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第40章

  廚房裡亮堂堂的,除鋸齒外空無一人。鋸齒坐在桌邊,桌上擺著高高一杯子牛奶和一塊櫻桃餡餅。後門打開了,瑪吉潛身進來,他一動沒動。聽腳步聲他已知道來人是誰。她一臉焦急的神態。

  鋸齒仰身靠在椅子上,審視著她。

  "你打算告訴他嗎?"瑪吉站在那兒,低眼看著他。"你也知道,你沒想著要告訴他嗎?"

  "沒。我適才正等著看你怎麼辦呢。況且"--鋸齒一笑--"那孩子讓我發過誓,讓我把見到他一事給忘掉。對這事兒他可真是說一不二。你知道他會怎樣。"瑪吉將手臂抱在胸前,盯著那扇把廚房同小屋其它部分隔開的門。"他還沒睡嗎?"

  "想是。"鋸齒點點,"還早呢。那位小姑娘怎樣了?"

  "我讓她睡了。你知道她是哈特醫生的女兒嗎?"

  "真的?嗯,這一點上我放心了。至少現在我知道她會在附近待上一段,不是這兒,便是在鎮子裡。"

  "我可沒那麼肯定。"瑪吉歎了口氣,"聽說她父親結了婚,那姑娘十分不安。那是個非常不幸的小姑娘,鋸齒。"

  "會改變的,只要凱恩一回來。"

  "你認為他會回來?"鋸齒點點頭。"我從未見過他在任何事情上讓過一丁點兒,瑪吉,但是我今晚見到了。那妞兒對他至關重要。你肯定想到這茬上了,否則你不會思量著要告訴弗萊徹的。"

  "那還不是我要告訴他的原因。"瑪吉輕輕地說著,聲音很悲傷。"如果僅僅就那些事兒,我是不會在這種結局可能會令他大失所望的時候去跟他說這說那,激得他熱情高漲的。但是我從哈特小姐那兒得知,四年前在堪薩斯,一支科曼契人遭到一夥白人的屠殺,從那時起,那小子便一直在找兇手報仇。"

  "他XX擔心?"看來是,"瑪吉回答道,"被害了。弗萊徹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有人大聲說話吵醒了考特尼,他們靠近小屋時聲音更大了。接著小屋的門忽一下打開,考特尼驚坐起來,抓起蓋被遮在她的內衣外。一個牛高馬大的漢子正站在門口。他身後是瑪吉,她一把推開他,進到屋裡。她仔細地看了看考特尼,然後轉身對著那漢子。

  "瞧瞧你都幹了些什麼?"瑪吉大聲說道,顯得十分生氣。"你把這可憐的姑娘嚇壞了!這本來可以等到明早再說的。"那漢子此時已進到屋內了,他輕柔而堅決地將瑪吉從身前推開。他兩眼盯著考特尼,一臉堅決果斷的表情。

  他又高又壯,肩寬胸厚,胳膊粗粗的,長著一雙表情豐富的棕色眼睛,一頭深棕色的頭髮,額頭上方正中央一縷已略顯灰白,厚厚的鬍鬚間也間雜著灰白色。他會是個挺帥的男人,考特尼想,要是他別顯得那麼凶巴巴的話。

  考特尼在沙發上坐得更直了一些。這是間只有一個臥室的小屋,她斷然不肯佔用瑪吉的床。

  "你是誰呀,先生?"她問道,她的直截了當使他不覺一愣。他甚至看了瑪吉一眼,似乎在問,這就是你那可憐的嚇壞了的小姑娘?他看起來是那種長期習慣於別人對他俯首聽命的人。這就是巴M的老闆嗎?"我是弗萊徹•斯特拉頓,哈特小姐,"他證實了這點,聲音生硬得很,"我曉得你認識我的兒子,凱恩,很熟。"

  "不,我不認識,"考特尼一口否決。"而且如果那就是你破門而入的原因--"

  "你認識他叫錢多斯。"她瞇起了眼睛。"我不相信你。他提到你時直呼你的名字。如果你是他的父親,他會說出來的,然而他並沒說。"

  "自從米拉帶他走後,凱恩便再也沒叫過我父親。"弗萊徹回答道,"他母親--米拉,一位一頭黑髮的固執的愛爾蘭姑娘,她身上半點原諒人的細胞都沒長。他那雙眼長得跟她的一模一樣。那就是我認出他的原因,當時我絕望地認為他們母子倆都死了,十年後他才露面。"考特尼驚呆了,她看了瑪吉一眼,希望得到她的證實。

  "是真的,姑娘。那條漢子的沉著鎮靜一下瓦解了。那種最淒慘的痛苦在他面部顯露,使他突然間看上去蒼老了好多。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控制,表情更加嚴厲了。

  "凱恩跟你說過他母親死了嗎?"他問考特尼。

  她本來很想給他一些希望。她不清楚是為什麼,可是她但願自己能夠。她奇怪幹嘛這樣。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個嚴厲的人。上帝份上,顯然連他的兒子也不喜歡他。可是仍然……

  "錢多斯從未對我提過一次他的母親。"她照實說道,"我知道有過一場屠殺。我見過錢多斯同那些屠殺後倖存下來的人在一起,他們襲擊那個農場時,我正待在那兒。那天錢多斯饒了我一命,當時差不多所有人都被殺死了。他處置那個參與對印第安人殺戮的農夫時手段慘不忍睹。不過假如他的母親遭到強--殺害的話,我至少能理解是什麼驅使他幹那種事的。"她停了一會兒,接著小心翼翼地說道:"但是如果你是在向我詢問他母親去世的證據,那我給不出來。你得去問錢多斯。"

  "他在那兒?"

  "我不能告訴你。"

  "不能--還是不願?"他問道。

  在他這種敵視的狀態下,考特尼的同情心消失殆盡。"不願。我並不認識你,斯特拉頓先生。可是我的確知道錢多斯不想見到你。考慮到那一層,我幹嘛要告訴你上哪兒去找他呢?"

  "忠誠,是吧?"他大聲吼叫,不習慣被人駁了面子,"但是讓我來提醒你,年輕的女士,你是睡在誰的屋頂之下。"

  "說那些,我走就是!"考特尼厲聲說道。她站起來,隨身拽著毯子,遮住身子。

  "坐下,他XX?"

  "我不!"在一陣怒氣騰騰的沉默之中,瑪吉輕聲笑了起來。"我認為你最好改改你的策略,弗萊徹。這位姑娘一個月來一直與你的兒子為伴。他的桀驁不馴早已傳染給她了--至少在同你交涉時。"弗萊徹繃臉看著瑪吉。考特尼繃臉看著瑪吉。一聲激動的長歎,瑪吉站起身來。

  "我認為,弗萊徹•斯特拉頓,像你這樣一個老古怪,應該從自己的錯誤中吸取教訓。"瑪吉嚴厲地說道,"難道你以前不是搞這一套嗎?難道我沒有聽你說過不下一百次.說假如你有機會你一定重頭來過嗎?好啦,你也許能獲得那個機會,但是就我看來,你會再次犯下同樣的錯誤。你已經犯了彌天大錯。不來問這位姑娘,跟她解釋,告訴她探聽凱恩的情況對你有多麼重要,你卻反而仗勢威脅她。她幹嘛非得跟你說不可?她只不過在這兒過個夜--在我的屋頂之下,我得多說一句。她並不靠你什麼,弗萊徹,那麼她幹嘛非得對你說呢?要換成我,我也不說。"說完這番話,瑪吉出了小屋的門。小小的客廳內隨即而來的靜默頗令人不適,不好開口說一句話。考特尼又坐到沙發上,開始為自己動了脾氣而感到羞慚起來。畢竟,這位就是錢多斯的父親。而且他們雙方都掌握著對方想知道的錢多斯的情況。

  "我很抱歉。"她開了口,接著又笑了,因為弗萊徹不約而同地也說出了這句話。"也許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斯特拉頓先生。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錢多斯不願靠近這塊地方嗎?"

  "錢多斯。"他反感地嘟噥著這個名字,"別要求我叫他凱恩,"考特尼堅決地說道,"對我來說他是錢多斯,簡簡單單就是錢多斯。"

  "好D2,好吧。"弗萊徹輕聲嘟噥道,"不過也別要求我叫他錢多斯。"

  "我不會的。"考特尼莞爾一笑。

  "關於你剛才的問題,"他一邊說,一邊拖來一把椅子坐下,"凱恩不想讓我知道他在附近,這並不使人驚奇。四年前,當他出走的時候,我派我的夥計們去追他,想把他帶回來。當然,他們從來沒趕上過他。他牽著他們逗樂似的追了近三個禮拜,百般捉弄他們,我認為,直到他感到厭倦之後,才甩開他們。

  "他有理由認為我會再一次想方設法將他困在這兒。那大概就是他幹嘛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就在附近的原因。"

  "你會想方設法將他困在這兒嗎?"

  "我他XX!?"是什麼情形--以前?"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誤,"弗萊徹懊悔不堪地承認,"我現在都知道錯了。我一開始便把他當個小孩對待,而對科曼契人來講,十八歲已經是成人了。他回到這裡的時候就是十八歲。我做的第二件蠢事是,我總想讓他忘掉從科曼契人那裡學到的一切,就是那些對他來說,同他們一起生活了那麼長時間,已經是習慣成自然的東西。是我讓他惹我生氣,一次又一次。他本想要我必須給他的一切,對此我無法接受。"

  "你說過你以為他死了十年了。那段時間他都同科曼契人生活在一起嗎?"

  "是的,同他母親一道。她從我身邊跑掉了,知道吧。哦,我不能責怪她離我而去。我真算不得一個最忠實的丈夫。可是她不必將那孩子一塊兒帶走。她知道他對我是多麼的重要。"

  "你不能指望一位母親拋棄她的孩子。"

  "是的,不過兩人合不來時,有其它的方式來分開嘛。本來隨她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她,本來可以隨她挑個地方來安置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能有一半時間同凱恩待一起。相反,她消聲匿跡了。我一直不明白她何以能這樣,直到凱恩露面。那時我才知道這麼些年他們一直躲在哪兒。

  "哦,一開始還不是在躲藏。事情是,他們被基奧瓦人抓獲了,又賣給了科曼契人。有個年輕的科曼契小子將他們倆都買下了。他娶了米拉,又收養了凱恩。"他搖著頭。

  "凱恩跨著他那匹馬闖進這裡來時,肆無忌憚,那樣子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印第安人:披一身鹿皮,留著他XX擔圓黃穡恢輩豢霞艫艫哪切┌枳印N業囊桓齷錛潑豢勾蛩拐媸歉銎婕!!?考特尼完全想像得出年輕的錢多斯騎馬闖進巴M時那副模樣,還面對一堆生面孔的白人。不像她,他肯定毫不畏懼,甚至是目空一切。而他的父親會是什麼感覺呢?兒子回來成了個野蠻人?她看得出哪裡會出麻煩了。

  突然她想起了錢多斯的那個噩夢。

  "他是叫你……嗯,'老頭'嗎,斯特拉頓先生?"他嘟噥著。"他只願意這麼叫我。他跟你說過那事兒?"

  "沒有。我們趕路時他被蛇咬了。"她解釋道。越來越多的事重上心頭,她又來了氣。"那個頑固的傻瓜竟然連向我呼救都沒呼。我們鬧了點彆扭,你看……好吧,無論如何,那晚他同蛇毒相抗時,噩夢不斷,還說了不少夢話。有一句話他說--"她停下來,不想原封不動地複述錢多斯的話。"好吧,他很反對你剪他的頭髮。你真的要剪嗎?"弗萊徹坐立不安起來。"那是我最大的錯誤,是這個錯把他逼走了。我們又吵了嘴,無數次中的一次,我氣急敗壞地命令我的手下把他關起來,割掉他那些該死的辮子。那場混戰遭透了。凱恩拿他那把刀子刺傷了三個小伙子,後來鋸齒才開槍將他手中的刀子擊落。就是那個教他打槍的人,鋸齒。不過凱恩在這兒的時候不願意帶槍,就那把刀子。簡直把我氣瘋了,他就是不肯做個,他XX擔圓黃穡褪遣豢獻齦靄茲?除了那些鹿皮,偶爾一件馬甲外,他什麼也不願穿。天冷了,可能還穿一件茄克。但就那些了。不穿襯衣,雖然我給他成打成打地買。我認為他那麼做是故意來氣我。"

  "但是為什麼?難道他不想待在這兒?"

  "一點不錯。"一聲長長的、心力憔悴的歎息,其中充滿了悔恨。"凱恩來這兒時,我以為他要長留在這兒,我以為是他自己想來。那就是我之所以從一開始,就一直搞不懂他時時表現出敵意的原因。他從不與人打交道,甚至吃飯也單獨在一邊,除了有時他在牧場裡累得筋疲力盡外。沒有哪天他不帶些肉到餐桌上,儘管他必須等天沒亮便起來去打獵。他甚至不吃我他恍小!?"勞駕,斯特拉頓先生,"考特尼打斷他的話,"你不必為那個字眼不停地說對不起,那話我已耳熟能詳--承你兒子的美意。"

  "是嗎?"頭一次,他露出了笑容,"他起初露面的時候,根:本連髒話也話不說,除了用科曼契話。我很高興他在這兒還學有所獲。"考特尼轉了轉眼珠子。上帝份上,為了這種事兒而驕傲!

  "你剛才說?"

  "是的,嗯,如我所說,他不與人打交道,不願結識那些人,更別說我了。你跟他沒法交談,除非你自個兒磨破嘴皮。我想不起他哪一次先跟別人說話過。然而我十分清楚他腦子裡裝滿了疑問,因為我從他那雙眼睛裡看得出來。可是他真他媽有耐性。他能等著,直到他的疑問不問自解。你瞧,只要我們能教的,他什麼都想學。他也學了。一年以後,這牧場上沒什麼事情他不會做的。我以為那是他是選擇來這兒的另一個原因。"

  "但他不是自擇的?"

  "不是。儘管他沒告訴過我。我不得不從瑪吉那兒打聽,嘻,還是在他來這兒兩年以後。那時他已經對她敞開心扉了。實際上,她是唯一一個對他瞭解頗多的人。"

  "他幹嘛要來這兒?"

  "他母親,"弗萊徹簡單地說道,"可以說是她強迫他來的。然而事實是,他為她幹什麼都義無反顧。瞧,他已到了年齡,在那支科曼契人中他本可以成為一名完全獨立的成員,享有做一個男人的各種權利,包括娶個老婆。我猜她考慮著趁他在那個世界安身之前,他應該來這個世界體驗體驗,這樣日後他便沒有任何後悔之事。我由衷讚歎米拉這種舉動。"他對考特尼說著,更像在自言自語。"她是在為那孩子著想啊,不是為她自己。"

  "她曾要求他在這兒待五年。三年後他便走掉了。她希望他好好享受有錢的好處,而且不瞞你說,我有的是錢。可是他對!?"同那些印第安人們相處十年之後,凱恩真成了個科曼契人,除了血統外,從哪兒看都是。他從沒想過要入鄉隨俗。他只是在熬時間,在盡其所能地向我們這些白人學習,他肯定那樣看待我們。嗯,至少他那思維還沒有將知識拒之門外。誰知道呢,要是我沒有對他那些他XX當枳臃⒛訓幕埃踔了擋歡ɑ崠迥甑摹!?"錢多斯不再留著辮子了。"考特尼平靜地說道。

  "是嗎?好吧,無論如何,那還像回事。但是他也不再有那支科曼契人了。"

  "不完全正確,"考特尼簡明扼要地解釋道,"在追殺那些襲擊過科曼契人營地的壞蛋時,他一直不乏幫手。實際上,我們在通過印第安人保留地時,一路上他的好幾位朋友一直跟在附近。要不是答應護送我去韋科的話,他本來是要同他們一道趕路的。"

  "他幹嘛要答應護送你,哈特小姐?"弗萊徹十分好奇地問道。"聽起來根本不像我所知道的凱恩。"

  "他起初並不願意。他想方設法勸說我根本就不要跑這一趟。

  說真的,我本來都對他不抱希望了,這時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不管怎麼說,我認為那是因為他正好也要來德克薩斯。我答應如果他帶上我,我就把全部的積蓄都給他。我認為我同他是做了筆交易。可是今晚我剛要給他錢時,他生氣了,還說錢與那毫不相干。"她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接著輕聲說道,"他說我不應該對他瞎猜猜,也不要想著弄明白他是什麼動機。他說的也對。我一點也不懂是什麼促使他這麼做。我認識的人當中,就數他最溫柔了--然而又野蠻之至。他一會兒十分可愛,處處護著你,一會兒又翻臉不認人,還總想讓我恨他。"

  "可愛?護著你?我從沒想過會有人用這些話來描述凱恩。"

  "四年的時間可不短,斯特拉頓先生。你還是四年前的那個你嗎?"

  "正是,不幸之至。老骨頭本性難移。"

  "這麼說你仍舊想著要讓錢多斯脫胎換骨?"

  "不。我想我已知道那樣是不現實的。他就算是我的兒子;可他是他自己的。可他XX怠愀詹潘檔氖恰氯帷?"考特尼雙頰發熱,想著要為自己開脫一番。她事實上已經承認了他們之間的親呢關係,否則還有什麼其它原因會讓錢多斯那種人變得溫柔呢?"我說過錢多斯是我所認識的最溫柔的人,斯特拉頓先生,可是那樣的情形太罕見。大多數時候他冷漠、粗率、萬般可惡,頑固不化,不要讓我忘了他還凶險可怕,殺人不眨眼,而且殘酷無情。哦,還有沒心腸。另外,還喜怒無常--"

  "我知道他那副樣兒了。"弗萊徹咯咯地笑著打斷了她。"看來他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可是假如他全是那副德行,小姑娘,你怎麼又愛上他了呢?"他平靜地說道。

  她想矢口抵賴,可又有什麼用呢?瑪吉大概已經告訴他,說她承認過愛錢多斯了。

  "並非心甘情願的,我向你保證。"考特尼生硬地說道。"但是你、瑪吉,甚至連鋸齒--恐怕你們都有點誤會了。看來你們認為我會把錢多斯拖回這裡來。那不可能。我說過他可愛,並不是說他就愛我。如果有一天他真回這兒了,那也不會是為了我。"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就待在這兒,哈特小姐,費用算我的,"

  "好吧,我打算待在韋科,斯特拉頓先生:"

  "我是說這裡,牧場裡。"她搖搖頭。

  "瑪吉難道沒跟你說我父親在韋科嗎?他是我來德克薩斯的原因。我是來找他的。"

  "是的,我知道。愛德華•哈特。可那並不意味著你會希望同他住在一起。他又娶了位新娘。你肯定同他們待在一起會快活嗎?"她真不希望他那麼問。"在見到我父親之前,我什麼也不清楚。不過無論什麼情況,我不能待在這兒。"

  "我看不出為什麼不能。我們現在已不是素不相識的路人了。而且我們倆在一件事上有著完全的一致,哈特小姐。我們都愛我的兒子。"

TOP

第41章

  "這鎮子現在漂漂亮亮的,面積也大了。"鋸齒駕著平板馬車'走在韋科的主街上時,對考特尼說道。"戰爭爆發前它還沒這麼大。可戰後,一大批南方人湧人這鎮子,開始另謀新生。運牛隊駛往北方時在此歇腳,也起了作用。"

  "這兒不會又是一個牛市鎮,是吧?"考特尼深為不安地問道。

  "像堪薩斯的那些?不,女士。"他咯咯地笑了,"牛仔們途經這兒時,還沒把這兒搞得亂七八糟,不像他們在通過了印第安人的領地之後。"考特尼笑了。當然德克薩斯不會同堪薩斯一模一樣。她記得在穿越了近二百英里無人居住的地帶後終於到達一個城鎮,終於能洗個熱水澡、吃上一頓真正的飯菜、找個床睡覺,那時她有多快樂啊。她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那些跋山涉水的趕牛漢們需要狂歡、需要瞎折騰一番。她只是希望他們別在這兒折騰。

  有為數不少的人帶著槍,可是他倆沿街走了一程,她卻沒看出幾個真像槍手的。

  至少韋科有個市鎮警察局長維護治安,而羅克裡卻沒有。而且儘管很多男人帶著槍,同時也有好多不帶的。衣著華美的小姐們,由先生們伴著,在鋪著木板的人行道上溜躂。考特尼還見到好些墨西哥人,兩三個印第安人,甚至還有個中國人。這一切使韋科看起來幾乎像個大城市似的。

  "那兒是你爸的地方。"鋸齒指著前頭,"他在那兒也有個工作室。"與他們在芝加哥的家完全不一樣,這是一棟精心收拾過的漂亮的兩層樓房,在房子四周和圍著小院的籬笆沿線,有一些新栽培的花木。樓房坐落在一條小街角上。鋪著地毯的門廊裡擺了好幾把椅子,突伸在外的屋頂下吊著一把有坐墊的條椅,像個鞦韆似的。她想像著在暖洋洋的傍晚,坐在條椅上,感覺肯定美極了,因為你從那裡可以將整條主街盡收眼底,而你本人卻被遮掩得好好的,一點不招眼。

  "他妻子什麼樣兒,鋸齒?"考特尼頗為緊張地問。他們在那棟房子前停下時,他作了回答。

  "埃拉小姐?啊,她可真是位漂亮的女士,至少大家都這麼說。她在學校教書。戰後她同她兄弟一塊兒來到這兒。她兄弟是個律師。他在戰爭中失去了一支胳膊。我們原先那位教師返回東部之前,埃拉小姐一直在他的律師事務辦公室裡幫他忙這忙那的。她主動接替了那位教師的職位,從那時起她就一直在學校裡。"考特尼的神經緊張到了極點。老天,又一位得竭力周旋的繼母!她所能想起的儘是上次那位有多麼的令人不堪忍受。然而她父親這一次肯定是想要結婚,這就大不一樣了。他不是為了些合不合禮的原因而結婚的,看來也許他愛埃拉。

  "喂,女士?"又一次她讓鋸齒站在那等著扶她下來。"對不起。"她一邊說,一邊牽住他的手下到地上。"我想我有點兒緊張。那麼長時間沒見過我父親了。而且近來四年我的變化太大。我看上去還正常吧?"她問道,聲音發著顫。

  "你美麗得簡直可以做新娘,即使在我這種堅定不移的獨身者眼裡也是如此。"

  "意思是還正常?"她抬頭對他露齒一笑。

  他只是咯咯地笑個不停。去平板馬車後取她的毯制旅行包時,他對她那匹拴在車後的馬點頭示意。

  "我把你的馬兒牽到代養馬房去。"他說道,"我曉得你父親放了一輛四輪輕便馬車在那兒。"

  "謝謝。"考特尼傾身吻了一下他的臉頰,"還謝謝你帶我到鎮上來。你認為我會很快再次見到你嗎?"

  "太可能了。"他笑了,"弗萊徹大概會派我或某個夥計每天到鎮上來看望看望你。"

  "來看錢多斯有沒有露面?"

  "對。要麼那樣,要麼他會安排某個人來監視你父親的房子。我認為他很可能會那麼做。"考特尼懊悔不迭地搖著頭。"那樣會一無所獲。我希望他能看到這點。"

  "他所看到的只是又一次找回他兒子的機會。除此之外他一概不顧。他正指望著凱恩現在也許甚至會願意安頓下來,為了你。為了讓他住得離家近一些,他願意付出一切,不是一定得在牧場裡,而是只要近得他能夠時常見到他。瞭解到他們過去相互各不相讓的事兒,你對此會不理解,但是弗萊徹愛那孩子。"

  "錢多斯曾有一次問過我是不是能夠過他那種方式的生活,一直奔波不定,從不會在一個地方待的時間超過幾天。我認為他:永遠不會安頓下來的,鋸齒。"

  "那個話題是怎麼說起來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問的話?"她臉一片緋紅。"我當時問他會不會娶我。他不會的。"對她問這個問題鋸齒還不怎麼驚奇,倒是凱恩說的讓他吃了一驚,"你是說他直言不諱地回絕了你?"

  "不。他只是問我能不能像他那樣生活。"

  "然後你回絕了他?"

  "不。我對他說那樣不是個養家的辦法。他也承認。談話到此就結束了。"

  "你能過他那樣的生活嗎?"鋸齒試探性地問。

  她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我過去一直認為,平平安安的,生活有保障,這對一個家庭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可是最近幾年我逐漸懂得,一個家庭靠的是每一位成員來維繫,其它都是次要的。"她知道對一個幾乎還不認識的人,她說得太多了,但她打定主意說就說個痛快。"我同錢多斯在一起一直有種安全感,即使深入到印第安人保留地時也是,可是我的確希望將來某一天會有幾個孩子,孩子們是不能一年四季流離不定的。因此我就是不知道。"她說完歎了口氣。

  "什麼最重要,對此男人們據說也可以改變觀念的。"有些男人也許會,考特尼想,可錢多斯決計不會。

  因知道同她父親重逢她緊張得要命,鋸齒便離她而去了。

  下定決心,因為要是換了錢多斯肯定會那麼做,考特尼徑直走到房子前舉手拍門。門一下子就開了,一位細高細瘦的女人眼巴巴地站在那兒。

  "埃拉?"

  "喲,錯了。"那女人咯咯笑道,"我是曼寧太太,這兒的管家。如果你想找哈特太太,每天的這個時間你得去學校教室找她。"

  "不,啊,事實上,我是來找愛德華•哈特的。"

  "進來吧,不過你得等會兒。他去鎮上某處看病人去了。"曼寧太太領著考特尼進了病人候醫室,一間擺滿了直背椅的屋子。考特尼並不介意。她不想將自己的身份告訴這位婦女,而且在見父親前,她需要時間使自己鎮定一下。運氣不錯,這間屋子裡空無一人。因此她獨自坐在那裡,等著醫生回來。

  這是她一生中最漫長的二十分鐘。她坐立不安,一會兒扯扯身上的綠裙,一會兒摸摸頭髮。她站起來踱幾步,然後又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終於,她聽見前門開了,聽見她父親的聲音、叫著曼寧太太說他回來了。他穿過大廳去辦公室時,從那扇開著的門口走過。

  令考特尼驚訝的是,她似乎不會說話了。她想對他呼喊,卻一點聲音也叫不出來。

  幾分鐘後他回來了,站在門口。她站了起來盯著他,還是一個字兒也說不出。她站在屋子中央,像個傻瓜似的,張著嘴,話堵在喉嚨裡。

  足足有一分鐘,他還沒認出她來。她身上某種異樣的東西讓他也沒有開口說話。他只是回視著她。也許是因她那雙眼睛之故。她那雙眼沒變樣,那一刻瞪得又大又圓,滿是懇切地望著他。

  "我的上帝--考特尼?"

  "爸爸。"她叫道。

  他朝她飛跑過去。她撲到他懷中。在他的胳膊緊緊地摟住她的那一剎那,她感覺到一種最令她不可思議的喜悅。他父親正擁抱著她,正是那種她時時刻刻、夢寐以求的他的擁抱。

  過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愛德華才從懷中放開她,又仔細地打量。他的雙手撫著她的臉,輕輕擦去她的淚珠。他自己也是淚流滿面,在那一刻考特尼知道了他是真真正正地愛她。他一直愛著她。只是因為她自己疑心重重,才別生了些枝節。上帝份上,那時她真是個蠢姑娘,如此深深地把自己裹在一片黯然傷神中,以致看不到那些一直伴隨著她的東西。

  "考特尼?"他低聲問道,"怎麼回事?我以為你死了。"

  "我知道,爸爸。"

  "你沒被抓走。我看見那些印第安人離開的,他們只帶走了那個農夫。"

  "我當時躲在穀倉裡。"

  "可是我在穀倉裡找過了。我拚命地叫你,直到嗓子叫不出聲音來。"

  "你沒朝那飼料盒裡看。"她的話音裡沒有絲毫指責的意思。她只是在陳述事實。

  "當然沒有。它根本藏不下……我的上帝,怎麼回事?"

  "布勞爾先生在它下面挖過一個洞。他為他妻子準備的。襲擊開始時他也在穀倉裡,他便讓我們躲到裡面。薩拉和我都昏過去了。我猜那就是我們之所以沒聽見你叫喚的原因。"顯而易見的事情卻讓他捉摸了好一會。

  "薩拉也還活著?"考特尼點點頭。"而且又嫁人了。"她解釋說大家都認為他被抓走了,說他死裡逃生根本不可能。她告訴他說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從來沒有,接著又迅速交待了這四年生活,還跟他說了在一張舊報上看見他的照片一事。

  "薩拉認為我瘋了。可是跟你說實話,我認為她並不想相信那真是你。她很樂意嫁給哈里。"

  "我也又結婚了,考特尼。"

  "我知道。我昨天在巴M同瑪格麗特一起過的夜。她跟我說了埃拉的事。"雙手扶著女兒的肩,他盯著窗外。"老天,我有兩個妻子了!我得為此採取點行動。"

  "而薩拉有兩個丈夫,"考特尼微笑著說道,"我保證她會同意一紙解約書的,那好於兩頭離婚,難道你還這麼認為?"

  "我只好希望如此了。"

  "爸爸,"考特尼問道,"你為什麼離開那個農場了呢?你受了傷。你幹嘛沒在那兒等著救助?"

  "我受不了,寶貝,想著你死在了那棟熊熊燃燒著的房子裡。我必須離開那兒。我知道那樣做不明智,可是當時我簡直不能正常連慣地思考問題了。我甚至連一匹馬也沒帶上,因為那會又讓我想起你來。我跌跌撞撞地一直跑到了河邊,後來就人事不省了。一位教士和他的家人發現了我。等我清醒過來,意識到他們正帶著我往德克薩斯去時,我們已經深入到印第安人保留地中了。"

  "看來你就那樣來到了韋科。"

  "是的。我拚命想忘掉那一切。我自行謀生。這兒好人多。"他突然停下來,接著又問道,"你昨晚怎麼待在巴M內,而沒有到鎮子裡來呢?"

  "錢多斯就把我帶到那裡。"

  "錢多斯?那是個什麼名字?"這個名字我會一直使用直到幹完我必須做的事。"這是他妹妹給他取的名字。他實際上是弗萊徹•斯特拉頓的兒子,或者不如說是他一個形同路人的兒子。要解釋清楚錢多斯不是件易事,爸爸。"

  "告訴我你是怎樣從堪薩斯到這兒來的。"

  "錢多斯帶我來的。"

  "就他一個?"他驚呼道,她點點頭,"你單獨同他一起旅行?"那種迫使他娶了自己的管家的道德模式在他那驚異的表情中顯露無遺。考特尼不禁生起父親的氣來,這倒讓她自己吃了一驚。

  "瞧瞧我,爸爸。我不再是個孩子了。我長大了,完全可以自作主張。而且如果我選擇單獨同一個男人旅行的話,那是因為我到這兒來只此一途,就那些。無論如何,完了事了。"她用一種更為平靜的語調說道。"我到了這兒。"

  "可是你--都還好吧?"

  "有錢多斯保護我。他不會讓我有任何閃失。"

  "那不是……我的意思。"

  "哦,爸爸。"考特尼歎了口氣。

  "'爸爸'?"從門口他父親身後傳來一個驚異的聲音。"愛德華,我本以為你只有那一個女兒呢。"這及時的打斷使考特尼覺得很高興。她擔心她父親會持一種典型的家長作風來對待錢多斯。不過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怯生生的小東西了。她不會為她根本沒做錯的事情致歉。然而以此作為他們父女關係的新開端,並不是個好方式。

  因此儘管她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要對站在門口的那位女士以眼還眼,她還是繞過她的父親,優雅地伸出一隻手。

  "你一定就是埃位。"考特尼熱情地微笑著,"是的,他的確只有一個女兒--我--還活著,好好兒的,就在你眼前。不過我讓他來告訴你前前後後的經過。我的包放在門廊裡了,曼寧太太能不能帶我找間屋子……?"她正要從那位莫名其妙的埃拉身邊尋個出路出門,他父親把她攔住了,用警告的口吻對她說道:"以後我們再繼續談談此事,考特尼。"

  "如果我們必須談的話。"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高興一點。"不過我真的希望先住下來。而且我敢肯定埃拉現在也沒有很多時間--還是學校今天已經放學了?"

  "不,不,我確實得回去。"考特尼離開那間屋子前,又對那位雲裡霧裡的女士笑了笑。一出來門便關上了,她靠在牆上,合上雙眼。她能聽見他們在一牆之隔的屋子裡說個不停,她父親在解釋,埃拉聽上去好像很為他高興。

  埃拉真是美貌的女子,而且又年輕。考特尼沒料到她會這麼年輕,只有二十五歲上下。長著一頭光潤的紅頭髮,一雙淡綠色的眼睛,這一生動的搭配,使埃拉看上去當然同考特尼以前所認識的任何一位老師都大不一般。

  她父親大概很愛埃拉。他們並不需要考特尼即將給他們生活帶來的諸多煩亂。

  她歎了歎氣,從牆上挺起身來,去取她的包。
  

TOP

第42章

  考特尼沒意識到自己竟有這樣的巧計,成功地將任何有關錢多斯的談話往後拖延了好幾天。她一個勁地向她父親問問題,使其無暇他顧,問他所有在韋科的生活,怎樣遇見埃拉,如此這般。病人們使他忙得不亦樂乎--太熟悉了--這樣她只在傍晚和晚上才能見到他,而且即使這些時候他也經常被叫走。

  她也認識了埃拉,發現自己實際上很喜歡她。繼薩拉之後,這倒是個巨大的變化。不過埃拉也很忙,忙學校裡的事。考特尼發現自己每天閒居獨處的時間太長。

  不多久她就感到膩煩了。她想著接替曼寧太太那份活兒。畢竟,她收拾家務可是把好手。可是一天早上她聽說了曼寧太太的生活遭遇,又看見她為自己能為哈特一家幹活而倍感幸福的樣子,也就作罷了。然而考特尼做了那麼多年的事,現在讓她無所事事地混日子真是強人所難。她必須得找點事兒做。

  有幾天時間她幫她父親照料病人。他很高興。她一直想著要全心投入他的工作,卻從來沒有機會來嘗試一下那樣有多累人。她太慈悲為懷,感情太容易衝動。有次見到一個殘疾兒童,她便徹底崩潰了,於是終止了在她父親辦公室的工作。

  到這兒十天後,考特尼決定要離開。還不只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在這兒是個無用的閒人。弗萊徹•斯特拉頓是對的。闖入別人新婚燕爾的生活,她很不自在。愛德華同埃拉倆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少得可憐,而現在他們又被迫抽出好多時間來陪她。他們還在相互瞭解呢,她的出現常常令人尷尬。

  夜間最糟糕。考特尼聽見她父親和埃拉在她的隔壁房間親熱地交談,然後又聽見他們做愛。第二天早晨見到他們時她還羞得臉紅。這個她受不了。即使頭上捂個枕頭也不頂用。而且無從逃避,因為總共只有三間臥室,曼寧太太佔用了那第三間。

  這些便是她要離開的原因,或者說考特尼是那樣告訴自己的。可事實是,她對錢多斯想念得要命,以致於苦惱不堪,而且還要讓她一直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在是太艱難了。

  她對她父親說自己準備去看望瑪吉幾天,不過她真的很想從弗萊徹•斯特拉頓那兒說好話謀份工作。那麼大規模的牧場,一定有她幹得了的事兒。

  她去了那兒告訴他自己的想法後,弗萊徹非常高興。她知道他會的,從他一天接一天地派人去監視她父親的房子便看得出。

  她得鼓起足夠的勇氣告訴她父親,她總歸是不會回到他那裡去的了。他會很失望。他會告訴她說她不是非工作不可。他會提醒她說他們才剛剛團聚。但是她會對他說,並非彼此見不著面,想幾天一見就幾天一見。她離他僅僅只有四英里遠。

  那些是她想對她父親說的話,可是真正原因歸結到一點:她想住在牧場裡,弗萊徹•斯特拉頓斷言錢多斯會回來,她想借他這份肯定聊以自慰。她需要那個希望,比什麼都更需要。

  那晚同弗萊徹共進晚餐真是其樂融融。他盡力使她感覺跟在家裡一樣。瑪吉和鋸齒也同他們一起進餐,大家都對考特尼在牧場裡適合做什麼事各抒己見。這些建議包括為弗萊徹的圖書室編目,裝飾那棟大房子,甚至包括為新生的牛崽起名。當弗萊徹一口咬定說他總是為每頭牛崽起名時,鋸齒差點沒嗆著。

  飯後又搞了個生動的、情趣盎然的憶舊茶話。瑪吉講述了弗萊徹是怎樣在加爾維斯頓發現她的。好長一段時間他一直在物色個管家,知道她就是自己理想中的那個。可是她不想留在德克薩斯,當時她正在去新罕布什爾的路上,要去那兒同她姐姐一起生活。

  弗萊徹許諾她可以隨心所欲地來管理他的家務事,而她知道同她姐姐一起她得不到那個權利,這樣瑪吉便應承下來。但是弗萊徹稱她至此還沒同意,直到他保證給她自己一棟房子,跟她留在英格蘭的那棟一模一樣。他信守了諾言,諸事順當。她得到了她留在他鄉那間小屋,從英格蘭那麼老遠海運過來,裡裡外外一應俱全!

  在一片笑聲中,鋸齒講了十五年前他和弗萊徹如何相遇的故事。夜間,在那塊大平原上,兩人各自都以為對方是個印第安人。夜漆黑一片,黑得不敢去查看。他們各自都聽到了一些響動。是頭野獸嗎?還是個印第安人?兩人都過了個不眠之夜,緊張不安地躺在睡袋裡,相互僅隔二十英尺!第二天一早,他們相互看了看,一陣開懷大笑。

  考特尼上床睡覺時,心情比這些天來舒暢多了。她需要接近這些同錢多斯很親近的人。嗯,也許不親近。他不容許。但是他們都關心他。而且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會對考特尼說他這樣的男人對她不適合,不像她的父親,假如他知道她愛著一個槍手的話,肯定會那麼說。

  開著窗,一陣微風吹得窗簾輕輕飄動。考特尼翻了個身,舒展地躺在床上,睡意正酣。忽然一隻手摀住她的嘴,她大吃一驚。一個可怕的重物落到床上,沉沉地壓在她身上,按住她的雙臂,她一動也不能動。而這次她並沒將槍壓在枕頭底下,她本來以為她很安全的。

  "你他XX檔降自謖舛墒裁?"他那粗暴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然而那是考特尼所聽到的最為甜密的聲音了。她想說話,可是他沒把手移開。

  "我匆匆趕回這裡,差點沒把我的馬累死,跑到我預想的地方,卻發現連你的影子也沒有!幾分鐘前,想著你可能同她淒著睡一起,幾乎沒嚇得那老太太七魂出竅。可是不對,你在他XX抵鞣坷錚曳⒐奈矣澇恫換嵩傯餉乓徊降摹N乙歡ǚ枇?你到底在這兒做什麼?"考特尼搖著頭,想甩開他的手。他幹嘛不將他的手拿開呢?當然他肯定知道她是不會失聲尖叫的,知道她見到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可是不對,他並不知道。她是從他身邊逃開的。他曾設法讓她恨他,而他大概以為自己成功了。那他來這兒幹什麼呢?他俯身將額頭靠著她的額頭,歎了口氣。他心頭的怒氣漸漸平息了。他來這兒到底幹什麼?她又一次問自己。

  似乎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他說道:"我老在惦記著。我必須弄清楚你是否一切都好,是否諸事都遂了你的願。是這樣的嗎?不,顯然不是,否則你就不會待在巴M這裡,而不是在鎮上同你父親一起。我知道他在那兒。我見到他了,還有那棟房子,他的妻子。出什麼事了,貓咪眼?你因為他娶了個妻子而不快?你可以搖頭,知道吧,或者點頭。"她沒那樣。她不願讓他就這麼舒舒服服地一個人說個不停。她張開嘴拚命向他咬去。

  "哎喲!"他大叫一聲,趕緊把手抽開。

  "活該,錢多斯!"考特尼怒道,"也不想想你在幹什麼,把我按得死死的,不讓我回答你這些問題?"她坐起來,又說道,"如果你來這兒的唯一原因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好好的,那你走就是了。"他從床上站了起來。"你膽敢走就試試!"她大吃一驚,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他沒走。他劃了根火柴,把一盞燈擱到她床邊。他點燈的那一會兒,她美美地看著他。他那樣兒糟透了,一身黑衣服髒得要命,眼周佈滿了疲憊的紋路。他臉也沒刮。他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冷酷而危險的槍手,可是在她眼裡,他卻那麼燦爛奪目。

  他低頭看著她,當那雙淡藍色的眼睛上下打量她時,考特尼感到自己心弦緊繃起來。她穿著一件端莊大方的白棉睡衣,是埃拉帶她逛商店時買的。她那金黃的肌膚映著白睡衣還依稀可見,而她那雙眼睛顏色僅比她的膚色稍稍深了一點點。她那棕黃色的頭髮隨意披散著,閃著縷縷光彩。

  "你怎麼顯得……漂亮多了?"她盡量掩飾著不讓他看出這問題問得她何等地心神不寧。

  "也許是因為你離開我太久的緣故?"

  "也許吧。"他倆當中沒有一個不認為十天時間既漫長又遙遠。他一直在苦苦熬著,她也一樣。十天彷彿遙遙無期。

  "我本以為我永遠也不能再見到你了,錢多斯。"她靜靜地說道。

  "是啊,我也那麼想過。"他在床邊坐下,擠著她往裡挪了挪,給他騰地方。"離開聖安東尼奧之後,我非常想到墨西哥去。"他告訴她,"一天,馬不停蹄地跑了他XX狄惶歟湍敲叢叮冶愕敉坊乩戳恕!?她正期盼著他的某種表白,可他卻氣鼓鼓的,因為他回來了,不管什麼原因,總之有違他的初衷。失望之情激起了的她的性子。

  "幹嘛回來?"她問道,"如果你又要說只是來看看我是不是好好的,我發誓饒不了你。"他似乎想笑,又並沒笑出來。"我們那樣子分開後,我想其它什麼理由你都不會接受了。"

  "說來聽聽。"

  "我割捨不下,貓咪眼,"他看著她的眼,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本以為能做到的。我想要是你恨我的話,那將是我離開你的充分理由。可那不起作用。一想到你,沒什麼擋得住我。"又有了希望。"有那麼糟嗎?"她柔聲問道。

  "不是嗎?你不可能還想著要再見到我。"她知道他正等著她的否定,但是想想他讓她都受了些什麼罪,她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如果你真那麼想,我很奇怪你居然還好意思來。"他沉下臉來。"我也奇怪。不過我已說過我一定瘋了。尤其是到這兒來找你--這兒!"他做了個將整個巴M收攬在內的手勢。

  "老天,看你那樣兒就跟這裡是個監獄似的。"她反駁道,"沒人打算強行將你留在這兒,你的父親更不會。"他愣住了。隨即臉板得更厲害。"你知道啦?"

  "是的。我看不出你以前幹嘛不能告訴我。你肯定已知道,我已聽說那個桀驁不馴的凱恩•斯特拉頓的事了。"

  "別聽了點什麼便擅自作出判斷,貓咪眼。你只不過聽了那老頭的一面之辭。"

  "那說說你的一面之辭。"他聳聳肩,"他以為我是他掌中物,以為所有這些我都想要,以為我為了待在這兒會毫不推卻地接受他拋售的一切。因此他因我母親的過錯來懲罰我,因為她寧願同科曼契人一起生活,也不跟他一起過。他把他一肚子的怨恨和苦水全部傾洩到我身上,然後他又奇怪為什麼得到的回報僅僅只是輕蔑不屑。"他對其中種種蠢行不停地搖頭。

  "你這麼肯定,事情真如你所說嗎,錢多斯?在你還沒來到這兒之前難道你沒心存偏見?你母親一定恨弗萊徹弄得她只得離家出走,別無它途,而其中某些成分肯定傳染了你。畢竟,你當時還只是個孩子。因此也許你父親的行為,只是對你待他之道的一種反應而已。"

  "你並不瞭解你所談論的事。"他惱怒地說道。

  "我瞭解他愛你。"她直截了當地說道,"而且他對向你犯下、的所有那些過錯懊悔不已。而且我知道為了能再有次與你團聚的機會,他付出什麼都在所不惜。"

  "你是說再有次機會,好把我捏造成他意願中的模樣。"他一邊說,一邊不無挖苦地看了她一眼。

  "不。他吸取了教訓。哦,上帝份上,錢多斯,這是你的家,"她氣憤不已地說道,"難道對你來說不值一提?它對我都還有幾分份量呢。這就是我待在這兒的原因。"

  "為什麼?就因為你以為在這裡可以躲著我?因為我不會冒險來這兒?"太傷人了。"不!"她叫道。"因為這是你扔下我的地方,我覺得這裡會離你更近一些。"他顯然沒料到。這份表白令他一直在積蓄著的所有怒氣和怨恨一下煙消雲散,他一下洩了氣。奇怪的是,這份表白同時又讓他感到心花怒放。

  "貓咪眼。"他的聲音粗粗的。

  他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手指插到她耳畔柔軟如絲的長髮中。他身子俯得得更低。他的雙唇觸到她的雙唇,這下像卸了閘的洪水,激情淹沒了他們,將其它所有一切沖得無影無蹤。

  須臾之間他們的衣服便剝落下來,兩個身體跟他們的嘴一樣,緊緊糾纏到一起,每一個都是那麼的迫不及待。錢多斯用他以前從未顯示過的那狂熱的佔有慾來做愛,考特尼用她以前從未表現過的狂野來奉迎。

  他們用身體在交談,訴說著所有那些不能用言辭表達的話語,各自將始終相依相隨的愛、想念及需要傳達給對方。

  明天,他們的歡愛可能只會成為又一個記憶。但是今晚,考特尼是錢多斯的女人。

  

TOP

第43章

  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考特尼將她臥室的門打開一條縫,向裡窺了一眼。錢多斯還睡著呢,不過不奇怪。自從離開她後,他總共睡了三十個小時,那點兒睡眠對五天時間來說尚且不足,更別說十天了。

  她輕輕關上房門,又站在門後盯著錢多斯看了一會兒。她準備讓他睡個夠。她也不打算將他在這兒這一情況告訴任何人。瑪吉知道此事,但她也不打算去通知弗萊徹。她說吃上一驚對那老小子有好處。瑪吉堅信錢多斯不會馬上離開的。

  考特尼但願她說的對,可她沒瑪吉那樣信心十足。哦,錢多斯仍就想要她,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了。可那並不意味著他會永遠地想要她。而且也不意味著他不會再次遠走高飛,扔下她不管。

  然而現在真正的希望已經出現。他確已回來了。而且他許諾過不會再離開她。知道這些就足以讓考特尼興高彩烈的了。

  她將他的鞍具包--碼吉沒多久前拿過來的--放置到角落裡。接著她走到鏡子前面,再一次審視自己的容貌。今天上午她顯得多麼的容光煥發啊,她還在驚異不解。是愛情使她的雙眼顧盼神飛嗎?不,愛既銷魂,也傷人,現在對此她可以做毫無疑問的見證!是幸福使她想笑、想歌唱、甚至想大聲呼叫。而且那種幸福是不易悶在心裡的。

  有一陣子她坐在窗邊,觀看錢多斯睡覺。那還不夠釋懷。她知道自己應該離開房間,找點事情做別閒著。但是她怕等她過後回來,錢多斯又是人去樓空了,她無法消除這層憂懼。那有點荒謬,因為他這次要離開之前,至少也得讓她知道何時能與他再見。那點起碼的體諒他必須給她。不過,那也是她唯一比較自信的事,因此她不想讓他跑出她的眼皮底下。

  她慢慢走到床邊,不想打攪他。她只是想離得近一點。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後,她十分小心地躺了下來。他沒動靜。他睡得真香,有點不像他,而那恰恰表明他是何等地精疲力竭。他累得厲害,不會醒過來,即使連……

  她撫摸著他,手指頭在他那堅硬的胸肌上輕輕地蠕動。他躺著,只在兩隻長長的腿上蓋了層薄薄的被單,考特尼能想像出他整個兒的模樣。她撫摸著他時,他沒出一點兒聲響,他還在熟睡呢。這下考特尼更大膽了,她把手指滑到被單之上,沿著他的下腹,爬上他那結實的大腿。

  接下來讓她大吃一驚:他的一個特殊部位動了起來,他咯咯地笑了。"別停下,貓咪。"一片緋紅染上她的脖子和雙頰,襯著她那身細布黃裙服,格外生動。"你並沒有真正睡著,是吧?"她嗔道。

  "習慣於荒野小路而帶來的一個毛病。"他盯著她時,兩眼睡意朦朧。他是那樣驚人的性感,可考特尼現在卻羞答答的了,她趕緊下了床。"你的包在這兒,備你刮面之用。你如果不想繼續睡覺的話……我不是要打攪你。如果願意,你還可以多睡一會兒。沒人知道你在這兒。"

  "是還沒人知道。"他坐起來,"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在瑪吉的屋子後看到鋸齒的。"

  "瑪吉早料理好了。"她露齒一笑,"她把他拖到她的客廳裡去了。"

  "什麼?"考特尼咯咯笑了起來。"見到他在那兒我簡直不敢相信,可是他正好好地在那兒受苦受難呢。瑪吉是在為上次告訴弗萊徹你帶我來一事做補償。她說了這次要有什麼事,完全隨你的便。"錢多斯一邊嘟噥,一邊用手摸著下巴。"我想我用得著刮臉刀了。"考特尼指指角落裡他那鞍具包,又坐到床上看著他。"你去見你的父親嗎?"她遲疑不決地問道。

  "不,"他一面穿上一條黑褲,一面直截了當地回答。他抬起頭滿臉嚴厲地看著她。"而且別想著想著地成人之美,娘們。我不想同那人打任何交道。"

  "他的確既粗暴又嚴酷,還吼來吼去的,可是他沒那麼壞,錢多斯。"他看了她一眼,她歎了口氣,低下眼去。

  過了一會兒她抬眼看見他正在洗臉架旁往臉上抹把皂。她猶豫地問道:"你找到他了嗎,錢多斯,在聖安東尼奧的那人?"他挺直了背,"找到他了。他已受過審判,很快就要絞死他。"

  "這麼說你沒殺他?"

  "我將他從監獄劫了出來。"他不熱不冷地說道。他一邊回憶著,一邊慢慢把臉擦淨。"不怎麼困難。史密斯在聖安東尼奧沒有朋友,因此沒人料到會出什麼變故。"接著錢多斯轉過身來。她從未見過他眼中如此冷酷、嚴峻的神色,也從未聽過任何人的話音中會有如此的憤恨。"我折斷了他的雙臂,以及其它,然後將他吊了起來。可那雜種已經斷了氣了。他一定料到什麼了。也許他認出特拉斯克那匹馬,意會到我在恭候著他,我不太清楚。也許他只是信不過我劫他出來的理由。可是我們一停下來他便向我動了手。他抓住了我的刀子,我們爭來奪去的。在搏鬥中,他倒在刀子上,轉眼就一命嗚呼了。

  遠遠不夠廠他說著,痛苦萬狀。"遠遠不夠抵償他對白翼犯下的罪惡。"考特尼走到屋子那邊,雙臂摟住他。她遲遲沒感受到他的雙臂的回應,可最後,他將她摟得更緊了。

  "白翼是你的妹妹吧?"

  "是的。"用一種彷彿是從無限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他對她訴說了那一天的事,說了回到家發現他母親和妹妹被姦污又慘遭殺害。在他說完之前,考特尼已經泣不成聲。結果倒是由他來安慰她。

  "別哭了,貓咪眼。我一直就受不了聽你哭泣。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們也不再哭泣了。他們能在寧靜中安睡了。"他溫情脈脈地一次次親吻她。這樣可以相互從對方獲得慰藉--同時忘掉那一切。
    

第44章

  考特尼下床時正是午後不久。錢多斯又睡著了,這次她下了決心不去干擾他。想起他的母親和妹妹,她仍然難受萬分,不過她告訴自己不要去考慮那些。那是四年前的事了,他也已學會了泰然處之--儘管其間有多少痛苦,她不敢想像。

  她剛穿好衣服,響起了敲門聲,她趕緊向床上瞟了一眼。錢多斯也聽見了,睜開了眼睛。他倆警覺起來,但他本不必擔心。她不準備把他的到來告訴任何人。

  她迅速走到門後,將門拉開一條縫。"什麼事?"

  "你來了位客人,小姐。"一位幫瑪吉做事的姑娘說道,"一位泰勒先生。他同斯特拉頓先生一起在門廊內等著--"

  "泰勒?"考特尼連忙打斷,"你是說泰勒?"

  "是的。"

  "謝謝。"考特尼砰地一下關上門,一股從未有過的莫名之怒突上心頭。"裡德•泰勒!我簡直不相信!"她憤怒地叫道。"他幹了那種事,怎麼還敢露面?找人綁架我!那個---那個--哦!"

  "考特尼!他XX擔乩?"她怒氣騰騰地衝出房屋時,錢多斯大聲叫道。他粗野地咒罵起來,因為她頭也不回地走了,而他身上一絲不掛,沒法攔住她。

  盛怒之下,考特尼來到前門處,一把推開房門。裡德站在那兒,身穿一件黑色絨呢服和一件有褶邊的襯衣,帽子拿在手中,同往常一樣,打扮得清清爽爽的。他正對著她笑。笑!

  "你瘋了!"她走到門前廊內,意識到只有泰勒一人,便對他低聲說道。"你知道對你的行為我可以找人逮捕你嗎?"

  "聽著,考特尼,寶貝,我跑了這麼遠的路來找你,你就這樣迎接我?"她眨眨眼睛。上帝份上,她本該想起他是個頭腦多麼偏執的人。無論她說什麼,他那顆榆木腦袋總是聽而不聞。

  "別叫我寶貝。"她氣不打一處來,"連考特尼也不要叫。你派的人沒回去,你就沒得點信兒?我不想被人找到,裡德。你沒有權利派上那些--那些該刀殺的追趕我!"他強行抓住她的胳膊,架著她離開那些圍觀者。可是他並沒想壓低聲音,也沒意識到除了她外,他正在激怒另外的人。

  "那些人中的確有一個回去了。考特尼--奄奄一息。同你一道離開的那個持槍歹徒割下了他的舌頭,還砍了他一隻手!上帝,你想當我發現他的暴行之後,我能撇下你同那瘋子待在一起不管嗎?"

  "我肯定這故事太誇張了。"考特尼不動聲色地說道。

  "我來講吧。"錢多斯隨口說了句,他正好及時趕到,聽見了。"在他告訴我他把考特尼扔在營地裡,好讓他的一個同夥強姦一事之後,我只不過割破了他的舌頭。另外,把他綁到一棵樹上之前,我還擰斷了他那只拿槍的手的頭兩根手指。只不過他對疼痛的忍耐力差勁得很,就那些。你的忍耐力怎麼樣,泰勒?"裡德沒理會他的話,問道:"他在這兒幹什麼,考特尼?"考特尼沒回答。她正盯著錢多斯,後者站在門口,只穿了條褲子,繫著槍帶。她知道他正竭力克制自己不伸手掏槍。接著她才首次注意到了其他的人--圍觀的牛仔們,還有弗萊徹,他一面盯著錢多斯,一面微笑著同好些人交頭接耳;鋸齒皺著眉頭看著裡德;還有在鋸齒身後……她父親!老天,她的父親!他親眼目睹了這全過程!

  "裡德,你幹嘛不離開?"考特尼向他建議。他還沒鬆手放開她,而此時他臉上又掛著那剮不屈不撓的表情,她太熟悉了。儘管無濟於事可她還是說道:"你來這兒什麼也別想得到,裡德。我不會嫁給你的,我當然也不會跟你一起回堪薩斯。假如你想用強,像你曾經幹過的那次一樣,你會受到法律干涉的。"

  "你太悲觀了。"裡德生硬地回答。"假如你能給我一次機會--"

  "她已經給了你--次機會,泰勒--一次讓你離開的機會,"錢多斯走上前來,怒聲吼道,"現在你不得不同我來交涉了。把你把媽的手從我的女人身上拿開。"裡德轉頭面對他,但仍然沒有鬆開考特尼的胳膊。"你要掏槍嚇我,快槍手?"他嗤笑著說道,"你要當這麼多人的面開槍打死我嗎?"他點著頭,示意他們的觀眾們包含在內。

  "嗷--嗷。"一面在笑著,一面錢多斯拔出他的槍,在手中轉了幾轉,遞給考特尼。"用不了幾分鐘,貓咪眼。"他嘟噥著,拳頭已經上來,同裡德的下巴碰到一起。

  裡德飛身後倒,考特尼也被猛拉著向前。不過錢多斯攬住她的腰,沒讓她同裡德一起滾下門廊的台階去。接著對她歉意地一笑,將她扶到一邊,又向那個栽倒在地的衝去。

  考特尼站在最高一層台階上,看著那兩個都想用拳頭置對方於死地的大男人大打出手,她並沒想要去阻止他們。她還沉浸在聽錢多斯稱她為"我的女人"的一片茫然中。他當著他的父親說的。他當著她的父親說的。上帝份上,他是故意的?一隻手臂攬著她肩膀,她抬頭看了一眼。可她父親並沒看著她。他正在觀戰呢。

  "我想你並不反對那個年輕人剛才說的話?"他隨意地問道。

  "是的。"她聽到特別嚇人的一拳,扭頭看見錢多斯重重摔到了地上。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不過他早已站起身來,給裡德的上腹狠狠地來了一記右手拳。她仍然擔心起來。錢多斯個頭是高點兒,可裡德壯得跟公牛似的。

  "我想這就是那個帶你來德克薩斯的小子吧?"愛德華的語調依然顯得很隨意。

  "嗯,嗯。"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們的搏鬥上。

  "考特尼,親愛的,看著我。"她將注意力從錢多斯身上收回來,"什麼,爸爸?"

  "你愛他嗎?"

  "哦,是的!我想非常可能。"接著,她又猶疑不定地壯著膽子問道,"你介意嗎?"

  "我還不太清楚。"愛德華說道,"他總是這樣……衝動?"

  "不,不過他總是處處護著我。"

  "嗯,至少這一點聽來對他有利。"她父親歎著氣說道。

  "哦,爸爸,在你瞭解他之前,別急著給他作評判。就因為他是個槍手--"

  "有不少好人也是槍手,親愛的,這我知道。"

  "而且他獨來獨往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以至他不習慣於社交應酬、友好待人之類,因此別誤以為--"

  "也有不少寡言少語的好人,親愛的。"他說道。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真的是打算在這事兒上開明一點,是吧?"

  "我敢不開明嗎?"他咯咯一笑,"我自己可不願意嘗那雙拳頭的滋味。"

  "哦,他不會的!"她正要使他放心,又意識到他只是在逗她。

  那些觀戰的牛仔們發出一陣歡呼。他們一眼就看出是為誰歡呼了:弗萊徹挺身抓在門廊的欄杆上,扯著啞嗓子叫好。緊跟著弗萊徹和鋸齒相互拍著背,好像是他們打贏了一樣。

  考特尼在一群錢多斯的擁戴者中找他,這群人擠在他周圍。他彎著腰,這樣他的上腹會好受些。此外他的臉上也是傷痕纍纍。

  "看來用得著我了。"愛德華在門廊裡對她叫道。

  "是的。"考特尼表示贊同,意指錢多斯。

  "我說的是另外那個小伙子。"愛德華咯咯笑了。

  "什麼?哦,別浪費時間了。"考特尼毫無憐憫地說道。裡德被擊倒了,冷冷清清地躺在地上。"假如有誰該挨頓揍,就是他。瞎,你不會相信那傢伙的臉皮有多厚。別人說不,他就是不理會。"

  "好了,我們但願他這次得到信兒了,貓咪眼。"錢多斯踉踉蹌蹌地朝她走過來,說道,"我可不願開槍打死那個雜種,就因為他是這樣一個長著豬腦袋的混蛋強牛。"

  "哦,錢多斯,坐下!"她吸了一口涼氣,攙著他往門廊走去,"別開始對我指指點點的,娘們。"她把他按下來坐到台階上,"老天,看看你。"她把他額上的頭髮拂開,仔細打量他的臉。"爸爸,你最好把你的包拿過來。"

  "爸爸?"錢多斯扭頭看看身後,做了個鬼臉。"你該提醒提醒我的。"她忍不住笑了。"他看你們的拳頭戲看得津津有味。"錢多斯咕噥一聲。

  "你父親也一樣。"轉眼看見弗萊徹正在指揮他的夥計們將泰勒扔到馬上,哪兒來送他回哪兒去,錢多斯又罵了起來。"這算什麼,一次他XX導胰送啪?"她知道他此時的壞脾氣只是因為他感到騎虎難下。"只要你願意,那就是。"她試探著說。

  "我來這兒是為了你,娘們,別無他事-"

  "是嗎?"

  "你知道我是。"突然間,她用他那種語調說道:"那就說出來,我還沒聽你說過呢,錢多斯。"他皺起了眉頭。他父親此時倚在門廊的欄杆上,離他只有幾英尺遠。鋸齒挨著他坐在欄杆上,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他倆都絲毫不掩飾自己想聽她和錢多斯對話的興趣。更糟的是,她父親也在同樣興致勃勃地聽著。

  錢多斯感到他們的目光全部盯著他,不過主要還是考特尼的,堅定執著,飽含激情。突然之間,只有她的目光讓他在乎了。

  "你是我的女人,貓咪眼。從我第一眼見到你,你就是我的女人了。"那還不能讓她滿足。"說呀廠她微微一笑,猛地將她拉下來,坐在他的腿上,她就那麼僵挺挺地坐著,等著,直到最後他說道:"我愛你。你想聽的就是這句話嗎?我如此深地愛著你,以致沒有你我便沒有了方向。"

  "哦,錢多斯。"她柔柔地偎到他懷裡,雙臂摟住他的脖子。"我愛--"

  "嗷--嗷。"他止住她。"在說出口之前,你最好真正認真考慮一下,貓咪眼。因為如果你把你的愛給了我,我就不會讓你再收回去了。我不能不但心我是否能使你幸福。我將竭盡全力。但是,從此以後就不允許你再變卦了。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假如你準備做我的女人,除非太陽西起東落,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

  "那些話是針對雙方的嗎?"她憤憤不平地問道。錢多斯歡笑著說道:"千真萬確。"

  "那麼讓我來頒布我的規矩。你已經說過你愛我,而我也不準備讓你收回去。我也將竭盡全力使你幸福。但是如果以後你想要改變你的主意,我警告你整個地球上都不會有你的藏身之處,因為你要教我的第一樁便是如何跟蹤追擊,而第二樁便是教我如何開槍。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錢多斯?"

  "明--白,女士,"他拉長了調子說。

  "好的。"此時她露出了笑容。如此大膽過後,一絲紅暈爬上了她的雙頰。她傾身向前,兩人嘴唇靠得近近的。"因為我愛你。我愛得那麼深,以致你離開我之後,我都不想活下去了。我永遠不希望再有那樣的感覺了,錢多斯。"

  "我也一樣。"他飽含深情地說著,隨即貼向她的雙唇,無限溫柔地吻起她來。"你仍就知道如何嗚嗚作聲,貓咪。"

  "錢多斯廣他咯咯地笑了。現在她察覺到他們的觀眾了!他喜歡看她羞紅臉時,兩眼亮晶晶的樣子。"你不後悔,貓咪眼?"他柔聲說道。

  "是的。"

  "你能過我那種生活?"

  "我將隨你所願,什麼樣的生活都不在乎,即使我不得不用背簍背著寶寶們四處飄蕩。"

  "寶寶們!"

  "現在還沒呢。"她低聲嗔怒道,羞得不行,又向她的父親瞥了一眼。

  他緊緊摟著她,爽朗地笑著。她還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的無憂無慮,喜笑顏開。哦,她太愛他了。

  "不過我們將來會有寶寶的,是吧?"他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也許一棟房屋不會是什麼太壞的主意。"考特尼驚呆了,"你真是這個意思?"

  "我可以試試經營牧場。那老頭不是滿以為我把這一行什麼都學會了嗎?他還以我的名義在韋科銀行裡扔了一大筆錢,我從來沒去動用過。該用它來為我們在這附近買塊開闊的好地。那老頭可以同我競爭嘛。"當他們聽見弗萊徹氣急敗壞的叫罵時,只有考特尼一人能看出錢多斯眼中的歡笑。鋸齒拚命想忍住狂笑,結果嗆成一團。愛德華走下台階加入他們的行列時,也是笑盈盈的。

  "我認為我用不著醫療包了。任何人只要還有如此生動的幽默感,就不可能傷得太嚴重。"

  "你說的沒錯,大夫。介意我叫你大夫嗎?"

  "一點兒也不,既知眼看就要做我的女婿,此前儘管叫我'愛德華'也不算出格。"

  "我眼下最需要的是洗個澡,而且--我剛才提到結婚了嗎,貓咪眼?"

  "不,你沒提到。"見她父親滿臉不解,她露齒一笑,"哦,爸爸,他還在逗樂呢,告訴他,錢多斯。"

  "哎喲!"他把她的手從他的頭髮中抽出來,"你真的打算讓我舉行一套那與感情毫不相干的白人的儀式嗎?我已以向你求婚--當著眾多證人,你也已經答應了我。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貓咪眼。"

  "那樣會使我父親高興,錢多斯。"考特尼坦率地說道。

  "還有你吧?"

  "是的。"

  "那我想我剛才是在逗樂。"他柔聲說道。

  她擁抱著他,深深地沉浸在如此的幸福之中,她幾乎承受不了了。在有些場合他可能殘酷野蠻,然而他也是她的錢多斯,要緊的時候他也是柔情萬種。而且他愛她!他願意為了她而在一個地方安定來,這一點毫無疑問地證明了他的愛。

  考特尼向後仰了仰,希望在內的每個人都跟她一樣地開心,"你幹嘛不對你父親說你剛才也是同他開玩笑?"

  "因為我不是,"錢多斯轉過身來,正好碰見弗萊徹的目光,"你能受得了競爭嗎,老頭?"

  "我他XX檔比荒埽 備吵垢呱械饋?"我也那麼想。"錢多斯一笑。

  有幾分鐘。弗萊徹瞇縫起眼睛。不過,他沒完全讓自己笑開來。那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然而,他忍不住快活地笑開了。他從沒見過自己的兒子像這樣,如此熱忱親切、坦誠大方,還有……易於接近。這是個開端。

[全書完]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