動卻聽見金屬鏈子叮叮噹噹響——並且扯動了他的足踝。老天,他們把他捆得死死的,而且不是用繩子,是用鐵鏈!

  這些人要勒索贖金,大概知道他是誰,所以特別謹慎。

  再度張開眼睛,他發現事情有一點不對。石牆?那是城堡……他不理會頭痛,抬起頭來,看見有人站在床尾——一名陌生少女。

  他現在知道了,他八成已經死了,而且上了天堂。因為只有天使才會是這般模樣,上帝為靈魂所設計出來最好的安慰。

  若薇娜僵在那裡,甚至忘了要呼吸。那人的灰眼眸近乎銀色,在驚呀時顯得柔和光亮。雖然嘴上綁了布條,他仍然是英俊的,五官分明而性格。

  性格?她怎麼會想起這字眼?因為他的寬頰骨?還是因為他的高鼻樑?或許是方下巴。她搞錯了。性格是貴族的特權。性格的奴隸只有死路一條,至少也會挨一頓鞭子。

  見到淑女,奴隸應該低頭,他卻直著眼看她。如此大膽……還是驚訝得忘了自己的身份?但她才是昏了頭,他哪裡看得出她是淑女?!她穿著睡衣,一件薄薄的白麻紗料襯衣,一件東方珍貴的絨布——她十四歲的生日禮物。

  不對,他是大膽,因為誰也看得出,只有淑女才穿得到這樣的高貴睡衣。

  她又何必在乎他是大膽無禮,還是其它?她自顧不暇——他會死,在她把處子之身獻給他之後——噢,天哪,她怎麼能?傻瓜,她怎能不?當她的母親落在吉伯特的手上……

  若薇娜差點跌坐在地上哭起來。她是被細心呵護養大的,從小只知道被關心和寵愛,不知道人世間還有殘酷、無奈。她簡直無法面對眼前的事實——她要獻身給這名陌生男子,強暴地。怎麼做?她賭氣地告訴她繼兄,她不需要幫忙。可是她對男女之間的事,根本毫無概念,不知道要如何才會懷孕。

  他眼中不再有驚訝,只有——欣賞。這是好現象吧?至少他不討厭她,她還算高興。而且他和她丈夫完全不同。他很年輕頂多三十出頭,又英俊,他的皮膚光滑,身體——她只看得見露在被單外的身體,不過他肯定一點也不像她丈夫。就連他的眼睛、頭髮也和利諾不同,這人好看多了。

  她經由他的眼神,幾乎可以猜出他在想什麼。有人告訴他,他在這裡的原因嗎?應該沒有,他才剛醒過來嘛。而吉伯特也不會費神向他解釋,反正他躺在那裡就足夠了。但他眼中滿是疑問……

  看來只有她能給他答案,而她甚至不能向他保證,事後他可以平安離去。她為他打抱不平,他完全是無辜的,是可憐的犧牲品。她要搾乾他的種子,然後吉伯特殺了他。不,她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等時機一到,她無論如何都要救他!

  因為沒有把握一定能成功,她不要先告欣他,她只能盡力試試看。幸好她也不必讓他知道,事後別人要他死。一切隨他去想吧,他不會認為人家有必要取他性命的。

  他又在用眼睛對她說話了,她也明白他的意思。他示意她解開布條,他好跟她交談。她不能那麼做,聽見他哀求被釋放,她一定受不了的。

  於是她搖搖頭,而他把臉別開不再看她。感覺上好像她無法聽話,他就要她退下。不相信一般人有這種神氣的態度,她認為他是脖子酸了。所以她繞過來,站在床側。他卻已經閉上眼睛,完全不理她。要不然就是她光著腳,他沒聽見她走過來。

  倒是她把他打量得更清楚些,他真的佔滿了床,說不定比吉伯特還要高大,至少胸部比較寬。他手臂圓鼓鼓的,腿也一樣——全是肌肉。他平日一定很努力工作,她猜他可能是伐木工人。她父親以前有一名伐木工人,比城堡裡任何武士都要魁梧。

  發現她在盯著人家看,她卻情不自禁。他真的很強壯,她竟有點感謝吉伯特,幸好他被綁著。她確信他徒手就能把她扯成兩半,最好他的手不要碰到她。

  「對不起,」她開口道,雖然旁邊沒有其它人,她還是對他耳語。「我不想聽你要說的話,但是我會告訴你,你為什麼在這裡。」

  他再度張開眼睛,緩緩轉頭看她。不是疑問的眼神,他是——很有耐性地,看她要說什麼。

  還沒開口,她的臉兒通紅了。「我——我——你和我我們——我們要——要——」

  如果他的嘴沒有被封住,他恐怕會對她大叫,問她到底在結巴什麼。她不怪他那麼快就失去耐性,可是她說不出口太丟臉了。

  聽見門外有人,她長吁一口氣,美芷終於來了。不再想床上的男人,她匆匆走出去,留下他橫眉豎眼,快要氣暈了。

  我們要——要什麼?!華瑞克憤怒地想道,她為什麼不一口氣把話說完?不過他很快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他不能怪她。她是那麼美麗的小東西,美麗而無助,又不是她把他抓來的。

  到底是誰抓他來?這一點很重要,因為那些人一定要死。這是他的誓言,在十六年前,當他遭到人間慘劇時,他就下定決心,任何對不起他的人,都要付出相當的代價。十六年來,他一直謹守著這項諾言,他會一輩子記住它的。

  那美麗的女子又進入他腦海中,他沒有抗拒,因為她比他復仇計劃令人愉快。他第一眼看見她時,他真的認為她是天使——那一頭金髮在燭光中閃閃發亮。她穿了一身純白,金色鬈發披到腰下。

  小小一張臉,好大一對藍色眼眸,帶著一點憂鬱。他很心痛她的不快樂,他突然興起保護她的念頭,要替她消滅任何欺負她的人。

  他想問她什麼不開心,要她取下他嘴上的布條。沒想到她竟然拒絕了,他先是驚訝,然後生氣,不想看她——多麼幼稚的行為。真的,她對他有種奇異的影響力。

  不能水遠不理她,他喜歡看她,她是那麼好看,況且她又要告訴他,他在這裡的原因,他當然要看她。

  可是她站得那麼近,讓他看清楚那白裡透紅、吹彈得破的皮膚,小而飽滿的紅唇,像在邀請他嘗一嘗。他小腹間開始發熱。

  如果不是無法開口,他會說服她趁沒有人的時候,騎在他身上。

  她大概不會答應,就算他能要求她。他只不過是個光溜溜的俘虜,什麼也不能給她。

  等他自由了,他要放火燒掉這個鬼地方,這樣她就無家可歸了,他會邀請她住到他家去。他腦子裡閃過他未婚妻的影子,她可能正在等著他。那又怎麼樣?他仍然要帶這少女回家。

  「你明白了嗎?」若薇娜把事情全告訴美芷之後,沮喪地說道,「吉伯特不是開玩笑的,要是我不合作的話,他會殺了我媽。」

  「嗯,他本來就是魔鬼一個,沒說要在旁邊監視,算好的了。如果你丈夫叫魯達來,他可是會在旁邊的。」

  她打了一個寒顫。「現在怎麼辦?」

  美芷歎氣。「恐怕你只好聽他的了。」

  那少女絞著手。「我想也是,只不過——我該怎麼做?」

  用力閉上眼睛又張開,美芷顯然很頭痛。「我真傻,你當然不知該怎麼做。如果你丈夫沒死,你可以躺在那裡裝死。現在你得靠自己了,裡面的人又仰躺著——是不是?」

  「嗯,躺在那裡動彈不得,他們把他手腳全用鐵鏈固定著。」

  「我來想想看,」美芷又歎了一口氣。「我從來沒有騎在男人身上過,你知道,那不自然。」

  「吉伯特把他擺成這樣,一定認為可以做到的。」

  「我沒說不可以。」

  這種話題是低三下四的人談的,美芷覺得不適合和她的小姐談。但那個安博芮在天亮之前,必定會親自查看,所以躲也躲不掉。

  「嗯,我知道了。」她說。

  「怎麼樣?」若薇娜張著大眼睛,認真地問道。

  「我很快說一次,你聽好……你要跨坐在他小腹上。在你處女膜破裂之前,會有一點痛,應該不會太厲害。讓他的命根子進入你的身體……記得,它必須要藉動作來刺激,才會釋放種子,不妨假想你在騎馬打浪。你想你做得到嗎?」

  「大概吧。」

  「需要進一步解釋?」

  「不,我——不必。」

  「這和吃飯睡覺沒有兩樣,」美芷擁抱她。「反正他也不認識你,你以後也不必再見到他,做完就算了。勇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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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一打開門,他就看著她,一直盯著她走到床旁邊。這一次,他只有好奇的表情,而她壓抑著心?的真正感覺。

  和吃飯睡覺沒有兩樣?好吧,她告訴自己,早一點解決比較好。

  低頭看著他,她把可怕的消息向他宣佈。「我需要馬上懷孕,而你被選上幫我的忙,因為你的眼睛和頭髮顏色正巧與我丈夫類似——孩子必須像他,你知道。今晚、明晚,甚至後天晚上,我要和你發生關係,直到藍田種玉。我知道你不會樂意,老實說我也不願意,可是我們都沒有選擇餘地。」

  鐵鏈發出可怕的搖動聲,她不敢看他會說話的眼睛,於是她把注意力移向他身上的被單——她用力掀開它,它落在床尾的地板上。她沒有看它落地,她的眼睛不由自主朝向他小腹間,而且馬上張得又圓又大。這個才像她所聽見的形容,真正是可怕的武器。它柔軟安靜地休息在一堆金黃色的鬈毛之上。

  他喉間發出沉悶的怒吼,使她轉頭看他的臉。那對眼眸彷彿在噴火,銀色的火焰在怒斥她住手,否則他將讓她後悔莫及。

  若薇娜吃了一驚,幾乎使她轉身逃跑。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憤怒?大部分的男人不會在乎她將做的事,他們到處散播種子,留下許多私生子,再多一個有什麼差別?這還是指貴族而言,奴隸更是處處留情,他們根本不知道生出來的小孩是不是他們的種,因為換太多女人了嘛,萬一被逮到,大不了結婚。

  莫非他怕他得娶她?還是反對用這種姿勢?美芷說她騎在上面,是不自然的。那麼他也可能這麼想。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她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

  「我很遺憾你反對,可是沒有用的,」她苦澀地告訴他,「我非這麼做不可。不要生氣,我會盡快做完,不會打擾你太久。」

  他的眼睛在嘲笑她,好似她說了非常愚蠢的話——天,她希望她不要那麼瞭解他在想什麼,她希望他合作一點,但她憑什麼要求他?他八成和她一樣覺得不是滋味。算了,她不要再看他的表情,她要快點解決這件事。

  決定之後,她爬上床,它突然猛烈搖晃,使她向後仰倒,跌在地上時她差點暈過去,一時不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接著她聽見鐵鏈靜下來,於是想通了——也開始生氣了。

  該死的!她想大聲詛咒他。她爬起來,低頭看他。「我會和你結為一體,知這嗎?我非做不可!」

  她爬回床上,這一次親眼目睹他發威——他真的是發威,那種力道簡直無法想像,他的身體似乎脹大了,整張床差點翻過來。她又失去平衡,只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往前撲倒而沒有滾下床。

  撲在他身上之後,他突然全身一僵,立刻靜止不動。她忍不住擔心是否壓扁他了?但她抬起身子,發現他的生殖器官仍然一樣,說不出來它有沒有被她的肚子壓傷。不過由她的角度看去,他的腳踝全是血。她抬頭看他的手,手腕的皮早就磨破了,鮮血直流。

  「你這愚蠢的人哪,」她由齒縫中擠出一句。「何必枉費力氣,自找苦吃呢?」

  喉間傳來另一聲低吼,算是他的回答。不過趁他保持不動,她一腿跨過他的腿,騎坐在他的身上,然後得意地看他一眼,他要彈動的話,她也不怕跌下床了。

  他沒有動,只拿具有殺傷力的銀眼眸狠瞪她。

  華瑞克這輩子再也沒有受過更大的侮辱,他氣瘋了。這女人想要強暴他,好偷他的種?他的種?!如果她成功了,他要宰了她。不,那太便宜她了,他要她求死不得——像他現在這樣。不過她不會成功的,他的憤怒使他全身冰冷,但那愚蠢的娼婦還不知道,竟拿勝利的眼光向他示威哩。

  她掀起衣襬,坐在他小腹間。那使他更怒不可遏,她要偷他的種子,還不肯在他面前脫光衣服。好得很,她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失敗。他閉上眼睛不去看她,她的容顏對反抗強暴的男人而言,太美麗了些。

  努力培養他的憤怒,他在心底點燃仇恨的火花。他唯一的慾望是掙脫鐵鏈,重重捶她一頓。她竟敢如此對他!她強暴他——企圖強暴他——已是罪該萬死,還敢偷他的種!

  他才不要和這種笨女人生小孩!她竟以為可以強暴男人——如果她閉上嘴,對他投懷送抱,她很可能得逞。他的身體不會沒有反應,光看到她就足以令他情不自禁。但現在他根本不必掙扎,他氣得不可能對她興奮,仍然在她肉體下柔軟如故。

  她不是動也不動坐在他身上,等待奇跡發生。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手握住它,用一種奇怪的動作撫弄。不久後,他意識到她竟想就這樣把它塞進去,他張開眼睛訝異地看她。他發現她閉著眼睛,咬著下嘴唇,過於尊心以至於整張臉皺成一堆。尖尖的指甲戳到它,他差點叫起來——如果可能的話但她顯然並非故意的。

  華瑞克忍不住要猜想,她能這樣下去多久?不久,她終於哭出來,跳下床,像戰敗的小兵逃了出去。

  太得意了,他甚至露出一絲笑容。這麼容易就把她打發啦,他根本沒使上勁。她是失敗者,他是勝利者,他恨不得大聲歡呼……

  她又回來了。

  沒想到她還有臉回來,眼睛亮晶晶地,帶著堅決的神情。他提高警覺——果然,她脫掉袍子,當她動手脫內衣時,他緊緊閉上眼睛。

  軟軟柔柔的聲音鑽進他耳朵崟。「你可以反抗,不過有人告訴我,那不會有什麼用。」

  就算能開口,他也沒辦法反駁她的話,但他想割斷那個鼓勵她回來的人的咽喉。他沒聽見她走過來的聲音,可是一隻小手放在他胸前,告訴他她來了。

  「你恐怕已經知道我還是處女。」

  他不知道,也不太相信——不過他的身體有了反應。她的手又一路由胸口往小腹間摸去,他希望他的憤怒再出現,她卻滔滔不絕說下去。

  「我沒有經驗,所以不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你需要一點鼓勵之類的。我也沒有想到,這柔軟的東西會變得像你其它地方一樣硬。」她撫摸他。「我實在不太相信,因為它已經這麼大了,可是人家說是真的。我倒要證實一下。」

  她曉得她說這些話,和她的手一樣令他難以自制嗎?希望她下地獄,希望她和她的狗頭軍師一起下地獄!冷汗由他額上冒出來,他絕對要反抗到底!

  「我要吻你,還有——舔你,每一個地方,和這裡。美芷說我吻你那裡,除非你死了才不會有反應。」

  已經有反應了,他在心?憤怒地狂喊,但他的肉體是叛徒,自作主張想對她起立致敬。他發了瘋,不顧一切全身扭動。她不理他,只是用手握住它。他發現他越動,正好幫她的忙。

  「老天,若不是親眼看見,我絕對不會相信的。」她倒抽一口氣。

  她的每一句話都帶著驚歎號,而且她還親熱地拍一拍那個叛徒。她甚至不知道,他還沒有到達應有的尺寸,而他仍然在掙扎。

  「看來我不必吻你了。」

  那是什麼口氣?失望嗎?噢,天哪,他該怎麼辦?她恐怕會成功——如果她繼續下去,而她一定會繼續下去的。

  當她爬上床,他和以前一樣反抗,她卻抱住他的腰,往前撲倒。而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裸體,胸部貼在他小腹上,那個叛徒更是藉機坐大。他連忙靜止不動,希望她真的是處女,無法分辨他是否硬得足以播種,然後依然無功而返。

  她在他身上爬,怕他再動,所以抱得很緊。他痛恨那光滑的肌膚磨踏他的感覺——那個叛徒卻很喜歡。接著她騎在他身上,而他早就準備好了,只等她指示正確的方向。

  溫熱……溫熱而濕潤,正好是他意志力的剋星。

  她企圖完全坐下來,但她的處女膜橫阻在中間,她的動作太遲疑,所以只有弄痛她。他心中一陣狂喜。原來她真的是處女,這樣他無法打敗她,那種痛也會使她放棄嘗試。

  現在稍稍移動就會幫她一個大忙,因此他直挺挺躺在那裡。只是她好嬌小緊縮,他有種衝動再進去一點。他忍住了,不能控制那個叛徒,他還能指揮身體其它部分。

  他聽見她在啜泣,一聲又一聲,他終於張開眼睛來欣賞她的痛苦。眼淚滾落他的粉頰,藍眼眸中還閃著淚光,她哭得很是傷心——他在得意之餘,竟忘了她沒有穿衣服。

  標準的小女人,但她曲線玲瓏有致,比例勻稱。她的胸部飽滿,腰肢纖細——她跨開的雙腿,顫抖的細皮嫩內,淹沒的一半身體——不是他的錯,他動也沒有動,那個叛徒在這景象刺激之下,衝到它正常尺寸,衝破了障礙,而她的體重使她往下沉。

  她叫出聲來,將它整個理沒。華瑞克咬緊牙根,他現在要對抗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那個不容易,抗拒全身每一個細胞,拒絕他全心渴望的東西。

  那娼婦開始移動了,開始遲緩而笨拙。她還在哭,顯然還很痛,只不過她的決心並未減弱。她喘得不得了,吹動她的長髮和他的胸毛,那是另一種愛撫,另一種折磨。而他非常清楚他什麼時候徹底失敗。

  他使盡全身力氣,最後一次想踢她下床,寧可感受手腕腳踝的痛楚,可借她看穿了他,她加速了動作。然後他什麼都不在乎了,完完全全貢獻他自己,難以相信地輕鬆……

  詛咒她,詛咒她!

  我很高興是你。

  華瑞克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句話,他也不會原諒她。她離開之後,他躺在床上反覆思考它。

  事情結束後,她伏在他胸口哭,淚水濡濕了他的皮膚。她沒有從他身上得到樂趣,但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在她走開之前,輕輕摸他的臉,在他耳邊低語,「我很高興是你。」而他的恨意頓時增長數倍。

  她的僕人跟著進來,為他的傷口清洗上藥。那年長的女人喋喋不休,說他不該傷害自己。她還看見他頭上腫起的大包,也替他上了藥。他隨便她擺佈,失敗之後,什麼也不在乎了。他也不介意那個男人闖進來,檢查仍留在他小腹上的血和種了。

  那人的表情矛盾地混和了滿意和憤怒。「她說你反抗得很激烈。算你狗運,否則我可能現在就得殺了你,因為你和她——」

  話沒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一直沒有再出現。華瑞克分析他的話,得到幾點結論。首先,他不會活著走出去,對方只要他的小孩,對他沒有其它企圖。他也知道那個男人嫉妒他,想殺了他。

  他還是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他讓美芷餵他,替他淨身,讓他在床上方便。連她拿掉綁在他嘴上的布條,他都懶得和她說話,這種情緒一直維持到那個娼婦再度出現。

  小房間?沒有窗子,只有看見她,他才知道天黑了。而見到她,他整個人才活過來,再度感到憤怒、被羞辱。他的掙扎弄掉了繃帶,鐵銬陷進帶傷的肌膚。

  不過她比前一晚更有耐心,慢慢等他不掙扎了才靠近。同時讓他完全準備好,才爬上床。

  那一晚,她來找他三次,接著的晚上,又來了三次。一次待得比一次久,因為他的身體遲鈍了,她並未因此氣餒。他完全在她掌握之中,她愛撫他,使他興奮。

  她對那個叛徒尤其溫柔,讓它貼近她的臉,對它呼氣,只是沒有做她威脅要做的事,沒有必要嘛。他光想到她要那麼做,她就達到目的了。而他完全無力阻止她,他再也嚇不倒她。她利用他,搾乾他,使他很自己,恨那個叛徒。

  天哪!他最根的是她,他多麼想報復。到了第三天,他滿腦子都是這件事,計劃要如何對付她。想想看,他第一眼見到她,還打算給她一個家。對,給她一個家——在他的土牢?。但首先他要讓她也嘗嘗……不,首先他必須逃走。

  「告訴我她的名字。」

  這是他對美芷說的第一句話,她正要把濃濃的燉肉汁送進他嘴裡。

  「不好,我想你沒有必要知道。」

  「我的手下會找來,我會拆了這個地方。如果你想活下去,跟我合作。」

  她竟有膽子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你被抓來時只有一個人。」

  「不,我和我的扈從在一起。傑弗瑞,他們殺了他,你不知道?」

  如此冷峻的口氣,她突然害怕了,但她很快想起來他被捆在床上。於是她對自己皺眉頭——也對他。

  「你是武士?不可能,他們要找的是普通人,難道這還錯得了?」

  沒有必要說服她,他只是說下去。「我的部隊就在附近,他們會找我。」

  「你很會講故事,先生,有什麼目的?」

  「放開我。」

  「哈,說得好。」她對他咧嘴笑。「你沒有必要騙我。就算我有鑰匙,我也不會放你走,直到我家小姐達到目的。」

  她沒有告訴他,若薇娜已經吩咐她去四處找鑰匙。只是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它的下落。何必讓他空抱希望?

  這一次餵食花了比較久的時間,因為他一直講話。那使他臉上綁布條的痕跡消褪了些,而她要再把布條綁上時,仔細看清了他的瞼。

  「老天,你有一張嚇人的瞼,」她近乎自言自語地脫口道,「我現在才注意到。」

  華瑞克不需要她提醒。由於他的臉,他的第一任妻子怕他,他的敵人也怕他。他本來希望那該死的娼婦會因而嚇跑。那是由於他的眼睛,有人形容他目露凶光;也由於他的嘴,他從來不笑。還有他的表情——特別是現在,知道她不肯幫他。

  「你要記得我給過你機會——」

  她把布條塞回他嘴?,打斷他的話。「你威脅我是沒有用的,我替我家小姐做事,才不管你呢。難怪她每次從你這?出去,都是愁容滿面。她也是不得已的,你就不會對她溫柔一點嗎?可惡的束西!」

  丟下這幾句話,她便自顧自走了,留下他獨自生氣。她要他怎麼樣?同情一再強暴他的女人?她想從他這?偷一個小孩,他怎麼原諒她?

  死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但士可殺不可辱,他絕對不會放棄對她復仇的念頭。

  而第二天美芷抱著一疊衣服,拎著食物出現時,他十分驚訝。

  「幸好我找到鑰匙,我們家小姐要你走,並且非得現在——趁她哥哥外出找人手時。」

  她解開綁在他嘴?的布條,一邊說道,「我們會說服他,說你讓小姐有喜了,不過很難講他會不會追殺你。」

  「哥哥?」他想起那個男人。「我想不是親的哥哥吧?」

  「不是,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感謝上帝。」她說,忙著解開他的鐵鏈,沒有看他。

  「萬一她沒有懷孕,會不會有人替代我的位置,躺在這張該燒掉的床上?」

  「那不關你的事。」

  「那告訴我為什麼她要懷孕?而且必須是我的孩子?」

  她聳聳肩。「還會為了什麼?為了要保有這個城堡。她嫁給柯白恩領主,當晚他就死了,也就是你被捉的同一晚,那孩子要說是他的。」

  貪婪,不錯,他早就該猜出來。而柯白恩堡是個值得爭取的地方,他由附近打量過城堡。他不敢接近,因為不想和領主囉唆。就連隨身的三十名侍衛,也會引起側目,所以他要他們先走,去和軍隊會合。他只想洗個澡,在床上睡一覺。他沒有料到會遇上貪婪的新娘子,計劃謀奪夫家的財產。

  最後一條鐵鏈鬆開,美芷跳開一步,躲得他遠遠的。華瑞克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經過三天不正常的姿勢,他咬著牙忍住痛楚。沒有布條卡在上下牙齒中間,感覺也很奇怪。不過他不顧渾身疼痛,動手穿她抱進來的衣物。

  對於粗糙的布料,不夠長的衣服,布做的鞋子,他全都沒有抱怨。一旦著裝完畢,他只想著一件事。

  「她在哪裡?」

  「不行,」美芷朝門口退去。「如果你想傷害她,我會召人抓你。」

  「我只想和她說幾句話。」

  「你說謊,先生,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她叫我放你,不想讓你白白犧牲,但她不要再見到你。如果你回來,吉伯特爵爺會殺了你,你快點走吧。」

  他盯著她半晌,他想掐死那娼婦的慾望,不比他想重獲自由的希望弱。但他不知道美芷會召來多少人手,他得打敗多少人才能見到她。

  「好吧,不過我需要一把劍,還有我的馬。」

  「你瘋了不成?」她斥道,「你就這樣走吧,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抓你的人,把你所有的東西全丟了。來,我帶你由側門離開,時間不多了。」

  跟著她,他記住眼前所經過的事物。除了僕人,守衛城堡的士兵根本寥寥無幾,他差點要改變主意,不想離開了。

  難怪她繼兄要外出找人,柯白恩堡一天就可以被攻下,而華瑞克馬上會帶人回來證明他的判斷正確。

  「他走了。」

  「我知道,」若薇娜淡淡地回答,由窗口轉過身來。「我一直看著他隱沒在樹林裡。」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美芷告訴她。「我們應該再等一下。」

  「不。吉伯特已經說了,除非我懷孕,他不打算離開這?。他去特爾斯堡也沒有用,那?一時也攻不下來。今天是他第一次出去,以後他可能不會再出城。而且他注意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我們怎麼放走那個男人?」

  「趁他睡——」

  「對,到時他會派他的親信看住每一道關口。你明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機會,美芷。」

  「但也不知道你成功了沒……」

  房間?十分溫暖,若薇娜卻打了個寒顫。「我——我不能再那麼做了,就算他人還在這?,我昨晚就告訴過你,不能再做。」

  「嗯,我瞭解,那不容易——」

  「不容易?」她尖銳地苦笑。「那不對,那簡直大錯特錯,我不能一直錯下去。剛開始為了敷衍吉伯特,我只好做給他看。但後來他不再檢查,相信我的話,說他騷擾那個人會使我達不到目的,我就該停止,為什麼我沒有馬上想——」

  「你何必自責呢?」美芷質問道,「你又沒有得到任何好處,而他還得到樂趣。」

  「不,他沒有。他恨透了,那有什麼樂趣可言?美芷,他反抗,反抗得好激烈,不顧他的傷口。他恨我,恨我強迫他做那件事,他要我知道那種根,他的眼睛——」她又打了個寒顫。「我再也不能回去做那件事,殺了我也不能讓我再對他那樣。」

  「萬一你的計劃不成功呢?」

  「會成功的,非成功不可。吉伯特不會發現那人走了,以為我還每晚去見他。等我確定懷孕,我再告訴他,我放走了那個人。他不會對我怎麼樣,怕傷害了胎兒。而且那人是死是活並不重要,他也說沒有人會相信奴隸的話,如果有人膽敢說我肚子?的孩子是他的,也沒有什麼影響。」

  「我可不敢說他一定是奴隸。」姜芷不自在地告訴她。

  「你也注意到了?」

  「他還說他有一名扈從,是被抓他的人殺了。」

  「老天,他恨我又多了一項理由。」她歎氣。「好,他是一名武士,你說他會讓別人知道我們對他做了什麼事嗎?」

  「不,不可能。」美芷大搖其頭。

  「好了,我們更不必擔心他製造謠言——如果有小孩的話。不管有沒有,我都會告訴吉伯特肯定的答案,他會安心地去和福克赫斯交戰。他一走,我們就行動。我的衣服都在這?,還有這個城……我們弄到了錢,趁吉伯特還在特爾斯忙時,去安博芮堡救出我媽,一起到法國去投奔路易王室。」

  「吉伯特爵爺失去柯白恩堡和你,他會很不高興的。」

  「誰在乎?」她冷哼。「他做了這些事,我希望他死在福克赫斯手上!」

  當天下午吉伯特氣喘咻咻趕回來,他只找到三名士兵,同時一封挑戰書送到他手上,令他臉色氣得發青。

  若薇娜坐在壁爐前縫衣服,目睹這一切,心中暗喜。她現在很討厭她繼兄,巴不得他天天沒好日子過。

  他允許她一天在大廳待幾個小時,好讓柯白恩堡的人習慣女主人,萬一有人問起,她也好當面回答他們,高武•利諾好多了,只是身體還太虛弱,不能出房門走動,而且他仍然堅持只要她服侍他。

  吉伯特安排這一切,他要別人有個錯覺,利諾病是病了,還沒有病到不能向新娘子撒嬌。過些日子,等時機成熟了,再宣佈他意外死亡。

  她坐在那裡,正好看見她繼兄臉色由青轉紫,大吼大叫弄得僕人雞飛狗跳。她本來害怕他是發現那人逃走了,又覺得不可能。

  這時他突然發現她在看他,臉色漸漸恢復正常,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我不知道他如何查出來的,但他想必知道我在柯白恩堡,否則福克赫斯不會無緣無故要攻城。可惡的人,詛咒他!」

  要不是怕他甩她耳光,她真要哈哈大笑了。「你不是說他在特爾斯堡嗎?」

  「他本來是。但他或許耳聞我和利諾的大軍進攻,在圍城之前就離開了。不知他哪?找來那麼多人,他狂龍的旗下帶了五百大軍來攻打柯白恩堡。」

  「有那麼多人,他為什麼不揮軍向特爾斯去對付你?」

  「不要傻了,」他不耐煩地說,「特爾斯堡是你父親的主要基地,你知道它有多麼不易攻破。他何必急著回去?尤其我人又在這?,手下沒有幾個人。如果他抓住我,就能控制我的軍隊了。」

  「要不然他可以殺了你。」

  他睨她一眼,她非常高興見到他面無血色。

  「你確定是他嗎?特爾斯堡在北方兩天行程之外地。」她問。

  「只有他用噴火龍的旗子,而且他一兩個小時之內就會到,我得盡快離開。」

  「我呢?」

  「不管我在不在,他都會拿下這座城堡。他知道這是我的,他發誓拿下我每一座城!以報復狄伍德事件之仇。該死的,我父親死了,對他還不夠嗎?」

  這話不是對她說的,她也懶得回答。福克赫斯爵爺要來,或她繼兄打算留她面對他,她都沒有什麼感覺。

  「你要小心應付他,」吉伯特繼續說道,「不過他不會傷害你的。去年他逮到我的未婚妻,也只是要她宣誓效忠他。他要你怎麼做,你就順從他吧。不要擔心,我三天之內就會回來,帶著正圍攻特爾斯堡的軍隊。對,在這?比在特爾斯好,這?沒有特爾斯那種天險,反而易攻難守。我的人比他多三倍,你不要怕,我很快就會把你搶回來的。」

  這麼說著,他一把摟住她,給她一個不太屬於兄妹式的親吻。她有些驚訝,在此刻以前,她一直不知道他對她另有企圖。

  吉伯特匆匆忙忙離開,根本忘了還有個男人應該捆在床上。他也沒有處理利諾的屍體,她卻不想傷腦筋,因為他一離開,她就打算跟著溜走。

  但他走了以後,她才發現他帶走所有的士兵,和城?最後一匹馬。

  她又打算躲在屋子?,敞開城門讓僕人去迎接福克赫斯。問題是那人不是來串門子的,他是來尋仇的,他很可能放火燒掉城池,為了逼出吉伯特,或城堡的女主人。

  逃入樹林也不是辦法,沒有馬匹,又沒有錢,她怎麼救出她母親,逃離吉伯特的手掌心?

  只好以靜制動了。等她見到福克赫斯,只要他比吉伯特好一點點,她就要投靠他,尋求他的庇護,用以交換——交換什麼?他已經由吉伯特手上佔領了三座她的城堡。不提那三座城堡,她還有別的產業在她繼兄手上,但那人本來就要搶奪吉伯特所有的產業,有她沒有她都一樣。她實在沒有什麼好和別人談條件的。等一下,她知道吉伯特的計劃,她可以事先警告他,但他會採信她的話嗎?

  美芷要陪她到城門口,不過她說服她留在大廳,盡力安撫僕人。她則帶著四名男僕,直接到城門口,因為她無法放下吊橋,要男人才夠力氣。但她動作稍慢了一點,福克赫斯的大軍已經到達,只差一點就到了射程之內。那種黃沙滾滾、殺氣騰騰的氣勢,嚇得她身邊的人驚慌失措。

  他們只想逃走,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她不怪他們,她自己也和他們一樣啊。但她不能允許那種事發生,於是她警告他們,由於本身的恐懼,她的口氣特別冷峻——如果他們不幫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不是死在憤怒的福克赫斯手下,她也會殺了他們。那些人總算沒有四下逃逸,不過他們全縮著脖子,左閃右躲怕被暗箭所傷。

  若薇娜朝城下張望,祈禱自己能鎮定下來。那麼多武士,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許多武士的戰馬上,都飄揚著龍的旗幟,好似他們以他們的主人為傲。

  不久之後,一名武士騎到城門下,他和其它武士一樣全身盔甲,看不清面貌,但他的聲音十分宏亮,字字句句都清楚地傳上來。

  沒有條件可講,要不就全面犧牲,要不就投降。

  她不必考慮他是否唬人,她帶來的人不等她下令,自作主張就開了門,放下吊橋。她所能做的,就是到大門口迎接大軍。

  武士們手持刀劍進城來,四周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只剩下若薇娜,她站在城堡前的階梯上。他們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而那些被派去清除城牆的士兵,也發現那?沒有半個人。

  三名武士接近她,她覺得他們可能全是領主,但只有一個人會是福克赫斯。最後,個子最高大的那位武士來到她面前。

  她這才發現自己站錯地方了。陽光由他身後直接照到她臉上,它使她的金髮閃閃發亮,皮膚幾乎透明,也使得她看不清來人的表情——當然,他沒有脫下頭盔,也是原因之一。

  正想開口說幾句話撐場面,突然他抓住她的上臂,痛得她猛吸一口氣。她閉上眼睛忍住痛,但他用力搖她,要她張開眼。

  「叫什麼名宇?」

  他的聲音和他的嘴唇一樣冷酷,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他應該知道她是貴族——由穿著和她的行動可以輕易看出來——然而他卻像對待奴隸般對待她。

  「若薇娜•貝利諾夫人。」

  「你沒有頭銜了,你是我的俘虜。」

  她鬆了一口氣。至少他不打算立刻把她劈成兩半。俘虜的境遇並不太可怕,而且通常是暫時的。貴族到後來都會獲得禮遇。不過他說沒有頭銜了,是什麼意思?他仍然抓住她,不知道在等什麼?等她抗議?不,她什麼也不想說。這人比吉伯特還糟糕。但她覺得他一直在打量她,只是她不敢抬頭證實她的猜測。

  最後,他把她推給他身後的人。「帶她回福克赫斯,關進土牢!等我回去要是沒有看到她,唯你是問!」

  那人白了臉。若薇娜沒有看見,她差點當場昏倒。

  「為什麼?!」她喊道,然而福克赫斯已經轉身走進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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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美芷在那個邪惡的房間找到他。若薇娜帶來的蠟燭已經燃盡,但他找到一支新的,點起來插在舊燭台上。他的人在城堡裡翻找有價值的東西,搜括一切他們想要的。她不懂他在這個房間做什麼?看一眼就知道,?面除了一張床什麼也沒有。

  她猶豫了半天,開不了口。他站在那?,低頭看著那張床。他脫掉了頭盔,背對著門口。他非常高大,那寬肩使她想起……

  「什麼事?」

  他沒有回頭,她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他卻知道她在門口。他仍然背對著她,只是彎下腰抽出鐵鏈,把它們繞在脖子上,它們的尾端垂到他腰際。她打了個寒顫,不明白他拿它做什麼。

  「回答我的問話!」

  不但彈跳起來,她還不由自主地結巴。「他——他們說——說你是福克赫斯領主。」

  「不錯。」

  「求你,你把我們家小姐怎麼樣了?她沒有回來——」

  「她永遠不會回來了。」

  他邊說邊回過身來,美芷後退一步。

  「老天!怎麼會是你!」

  抬起一邊嘴角,他笑得好冷。「為什麼不是我?」

  美芷想要逃跑,她想要求饒,想到她甜美的若薇娜落在他手?,令她想哭。

  「噢,求你不要傷害地!」她大聲哀求道,「她是不得已——」

  「閉嘴!」他咆哮。「她對我所做的事,還有借口嗎?我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我只知道對不起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但她是貴族——」

  「她是個女人,所以我不殺她!但活罪難逃——你也一樣。再替她求情,我會想出對付你的法子!」

  她閉上嘴,而華瑞克從她身邊走過,進入對面的主臥房。他知道她又跟過來,站在門口無助地絞著手,棕色眼眸?閃著淚光。他欠她一個人情,但她再替那金髮娼婦說好話,他真的要把她送進土牢。他從來不警告別人第二次,說得到做得到。

  他打開衣櫃,看一眼就知道那些華麗的衣服是屬於誰的,他還是問道,「她的?」

  「嗯。」她吸吸鼻子。

  「我女兒可能穿得著。」

  口氣好冷淡,美芷的恐懼消失了些,而火氣往上冒——但她不會蠢得讓他聽出來。「她只有這些衣服了。」

  華瑞克轉身看著她,一雙嚇人的眼眸中有太多情感,他內心想必充滿了恨。「你錯了,她只剩下身上的一層皮,等著我去剝。不要忘了,我得到的待遇比她還要淒慘。」

  泠淡?她錯了。那些衣服又是他報復的工具吧,可是還是最微不足道的。而他不要聽她解釋,不肯相信若薇娜和他一樣是受害者,使美芷幫不上她的忙。當然,她的難處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他不是普通的武士,是出身高貴的爵爺。沒有人能對他們做出那種事還找理由,更別提活著把事情到處去說。

  那種恐懼感又回來了,她倒不為自己感到害怕。「你要殺她?」

  「這個主意倒不錯,」他冷酷地說道。「不過,我不殺她。她是我的俘虜,沒有人可以贖回她,她永遠不可以離開福克赫斯。只要她活著一天,就要看我的臉色過日子。」

  「我猜不會是好臉色。」她咕噥。

  「你猜對了。」他環顧四周。「利諾有任何親人嗎?」

  美芷心?十分紛亂,根本沒考慮他問這話的動機。「好像有一個弟弟吧。」

  「除了一個燒焦的空殼,他什麼也得不到。」他說,「她的兄弟也得不到好處。」

  她驚訝地張大眼睛。「你打算把城堡燒了?」

  「這裡已經沒有用處了,不是嗎?」

  不明白他心中對這?的恨有多深,但若薇娜被迫害則全為了柯白恩堡。這地方被燒毀,她是絕對不覺得可惜,她的小姐也不會有任何遺憾,最好吉伯特是空忙一場。

  「那些僕人會無家可歸。」

  他聳聳肩,似乎毫不在意,可是他說,「我不打算把村落燒掉——除了那家旅店。」他沉著臉補充道。「城堡?的人可以住到村子裡去,或者跟我回去,我的土地比這?肥沃得多,我的人民也過著比較富裕的生活。」然後他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打量她的穿著和氣色。

  「你不是這?的人,對不對?」

  「我三天以前才和我們家小姐一起過來的。」她告訴他。

  「那麼,你可以自由離去——回家吧。」

  回吉伯特的城堡去?那麼她很快又會見到福克赫斯了。還是回特爾斯堡,那?已經被福克赫斯管轄,而吉伯特又一心想奪回。不管她去哪?,都卡在這兩個被詛咒的男人之間。但她不會這麼告欣他。如果他不知道若薇娜是誰,而她的繼兄正是他的宿敵,那麼她也不會說出來,讓她的小姐擔負更多的仇恨。

  「我沒有家了。」她最後說道。

  他皺眉頭,那表情加深了他的威儀,使她打了個寒顫。「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如果你願意在福克赫斯住下來,我很歡迎。」

  若薇娜去的城堡?美芷沒有想到在發生這許多不幸之後,她會有這種好運道。

  看見她欣喜的表情,他立即看穿她的心思,於是警告道,「不要弄擰了我的意思,在福克赫斯我才是主人,不是她。如果你不能對我效忠——」

  「我能,」美芷一口答應。「我會,而且是誠心誠意的。」

  「會嗎?」他打量她。「等著看吧。首先,你是否願意告訴我,她繼兄是什麼人?」

  告訴他其實傷害不了吉伯特,他已經逃逸無綜,但若薇娜在他手上。如果她不說,他查不查得出來呢?大概不會,這?的人只知道他是吉伯特爵爺,未必知道他是安博芮領主。

  「你為什麼猶豫呢?」他質問道,「你不會不知道他的名字。」

  美芷挺起胸膛,準備承受任何結果。「我知道,但不能告訴你。雖然我們家小姐恨他,他卻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或許他能從你手中救走她。我不會背叛你來幫她,卻也不能出賣她。如果你一定要問我這件事,我只好拒絕你收留我的好意。」

  他打量她半晌。「為什麼你不怕我?」

  「我怕。」

  「你隱藏得很好。」

  沒有馬上暴跳如雷,或叫人把她拖出去劈了,雖然並不滿意,他卻接受了她的決定,瞭解她對舊主的忠心。美芷不由自主地對他笑,心想或許他是個面惡心善的人。

  華瑞克對那個笑容沒有反應,而且也沒有其它的話要問她。所以他打發她去收拾行李,又召人來拿若薇娜的衣服。

  貝翠絲和米麗珊雖然只有十四、十二歲,個子卻不比那金頭髮的娼婦矮。稍加修改,她們都可以穿她的衣服。他倒想看看她的東西被別人佔用。女人對自己的衣服有種奇怪的感情,不錯,他不會錯過她痛苦的表情,那會帶給他極大的樂趣。

  他還要想出如何給羅勃•費茲約恩一個獎勵,感謝他在這一次意外中處理得當。羅勃爵士是迎接華瑞克未婚妻人馬的指揮官,他年紀輕,但做事情穩重,這兩年很得重用。

  華瑞克失蹤之後,羅勃到旅店採得不實消息,以為他不在城裡,除了派人在林子?搜尋,並且立即向最近的領主求助——由華瑞克派在緬恩堡的菲力仕爵士。在這同時,伊莎貝拉小姐到了,她很生氣華瑞克不在場迎接她,他——失蹤了。

  羅勃的密函到達緬恩堡時,效忠華瑞克的另外一位堡主正巧在那?,布萊恩爵士立即帶著他的兩百名手下,和菲力仕爵士聯合向羅勃報到。如果他們的主子還找不到,他們準備把柯白恩堡翻過來。

  華瑞克驚喜不已,他根本不必再召集人馬,輕易就回過頭來,拿下了柯白恩堡。

  唯一的遺憾是,伊莎貝拉沒有等他,逕自帶著她的人走了。他沒有浪費時間派人找她,如果她就此失蹤,他也不會在乎。誰要這麼愚蠢的妻子?羅勃是他的代理人,她應該接受他的保護,耐心等待他的出現。

  這一點缺失,和他看見若薇娜•利諾的狂喜相較,實在是微不足道。他終於逮到那娼婦,可以盡量報復,讓她對她的所作所為後悔莫及。

  華瑞克離開柯白恩堡,臨走之前親自把火炬放在捆綁他三天三夜的床上。同時,他加派二十名能手,去「護送」他的俘虜。

        ★      ★      ★

  事情發生得太快,若薇娜一直處在作夢般的不真實感當中。她被綁著手腕送上馬,馬韁牽在別人手?。她知道福克赫斯堡在北方,而她不在乎要多久才能到——或到不到得了。

  剛開始是五個人護送她,但他們全是武士,因此算是非常安全的隊伍。不過!半路又有第六名武士趕上來,帶著他們主子的命令。

  她聽見他說,他們都不可以和她交談。雖然她「看起來」像淑女,卻不必得到貴族的特殊待遇,並且除了協助她上下馬等無法避免的接觸,不准任何人碰她。她才不在乎,她已經暈了頭,什麼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當天晚上,他們一行人在路邊紮營,才把馬安頓好,營火生起,又來了二十名福克赫斯爵爺的人。

  若薇娜總算抬了抬眼皮,因為其中一名武土特別器宇軒昂,她以為是福克赫斯本人。他下了馬,由扈從服侍著。她發現他太年輕——以乎和她差不多,頂多大個兩、三歲——不可能是那位爵爺。

  但她仍然不能確定,她面對火堆,被綁在一株樹幹上,四周又同時有太多人在說話。

  當那高大的新到者不經意地瞄她一眼,她鬆了一口氣。不是福克赫斯,因為那位爵爺對她興趣濃得多。接著,原來負責看守她的人和他打招呼,證實了她的猜測。

  「爵爺派你來?羅勃爵士?沒有想到她如此重要。」

  「不重要的話,他就不會俘虜她了。」羅勃回答道。

  「說得也是,」那人表示同意。「我很高興能把她交給你負責,爵爺說一定得將她平安送到福克赫斯——不知道她如何得罪了他,為什麼要被送進士牢?」

  「他沒有說,而且也不關我們的事。」

  但他們感到好奇,若薇娜由他們眼神中看得出來。他們懷疑,她更是想不通,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得到這種待遇?

  除了好奇的眼光,她也注意到欣賞的眼光,那使她有些不自在。幸好他們的主子言明在先,誰也不准碰她,她知道一些女俘虜的遭遇是很嚇人的。

  「呃,查理,她身上的繩子會不會太多了些?」

  羅勃乾澀的口氣,使那位武士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你沒有看見華瑞克爵爺把她交給我時的樣子。」

  「嗯,不過我帶來了足夠的人手,晚上可以輪班看著她。他沒有說她晚上不准睡覺吧?」

  他走過來解開她腰上的繩子,把她綁在身後的手放到前面來。她向他道謝,他沒有回答,也沒有看她的眼睛。然後食物準備好了,他們很快離開她身邊,似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一名扈從替她送來一塊麵包、一塊乳酪和一袋水。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吃了恐怕還會吐,不過她的確口渴了。只是她沒有向那個人說謝謝。他們不和她說話,為什麼她要白費唇舌?

  她寧可羅勃爵士的出現沒有引起她的好奇心。當她腦子一片空白,對什麼事都不在乎時,她的心情反而比較平靜。

  現在她知道他的名字了。華瑞克•查威利——她以前聽人說過,但不知道他就是福克赫斯領主。而他送她進土牢,土牢!老天……以他們前進的速度,她明天就會到那個地方了。

  或許他知道她是誰,知道他最近佔領的幾座城堡是屬於她的,否則不會一見面就……但她想不通,他怎麼可能知道?除非他有消息,她最近嫁給利諾,而她告訴他夫家的姓。一定是這樣,否則他沒有理由送她進牢裡。很多人死在土牢?——意外、營養不良、和其它更可怕的原因。如果她死了,她就不能要回她的領地——連吉伯特也喪失資格。

  老天,這麼說她的狀況,還不是暫時的。福克赫斯要她的命,他只是不想親手殺死她。

  她認為那沒什麼差別,別人會認為有。

  為什麼她要是貴族,為什麼她是繼承人?她希望是一名出身卑微的奴隸,名下沒有任何引人覬覦的財產。特爾斯堡和其它的產業帶給她的只有厄運——從她父親死於安博芮貪婪之手開始。

  一晚沒有睡好,若薇娜第二天也不覺得累。她的焦慮使精神緊繃。那一天顯得特別漫長;路途也變得十分遙遠。

  夕陽西下時,他們到達福克赫斯堡,它籠罩在一片紅光之中,令她打了個寒顫。她記得四天之前,隨吉伯特進入柯白恩堡,她以為自己要下地獄了——但這?,她知道,會更糟糕。

  狂龍的城堡和特爾斯堡一樣,一看就知道堅如盤石、銅牆鐵壁牢不可破。不過特爾斯堡範圍小,而且最了不得的是五層聳天高的城牆,和四周環繞的天險地形。這座城堡不但高聳入雲,同時向兩旁延伸,像一隻巨獸般盤踞在大地的心臟。它的城牆比其它寬廣許多,城門一重又一重,外牆和內牆之間大得容得下另一個小城堡,城內的操場大得令人難以想像,足以讓三個城堡的軍隊大顯身手。

  然而城堡內唯一簡陋的建築是牢房。一關上門,裡面完全沒有光線,伸手不見五指。

  若薇娜聽見羅勃爵士遠去的腳步聲,然後她聽見另一種聲音——老鼠在黑暗中移動的聲音。

  看到獄卒拿了兩條薄毯子和一壺水進來,若薇娜知道她的苦難才剛剛開始。他是一個油膩的中年人,頂著亂七八糟的焦黃頭髮,和小小的紅眼睛,身上發出一股比牢房還難聞的味道。他一看見她,眼睛突然亮起來。他簡直樂歪了,流著口水向她解釋這?的規矩。

  一天只供給一頓飯,她正好錯過今天的供食時間,所以只好等明天了。如果她除了硬麵包和清水,還想吃點別的,她得想法子賄賂他。她身上的漂亮衣服可以換一點奶油或乳酪!

  但以後呢……她要方便的話,就在牢房角落好了,他可能會一星期叫人來清理一次,但也可能不記得。沒有水可以供她洗澡,水井雖然就在附近,不過他沒有那麼勤快。她不可以抱怨,否則他會忘了餵她。想要得到比較好的待遇,包括新的火炬,她必須付出代價。

  若薇娜盡量不露出恐懼的神情,她很清楚他要的是什麼,那一對賊眼不停在她胸部打轉。現在她當然可以肯定,她死也不會讓那豬玀靠近,但一個月以後又如何?她這幾天都沒有吃好,已經有些手腳發軟。還有火炬呢?她要坐在無止境的黑暗中,盼望獄卒的出現,因為他會帶來一點光明嗎?

  她一句話也答不上來,他倒是沒有因此不高興,吃吃笑著走了。她則坐在毯子上哭起來。這根火把還可以燒幾個小時,但以後呢?她並不怕黑,可是以前從來沒有被迫待在黑暗中,附近還有老鼠出沒。

  她情緒極之低落,開始完全沒有聽見外面的爭吵聲。那是很短暫的爭執,而最後一句,「你下去吧!」則聽得清清楚楚。不一會兒,牢門被打開,她驚恐地抬起頭,卻發現進來的不是獄卒。這個人年紀比較大,拿了一對蠟燭放在牢房中央。他看到她的訝異程度,比剛才那個人還要多些。但後來他注意到她坐著的薄毯子,皺了皺眉頭。

  「他也沒有給你東西吃吧?」若微娜眨了眨眼睛,然後緩緩搖頭。「我就知道,他還有臉說他要這份工作!他恨這份工作,不過不難看出他為什麼改變主意。你這麼秀氣,又這麼美麗。華瑞克爵爺一定是誤會你犯了什麼大錯,才會把你關在這種地方。沒有關系,等他回來就會查明事實了。」

  若薇娜不知道他是誰,可是他沒有嚇著她。看著他慈祥的淡藍色眼眸,她幾乎又要哭了。

  「嘖,不要這樣子,事情並不太糟。把淑女安排在這種地方是不像樣,但至少沒有別人打擾你,我會讓你比較開心一點的。」

  開心?在土牢裡?這種矛盾的意念使她忍不住想微笑。

  「你是什麼人?」她問道。

  「約翰•傑法。」

  「你也是獄卒嗎?」

  「爵爺叫我做什麼,我就是什麼。剛才接到命令要我來看你,我就來了。這命令遲到了一些,不過晚到總比不到好。那個卑鄙的傢伙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哪個卑鄙的傢伙?她差點問道。隨即猜出他是指另一名獄卒。「沒有,他沒有碰我。但你們爵爺命令任何人都不准碰我——也不准跟我說話。沒有人告訴你,你不准和我交談嗎?」

  「沒有,說了我也不理會,我是個我行我素的人,背上的鞭痕表示有人對這種作風不滿意。」

  「誰鞭打你?」她吃驚地問道。

  「你不認識的人,」他失笑。「好久以前的事了,是我自己討打。嗯,讓我想想看……這麼晚了,哪?去替你找吃的呢?廚房是收拾乾淨了,不過總有些水果留下來吧?」

  他找到四隻胖嘟嘟的蘋果,足以喂鮑她。他還搬來厚厚的床墊,一條羊毛毯。一張地毯,一對燭台和一箱蠟燭。一壺水、一隻木盆和毛巾,以及清涼乾淨的飲用水。

  約翰•傑法簡直是天使,他把可怕的牢房變得——說不上豪華——至少很舒服。他一天供她兩餐,很豐盛的食物。他也替她準備飲用水和洗澡水,還有針線給她打發時間。每天他都找空閒陪她,天南地北地聊。他是個愛說話的人,而她愛聽他說話。

  她認為她應該感謝羅勃爵士,一定是他派約翰來的。可是她沒有機會向他道謝。

  日子一天天過去,若薇娜終於發現她的月信沒有來。看來吉伯特邪惡的計劃成功了,只花了三個晚上,她就有了那陌生男人的孩子。多麼可笑,她想道,柯白恩堡已經毀了。她在路上看見樹林上空的黑煙,知道那城堡空了。這孩子變得完全沒有作用。

  坐在床上神經質地大笑一場,她笑完了又哭,忍不住自憐起來。她做了什麼,要遭到這樣的命運?等華瑞克•查威利回來,事情又會有什麼變化?

  他會把約翰調走,換回原來的獄卒。他才不會在乎她懷孕了,他要她死。況且他燒了柯白恩堡,就算她說孩子是利諾的也沒有用。孩子也是她的,她所有產業的繼承人,他最好是把他們一次解決。

  根本不必擔心她必須在土牢?生產,她不會活那麼久——除非福克赫斯不回來。他和吉伯特的戰爭會持續很久嗎?吉伯特還擁有利諾的軍隊。如果她能偷偷生下嬰兒,她有把握說服約翰替孩子找個家。

  不知道為什麼,孩子突然變成她最關心的。不管當初懷孕的動機如何,或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甚至胎兒的父親是個發育過良的莽夫,他恨她。孩子的父親是……

  在這種無所事事的時候,她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而她經常想到的人就是他。她不願去想,又難以避免。經常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他伸手伸腳躺在床上——他有一副令人難以忘懷的身體。

  她告訴他,她很高興是他,那絕對是實話。她不想強行佔有他,不過除了最初的癰楚,和他接觸並不令人討厭。他觸感甚佳,看起來賞心悅目——除了那一雙流露凶光的眼睛。她仍記得第一次和他說話,當他眼中沒有恨時,他的臉是多麼英俊。

  想得出神,她沒有聽見約翰走進來。等她抬頭看見他,發現他臉上常見的笑容不在了,似乎很煩惱的樣子。難道……

  「你懷孕了嗎?若薇娜小姐?」

  訝異地看著他,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問。她並沒有害喜的現象啊。

  「你怎麼知道的?」

  「這麼說,你是懷孕了?」

  「嗯,可是你是如——」

  「我沒想到那方面,不過爵爺問我你有——呃,該來的來了沒,我才想起你沒跟我要——呃,乾淨的布。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我自己也才剛知道,你說爵爺問起,他——他回來了?」

  「才回來。」

  她原本蒼白的臉上完全失去血色。

  「他要見你。」約翰又說。

  若薇娜走過大廳,踩著午後的陽光,她沒有注意那些少數的僕人和武士,心?只想著將面對福克赫斯的事實。她只記得他是個極高大的人,有一張薄而無情的嘴,還有他的聲音。

  她被帶進主人的大臥室,那裡寬闊而光線充足——壁爐旁一左一有有兩扇大窗子。還有一張大床,四根床柱和漂亮的床帷。

  床中央放了一堆——鐵鏈?她被這怪異的景象吸引,沒有看見站在床另一邊的男人,直到他走過來。

  他很高,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袍,她抬起頭只看到他冷酷的嘴,過了一會兒才看見他的棕髮——閃著金光,然後是一雙充滿情感的眼睛。

  「是你!」她無聲地叫起來,隨即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糟糕。」約翰咕噥道,及時接住她。

  華瑞克一個箭步,把她抱過來。他抱她到床上躺著,她的小手落在鐵鏈上。她醒來時會感覺到,他滿意地笑了。

  「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爵爺,」約翰在他身後焦急地說道,「她吃得很好呀!」

  眼光仍停在她臉上,他說,「你很用心照顧她?她沒有被大老鼠咬傷?」

  約翰大聲地哼了一下。華瑞克瞭解他手下的人,約翰心軟是眾所皆知的。

  他傳命令回來,要約翰照顧那娼婦,因為她必須完完整整等他對她下手。更不能有別的男人碰她,他要知道她是否偷得了他的小孩。

  「這麼溫柔甜美的淑女,爵爺,她做了什麼要進那種地方?」

  「她對不起我,我甚至不想說她做了什麼。」

  「不會吧!」

  「你被她美麗的臉孔騙了,約翰。她是個貪婪的娼婦,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她——」他發現自己在滔滔不絕,於是閉上嘴。他說得太多了,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釋他所做的事。「她是我的俘虜了,不再是利諾夫人,不必當她是淑女一樣對待。你下去吧,她的事與你無關,我不要她回土牢去——目前。」

  不必回頭,他知道約翰想再爭辯。但那人雖然不守約束卻不是傻子,遲疑半晌後,他轉身走出房間。

  華瑞克的眼光自始至終都停在她臉上,他甚至不介意她昏倒了延遲他的報復。他耐心地等待,等待她醒過來。他原先在等,是想確定她是否成功了。

  她懷了他的孩子,使她罪加一等。她擁有他的孩子,她憑什麼!

  他打算娶伊莎貝拉,給她他的孩子。因為這娼婦,害他失去他的新娘子——或許沒有失去,但伊莎貝拉的確是不見了。他原先以為她回到福克赫斯,結果沒有。她不在這?也好,免得影響他的復仇計劃。

  若薇娜歎了一口氣,他屏住呼吸,等待她張開她的大眼睛。她的兩片嘴唇微微分開,使他想起它們是多麼性感,它們溫熱地印在他身上的感覺——當她要喚醒那叛徒時用的技倆。還有她的胸部,他從來沒有被允許去碰髑它們,那飽滿誘人的形狀,只是刺激他,打敗他的利器。現在全是他的了,他忍住伸出手的衝動。還不到時候,她必須完全清醒,明白他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做。

  她伸展身體,發出輕柔的聲音,然後靜止不動,除了放在鐵鏈上的手。她皺起眉頭,在懷疑那冰冷的東西是什麼。

  「一樣紀念品,」他告訴她,「來自柯白恩堡。」

  猛然張開眼睛,像打開兩扇窗子,清澈湛藍,在她小而完美的臉上。她又發出另一種聲音,彷彿有人掐住她的脖子。她害怕——太激烈了一點,如果她再次昏倒,華瑞克會非常生氣。

  若薇娜巴不得能再昏倒。老天,難怪她過去幾個星期待在土牢?——不是因為她的財產。她終究難逃一死——只是死得更淒慘。現在她懂了,懂得他的憤怒和恨。他不是普通人,而是集權勢於一身的貴族,沒有人膽敢擺佈他,而看看她對他做了什麼!愚蠢的吉伯特啊,他抓住他的死對頭而不自知。看來福克赫斯也不認識她,不知道她就是安博芮的妹妹,不知道他曾經落人敵人之手。

  她竟然想笑,她不是瘋了,就是快要瘋了。而他站在那?,對她皺眉頭。她曾經認為他十分英俊嗎?全是錯覺。這人是活生生的惡夢,她的惡夢。

  一雙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張大了眼睛。

  「如果你再昏倒,我會揍你。」他咕噥著。

  揍她?她以為他要掐死她。他放開手,離開床旁邊。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移動,他走到壁爐前,盯著沒有火的炭。

  從後面看,他不像個怪物,只是一個男人。他金棕色的頭髮不是完全鬈曲的,只在後頸項稍稍有些小彎。它看起來十分柔軟,不過她從來沒有鼓起勇氣去摸過。他的身體依然賞心悅目。她早知道他個子高,沒想到會這麼高。他壓抑著情緒,袍子鼓脹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沒有回頭。她漸漸停止顫抖,強迫自己深呼吸。這裡不是刑場,他只是要嚇她,他要折磨她也不會在主臥房。

  「你冷靜下來了嗎?」

  冷靜?她這輩子還有機會體驗那種境界嗎?但她點點頭,又想到他看不見她。

  「嗯。」

  「我有十足的理由殺你,可是我不打算這麼做。」

  她不知道她渾身緊繃,但她直到現在才鬆了一口氣,癱在床墊上。在這種情形下,她沒有想到能如此幸運,也沒想到他會告訴她。他可以不說,讓她自己嚇自己,他——他話還沒說完。

  「你會得到應有的報應——以牙還牙。」他轉身看她的反應,卻只看到她一臉茫然。

  「你從我那?偷了孩子,等他生下來,我也要從你那?抱走他。」

  「不。」她說。

  「不!?」他跳腳。

  她必須小心,他顯然是個很易怒的人。「他在我腹中成長,他是我的孩子,不管為什麼,我都擁有他,我會愛他。」

  「那孩子不是你的,只是暫住在你的身體?。」他完全不激動了,太平靜了一點。

  「你要他做什麼?」她說,「只不過是另一個私生子,你的私生子還不夠多嗎?」

  「我的就是我的,像你現在就是屬於我,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再和我爭論,否則你立刻就會後悔莫及的。」

  她不敢輕忽地的警告。她已經太大膽了,和他爭辯。於是她閉上嘴,爬下床來站在旁邊。

  「我知道你不笨,」他說,「能想出那種計劃來保住柯白恩堡——」

  「那是吉伯特的計劃,他要柯白恩堡,不是我。」

  「不要打斷我的話,也不要再為自己辯解,你所做的事沒有藉口。而且強迫我的人也不是吉伯特——」

  他氣得無法把話說完,當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時,若薇娜提高警覺。

  「我很遺憾!」她脫口說道。

  「遺憾?你會更遺憾,我保證。現在,你可以為我消氣。把衣服脫掉,娼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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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感覺鐵鏈的沉重和冰冷,驚慌無助的感覺淹沒了她。天哪,當初他的感覺也是這樣嗎?如此茫然,如此害怕?不,他不害怕,他只是憤怒。她希望她也能激起那麼強烈的情緒,或許會產生新的力量支持她渡過這個難關。但是目前距離她最遙遠的,就是憤怒的反應。所以,他雖然堅持要「照樣報復」她,結果還是不一樣的。

  他把布條塞進她牙齒中間,她吃驚地張開眼睛。她忘了還有這一部分,他卻沒有忘,和她當初一樣,他也不想聽她說多餘的話。

  對她眼中閃爍無奈的光芒感到滿意,他伸出手。

  「由某方面來說,你仍是處女,不是嗎?」

  感覺到他溫暖的手放在她胸部上,她明白他的意思,眼光停在他臉上,想等待他停止玩弄她。他是在玩弄她,總不可能在愛撫她,不過她有些驚訝,他的動作很溫柔。但由於害怕,除了他手掌的溫熱,她沒有其它任何的感覺。

  經過一段時間後,他不局興地皺眉頭,若薇娜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她會因為驚恐過度而死。

  「你想抗拒我當初感覺到的羞恥?娼婦,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又一次威脅,但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無法開口問他。她不懂他不滿意什麼,又認為她在抗拒什麼羞恥。只要他別擺出這種可怕的表情,她什麼都願意做。

  她開始顫抖,這雖然不像她要被宰了那麼可怕,但也夠受的了。「閉上你的眼睛,」他咕噥道,「不准怕我,我命令你,至少現在不准。」

  這人瘋了不成?一下要她怕他,一下又不准——現在不准?有什麼差別?天,她要怎麼配合?

  閉上眼睛,她發現這滿有效,不要看見他皺眉頭,她心?舒坦多了。而他接下來做的,和她以往做的沒有兩樣,他愛撫她,不止是胸部,而是全身。

  雖然不瞭解他的目的是什麼,她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放鬆。她開始感覺到一些別的——除了害怕之外。當他的手指接近敏感地帶時,她還會起雞皮疙瘩。

  那使她想起她碰他的感覺,不討厭的感覺。他的感覺又如何?當時呢?現在又怎麼樣?

  得到他預期的結果,他的動作稍稍粗魯了些。說真的,她也不太介意。她差不多忘了自己為什麼在這?,是誰在對她施展一雙具有魔力的手。在某個核心,她開始發熱發燒。

  他爬上床時,她竟毫無所覺。當地溜進她身體?時,她驚訝地張開眼睛,只看到他得意的眼神。

  「現在你體會到了吧?被身體出賣背叛的感覺就是這樣。」他告訴她。「你曾經令我在極憤怒時要你,我也要讓你在極害怕時還樂於接受我。」她搖頭,他只是大笑,更深入她。

  「嗯,像我一樣否認吧,不過我們心?都有數。這才是我要的,娼婦,強迫你準備好,像你強迫我就範一樣。而每一次我佔有你,你都會沉浸在無法抗拒高潮的羞恥之中。」

  他復仇後的快樂表情,和他的皺眉頭同樣令她受不了,從是她閉上眼睛。問題是那麼做之後,她對他們身體的接觸感覺更敏銳。他充滿她的感覺並不陌生,不過以前她都沒有準備好接受他,而那種差距是難以形容的。他每一次的移動,都使她期待下一次……終於她咬著布條發出無聲的叫喊,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將她帶入令人無法想像的境地。

  她整個人癱瘓無力,而過了好一會兒,當她恢復思想的能力,她就像他希望的那樣羞慚得無地自容。

  體會到他真正的感覺,她恨他把這一切加諸在她身上,讓她知道自己對他做了什麼。

  她的手麻了,而天還沒全黑,她以有限的空間移動手腳,心想等她睡醒不知是什麼感覺。

  華瑞克事情辦完就走了——和她當初一樣。

  時間過得好慢,而她需要方便了。如果沒有人來幫她的忙,她恐怕要弄髒他一張好床……哦,不好,她想起來他從來沒有被放開,都是美芷讓他就地解決。那一定是很丟臉的感覺,而他想必不會讓她錯過。

  不過到了一個程度,她根本不在乎他要怎麼樣,她迫切需要解放自己了。

  好像透過厚厚的石牆,華瑞克也能看穿她的心事,因為他帶了一名女僕進來,她手上端了一盤食物。眼看見若薇娜,她的黑眼眸驚恐地張大。

  「把盤子放下來,恩蒂,」他告欣她。「去拿其它的東西。」

  她毫不遲疑,飛奔而去。她的爵爺沒有看到,他的眼光落在若薇娜身上。她不看他,直到他用手指輕觸她的腳底,於是她瞪了他一眼。

  「哦,怎麼啦?終於有了一點恨意嗎?」他輕笑。「很好,我喜歡。」

  為了不讓他看見他所愛見到的恨意,她閉上眼睛。只是一點點拒絕,他也不允許。

  「看著我。」他啞著嗓子命令這,當她立刻照辦,他告訴她,「這還差不多。只要我在場,你的眼光就必須跟著我,除非我叫你不必。我不想說第二次,你最好記著。」

  又是威脅,他很會威脅她。她不滿意,於是又瞪了他一眼。有何不可?他喜歡嘛。

  但他說起另外一件事,也是他來這?的目的。「你用女性來照顧我的一切需要,我應該找個男的來伺候你,可是沒有任何男人看到你這個樣子,能忍住不順便『照顧』一下他自己的需要。所以,我讓恩蒂來。她的舌頭在許久之前被別人割掉了,而她通常擔任看護臥房病人的工作,我想她是最適當的人選。」

  問題是,當恩蒂回來執行任務時,華瑞克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且他剛才已經說過了,她必須看著他。

  她試著提醒自己,他也經歷過同樣的尷尬時刻,受過同樣的侮辱,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如此對待她的原因。但那並不能使她的心情平靜,而一旦她嘴上的布條解開,她不顧一切,對他破口大罵。

  「你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人,比吉伯特還糟糕千百倍!」

  他指示女僕。「我不想聽她說話,把食物塞進她嘴?,讓她忙著咀嚼好了。」

  「渾——」

  她差點被塞進嘴?的燉肉嗆死,好大一口!而且她才嚼了一半,另一口又送進她嘴?。

  恩蒂像和她有仇似的,很快把一碗肉湯喂完,把布條又綁回原來的位置。

  事後,女僕被揮退,華瑞克離開他一直站著的床尾,走過來俯視她。臉上沒有激動的表情,他看起來仍然是英俊的。

  「我想我要佔有你幾次,什麼時候佔有你,對你很重要。我不一定在夜?才來,因為我不打算像你一樣犧牲睡眠。不要一直盼望我出現,娼婦,我不在的時候,你盡可以休息。」

  要不是嘴上綁著布條,她會當面啐在他臉上。她的眼神這麼告訴他,而他大笑——然後爬上床。

  當若薇娜想到華瑞克,她就渾身顫抖,所以她完全不想。但他仍然出現。

  第二天一早他來時,她甚至還沒有清醒。天色才濛濛亮。不過當她意識到是他時,他已經逗弄得她的身體準備接受他。他動作好快,快得她來不及厭惡被打擾,就結束了。可是她雖然累,他走後她卻再也睡不著了。

  不久後恩蒂出現,這一次華瑞克沒有跟來,而她沒有心情理會那年長女人同情的眼光。

  只是當她設想周到地為她按摩時,贏得了她的感激。她並且抹去若薇娜身上那野獸殘留的味道。

  但他中午又來了,黃昏時也來。她幸災樂禍地想,他要使她對他有所反應,也是一次比一次困難,再來一天當然也是一樣,只是那天的最後一次,是她感覺最糟糕的一次。

  那人對讓她準備好接受他毫無興趣,他另有目的——她懷疑他想逼她發瘋。他明知她的身體已經處在亢奮狀態,仍然繼續愛撫到她無法忍受。他讓她想求他佔有她,可是她只能逆來順受,接受他加諸她的一切。那渾球令她想要他,而他知道,那是他最後的勝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若薇娜確信她會在第三天被釋放。這是他的原則,什麼都要一樣。

  她很想提醒他,第三天他就完全自由了——不,他當然知道這一點,卻不會同樣對待她。他不可能放她走,至少在她生下他的小孩之前。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命運早已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時候到了,恩蒂拿鑰匙和衣物來釋放她,當然她是不能告訴若薇娜任何事的,但那些衣服卻透露了某些訊息。她的華麗衣裳已不見蹤影,給她的是城堡女僕的粗布衣,和布制的鞋子。

  而且她即將離開主人的臥房。

  一旦她僵硬的肌肉稍稍鬆動,若薇娜穿好衣服,吃了一點恩蒂端來的簡單食物,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大廳——所有人的眼光全落在她身上。

  而她則不由自主地朝主桌看去,華瑞克坐在那裡,陽光由高窗子照進來,照在他金棕色的頭髮上。用餐時間已經過了,他面前只剩下盛麥酒的杯子。他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使她回想起兩人上一次見面的情形——她赤裸地躺在他的床上。

  那已經過去了,她提醒自己。她可以忍受他的其它刁難——只要熬過那一關。他並沒有召她過去,沒有告訴她接下來要如何處置她,那也好。

  她一邊走過大廳,一邊將眼光移向他身後,一群女人坐在壁爐前的廳?,她們停下手邊的事,全注視著她。陽光似乎都被華瑞克遮住了,使得她們所在的地方顯得陰暗,不過,一旦看向那?,她知道她們都是淑女,有些年紀非常輕。最年幼的兩名少女對她皺眉頭,好熟悉的表情……

  老天!華瑞克有這麼大的女兒!他們並不像他,但表情卻是一模一樣,她們絕對是查威利家的人。那麼他有妻室?不會吧,什麼樣的女人會讓出房間,方便丈夫強暴另一個女人?話又說回來,華瑞克的女人恐怕無法反對他有情婦,或做出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有這樣的丈夫,若薇娜也只能替她感到悲哀。

  然後一名婦人由板凳上站起來,好讓她看得清楚。美芷!怎麼可能?

  若薇娜感到一陣狂喜,心?突然踏實多了,臉也亮起來。美芷看她一眼,又轉頭看華瑞克,接著坐下,再度隱沒在那群女人當中。一句話也不說?連招呼也不打?她真不明白。可是當她的眼光瞟回華瑞克身上,她頓時瞭解了,這又是他報復的一部分。

  喜悅一掃而空,她胸中立即充滿了恨。美芷對她而言,就像母親一般親近,這種視而不見的態度,是她無法忍受的。她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他可以把她丟回牢?,折磨她,殺了她。

  不理會恩蒂拉扯她的手,她逕自走到他面前,而他連眉毛也沒有抬一下,似乎完全看不出她有什麼理由不高興。

  傾身在他耳邊低聲詛咒,她說,「你可以讓我的一切都離我遠去,但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不能阻止我祈禱你下地獄,華瑞克。」

  他冷冷地抬抬嘴角。「我該害怕來自地獄的威脅嗎?娼婦。而且你不該直呼我的名諱。」

  她這樣罵他,他卻只在乎她沒有用對稱呼?她站直身子,看著他不變的可惡笑臉。

  「你說什麼?」她拉長了瞼。「或許我錯了,我該叫你渾球。」

  華瑞克猛然彈跳起來,嚇得她所有的怒火全不冀而飛。而她還來不及拔腿逃命,他伸長手抓住她的手腕。

  「爵爺。」

  「什麼?」

  「你不知道如何稱呼你的主人嗎?說『我的爺』!」

  他不是要宰了她?因為她叫他「渾球」?「但你不是我的爵爺。」

  「現在是,娼婦,而且自此之後,我要聽你說——常常說。馬上就說。」

  她寧可把舌頭割掉。他八成看出她固執的表情,因為他把她扯近些,沉聲威脅這,「你給我說!否則我會叫人把鞭子準備好,直到我的俘虜就範。」

  像他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唬人,他說得到就會做到。她知道,不過她仍然緊閉著嘴——直到最後一秒鐘。

  「爵爺。」

  一旦她由齒縫中擠出這麼一句,他立刻放開她,坐下來。她揉著被捏痛的手腕,發現他的表情已經恢復她向他挑戰——並徹底失敗——之前的樣子。

  「離開我眼前,省得我仍舊得賞你一頓鞭子。」他咕噥道。

  不必他說第二遍,若薇娜連看也沒敢再回頭看一眼,匆匆走回恩蒂身邊,跟著她離開大廳。

  「原來你就是柯白恩堡來的另一個女人!」瑪莉•布魯特從頭到腳打量若薇娜,廚房裡其它的二、三十個人,也同樣在看她,只是不像瑪莉如此直截了當。「謠傳一位淑女關在土牢裡,你的出現使謠言不攻自破了。你稱呼我布魯特太太,不要對我裝腔作勢,也不可以頂嘴。我受夠了那個美芷,而她運氣好,有爵爺給她撐腰,我也不能拿她怎麼樣。但你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是不是?」

  「我運氣不好,」若薇娜沒好氣地說,「我活該挨罰。」

  「挨罰?」瑪莉皺眉頭。「沒有人會挨罰,除非犯了錯。來吧,我們邊走邊談,我手下那些懶骨頭,不盯著點不行。」

  環顧這佔地寬廣,許多人手正忙著準備晚餐的廚房,若薇娜訝異地問道,「我不在這?工作?」

  「這裡?」瑪莉笑道,「他們已經有太多人手,不需要幫忙了。我丈夫——」她看一眼主廚。「——不喜歡女僕在廚房晃蕩,擾亂那些廚房助手做事。我不是不管,可是有希拉那種婊子和我作對,別人也不好管了。偏偏希拉是爵爺喜歡的……」

  她話說到一半,因為走回大廳而停止了。若薇娜拖著步子,不想再面對華瑞克。不過他已經不在那裡了,其它的淑女也不見蹤影。美芷不知哪?去了。

  「我不喜歡批評別人手下的女僕,」注意到她的眼光,瑪莉說,「但美芷的運氣好,她可以整天混日子。」

  「美芷來很久了嗎?」

  「不久,她和爵爺一起回來的。怎麼?你認得她嗎?」

  「嗯。」

  「呃,和她保持距離。所有的城堡都一樣,僕人之間是有階級的,而她服侍爵爺的女兒,使她的地位高於其它淑女的僕人——淑女的僕人本來就有比較高的身份。不過你又比那些廚房裡的僕人高一等,所以也不要和他們交往。你可以和我手下的女僕交朋友,只是接受我的勸告,離希拉遠一點。」

  若薇娜對希拉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比較擔心自己的前途。除了歸瑪莉管轄,她不知道有什麼責任。

  華瑞克可以盡量羞侮她,卻不能真正貶低她的身份。她是貴族出身,真正的淑女,受過正統的教育和訓練,那是誰也無法剝奪的。他只能當她是女僕,而她也的確是他的奴隸,要仰賴他的鼻息過日子。而目前的狀況也不能算太壞,至少是自由自在,不必待在上牢?。城堡裡有數不清的女僕,她或許很快就會被遺忘,或許終有一天會找到機會逃走。

  「這是你工作的地方。」瑪莉打開縫衣間說道。

  門一開,?面引起一陣騷動,有從窗口跑回工作位置的——她們顯然在看操練場上的士兵——有立刻停止談笑,假裝專心工作的。也有緊張得把線軸弄掉的,線軸一路滾到瑪莉腳邊。

  當她責罵她的手下時,若薇娜乘機打量那個小房間。?面滿山滿谷的紗和線,牆上掛著新紡好的毛線。大窗子提供良好的光線,這樣不必擔心新衣服上有蠟燭的難聞味道。

  瑪莉為她的訓話總結。「沒有把今天的工作做完,你們就不要吃晚餐。這個星期誰再被我看到偷懶,就派她們去洗衣服,多得是有人想接手你們的工作。」

  說著,她用力甩上門,若薇娜嚇了一跳,問道,「我不是該在這?工作嗎?」

  「嗯,不過有足夠的事情讓你打發時間,你不必和那些懶東西一起挨罰。」

  已經受夠了罪,若薇娜非常同意瑪莉的做法,感激之餘,她自告奮勇道,「我知道如何紡出好紗,織出高級的布料,足以供淑女做衣裳。」

  過去三年來,她的權力只及身邊幾名僕人,沒有機會指揮城堡中的人做事。不過在她父親貝爾爵爺遇害,家庭遭到重大變故之前,她已經十五歲了,從她母親那?學得掌理城堡的所有本事。從每一個細節著手,她能指示僕人做的事,她自己也都會做。有些事,她更是箇中高手,紡紗製衣就是其中之一。

  得到瑪莉所有的注意力,她又說,「不過我最拿手的還是做衣服。」

  「我們爵爺想必知道,所以他也要你管理他的衣櫃替他縫製新衣。不過你可以教她們做好一點的布料,可以嗎?」

  什麼?她還要管他的穿著?她一肚子氣,於是對於瑪莉的問話,只是僵硬地點點頭。但瑪莉沒有注意到。

  「你在柯白恩堡不是管縫衣間的吧?」

  「不,我在那?待的時間不長。」

  「不知道你有沒有空教她們,你還有好多事要做哩。」她轉身往下走,說道,「等你事情做完了,回來這?和其它人睡在一起。」

  那個房間不小,可是堆滿了東西,空著的地方十分有限。「所有的人會睡在一起?」

  「不,只有三個人。其它五個人和希拉一樣是騷貨,晚上都有地方溜。」瑪莉停下來瞇著眼睛看她。「你外面沒有男人吧?」

  三天之前,有人看見她走進男主人的房間,其它的則可能看見她今天離開那裡。如果她想和瑪莉好好相處,就得贏得她的信任,那麼最好一開始就以誠相待。而且瑪莉看起來滿和善,不像刻薄的人。如果能博得她的同情,或許有一天若薇娜還能得到她的幫忙。

  「布魯特太太,如果你能阻止堡?的男人接近我,我會很感激——有件事我想你該知道,如果你的爵爺沒告訴你的話。過去三天,他把我留在他房間——煉在他床上。」

  「不,他才不會做這種事!」瑪莉怒道,「你為什麼要說謊?」

  若薇娜完全沒想到,有人會替那殘酷的男人辯白。莫非瑪莉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恩蒂知道真相,而且你們爵爺也不會否認,他有理由那樣懲罰我。我這麼告訴你,你就不會太意外他是如何對待我的,他在報復。」

  瑪莉仍然皺眉頭,不過她點點頭。「嗯,想想他要你做那麼多事,如果不是你自己爭取的,是有點像在罰你。你要伺候他用餐,要打掃主臥房,要服侍他沐浴——希拉會氣死,這以前是她的專利。」

  她要吐了。她以為最糟的已經過去,沒想到還有這些。

  「還有一件事,我懷孕了,是你們爵爺的,而他知道。」

  「那他還派給你比別人都多的工作?不,我也不相信。」

  「我有什麼理由要騙你?況且不久之後,就會看得出來了。」

  「除非他不知道。」瑪莉堅持。

  「只有他碰過我,布魯特太太。孩子是他的,他還不准我擁有他,說生完就要抱走。」

  瑪莉倒抽一口冷氣。「你這女孩子真會胡說!如果你有身孕,爵爺會替你找個丈夫,別再和我胡扯了。你跟我來,準備去打掃主臥房,已經三天沒——」

  突然想起她剛才的話,瑪莉閉上嘴,逕自往前走。

  若薇娜沒有立刻跟上去,被她最後一句話嚇呆了。華瑞克的確可以隨便把她嫁掉,嫁給另一個奴隸,或村子裡最惡名昭彰的男人。

  老天,千萬別讓這個主意進入他腦子?。

        ★      ★      ★

  幫忙她整理華瑞克房間的,只有恩蒂。她再也不要接近那張床,寧可跪在地上抹地板,由恩蒂負責換床單,撣灰塵。她本來想把地毯拿出去拍打,不過恩蒂搖頭。今天她要洗衣服——床單和主人的衣服。

  那是件苦差事,她做得滿身大汗,而且等她回到大廳,晚餐的桌子已經準備好了。華瑞克還沒有出現,但主桌上其它人都坐好在等他——他的女兒,女兒的中年教師,幾位武士,他的管事。

  羅勃爵士是其中之一,於是若薇娜匆匆趕回廚房,看要上什麼菜。她想乘機和他說幾句話,感謝他派約翰陪她。能爭取到他的友誼最理想,她需要有人幫忙才能脫離這個地方。

  可是當她端第一道菜上桌時,華瑞克已經在座,他的眼光一直盯著她。她沒看見,只是感覺到了,因為一瞄見他的身影,她就拒絕再看他。

  她端第二盤菜上來時,很驚訝地發現華瑞克站在樓梯口等她。他的表情足以令她反胃。

  「我沒有告訴你嗎?我在場時眼睛要看著我。」他質問道。

  「我忘了。」她撒謊。

  他不太相信的樣子。「你還會再忘記嗎?」

  「不會。」

  「不會,什麼?」

  「爵爺。」她咬牙切齒道。

  這樣一來可惹惱了他。「我看你需要一點提醒,才不會忘了你現在屬於誰。」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伸手抓向她。

  她本能地往後跳開,正好跳回樓梯口,往廚房滾回去。他伸手拉她,但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了,他抓了個空。她沒有尖叫,反倒鬆了一口氣,心想這樣解脫也好。偏偏跌下去不到兩個階梯,撞到跟在她身後上菜的男僕。

  兩盤菜都在地上跌個粉碎,那人勉強維持平衡,沒有被她撞得滾下階梯。幸好他沒有同時伸手抓她,否則她恐怕會被扯成兩半,因為華瑞克的手幾乎是立刻落在她身上,他把她拉向自己,還用力搖了兩下。

  「不准你躲避我的觸摸,娼婦,否則比滾下樓梯更嚴重的事都會發生!快點把這?清乾淨,我要等你弄好了伺候我吃飯,我餓了!」

  知道肚子餓的人火氣特別大,害她抹地板時緊張得兩手發抖。更令她不滿的是,當他匆匆趕回他身邊時,發現他已經在用餐了,而且和他身邊的人談得正入神!根本忘了她的存在。但他仍然堅待她挾菜,用手亂指,要她替他弄。雖然身後有端酒壺的小廝,他卻要她替他添酒。她的眼光還不准離開他。

  若薇娜被他煩死了。她尤其不喜歡看著他,知道他什麼時候注意她——其它的人顯然也知道,因為當他叫她準備洗澡水時,他女兒吃吃笑起來,使得她們的家庭教師低聲斥責。

  領主對任何女僕表示興趣,她結果必定上了他的床,只是他們不知道,她已經有過那種不愉快的經驗,而他處處盯著她是為了懲罰,而非對她特別有好感。

  她在廚房找到瑪莉,那高大的女人正和她的主廚丈夫一起用餐。若薇娜想起她還沒吃飯,但有那麼多工作等著她,她幾時才有空吃飯?一定不是今天了——今天有堆積了三天的清潔工作,加上她開始得晚——而且,他總不會天天要洗澡吧?

  瑪莉告訴她如何為華瑞克準備洗澡水,食物的香味使她的肚子咕嚕嚕直抗議。她被告知爵爺專用的水桶放在主臥房外的前廳,她不必動手,自然會有人把它搬進去,端水之類的事都由別人來,她只要到主臥房去等著張羅別的事情。瑪莉告欣她去哪裡拿主子專用的浴巾、肥皂,並且警告她,他喜歡洗澡水溫熱但不能太燙,這是她的責任,做不好要挨耳光的。她早該有心理準備,因為大多數的武士對一點不如意都會大作文章,當時最靠近的人往往會遭到責罰。

  由廚房到主臥房,還是非經過大廳不可,她得一邊看路,一邊注意華瑞克,她認為她沒有跌死真是奇跡了。

  在主臥房外的小前廳?,她遇見希拉。

  不必特別介紹,她一眼就可以認出那女人妖艷的外表,和滿臉的恨意。她內外衣都栽得很低,大領口露出豐滿的胸部,而鬈曲披散的紅色長髮,使她一身狐騷更加重幾分。她的黃板牙幾乎毫不惹眼,不過過濃的香水味卻令人難以忽視。這女人大概和某些貴族一樣,以為撒了香水就不必洗澡。

  希拉沒有興趣打哈哈,開口就攻擊,「我認得你,你是關在土牢那一個。你怎麼溜出土牢,突然得寵起來?你張開兩條腿對不對?你有沒有跪在地上替他——」

  「閉上你的烏鴉嘴,滾出去吧,希拉!」綠眼眸像要冒出火來。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我哼!」

  這下可好,難道她得為了她痛恨的男人,和一名女僕爭風吃醋?而希拉的確是低階層的人,不管她怎麼裝腔作勢,學著淑女的口氣,她的氣質就是不對。

  但她又比希拉好到哪?去呢?她現在不也是女僕嗎?若薇娜賭氣地用同樣尖銳的口氣發潑道,「我高興怎麼跟你說話都可以,別忘了現在誰比較得寵!」

  那使她挨了一巴掌,還有一陣好罵。「你別得意,賤女人!等他對你一身皮包骨嘗膩了,你要記得誰才是最得寵的!」

  若薇娜吃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希拉搖搖擺擺地走開。她這輩子從來沒挨過打,那滋味可不好受。而且她或許準備挨布魯特太太的責罰,或受華瑞克的罪,卻不打算挨希拉那種女人的巴掌。不過她可以想像如果她打了領主『最愛用』的女人,一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希拉也知道,所以才敢這麼囂張。

  男僕陸續端著水進來,她去拿浴巾和肥皂,又多拿了一條毛巾,沾冷水敷在發燙的臉頰上。等華瑞克進房間,那紅印子消褪了一點。

  他看一眼冒煙的大水桶。他們把熱水全倒進去了,只剩下一桶冰水,她正準備叫人再送熱水來,她好有溫水替他衝去肥皂,結果他就走了進來,使她一時忘了已經到嘴邊的話,尤其他的眼光落在她臉頰上,懷疑地瞇起眼睛時。

  筆直朝她走過來,他托起她的下巴。「什麼人打你?」他質問道。

  「沒有哇。」

  「你說謊。你做了什麼事,這麼快就惹布魯特太太生氣?」

  為什麼一定是她做錯呢?她真想告訴他事實,問題是,對方是他的寶貝希拉,她說了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再說她也是活該,誰教她自貶身份,去和希拉那種女人計較。

  於是她繼續扯謊,順便向他抗議。「我撞到牆,」她告訴他,「因為穿過大廳時,忙著看你而不能看路的關係。」

  他皺眉頭,可是這一次她並不太害怕。「笨女人,你就不會用點腦子做事嗎?」

  「如果我走路時可以看路,不必一直看你,你要告訴我才行,因為我不想違抗你的命令。」

  「是嗎?」他咕噥道,「我倒要看看你多能服從命令。過來替我脫衣服。」

  她早知道會有這種事。於是她照做了,等他光著身體時,她只敢盯著他的腳看。這不算抗命,難道他的腳不是他的一部分?

  那一雙大腳走向水桶,消失在桶子?。

  「你還在等什麼?過來替我洗頭抓背。」

  他是在笑嗎?聲音?有笑意。他最好不要笑,否則難保她不會用濕毛巾打在他臉上。

  「為什麼尊夫人不負責這個?」她問道。

  「我沒有老婆。」

  「可是你有兩個女兒。」

  「我以前有過兩個老婆,都死了很久。本來我還要娶一個——」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服,把她扯近些。「我去接她時錯過了,她沒見到我,逕自往前走,失蹤到現在還不見人影。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接到她嗎?」她不敢猜想,他也不等她回答。「因為我被綁在床上,供你開心!」

  難道連這個也要怪罪在她頭上?「我一點也不開心。」

  他放開她。「你最好祈禱伊莎貝拉小姐被我找到,而且還活著。」

  這話題令他生氣,她用力抹著他的背時可以感覺得到。因此當她把毛巾交給他,他卻拒絕接受時,她倒不太意外。

  「我今天好累,讓你來替我洗澡好了——你最好把衣服脫掉,免得打濕了。」

  若薇娜知道他在報復,為什麼他一不高興,就要整她出氣?不過她很快照他的話做了,脫掉身上的衣服,只是最後又把外面沒有袖子的罩衫套回身上。他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等她繞到木桶前,他才發現她預留了這麼一手。她屏著氣,心想他恐怕要給她一巴掌了,她一邊在他胸前抹肥皂,一邊準備著。過了一會兒,他並無任何動靜,於是她抬起眼瞼看他——他竟然在笑!而她驚訝的表情使他爆笑起來。

  楞在那?,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話說回來,今天想不到的事可是太多了。

  笑停之後,他的嘴角仍然是朝上的。「快呀,別等到水涼了。」

  問題是,洗那麼大的男人身體可不輕鬆,他全身上下都硬邦邦——沒錯,是全身上下。

  她臉紅心跳,一直猶豫不決,是不是該「每一個地方」都洗到。

  他仍然面帶微笑,想必是注意到她的為難了。但她沒有心情在意那種小事情,她現在不但瞼發燙,渾身都發燙,還很想跳進水桶?和他在一起哩。

  她連忙直起身洗他的頭髮。恐怕洗得過於激動,抓起好多的肥皂泡沫,最後終於流進他眼睛裡。

  「夠了,」他抱怨這,「沖水吧。」

  心想總算結束了,她正要鬆一口氣,卻想起來沒有熱水。「恐怕要等一下——」

  「不,現在。」

  「但爵爺,這水是——」

  「快點,娼婦!」

  抿起嘴,她皺眉。好吧,這可是他自找的,不是嗎?非常樂意地,她舀起冰冷的井水往他頭上澆。

  她聽見他倒吸一口冷氣,看見他臉上冒煙,然後打了個顫。短暫的快樂變成憂愁,這下他非揍她不可了。這根本不是她的錯,但他才不會聽她的。她緩緩向門口退去,看他舉起手……抹臉。

  「我——我告訴你,沒有熱水了嘛——爵爺。」

  「嗯。如果我的眼睛不那麼刺痛的話,或許我會聽的。」

  「又要怪我?如果你先問我,我會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替別人洗過澡,那不是——」

  「閉嘴!」

  他很不高興,不過並沒有要起來打她的樣子,所以她問道:「你要穿什麼?我去拿。」

  「不必了。我想念我的床,準備直接上床去休息了。」

  「那——我可以退下嗎,爵爺?」

  每一次叫他,她總要舌頭打結,他大概仍然不滿意,總之他說,「不行,你先過來擦乾我的身體。」他跨出浴缸,而她站得那麼遠,把他從上到下看了個夠。

  「你喜歡我的身體嗎?」

  「不!」

  「我覺得你滿喜歡的。」

  他絕對不懷好心,她猜他是要逗她,然後叫希拉進來,害她一晚不得好睡。

  「我——也不是故意要強暴你,」她可憐兮兮地說道,「是別人強迫我利用你的身體,你的報復幾時才會結束?」

  「等我看到你,沒有激動的感覺時。等我殺了你哥哥,為我的扈從報仇時。等我失去興趣,娼婦,或許永遠也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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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若薇娜躺在縫衣間硬硬的地板上,兩個眼睛張得老大,她睡不著不是由於空腹,也不是粗布衣磨得她難受,而是由於華瑞克挑動她的心。

  她不僅為什麼會有這種事。她對他不感興趣,她不要一個令人痛恨的男人。然而過去這幾天,不管她多麼生氣害怕,他都有辦法使她要他。今晚她的身體很自然對他有所反應,也是完全違背了她的本意。

  他回想起為什麼要向她報復,使他火冒三丈。不過他沒有爆發出來,只顯現在他會說話的眼睛中——那已足以令她顫抖。而他喜歡看她害怕,差不多可以滿足他——差不多。

  拿著浴巾走近他時,她的腿都麻了。當時他冷峻的口氣讓人更不安。

  「跪下,」他命令道,「你要仔仔細細地擦乾每一個地方,不要留下一滴水。如果因為你的不小心,害我著涼的話,我就揍你一頓。」

  他說得像真的一樣,她於是戰戰兢兢地抹乾他的身體,一點濕氣也不敢留在他身上。

  那種事她絕對不想經歷第二次。她的顫抖不再由於害怕,而是來自別種原因。他也知道,他瞪著鷹般的眼睛看她,自然知道她對他的身體有什麼樣的反應。

  話說回來,她對他的影響就更明顯了——當著她的面彈起來。每次看它,她都有說不出的感覺。雖然不是有意的,但她拭乾它時忍不住多撫摸了兩下。

  他就在那時對她吼叫,要她滾出去。她嚇了一跳,不等他說第二遍,就急急忙忙離開,直接回到她睡覺的地方。

  時間還早,城堡?都已經安靜下來了,但房間?仍是空著的。她其實可以平靜一下,再回到廚房吃點東西。結果她點了蠟燭,把衣服穿好,直接上床。

  要睡著又是另一回事了,她的室友進來時,她還是醒著的。她們輕聲說了幾句悄悄話,接著一個個進入夢鄉。她的肚子輕輕唱起咕嚕歌來,和著其它的溫柔鼾聲。

  她就這樣一音清醒著,直到有人打開房間門,一大片陰影佔據在門口。

  若薇娜知道那是誰,其實她早就感覺他會來,即使她在幻想他和希拉上床時。或許——他以為希拉在這??他不是來找她!而是為了城堡裡「最得寵」的女人而來?很有可能!

  但他開口時,話是對她說的,「來。」

  燈火由他身後照進來,他的臉隱藏在陰影中,她卻肯定他是在叫她。其它人仍睡得很熟,可是她也一樣沒有動,只是搖頭。

  伸出手,他重複他的命令。他的大手使她回想起它在她身上的感覺,還有他們在一起的美妙經驗——她更用力搖頭。她不要再體會那種快感,不要和他一起到達那種境界。

  壓低了嗓子,他說,「你和我一樣睡不著,可見得你需要我。我可不打算整晚活受罪,快點過來,還是要我抱你?」

  雖然不想吵醒其它人,她依然不肯動。

  「就算你大叫,也沒有人理你,你不知道嗎?」他補充道。

  多麼難看的畫面,她尖叫著被他抱回房間,她絕對不幹那種事。但如果他碰她,她只怕非尖叫不可。於是她站起來,乖乖跟他走出去——在沒有人的走廊停下來。

  他很有信心她會跟在後面,走了一段路之後,才發現她不見了。

  回過頭來找她,他沒有生氣——還沒。他只抬抬眉毛。

  「要別人抱你是不是?」

  「我不要跟你走,」她大膽地告訴他。「你已經報復過了,再強迫我一次,就不是一模一樣的復仇了。」

  「我說過你只要接受一模一樣的懲罰嗎?經過今天,你應該知道你要付出加倍的代價。」然後他聳聳肩,臉上浮現沒有幽默感的笑容。「不過我剛才想通,你現在是奴隸了,和福克赫斯所有的奴隸一樣,你是屬於我的。如果我叫你上床來,你就得乖乖聽話。奴隸在何時何地,對主人都有服從的義務,你明白嗎?」

  「嗯,可是——」

  「什麼?」

  「爵爺。」她咬牙切齒說道。

  「你學得很慢。不過,我早該知道你不太聰明,是個笨女人。」

  「我不笨——爵爺。」

  「不笨?想從我這?偷一個孩子,可不是聰明的做法。」

  「不是笨,」她說,「只是不對——但那不是我的主意。」

  「沒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他不客氣地指出。

  早知道不該解釋,她現在惹火他了,就算她膽敢把事情和盤托出,他也不會聽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是一個奴隸,華瑞克爵爺。如果我是,我不會對你的命令有所質疑,甚至對你半夜的召喚受寵若驚。不過當我是奴隸,並不能貶低我的出身,也不能讓我對你的感覺有所改變。」

  「你老是喜歡說你是身不由己,你以為這件事就由得了你作主?」

  「那你再把我煉在床上好了。」她告訴他,「我絕對不會心甘情願上你的床。」

  他大笑。「你需要鐵鏈?!我卻寧可你反抗,我也不要你心甘情願。我要你恨,要你在投降之後感到羞恥。也許這一次我要讓你求我——求我做你不想要的事。」他說。

  她的瞼變得十分蒼白。回想起上次在他床上,他撫弄得她受不了,如果她當時開得了口,她真的會求他。

  當時她被煉在床上,不能阻止他的所作所為。只要她是自由的,她會反抗,不讓他那樣逗弄她——不,他不能再讓她拜託他做那件事。

  對自己還算有點信心,她正要做最愚蠢的事——告訴他他做不到——如果她說了,等於激他證明他可以辦到。在千鈞一髮之際,她的肚子大聲地叫起來,害她尷尬極了。

  「你上一餐是什麼時候吃的?」

  「今天早上。」

  「為什麼?你有很多空閒的時間——」

  「我忙著伺候你洗澡,之後我躲起來療傷。」她坦白道。

  「不要把你錯過一餐怪在我頭上,你也不可以再不吃飯。我不在乎你餓肚子,可是不要餓著我的孩子,你身上的肉已經不多了。你再不按時進食,小心我揍你。」他警告道。

  他很會威脅人,表情兇惡,口氣認真,可是他說得太頻繁,一次也沒有做,她開始不太害怕了。

  「我不是故意要餓肚子。」

  「那就好。來吧——」

  「我要回房間睡覺了。」

  「你要跟我來——我難道沒有告誡你不得打岔?」

  「你說過了,可是你也有打斷別人說話的習慣呀。」她指出。

  他臉上又露出那種笑容。她現在知道了,他的笑比他的威脅更危險,因為每一次他笑,就表示他要行動了。

  華瑞克往前踏一步,她往後退一步。

  「你不會想逃跑吧?」

  她昂起下巴。「有何不可?反正你都會找我算帳的。」

  趁他還在安全距離之外,她朝走廊尾端的螺旋梯跑去。如果她能跑進大廳,那?有好多地方可以藏身,即使有僕人睡在那?也無妨。

  地下室還有儲藏室,她就準備躲在那?。

  三步並作兩步,她下了樓梯。聽見他追在後面,聽見她自己的喘息聲,她覺得就快成功了。

  要不是那個男人擋住她的路。

  他一手舉燭台,一手拿著劍。他不比她年紀大,卻高她一個頭。

  若薇娜還來不及考慮是要經過那年輕人,還是搶走他手上的劍自衛,她便被人從後面一把抱起來,然後華瑞克的聲音傳過來。

  「去把廚子叫起來,柏納。」等柏納匆匆跑去辦他領主吩咐的事,她聽見華瑞克在她耳邊說,「我本來不想罰你的,娼婦,現在我非罰你不可了——等我先把你餵飽。」

  沒有熊熊燃燒的灶火,和數不清的火把照明,廚房是個陰森古怪的地方。不知是貓還是老鼠,四下找地方躲藏。廚子嘀咕著,像仍在說夢話。柏納把蠟燭舉高好方便廚子做事。若薇娜仍然在華瑞克的懷抱?,每一次她稍稍移動,他就認定她又想逃走,把她抱得更緊一點。

  等他把她放在椅子上,面前已經堆滿各種食物,都是冷的,不過對肚子餓的人來說,可不比山珍海味遜色。半條麵包仍然十分柔軟,又有新鮮的奶油。還有厚厚一片烤牛肉,豬蹄膀凍,熏香的鯖魚。一大塊乳酪、醃桃子和新摘的蘋果,加上一瓶麥酒。

  她開始進食,偏偏華瑞克還要問廚子,「那些松雞肉呢?沒有剩了?」

  「有一隻,爵爺,不過貝翠絲小姐說她早餐要吃,所以——」

  「拿來。我女兒和其它的人一樣,桌上有什麼就吃什麼,現在這?有人餓扁了。」

  若薇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替她找麻煩是不是?沒有人把領主女兒要吃的東西,端來給僕人享用。那會害廚子明天早上挨貝翠絲責罵,不難想像他會怪罪什麼人。

  廚子是瑪莉的先生,而瑪莉是她的頂頭上司。

  「這?東西太多,我根本吃不完了。」她趕忙開口。「我不要——」

  「你要保持營養均衡。」華瑞克堅持。

  「我不喜歡松雞。」她說謊道。

  「我兒子可能會喜歡。」他吼道。

  那使她滿臉通紅,尤其旁邊還有別人。布魯特和柏納怪異的表情,好像不明白他們的主子作風怎麼變了。現在大家都會知道她懷孕了,懷著他的孩子。他不介意嗎?當然不,反正他執意要把孩子留在他身邊。

  「你女兒也不喜歡松雞,」她和他作對道,「『我們』都不要吃。」

  他盯著她看了半晌。「好吧,」他說,轉頭吩咐廚子。「她不應該喝麥酒,去拿一瓶我從特爾斯運來的甜酒。」

  若薇娜渾身一僵,廚子也一樣,「那得叫醒管家拿鑰匙,爵爺。」他說。

  「那就去叫。」

  沒有人知道她是特爾斯堡的主人,可是她在別人的城堡裡喝她人民釀的好酒,她非嗆到不可。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管家恨她。

  「不必了,布魯特先生,」她叫住廚子。「我現在聞到酒味會想吐。」

  廚子充滿希望地回頭看他主子,但華瑞克正對她皺眉。「奇怪了,為什麼不方便的食物,都是你不想吃的,或吃了會吐的?」

  「沒有這種事。」她否認。

  「是嗎?」他懷疑地問道,又不悅地補充,「不要再更改我的命令,如果布魯特聽了你的,沒有做我叫他做的事,我要打他十鞭子。」

  一聽見他這麼說,可憐的廚子飛奔去叫醒管家。若薇娜停止吃東西,把雙手放在腿上,要讓華瑞克知道,他倒盡她的胃口。

  「你是自找麻煩,」她話一出口,就聽見柏納在旁邊倒抽一口冷氣,她還是不顧一切地說,「你要把酒怎麼辦?我可不要喝。」

  「我叫人送到房間來,自己享用——等你吃完,你也來——除非你已經吃飽了……」她動作之快,馬上又開始吃起來,逗得華瑞克哈哈大笑。「柏納?」

  「是,爵爺,等她吃飽。」那少年答應道。

  華瑞克把手指放在她下巴上,跟著她的咀嚼一起移動。「不要吃得太撐,也不要拖太久,否則我會回來找你,我不想多走這一趟。」

  然後他走了,把她和扈從、一堆食物留在一起。她現在一口食物要嚼四十下,等它們在她口中完全融化。她的心也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他又會強暴她,一定不會錯的。

  或許她可以再試著逃跑,柏納看起來不那麼精明。但那會害他挨罰吧?而且華瑞克找不到她,他會把整個城堡翻過來。到時候半夜被叫起來的不止是廚子、管家——她不想和福克赫斯所有的人結仇。

  「你最好快一點,」柏納在她身後說道,「我們爵爺等人等久了會生氣的。」

  她沒有回頭看他。「生氣就生氣好啦,你以為我在乎?」

  天曉得他要怎麼懲罰她?要她求他,像他先前說的那樣?更糟?不,還有什麼比向她痛恨的男人求歡更糟糕的。

  「你不知好歹,不曉得感激他對你的慷慨。」

  若薇娜被牛肉嗆到,她咳停之後,轉頭看那胡說八道的少年。

  「什麼慷慨?」

  「廚房都收工了,他還弄東西給你吃,以前從來沒有這種事。就算布魯特先生肚子餓,也不敢進廚房找吃的。」

  幾乎所有的城堡都是一樣的規矩,免得秩序大亂。但她一點也不感動。

  「他餵他的小孩,不是我。」

  「他女兒也不准半夜要東西吃。」

  「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怒道,「他恨我。」

  「當他只要你不要別人?他一直來來回回地走,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吵醒你,雖然他自己睡不著。他抱著你,怕你光著腳會著涼。」

  要反駁他很容易,但她紅了臉。連別人也看得出他要她,而那是她服侍他洗澡時惹的禍。為什麼他不找希拉?她不知道,或許因為他還沒報復夠。

  「我不要他的照顧不行嗎?」她脫口道。

  「像我剛才說的,你不知好歹。」

  「你是個白癡!你的主子殘酷而——」

  「才不!」那少年生氣了。「他對任何人都很和善,他只對付他的敵人。」

  「我就是他的敵人。」她喃喃說道,轉身背對他。

  看著滿桌子的食物,她發現實在吃不下了。而柏納在身後問道,「敵人?一個女人?你做了什麼?」

  強暴他並偷了他的種。但她對任何人都無法啟齒,當然也不會告訴柏納。如果她真說了,不僅沒有人會相信她,華瑞克也很可能妀變主意殺了她。

  「你不是要帶我去見他嗎?走吧!我吃飽了。」她避重就輕說道。

  這時廚子領著管家回來,「你不喜歡這些吃的嗎?」

  「很喜歡,布魯特先生,不過我吃不下了。我保證以後會準時吃飯,不會再吵到你休息的。」

  他不介意地揮揮手。「胎兒需要營養嘛,以後我會特別注意你的食物。」

  「不,不必麻煩——」

  「哎,爵爺會要這樣的。」

  他要什麼,就有什麼。

  她咬著牙根,朝門口走去。走不到兩步,又被人家從後面抱起來。不過這一次可沒什麼安全感,她覺得快要跌下來了。

  「放我下來,柏納,我自己會——」

  「不知好歹,」他深吸一口氣,爬上樓梯。「你寧可生病,害我被罰。」

  「我看我會跌斷脖子才是真的。」她嘀咕。

  「尊重婦女是我們應盡的責任……下次不要忘了穿鞋。」

  他還敢抱怨?要不是怕他鬆手,她真想給他一耳刮子。她受夠了這些武士——未來的武士。

  「哪,」他把她放下來,。「這邊木頭地板不那麼冷,你自己走吧,我要喘一下氣。」

  走?走去哪裡?她決定在這?和他多蘑菇一下。

  「你怎麼知道地板冷不冷?你又沒有光著腳丫子。我的腳趾頭快要凍掉了。」她告訴他,「你還是得抱我才行。」

  柏納站在那裡喘大氣,大廳裡烏漆抹黑,只有遠處的火把照著陰暗角落。

  他恐懼地看著她。「呃——我看你穿我的鞋子好了。」

  「我看我回房間睡覺好了。」

  他的眼睛張得更大了。「你不可以!」

  「你看著好了,先生。」

  扭身就走,但不到五秒鐘,柏納就追過來抱起她。他現在真的生氣了,嘴?嘀嘀咕咕。

  「何必裝淑女嘛,你以為爵爺對你好,就可以抬高你的身份?沒有的事!」

  她也火大了。「我本來就是淑女,不必任何人來抬高什麼。是你親愛崇拜的爵爺貶低了我的身份,本來我是——」她及時閉上嘴,改口道,「柯白恩堡的女主人。」好險,她差點說出特爾斯堡。「他最近才毀了我的家。」這倒不是謊言。

  「你騙人。」

  「你的口氣和你主子一樣,」她冷哼。「我只騙你一件事,我的腳其實不冷——快放我下來。」

  他照辦了——差不多是不得已的,因為他的手臂支持不下去了。不過她也沒撈到任何好處,他們已經到達主臥房附近。房門沒有關,華瑞克聽見她的聲音,親自走出來迎接她。

  「你怎麼了?」他問他的扈從,那孩子現在真的是氣喘咻咻。

  若薇娜搶先答道,「他想學你抱我,不過他發現要學野蠻人,強迫女人聽他的,還得多長點肌肉才行,明白嗎?」

  一下把兩個男人都罵到了,柏納氣得漲紅了臉,華瑞克皮笑肉不笑。

  「我的新奴隸有爪有牙是不是?」他說,「我會想辦法給她去爪拔牙。進來,若薇娜。」

  冷靜下來,她被自己的行為嚇呆了,連一步也走不動。她憑什麼認為可以侮辱他,而不必付出代價?不過反正……

  「我——我說過不要進去,」她結巴道,「你——你得拖我進去才行。」

  為什麼柏納要擋住唯一的退路?害她無路可逃,眼巴巴看著華瑞克走向她。而她怎麼樣也甩不掉他的手,很難看地被他拖進房間。他在身後關上門,一直把她拖到床上。

  緩慢地,他壓在她身上,使她完全動彈不得。

  「你看吧,你是跑不掉的。」他告訴她。

  「我恨你。」

  「說到恨,我比你還會記恨,知道嗎?」他臉上又有那種笑臉,使她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她突然好想哭,一滴淚珠浮進眼睛?,使它像藍寶石一般閃爍。

  他看到了,打量它半晌後說道,「你該不是要讓我輕鬆得逞吧?你不是要反抗我嗎?」

  「你太喜歡我恨你、反抗你,我不要讓你有任何樂趣。」

  「自私的娼婦,」他連眼睛都在笑。「你打算躺在那裡不動,讓我覺得無趣而放你走嗎?」

  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她咿唔道,「既然你提醒我了……」

  這下他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弄得她一頭霧水,而她的表情使他更笑個不停。他伸手摸摸她的臉頰——好輕柔好輕柔地,又用拇指探她的下唇。

  「我該把你怎麼辦才好?」

  他不像在問她的意見,只是在自言自語,不過她還是回答道,「放我走吧。」

  「不,不行,」他說,眼光落在她的朱唇上。「你渾身上下都是處女的領域,這裡呢?」

  溫暖的笑容,柔和的表情,使他顯得好英俊,她感到一陣暈眩。接著,他吻了她。她看著他湊過來,準備好要抗拒,沒想到她連這一點自制力都沒有。他舔了她的嘴唇,她的腹間開始發熱。他的舌頭伸進她牙齒中間,她感到四肢酥麻。真的沒有愛人的唇讓她體會吻的甜美,吉伯特那個吻,她一點異樣感也沒有。而華瑞克吻她,使她暈頭轉向忘了身在何處。

  「我就知道,另一塊處女地。」他說,滿高興的樣子。「在我找到你之前,你八成被鎖起來了。」

  用言語反抗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不是你找到我,是別人為我找到你。不要忘了,你不想和我做那件事,讓我走吧,華瑞克。」

  他用另一個吻來回答她,一個不那麼溫柔的吻,但還是不討厭。事實上,她很快就沉溺在其中,忘了剛才的反抗。

  他沒有忘。他被她惹火了,她卻不知道,直到一切都來不及了。等他在她耳邊說,「求我。」她已經到達某種程度,使她不得不這麼做了。

  華瑞克終於知道他多麼愚蠢,以為他可以羞侮她而自己不受影響。如果她保持低姿勢,或許可以,但她變得有反應了。她盡量自我掩飾,他還是感覺到了,而她要他使他難以抗拒。一開始他表現得很神氣,叫她走開。只不過他忘不了她——他的身體也一樣。

  本來他不打算再碰她,他也努力自我控制,不去叫她回來。接著他想起來,她現在的身份,給他有借口一再佔有她。

  他輸了。

  低頭看她,他發現她在假裝睡覺,躲避他進一步的騷擾。他忍不住微笑。他沒有想到她如此有趣。她的脾氣,她拚命抵抗他,都好笑得很。大部分時候她真的怕他,不過她也會氣得忘了害怕。他竟然不喜歡她怕他,寧可她生氣——他不知道為什麼。

  她還常常惹他生氣,他也不明白原因,想想看她的身份,惹他生氣只有對她不利。他沒有脫掉她的衣服,或他自己的衣服,只掀起她的裙子。

  說不想要她心甘情願,可是聽她求他佔有她,真是很愉快的事——雖然他本來在生氣。

  她的裙子還翻在腰上。他把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上,看著她屏住氣。她還是不肯張開眼睛,繼續裝睡。他決定不跟她計較。

  這種情緒對他而言,有一點陌生。他太喜歡和她在一起,簡直無法不想她——無時無刻手都捨不得離開她身上。

  皺著眉頭,他抽回手。心想是因為她在這?,所以他才有這種奇怪的感覺。至少他可以改善這種狀況,馬上改善。

  「去吧,娼婦。我不想和你分享我的床,我睡三天硬床睡怕了。」

  「好可憐喲!」她諷刺道,動作快速地滾下床,直接朝門口走去。

  她那樣子使他想笑。「你睡在硬地板上時,不要忘了我軟綿綿的床呀。」他在她身後叫道。

  在門口站住腳,她回頭對他甜甜一笑。「什麼床?我只知道這房間?有個切肉的石板。」

  「你求我佔有你時,不是這種態度嘛。」

  這總算使她閉上嘴,他滿意地點頭,看她以後還頂不頂嘴!一眼看見她光著腳,他的好情緒不見了。

  「回來,若薇娜,」他說,而她的瞼一陣青一陣白,惹得他沒好氣,「我不想抱你回房間去——誰教你忘了穿鞋?」

  「忘了穿鞋?我根本沒打算離開房間。你半夜把我吵醒,還希望我服裝整齊?」

  「你沒有睡著,不是我把你吵醒。」他提醒她。「真不幸,現在你得睡在這?了,直到我明天早上叫人替你把鞋子拿來。」

  「我不會著涼的,我保證。」

  「你打算站在那?和我爭論嗎?」他質問道。

  她低下頭。「沒有啊。」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那麼馬上回床上來。」

  拖著腳步,她走得好慢好慢,等她終於走到床邊,他已經很不耐煩了。

  「把衣服脫掉,我不想半夜碰到它,被它刮得難受。」

  猛抬起頭來,他看清她不是畏縮,她剛才是在掩飾她的憤怒。她一言不發,從頭到腳脫了個精光。

  孩子般賭氣的模樣,看起來也滿逗趣的,只有她身上被粗布磨紅的印子,使他皺眉頭。

  討厭她細緻的皮膚!他才破例讓她分享他的床,又要為她做點別的事了。

  明天早上叫恩蒂替她拿鞋子來時,他得記得要她把這娼婦的柔軟櫬衣也拿來。不過這些恩惠到此為止了,他不能讓她以為他心軟了。

  他開始脫衣服,看她一眼。「上床來吧,我不想和你多費口舌了。」不再看那迷人的身體,免得自找麻煩。

  馬上拉起被單,她把自己藏起來。他吹熄蠟燭,躺下去找個舒服的位置,卻聽見她叫道,「今天晚上不要再碰我,我受不了啦!」

  很想證明她錯,不過他只是說,「閉嘴,我不會再和你怎麼樣——你求我也沒有用。」

  他伸手摟住她,把她貼向他。

  「這樣我睡不著。」她咬牙說這。

  「你最好祈檮我能睡著,娼婦,否則我會忘了自己有多累。」她渾身一僵,連呼吸也停了。「如果我還想要你,你說什麼也沒有用,還是趕快睡吧,免得我改變主意。」

  不再多說什麼,她恢復呼吸。華瑞克是真的很累了,可是沒有累到對懷裡的溫香軟玉毫無感覺。她光滑細緻的皮膚還是不錯的,如果他不小心一點,說不定會養成這種睡眠習慣哩。

  第二天早上若薇娜在空蕩蕩的房間醒來。經過昨天晚上的事,她無法面對華瑞克,最好他不在。

  問題是她幾乎也無法面對自己,她呻吟一聲,把頭埋在枕頭底下。她以為可以抵抗他,可是他的舌頭和手指……使她的血液沸騰,不由自主就開口了。她當時可不在乎,除了和他結為一體,她什麼也不在乎。

  事後她慚愧死了,再見到他,她一定受不了。她知道他會笑,得意他自己的勝利。

  「起床,娼婦,把這些穿上。」

  她倒抽一口冷氣,抬頭看見華瑞克站在床邊,手裡拿著她從家?帶來的襯衣和長袖衣服,以及她留在房間的無袖背心和鞋子。他在對她皺眉頭——口氣也不佳。

  「想偷懶是不是?不要因為我在你身上得到一點樂趣,就想混日子。我已經吃飽了,你不必負責上菜,去吃你自己的早餐吧,吃完了就去做事。」

  還來不及辯解,他就走了,她只有瞪眼的份。再看一眼他留下的衣服,她發現除了僕人的外衣,?面可以不必受粗布的摩擦。

  沒有時間胡思亂想,她下了床把衣服穿上。感覺柔軟的細紗貼在身上,加上一件長度適當的紅色長袖襯衣,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能穿上一些屬於自己的衣物,她心情大好,幾乎是面帶笑容地走進大廳。華瑞克不在那?,使她腳步更加輕快。她四下尋找美芷,不過壁爐附近只有華瑞克的女兒和她們的家庭教師。她沒有再看她們一眼,也沒有注意到她們目送她走到廚房樓梯口。

  「不要看她,甜心,」蕊貝塔小姐斥道,「淑女不該去注意那種女人。」

  「但她在他房?過夜。」十二歲的米麗珊指出。「希拉從來沒有在他房?一整晚過。」

  「希拉的味道太嗆人了。」貝翠絲小姐嗤之以鼻。

  貝翠絲是十四歲的大女兒,如果不算另一名私生女——艾瑪。米麗珊是兩個女兒中比較漂亮的,有灰色的眼眸,淡金色頭髮——因為她眼睛中帶點藍,使它們不像她父親的眼睛那麼冷峻。貝翠絲則是棕髮棕眼。如果她不要老是斜眼看人,算還長得不錯。不過話說回來,華瑞克小時候就和她母親訂婚,而她母親人盡皆知長得普普通通。她妹妹的母親,才是華瑞克挑選的。

  她倒不太嫉妒她妹妹,畢竟她比較大,是她父親的繼承人。米麗珊可以擁有她母親的嫁妝,但貝翠絲則接受其它的——只要沒有男性繼承人。所以她一直排斥伊莎貝拉小姐進入他們的家庭,聽說那位小姐失蹤了,她暗自高興,希望她父親的未婚妻就此不見,甚至死亡。

  不過最近盛傳新來的女僕壞了華瑞克的孩子,她開始並不在意。因為她父親不會娶一個奴隸,而私生子也不能成為繼承人——即使是男嬰。

  令她擔心的是,另外也有謠言,那女僕並非奴隸,而是一位淑女,出身貴族,只是得罪了華瑞克,才落得目前的境遇。

  她不相信。即使是她父親——他對敵人向來不留情——也不會對一位淑女這樣。但萬一是真的呢?而那女人為他生下兒子,他或許會娶她。

  貝翠絲知道他想要一個兒子。大家都知道。只是一直認為凡是她父親的,都要由她接收,她已經無法面對有一天會出現男性繼承人的事實。

  這些財產應該要歸她,她需要它們!她沒有米麗珊的容貌,只有對福克赫斯的未來展望,才能讓她得到她想要的丈夫。

  「她又來了。」米麗珊說道。

  若薇娜和恩蒂一前一後出現在大廳,朝主臥房走去,準備做她們的例行工作。

  「不知道她哪?弄來那一件漂亮的紅衣服。」那位少女又說。

  「一定是我們的父親給她的,他寵壞她了。」貝翠絲冷哼道。

  米麗珊擔心地睨著她姊姊,每當她用那種口氣說話時,就有人要遭殃。

  果然不錯,她姊姊瞇起眼睛說,「或許我應該找她來問——」

  「你不可以,小淑女。」她們的家庭教師警告道,雖然明知道她的話起不了任何作用。

  「如果你找爵爺女人的麻煩,到後來恐怕倒霉的是你自己。等你有了丈夫之後,尤其要記住這一點。」

  貝舉絲看了那年長的女人一眼,不過假裝乖巧地閉上嘴。她早就知道不必理會她的教師,等她不在時,再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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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因為昨天的大掃除,若薇娜和恩蒂輕輕鬆鬆打掃了主臥房。不到中午,若薇娜就准備回縫衣間。可是她還沒走到那個房間,走廊上的一扇門突然被打開,有人一把將她拉了進去。

  「你總算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咕噥道,顯然很不滿意。

  「美芷!」

  「對,我花了一個上午待在這?,等你走出你工作的地方。怎麼錯過你了?害我等到你回來。」

  她忙著擁抱美芷,接著一堆問題脫口而出。「你怎麼會在福克赫斯?華瑞克沒有向你報復吧?我真高興看到你呀,可是你沒有被那個怪物修理吧?我以為這一輩子再也——」

  「噓,甜心,」美芷哄道,拉著她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來。「你一直說,我怎麼回答你的問題?而且是我先問你的呀,他們說你睡在隔壁。」

  若薇娜不敢看她。「昨天我睡在別的地方。」

  「別的地方?」

  「樓下。」

  「哦——我一點也不意外。」

  「真的?」她猛抬起頭。「為什麼,我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會……不過那是他的一貫作風。」

  「真的?」

  「嗯,以牙還牙。他像我對他那樣……而且還不止。」

  「好像不太可怕的樣子。」美芷仔細打量她。

  「比可怕還可怕!」

  「沒有一點好的地方?」

  「你到底在問什麼?」若薇娜困惑地皺眉。

  美芷聳聳肩。「以牙還牙嘛,意思是你會體會到他在手下得到的快感,有沒有?」看見她雙頰飛紅,等於有了答案。「有哦。當然啦,他長得那麼好看——」

  「好殘酷的一張臉。」

  「——知道該怎麼做。」

  「他只想做一件事——」

  「男人嘛。」

  「美芷!他只想復仇!」若薇娜決定改變話題。「所以我好怕他對付你,像他對付柯白恩堡的人,你又不能回特爾斯去。」

  「他對柯白恩的人很好呀。福克赫斯爵爺只燒了城堡,沒有對村落?的居民如何——除了燒掉他住的旅店。凡是城堡裡無家可歸的人,都可以去他的各個城堡居住。至於我,他覺得欠我一份情,讓我和他回來。」美芷說,「他大概認為是我放了他,雖然我早告訴過他,是你要放他的——他不肯聽我多說。」

  「沒有借口——他不讓別人解釋的。」

  「嗯,如果我再替你求情,他恐怕會翻臉不認人了,他好氣人家說你是無辜的。然後他要我宣誓效忠他——為了想來這?和你在一起,我就照辦了,只是他不准我和你說話。」

  「我就知道,」她歎氣。「他不想讓我好過。」

  捏捏她的手,美芷安慰道,「不要覺得沮喪,甜心。其實他不像我們想的那麼懷心。我聽說他變成這樣的經過,他實在滿可憐的,我很同情他。」

  「同情他?」若薇娜訝異地說道,「他敲了你的頭是不是?」

  美芷失笑。「沒有,他帶著我和他的人,在外面四處晃蕩,找他失蹤的未婚妻,可是我發誓他一點也不愛伊莎貝拉小姐,找過一個地方不見她的綜影,他從來也沒有失望過。如果福克赫斯的信差晚到一點,你該看看他的表情!他還會派一堆人去找那名倒霉的信差。等找到他,要是沒有約翰•傑法的口信,那爵爺准要對他發一頓脾氣。」

  「約翰?」她渾身一僵。「他又不是這?的大人物,華瑞克等他什麼口信?」

  「還有什麼?」美芷翻白眼。

  「但他並不知道是約翰在土牢?照顧我的呀。」

  「是他派那個人去的,怎麼會不知道?」

  「是他?我以為是羅勃爵士……」她叫起來,「我真弄糊塗了!他當時還不知道我懷著他的孩子,何必特別照顧我?」

  棕色眼眸一亮,換成美芷叫起來,「成功了?才試了兩三天……有沒有害喜?我有很好的藥方——」

  「不必了,」她揮揮手。「除了錯過月信,完全和平常沒有兩樣。」

  「嗯,和你媽媽完全一樣,她也是——」

  「我不想談論胎兒的事,他打算把孩子抱走。」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頭,那女僕過了半晌才問道,「他親口告訴你的?」「當然。他說孩子一生下來,他就要抱走,像我從他那?偷了一樣。以牙還牙。」「你想要嬰兒嗎?」

  「要啊,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美芷冷靜地指出。「當初他並不想讓我懷孕。」「你自己也不想懷孕呀。」

  「而他現在又要了,只是為了傷害我,這不是要一個孩子的好理由。」

  「嗯,或許他到時候就會想通了。還有八個月,現在不必擔心他打算如何。說不定,到

  時你早就不在這?了。沒想過要逃走?」

  她嗤之以鼻。「當然有,每個門口都派有警衛,你倒教我怎麼做?」

  美芷咧嘴笑。「等我跟警衛混熟一點不然就等吉伯特爵爺來救你。他應該知道是誰攻破柯白恩堡,真奇怪他到現在還沒有帶兵來要人。」「不要胡說!我寧可留在這?,也不想再落入他手中。」「這可有趣了。你的繼兄會再替你找個婆家,而且——」「一個死鬼丈夫已烴夠了。至於吉伯特,他離開柯白恩特吻了我一下,那可不像兄妹之間的親吻。」「他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是不是?等他把你要回去,絕對不止這樣,他現在一定會帶你上床了。不過他還滿英俊……或許你不介意?」「美芷!」「哦,你介意。你吧,反正你暫時也離不開了,這?是躲避吉伯特爵爺的好地方。」這倒是真的,但若薇娜希望美芷不要誤會,以為她不介意華瑞克對她的種種。「為什麼我覺得你一點也不擔心?你認為他報復完了?才沒有!他當我是賊,沒有砍掉我的手,他還是天天找我麻煩。」「等他發現你喜歡他,他就不會這麼難相處了。」「現在我肯定他敲了你的頭,因為太用力了,你連他敲過都不記得啦。」

  美芷笑起來。「不是的,甜心。只是我有更多機會觀察他,其實他不是冷酷無情的人,否則他早就把你凌遲至死了。」「他整得我還不夠?奪去了我的身份地位,說我是他的奴隸。」「我們也當他是奴隸嘛。他其實不知道該把你怎麼辦才好,你是個女人,而他以前的敵人都是男的。不能一刀把你砍了,只好以你對他的方式,用在你身上了。」「他不如把我砍成兩半算了。」

  「你完全沒有想過,要用女人的武器對付他?」

  「什麼武器?」

  「你的美麗,他的性慾。婚姻也不錯呀,孩子當陪嫁。」

  「他才不會——」

  「只要他想要你,他會!而你可以使他要你到那種程度,只要你肯試,你甚至可以使他愛上你哩。」

  愛?用在華瑞克身上?他倒是很懂得恨,但他可能去愛嗎?不可能,她是有毛病才去想這種事。

  不過美芷還沒有說完。「大部分的淑女根本無緣享受床上的生活,她們有的會認為丈夫用妻子生產,然後到別的地方找樂子。而你已經知道這位爵爺在床上是什麼樣子,就門當戶對而言,很難找到和你一樣多土地的領主了,同時又年輕,也不算太難看——」

  「他不難看,」若薇娜脫口道,「他非常英俊,在他……笑的時候。」她意識到她竟說他的好話,立即皺起眉頭。「你瘋啦,美芷,全是自說自話。他恨死我了,看到我就生氣。」

  「看到你就情不自禁還差不多!不過你沒有抓住重點,我不是說他馬上會向你求婚,只要給他機會想到這一點。首先讓他不能沒有你,對你會有好處的。」

  「除非發生奇跡!」

  「不,你只要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不要去想起在柯白恩堡的遭遇。使他因惑,猜不透你的心思,表現得和他預期的不同。如果他相信你要他,不在乎他對你不好,他就會覺得慚愧。你願不願意試試看?」

  「我看我只會丟人現眼,你想得太離譜了。」

  「萬一我沒有錯呢?你對現狀很滿意嗎?」

  若薇娜想了一下。「不滿意。」

  「那就要改變呀,用你的武器去對付他。讓他認識你的本來面目,在安博芮出現之前的樣子,沒有人能抵擋你的魅力。」

  「我再也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每天快快樂樂的女孩了。」

  美芷傾身同情地摟抱她。「我知道——你假裝一下好了。」

  「或許可以吧。」

  「那表示你肯試試看囉?」

  「我要先想想看。首先,我不覺得自己想要他真正注意到我。」

  「他已經注意到你了。」

  她固執地昂著下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停止恨他。」

  「那就繼續恨他好啦,」美芷失笑。「別讓他知道就好。是他把情緒寫在臉上,你不難把真正的感覺藏起來。等他停止找你麻煩,或許你會和他一樣改變,發現自己不再恨他。」

  再討論下去也沒有用,若薇娜得先回去想一想才行,她再度改變話題。

  「這是縫衣間嘛,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她問,發現這和她工作的地方其實是同一個單位的。

  「我叫那些女人去試染一匹布。」

  她笑起來。「不是去年我們染出來的,那種可怕的綠色吧?」

  「一點都不錯。只是我告訴她們,效果好得不得了,所以她們會一試再試,不會那麼快回來。等一下我再去告訴她們;我忘了提起要加一點黃色染料的事。黃色會讓它顯得比較活潑明亮。」

  「你可以管所有的人嗎?」

  「沒有,不過她們都知道我是領主千金的女僕,不太會對我的話起疑。」

  「你喜歡伺候他的兩位小姐嗎?」

  美芷冷哼。「兩個自私跋扈的小賤人。爵爺把我安排在她們身邊,可不算對我優惠。不過我們做人要憑良心,他大概不知道他女兒到底有多壞。他都不在家管教她們嘛,你我都知道為什麼。」

  「他忙著在外面和吉伯特打仗,天曉得還有什麼。有沒有聽說,他幾時要再出門?」

  「不要癡心妄想了,甜心,況且他不在這?,你怎麼改變他?他很快出門,你的工作還是這麼多。」

  「才不呢,他走了,我的工作馬上減輕一半。」

  「萬一他想到又把你關回土牢,好保證他回來時你還在呢?」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若薇娜打了個寒顫,突然站起來。「我們走吧,省得被逮到了。」

  「怎麼會?這裡是女人的地方,他不會上樓來——」

  「昨天他就來過了。」若薇娜打岔道,朝門口走去。她站在那?,過了半晌才回頭問道,「你說同情他,是什麼意思?」

  「你都沒有聽人提起過,有關十六年前的慘劇?」

  「好像根久以前,有別人佔據過這座城堡一陣子。和你說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嗯,事情發生的時候,華瑞克爵爺不在城堡?,跟著別的爵爺在學習,否則他一定和他其它家人同樣遭到毒手。」

  「有人攻城?」

  「不是。據說是當時領主夫婦的一個朋友,他暗戀華瑞克爵爺的母親伊莉莎白。在一次拜訪中,他半夜起來開了城門,讓他的士兵進來殺了守衛,他則潛進樓上臥房謀殺了當時的福克赫斯爵爺,當著伊莉莎白夫人的面。那個蠢人以為這樣她就會因害怕而就范,錯估了她對她丈夫的愛。她在他的手下面前給他難堪,氣得他把她交給他們,她就這樣慘死了。華瑞克的姊姊和妹妹跳樓自殺。」

  若薇娜現在知道美芷為什麼同情他了。「希望你沒有告訴我這件事。」

  「瞭解敵人是最重要的課題,處在嘰嘰喳喳的女人堆?,要得到消息是最容易的了。事情發生的時候,華瑞克爵爺只有十六歲。他接到消息說家人全死了,城堡被佔,而對方顯然不會放過他,畢竟他是合法的繼承人。不過因為他隻身在外,他的敵人並沒有太在意他。可是事實上華瑞克爵爺當時已經訂親,他等到一被封為武土,就去要求對方履行約定,以他未婚妻的嫁妝去僱人手,和他其它的朋友幫忙——」

  「他奪回福克赫斯?」

  「對。」

  「殺了他的敵人?」

  「親手——這還不夠,他攻佔了對方所有的城池土地,花了三年。在那一段期間,他第一任妻子去世,他娶了第二任。他的勢力財富因戰爭和婚姻持續不斷擴增。」

  「他當時樹敵眾多,所以需要更多軍隊嗎?」

  「沒有,只不過他發誓沒有人能對不起他,而不得到應有的懲罰。他就為了這樣,連年征戰,贏得狂龍的稱號,只有傻瓜才會想要招惹他。」

  「難怪他今天這個這樣子。」

  「不,他今天這樣是由於他家庭發生變故,把他由當初的男孩變成今日的男人,他們說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那個男孩和善、充滿愛心、頑皮又喜歡玩樂說笑。」

  「這個男人冷酷無情、充滿恨——」

  「可是現在你知道原因了,我想他可以改變一次,也可以改變第二次。」

  「也可能變不過來。」

  「你少女時代的天真樂觀哪?去了?」

  「毀在安博芮手上了。」

  「那麼這是個機會,可以挽救你的未來和一個為過去哀傷太久的男人。如果你問我,我會說值得一試哩。」

  「我沒有問你,」若薇娜咕噥道,「你儘管去同情他,但你不是他心目中的敵人。如果你問我,我說他不開心活該。」

  「你要讓你的不幸,把你自己變得和他一樣冷漠、不知原諒嗎?」

  「哈!你總算同意我的話了,他是冷漠、不知原諒!去吧,美芷,讓我考慮考慮。」

  「也好。」美芷歎一口氣,又懷疑地問道,「你真的一點也不同情他?」

  「不點也不。」若薇娜固執地說,心?希望那不是個謊言。

        ★      ★      ★

  「歡迎歡迎!希爾登!」華瑞克說道,給他老朋友一個熊式擁抱。「你太久沒有來了。」

  「因為我每一次來,你都抱斷我的肋骨。」希爾登咕噥道。

  「胡說!」華瑞克大笑。

  希爾登•威鄂是華瑞克當初送往學習武士家的長子,而華瑞克曾當了他四年的扈從。因為兩個人只相差五歲,很容易就成為好朋友。希爾登現在才三十七歲,但由於遺傳,他的鬍子、棕髮都部分轉灰。這無損於他的英俊,只是猛一看年紀似乎比較大。

  「過來坐,讓他們去忙好了。」華瑞克朝壁爐前走去,叫住一位經過的女僕。「艾瑪,叫人給我的朋友準備飲料來。」那少女轉身去傳達命令,過了一會兒他又叫道,「讓新來的女僕送上來。」

  希爾登看著那少女走開,問道,「你還是把她當女僕使喚?」

  「她是女僕嘛。」

  「她是你女兒。」

  聽他這麼說,華瑞克皺眉頭。「還不確定。天知道,我只和她母親上過一次床,在我十五歲那一年,你讓我放假回家幾天。總不會——」

  「為什麼要欺騙自己?」他的朋友打岔道,「任何人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是你女兒。你三個女兒之中,只有她長得像你。」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有她的存在,她母親非常怕我,把她藏在村落裡,沒有人敢和我提起這件事——連你也比我早知道她,你也沒告訴我。」

  希爾登紅了臉。「等你看見她,有沒有認出來?」

  華瑞克由鼻子噴了一口氣。「我第一次注意到她,老朋友,我只看見一名美麗的女孩,心想過幾年我可能想帶她上床,我對她說了。她滿瞼通紅,說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是她老爸。天哪,我從來沒有那麼困窘過,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他的朋友失笑。「這種丟臉的事,很不容易忘記的。」

  「真的,我就一輩子忘不了。我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我在家時就躲著我,結果她反而不躲了。」

  「你有沒有正式認她?」

  「沒有。我說過了,沒有證明嘛,你忘了那時我父親還在,說不定是他的呢。」

  「你和我一樣清楚,令尊對令堂十分專情,他從不和那些女僕亂來的。」

  這一點華瑞克倒是無法否認,他皺起眉頭。「或許我歡迎你太早了一點,你幹嘛一直對我囉唆那些女孩子的事?」

  歎了一口氣,希爾登說,「我應該先告訴你的,我的二兒子理察,想娶她為妻。」

  華瑞克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笑起來。「娶她為妻?開什麼玩笑?」

  「不是開玩笑,你大概沒有注意,你女兒都大了,難道沒有人來提親?」

  「有是有,我都沒有時間想這件事。咦,我有兩個女兒,隨便理察挑一個好啦。」

  「不要介意啊,不是有意冒犯,但理察威脅我,如果替他和那兩位千金小姐訂了親,他要離家出走住到法國去。他只要艾瑪,我自己也滿喜歡那女孩子。」

  「她只是個奴隸呀!」華瑞克脫口道。

  「如果你正式承認她是你女兒,她就不是了。」

  他又皺眉頭。「這對你的家庭會是個侮辱,她沒有淑女應有的風度,會使我的家庭蒙羞——」

  「她可以學呀。」

  「向誰學?」華瑞克咕噥。「如果我要求蕊貝塔小姐教我的私生女,她不但會當面嘲笑我,還會視為侮辱而一走了之。這不成的。」

  他的朋友再度歎氣。「早該讓她受淑女的教育,不過正如你所說,你不知道她的存在。我又沒有太太可以教她。這我怎麼告訴理察?他一心愛著她,她真的一點也不行嗎?」

  華瑞克沒有聽見他的話。艾瑪回到大廳來了,身後跟著若薇娜。那金髮美女使他完全忘了其它的事。她沒有看他,可是他的眼光一直跟著她,直到她消失在通往廚房的樓梯口。

  昨天晚上的記憶,讓他有點坐不住,然後他發現希爾登在看他。「幹嘛?」

  他的口氣使希爾登抬抬眉毛。「我是問你,如果你答應的話,我來找一位淑女教艾瑪,這不太容易找,不過你允許的話,我就要到處打聽看看了。」

  可是他的朋友沒有在聽,只是又問,「什麼事?」並且沒有那麼尖銳了。

  「華瑞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這麼心不在焉?」

  若薇挪用托盤端著點心和飲料出現。是她讓他心不在焉,那個該死的小妖精。一看見她,他就要想起和她做的事,就要小腹一陣熱。而且,他越來越難控制自己對她的欲望。

  「還需要別的嗎?爵爺?」

  她把托盤放在兩張椅子中間的桌子上,一雙手安靜地放在裙子上,低垂著眼眉。他把她裝扮得像女僕,當奴隸一般使喚,可是她所表現出來的淑女風範卻絲毫不減。她站在那?,等他進一步吩咐,像個皇后似的端莊。這使他突然靈機一動,忍不住微笑。不怕沒有人教艾瑪了,他還不必付任何酬勞。

  「去告訴布魯特太太,替客人準備房間。」他興致高昂地命令道。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了。」他走後,希爾登開日道,「她就是你關在牢裡的淑女?」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華瑞克訝異道。

  「當時我來過這?,準備向你的新婚妻子致意。沒有人告訴你?」

  「可能有,我沒注意。不過你怎麼知道若薇娜的事?」

  「你派了那麼多人護送她回來,已經惹人注目了,又把她關在土牢?,大家難免要議論紛紛。人人都在猜,她真的是貴族嗎?其實看就知道她是淑女,對不對?」他求證道。

  「她曾經是淑女,以前是,現在不是。」

  「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的俘虜,沒有任何權利,也沒有自由。看我是要吊死她,還是剝了她的皮,但我只要她當奴隸,算是懲罰。」

  「她做錯了什麼?」

  「我不想說。總之,她還活著已經是幸運的了。」華瑞克告欣他。

  他沉默了半晌,猜不透什麼事如此嚴重,使他的朋友這種表情和口氣。「一定很不得了。」不過他隨即聳聳肩,並沒有多大興趣。況且他自己還有問題不得解決。「艾瑪的事……」

  「交給我來處理好了。我的新奴隸正好可以勝任教她的工作,如果她是可教之材的話。為了理察,希望那女孩不是朽木才好。」

        ★      ★      ★

  若薇娜回到她工作的房間不久,希拉就出現了,帶著一種自以為了不起的老大表情,還有嘴角詭異的笑容。

  「喂,你去東樓服侍希爾登爵士,他的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

  「誰——誰說的?」她問道,「布魯特太太?」

  「不,華瑞克叫我來告欣你。」希拉回答。「你最好快一點,客人已經被請過去了。還有,希爾登爵士是我們爵爺的好朋友,他要做什麼,你都仔細一點,惹惱了他,華瑞克爵爺會不高興的。」

  有幾名女僕倒抽一口冷氣,這時瑪莉•布魯特正好走進來,希拉扭身走出去,連看也沒有看她。

  感覺氣氛不太對,瑪莉問道,「什麼事?」

  不等她們七嘴八舌把事情說完,若薇娜站起來走了出去。她又羞又氣,怪華瑞克這樣侮辱她,但更恨自己把美芷的話當真。任何隨便把她送上別的男人的床——她很清楚希拉的意思——的男人,不值得她去勾引,就算是為了她自己好。

  當那少女——艾瑪——來叫她時,她以為華瑞克準備拿昨晚的事情嘲笑她,可是他像早上一樣沒有提起。沒想到轉眼之間,他竟把她推給另一個男人。

  如果這是另一次懲罰,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她稱呼他爵爺,聽他的差遣。難道他已經到那種程度,不必任何理由,都可以找她麻煩嗎?她表現得再好,也不能得到他的歡心?

  無論如何,要她陪別人上床,那是不可能的不管他是不是這裡最尊貴的客人。除非他強暴她,不過他大概不可能這麼做。一名武士可以隨意佔有女僕的身體,不過打狗也得看主人,他不會那樣強迫主人的女僕。怕就怕……華瑞克有沒有告訴這位希爾登爵爺,要把她給他?

  既憤怒又傷心,她硬著頭皮來到東樓,心想事情或許不會那麼糟。

  房門是打開的二名年輕的扈從抱著希爾登爵士沉重的盔甲走出來。房間中央的浴桶正冒著蒸氣,而客人站在旁邊,用手捏著後頸,好像很酸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才注意到她站在門口!臉上立即出現訝異的表情。

  「你來幫我?小姐。」

  小姐?他知道?華瑞克告訴他她的身份,然後叫她來這?。可惡的東西,她恨他殘酷的報復。

  垂下頭,她說,「華瑞克爵爺叫我來的。」

  「我倒沒有想到——」他開口道,不過很快改口,「我很感激。」

  他客氣的態度,減輕了她所有的心理負擔,使她不再覺得羞恥。如果她是這城堡的女主人,而且結過婚,她會毫不猶豫地服侍一位城堡的貴賓入浴。她母親就經常這麼做,事後客人有別的需要,自然有適當的人選。禮俗上,未婚的淑女不負責入浴的事,不過若薇娜不算未婚,她不妨以平常心來做這份工作,除非他有進一步要求。

  打定主意,她走上前來協助他脫衣服。還有一點點緊張,她主動開口來穩定自己。

  「走了很遠的路嗎?希爾登爵爺。」

  「還好。」

  「聽說你是華瑞克爵爺的好朋友,認識他很久了嗎?」

  「嗯,他以前是我的扈從。」

  「真的?」

  他低頭對她咧嘴笑。「很意外嗎?你以為他不必經過訓練,就能當武士啦?」

  她對他調侃的口氣報以微笑。在大廳上,她幾乎沒有注意到這個人,不過現在仔細一看,他不但不老,還滿英俊。他沒有華瑞克壯,高度卻相當。

  「這麼說,你認識他在他變得這麼——」她停頓了一下,「嚴肅之前。」結果她的形容詞,使得那人哈哈大笑起來。

  「你不太瞭解他,別的女人說他好恐怖。」

  她紅了臉。「我是不太瞭解他,不過他不是很嚇人嘛。」

  希爾登又笑了,中氣十足的飽滿笑聲。她用力脫下他的長袍,表示她不喜歡他嘲笑她。

  「你在這?做什麼?」

  聽見華瑞克的聲音,她大吃一驚,回過頭去看他。他站在門口,看起來——很恐怖,她不懂為什麼。

  「你命令我來的,爵爺。」她提醒他,結果那使他更生氣了。

  「沒有的事,我不可能叫你來。你的工作已經固定了,不管增加或減少,我都會當面告訴你。你不要再說了,到我房間去等我。」

  她滿面通紅,不想在他朋友面前和他爭辯,也沒有臉和希爾登爵士道別,她轉身走了出去。

  在樓梯上,華瑞克趕過來攔住她,把她粗魯地按在石牆上。

  「告訴我你為什麼在那個房間裡,給我一個不必處罰你的理由。」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叫我去服侍他,難道不是處罰?我聽了你的命令,又要挨罰?你——」

  他抓住她的手臂。「我沒有要你來,如果你再說謊,我不會叫人準備鞭子,我會自己來!」

  若薇娜把難聽的話硬吞回去,他是真的生氣了,而她不想自找麻煩。

  放柔了聲音,她說,「除了事實,你要我告訴你什麼?有人告訴我來伺候你的客人入浴,說這是你的意思,還要我快一點。」

  「誰?」

  「希拉。」

  「她沒有那個膽子。」

  「布魯特太太會告訴你,她有沒有那個膽子。而且她來叫我時,還有別人在場——」

  「他有沒有碰你?」

  她眨了眨眼睛,過了一下才會意過來。「沒有,不過有又如何?你自己說女僕對這種事不能反抗。」

  「不必你提醒我我說了什麼,娼婦,可是不可以有別人碰你。」

  說著他扯住她的辮子,湊過來給她一個不太溫柔的吻。她不喜歡他在這種時候吻她,也不喜歡她的身體馬上有了反應。

  他放開她的唇,身體仍然和她貼在一起。「如果他要求,你會不會順從他?」

  根本沒想到要說謊,她搖搖頭。「不,我會拒絕,要是他堅持,我會反抗。」她感到華瑞克的身體放鬆了,他也不再緊抓她的辮子。「不過恐怕沒有用,」她提醒他。「你不准我帶武器。」

  「你不准帶武器。」他又生氣了。

  因而她也開始火大,並不像剛才那麼慌亂。「那我如何阻止別人強暴我?你把我裝扮得像女僕,而她們本來就是男人的玩物。就連你的士兵也可以——」她發現他竟然咧嘴笑,奇怪地閉上了嘴。

  「我對你有興趣,大家都看得出來,也瞭解規矩。沒有任何人敢動你一根汗毛。不,娼婦,你會發現只有我能帶你上床——不過,你也不是很在意。雖然你抗議,但那持續不了多久。」

  她甩開他伸過來摸她臉頰的手。

  「怎麼啦?不是嗎?」

  「我討厭你碰我,就像我討厭你!」

  結果那些話只惹得他哈哈大笑,氣得她一把推開他,跑下樓梯。

  他放她走。可是一想到他如果要阻止她也可以,就令他安心而令她更加憤怒。

  所有的權力都在他手上。他擁有並掌握她的身體,影響她的情緒,控制她的一切。如果他不高興,她還不能生氣,他知道要如何嚇得她不敢生氣。

  這實在今人受不了啦!她接受他的報復,因為她有錯在先,但他太過分了——最糟的還沒有來,他要奪去她的孩子。

  好吧,如果美芷的計劃有效,能讓她來左右那個男人……只要有那麼一點希望,她都要試試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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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華瑞克以前從來沒注意到,有那麼多男人和他一起看若薇娜。

  當她進入大廳,那些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他不喜歡這樣。事實上,他不喜歡的程度嚴重到,他沒有理由地叫所有的人看他,就看他一張臭臉。

  他的人都很瞭解他。他們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諷刺的是他更氣他們輕易看穿他,都不再看她了。

  老天,他表現得像個吃醋的男人,而她不過是他的奴隸。

  不是吃醋,他只是——這種感覺不算什麼,比不上他剛才發現她在希爾登房裡,小鳥依人般在替他的朋友脫衣服……

  「你不喜歡這個酒杯的形狀?」希爾登在他身邊坐下,問道。

  「什麼?」

  華瑞克低頭一看,手上的杯子被他捏扁了。他把它丟掉,拍手叫人再拿一個來。馬上有人補了一隻杯子,順便倒酒。她應該來伺候他,她待在廚房?那麼久做什麼?接著她端來一大盤肉,他拉長了臉。

  「如果你不想讓她知道你在想什麼,得裝得更像才行,」他的朋友忍住笑,悄悄告訴他。「你緊張得好像是——」

  「你下地獄吧,希爾登。」

  那人哈哈大笑,放棄調侃他,轉頭逗貝翠絲聊天。他則努力試著放鬆自己,可是若薇娜越走越近,他就越來越緊繃起來。她走到桌邊對他嫣然一笑,使他大感意外。

  「爵爺,要吃點什麼?」她把盤子放在桌上,神情愉快地問道,「一樣來一點好嗎?」

  他看也沒看眼前的食物。「我讓你日子太好過了是不是?」

  「沒有哇。」

  「那你笑什麼?」

  她馬上收斂了笑。「對不起,我太忘形了。你要什麼?要我皺眉頭?撇嘴?發抖?隨便爵爺你吩咐——」

  「閉嘴。」他咕噥道,揮手叫她走開。

  若薇娜快步走回廚房,差點沒有在他面前笑起來。他比美芷想的還要容易挑弄,她只不過對他笑,他就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下一步該不該碰他?會不會挨他的處罰?

  「你聽說了?」

  嚇了一跳,她回頭發現是布魯特太太。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不過這麼開心,顯然是不智的。

  「聽說什麼?」

  「那個『最得寵』的希拉,被趕到狄伍德堡去了。我不知道你怎麼辦到的,但是我真的感激不盡。」瑪莉咧嘴笑。

  「她真的被送走了?」

  「對呀,走得好難看,我說。不過為什麼你這麼驚訝的樣子?」

  「我本來不知道——我是說,我只告訴他,她冒用他的名字命令我,而我不曉得她在說謊。他就大發雷霆,但——他真的把她送走了?」

  瑪莉失笑。「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真是造福了我們大家。本來我該向他報告,希拉一向作威作福,可是你知道男人,他們聽見這種事會心煩。」

  若薇娜壓抑著她的欣喜,提醒自己華瑞克這麼做可不是為了她。希拉太過分了,他自然要處罰她——這不是他的原則嗎?

  匆匆忙忙她又端了一盤菜出去,她一看到他的臉色,馬上忘了要勾引他的計劃——他顯然在生氣。

  她不太想在他這個樣子時走近他,只是她也無處可躲。服侍他用餐是她的責任,她把菜放在桌上。

  「這些全不對你的胃口嗎?爵爺。」

  這麼說其實沒別的含意,可是她看見他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紅了臉。而他出人意料地,咧開嘴微笑——真的笑。

  「過來,我們看看我對什麼有胃口。」

  希爾登爵士在他旁邊笑起來,其它聽見的人也不禁莞爾。現在她的臉火燒般發燙,不過她很快站到他旁邊去——結果被抱到他腿上。

  這是個勾引他的大好機會——要不是他們坐在大廳中央的話。同桌的還有其它貴族,包括華瑞克的女兒,那使若薇娜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說呢?我該用什麼開胃?」他繼續逗弄她。「你來選,我看對不對。」

  她馬上朝最近的盤子伸手——又感覺他的手往她腿上摸來,她猛縮回身子,後腦撞到他的下巴。他們倆都叫哎喲,可是他先笑出聲。

  「沒有好菜?」

  心想她不可能贏了這場遊戲,她只能隨便他去,也許過一下他會覺得無趣而放地走。

  再度傾身,她試著替他選菜。結果他的另一隻手探進她裙子?,使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顧不得面子,她窩在他肩窩,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拜託。」

  「我最喜歡聽你說這種話。」他非常滿意地告訴她。

  實在好丟臉,而且她也被他的動作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剛才在笑什麼了嗎?」他問。

  她的眼睛張得又圓又大。難道這一切都因為那個該死的笑容?他連這種事也要報復?憤怒使她忘了害羞,使她顧不得在場還有別人會聽見她的回答。

  看他喝一口麥酒,她說,「我只是在想,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他差點把酒噴出來。咳了半天,他叫道,「我吃醋?!」

  往後退一點,好讓他看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想你是個佔有慾很強的男人,只有你可以欺負我,別人不可以。」

  華瑞克對希爾登皺眉頭,因為他的肩膀振動得好厲害。然後他又對她皺眉頭,讓她後悔那樣惹他。

  「你剛才說什麼?」他低聲警告這,「要不要我把你送給我的人,證明你錯了?」

  如果她不快一點自我糾正,那麼他可能被迫實現他的威脅。她忍住氣,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緊緊抱住他。

  「不要,」她在他耳邊說道,用嘴唇輕觸他的耳垂。「我只要分享你的床,只要你的碰觸。」

  她感覺他渾身一顫,接著被推下他的腿。她注意到他的臉微微發紅,而一雙眼睛似乎在冒火苗。

  「去吃飯,吃完了到我房間來。」

  「要洗澡嗎,爵爺?」

  「要你在我床上,娼婦,看你是不是說實話。」他咕噥。

  若薇娜差點沒有臉回大廳,她確定大家一定議論紛紛,說著她的閒話。現在她鬧的笑話會傳遍城堡、鄉村、國家——一直跟著她,如果她能離開福克赫斯。

  華瑞克當然不在乎,領主和他的奴隸在大廳調情,有什麼好說的?說也不會說他,對不對?

  可是要去主臥房,又不能不經過大廳。

  硬著頭皮,她回到大廳,卻發現看不出有任何異樣。那些男人沒有看她,那些不小心和她四目相接的女人,也很快把視線移開。

  除了不准和她說話,現在也不准看她了是不是?或是他們沒有注意到主桌發生的事?不過主桌也沒有人朝她看——除了華瑞克,他也是心不在焉,因為他在和希爾登聊天。

  應該是他弄糊塗,而不是她。她下去吃飯沒有多久,回來卻莫名其妙發現別人對她的態度不同了。就連那些女僕,看見她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她正巧經過艾瑪旁邊,那少女下午來找過她。她沒有特別注意到那少女獨自坐著用餐。

  「艾瑪,可不可以請問一下!我離開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自從你們的一場表演之後,沒有再發生任何事。」那少女回答。

  「哦。」若薇娜渾身一僵,失望地轉身走開!那少女本來還滿友善的,可是——但艾瑪很快抓住她的手。「不,小姐,我沒有惡意。只不過看見那可怕的狂龍家個正常人,感覺很奇怪。」她解釋道。

  「你叫我小姐?」如果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看她被當成奴隸使喚,更令她受不了。

  艾瑪聳聳肩。「僕人的衣服遮掩不了你的氣質,你的態度就是淑女的樣子,聽你說話就知道了。」

  「你說話也很淑女呀。」原來她只是猜的,若薇娜鬆了一口氣。

  那少女微笑。「我只是學得像——比希拉像吧,我想。」

  她忍不住笑起來。「真的,比她好太多了。告訴我,其它女僕為什麼很害怕的樣子?」

  「當她們看著你的時候?」若薇娜點頭,艾瑪的嘴咧得更開了。「大家都聽說希拉的下場了,她們認為是你的傑作。」

  「可是我沒有——」

  「我相信你,她們卻有不同的想法。大家也發現你不怕狂龍,甚至在他脾氣惡劣的時候。」

  「我當然怕他,他可以要我的命。」

  「不,他不殺女人。但在他拉長臉時,連希拉也躲得遠遠的,而你能逗他笑。看見他笑,是很奇怪的事,他幾乎從來不開心地笑。」

  不知道為什麼,若薇娜聽見這些話,心裡覺得好難過。但她很快讓它過去,她管不了他的生活缺乏樂趣,過去這幾年,她也夠受的了。

  雖然她滿想留下來聊天,覺得很能和這少女交朋友,她還是很快離開了大廳。

  她得趕去華瑞克的房間——不,他的床上。

  是她的言語刺激了他,要不就是他在餐桌下輕佻的動作,總之她得說服他,她說的都是實話,否則她就有麻煩了。

  說真的,她好緊張——近乎害怕的緊張。挑逗他不是好玩的事,和捋虎鬚差不多危險。

  萬一她這麼做之後,並不能改變他對她的態度呢?

  美芷顯得很樂觀,她卻沒有什麼信心。只是她隨便說幾句話,他就顯得把持不住,而且心情瞬間改變——變得有幽默感了。她得耐心等待,看她對他的影響力到什麼程度。

  走進主臥房,她只看了那張床一眼,並不打算在那?等華瑞克,沒想到他跟著走進來,在身後關上門。

  這麼快?莫非她一出大廳,他就跟來了。但那時他還在和別人聊天,不是嗎?看見他眼睛中的慾火,她恍然大悟。

  他要她,而他不願意多浪費一點時間。想到她可以如此左右他,令她有一種權威感,也使她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站在門邊,他看著她,一邊動手解開袍子。他穿著深鵝黃的袍子,領口袖口滾著寬金邊。那適合他的身份,也配合他金棕色的頭髮。他沒有皺眉頭,五官明朗的臉恢復了原有的英俊。

  她發現當他不生氣、不冷笑時,顯得英氣逼人,令她幾乎無法直視他,於是她有些羞怯地垂下眼眉。

  「過來,若薇娜。」

  避開他的眼睛,她朝他走去,眼光落在地上。那一雙情感豐富的眼睛,使她失去自制力。

  「你要分享我的床?」

  「嗯。」

  「為什麼?」

  老天,他不相信她的話。「女人為什麼要分享男人的床?」

  「因為他的床比她的柔軟舒適。」

  她抬起頭看他,渾身一僵。「話是不錯。可是睡在你床上,我幾乎沒什麼機會休息,不如回我自己的床上比較好。」

  不高興地扭身就走,她很快被他拉回來,貼在他的胸膛上——嘴上。接著,他讓她感覺到他的需要,讓她像他一樣迫不及待。

  當他放開她時,她幾乎癱在地板上。他沒有看見,他走回床上坐著,用手煩惱地抓抓頭髮。抓得好用力,她同情他的頭皮。不過他抬起眼瞼看她時,她差點呻吟。他那種表情又回來了,很冷酷的樣子。

  「你仍然堅持要我?」

  說是,他恐怕會對她有要求;說不,他一定會證明她錯了。怎麼說她都輸——或嬴。但要贏就得傷害她的自尊,因為她的計劃像兩面刃的利器,她難免要犧牲一點。

  「我要你,爵爺。」

  「證明給我看。」他沙啞著聲音說道。

  緩緩朝他走去,她一路解開腰帶,脫掉長背心。站在他面前,她解開紅色的襯衣——動作慢下來——不過清清楚楚看見他的表情,那種權威感又回來了,使她變得大膽。

  讓衣服落在腳邊,她只剩貼身內衫、褲子、鞋子。她沒有彎腰脫鞋,反而一腳踏在他腿邊的床緣上。華瑞克咕噥一聲,傾身摟住她的臀部,把她拉過來。

  她落在他身上,膝蓋一左一右跪在他臀部邊,騎坐在他懷?。他把瞼埋在她胸前,她上身往後仰。

  那是個令人滿足的擁抱,激起她心底所有的溫柔,因為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這樣抱著她一段時間。而她忍不住把兩條手臂纏住他。

  他抬起頭說,「吻我。」

  捧住他的臉,她吻了他,甜美溫柔無辜的吻——只維持了三秒鐘,之後他把舌頭伸進她嘴?,而她第一次嘗試用舌頭去迎接它。

  華瑞克往後仰躺,帶著她倒在床上,他的唇忙著逗弄她。同時他翻過來,把她壓在身下,用他的武器只住她,她的心跳加快,呼吸變得更加急促。她的手指往上摸索,插進他濃密柔軟的頭髮?,抓了滿手。她需要抓住什麼,她的身體似乎要飄起來了。

  當他離開她時,她發出不滿的呻吟聲,不過他只是起身剝她的衣服。然後用他神奇的手——和口,使她發出更多呻吟。

  她也去剝他的衣服,但她的手抖得好厲害,她只成功地址下一條腰帶。他推開她的手,脫掉身上的衣服,她的眼光落在她向來欣賞的地方,很自然伸手去碰它。

  他倒抽一口冷氣說,「不要。」接著抓住她的手,把它按在床上。

  正準備開口抗議,她的嘴被他堵住,他整個身子壓在她兩腿間。她興奮地等待著,用另一手去扶他的臀部催他快一點。他又抓住這隻手,壓在床上——可是她不能再等了。

  「現在拜託,華瑞克,現在!」

  當他照她的請求做了,她立刻到達無法自制的程度,大聲尖叫起來,他接著達到高潮,而她幾乎昏倒。

  第二天早上,若薇娜醒過來時,華瑞克仍然和她一起躺在大床上。她覺得他已經看著她好一會兒了!而他的表情似乎太嚴肅了一點。

  「你為什麼不叫我起床做事呢?」

  「為什麼要叫你?睡在我床上也是你的責任之一啊。」

  她紅了瞼。「其它事不必管了?」

  「嗯,」他說,臉上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這是你要我的原因。」

  「才不這些工作,目前還不會造成我任何負擔。」

  「還不會?」他皺眉頭,隨即把眼光移向她腹部。「又來提醒我你的罪行了,證明你真的不聰明。而且,這也可能是另一個原因——你的熱情,想交換我兒子嗎?」

  「我要我的孩子,這是無法否認的。」

  「足以使你願意隨時為我張開你的腿?」

  她真恨,為什麼忘了他是多麼冷酷的人,顯然昨晚的熱情一點也沒有改善他們的關系。

  或許因為他根本不相信她要他,而她也無法說服他。那使她憤怒,於是她把腿分開到引起他注意的程度。

  「來呀,狂龍爵士,對我噴火呀!」她挑戰道。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我要知道你的理由,娼婦,現在就要!」

  看著他,她說,「你一直是無情的,做什麼都以恨為出發點,可是當你愛撫我時,動作卻那麼溫柔。」她很訝異她說了這些話,於是放柔了語氣補充道,「我不想承認,不過我覺得——需要你的溫柔。」

  天,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說謊的天分,她甚至紅了臉。他的表情也變了,她看得出來他想要相情她——那使她喉頭一緊。

  「不要像個蕩婦,否則你會得到蕩婦的待遇。」他警告道。

  這一次他的話沒有傷她的心,她知道他在自我掙扎:——可憐的人,難道從來沒有女人真正要過他?不過話說回來,一個讓女人害怕的男人,哪個女人會要他?

  奇怪的是,她發現她不太怕他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把手放在他胸膛上,她按他完全躺下。「我是蕩婦——只在你的床上,華瑞克爵爺。」

  咕噥一聲,他翻身把她壓在床上,這時柏納悄悄走了進來。那可憐的少年很快在門口站住,知道他來得不是時候,也試著要溜走。

  但在戰場上太久了,華瑞克有著最敏銳的神經,他不耐煩地問道,「什麼事?」

  柏納只好結巴道,「父——父親帶著新娘子來了。」

  若薇娜起初一頭霧水。但聽見「新娘子」,她想起失綜的伊莎貝拉小姐。

  「他們正接近福克赫斯,還是已經到了?」

  「他們在大廳?,要不要告訴他們……」

  「告訴他們我馬上就來。」

  看來他要丟下她不管了,她盡量不要露出失望的表情,倒是他一臉的不樂意。歎一口氣,他下床穿衣服。

  「你的未婚妻出現了,」她看著他翻找衣服,當然是在為他的伊莎貝拉挑一件特別的。

  「至少我不必多擔負一項罪名。」

  他尖銳地看她一眼。「不要高興得太早,我要先知道這幾個星期她到哪?去了。」

  一點也不高興,她一點也不高興,她寧可那位小姐繼續失蹤下去。這想法令她困擾,她應該不在乎才對呀。

  把眼光移向華瑞克,他衣服是穿好了,可是她發現他的某個部分仍保持興奮狀態——是為了伊莎貝拉小姐嗎?

  抬起眼,她和他四目交接。

  他走回床邊,用手勾住她的脖子,彎下腰來吻她。她鬆了一口氣,不過還來不及抱住他,把他拉回床上,他又放開她。

  「不要離開床,」他沙啞著嗓子說道,「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他拿起外袍,走了出去。

  正坐在窗前的板凳上,計劃著利用婚禮時的混亂逃離福克赫斯,她被久久沒有回來,卻突然推門進來的華瑞克嚇了一跳。

  看見他身後跟著的女人,若薇娜慶幸她沒有聽他的指示留在床上,已經把衣服整齊地穿在身上。

  那女人很高,發育良好——非常白皙。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和一雙迷人的深綠色眼眸。她同時非常緊張,不過一臉固執的表情。

  為什麼他帶她回房間來?難道他忘了床上有另外一個女人?不,他沒有忘,因為他一進門,眼光就移向他的床。當發現那?是空的,他開始左顧右盼,直到找到若薇娜。

  四目交接,她立刻知道他有所求。像他們第一次見面,當他被煉在床上時。只不過現在她無法明確知道他要什麼——直到伊莎貝拉開口。

  那位淑女著急地解釋著為什麼她不能愛他。

  若薇娜立刻懂了,他要讓他的未婚妻看見他床上有別的女人。不管是為了挽回一點面子還是減輕伊莎貝拉的歉疚感,他都希望事實能比言語發生更強烈的作用。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幫他,但她還是站起來,讓另一個女人看見她。不幸的是,那位小姐忙著解釋,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只關心他是否在聽她說話,而他連看也不肯看她,仍背對著她。

  若薇娜走到華瑞克面前,露出願意合作的表情。他馬上懂了,轉過身把一隻手放在身後,她握住它而他把她拉到近得貼在他背上。

  由第三者的角度看,會以為是她害羞地躲在他背後——如果這個「第三者」注意到她的話。

  伊莎貝拉還在自顧自滔滔不絕,說著她和一個叫麥爾斯•弗根的人如何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或許她應該跳回床上去,甚至把衣服脫掉。若薇娜好笑地想道,就算伊莎貝拉沒有注意到——華瑞克一定會的。

  有好幾年沒有惡作劇了,不過她一直是個頑皮的孩子,這時她突然又有了童心,想開開玩笑。

  用雙手抱住他的腰好不好?不,太大膽了。於是她雙手扶在他身側,上下磨蹭了一會兒,又移過來摸他背和臀部。

  他的肌肉由緊繃而放鬆,又由放鬆而緊繃,她搔他的癢。他的手伸在後面,企圖抓她的手。她貼在他背上,把自己揉在他身上。

  聽見他倒抽一口冷氣,她幾乎吃吃笑起來。

  終於他扭頭對她皺了一下眉,她張大眼睛無辜地看他,他不自覺有了笑意,又很快拉下臉來,對她擠眉弄眼警告一番。

  「華瑞克,那個女人是誰?」

  他回過頭面對伊莎貝拉,若薇娜則由他的寬肩旁探出頭來。

  「她是我的俘虜。」

  「柯白恩堡的女主人——若薇娜。」她自我介紹道。

  「她以前是一位淑女,現在只是懷著我的孩子的女僕。」

  她啃住他的手臂,用力咬一口以示不滿。他沒有扯動一根肌肉,像沒有感覺。

  「哦。」

  「總算懂了?好,現在你告訴我,為什麼跟著我回房間來?我剛才就告訴過你,我對你和你心上人的戀愛史沒有興趣。你以為我們的婚姻,需要你的愛來維持嗎?」他問。

  他冷峻的口氣使伊莎貝拉更蒼白了,而若薇娜躲在他身後,不禁有些同情她。

  「我——我希望你會瞭解。」她可憐兮兮地說道。

  「我當然瞭解。你愛不愛我,我完全不在乎,我也不需要你的愛。」

  「不,你不瞭解,我不能嫁給你了,我——我已經委身麥爾斯。」

  房間裡突然變得安靜無聲。若薇娜十分震驚,她不敢想像他會是什麼感覺。不過等他開口時,聽起來還算平靜。「那你還來這?做什麼?還有你父親,他表現得像要來嫁女兒似的,怎麼回事?」

  若薇娜站了出來,非常好奇而不想錯過任何一句話。她看見伊莎貝拉用力絞著手,倒是華瑞克——他的臉色比她想像中好看太多了。

  「我父親在倫敦找到我時,麥爾斯奉了國王的命令去約克辦事,不在我身邊。我——我不敢告訴父親實話。自從他回絕麥爾斯的求親,就不准我們再見面。他要你當他的女婿,別人都不行。」

  「小姐,我不在乎令尊要什麼,我親自向你求婚,而你當時應允我了。」

  「我非應允不可。就像我不敢告欣家父,我們在國王的祝福下完婚了一樣。麥爾斯是史帝芬的人。我嫁給他犧牲很大,可是我只愛他,只要他一個。如果家父知道我做了什麼,他會宰了我的。」

  「那不關我的事。」

  「可是——」

  「你怕你的父親,難道我就不可怕?」

  他又是那種表情,而伊莎貝拉看起來快要昏倒了。若薇娜覺得她必須做點什麼,使華瑞克消氣。

  「你會喜歡他的土牢的,」她在緊張的氣氛中突然開口道,「?面其實滿舒服的。」

  華瑞克看她,好似懷疑她瘋了。但另一個女人則一臉茫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嘖,你要把她丟進土牢吧?我的爵爺。」她繼續說下去。「不是每一個對不起你的女人,都該——」

  「若薇娜。」他警告道。

  她對他瞇起眼睛,甜甜一笑。「是,爵爺!」

  看到那種笑臉,他什麼威脅的話也說不出來。他對她哼了一聲,不過當他的眼光再度落在他未婚妻——前任未婚妻瞼上時,表情不再那麼駭人了。

  「和你的情人私奔了?」他說,「告訴我,你早就打算這麼做,還是發現我不見了,才臨時起意的?」他瞄了若薇娜一眼。

  她提高警覺,祈禱那女人的答案不要加重她的罪名——她沒有那種好運。

  「那天中午,麥爾斯加入我的運送隊伍。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當你沒有在那?等我時,好像是個好機會——我是說——麥爾斯和我,我們認為那是最後的一線——」

  她終於閉上嘴,滿臉通紅,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對不起,華瑞克,真的。我不是有意欺騙,只是我父親很想和你攀這門親事。」

  不該胡說,可是若薇娜實在忍不住。「真可惜他不能自己嫁給華瑞克。」

  話才出口,她就後悔了。這件事情太嚴重,華瑞克一定不會原諒她的。沒想到他爆笑起來,他看見她意外的表情,笑得更厲害了。

  倒是伊莎貝拉有所抱怨。「你還開玩笑,」她質問道,「我父親真的會打死我——」

  「如果是華瑞克要解除婚約,就不會。」若薇娜告訴她。

  他聽見她如此建議,馬上笑停了。「什麼?!」

  「可以救她一命。」她指出。

  「我才不在乎……隨便解除婚約會引起戰爭的。」

  「你真的不在乎我——」

  「不在乎,」他揮揮手打斷伊莎貝拉的話。「最好你得到應有的懲罰,我最多只能告訴你父親,我原諒他取消婚禮的不得已。」

  「這樣兩家還是要交惡的。」若薇娜提醒道,「而她也要和她的家庭失和。」

  「那我也沒辦法了。」

  「你有辦法,爵爺,令嬡如果還沒有訂親,是不是兩家還是可以結為姻親?嫁給他們家的——」

  他好笑地搖頭。「你出去吧,若薇娜,省得你連我的城堡也要許給別人了。這件事與你無關——除了我失蹤的那一部分我不會忘記的。」

  「唉,」她誇張地說道,「我看我又要遭到『龍吻』——」

  「去吧!」他斥道,可是他只差沒有咧嘴笑出來。

  「她的提議太好了,華瑞克。」

  「我知道你會這麼想,那樣雖然救你一命,卻不能給我一個兒子。」

  若薇娜沒有逗留下來,聽那位淑女再三道歉。不過她在路上開始猜想,肚子?的胎兒到底什麼性別?頭胎是男孩當然好,但他要男孩——男孩會讓她得到想要的婚姻,還是確定她會失去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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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若薇娜對他有著奇異的影響力,他想不這是怎麼回事,但華瑞克已經決定那無關緊要。

  她奇怪的言行到底有什麼目的,他也摸不清楚,同時他一樣不在乎。他對她反正一樣——呃,可能有一點不一樣,因為他不再想著要讓她難受。見過她在柯白恩堡固執和不苟言笑的一面,她的幽默感是另一個驚喜,他沒有想到她也有俏皮的時候。

  柯白恩堡那裡不是她的家。他現在開始懷疑,若薇娜到底是什麼人,來自何方?

  「你和那位淑女談過艾瑪的事嗎?」

  華瑞克本來在觀看他的人和希爾登的士兵演習作戰,這時把眼光由教練場移向他的朋友。有半晌他腦筋空白,不知所云——直到他發現希爾登正看著若薇娜。她拿了一疊衣服走向洗衣間,在人群中顯得特出。她的紅衣服只露出領子、袖口和下襬,和外罩的粗布衣形成強烈對比。她和其它走動的僕人毫無相似之處,當她和他們一樣顯然很蠢,不過他仍然堅持這麼做,不管旁人怎麼看她或稱呼她。

  不過,他完全忘記要把新任務交給她,顯然和她在一起時,他的心思全專注在一個方向。

  「伊莎貝拉來了又去,所以沒有機會——」

  「不必說了,」希爾登打岔道,「馬迪斯家族真不應該,太對不起你!還有麥爾斯那個小鬼,他一定是不想活了,不然就是瘋了!膽敢偷走你的新娘?醜聞哪……我認識他的父親——」

  「老天,你不要興風作浪好不好?」

  希爾登怪異地看著地,看得他連耳根都紅了。「你就打算這樣不了了之?讓人由你手中搶走新娘,白白把自己的女人拱手送人?你沒有生病吧?」

  他皺眉頭,沒有想到他的朋友如此認真。「這件事我從頭到尾只損失了伊莎貝拉,而她不是我的女人,她自己表白得夠清楚了。取消婚禮的事,是由我提出來的,而馬迪斯願意接受貝翠絲當他的媳婦,兩家仍然是親家,算是扯平。我不認為還有什麼問題——坦白說,我倒覺得欠了麥爾斯•弗根一份情。」

  結果希爾登仍舊直著眼睛,惹得華瑞克不耐煩起來。「你的手臂怎麼樣了?朋友,和我的手臂一樣需要活動活動嗎?」

  希爾登終於有了笑容。「怎麼敢拒絕主人的邀約呢?」

  「我不勉強。」

  「我堅持。」希爾登說,拔出他的巨劍。「不過請你千萬別突然忘記已經原諒麥爾斯……上一次你拿我當出氣筒,害我在床上躺了四天。」

  華瑞克揚起疑問的眉毛,也拔出他的劍。「你每提起這件事,躺在床上的時間就自動加長一些,是爭取同情嗎?還是老了?」

  「是同情你老了——」

  他忙著揮劍架開來劍,沒把話說完。他們的劍聲混人其它人的刀劍撞擊聲中,但沒有多久廣場上的人停下來,注視他們比畫。若薇娜也駐足旁觀,忘了她的工作。城門口一名信差剛到,也好奇地打量著。

  在高塔的窗口,貝翠絲也看著她父親,巴不得他敗在別人手下,出糗或受傷。她心中憤恨得很,已經打了兩名僕人巴掌,惹得米麗珊哇哇大哭。

  伊莎貝拉出現時,她已經大感失望,沒想到氣人的事接踵而至,幾個小時後她被告知婚禮照常舉行,但由她替代她父親——住進那個家庭!!馬迪斯對她父親而言算合格了,但她應該配上更威赫的家勢,更高貴的頭銜,更多的財富,至少也要伯爵才可以。但沒有的事,她被許配給個少年,才剛封為武士,他要許久許久之後才可能繼承到一點財富。她連自己的城堡也沒有,得去和男方所有的家人住在一起。她要……非得要報復不可!他這樣對她,一定要讓他後悔莫及……

  華瑞克慢慢坐起來,他的自尊心受損比臀部還嚴重。希爾登俯看著地,然後哈哈大笑。

  他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都是那金髮娼婦和她耀眼的紅衣服害的!她進入他的眼角,他就這麼一分神,加上希爾登劍鋒的力道,竟然滑倒了。而她現在站在那裡,好像很關心地看著他——不,他倒覺得她是很努力在忍住笑,就像希爾登現在一樣。

  「喂,你知道嗎?」希爾登說,「我擊倒了狂龍,馬上要名揚——」

  「下地獄吧,」他站起來,緩緩露出笑意。「還是……重新來過?」

  希爾登後退幾步,仍然咧著嘴。「只有傻瓜才會這麼做,朋友。我會抱著我的勝利,慢慢回味——」

  「爵爺,有信差來報。」華瑞克的手下打岔道。

  他不耐煩地看了信差一眼,發現那人仍然很乾淨,不像趕了很遠的路。他接過那一卷信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雖然他認得封口的印章。

  那名信差肅立一旁等著復誦內容,但福克赫斯領主顯然自己看得懂——或假裝看得懂,不然他為什麼仍然無表情。目睹剛才那一幕,他已經不再渾身發抖。傳言是太誇大了,狂龍並不像別人說的那麼了不起,他八成是靠他人多勢眾才每戰必捷,本人很普通嘛。

  但當華瑞克的眼光落在他身上,那信差的兩條腿竟不由自主地打哆嗦。那一對銀色眼眸放射出寒冷的光芒,他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

  「如果你的主子急於送命,我會成全他。你下去吃點東西吧,有空的時候,我會寫一封回函讓你回去好交差。」他大手一揮,示意信差退下去。

  希爾登馬上問道,「是誰活得不耐煩了?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不過一定有所耳聞。是安博芮,他還有新花樣,約我兩天後到吉利坪會面。」

  吹了聲口哨,希爾登搖頭。「那傢伙和他父親一樣愚蠢,以為你不會猜到這是個陷阱嗎?我聽說他們就是約了華特•貝爾——特爾斯堡的老領主。但貝爾爵爺後來被謀殺了,安博芮就是這樣取得特爾斯堡和其它。」

  「我知道,」華瑞克回答。「不過特爾斯堡已經在我手下了。他信上說這一戰是為了和平,我會給他和平——等我拿下安博芮堡之後。」

  「你下一個目標就是安博芮堡了?」

  「嗯,顯然我拖太久了,給他時間想法子對付我,真蠢。」

  「沒有人能正面挑戰而打敗你,我相信不止他打算過用卑劣的手段暗殺你。尤其,史蒂芬對你的所作所為向來不過問。」

  「他何必過問?我的敵人有一半是他的眼中釘,有我替他效勞,他是請都請不到的。」

  「這倒是真的。」希爾登表示同意,又好奇地追問,「你剛才說不完全毀滅安博芮,不止是說說而已?」

  華瑞克聳聳肩,他看一眼若薇娜剛才站的地方,發現她不見了。「或許我對戰爭已經厭倦了,東征西討要付出太多心力。我女兒缺乏教養,我的人民幾乎不認得我,而且我急著要有兒子——」

  「哦,對了,而你快老得生不出——」

  「去你的,希爾登。」

  他的朋友失笑,但隨即恢復比較嚴肅的表情。「對於伊莎貝拉的事我很遺憾,我知道你對她算是滿認真的。」

  揮揮手,他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本來我應該對這件事很生氣,但我卻覺得很——輕鬆,事情過去就算了,尤其她並不像我想的那麼適合我。」

  「我看你是有了替代她的理想人選吧。」

  過了半晌,華瑞克才恍然大悟。「不,你弄錯了,我絕對不會把那小狐狸精——」

  「你會,如果她替你生個兒子的話。」

  腦海中浮現若薇娜抱著嬰兒的樣子,使他激動地幾乎難以承受。事情怎會變成這樣呢?

  任何傷害過他的人,都應該受到加倍的懲罰,而不是這般的禮遇。

  他用力搖頭。「除非是——」

  希爾登再次打斷他的話。「不要說一些會讓自己後悔或為難的話。」而且在他朋友不顧一切要接口時,他很快道,「我先告辭了。」

  華瑞克半句話梗在喉頭,不滿地盯著希爾登的背影。他的朋友不多,因為他的作風太強悍,而別人不瞭解……除了希爾登。他們在悲劇發生之前就認識,而他明白華瑞克的苦衷。

  但有時候朋友才真令人生氣,他寧可不要朋友——像現在就是。

  當天下午華瑞克走進大廳時,心情並沒有改善,看見艾瑪又提醒了他,他有重要的事待辦,他召喚她到壁爐前,準備認她。

  那裡除了他的寶座,只有兩張椅子和許多的凳子。椅子是為貴賓或他女兒準備的,他示意艾瑪坐上一張椅子,她臉上流露訝異的表情。看來她才不自認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就像他對她一樣。

  他並沒有內疚感。私生子只是現實生活的一個角色,他們通常過著和母親一樣的生活,只有極少數能獲得擢升。

  就他所知,艾瑪是他唯一的私生子——如果不算若薇娜肚子裡的孩子。雖然她已經十六歲了,他卻在這幾年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他多關心她一點,或許比較好,但自從他收容她,他就難得在家,而且滿腦子全是戰爭直到最近。

  他盯著她看,發現希爾登沒有說錯,她的確比他兩個女兒長得更像他。她有一種堅毅的氣質,是其它兩人所缺乏的。就連髮色、眼睛,她也完全遺傳自他,只不過他的眼光冷酷,她卻溫暖,那使她顯得十分美麗。

  華瑞克同時發現,她在他的注視下平靜如常。如果他這樣看米麗珊,那少女早就眼淚汪汪。而貝翠絲會說出一串借口,解釋她最近所做的錯事。艾瑪只是坐在那裡,迎視他的眼光,臉色不變。她天生有勇氣,他倒沒想到她有這樣的優點,或許她的確配得上年輕的理察。

  「希爾登•威鄂爵爺有個兒子想要你。」他開口道。

  「是理察嗎?」

  他點頭。「你知道他有這個打算?」

  「不知道。」

  「但你們說過話吧?否則你不會知道他對你有意思。」

  「他每一次和他父親來訪,都會到處找我。」她承認道。

  「想必是偷一個吻。」華瑞克嗤之以鼻。「你還是處女嗎?」

  她臉紅了,眼光卻停在他臉上,而嘴角朝下。「因為怕你,沒有男人敢多看我一眼。」

  那使他咧開嘴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我想理察會更高興。不過在答應把你給他之前,你有很多事需要學習,我不要你嫁過去丟人。」

  她不以為然地看著他,「你要我學著如何做好一名娼婦?」

  他皺眉頭。「你為什麼說這種話?」

  「你說他要我,又說把我給他,不是當情婦,那是什麼?」

  華瑞克不滿意地抿嘴,只不過他對自己生氣。「不能怪你這麼想吧。但他要娶你當妻子,如果你能學著當淑女的話。」

  「妻子?」她翕動一下嘴唇,沒有發出聲音。等她慢慢體會出其中的意思,笑容像一朵花般在她臉上綻開,她笑起來更加迷人。「嫁給理察少爺?」

  「如果——」

  「沒有『如果』,爵爺。不管要學什麼,我都能學會。」

  這輩子第一次,華瑞克以他的女兒為傲。他一直以為只有兒子能給他這種滿足感,沒想到……

  「蕊貝塔小姐本來可以教你——」

  「她不會肯的,」艾瑪說,臉上的光彩消失了些。「她看不起我,再說她只重視針線功夫,我看她懂得有限——」

  華瑞克失笑。「針線也是一門大學問。不過你說得也對,她極可能拒絕教你。我看若薇娜能幫你的忙——如果你向她請教的話。」

  「可是她已經有那麼多工作了——」

  她沒有說完,因為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而他皺眉是由於他沒有想到自己使那女人過度操勞了。若薇娜沒有抗議,她說她不累——但她會不會騙他?現在回想起來,當他說要分派給她那些工作時,連瑪莉都拿怪異的眼光看他。說起她的工作,他要她做那些事,是因為他猜想她會反對——全是些妻子的瑣事。把她派到縫衣間,是後來才加上去的,免得讓別人看起來,她只是在服侍他。

  「我會減輕她的負擔——只要她肯教你。」

  「我會虛心地向她學習,不過你告訴她這件事,比我去要求她好一點不是嗎?」

  華瑞克拉長了臉。「她不肯幫我的忙,艾瑪,你去向她求教,可能比我命令她教你,你會得到的更多。」說著他突然想起來,她對他所選的老師,好像一點疑問也沒有。「你知道她以前是一位淑女?」

  輪到艾瑪皺眉頭了。「她現在仍然是淑女呀,這不是你能——」她紅了臉,改口道,「對不起,爵爺,我不該多嘴。大家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對待她?但那是你的私事。」

  「不錯——我的私事,沒有人能干涉,所以不要再猜疑了。」

  但他自己心裡明白,他對這件事有罪惡感。老天,若薇娜竟讓他有罪惡感,事實上他對她已經太寬宏大量了。他有足夠的理由宰了她的!不,他沒有對不起她,更沒有什麼好內疚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若薇娜從廚房走進來,那件紅衣服馬上吸引了他的眼光——他發誓有一天要燒了它。她也是立刻看見他,一轉身又走回廚房。現在她開始躲著他了?嗯,或許經過今天早上和伊莎貝拉的會面,她覺得丟臉了。

  他見到她之後,再也不能專心和艾瑪說話,因此他揮手示意那少女先退下,告訴她可以等明天再要求若薇娜教她——明天他就出城去了。

  艾瑪一走開,若薇娜又回來了,手裡拿著杯子和麥酒。她這種自動自發的表現,又使他大感意外。莫非她在補償他?很有可能。早上被她咬的地方還在痛。她的大膽……令他佩服,不過他不會讓她知道。她……突然停下腳步,注意力集中在別處。華瑞克轉頭看,只不過是貝翠絲帶著一名僕人走過。但他把眼光移口若薇娜臉上,她似乎受了什麼刺激。他又去看貝翠絲,這才發現那少女穿著一件寶藍色洋裝,對她的年紀而言,顯然太花俏了些。領子開得很低,大概設計來襯托美麗的內衣,不過貝翠絲穿在裡面的衣服也極普通,和外衣並不搭調。

  他終於想通了,卻希望不如別想通的好。那件衣服是若薇娜的,改小了給他女兒穿的。

  他本來想用這個傷害她,打擊她的自尊……沒錯,是很有效,看見她的衣服穿在別人身上,令她難過。可是他也難過啊,完全沒有預期的快感,他只想把衣服從貝翠綠身上剝下來,趕快還給她當然,他不能。

  真要命,他不喜歡她給他的那些感覺,現在他更內疚了,這根本不叫復仇嘛,一點也沒有報復的快意。就因為這樣,他一見面就對她凶巴巴的。

  「我對你很不滿意,娼婦。」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來,爵爺,你的臉色好難看。」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他指出。

  把麥酒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她並不直接送到他手中。聳聳肩,她說,「你最近不是常說嗎?我笨嘛。」

  「要不然就是聰明絕頂。」他乾澀地補充道。

  她笑了。「隨便你怎麼說,我的爵爺,我是很具有伸縮性的。」

  「是嗎?我倒要看你多能伸縮——你今天早上在伊莎貝拉面前——」

  「怎麼樣?」她無辜地眨眨眼睛。

  「你咬我,娼婦。」

  若薇娜想掩飾笑容,但失敗了。「有嗎?」

  「你心裡明白,而且你還違背我的命令。」

  這抗議好像比較認真了,因此她也表示不滿。「幸好我沒聽你的,你當然希望那小姐發現我在你床上,我可要尷尬死了!」

  「這根本不算——」

  「我懂了,」她打斷他的話,完全不是在開玩笑了。「羞辱我不是處罰,根本變成我生活的一部分了,我隨時要準備被糗。」

  「不要曲解——」

  她又打岔道,「算了,我心裡清楚得很。」

  扭身就走,但他拉住甩向他臉上的長辮子,強迫她彎下來,他們的臉幾乎貼在一起。

  「奴隸不可以頂撞主人,」他柔聲警告道,「你忘了你是我的奴隸?」

  等了半秒,她以同樣的輕聲細語回答,「我的爵爺,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是你的。」

  那一雙藍眼眸春光流轉,加上她挑逗的口氣,他的命根子立即發熱充血。他懷疑她是故意的——她知道她對他的影響力嗎?

  為了避免當眾出醜,他放開她的辮子。但她並沒有彈直身子,仍然貼在他眼前,吐氣若蘭,並且用手撫摸他的手背。

  「我可以有個小小的要求嗎?」

  他渾身一僵,回想起希拉都是藉他利用她時,提出她的要求。但他仍然回答,「說吧。」

  她湊得更近了,在他耳邊低語,「你說那是我的責任,可是我想主動勾起你的慾望——像以前那樣。你可不可以不用鐵鏈,躺在床上不要動,讓我在你身上為所欲為?」

  華瑞克訝異得說不出話來。她有那麼多可以要求的——包括她的自由——她卻想出這個。他到底是要當眾出醜了,因為他想要她想得幾乎要爆炸。

  他準備站起來,她伸手按住他。「等一下,我不是說現在,晚一點,等你想要我的時候。」

  「娼婦,你說了這些話,以為我還能等到——」

  「我沒有要拐你上床。」她趕快澄清道。

  「沒有嗎?」

  她雙頰染上粉紅。「我想——今天晚上,等天黑了——」

  等不及要和她上床,但他同時也瞭解她還很害羞。「有時候我忘了你幾乎仍是處女。去吧,娼婦,天黑之前別讓我再看見你——之後你最好在房間等我。不過你要先讓我主動一次——不,至少兩次,然後才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嗯……天亮之前,或許我會讓你休息。」

  粉紅的臉頰已經變成深紅,她很快點點頭,轉身快步走開。她不在身邊,並沒有使他冷靜下來,而他的不舒服開始使他心情不佳。

  該死的娼婦,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能這樣影響他?從復仇開始,到現在不可收拾的情慾。還有他對年輕弗根的不計較,以及打算原諒他的宿敵安博芮,好像都和若薇娜進入他的生活有關。

  就是因為她,他滿腦子全是她,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連安博芮的挑戰也顯得無關緊要——如果在一個月以前,他會跳起來摩拳擦掌。沒錯,他明天就要出發去吉利坪,但他竟有點懶得去。

  他這下想起來了,他明天早上要出發,一去恐怕要好幾天——好幾天見不到她。

  站起身來,他跟在若薇娜身後走過去。她可以晚一點再實現她的願望他會堅持她做到。不過他想不出理由為什麼他要等到天黑?他要什麼,現在就可以得到。她需要黑暗來掩飾羞怯,他卻比較喜歡日光。那麼當她達到高潮時,他還可欣賞她醉人的表情。

  他走了,若薇娜並沒有被丟回土牢——像她害怕的那樣。他甚至沒有吵醒她,允許她睡飽了自己醒過來——在空蕩蕩的主臥房裡。

  不過華瑞克並非不告而別,她模模糊糊地記得,在天濛濛亮時,他抱起她溫柔地吻著。溫柔?嗯,她沒有記錯,因為她的嘴唇又腫又痛現在還痛——那個吻卻沒有弄痛她。結果他一放開她,她馬上又睡著了,累了一個晚上,她已經筋疲力盡,根本不在乎他要走要留。

  她清醒之後,忍不住對那個吻有些疑惑,它和其它的吻完全不同——其它的吻使她嘴唇都腫起來了,可稱不上溫柔。倒不是說她介意,和她所感受到的相比較,這一點點不舒服並不算什麼。她對華瑞克的熱情如火也有些懷疑。就因為她對他說了那些話,使他昨天下午把她由廚房拖出來,帶回他房間,讓她知道挑逗他會有什麼結果。

  他是那麼迫不及待,幾乎一到床上就急著進入她。第一下有點不舒服,但第二下她就濕了,第三下她和他一樣意亂情迷。那是做愛,因為他付出的比要求的還要多。

  到了某一個程度,他們又累又餓,除了啃咬對方,還需要點別的東西。華瑞克下了床,準備去叫醒廚子。結果他發現有人在前廳留了晚餐和洗澡水。他們不在乎食物和水都冷了,大快朵頤……

  但夜還沒結束,她也沒忘記有未做完的事。華瑞克也記得,只不過他認為需要奇跡才能再使他興奮——他顯然不瞭解自己的潛力,他連安安靜靜躺在床上都辦不到哩。

  他們試了兩次,每一次他都等不到她發揮完,就跟瘋子一樣把她壓倒在床上。最復他終於累慘了,她才能在他身上任意做文章——回想起她的大膽作風,還真令她臉紅,更別提他發出的呻吟聲了。

  華瑞克說他很快就會回來,她不知道所謂「很快」是多久,但對她而言太慢了。她歎一口氣,下床穿衣服。

  她不知道到底多晚了,不過她進入大廳,發現窗口不見早晨閃耀的太陽。除了幾名僕人,四周也十分安靜。美芷在她往廚房的途中攔住她。

  若薇娜有些驚訝,於是問道,「他走了,我們被人家看到在交談,就沒有關係了是不是?」

  「管他走不走,」美芷回答,「這件事是生死關頭。」

  「怎麼了?」她仍然在笑,想不出有什麼大不了。

  「貝翠絲小姐對她父親安排的婆家很不滿意,她要利用你來報復他。」

  「我?」她張大眼睛。

  「對。我偷聽到她和她妹妹計劃,假裝弄丟一串價值不菲的項鏈,栽贓在你頭上——讓項鏈在主臥房被找到。然後把你丟進土牢,讓獄卒詢問你還偷了什麼。那小母狗希望你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好倒盡華瑞克的胃口。」

  這麼小小的年紀,想出如此惡毒的計謀,令若薇娜倒抽一口冷氣。

  「事情還不止這樣。」美芷回頭看有沒有人在注意她們。「她要你流產,好真正傷害她父親。她知道他多麼想要一個兒子。」

  「我要吐了。」

  「這種事令人聽得吐血。」美芷同情地說道。

  「不,真的想吐。」若薇娜掩嘴衝出去。

  美芷準備了一條濕毛巾等著她,她感激地接過來。而後問道,「她什麼時候要對付我?」

  「今天。不過你不必等她動手,我已經準備了一袋衣服和食物,我把它們藏好,正要去看你在做什麼——」

  「我睡過頭了。」

  「哦,那麼我們的計劃有效了?」

  「是你的計劃……好像有效,他似乎——」她乾笑兩聲。「反正不重要了。」

  「當然重要,你就靠他回來救你了。出城東方有一座大樹林,你不要走得太深,就待在外圍,等他回來,我會向他解釋一切,要他去找你。」

  「為什麼你不陪我去?」

  「我一離開馬上就會被發現,你單獨走比較不顯眼。還有,我得留下來向華瑞克解釋。」

  「你忘了他不聽人解釋的,」她小聲說道,「如果我要離開,最好是別回來了。特爾斯堡離這裡不遠——」

  「走路要三、四天哩!」美芷說。

  「但至少我的人會幫我,讓我躲一陣子,然後再想法子把我媽救出來。」

  「可是——」

  「現在沒有時間爭辯了,」她不耐煩地打岔道,「快告訴我,我怎麼出城?」

  美芷不太高興,她不放心她的女主人,但她仍然說道,「我來引開衛兵的注意,好讓你溜出去。如果你真的決定不回來,那麼在林子裡等我一兩天,等事情平息一點,我會去找你。」

  她鬆了一口氣。「謝謝你。」

  「別高興得太早,我會一路告訴你,你這麼做是錯的。」美芷咕噥。

  若薇娜怎麼也想不到,她征服了狂龍,卻還有個貝翠絲要對付她。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她在樹林裡遇到吉伯特。

  那人看起來比她還要訝異。「若薇娜?」他問道,而她還沒決定要不要轉身逃跑,她繼兄便緊緊摟住她,害她差點窒息。「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氣瘋了,就算要碰到人,為什麼非是吉伯特不可?她當然不能告訴他實話,除了……

  「我被關在福克赫斯堡,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他抓走你?我傷心難過得不得了,結果你和他在一起?」他問話時把她推開一些,現在又樓緊了她,表現得不知有多悔恨。「我還以為你死了。柯白恩堡沒有人知道你的下落。」

  他表現得如此關心,使她忍不住想道,她對他的怨恨是否不太公平。「那也難怪。」她小心地回答道,「他直接派人把我送進土牢,柯白恩堡那些人全躲起來了,也沒有人看見。」

  「土牢?」他叫起來,使得他的人紛紛噓他,提醒他小聲一點。「那人瘋了不成?你沒有告訴他你是什麼人?」

  她怪異地看他一眼。「我那麼傻嗎?他一心想毀了一切和你有關的東西,特爾斯不就是這樣才落入他手中的嗎?我只告訴他,我是柯白恩堡的女主人。」她喘一口氣又說,「他送我進土牢,就是因為找不到你而大發脾氣哩。」

  吉伯特竟然真的面有愧色。「對不起,若薇娜。早知道他會對你不利,我不會丟下你不管。不過,那一天我心思很亂。」

  像他這麼貪心的人,心思哪有不亂的?她懶得諷刺他,只是問道,「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我來拿下福克赫斯。」他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容。「我用調虎離山之計騙走了他,他不笨,應該會猜到吉利坪有詐,那麼他會帶走大部分的兵力。」他看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他帶走多少人?」

  「我沒有看見他走,」她說,「也來不及數堡裡還有多少士兵。我忙著逃走,記得嗎?」

  他有點失望,不過說道,「不管了,」他拖著她往前走。「他一定會帶走大部分的人。福克赫斯太堅固了,一夫當關的建築,留下一小撮人就守得住,他不會留太多人。」

  「那你還想怎麼樣?」

  「我攔下史帝芬一名信差,因此我手上有他一封親筆函。我要帶著它進入城門——把關的人不會在乎我留在堡裡等他的主人,畢竟我是一個人——到了夜裡,我再開門放我的人進城。」

  她翻白眼。「你太低估福克赫斯領主的手下了,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他們才不在乎史帝芬,不會放你進去的。」

  吉伯特停下腳步來看著她。「那麼我就告訴守門的,我抓到他們的逃犯,送回來給他們。這樣,一定進得了城。」

  他真的會做這種事,她斜他一眼。

  「不要擔心,」他又說,「你進土牢待一下,一旦我佔領了福克赫斯,我馬上放你出來,換他女兒進去。」說完,他又拉著她往樹林深處走,她正要問他想帶她去哪裡,他們到達軍隊駐紮的營地。

  若薇娜四下打量。「這就是你的大軍?」她擺出無辜的表情問道,「我以為我的婚姻,替你騙來了多少軍隊哩。」

  「別說傻話,」他不太高興。「我的軍隊散在樹林四周。天黑後兩個小時之內,他們會朝城堡集中,等我開門的訊號。」

  「那是你進得去才成,我還是認為你會被趕走。他們的領主不在,大家都很小心,他早就警告過他們注意你。福克赫斯是很精明的,我告訴你。」

  「你在惹我生氣是不是?」

  「當然。你以為我忘了你強迫我做的那些事?」

  「閉嘴!」他噓道,把她拉開,不讓別人聽見她說的話。「你最好安靜一點,這裡幾乎全是柯白恩堡的人,你不要忘了你是他們的女主人。」

  「或許我不想當他們的女主人。」她提醒道。

  「或許你忘了,你母親還在我手上。」他由齒縫中擠出一句。

  他不必再多說,若薇娜點頭閉上嘴。她真傻,憑什麼認為可以阻止吉伯特?他總是有對付她的方法,使她不得不屈服。

  第二天陽光只露了一下臉,就被濃濃的灰雲遮住了。天空像一張要哭的臉,正符合了若薇娜的心情。吉伯特帶了幾個人,又去瞭解福克赫斯的地形,仍然在擬他的作戰計劃吧。

  她不知道華瑞克人在哪裡,但她知道她無法忍受讓他的城堡落人吉伯特手中。「一日吉伯特控制大局,她和她母親就永遠沒有自由的一日。

  「真是奇怪,」她對一名來自柯白恩堡的武士說,「你們為什麼要在這裡流血流汗?這又不是你們的戰爭,這是一場打不嬴的仗,」她歎一口氣。「況且又沒有酬勞可拿。」

  他沒有否認她的話,只說,「我誓死效忠柯白恩堡,和吉伯特爵爺——」

  「他又不是柯白恩堡的人,我也不是。」當她的話引來好奇的眼光,她告訴他們。「我和高武•利諾爵爺並沒有真正成親,他的一切應該由他弟弟來繼承,現任的柯白恩爵爺一定在重建城堡,正需要人手。建城堡多有成就感哪,你們何必在這裡挨餓受凍還要送死呢?」

  四週一下變得好安靜,然後有一個人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呢?夫人。」

  「我不想死呀,但我繼兄不聽我的勸告。他一心想殺了福克赫斯頓主,他們怎麼結怨的我並不清楚——而且吉伯特根本不瞭解他的對手,我和他在一起比較久,我可真害怕哩。我告欣你們,活著走進福克赫斯,卻一定不會活著走出來——吉伯特硬要拖我回去那裡,明明是想害死我!」

  「會嗎?我們手上有人質——狂龍的女兒呀。」

  「你知道人家叫他狂龍,難道不知道他的為人?誰惹過他,全都只有一條路,他不接受投降,一定會趕盡殺絕。他的女兒、人民犧牲不要緊,反正他會替他們報仇,明白嗎?」

  「你太誇大其詞了吧?夫人。」

  「萬一我說對了呢?吉伯特是被逼得無路可走,狂龍反正要找他,你們又為了什麼?」

  她的表演到此告一段落,但軍營中開始有了耳語,不久之後,有人悄悄溜走。

  若薇娜忍住笑,裝得若無其事。

  他們站在福克赫斯城門下——就她和吉伯特的幾個人。他最後決定雙管齊下,假裝是史帝芬的信差逮到自城堡逃走的奴隸。他的軍隊有一些損失,但沒有解散崩潰,她失望而無奈地接受他的脅迫。

  現在唯一的希望,是等她進堡之後,再警告堡裡的人,阻止吉伯特開城門。

  守城的人聽了吉伯特的謊言,消失了一陣子,然後和瞭望台上的人說了什麼,又探出頭來。

  「請你稍等一下,我們領主要親自接見你。」

  若薇娜一愣,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但吉伯特往路上看,暗自詛咒。然後她也聽見了,轟隆隆的馬蹄聲,還有塵土飛揚中的旗幟,真的是狂龍回來了。

  他還在罵人,只不過別開臉不讓守衛聽見。「該死的東西,他不可能那麼快就由吉利坪趕回來。」

  「他或許根本沒去吉利坪。」

  「不要怕,」他告訴她。「他又不認識我,我們還是照計劃進行。晚上來個攻其不備。」

  「我不想掃興,」她告訴他。「但他認識你。」

  「怎麼可能?我們沒有面對面仔細打量過對方。」他指出。

  「他只知道你是我繼兄,不過他肯定會殺了你,因為他就是被你煉在床上,供我利用的男人。」

  「什麼?你騙人!」他跳腳。「我抓到他了怎麼會不知道?他被綁在床上,怎麼能帶兵攻打柯白恩堡?」

  她為了自保,只好稍稍改動一下事實。「他的軍隊就是要找失蹤的主子才攻進柯白恩堡。他為什麼囚禁我?就是為了復仇。別擔心,他會一刀把你劈成兩半,給你個痛快——」

  「閉嘴!」他扭住她的手。

  「你要幹什麼?」她怒道。「你不信我的話,等一下自己看好了。」

  但他顯然相信她的話,因此他堅持她留下來。「他們要的是你,我不想帶著你引他來追。不過別擔心,我會帶大軍回來,第一件事就要求他釋放你。」

  他騎上馬飛奔而去,他的數名手下跟著地。天色已完全暗下了,正好掩護他們離開。接近的軍隊也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越來越大的大搖地動聲。

  若薇娜站在原地等待——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應該躲進草叢,或躲在放下來的吊橋下,然後趁亂逃走。

  馬匹、人群、火炬全都到了面前,她仍然一動不動。城牆上也伸出火炬!照得一片亮晃晃。

  一匹駿馬來到她面前,她抬起頭,坐在馬上的正是華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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