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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菜節

蔬菜節

【文/詹佳鑫】  

自從小時讀了「傑克與魔豆」的故事後,一直很羨慕那巨大的豆株。被傑克母親無心丟棄的種子,一夜之間抽芽膨脹,旋轉纏繞,向天蔓衍,直達巨人的城堡。我總幻想,若世上所有蔬菜都能如此發育,那會是怎樣驚人壯闊的景觀?

認真對待一株植物

小學三年級,自然老師要我們種植物,化身小園丁,記錄發芽、散葉、開花或結果。幾個小蘿蔔頭打開土袋,用小鐵鏟慢慢將自己的塑膠盆填滿。老師分給每人不同的種子,不明說何種植物,要我們在它發芽後自行對照圖鑑,觀察莖葉與花形,寫下植株的名字。像照顧嬰兒般,日日夜夜,澆水、除蟲、量身高,看它們漸漸顯露特徵、伸展肢體,或快或慢,或直或歪,都是獨一無二的寶貝。

除了觀賞用的鳳仙花和日日春,多數人種出小白菜、菠菜和四季豆。我在土中插入竹筷,讓豆苗柔嫩的芽鬚旋繞而上,小心照顧,雖無揠苗助長,卻也自以為是地「扶苗助正」了。

待蔬菜長成,不捨地用指甲掐下嫩綠豆莢,捧於手心,反覆端看,還不願丟進熱鍋裡。這樣的心態如今看來近乎矯情,卻也在漫漫的成長過程中,經歷衝撞與妥協,體會了金錢的方便與現實之麻煩,而難以重現當時的純真和成就感了。

許是如此原因,每當我咀嚼蔬菜,感受菜葉與纖維在齒牙間的清甜芳香,我便常想起小時那認真對待一株植物的自己,像島嶼上的每一位辛勤農人,扛鋤戴笠,彎身屈膝,以虔敬的姿態採收大地恩惠,在陽光和沃土、雨水和苗芽之間,定格成一幅令人敬佩的身影。

種下自己的登天蔬菜

今年四月練習吃素後,更加深我對蔬菜的好感。許多素食製品經過加工,增香添色,反而有礙健康。一些素食自助餐廳為菜肴添加芡粉,混水摻油,不僅增重,亦差了賣相。我喜歡蔬菜清炒,清燙亦佳,選購當季新鮮蔬果,品用時感覺神清氣爽,輕盈自在。

微涼的早晨,偶爾看見幾位阿婆在住家巷口擺上冷攤,傳統的紅藍綠網袋裡擠著白胖胖的蘿蔔,上面還沾些土泥,一旁躺著空心菜、苦瓜、瓠瓜等常見菜蔬,數量不多,卻感覺十分可喜。阿婆說她們自種自養,不灑農藥,天未亮便去採收,賣完就回家休息。我不是早起之人,卻幾次聽母親提起,那些阿婆也吃素。母親在買菜之餘不忘聊天,有時阿婆熱心建議素食者應多補充哪些蔬果雜糧,補血健胃,養肝明目,琅琅笑聲裡,有淳樸溫暖的人情。

有時踅到菜市場,總好奇近來有哪些當季蔬菜,菜價便宜時,多買上幾把,回家順道送給爺爺。台灣有農諺:「正月蔥,二月韭,三月莧,四月蕹,五月瓢,六月瓜,七月筍,八月芋,九芥藍,十芹菜,十一蒜,十二白。」季節遞嬗,歲月流轉,大地間隱然的秩序令人肅然起敬。翻閱農民曆,在前人的智慧結晶中,依北、中、南三地羅列二十四節氣蔬果,循天順地,謙卑感恩,往往能品嘗到食材最美好的滋味。

蔬食讓人愉悅,在蔬菜節這天,童年的傑克還在巨大豆株上努力攀爬。為了共襄盛舉,我們或許也能種下自己的「登天蔬菜」,那可能是一叢叢茂密的地瓜葉,可能是又高又胖的豆芽菜森林。費盡千辛萬苦到達城堡,我不要會下金蛋的雞和唱歌的豎琴,我只想和家人好友、巨人和巷口賣菜的阿婆一起,分享收穫,改寫故事的結局。

蔬菜節的由來

「蔬菜節」之誕生,乃為了跳脫以往中秋節之烤肉「傳統」。為何中秋節要烤肉呢?約二十多年前,醬油廠商在電視上推出廣告,一時風靡全台,各大賣場順應此勢,紛紛推出烤肉相關配備,遂形成中秋烤肉風潮。在這波家家戶戶大口吃肉的時節裡,更不能忘記平日對我們照顧有加的蔬菜。不論葉菜、瓜果、豆莢、薯芋或根莖,親人團圓之際,許能將心比心,減少殺伐之氣,讓形形色色、天生地養的蔬菜帶我們返回自然,感受那純粹、乾淨的原始呼喚。

蔬菜節可以這樣過

在蔬菜節這天,不但每人至少要吃三種不同的蔬菜,可以的話,試著躬耕自宅,或邀來親朋好友,一同掘土、播種,在澆水照料的過程中,觀察莖的色澤、葉的紋路,體會種菜人的盼望與辛苦。待蔬菜長成,更能「以菜易菜」,禮尚往來,交換彼此的收穫。不論居於都市或鄉村,成果稀少或豐碩,那一份簡單誠摯的心意,都將在咀嚼的滿足笑容中,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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