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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天使溪(全文完)

天使溪 作者:琳達.霍華

欲望迅速地席捲科羅拉多山區………………
在她父親去世六年之後,美麗的施荻荻獨力維持天使溪谷
並且堅守自己的獨立自主權。
這片農莊是她的,她發誓決不讓別人從她手上奪走——
也不讓任何人擁有她。
但是柯路克回到了科羅拉多。
在久旱不雨的山區,他需要天使溪豐沛的水源來滋潤他的雙C牧場,
幫助他完成渴望已久的牧場王國。
他強烈的野心使他誓言要自那個有著一頭黑髮,
一雙綠眼的火爆女人手中取得天使溪。
但是當施荻荻和柯路克見面時,強烈的感情猝發衝擊了兩人。
不期然地,他們的吻將兩人推至一個危險的命運之中,
夢想也許會就此消散……人們可能遇害………
或者愛就在這片新墾區裏狂野、不受羈絆的誕生了。

第一章

  柯路克回到小鎮快一個月了,仍然對小鎮如同它的名字“興隆鎮”一樣的成長繁榮,而時感驚訝。雖然它只是個小鎮,但是卻整齊熱鬧。通常從街道上的人群可以 看出一個地方的特性,從這個觀點來看,興隆鎮是個安寧、穩定,而且富裕的小鎮。一個新興城市或許比興隆鎮這種小地方來得刺激,也容易發財。不過,通常新興 的採礦市鎮在礦藏挖盡後也就成了空城。

  興隆鎮是以一個供應附近拓荒者用品的小店起家的。路克還記得興隆鎮的所在地,當年是一片曠野,幾哩內除了雙C牧場(譯注:科州與柯家皆以C開頭)這塊 墾殖地,看到一個白人。一八五八年的黃金熱使一切改觀,成千上萬的人潮湧到科羅拉多山區,妄想一夜致富;興隆鎮附近沒有發現金礦,但是有些人看上了這片土 地留了下來,建立了幾處小牧場。人一多物品的需求量自然增多。很快地,唯一的店家旁邊蓋了另一棟建築物,從一塊小小的拓荒地開始蛻變,科羅拉多州的興隆鎮 誕生了。

  路克看過無數的新興城市——不只在科羅拉多——它們的共同點是混亂:泥濘的街道上滿是礦工,還有那些覬覦礦工身上黃金的人:賭徒、酒吧老闆、妓女和投 機客。他很高興興隆鎮沒有被賜予這種福氣——或者說是被詛咒,這完全看你怎麼解釋——藏有金或銀礦。正因為它沒有珍貴礦藏,所以在大部分新興城鎮如雲消煙 散的時候它還屹立不搖。

  這是個健全的小鎮,適合建立家庭,這一點住在小鎮的三百二十八名鎮民可以做證。所有商家都集中在中心大街上,九條環繞中心大街的街道則是住宅區。大多 數的房子都小巧簡單,但也有些原本就有錢的人住在豪華大宅裏,銀行家梅威爾就是其中之一。興隆鎮上只有一家酒吧而沒有妓院,但是鎮上的男人都知道(女人其 實也知道,只是男人並不知道她們知道。)那兩個酒吧女郎會收費提供額外服務。小鎮北邊是一間教堂,還有一所學校。鎮上有一家銀行、兩家旅館、三家餐廳(包 括兩家旅館內的)、一家雜貨鋪、兩家馬車出租店、一家乾果店、一家理髮店、一名鞋匠,甚至還有間女帽店。驛馬車一周來一趟。

  這個小鎮的建立完全是柯家的功勞,柯家在一片荒蕪的雙C牧場對抗著科曼奇人和阿拉帕荷人,用他們的鮮血開拓出一片天地。路克是第一個誕生在這塊土地的 柯家人,也是現在僅存的柯家人。在與印地安人戰爭期間,他埋葬了他的母親和兩個兄弟,一個月前他父親也過世了。雖然其他牧人不斷移入,但柯家是這裏第一個 家庭,他們用生命換來了這個小鎮如今的安寧。每個在小鎮待久的人都知道小鎮的支柱不是市中心大街,而是雙C牧場柯家墓園裏的那一排墓碑。

  路克步向雜貨鋪,他的靴跟在人行道上達達作響。一陣冷風吹過,隱約中飄著雪的味道。他抬頭望向天空。低沉的烏雲遮住了山頭,暗示著春天又要遲到了。溫 暖的天氣應該會隨時來臨,但是低低的雲層則表示時候未到。一名婦人經過他身旁,他向她舉帽致意。

  “潘太太,看來又要下雪了。”

  潘翠絲對他友善地笑笑。“好像是如此,柯先生。”

  他走進雜貨店,對老闆溫先生點點頭。溫先生在路克離開的十年間生意興隆,足以讓他雇用一位助手來負責庫存。

  “赫西。”路克向他打招呼。

  “你好嗎,路克?外面開始轉冷了,是不是?”

  “明天早上就會下雪了,雪具又要派上用場了,不過我倒是準備好要過春天了。”

  “誰不是呢?你需要什麼特別的嗎?”

  “只要些槍膛潤滑油。”

  “在左邊最後面。”

  “謝了。”

  路克順著赫西所指,走向走道後頭,差點撞到一位正在整理鞍具的女子。他喃喃地不經意的道聲抱歉,沒有看那女子一眼繼續尋找他要買的潤滑油。農場工作對 女人來說是件艱辛的工作,會讓一個女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此時,他瞄到一袋袋麵粉旁一頭熟悉的金髮,一股滿足感升起。梅奧莉正是他會想要與之結婚的那一 型女孩,教養良好,性情溫馴,也夠漂亮。

  另外有兩個年輕女孩和奧莉站在一塊兒,所以他並沒有走近,只有在她看向他時舉帽致意。然她身旁兩位女孩因此而咯咯發笑,奧莉卻沒有加入同伴的笑聲。她高貴的對他點頭示意,臉頰看起來有些紅臊,不過這更增添了她的美麗。

  他付完錢走出店鋪,身後的店門還沒關好,店內就爆出一陣笑聲,這一次奧莉仍沒有和同伴一起笑。

  “他和妳跳過兩次舞耶!”

  “他都說些什麼?”

  “他邀請我時,我差點興奮得暈過去!”

  “他舞跳得好嗎?我發誓我只要一想到他的手臂環著我的腰,我的心就像小鹿亂撞!我得承認我好嫉妒妳,奧莉。”

  施荻荻望向那三個女孩,兩個女孩正輪流的問問題,卻不給奧莉回答的機會。奧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仍然維持了沈著泰然。雖然她們站在角落也試著降低聲 調,但是她們興奮的情緒還是引起荻荻的注意。不一會兒,施荻荻就發現她們談論的話題,一如以往地,是關於一個男人,這次談的是柯路克。她一邊挑選馬韁,一 邊聽下去。

  “他非常有紳士風度。”奧莉平靜的回答。

  這位銀行家的女兒很少會失去控制。荻狄抬起頭,眼中閃著好玩的光芒看著奧莉高貴的儀態,兩人的目光在走道相遇。奧莉瞭解荻荻抿嘴的笑,一如她瞭解荻荻 為什麼不參加她們的談話,知道荻荻寧可奧莉只跟她點個頭不必理會她的存在;荻荻十分重視個人隱私,奧莉也尊重她這位老朋友的立場,絕不會將她帶進這類她不 感興趣、卻很可能會惹她厭煩的討論之中。

  儘管興隆鎮是這麼小的一個地方,社會階級也絕對是存在的。通常奧莉身處的社交圈不會歡迎荻荻,荻荻也早就讓她的好朋友知道,她不願打破這個不成文規 定。況且荻荻對這種社交一點也不感興趣。所以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她們曾一起上學,彼此認識,但是只有她們自己知道她們的友誼有多麼深厚。

  荻荻從未去奧莉的家拜訪,總是奧莉利用單獨騎馬時跑到荻荻的小屋,這是最適合她們兩人的安排。不僅荻荻的隱私受到保護,更讓奧莉享有一些自由空間。因 為唯有和荻荻在一起,她才有不被人評頭論足的解脫感。只有和荻荻在一起,她才能做真正的自己,能夠想什麼說什麼。在她們互換的眼神中,奧莉答應儘快去看荻 荻,告訴她自她們上次會面後所發生的一切。

  挑好後,荻荻把馬韁和其他東西放在櫃檯上。溫赫西小心核對她挑的東西,記在登記著她名字的帳冊上,再從她存放的金額中扣除今天的花費。她注意到剩下的餘額不多了,但這筆錢應該足夠撐到夏季收成。

  溫先生把帳簿轉向她讓她核算。當她正在核對數字時,他看到站在後頭的那群年輕女孩。她們咯咯書,因興奮而提高的音調令他嗤鼻。“聽起來真像是群發現雞窩的狐狸。”他喃喃自語。

  荻荻滿意的點點頭,將帳簿放回原位,拿起她買的東西。“謝謝你,溫先生。”他搖搖頭。“不用謝我,該謝自己生了一副好頭腦,不像那些沒頭腦的傻女孩,”他說。“她們看起來像是從沒見過男人似的。”

  荻荻回頭看看那群女孩,再回頭看向溫先生,兩人同時聳聳肩。

  柯路克在離開十年後再次回到小鎮來做什麼?

  當路克在店裏撞到她時,她就認出他了。但是她一句招呼也沒打,畢竟認出某人並不意味著認識他,而且依她猜測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因為他在她一家人定居於此不久後就就離開了。那時她才十四歲,還在學校念書;而他比她大八歲,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他們從未正式碰面,她雖然知道他長得什麼模樣,卻一點也不認識這個人。

  荻荻貫徹著不管別人閒事的的原則,也期盼別人不要干涉她的事,即使如此,她還是耳聞了些關於雙C牧場的傳言。它是這一帶最大的牧場,所以每個人多少會 注意它的動態。柯艾勒,路克的父親,幾周前去世。荻荻並不認識他,只不過在街上看到他時知道他是誰。因此她並不覺得柯艾勒之死有何特別之處;死亡是很自然 的事,何況他死時很安詳,這已是每副人體所能要求的最好的結局了。

  荻荻從來沒有和艾勒扯上一點關係,也同樣不指望和他的兒子有任何牽連。當她走出店鋪步入寒風時,她已經把柯家人拋在腦後了。她拉緊身上穿的父親的舊外 套,把他過大的帽子拉下蓋住自己的耳朵,低著頭以免寒風迎面吹來,一面快步走向馬車,爬上座位。

  當天稍晚就下起雪了,這種白雪紛飛的景象是施荻荻最喜歡的景致,每一季都有其獨特的神奇美麗。現在她的牲畜正溫暖而舒適的待在穀倉裏,她的日常工作也告一段落,她正安全舒服的在木屋內,身旁有溫暖的火爐和一杯熱騰騰的咖啡。

  她悠閒的在火爐旁讀著得來不易的書。冬季是她休息的日子;其他三季她忙得沒時間沒精力閱讀書籍。但是很快地書就被遺忘在腿上,她把頭靠向椅背,開始計畫如何栽種她的菜園。

  玉米去年收成良好,今年或許可以多種一些。玉米永遠也不會被浪費掉,即使城裏的人不買,也可以用來當做馬的飼料。但是多種些玉米就得犧牲一些其他菜類,她拿不定主意要犧牲哪一種。

  她能夠憑著一己之力照料這塊土地,全靠著詳細的計畫安排。她不希望因擴充種植面積而降低了作物品質,也不願雇用一個年輕男孩來幫忙。或許是出自自私心 裏吧,她從這片土地獲得極大的歡愉和成就感,獨力維持作物的成長代表她全然地獨立自主,她不願別人涉入。

  當她在十八歲那年,突然發現自己是孤孤單單一個人的時候,她嚇壞了。荻荻十六歲時,才搬到科羅拉多州興隆鎮外這處肥沃的狹谷時,她的母親就過世了。當 老師的母親只留給她一堆書,還有辛勸才有收穫的認知,以及一副聰明的頭腦。才不過兩年後,她的父親施喬治被驢子踢到頭部而不治。

  空虛與寂靜開始糾纏不去,孤單和無助令她恐懼不已。一個獨居的女人代表沒有保障。荻荻獨自挖掘墓地埋葬她的父親,不讓任何人知道她一個人在家。當她必 須進城購物,她向好意詢及她父親的人解釋她父親那時沒辦法離開農場。雖然這不是全部實情,但她也沒有說謊。

  喬治是在初冬去世,在那段漫長嚴寒的日子裏,荻荻獨自哀悼,同時評估自己的處境。現在她擁有這塊肥沃的小山谷。面積雖不大,卻非她所能獨力耕作。這片 土地得天獨厚,天使溪流貫興隆峽後穿過這片山谷,使得土壤肥沃不已。她不記得她是在哪一天下決心要如何過下半輩子,她只是過一天做一天。

  首先,最重要的任務是先學習如何保護自己。憑著堅毅的信心,她整理出父親的武器:一把點三六手槍,一把老舊的來福槍和一把雙管獵槍。手槍已經生了鏽, 因為喬治在搬來天使溪之後就沒用過它。他常自嘲自己不是個好槍手;他最拿手的是雙管槍,因為它只需瞄個方向就行了。

  荻荻也頗有同感,但她還是清理了三枝槍,上好油,不斷練習裝子彈、上膛、卸彈殼,直到熟練為止。而後她開始練習瞄準目標射擊。她先從手槍著手,因為她 看起來是最簡單的一項,但她馬上發現喬治不喜歡用它的原因。只要射程一遠,它就毫無準頭可言。她花了一段時間才適應手槍的特性。 

  來福槍就容易些了,射程也遠一點。

  一如她的父親,荻荻最喜歡用雙管獵槍。一些不懷好意的男人看到她用手槍或來福槍時,或許還心存僥倖的想試試運氣,但是沒有人會笨到去試雙管獵槍的運氣。

  她沒有浪費時間訓練速度,她認為沒這必要。她的目的是要準確,經過不斷的練習,直到她認為已能有效的運用手邊的武器保護自己。

  菜園是另一項重要的課題。以前,她和母親總是種一園的蔬菜,然後在夏季裏花上許多時間處理蔬菜以備冬天之用。荻荻喜歡在菜園裏工作,能夠看到她辛勤工 作所結下的果實。失去了雙親讓她體會到人類生命短暫,她需要找些永久的東西來撫平她的悲傷。她從土地中找到了永恆,只有土地是持續恒久的。經過細心照料, 菜園豐富的收成撫平了她的創痛。土地給予她活下去的理由,也給了她新的生命。

  那年初春,喬治的死訊傳到鎮上,她面臨了蜂擁而來的各種問題。一些點頭之交當面地問她往後有何打算,有沒有親戚會照顧她,她什麼時候回東部去。雖然她 在維吉尼亞還有幾個表親,但就算她打算回東部,也沒有一個夠親近的親戚能倚靠,何況她根本不準備回去。由於她對個人私事的三緘其口,那些好管閒事的鎮民開 始惡意中傷她。她不過是個不到十九歲的女孩子,在鎮民的眼中她絕對無法自立更生。而且一個受人尊敬的女子不會做出這種事。

  附近牧場的年輕工人妄想她可能渴望男人來安慰她的孤獨。那年夏天的晚上,他們或單獨、或結伴來到她的木屋。荻荻手持獵槍看著他們以飛快的速度逃離;不 久話就傳開了,人們曉得施家女孩對男孩沒興趣。有些男子們仍不死心,但等到子彈射到跟前,再也沒人敢妄動。

  父親死後的第一個春天,她照習慣種植了兩人份的蔬菜,當收成時,她才發現有了豐富的餘糧。她將多餘的部分載到鎮上去賣,但這表示她得一個人待在鎮上一整天。因此她和溫先生商量好,由他以現金或以物易物的方武買下她的蔬菜,再轉賣給鎮民。

  隔一年,荻荻擴充了菜園,卻發現超過她的能力。雜草快速成長令她應接不暇,蔬菜也因此受損。但是她仍然自溫先生處獲得不少利潤。

  又隔了一年,荻荻獨力耕種的第三個春天,一名新牧場主人住進興隆鎮南方的牧場。貝凱爾年近三十,長得十分英俊。荻荻第一眼看到他就不抱什麼好感。他太無禮激進,經常打斷別人的談話。他企圖建立一座大牧場,絲毫不掩飾野心地四處收購土地。

  貝凱爾決定要為他的龐大牧場王國另辟水源,他出價向荻荻購買天使溪山谷。

  當她聽到他出的低價幾乎忍不住要大笑,但仍然禮貌地回絕他。

  第二次的價錢提高不少,但仍遭她禮貌的拒絕。 

  第三次出價更高了,而且當他出價時,明顯的氣憤顯示在險上。他警告她不會再出更高的價錢了,荻荻則認為他一點也不瞭解她的立場。

  “貝先生,問題不在於錢。不論是誰出多高的價錢,我都不會賣地。我根本不打算要賣農場。我不要離開這裏,這裏是我的家。”

  在貝凱爾的經驗中,他可以用錢買到他想要的任何東西;問題只不過是他願意花多少錢來得到它。因此當他自荻荻堅定的眼神中發現她所說的都是認真地,他大大吃了一驚。不管他出價多高,她都不會賣給他。

  接下來他提出的價碼是一樁婚姻。若不是驚訝的發現自己不想嫁給任何人—就像她不願出賣土地一樣——荻荻一定會為此大笑一場。

  以前她總認為自己終將嫁人、生兒育女,所以一旦她發覺那些並不是她所想要的一切,她為之一驚。兩年半的全然獨立自主使她意識到做自己的主人有多重要, 不需要遵從任何人的指示,只要聽命於自己。一剎那間,她對生活的看法完全改觀,就像是從一面鏡子裏看到自己,使她對自己有了全新的認知。

  她回答貝凱爾:“謝謝你,貝先生,可是我這輩子不準備嫁人了。”

  她拒絕這次求婚之後,一些牛仔開始騎馬踐踏她的菜園為樂,故意開槍嚇唬牲畜。如果他們以為她會躲在床下不敢出面,可很快就失望了,她以行動明白地告訴 他們低估她是不智之舉。她從不懷疑大部分的牛仔是來自貝氏牧場,但也有不少新來的鎮民搞不清楚狀況。在那段時間裏,她學會了手握獵槍睡覺,隨時保持警戒, 以妨不速之客騷擾。

  除此之外,她一個人過很很好,而且她自認為應付這些小騷擾遊刃有餘。

  她父親去世至今已有六年。荻荻環視木屋,為自己的生活感到十分滿意也很自傲。她擁有所需要的一切,還有一小筆積蓄:她在銀行裏有筆正在慢慢增加的存 款,溫先生店裏還有些預付帳款,還有一片富饒的山谷每年都有豐碩的收成。穀倉裏有兩頭牝牛和一頭牡牛,逐漸地,新的一代會取代這幾頭牛,生命將延續不斷。 她還有匹馬來拉犁和拉馬車。一小群雞提供新鮮雞蛋和雞肉。這些都是她的所有,完全靠自己的力量掙來的一切。

  當一個女人結婚後,她所有的一切自動地歸於她的丈夫,所有的事都得取決於他的旨意而非自己的意願。荻荻看不出有任何理由要地放棄自主權和土地。即使這代表她會成為一個老處女,但是,生命中有很多比當老處女還糟的事。

  她現在是完全的獨立,自己工作養活自己。

  興隆鎮的人或許會認為她是個怪人,但至少都會尊敬她是個辛勤工作者,也是個誠實的商人。

  她對這樣的生活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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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雙C牧場上的樹木終於露出了新芽,一個春天到來了的徵兆。雖然自白雪覆頂的山頭吹下來的陣陣寒風依舊透著絲絲冷意,柯路克還是嗅得出那新生命的氣息,新鮮、綠意盎然。他離開這片深愛的土地已經十年,而現在他回來了,感覺上他失去的一部分又找回來了。

  在他父親舉家自田納西州遷移到這裏不到五個月的時間,他就在這塊土地上誕生了。這塊他出生時泥濘一片的谷地現在是雙C牧場的中心。他時常想他的母親需 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在一個孩子只不過一歲大,而且肚子裏還懷著另一胎時長途跋涉,離開舒適的家住到一個地洞中,更別說他們是這方圓百里內唯一的白人。不過那 段早期的日子卻是最安穩的時段,那個時候印地安人還不曾對陌生人搬進他們的土地產生警覺心。

  回顧以往,他想紅、白兩族之間的敵對大概是始自四九年加州的黃金熱潮。成千上萬的人湧進西部,但是黃金熱冷卻後回鄉的人卻不多。遊蕩在密西西比以西的 白人日益增多,同時兩個種族之間的緊張情勢也日益嚴重。而後在五八年,科羅拉多州也爆發了自己的黃金熱,第二波遽增的白人人口終於使情況一發不可收拾。

  在當時雙C牧場已經發展至如今的規模,雇用了近百人,那塊泥濘的谷地也蓋了不木屋。柯艾勒正準備為他的太太、家人蓋一棟又大又雄偉的房子。那一年路克 十四歲,幾乎有六尺高,也因為辛勤工作而練就了一身強壯體格。他的哥哥馬修當時快滿十六歲,也像每個快成年的年輕人一樣魯莽衝動。兩個男人一直都是親密不 可分,馬修的天性活潑平衡了路克的陰鬱,路克的聰明彌補了馬修的魯莽。

  柯家最小的是約拿,比路克小六歲,總是被兩個大男孩排除在他們的親密關係之外,其實並無惡意,只是單純的年紀差距太大。年齡的相近意味著路克和馬修自 幼童時期就在一塊兒,做為彼此的玩伴,一起睡覺、蓋同一床被子。這些是約拿永遠無法分享的經驗。他是個安靜而退縮的男孩,總是站在一旁看著他兩個哥哥卻很 少加入他們激烈的活動;奇怪的是,路克經常在想,儘管他和馬修是這麼的親近,但在他記憶中最清晰的卻是約拿瘦削而嚴肅的瞼孔。

  有一天印地安人趁著牧場上的男人出外的時候攻擊牧場主屋,很顯然地,印地安人早就摸透了牧場作習時間。馬修和路克因為馬修的馬蹄出了問題而臨時跫返。 他們的母親艾莉堅持他們兩人在吃過午飯後再出門。正當他們和母親、約拿坐在餐桌旁時,聽到了印地安人的叫囂。

  雖然印地安人沒有任何槍枝,但是他們人多勢眾,而柯家的人雖擁有槍枝卻趕不及填裝彈藥。印地安人的絕活快攻令人措手不及;路克只記得一陣嘈雜叫喊,一陣陣槍聲響在耳際,還有一邊填加彈藥,一邊緊盯著印地安人的行動那種緊張的情緒。

  他、馬修和艾莉各自佔據一個視窗守著,他也記得艾莉突然大叫一聲,然後看到八歲大的約拿站在一處沒有防護的窗前,勇敢地用雙手握著一枝對他來說過重的 手槍。路克當時離他最近,很快地爬近弟弟身邊將他拉到一張倒下的桌子之後,並且命令約拿待在那兒別跑開。而後他轉身正好看到前門被踢開,馬修迎向一名印地 安戰士赤手肉搏。那個印地安人一手持棍,一手持刀。路克拾起約拿掉落地上的手槍,一膝跪地試著瞄,此時馬修已被印地安戰士壓在地上,刀子插進馬修的胸膛。 路克在此時開槍射擊,雖然準頭對了卻為時已晚。

  攻擊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許這是因為印地安人知道在牧場上工作的其他人一聽到槍響就會立刻趕回來保護牧場主屋。這整個攻擊不過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失去馬修使得路克像只受傷的動物,無法痊癒。他的父母相互安慰失去長子的痛苦;約拿習慣於獨處,現在則更為封閉自己。路克是唯一一個頓失倚靠的人,以 前他總是和馬修在一起,現在他的整個生命全部改變了。那一年他著實長大了下少,他看見了死亡,也殺了人。而且沒有馬修來調和這些經驗使得他原本陰鬱的個性 變得更加深沈。

  一八六一年南北戰爭爆發,軍隊撤出科羅拉多加入戰事,留下居民獨自對抗印地安人曰益加劇的攻擊。只有幾處城鎮安全的避開攻擊,興隆鎮此時已經大得足以 擁有武力保護自身安全,但是驛馬車和散佈鎮外的牧場只能盡可能地保衛自己。雙C牧場擁有足以自保的武力,奮力憑自己的力量抵抗入侵。柯艾莉在六三年的冬天 去世,不是死於印地安人之手,而是感冒轉為肺炎,短短的一個星期就撒手人寰。路克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人離開他而去。

  一八六四年印地安戰爭愈演愈烈。那年十一月齊約翰將軍率領科羅拉多第三部隊在沙溪和印地安人開戰,殺害了數百名婦人幼童,此舉造成了自加拿大到墨西哥之間各印 

  地安部落的仇視,聯合各平原部族報復白人殘忍的手段。終於部隊在六五年內戰結束後回到科羅拉多,但是這塊土地已經籠罩在它內部的戰爭之中無法結束。

  儘管如此危險,拓荒者仍然不斷湧進西部。興隆鎮很快地成為了一個忙碌小鎮,鎮上甚至聘請了一名教師,一個文明移入的象徵。為了吸引新的拓荒者定居於 此,建造一所學校是必須的。石頭鎮在六十年就創建了第一所學校,但是興隆鎮居民對於在短短五年就建立了一所學校感到驕傲無比。路克和馬修是由母親在家中授 業,約拿卻因為母親的驟逝而中斷課業。於是約拿在十五歲那年開始,每天騎馬往返興隆鎮和雙C牧場。

  約拿從不多話,他只是從旁觀看。路克大了點後不禁後悔他和唯一僅存的弟弟之間少了一份親密感,但是約拿似乎並不想要擁有他和馬修之間的那種感情。那個 男孩子關在自己的世界裏,他一切的夢想和思想完全是隱密不為人知。有時候路克會想,在那雙和他顏色相近的憂鬱藍眼睛後面到底在想些什麼事。他一直不知道。

  有一天下午,約拿的馬馱伏著他回家。男孩倒在馬鞍上,一枝箭穿透他的胸膛。路克是第一個跑上前去看他的人,當他滑下馬鞍跌進他哥哥懷裏時,一絲難為情 的表情閃過他蒼白的臉龐。他抬頭看著路克,他的藍眼睛第一次不顯得陰沈憂鬱,而是閃著快樂和愛。“我希望……”他說道,但是他希望什麼卻沒有說完,因他還 來不及說出口就斷氣了。

  路克跪在地上,雙臂搖晃著他的弟弟。他希望什麼?這個生命短暫的年輕男孩希望什麼?是希望一個女孩子的吻,一個光明前途,還是希望能享受一下他未曾享受過的快樂?路克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在約拿死前最後一刻,約拿的眼中閃過從未有過的生命力。

  雙C牧場灑滿了柯家人的血以及印地安人的血,柯家人埋葬在這片土地中。到現在柯家第二代只剩下路克一個人。

  一直以來,雙C牧場就是路克夢想的中心。這一點也導致了父子失和。如果約拿沒死,路克或許不會變得如此嚴苛不近情理,但那只是也許。事實是,牧場只能 有一個主人,但是剩下的兩個柯家人卻時常相互骶觸。艾勒十分滿意現狀,但是路克卻想要擴大牧場規模。

  但是雙C牧場畢竟還是屬於柯艾勒的,於是路克只有選擇離開。父子兩人雖然講和,但是彼此都清楚兩匹牡馬是無法共存於一片草原上的。儘管兩人對於分開都 感到十分不舍,但為了彼此,路克離開雙C牧場另辟天地是最好的結局。他們彼此通信,也在丹佛市見過幾次面,但是直到艾勒過世路克才又回到這片他出生成長的 土地。

  在過去十年中,他的生活並不富裕。他有許多不同的維生方式:牧場工人、賭徒,甚至做過執法者。他熟知牧場工作,槍法熟練,可是這些不足以保護他不死。 讓他生存至今的是靠著冷靜的頭腦、銳利的眼睛,還有鐵一般的意志力。柯路克絕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當他想要一樣東西時,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或事阻撓他。如果 代價很高──如果他非常想要那樣東西,他會樂意付出高代價。能夠阻止一個願意花任何代價──不論鮮血或金錢──取得想要東西的人的情形並不多見,這點路克 十分清楚。

  艾勒的死使得雙C牧場成為他的財產。雖然牧場盈餘頗豐,但他想要讓它更成功。科羅拉多很快就會成為一個獨立的州,這對於夠聰明夠膽識的人來說將是一個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在過去十年中,他並不是一直做些粗活;最近兩年他都待在丹佛市為一名州政府官員做事,學習到權勢的運作,也明白權勢的巧妙功能。在上一 個冬天他在丹佛參加了一個草擬州憲法的會議,憲法將於七月投票決定。科羅拉多成為一州,這對於雙C牧場的好處是無法計算。

  一旦成為一州會帶來更多拓荒者;拓荒者會帶來鐵路。而鐵路的建造將會使他在趕牛到市場出售的過程中減少很多困難和問題,如此他的利潤就會增加。他要雙 C牧場成為最大最好的牧場。這個牧場是他所僅有的;這塊土地埋葬著他的家人,同時也帶給他們生機。一旦雙C牧場變得更富浴,他就可以繼續他在丹佛建立的人 際關係。兩者將會互相幫助;雙C牧場可以賺更多的錢,他可以在丹佛有更大的影響力;他在丹佛的影響力愈大,他愈加可以左右對雙C牧場有力的決定,如此雙C 牧場會更富有。

  他並沒有從政的野心,但是他必須確定牧場能持續繁榮茁壯。他願意為此付出代價。十年在外奔波的日子讓他學得許多教訓,這些教訓在他目前要建造一個王國時派上場。一個王國需要繼承人。

  雖然他還不急著把自己綁死,但是他回到鎮上不久就注意到銀行家梅威爾的女兒梅奧莉。她長得漂亮,很冷靜又高雅,擅於社交而且儀態出眾。她會是一位完美的妻子。像她這樣的女子是值得追求,路克也願意去追求她。他喜歡她,他覺得他們兩人一定可 

  以相處得很好。

  大概在一年後她將成為他的好太太。

  但是今年,他會非常忙碌,將計畫付諸實行。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其中之一是要改良品種,引進新種牛,借著混種交配出更優良新品種。他同時也要試種不同的 牧草取代目前這種野生青草。再者,他要擴充牧場經營。當然不是立刻大規模擴張牧場;他可不想一下子過度擴張而欲速則不達。首先他得培養出一批好種牛,這同 時意味著更大片牧地和更豐富的水源。他非常明白好的水源的價值,它代表著牛群的生或死。許多牧人就是因為水源乾涸而一敗塗地。

  建立起他的牧場王國就提供他自己一個穩固的基石,他可以以此再去完成他其他的雄心壯志。這是第一步,非常重要的第一步。目前他擁有一處很好的水源,一 條環繞牧場的小河。在他的印象裏小河從未乾枯過,但是曾經有幾個夏天小河只剩下細細的流水。每次在河流快乾的時候水就來了,但是某一天也許雨水就不會及時 落下。在科羅拉多雨水原本就不豐,大部分水流來自山上積雪。好年頭多半依賴冬季的降雪量而非夏季的雨水,而去年冬天降雪量並不太多。一個聰明的牧人總是掌 握不只一處水源,以防萬一。有些河流會在其他河川乾涸後依舊流動不止。

  他曾經和艾勒為很多事而爭執,其中之一就是另尋水源,特別是天使溪。天使溪和流經雙C牧場的河來自同一源頭,一條大河一分為二,流向山的二麓。但是在 大河分流處,天使溪的河床卻比較低。因此每當乾季來臨,河水會流向河床較低的天使溪而使另一條河乾涸,一直得等到河水再度漲至較高河床處時,雙C牧場的溪 水才會再次復活過來。

  路克曾想買下天使溪河谷地以取得水源,但是遭到艾勒反對。原因是雙C牧場有足夠的水源供給所需,另一方面天使溪遠在山的另一邊,兩地之間沒有快捷方式 可趕牛。他們必須繞過一座山,這會造成許多困難。更何況,天使溪谷過於狹窄無法容納大批牛群。路克卻不同意他父親的見解。

  天使溪。路克瞇起雙眼,想著那塊茂盛的河谷。它終究會成為柯家的土地。

  他找到他的工頭。“托比,這幾年有沒有人住在天使溪河谷?”

  從路克有記憶起托比就是牧場的工頭了,此時托比咕噥的回了一聲。“有啊,在那兒築巢的姓施。”

  路克也回應一聲知道了,臉上顯得不悅。就像所有的牧人,他並不喜歡所謂“築巢者”或是他們在原本是開放的牧地上築起的圍籬。但是也許這位在天使溪谷的築巢者願意出售溪谷。不過他所見過的築巢者,大多數有著騾子般的死硬頭腦。

  或許這一個會理智些,總之還是值得騎馬去天使溪一趟,除非他問過,否則他永遠也不知道答案。

  雖然趕一群牛穿越小徑是件蠢事,但是單人單騎就不必考慮太多。路克看一看太陽的位置,計算一下在太陽下山前他有多少時間可供來回,當下決定刻不容緩。 他對於說服谷地主人出讓並不樂觀,也因此他的情緒不佳。如果當初艾勒肯聽他的話,現在天使溪就是他土地了。又如果他當初不是因為年輕和衝動不懂得事先計 劃,他早就可以在新拓荒者來之前買下它。現在再回想過去,想著過去應該怎麼做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當他騎下一大片草原看到一座小農舍時,他著實地吃了一驚。那裏只有兩頭牝牛和一頭牡牛,但是卻很健壯。畜欄裏的那匹馬看起來毛皮光滑像是受到很好的照料。小雞在四處啄食,一點也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他一面頗感興趣的觀看四周,一面系好韁繩。那座小木屋雖然蓋得很粗糙卻很整潔堅固,穀倉和柵欄也是同樣的情形。後頭是一大片菜園,菜園的地剛被翻整過 以準備春耕,雖然時間上似乎嫌早了些。他看不出有任何缺乏照料或是經營不善的跡象,他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如果這個地方很殘破,他或許還有機會說服溪谷 主人出售谷地給他,但是這個農舍收成豐碩,這裏的主人實在不需要遷往別處。

  此時木屋的門打開了,一個苗條的年輕女子手持雙管獵槍走出走廊。她的表情冷靜而且機警,路克看到她的手指正扣在扳機上。

  “說出你的來意,先生。”

  任何時候在面對一枝獵槍指著自己時,路克都會感到不安。但是當一個女人拿著獵槍對著他時,這份不安會變得更嚴重。如果她情緒不穩,她很可能會失手殺了他或是他的馬,更或者殺了兩者。他壓下迅速升起的怒氣,試著將聲音放低安撫她。

  “我沒有惡意,女士。妳可以把槍放下來。”

  那管獵槍一動也下動,兩口槍管看來巨大無比。“我自己會做判斷,”她冷默地回答。“有太多的牛仔認為跑來踐踏我的菜園是一件有趣的事。”

  “妳現在還沒有一個真正的菜園。”他指出。

  “但是我有一些家禽在到處啄食,所以在你回答我的問題之前,我不會移開我的槍。”

  甚至在走廊的陰影下,路克還是可以看清楚她閃的綠眼睛。在她的眼裏沒有一絲恐懼或不確定,也沒有一絲敵意,有的只是果決與堅定。這在他的怒氣中添加了些欣賞之意。他想,這個農場主人很幸運的能擁有這麼一位有氣概的太太。

  路克可以非常肯定她會擊中任何她瞄準的目標。因此在他走向前,脫掉帽子致意時十分謹慎。

  “我是柯路克,來自雙C牧場。我來是要拜訪妳的丈夫。施太大,我想和他談一筆生意。”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施喬治是我父親,不是我丈夫。他在六年前就去世了。”

  他開始因為被冷言婉拒而怒氣騰騰。“那麼我或許可以和妳丈夫談談。或是兄弟,不管是誰擁有這個地方。”

  “我沒有丈夫或兄弟。我是施荻荻,這裏是屬於我的土地。”

  他愈來愈感興趣了。他再一次環視這個整齊有序的地方,猜測是誰幫她做這些工作。也許這裏還有其他女人,不過就算如此,這種情況還是從所未聞;反正女人就是不可能維持一座農場。如果她們的男人死了,她們會搬到某地和親戚住在一起。

  他仔細地聽,想要找出其他人活動的跡象,但是木屋裏一點聲音也沒有。

  “妳一個人住在這兒?”

  她笑一笑,臉上的表情和她的眼神一樣的冷,挑釁地道:“不,我和這把槍一塊兒住。”

  “妳可以把它放下,”他尖銳地說,明白地表示出他的怒氣。“我只是過來拜訪,不是來害妳。”

  她仔細地看一看他,他感覺他的話並沒有博得她的信任,而是她個人對他的評價促使她將槍口朝向地面,並且對他點點頭。

  “現在是晚餐時間,”她說道。“我吃飯時間比較早。如果你願意,歡迎你的加入。”

  他並不餓,但是他把握機會跟著她走進木屋。屋內只有兩個房間和一個閣樓,但是屋內和屋外一樣整潔。廚房在左邊;那間他猜想是她臥室的房間在右邊。 

  在火爐旁邊有一張舒服的椅子,椅子旁邊的小桌擺著一個油燈,更令人驚訝的是,桌上還擺著一本書。他看看四周,注意到一個粗糙但放滿書的手制書架。這麼看來,她並不是目不識丁沒知識的人。

  她直接走向爐子盛了兩大碗熱呼呼的湯。路克脫下帽子坐在那張堅固的桌子旁,此時荻荻正好端來熱湯放在他面前。一盤小麵包已經放在桌上,另外還有一壺咖啡。湯很濃稠,有豐富的蔬菜和牛肉。路克發現自己狼吞虎嚥像是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似的。

  施荻荻坐在他對面好整以暇的吃飯,就好像她只是一個人進餐。路克看著她,仔細觀察她的臉。她引發了他的好奇心。她並沒有用一般女子碰到他時慣用的方式 來吸引他的注意,她甚至於是完然沒有察覺他是一個男人。她的言行舉止毫不做作,說話直截了當,但是他覺得在那冶靜的外表下藏有一顆熱切的心。她的熱情表露 在她那雙綠色的眼睛裏。

  第一眼看到她會認為她長相平凡,但是細看之下他才瞭解到是她粗簡的衣服和頭髮造成這種錯誤的印象,她的黑髮向後梳綁成一條粗辮子垂在頸後。她的雙頰豐 潤,嘴型大而柔軟,雖然不是那種能引人注目吸引人的長相,但是她卻有一股奇怪的迷人特質。他看著她旁若無人的吃著晚餐,腰際不由得傳來一陣渴望。

  “妳沒有其他家人嗎?”他突兀地問道,決定要讓她注意到他。

  她聳聳肩放下湯匙。我有一些表親,可是沒有一個親近的親戚。”

  “難道他們不願意收留妳嗎?”

  那雙綠眸盯著他一會兒才回答:“我想如果我要求,他們應該會願意讓我搬過去共住。不過我寧願待在這裏。”

  “為什麼?待在這裏妳會很孤單,而且也很危險。”

  “我有那把獵槍,”她提醒他。“同時我也不覺得孤單寂寞,我喜歡這裏。”

  “我猜想妳一定有很多男性的朋友。”她怎麼會沒有呢?一位年輕迷人的女人,孤單一人,一定會吸引各種男人的注意。

  她大笑。

  這一笑並不是一般女子咯咯竊笑,而是一陣開懷且毫不做作的笑。

  “在他們知道我射擊準確後就沒有男人來了。當我修理了幾個人之後,其他的人決定還是別來惹我比較好。”

  “妳為什麼要這樣做?不然妳現在可能已經結婚了。”

  她的笑聲令他渴望加深。不論她的理由為何,他很高興她尚未嫁人。因為他一向引以為戒,絕不招惹有夫之婦,即使對方心甘情願。

  “喔,也有人曾經向我求婚,柯先生。我想大概有三個人吧。我不結婚是因為我不想,我打算一輩子不嫁。”

  就他所知,每一個女人都想要結婚。他喝一口咖啡,由杯沿看著她。“如果妳結婚,妳就有了一個男人幫妳處理這裏的事情。”

  “我自己可以處理的很好。而且一旦我結了婚,這裏就不再屬於我,而是屬於我丈夫的土地。那我情願做一個自主的女人。”

  他們單獨的坐在她舒適的小屋裏吃著她準備的晚餐,兩人的談話也超過一般第一次見面所談的話題,很自然地談論到私人的問題。一股親密感籠罩著他們,令他 想伸手將她拉到他膝上,就像她是他的女人似的對待她。但是這一切只是他的幻想,因為她的綠眸中表示的只是邀他聊聊,沒其他意思。這點令他頗感不悅,他習慣 於女人對他的注目。甚至像奧莉這種教養良好,儀態高雅的女人也以他預期的方式回應他的吸引力。 

  受他吸引可能是施荻荻最不可能會有的反應,她的不感興趣卻激起他相反的反應。

  路克一向喜歡挑戰,而她正是不折不扣的一項挑戰;也許她不需要一個男人為她的土地工作,但是一個女人一定需要一個男人來照料她其他方面的需要。她不想 結婚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因為她不是他會選擇做為老婆的那一型。可是,他想到,荻荻一定會是一個好床伴。

  路克曾經用頭腦逃過許多危險情勢,他很聰明的不讓他的任何想法表露出來。他知道如果現在他只要稍微有一些性暗示,她會在他來得及眨眼之前就拿起獵槍對 准他。首先得讓她習慣他的存在,把他當成朋友,然後再成為真正親密的朋友。所以他的臉保持下動聲色的表情,將話題轉回他最初來此的目的。

  “妳過得還不錯那是因為到目前為止妳碰到的只是一些喝醉酒的牛仔,他們不過是好玩想嚇嚇妳,胡鬧一陣就沒事了。只要有一個人既不叫囂也不鳴槍,他會在 妳拿到槍以前就將妳制伏了。或者是有一堆牛仔決定給妳顏色瞧瞧,一次那麼多人,妳一個人也無法守住兩扇門和每一扇窗子。妳住在這兒是很危險的事,”他很具 說服力的向她解釋。

  “賣掉這塊土地所得的錢足夠讓妳在城裏投資任何妳感興趣的生意,而且妳也會很安全。考慮看看,我願意付給妳比一般行情還好的價錢。”

  “我根本不需要考慮,”她說。“我不要賣掉這裏。這兒是我的家,我喜歡這塊土地。我照料菜園,然後將菜園裏的收成帶到城裏賣掉,我在這裏一個人過得很好。如果我想賣土地,我早就把地賣給貝先生了。”

  他蹙眉道:“姓貝的曾向妳出過價要買下這兒?”

  “很多次了。”

  “妳應該接受他的條件,妳只是個孤孤單單的女人住在這個地方。”他一點也不喜歡讓姓貝的擁有天使溪,但是他更關心她目前可能面對的危險處境。一個漂亮的女子一個人獨居,這種情形肯定會引來麻煩。

  但是荻荻只是聳聳肩,毫不在意他的警告。

  “那又怎麼樣?不管我到哪兒我都只有一個人,所以我最好還是待在這裏。”

  “如果妳住在城裏,在妳需要幫助的時候至少附近會有其他人可以幫妳。妳會比較安全而不會在這個地方工作得半死。”

  “可是我在城裏能幹什麼?”她問道,站起來將她的空碗放進大洗手槽。

  “我要靠什麼維生?這個小鎮不需要再開一家服裝店,或是帽子店,或是另一間雜貨店,但是賣掉土地的錢會坐吃山空。我除了在酒吧樓上租一個房間外什麼也不能做,不過我不認為我會在那種生意上獲得成功。”

  路克被這番話嚇到了,他無法忍受她去當妓女的這種想法。哦,不!他也無法將她聯想到那個行業。她太驕傲也太獨立了。當一個男人到妓院時,他不會想找向 他挑戰的妓女;他要找的是一次簡單、不需思考的暫時放鬆。他想像她寬衣的情景,她的眼睛在一間昏暗的房間內閃爍的熱光,他不禁熱血沸騰。駕馭這個女人需要 一個強壯有力的男人全副的精力,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有一個意志堅強的男人才能夠應付她,讓她滿足。

  他是一個強壯的男人,他也喜歡挑戰。他早先的想法更為堅定了。他將要教施荻荻一次事,那就是她需要一個男人,至少為了一件事她會需要有個男人。

  但是他很聰明,他一點也沒扯到這方面的事,也沒有再逼她賣土地。他很禮貌地道謝她提供的晚餐,同時提到如果她需要任何幫助他都樂意幫忙,然後他舉了舉 帽子像位紳士似的離開。但是當他騎上馬穿過山上快捷方式時,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位紳士。他覺得緊繃和活力,他的感官覺醒,他的腰部因期待而緊抽。不,他的 想法和企圖可一點也不紳士;兩者都是十足的男性化,不論是想法或是企圖都指向同一目標——擁有她。

  只不過這個女子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自己是被追逐的目標,所以她根本不會逃跑。

  荻荻走到門口看著他上馬離開。她感到迷惘和一陣燥熱;她解開襯衫領口讓涼風吹過她的喉嚨。原來他就是柯路克。在雜貨店裏匆匆一瞥並沒有讓她有心理準備 來迎接一次面對面的會談。她一點也不知道原來他這麼高、這麼強壯,而且他的藍眼睛清清楚楚的顯示出他堅定的意志力。

  柯路克習慣於得到他所想要的東西,而且他一點也不喜歡她拒絕將土地賣給他。

  她願以她所有的積蓄打賭,他還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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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梅奧莉一直盡力去做一個完美的女兒和一個完美的淑女。這並不困難;她天生就是仁慈高雅的女子。有時候在她看到有些人為了過好一點的生活而奮力掙扎,而她 卻一直過著極舒適優渥的生活,為此她會感到一絲罪惡感,但是她也很清楚的知道擁有這一切並不是她的錯。她的父親勤奮工作才使得他的銀行經營成功,只要是他 的孩子都會擁會擁有同樣舒適的生活。她盡可能的協助鎮上幾個小型的慈善事業,她也試著從不苛待他人或是對人無禮。她的行為準則就是這麼簡單,而她也忠實地 依其行事。

  她最渴望得到的就是和一個好男人共譜戀曲,她深愛著他,他也回報以愛,並且娶她為妻共同撫育下一代。當地還是小女孩時,她從不認為這是一個難以達成的心願;因為對於她大部分的朋友而言,找到心愛之人共同生活似乎不是件難事。

  她始終認為這只是一個很平凡的願望,但奇怪的是它從未發生。她已經二十五歲了,算得上是個老處女了,雖然她父親的萬貫家財可以彌補這個瑕疵。一個窮人 家的女兒到了二十五歲未嫁會被認定是個老處女;可是一個富家千金到了同一個年紀仍被視為搶手貨。

  但是儘管鎮上不乏一些條件好的男人,她卻從未與其中任何一人墜入愛河。

  同樣地,他們之中也沒有任何一人瘋狂愛上她,而如今所有和她年齡相仿的男人幾乎都已成家。

  除了柯路克。

  她和她母親正一起刺繡,這個字閃過她的腦海,她不禁一顫。雖然這並不表示她討厭他;就某方面而言,他稱得上英俊、富有、聰明、儀態良好,可算是頗有身 價的單身漢。自從他回到鎮上見過她之後,每回碰面他對她都是特別不同,這一切並非出自她的想像,因為其他人也都如是說。他的舞藝不錯,對她也彬彬有禮。她 的女性直覺告訴她,在相處一段時日之後他將會向她求婚。她對此感到十分恐慌,畢竟她已二十五歲了,這一次很可能是她選擇婚姻的最後一次機會,她會答應嫁給 他。但是柯路克並不愛她。

  雖然他對她非常關心;雖然每次看向她時,藍眸中有明顯的佔有眼神,彷佛她已經屬於他;但是她知道她並沒有激起他的熱情,那股她一直期望未來丈夫能會報 她的熱情。而且他是個強硬的男人,甚至連她父親那種強烈個性也無法與他抗衡。柯路克永遠也不允許別人阻礙他。奧莉明白她永遠也不能與他匹配。沒錯,他會尊 重她為他的太太,給她幾個小孩,但是她永遠只是一個身為他太大的女人,一如其他可能被他選中娶回家的女子,她對他的意義僅止於此。她會受到體貼的照顧而非 關心,肉體的關注而非愛,保護而非奉獻。☆簾卷西風閣☆

  可是如果她斷然婉拒他,很可能將終老孤獨一生而不再有機會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我改變心意不想去拜訪蓓絲了。”梅荷娜細聲道。

  奧莉驚訝的抬起頭看著母親。她母親一直期待著這個夏天能到三藩市去看蓓絲姨媽,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她會改變心意。其實她自己也一直盼望這趙旅行的到 來。她們已經很久沒見到蓓絲姨媽了。上次見面已經是五年前的事,而且除了想見她最喜歡的阿姨之外,也期待著能去逛逛三藩市華麗的商家。

  “可是我們已經計畫了一年了。” 

  “我知道,乖女兒,但是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鎮上幾個月的時間。”荷娜對著女兒甜甜一笑。

  奧莉感到既困感又失望。“為什麼?”

  “難道我們要漠視柯先生對妳明顯的興趣?離開鎮上一段時間好讓其他女孩吸引他的注意?”

  奧莉佯裝埋首刺繡以掩飾自己的表情,她知道自己這會兒一定是滿臉驚惶失措。她自己不也曾希望在這趟三藩市之行能遇到理想的對象嗎?“看妳說得好像已經確定他會來求婚。”她辯答,雖然她自己心裏也這麼認為。

  荷娜平靜地回答:“他當然會來求婚,每個人都看得出來。”

  “他並不愛我。”奧莉說,憂慮的雙眼望向母親。

  但是荷娜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意。“我得承認柯先生不是個輕易表露心事的人。但是如果他不愛妳,他為什麼會對妳這麼特別注意?”

  “因為我是銀行家的女兒,”她回答。“我登得上臺面,我曾在東部受教育。”

  荷娜放下手中針線,蹙著眉,現在她的心思全被這番話占滿。“這種看法太憤世嫉俗了,親愛的。妳為什麼會以為柯先生不是對妳個人感興趣呢?雖然我是妳母親,但是不容否認的,妳的的確確是位年輕貌美的女孩。”

  奧莉咬著唇,知道自己除了直覺之外,確實沒有任何有力的理由來支持自己的看法。她不想讓母親擔心。只要有一點不對勁發生在荷娜心愛的兩個人——她丈夫 和女兒身上,她立刻會變得過度焦慮不安。對於奧莉而言,這一方面是種安全感,因為她的母親如此愛她,另一方面也是一種責任感,她必須盡其所能不令母親擔心 沮喪。

  因此她向母親笑一笑說道:“同樣的道理,我想讓柯先生覺得我在三藩市會碰到許多英俊瀟灑的男士也不是件壞事。”

  荷娜臉一亮,然後噗哧一笑。“我明白了。妳不想讓他覺得唾手可得。這個主意太棒了,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們不應該在你們兩人之間剛起步時離開一整個夏天。”

  奧莉咽下一聲歎息。她原本希望荷娜會認為她所提出的是個好主意,會重新考慮三藩市之行。現在她可能得告訴她母親她的困惑和恐懼才能改變母親的決定,不 過奧莉實在不願意讓母親知道她內心的感受。原因之一是,她自己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只是被“愛情”愚弄了,對渴望愛情而焦慮不安。

  恐怕沒有任何女孩會對嫁給柯路克為妻而有一絲猶豫——當然,除了荻荻之外,

  不過荻荻是個特例。另一個原因是,她之所以不能對母親坦白,因為荷娜一定會告訴奧莉的爸爸,更或許會告訴她在鎮上的朋友;換句話說,整件事很快就會變得眾人皆知。

  她的雙親會為此沮喪心焦’她無法想像到時候事情會變成一個什麼局面。她是家中的獨生女,是荷娜流產兩次之後好不容易保住的唯一孩子,他們把所有的關懷 和愛投注在她身上。他們堅持給她一切最好的;在他們眼裏,只有最好的東西才配得上他們的寶貝女兒。她會盡其可能來避免讓父母親知道她的不快樂。

  因此她低下頭刺繡,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一面聽著荷娜閒聊著即將到來的社交事項,同時將自己的不愉快深埋在心裏。

  以興隆鎮的規模而言,鎮上的社交生活算得上是十分活躍,一整年內部有各種形式的宴會及娛樂活動。每年春末,鎮上的女士們會舉辦一次盛大的野宴舞會,附 近每個人都會獲邀參加。鎮上的婦女輪流主辦這個盛會,而今年正好輪到荷娜。這對荷娜而言真是最拿手的,計畫、組織,再三地檢查所有細節。幾周以來,她的談 話都脫離不了這次活動,擔心這兒擔心那兒的,今天也不例外。奧莉靜靜地聽著,只有在荷娜問她意見時才吭聲,絕大部分時間她都是安靜的當一名聽眾,這其實也 是荷娜希望她做的。

  一如往常,每當荷娜開始研究她的計畫和工作時,她總是會想起一些需要馬上處理的小細節,的小細節,今天照常發生這種情況。

  她突然丟下手中的刺繡叫道:“哦,我的天!”

  像這樣的災難式情形已是意料之中,奧莉笑一笑問道:“怎麼了?”

  “我都忘了要向白貝絲借她的雞尾酒杯,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忘了這件事。”

  “我想她一定知道我們會用到她的酒杯,”奧莉安慰母親。“畢竟,她是鎮上唯一有三百多個雞尾酒杯的人。”

  “可是不事先徵求她同意是非常無禮的。我現在馬上寫一張便箋給她。”荷娜一邊說著,一邊放下手中女紅,起身走向寫字桌。“親愛的,妳有沒有空幫我把這 張便箋交給她?我這個下午有一大堆事要忙,雖然我很想去拜訪她,但是妳也知道她一說起話來就沒停的。只要她一開口就不可能走得開身。”

  “沒問題,”奧莉高興地放下手中刺繡。雖然她的手藝很好,但並不表示她喜歡刺繡。“我可以順便去騎騎馬。”她渴望能獨處一會兒;也許一陣奔馳能減輕她 的憂慮,雖然她試著推開心中陰霾卻始終無法掙脫。或許她會去看看荻荻。她馬上曉得去見荻荻正是她需要的。荻荻冷靜的思考模式一向都是一語中的,而且她總是 心口如一。奧莉現在正需要她的清晰思考。

  當荷娜坐下寫便箋時,奧莉上樓換上騎馬裝。等她換好衣服下樓,荷娜正在折信。

  “好了,”她一面說,一面把信放進奧莉的口袋。“不用急,親愛的,別忘了告訴貝絲我很抱歉不能親自去,但是我保證很快就會去拜訪她。”

  由於梅家的兩匹馬是寄養在鎮上的馬車出租店,因此奧莉先走去距離只有五恩鍾路程的白家。而事實上是白貝絲實在多話,當奧莉離開白家時已經是一小時後的 事了。貝絲堅持要請奧莉喝茶,奧莉不願失禮拒絕,因此她再一次發現自己坐著聽別人閒扯,她只有不時地點點頭或提些意見。

  儘管如此,這一個小時還算是令人愉快,因為貝絲是個討人喜歡的女人,友善又不存惡意。奧莉時常會想貝絲和白艾瑟實在是不相配。四十多歲的貝絲仍然風韻 猶存,可想而知她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她是個熱情的人,感情豐富,而且流露出一股溫柔,其至是風情萬種。而艾瑟呢?卻是又高又冷,很少看他笑,他的臉又 太瘦得稱不上英俊。雖然奧莉有一次看到艾瑟不自覺地望向妻子的臉,他的表情溫柔無比,但是奧莉仍會懷疑他們怎麼能夠和諧共處。

  所以在不相配的婚姻中,仍然有愛的成長,也或許愛在一開始就已存在兩人之間,

  至少就貝絲來說是的,否則像她這麼一個女人怎麼會嫁給這樣一個冷峻的男人。

  也許她的憂慮只是瞎操心,也許他們也能像貝絲和艾瑟一樣擁有愛,像她父母一般地互相愛著對方。可是無論她怎麼嘗試,她就是無法想像出路克會表現出艾瑟看貝絲時的表情。☆簾卷西風閣☆

  荻荻在聽到馬聲時向窗外看去,當她發現來的是奧莉時不覺開心一笑。她們已經好久沒有一塊聊天了,現在天氣好轉了,奧莉可以常來看她了。她倒了兩杯咖啡,然後走到長廊去迎接她的好朋友。

  奧莉下馬,在她們坐在長廊時接過咖啡並笑著道謝。“我還以為冬天永遠不會結束呢,”她歎口氣。 “好幾次想出門,結果都因天氣而作罷。”

  “就我在溫先生店裏聽到的,柯路克正在追妳。”

  這就是荻荻,總是直截了當。奧莉的緊張情緒稍獲舒緩。和荻荻談話就是這麼舒服,不需要顧慮社交言詞,不需要戴上社交禮貌的假面具,不必擔心荻荻會因為她說出的話而受到驚嚇。

  “好像是吧。”她回答。

  “好像?他不是在追妳,就是沒在追妳。”

  “嗯,他並沒有真的說過什麼有關的話,只不過是注意到我。”

  “他對妳的注意力足夠讓人們開始討論一場婚禮?”

  “是的。”奧莉承認道,卻無法掩飾眼中的悲傷。

  “你愛他嗎?”

  “不。”

  “那麼就別嫁給他。”荻荻下了結論,表示這件事已結束,無需討論。

  “可是如果他是我最後的機會呢?”奧莉柔聲問道。

  “什麼的最後機會?”

  “結婚。”

  荻荻暍一口咖啡。“妳真的認為妳不會再遇到其他對象?”

  “這並不是重點,而是從來沒有人愛上我,而且可能永遠沒有人會和我陷入愛河。如果我不能擁有愛情,而我仍然想要擁有一個家,他很可能就是我最後的機會。”

  “嗯,我大概不適合做這類問題的諮詢專家,”荻荻調皮的回答。“畢竟我已經拒絕過三個男人的求婚。哦,對了,他前兩天還來這裏,就是那個姓柯的。他想要買下天使溪谷。”

  想到他們兩人碰面的情形一定很有趣。路克一向習慣於事情以他所想要的方式進行,奧莉無法想像當他碰到頑石一樣固執的荻荻時,會是什麼樣的一個畫面。

  “妳覺得他如何?”

  荻荻笑了笑。“他會是一個危險的敵人,而且一定很少人對他說『不』,他看起來不太能適應有人拒絕他。”

  “而妳樂在其中。”

  “一點不錯。”那雙綠眸淘氣的瞄了奧莉一眼。“也該有人挫挫他的銳氣了。”

  “我不認為他會就此罷手。”奧莉警告的說。

  “沒錯,他不會放棄的。”

  荻荻看起來似乎對於能夠阻撓路克的這個想法興致盎然,奧莉不禁又希望自己能夠像狄荻一樣一點也不畏懼路克,或是任何人。在她心裏有一股力量,一種一一 般人所沒有的自信。奧莉向來都對事情缺乏確定感,就像她渴望擁有一個家庭卻又害怕嫁了個她不愛的人。她無法想像荻荻會像她自己一樣有那種彷徨不安的感覺。 荻荻總是很快的就下定決心,就這麼簡單。

  “我覺得如果我嫁給路克,我一定是完全受他擺佈。”奧莉咬著唇,苦惱的說。

  荻荻想了一想,然後點點頭。“很可能。”

  她的直言無諱讓奧莉不禁大笑。

  “妳雖然也認為會是這種情形,可是也用不著說嘛!”

  “哦,妳並不是軟弱,”荻荻笑著解釋。 

  “只是妳太溫柔了無法反擊。高興點,也許妳會在三藩市遇到一位妳願意共度一生的人。”

  “我媽媽取消這次旅行了。她認為我們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路克這麼久,這樣忽視他的注意是不智之舉。當然啦,路克也許根本就沒有意思要娶我,我只是在瞎操心。”

  突然之間,她覺得荻荻比她更適合做路克的好妻子,這個想法差點就脫口而出,但她及時阻止自己的衝動。如果她說出這個想法,荻荻一定會把她當瘋子。

  但是她真的認為他們兩人很相配。不論在性情或是個性上,荻荻都足以和路克匹配兩個人都很強,任何比不上他們的人都會被他們完全的遮蓋住。荻荻一點也不想結婚。 

  然而這個想法卻徘徊不去。

  奧莉特地在回家時繞道到銀行去看看她父親。就在她踏上人行道時,銀行的門打開,貝凱爾在兩個手下護衛下走出銀行。他一看到奧莉就舉帽致意。

  “梅小姐,妳好嗎?”

  “好,謝謝你,貝先生。妳好嗎?”

  “好得不能再好了。”他低頭看著她,自信地笑著。毫無疑問地,貝凱爾是個英俊的男人,他也清楚這一點。他的黑髮又密又鬈,黑濃的眉毛下棕眼有神。他又 長得又高又壯,還有他的牧場,儘管比不上雙C牧場的規模,卻也十分富庶蓬勃。雖然如此,這個男人還是令她感到不安。 

  他停在那兒不動,此時奧莉與生俱來的優雅禮儀取代了心中不安。“我希望你能抽空參加這一次的春季活動。它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她說道。

  “我絕不會錯過的。”他投給她虛偽貪婪的一笑。“尤其是妳會在那裏出現。”

  “大概全鎮的人都會出席。”

  奧莉俐落的轉開他的話題,他的談話令她非常不舒服。

  “我期待著能與妳共舞。”

  他舉舉帽,然後從她身旁離開,他的兩名手下則跟在他身後。

  當他的第二名手下經過她身旁時也舉帽致意,急促的一眼卻令奧莉驚訝萬分。在他走過她旁邊時,她只匆匆的瞥到他的黑髮,古銅色的皮膚,還有一雙黑眸仰慕地看著她。但是這一眼卻令奧莉深受震撼。

  她一定是誤解了他的表情,畢竟這只是匆匆的一眼。不,那個男人不可能用艾瑟看貝絲的溫柔眼光看向她。他怎麼可能,他甚至不認識她啊?但事實是他的表情,不論是想像與否,都令她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她走進銀行,在行經她父親辦公室的途中向每個問候她的人禮貌的微笑還禮。梅威爾在她走入辦公室時起身歡迎她。“我猜妳母親一定又派給妳另一項任務 了,”他在兩人交換暸解的眼神時大笑道。“她對這一次活動的興致極高,好像又回到了十六歲,正要參加第一次舞會。”

  “她會發誓她再也不要參與這種社交活動籌辦,但是到了明年二月她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他們談了一會兒,奧莉告訴父親她去拜訪貝絲的事。她不想佔用他太多時間,所以只打算停留一下子。當她準備起身離開時,她的好奇心戰勝一切,她問道:“我剛來的時候碰到貝先生和他談了一會兒。跟著他的那兩個人是誰?”

  “兩個他雇用的牛仔,皮耶和佛朗,不過從外表看來我敢說他們拿槍會比拿繩索更順手。”

  “槍手?”她吃驚的問道。 “他為什麼需要槍手?”

  “噢,我並不是說他們是槍手。我的意思是說他們看起來好像槍法純熟的樣子,也許他們真的槍法很准,可是這裏有很多人都精於槍法。就我所知,貝先生的牛 仔就只是如他們自稱的——牛仔。”他拍拍她讓她安心,雖然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所說,特別是那有關於剛才和貝凱爾一起來的那兩個人。但是至少有一件事是 可以確定的,那就是他絕不要那兩個人再在奧莉附近出現。對他們那種人而言,奧莉實在是太單純、太美好了。雖然鎮上只發生過一些普通的喝酒鬧事,牧場牛仔們 還沒惹出什麼大麻煩,不過身為人父,他必須維護女兒的安全。

  “哪個是哪個?”奧莉在好奇心驅使下問道。 

  “什麼?”

  “哪個是皮耶,哪個又是佛朗?”

  “皮耶已經跟了貝先生好些年了。他是個沈默的人,很少見他開口。那個黝黑,墨西哥人長像的是佛朗。雖然他的個子比一般墨西哥人高,我猜他應該是墨西哥人。可能是西班牙血統較多。”

  他是個墨西哥人。她對於自己居然沒注意到這一點而感到訝異。但她更吃驚於自己會對一個素未謀面,僅僅匆匆一瞥的人充滿好奇心。

  “一個男人能娶到一位銀行家千金可真是有福氣,”貝凱爾沉思道。“特別是像梅奧莉這樣一個富家女。”

  皮耶嘟嚷著表示贊同,陸佛朗則一聲不吭。

  “她是他老爸唯一的孩子,她會繼承他所有財產。也或者是她的丈夫會繼承。”

  “聽說姓柯的正在追她。”佛朗喃喃道。

  凱爾聳聳肩。“這並不表示我沒機會。”

  他喝一口威士卡,想到梅奧莉。為什麼不可以?他和其他人一樣有機會,或許比別人機會更多、更好。女人總是容易被他吸引。雖然他一向喜歡大膽一點的女 人,這一點梅奧莉似乎不太合他的胃口。不過,她長得漂亮又多金,在凱爾的經驗中,錢一向能彌補很多缺失。儘管他現在環境不錯,但是他早就學會不進則退的道 理,錢永遠不會嫌多的。有了梅威爾的財富,他的生活會更富裕。他最好立刻採取追求行動,要給姓柯的一點顏色看看。 

  當莉麗走向他時,他正在喝第二杯威士卡,腦中想著娶梅奧莉的念頭。他背靠向吧台,享受著眼前的景象,即使是已經喝了兩杯威士卡的男人也會被莉麗搖曳生姿的漫步所振奮。

  莉麗可真是個美人胚子。他第一次見到她大約是在十年前,在紐奧良。她那個時候大概只有十五歲吧,他還記得她那時候看起來是那麼地狂野又如此清新。他咧 嘴一笑想到他可能是全鎮唯一知道她本名是瑪莎的人。有時候當他們在床上時,他會喚她的本名,不過結果都是被回以警告的白眼。如果她選擇做個酒吧女郎莉麗也 無妨,他只是要她記住他知道她的身世。

  當然啦,她也比任何人更瞭解他的背景,但是他並不擔心這點。莉麗從來沒有利用她所知道的事來要脅他,她只是認命的接受一個小鎮酒巴女郎的生活。

  興隆鎮上很多男人,包括已婚者,都曾躺進莉麗的懷中。她也總是使人滿意,至少給予他們表面上的感情滿足,有時甚至付出她的熱情。

  莉麗從來沒有讓凱爾失望,雖然她有時候想要拒絕他,但是他知道如何使她屈服,結果他總是能得到他想要的。

  她看起來像是只有二十歲而非二十五歲,他欣賞著她奶油般的肌膚和鳥溜溜的黑髮。她還是那麼苗條、柔軟,她的胸部仍然豐滿高挺。

  她靠著吧台,她的嘴唇性感的提出邀約。“凱爾。”她喃喃喚他的名字。

  他並不需要太多的鼓勵,那聲輕柔的名字已足夠。他放下酒杯抓起她的手。“上樓。”她驚訝的眨眨眼。“喔,你好啊。今天天氣不錯,不是嗎?”

  他不理會她的輕聲嘲諷,帶著她向樓梯走去。他向皮耶和佛朗舉手打個招呼,讓他們知道他會在這兒待一會兒,他們可以做他們想做的事,不用等他。

  佛朗看著貝凱爾挽著莉麗消失在樓梯間,才將注意力轉回面前的啤酒。皮耶和他坐在一張桌子,沈默地喝著自己的啤酒。皮耶一向如此,從來不多說一句話。

  佛朗很氣自己居然會嫉妒凱爾和莉麗。倒不是為了莉麗而吃醋,雖然她是個十足的尤物,但是關鍵在於凱爾和莉麗兩人之間的連系,即使這份連系只是單純的性 而已。他已經好久沒有和任何人有過任何親密感,事實上已經有十年了。十年來,除了和送上門的女人發洩一下生理需求,除了他的身體,他從來沒有多付出任何東 西。起初,他是需要精神和情感上的獨立,而後這成了一種習慣,現在當他想要求更多的時候,這種習慣似乎已無法改變了。

  要求更多……更多什麼?更多女人?任何時候他想要一個女人都不成問題。佛朗天生就有女人緣,他深知這一點。他喜歡女人的每一個優缺點,甚至是女人的脾 氣和善妒多變。有哪個女人能夠抗拒這點?對佛朗來說事情非常簡單:他是個男人,所以他愛女士。女人是世上最珍貴的動物。而女人只要一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就會 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不過他並不曾對很多女人感到興趣。目前他只對一位有意思;那個和貝凱爾在銀行外面交談的金髮美女。梅小姐,銀行家的女兒。奧莉。他喜歡她恬靜美麗的臉龐,還有她裹在騎馬裝裏玲瓏有致的身材。

  他一點也不喜歡貝凱爾追求她的這個主意,利用她來獲取他父親的財富。一個女人不該被如此對待,尤其是像奧莉這麼甜美的女子。貝凱爾一點也不關心別人的感受,他只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利用他人。但是佛朗直覺地知道這種無情的打擊會毀了她。 

  在那雙藍眸中已經有著些許的哀愁。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是她眼中淡淡的憂愁卻沒有逃過他的注意。有某些事令她不快樂。

  他真想吻去她眼中的憂慮,擁著她,輕撫著她,告訴她她是多麼的美麗。女人總是需要別人來告訴她,她是被人珍愛著。

  他不禁嘲笑自己。他是個流浪漢、一個墨西哥人,一個命如紙薄,每天得提防遇害的人。而她是個銀行家之女,又同時有附近最富裕的兩個牧場老闆在追求她。梅奧莉小姐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名字,更別提他能夠擁她入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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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知怎麼地,三天後柯路克騎馬出現在眼前時,荻荻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一大清早,她手中拿著一鍋雞飼料,正在餵食環繞她身邊的小雞。

  “柯先生。”當他到了近得可以聽到她的距離時,她向他打聲招呼。

  他沒有下馬,只是倚身靠在鞍頭上看著她。“早。”他說道。“我正好要進城,想到彎過來看看妳。”

  她的眼睛在清晨陽光下閃閃有神,而且綠眼更加深邃了。

  “我倒不記得曾經說過什麼話讓你以為我需要別人來保護,柯先生。”她口氣鋒利的回答。

  她吃盡苦頭教會自己如何獨立,現在他的暗示自己沒有能力照顧自己令她氣憤不已。

  “叫我路克。”

  “為什麼?”

  “因為我希望我們能做朋友。”

  “我可不希望。”

  他笑著欣賞她的直言無諱。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嶄新的經驗,從來沒有女人不但不取悅他反而駁斥他每一句話。 

  “為什麼?在我看來,我們會成為好朋友。”

  “我寧可獨處。”她將手中的鍋子倒過來,輕拍鍋子邊緣把剩下的飼料倒出來。她走到屋後小平臺把鍋子掛在牆上。路克驅馬跟在她背後朝穀倉走去,她的裙襬隨著每一步伐而搖擺。

  她只穿了一件襯裙,他看著那條藍裙子輕快的擺動。

  他低下頭跟著她進了穀倉,合上眼以適應穀倉內的昏暗光線,然後看著她有效率的餵食一匹馬和兩頭牛。

  他看得出來她故意忽視他的工夫好極了,而他也開始有點被她的舉止給激怒了。

  而後他想起了這是她的農場,她並沒有邀請他。

  當她彎腰將一個牛奶桶子放置在一頭母牛身下時,他的馬不安分的跺步。

  路克歎了口氣下馬,將韁繩隨意綁在柵欄上。另一頭牛也需要擠奶。“還有沒有桶子?”他問道。

  隨著她手的運作,牛奶順著流入桶中,她回頭看他。那雙綠眸現在閃著警告的光芒。

  “我不需要幫手。”

  “看得出來。”他的怒氣升高,反應在他的聲音裏。

  “不過妳有沒有想過接受別人的幫助,並不是因為妳自己無法把事情做好,而是兩個人做起事情來會比一個人做要來得快些?”

  她想了一想,簡潔地點點頭。“好吧。雜物室裏面還有一個乾淨的桶子,就在右邊。但是我只有一個小凳子,你得用蹲的了。”

  他取來桶子,輕輕拍拍母牛,將桶子放在牠的身下。然後順勢一蹲用他有力的手指開始有韻律的擠奶。熱呼呼的牛奶流進桶中,他開心地咧嘴一笑。

  “妳一直都這樣像只刺蝟似的嗎?”他饒富趣味的問道。

  “我不否認。”她以同樣的態度回復他,令他不禁又開懷大笑。

  “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的原因?”

  “男人。” 

  “是啊,我們男人有時候真是很混帳。”

  他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聽到她在低聲輕笑。“我不得不同意。”

  “妳那些害相思病的年輕人一定都很固執。”他冒險一問。

  “他們之中有些人確實挺固執。不過他們心中有的並下是愛,只是男人見到一個獨居的女人,很自然的反應就是要把她當成遊戲的目標。”

  這個鎮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會對他說出同樣的話,不過這一點在他第一次見到荻荻時就已經知道了。她一向是直話直說,絕不拐彎抹角。想到其他男人企圖引誘她,甚至於在單獨遇到她時連誘惑她的偽裝都省了,他不禁怒從中來。

  雖然他自己也決定要引誘她,但是這點認知並不能使他的怒氣稍減。原因之一是,他並不打算使她蒙羞,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不會再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發生的事。 他並不是需要以吹噓自己和女人的關係來凸顯自己男性氣概的年輕小夥子。另一個原因是,他絕對欽佩她獨力經營這個農場的成果。這些成果需要許多辛苦耕耘,但 是她並沒有被嚇倒,相反地,她戰勝這些辛苦。這座農場的情況證實了她堅毅的精神。

  他的聲音因為氣憤而繃緊。“如果有人來騷擾妳,告訴我。”

  “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你並不會一直在附近;他們必須知道我能保護自己,我不需要倚靠任何人。”

  雖然她說的合情合理,他卻不喜歡這個主意。

  “我可以保證讓他們不敢再來。”

  “那把獵槍就有足夠的說服力了,”她幽默的回答。“沒什麼比子彈更讓人信服了,而且我不確定我負擔得起請你當保鏢的代價。”

  他沒有停下擠牛奶的工作,眉頭一皺轉過頭來。“為什不能?”

  “別人會認為我們睡在一塊兒。”對此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因此她繼續解釋。

  “很多來這裏糾纏的人之所以不再來煩我,主要的原因是我讓他們相信我不需要任何男人。萬一他們認為我讓一個男人上了我的床,一定會認為有可趁之機,然後就不像以前一樣好打發了。如此一來事情會變得一團糟,我或許會被逼而殺了某些人。” 

  當他擠完奶站起身時,荻荻也正好做完她的工作。她栘開桶子,起身伸展身軀,她的雙頰紅潤。路克彎下腰提起兩桶牛奶,逕自走出穀倉走向屋子,留下她跟在 後面。她不以為然地挑起眉毛,看著他把她的地方看成自己家似的來去自如。看得出來他習慣於控制一切。而後她一聳肩;他挺幫忙的,如果還要抱怨他太過自信、 自大,那似乎是太不識好人心了。

  他站在後屋走廊等著她開門。“這麼多的牛奶妳要怎麼處理?”

  “大部分的牛奶會再當成喂飼品,”她承認道。我會做成一些乳酪,喝掉一些,或是用來煮東西。”

  “這些只要一頭牛就夠了。”

  “有兩頭牛我才能每年增加兩頭小牛以供肉食。前兩天你喝的湯裏面的肉就是這麼來的。而且,如果兩頭牛中有一頭死了,我還有另一頭供應牛奶。我想一、兩頭牛對你而言,根本就不關痛癢吧!”

  “當一個牧場擁有幾千頭牛時,那的確不算什麼。”他慢慢地將一桶牛奶倒進乳酪槽中,然後再倒另一桶。

  荻荻拿起咖啡壺搖一搖。“還有一點咖啡,你要不要喝一杯?”

  路克聰明得知道不要在他們剛熟識時逼她太緊,可是在她身旁時對他的耐性卻是一大考驗,因此他決定不再逗留。“今天沒辦法,我得進城一趟然後回牧場。不過,還是謝謝妳的好意。”

  “不客氣,我還得謝謝你的幫忙呢。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你來這裏擠牛奶。”

  他有趣地望著她,雖然她臉上表情沒有顯現出來,但他看得出來她眼中有一抹笑意。

  “妳最好不要。”

  她此時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的身體立即有所反應。該死,她笑起來真是迷人。

  她和他一起走出來靠在欄杆上,他則走回穀倉牽馬。她看著他騎上馬,敏感地察覺到他手臂肩膀的肌肉, 

  以及他臀部和大腿在長褲下緊繃。雖然他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臉,但她依然清楚看見他深邃的藍眼。

  “再見。”他道別後頭也不回的策馬離去。

  這天早上她在做其他家事時,一直試著不要去想他,卻總是揮之不去。她清楚知道他第一次是所為何來,他很明白地表示他要買她的土地。但是今天早上他大老 遠來又是所為何事呢?起初她還以為他會挑逗她,但他既沒說也沒做出任何有暗示性的建議,而她必須承認自己對這點頗為失望。

  但這並不表示她會讓他吻她。畢竟這個男人有意思要娶奧莉,雖然奧莉並不想要他。狄荻知道她的朋友多渴望戀愛和擁有一個家庭,而且她又是多麼擔心自己永 遠沒有這個機會去擁有這些。但是奧莉並不確定路克是否真有娶她的念頭。經過今天早上的會面,荻荻愈加相信這個男人不適合她那位溫柔馴良的朋友。

  儘管她絕不能讓別人認為她是可以追求的,而且她也無意嫁人。但這兩點因素卻無法否定另一個事實: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且是個女人。她喜歡今天早上和 他一起聊天,喜歡他作伴。他對待她的方式很平等,和他談話時無需矯飾。大部分的男人一定會強烈否定她所提出的想法,但是柯路克似乎很喜歡彼此之間坦白的對 話。她對他則有很女性化的反應,她的皮膚感到燥熱,她的呼吸急促。如果他伸手向她,她真的會推開他嗎?她誠實的向自己承認這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她為自己的自我欺騙感到羞愧。無論她曾告訴他她對男人沒興趣,無論她曾告訴自己她並不需要也不想要他的欣賞;她自己非常清楚的察覺到他是一個男人,而 且對他似乎一點也不受她的吸引而自尊心受損。不過反過來說,他為什麼會受她吸引呢?他是柯路克;他可以輕易追上鎮上每一個單身女子,甚至一些已婚女子。他 不只是長相英俊而已,他更有十足的男子氣概,不論在體格或是意志力上他都強壯無比。從他的眼中她可以明白看出他可以是很殘忍的,任何想要阻止他去路的人非 笨即愚。

  而她呢,則是毫無特別之處。每天早上洗臉時,她從鏡子中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她是一個工作勤奮的女人,寧可花錢買書而不懂得自我妝扮。

  雖然她自認為比一般人聰明也受到較好的教育,但是她仍然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而且她的這兩項優點雖然讓她有能力把自己的生活處理得井然有序,但也令人難以適應別人的權威之下。

  她完全沒有足以吸引像柯路克這種男人的條件,而希望情形有所下風更是愚蠢的想法。

  除了一些社交場合無可避免的情形下,路克從來沒有主動邀約奧莉,因為他還得花一年的時間,之後他才有時間追求女人或是論及婚嫁。在此之前,他看不出來 有任何原因要去鞏固彼此之間的關係。而且他從未覺得渴望有她相伴;她很漂亮也很令人愉悅,可是她無法燃起他的感官需求。當他離開荻荻後騎馬進城,不期然地 正好和奧莉迎面相遇。

  他喜歡奧莉;她很甜美仁慈,一位真正的淑女。他甚至可以想像與她同床一定會獲得很大的喜悅。但是他卻無法想像她能激起他瘋狂的渴望。當他想到熾熱的 性、紊亂的床單、掐入他背上的指甲,那個躺在他身下的女人是荻荻,荻荻的身體、荻荻的臉、荻荻烏黑的長髮散在他的枕頭上。荻荻永遠不會溫順的接受他;她會 抵抗他的控制權,她會反抗、推擠他。她會掙扎、頑固的克制自己的歡愉。但是最後她會筋疲力竭的躺在他身下,用那雙神秘的眼睛看著他,勇敢的向他挑戰。

  他無法想像奧莉會像荻荻一樣。他對荻荻的渴望之烈令他大為吃驚。以前他也渴望過女人與熱情,但是從來沒有令他感覺到像火燒般劇烈。而他只不過是碰過她的手呢!

  不過他很快就會的,很快。他不能等個幾個月才能擁有她,幾個星期也不行。

  他咬緊牙抗拒強烈的需求。依他現在的感覺,荻荻的純潔來日無多。他現在就想要她,他就像匹種馬發情似的又硬又暴躁。

  他直覺的知道荻荻還是處子之身,雖然她已經獨居了六年。她的純真既是阻礙也是助力。她的單純讓她無法馬上理解他的引誘將造成的後果,她也不知道如何控 制自己的反應,這些對他而言確是一大優勢。可是面對她的純真他必須要盡力克制自己,得確定她和他一樣願意,而他的自製力幾乎已經用盡。

  一旦她裸裎在他懷中,他一定會被欲望沖昏了頭,只想瘋狂的進入她以獲得完全的紓解。如果他失去控制,只有帶給她痛楚,那麼下次他再想碰她時,她一定會像只野貓似的攻擊他。

  沒有一個正常的心智會將荻荻歸為溫順的一類,她就像野火,而奧莉則冷靜得像座山中湖水。

  雖然現在就喝酒對他而言還太早,他還是踏進酒吧;也許一杯啤酒能冷卻他的欲火。

  這個時候的酒吧幾乎空無一人,只有另外一名酒客倒坐在座位上喝著威士卡。

  路克看得出他宿醉的跡象,不去理會他。

  酒保在倒給他一杯啤酒後就自顧著擦杯子不再注意他,那兩個酒吧女郎有一搭沒一搭的玩著牌,說話的時間比玩牌的時候多。

  過了一會兒,那個紅髮女郎莉麗起身向路克走來。雖然路克整個人都被那一頭黑髮和那雙綠眼所佔據,他仍然十分欣賞莉麗走路的美感。她不只是在走路而已; 她搖晃擺動,宛若優雅的舞者。那是一種純然女性化的移動,甚至連那個宿醉未醒的酒客都無法將他充血的眼睛自她身上栘開。

  “早啊,”她懶洋洋地說,坐在他的桌子上。她有著明顯的南方口音,慵懶輕柔。

  她偏一偏頭指向另一個人。“他這麼早來喝酒還情有可原,可是你看起來不像是有個難挨的早晨。”

  就某方面而言,他今天早上實在不好過。“只是來消磨時間。”

  “也或許你來這裏另有原因?”她的聲調更為柔軟、輕慢,更多邀請的暗示。

  “我現在對女人沒興趣。”他粗魯地說道。

  莉麗給他溫暖的一笑,坐進椅子中。“哦,我想你有興趣,蜜糖,只不過我不是那個女人,而這正是你的問題所在。你現在那副暴躁不安、生氣的樣子,就是一個男人想要一個女人,但她卻沒有躺在他身下時的表情。”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在妳身邊露出這種表情吧?”

  “不常,蜜糖,不常有這樣的情形出現。嗯,如果你來這兒不是為了喝酒,又不想上樓去,你何不參加我和薇娜的牌局?我們兩個人快無聊死了。”

  但是他也沒有興趣玩牌,他搖搖頭。莉麗同情地歎了一口氣。“那麼,柯先生我恐伯不能幫你什麼忙了,只能祝你好運了。”

  “我不需要運氣,”他咆哮著站起來。“我需要的是耐心。”

  莉麗輕柔的笑聲一路跟著他離開酒吧。

  奧莉在乾貨鋪裏看到路克走出酒吧向著雙C牧場的方向走去。處處避開他實在是怯懦的行為,尤其是他每次都是彬彬有禮。

  可是一想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他在街上相遇就令她全身不自在。她根本無法在那個男人面前開口說話,那些街上的人不曉得會在背後猜測些什麼。更不用說他今 天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從她所在的地方,那麼遠的距離她都看得出來他一臉的陰沈。如果路克在心情好的時候都讓她感到沉重的壓迫感,那麼他生氣時會多麼嚇人 啊?她可不希望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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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如果荻荻不是那麼累,一切都可能不會發生,但是她花了一個早上整理菜園裏的土壤,反復翻掘,把大塊土塊打鬆好適於耕種。在經過冬季幾個月的散慢生活,她 的筋骨比較鬆懈,所以剛開始幾天的菜園工作對她總是特別辛苦。因此當她爬上穀倉閣樓耙著乾草餵牲口時,失去了她平日的警覺,反應也慢了一些。不知怎麼地, 她並沒有看到那只貓,一腳踩著牠。貓喵叫一聲,荻荻被嚇了一跳,一個踉蹌倒退一步失去重心。她跌出閣樓摔到地上,頭撞了一下。

  經過一段似乎是永遠的痛苦掙扎,她覺得好像無法呼吸,整個人都麻痹了,而且被這番疼痛嚇壞了,她的視線變得模糊。然後她告訴自己該怎麼做,她不顧肋間的痛苦拼命吸氣。

  過了好久她才總算恢復清醒。她的手臂和腿移動起來並沒有太大的疼痛,她的肋骨除了碰傷瘀青外並沒有斷。她的頭昏沉沉地悸動著。如果不是地上鋪了一層乾草墊,她的情況可能更糟。

  那只貓跳下閣樓對她責難的叫了一聲,然後消失在角落裏。

  她蹣跚爬起身來喂完牲口,可是當她走回屋子時,她幾乎抬不起腳步。煮飯似乎太累了,所以她放棄。她用海綿將自己洗乾淨,小心謹慎的梳頭髮。她的頭痛得要命,無法忍受平常梳的緊辮子。她所能做的就是換上睡衣爬上床去睡覺。

  因為每當她一動,她全身的肌肉就非常酸痛,她一整晚都睡不好;但清晨來臨時,她睜開眼睛,卻高興的發現頭已經不痛了。如果她持續昏沈下去,情況會變得一團糟。不過,感謝上帝,這種情況沒有發生。

  可是在她試著起身時,卻因為肋骨一陣刺痛而倒回床上。她躺在床上喘氣,幾分鐘後她再試了一次。第二次嘗試的結果不比第一次好。

  她實在不願再試一次,但是她知道不能躺在床上過一天。她還有許多事得照料。

  第三次她沒有試著坐起來,而是滾下床的,結果膝蓋著地大概又增加了一處瘀傷。她閉著眼睛靠在床沿邊上,試著喚起所有力量和決心幫自己站起來。還好,站起來比坐起來的痛苦少了些,但是這個動作還是令她臉色發白。

  她先照料自己比較重要的需要,喝下幾杯水解渴,可是之後脫睡衣的簡單事情卻把她給擊倒了。她的手舉不起來無法脫掉睡衣。就算她能夠脫掉睡衣,她懷疑自己還有力氣穿好衣服。

  但是那些牲畜需要照料,她笨拙的摔下閣樓也不是牠們的錯。

  她很幸運在過去六年獨居時都沒有生病或是受傷。知道自己沒有人可以倚靠,她一直都非小心,甚至在釘釘子時都用夾子夾好以免錘子敲到手。她想盡一切可能使周遭環境安全無慮,可是她的謹慎防範中並沒有要自己小心別踩到貓。

  就算她不換衣服,直接穿睡衣去穀倉,她又怎麼去喂那些牲口呢?她無法提起手臂,更別說是提著一桶重重的飼料了。

  她為自己的大意氣得無法思考,而每次移動伴隨而來的疼痛更是愈幫愈忙。

  她的雙腿覺得又僵硬又酸疼,但她寧可假想那是由於犁田粗活所造成的短暫不適。而她的背部,從臀部到肩膀好像是一整塊瘀傷,她的肋間則在每一次呼吸時抽 痛。她想要坐著卻無能為力。她也想要就這麼往床上一倒,但一想到再起來時要再一次忍受剛才的痛苦,她只有打消這個念頭。看起來站著是她唯一的選擇了。

  但是春寒料峭,她光著腳,身上只穿一件睡衣,感到愈來愈冷。如果她能加一塊木柴到火爐裏,火就會旺著,可是連拿一塊木柴都超過她所能。似乎她能做的只有倒回床上以保暖,顧不得起床時會帶來的痛苦。

  當地聽到馬刺刮到地板的聲響時,她第一個念頭是她得取槍,而她移動得太快迅速移動的後果是疼痛,她痛得無法呼吸,整個人僵硬了。

  “荻荻!” 

  這聲叫喚幾乎使她整個人虛脫。是路克。她會咽下她的驕傲請他幫忙照顧牲口;明天她就能自己動手了。她痛苦的栘到視窗卻看到路克正走向穀倉去找她。

  “路克。”她叫他,可是他沒聽見。

  她走向門邊,屏氣忍受每一步震動所帶來的痛楚,而後洩氣的看著前一晚順手插上的的木閂。她試著要舉起手臂卻發現即使她能夠忍住痛,她的手臂肌肉還是沒辦法抬高到打開門閂的地方。

  “荻荻?妳在哪兒?”他走出穀倉向屋後走去。  

  氣喘不已的荻荻彎下她的膝蓋把她的肩膀嵌在木閂下面,然後站直身。那根粗重的木閂像把斧頭似的落在她疼痛的肌肉上,可是她實在想不出第二個辦法開門,所以她咬緊牙關不去理會眼中痛苦的眼淚。總算木閂滑下地面造成砰的一響。 

  路克聽到碰撞聲停了下來,然後轉身朝屋前走來。他謹慎的把手放在槍袋上。

  她把門拉開,一隻手撐在門柱上搖搖晃晃的站著。“路克,”她叫道“我在前面。”

  他三步並二步的繞過木屋,看到她時手才離開槍。“妳為什麼不回答我?”他怒氣衝衝地問她,

  然後在仔細看到她時突然住口。

  她站在門口,卻像站不住似的輕微晃動著,而她的右手垂在身側緊攀著門柱,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她赤著腳,只穿了一件長袖高領純白睡衣,就像位修女 一樣地莊嚴端莊,除了他還能看見睡衣下乳尖的暗影。她的濃密頭髮蓬鬆雜亂的散在背後。第一眼看來她似乎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的身體也因為她這種打扮而起反 應,但他立刻發覺她的臉色發白,身體僵硬。

  “怎麼回事?”他邊問邊伸手要扶住看起來快昏倒的荻荻,他的聲音因驚恐而乾澀。

  “不要別碰我!”她痛苦的大叫,在他手下退縮。這一移動引起更多疼痛,儘管她咬住唇以免叫出聲,她喉嚨中還是傳出一陣嗚咽。當她控制住自己後說:“我從穀倉閣樓上摔下來,全身痛得什麼事也不能。”

  “快進屋裏去讓我把門關上。”雖然她幾乎無法移動,他還是小心不去犯下想幫她的錯誤。他抑下想對她咆哮的衝動如果她不堅持獨居,不去做一個男人該做的 工作,她就不會受傷,不過要罵她也得等會兒。他跟在她後面走進屋內關上門,然後走向壁爐加些木柴,用火鉗挑一挑炭火讓火燒旺著。

  “妳什麼時候跌下來的?”他唐突的問道。

  “昨天傍晚。”

  還好她不是無助的躺在那兒好幾天。自從上次見她已經隔了一星期,在這段時間裏,她隨時可能受傷。

  他脫下帽子放一邊,單腳跪在她身邊。“這會有些痛,不過我得檢查看看骨頭有沒有斷。儘量站著不動,我才能好好檢查。”

  “我不認為有哪裡斷掉,”她防衛道。“可是如果你今天能代我照顧一下牲口,我會很感謝你。我只是有些瘀傷,明天酸痛一好我就可以自己來照料牠們了。”

  “別擔心那些畜牲,我自己會判斷有沒有骨頭斷掉。”

  他粗魯的低聲抱怨,臉色陰沈。他已經決定要怎麼樣做了,她很清楚自己沒有力氣阻止他。當他把手放在她腿上把她當成匹馬似的檢查時,荻荻手掌握緊拳頭。他的手指毫不溫柔的探測,她在肌肉抗議痛楚時深吸一口氣。他抬起頭,瞇著藍眼瞪著她。

  “我的腿是因為工作才酸痛的。”她喘氣的解釋。

  他的手升高到她的大腿。她的睡衣下襬攏在他的手臂上。他的碰觸火熱,他長繭粗糙的手掌和指頭堅實的觸摸她細緻的肌膚。她警覺到薄薄的棉布衣下赤裸裸的身軀,還有他高大的身軀正緊挨著她大腿蹲著,他的臉幾乎就貼在她的腹部。“住手。”她低聲道。

  他抬起頭,她看得出他怒氣騰騰。他眼睛像是兩團藍色火焰。“住手,才怪,”他生氣的叫道。“妳可以忘掉妳的羞怯,因為這件該死的睡衣必須脫掉。”

  “不。”

  他粗魯的站起身。“那是妳想的。”

  她頑固地揚起下巴。“我脫不掉。我試過,可是我抬不起手來把它脫掉。”

  他低下頭盯著她,然後突然拔出腰帶上的刀。她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已抓著她睡衣前襟,刀子刷的一聲把睡衣割開。

  荻荻徒勞的將睡衣攏在身前,可是她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和他相比。他輕易地把她雙手拉在身旁兩側,把她的睡衣褪下肩膀和手臂。睡衣在她的臀部稍做停留,而後下滑攤在她腳邊。

  驚慌和羞辱像潮水般交雜湧上她心頭,一陣暈眩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耳朵嗡嗡作響。

  “該死的,不要昏倒!”路克大叫,雙手握著她的腰以免她真的昏倒。“深呼吸,吸氣,該死!”

  她照做了,因為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像個傻子似的在他面前暈過去。那陣難受的暈眩消失了,她把視線集中在他臉上,他一臉憤怒。一股強烈的解脫感傳過她心中,因為他的怒氣讓她可以集中精神。

  “不要咒駡我,你這混帳東西!你割掉了我的衣服。”

  在他壓抑搖晃她的衝動時,他的手指緊扣住她的腰。他勉強克制住自己,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那麼做,她一定會暈過去。該死的她!難道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該休戰?她受傷了,得有個人來照顧她,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她蒼白的臉漸漸恢復血色,那份驚慌也由她的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因氣憤而變得翠綠的火焰。要不是他正在氣頭上,他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她如果還有力 量生氣,就表示她的傷勢還不算太嚴重。荻荻的怒氣能令人精神一振,不但恢復了她的氣色,也證明了她的力量。如果他撕開任何其他認識女人身上的睡衣,他面對 的可能是一連串歇斯底里的尖叫。而荻荻呢?她居然在虛弱得像只小貓的時候回應他的咒駡,而且怒氣和他旗鼓相當。

  “閉嘴,讓我看看妳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勢。”他面孔逼近她脅迫道。

  荻荻晃動了一下,冷風襲上她赤裸的身軀讓她難堪地覺察到自己的赤身露體。但是她無法對抗他,無法逃開,她甚至無法為自己找條毯子圍住身體。她厭惡這種 茫然無助,但是事實又逼著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無助。他正在看著她的身體,這使她不由自主的移動手臂企圖遮掩自己。她的臉上染了一片紅。

  “老天,我又不是沒看過裸體的女人。”他怒斥她的舉動,把手放在她的肋骨間,強迫自己專心檢查她的傷勢。 

  “我才不在乎你看過沒有。”她向他怒駡回去,小心地避開和他正視的機會。如果她不看著他檢查自己的身體,她或許可以保留一些精神上的距離。“我可從來沒有在男人面前赤身露體。”

  “我也可以脫掉我的衣服--如果那樣做可以令妳好過一些。” 

  “路克!”

  “荻荻!”他嘲弄地模仿她的聲調,而後突然把她的頭髮攬到她頸後。頭髮原本遮蓋住她的胸部,現在則高聳的顯現在他眼前,渾圓豐滿。他胃部肌肉不禁一 抽,身體突然僵硬起來。該死!她好美,苗條結實,凹凸有致。他嚴酷地控制自己的反應,但是鼻息中充滿了她的甜美芳香,他的手指忍不住的要撫摸她兩腿的曲 線。要不是她受了傷………。 

  他掙扎的清醒過來。如果她沒有受傷,她就不會赤裸裸的在這裏,在他手中。她會緊緊地裹在衣服裏,在外頭照顧農務。她狂野紊亂的頭髮會整齊地梳成一條辮子。但是她受傷了,他得記住這一點。

  她的鎖骨筆直,沒有摔斷的跡象,而且他仔細注意她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一絲疼痛畏縮的情形。他扶著她的頸子,告訴她左右擺動一下,她謹慎但是並沒有多大的困難就做到了。然後他走到她背後,挽起她濃密的秀髮,將頭髮由後面攬過肩膀。

  他口中輕聲咒駡。

  “我猜我全身都青紫了,”荻荻望著火爐說道。“我摔的時候背先著地。”

  她的肩膀在跌下來時應是首當其衝的部分,因為從右肩到左肩呈現一片黑紫。肩膀以下也是一片瘀青,瘀血的青紫色一路蔓延到臀部。

  他輕柔的檢查她的肋骨,發現除了摔傷疼痛外,並沒有骨折的現象,她的手臂也是同樣情形。檢查過一切後,她很幸運只是受了些輕傷。

  他開始想到其他該做的事。“我替妳準備早餐,”他說。“妳想要回床上,還是坐在火爐邊?”

  她轉過頭兇惡地瞪他一眼。“我不能一絲不掛地坐在這兒。”

  “我倒不反對。從我這兒看過去景色還不錯,只不過有些奇怪的顏色礙眼。”他輕拍她的臀部,小心地避免碰到她的瘀傷。

  她猛然移開,他不覺感到羞愧,居然在她無力還擊時調戲她。他走進房裏拿條毯子;他注意到她有張雙人床,然後他回到她身邊用毯子將她包住。她感激又如釋 重負地抓緊毯子,他忽然明白在他面前不著寸縷對她是多麼難堪。他想要親吻她,告訴她不要在意,她很快就會習慣他的陪伴。可是讓你的對手事先知道你的計畫, 可不是個聰明的策略。

  他扶著她到火爐旁舒服的躺椅邊,但是坐下來可得全靠她自己了。等她終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時,他才把注意力轉到爐子上。

  煮飯是在外生活的必要條件,這點小事還難不倒他。他煮上一壺咖啡,靈巧的準備了一些餅乾,切了些火腿來煎,然後出去撿了些蛋當早餐。雖然早上來之前吃過一些冷牛肉和小麵包,現在他又覺得饑腸轆轆。

  當他回到屋子裏時,荻荻還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毯子從她的赤腳上滑下了些。他走過去蹲下來幫她塞好。

  “謝謝。”她的眼中有明顯的沮喪。

  他拍拍她的膝蓋。他很瞭解生病或受傷會磨損一個人的精神。

  他準備好早餐,把東西放在餐桌上,然後轉身向她。“我要把妳抱起來,”他說。

  “我會把手臂繞在妳背中央比較不嚴重的地方。”

  “我得穿衣服,”她暴躁的說。“包著這條毯子我無法吃飯。”

  他的手臂滑過她身下,一隻在背後,另一隻在大腿下輕易地把她舉起來“別擔心,我會處理這條毯子。”

  當他把她安頓好之後,她的雙頰又一次的羞紅了,因為在他為她重新包裹毯子時,她整個胸部又露在他眼前。他把毯子圍成一件寬大外袍,讓她的右手和右肩露在外面。

  她發現如果自己小心一點,她可以只移動手肘以下的手臂來進食。只有在移動上臂到肩膀部分才會引起劇烈疼痛。

  “妳有沒有浴缸?”

  “我只有一個小澡盆。”

  只有將就點用了,路克想。小澡盆可能不比浴缸舒服,她沒有辦法斜倚在澡盆裏,但他可以應付的過來。

  他們一吃完早餐,路克再把荻荻抱回壁爐旁的椅子上,之後收拾清理餐盤,提了桶水放在爐子上燒。

  “我先去餵牲口。”他說著就離開木屋。

  荻荻試著找出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沮喪的淚水溢出她眼簾,她生氣地忍住淚水。雖然身處困境,她拒絕像個小孩似的哭喊求助。

  痛苦和無助只是沮喪的部分原因,她在路克面前赤裸裸的情況更令她難堪,加深了她受傷的感覺。在任何男人面前發生這種事都很糟,但是路克更甚。當他看著她時,她覺得他像是撫遍她所有的私處。

  他再回到屋內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他添了些木柴,然後把澡盆拿進屋內放在壁爐前。荻荻看著他提著水倒進澡盆裏,而後他把熱水注入盆內。

  “好了,妳可以進去了。”他邊說邊卷起袖子。

  她抓緊毯子,渴望地看著冒著氣的澡盆。能夠好好的浸泡在熱水裏對她酸痛的肌肉會是舒服無比,那正是她需要的。但是今天早上裸體在他面前已經使她全身神經緊繃到了極限。

  “我想我可以自己來。”她說道。雖然那會很痛苦,但是為了能夠享受一次熱水澡,她可以忍住痛。

  路克扯開她身上的毯子,丟到一邊做為回答。

  “你該死!”她在他抱起她時,咬牙切齒的罵他。

  “就這麼一次,妳能不能安安靜靜地讓我幫妳?”她頑固的獨立感又一次令他氣憤不已,可是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蹲下把她放進水中。她在接觸到熱水時深吸一口氣,不過沒有再開口了。

  她的常識告訴她任何反抗都只是白費力氣。

  他把她放在水中後去找了兩條毛巾他把它們折好,將其中之一放在她頭後面的澡盆邊緣。 

  “向後躺,把頭靠在毛巾上,”他命令她。“把妳的肩膀浸到水裏。”

  她小心地照著他的話做,每一次移動都畏縮一下。他把另一條毛巾放在另一頭,把她的腿拉出水面靠在毛巾上。之後他又提了些熱水慢慢地注入,直到盆裏的水滿為止。

  荻荻閉上眼睛,不去想她現在的情況。她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躺在清澈的水中,一絲不掛的像個蕩婦。

  她的樣子讓路克動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緊繃的身體在長褲下抽動。她的胸部輕柔的在水面浮動,令他想伸手托起它,將那甜蜜的乳頭含進嘴裏。

  儘管她雙眼合上讓他看不出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雙頰的紅暈並不全為熱水之故。

  他的手指滑過她散在盆外的長髮。“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他喃喃道。“妳太美了,不必覺得裸體有什麼羞愧。”

  荻荻咽一口氣,可是並沒有張開眼睛。“你不應該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甚至妳受了傷?別儍了。如果我腿部中彈,妳認為妳不會脫下我的長褲好照料我的傷口嗎?”他依然溫柔的撫摸她的長髮。 

  “幸好我在今天過來。要是妳一個人妳怎麼辦?那些牲口怎麼辦?”

  “我不曉得,”她承認道,誠實刺傷了她。“我很感謝你,真的,這是這一切--這是個醜聞。”

  “那得要有人知道才算,”他同意道。“但是這一切只有妳知、我知,沒有人會知道。我想我可以進城去請個女人來這兒照顧妳,可是我比較強壯,可以抱著妳來去而不會弄痛妳。而且,我喜歡看著妳,”他輕聲承認。 

  “如果不是妳受了傷,我會想佔有妳。”他頓一下。“妳會怕我趁妳無助時強暴妳嗎?”

  這令她睜開眼,看來莊嚴肅穆。“不,你不會。你不是那種人。”

  他歪嘴苦笑。“甜心,等妳康復後別企圖考驗我。我現在身體好硬,小腹抽痛。”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但是她看過動物交配,知道他所指為何。事情發展成這樣,她反而覺得鬆一口氣,因為他的坦白比起猶豫閃爍更令她信服。

  他把她放在水裏將近一個小時,水變冷時,他舀些水出來再加些熱水進去。當他終於把她抱起來時,她的肌膚又紅又皺,濕答答的站在地毯上。她覺得全身已沒 有那麼酸痛,她也可以稍稍移動手臂。他用一條毛巾擦乾她他的手遊逼她全身。然後他把她面朝下的安置在床上

  當他為她疼痛的背上塗抹藥膏時,荻荻咬緊嘴唇以免自己喊叫出來。擦藥膏帶來的灼熱更甚於原先的疼痛,但她仍然抑制住自己的抗拒。

  路克用力擦完藥後滿額都是汗。他問荻荻:“妳有沒有留下妳父親的襯衫?”他的忍耐已到極限。如果他再不為她穿上一點衣服,他可能會不顧一切地和她倒在床上。她柔軟渾圓的臀部,白皙完美,靠在他下腹的感覺一定很棒。

  “沒有,我把他的東西都丟了。”

  該死!他站起來把襯衫從褲子裏抽出來,解開扣子。像大多數襯衫,扣子只開到一半,他把襯衫從頭上脫下。“妳應該可以穿這件。”他說著就把衣服放在床 上,然後協助她她站起來。他蹲下身把襯衫撐開讓她跨進去,再把襯衫拉到她臀部。這個動作使得他的臉貼近她柔軟身軀,使得他呼吸急促。

  他幫她套上袖子,把衣服拉好。那件襯衫包裹住她,幾乎垂到她的膝蓋,袖子也蓋過她的手。他扣上扣子,把袖子卷起來露出她的手。 

  “好了,妳看來又很莊重了。”他表情緊繃的說。

  不完全是,她大部分的腿依然露在外頭,但是她已經很感激他為她穿上些衣服。襯衫上還有他的余溫和他的氣味。她感覺到被他包圍著,而且這份感覺令她很愉快。

  她發現自己正盯著他的胸膛。他有著寬闊的胸膛、結實的胸肌,黝黑的皮膚上深色的胸毛鬈曲密佈。很明顯地,他經常不穿襯衫在陽光下工作。

  “你要怎麼解釋不穿上衣回家?”她頭也不抬的輕聲問他。

  “我不認為我需要向誰解釋。”他慢吞吞地說。他自己是老闆,他可以穿或是不穿襯衫,只要他高興。

  她還是迷惑無助地盯著他袒露的胸膛。“看著我。”他一隻手指托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頭。她睫毛一眨,綠色雙眸注視著他。他靠近她,彎下身,將他的嘴覆蓋 在她嘴上,壓迫她張開雙唇,把舌頭探進她口中。他不信任自己地很快放開她,離開她在薄襯衫下誘人的身體,但是他的吻已經足以令她震驚的瞪大雙眼。

  “妳現在還很安全,”他說。“可是一旦妳復原,事情就會不一樣了。我會追著妳,不要多久我就會完全擁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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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天,雖然還是只能把手臂抬起幾吋,荻荻已經覺得自己好多了。路克在天亮後不久就出現了,他們重複前一天的過程,他為她煮早餐再照料她的牲口。之後, 他堅持要她再泡一次熱水,但是這一次比前一次更令人不好意思。她沒有像前一天那麼疼痛,因此她更察覺到自己的赤裸。路克也是一樣。她可以從他緊繃的下顎和 眉間閃爍的汗珠中看出。

  她昨天晚上沒睡多久,一直在想他說的話。雖然習慣於用獵槍保護自己的貞節,她還是驚訝的發現路克和其他人一樣別有企圖。更危險的是,她對他並不感到輕 蔑或生氣,不像她對其他人的感覺,反而是心跳加速。令她害怕的是,她想要路克渴望她,這是她無可抵賴的事實。她到底該怎麼辦呢?在這麼困難地爭取獨立之 後,讓一個男人進入她的生活嗎?和和他有一段戀情,然後毀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尊敬?並且背叛奧莉?同時她也無法忽視他只是想要天使溪谷的可能性。毫無疑 問的,他會利用她的虛弱無助來說服她賣掉土地。畢竟他之所以會跑來找她,就是為了這個因素。

  她對性的認識僅止於在柵欄裏,公牛爬上一頭母牛身上而已。她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卻對男女之間肉體的吸引力毫無所知,直到路克出現。他短暫的吻告訴她 兩性之間的關係還有很多是她一無所知的。她還曾想過自己可以避免他親吻她,結果她不但讓他吻了她,而且自己還想渴求更多。她第一次感到肉體欲望的燃燒,這 令她困擾不已,因為這是她頭一回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路克想擁有這片土地,同時也想要她。她還不至於天真到不知道他褲襠中間鼓起的部分所代表的意義。但是 知道這種折磨雙方都有,令她更感無力。

  他把她擦乾以後,為她穿上他的另一件襯衫,他靜靜地將她抱回床上後離開木屋,他的靴子聲在前廊迴響。半小時後,他已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走回屋內,不過他的藍眼依舊閃著壓抑的火氣。 

  “我認為你明天不必再來了,”荻荻拉起被單到下顎。“我今天已經好多了,這些酸痛應該很快就會消掉。”

  “想要趕我走?”他問道。“沒有用的。”

  她頭轉開不看他。“奧莉要怎麼辦?”她輕聲問道。“她是我的朋友。”

  她無法看著他,但是她可以感覺到他憤怒的眼神。他對她的話並沒有做出訝異的反應,只是問她:“關她什麼事?”

  “大家都在傳說你將要娶她。”

  “我有想過,”他承認這個說法,他的脾氣快爆發了。難道她以為他會在已和另一個女人有婚約時還跑來找她?“不過最近沒有。顯然我們對彼此的瞭解不夠。我是一個自由人。”

  她抓著被單,還是不看他。“你明天還是不要過來比較好。”

  “如果妳沒有做出這種白癡行為,妳根本不需要我來這裏。”他向她怒吼,很高興她提供他發洩脾氣的藉口。待在她身邊,看著她不是赤裸、就是衣不蔽體,真是把他的自製力推向極限。他想要她想得快瘋了。

  “我知道,”她順服的接受他的斥責,卻更激起他的怒火。“我一向謹慎,但是這一次大意了。”

  “妳根本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去耙草!”他向她大吼。

  “妳根本不該在這個農場獨立工作!妳為什麼不能像個正常的女人搬進城去,而不要在這裏證明妳有能力自己獨立耕作生活。這根本就是瘋子行徑,妳不知道嗎?”

  荻荻抬頭看著他,她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她沒辦法就這麼靜靜地接受他的攻擊,所以她開口了。“我想這和你沒什麼關係,不關你的事,”她平平的聲調冷冷的回答他。“我感激你的幫助,但不表示你有權利干涉我怎麼樣生活。”

  “妳知道我為什麼有權干涉。”他走到床邊,低頭盯著她。“妳知道事情只會有一種結局。”

  “我相信決定權在我。”

  “時候到的時候,妳會躺在我身下為我張開雙腿,”他憤怒地道。“不要騙妳自己了。”

  她試著撐起一隻手肘,但她的肩膀和手臂還是很痛,她低吼的倒回床上。這證實了她仍然無助,但並不表示她同意他的話。

  “那麼我看只有一個解決之道:不要再來這裏,因為你在這裏不受歡迎。”

  “妳是不是要用槍對付我呢?”他大聲斥駡,彎下身貼近她,她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怒火閃爍。“那麼準備好妳的槍,甜心,因為我還會再來。”

  她反擊報復的說:“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我一直沒有忘記你真正想要得到的是什麼,我或是天使溪。”

  “兩個都要,甜心。”他說著,突然俯下頭覆上她的紅唇。這是粗魯的一吻,她試圖咬他,但他突然把頭抽回,然後再以更強烈的力量吻她。他的手指抓著她的 下巴,強迫她張開雙唇讓他的舌頭侵入。荻荻扯著他的手臂,但她無力、不靈活的手臂根本不管用。他將她壓倒,粗暴的吻著她直到她嘗到嘴中的血味。他也嘗到 了,然後減輕壓力。他吸吮她的下嘴唇,用他的舌舔撫她的唇,撫平傷痛。

  他解開她襯衫上的鈕扣,撥開衣襟,讓她的胸部裸裎在他面前。在他溫暖的大手罩住她的乳房時,她不禁深抽一口氣。

  “這才是我們之間應該發生的情形,”他低喃道。“熾熱狂野。想想它吧,該死的妳!”他的拇指撥弄著她的乳頭,使它堅硬,她全身因喜悅而弓起,痛苦地渴望更多。

  他以雙手蓋住她的乳房,將它們推高擠在一起,將他的臉埋在其中。他的熱氣刷過她,他輕咬一個乳頭,將它含入嘴裏用力吸吮。不可思議的熱流湧向她,令她 禁不住嗚咽一聲,兩股之間顫動不已。仿佛那陣顫抖是個訊號,他鬆開她的胸部站了起來,他的臉因為生氣和生理需求而變得陰沈。 

  “我能使妳狂野,”他說。“當妳舉起槍對著我的時候記住這一點。”

  他走了出去,留下她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她袒露的胸部因為他所撩起的強烈反應而起伏不已。過一會兒她聽見他騎馬遠去。 

  “你該死!”她輕聲低咒,如果她認為他可以聽得到,她一定會大聲喊出聲。

  她氣憤的顫抖——或是因為他在她身體內部所激起的空虛折磨?也許是因為兩者,不過原因並不重要。她從來沒有在一個男人面前顯得那麼脆弱,除了他。這是 她一生中所面臨過最令她害怕的事,甚至超過她孤孤單單自己生活,自己保護自己。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獨立生活的能力,但現在她被路克嚇壞了。失去母親、再 失去父親令她內心震驚不已。她曾經感到害怕,但她能撐過那份恐懼。

  她被迫去面對生命的多變及脆弱,明白生命可以多麼輕易地被取走。因此她深埋住自己的內心世界,不願意再把任何感情放在任何人的身上,原因很簡單,她不 願意再忍受失去心愛的人的痛苦,不願再去冒這個險。全然地投入在園藝,使她不至於崩潰,也給予她對生命的新認識,因為大地之母是那麼慷慨給予而且不朽。即 使她死後,土地仍然生生不息。她可以信任溫暖的土壤,四季的輪回,每年春天新生命的降臨。除了奧莉,她從來不讓任何人接近她。

  現在路克粉碎了她心中築起的牆。他不只會破壞她辛苦建立的生活秩序,更會擊垮她的自尊。如果她允許他介入她的生活,他會使她變成一個她自己鄙視的人, 失去自己的意志和精神,會去做任何事討他歡心。雖然渴望他,她並沒有欺騙自己忽視他的天性;路克強悍又傲慢,當他受人阻礙時,他會變成粗猛兇惡。他要她, 他根本不會把她的拒絕聽進去。她並不擔心他會強迫她,因為他的自尊與驕傲不會允許他強人所難。她擔心的是,自己會屈服於他。

  他已經明白地向她顯示,當他要和她做愛時她有多麼地軟弱。而他只不過親吻她,撫摸親吻她的胸部,這些已經令她受不了,想向他索求更多。明白他能如此輕 易的擺佈她,令她覺得羞愧不已。她在氣憤中驅使自己告訴他不要再來找她,現在她冷靜下來了才瞭解到這麼做的確是最好的決定。不過,問題是路克能不能遵行。

  第二天早上,她聽到腳步聲時就知道答案了。她看看獵槍,清楚知道它根本威脅不了他,至少現在不行。因為她雖然可以自己穿上衣服,她還是無法舉起沉重的槍,更別提瞄準目標了。

  他不敲門就直接開門進屋,過去兩天這道門一直沒上閂。荻荻從爐子旁轉身面對他,吞下快衝口而出的尖銳責難;畢竟門沒上閂就是為了方便他進來。

  他進屋看到她站在爐邊煎著火腿時眉頭一皺,看到他不高興的樣子並沒有帶給她一絲滿足感。

  “妳不應該做這些事。”

  “我告訴過你,我覺得好多了。我可以做這些事。”

  “但卻不能穿上妳的鞋子。”他觀察道,眼光向下看著她赤著的腳。

  她曾試著彎下腰去穿鞋襪,但是卻做不到。事實上,她還是穿著他的襯衫,她掙扎著穿上她的內衣和裙子,把襯衫下襬塞進裙子裏。在經過兩天衣不蔽體的日子後,這樣的穿著已經讓她感到很舒適了。

  他把一個小包裹放在桌子上,她看著它,挑起眉毛詢問他。“裏面是件睡衣,代替我撕壞的那一件。”

  她很高興他想得這麼周到,因為她只有兩件睡衣。“我會把你的襯衫洗乾淨還給你。”

  “不用急。”他緊盯著她看,令她感到渾身不對勁,抗拒著去檢查她鈕扣有沒有扣好的衝動。結果他只是伸出手從她手中拿走鏟子說:“坐下,我來弄。”

  路克注意到她照著他說的去做之前頓了下,他直到她坐下來才鬆了一口氣。

  他在騎馬到木屋前每根神經都警覺小心,等待隨時飛向他的子彈。前一天他逼她逼的太緊了,他知道自己有點過分。大部分的女人——天啊,大概除了荻荻之外 的任何女人,她們最多只是大發一頓脾氣,或者是大哭一場,狠狠的大罵詛咒他;但是荻荻很可能依言而行,讓他嘗嘗子彈的滋味。他不禁想到,就算挨她一槍也是 因為自己太笨了,活該挨槍。

  他根本沒有用腦袋思考,他當時又熱又硬的感覺令他懊惱不已,所以一時讓脾氣壓過了冷靜思考。

  早餐之後,他屈膝蹲在她跟前,替她套上白襪子,把襪子拉到膝蓋處。經過了兩天相處,這一點肌膚接觸甚至不會讓她臉紅。而後他為她穿上她的工作鞋,他想 到如果她不堅持像匹馬那樣工作,她可以穿上質料柔軟的鞋子,想到這裏他又忍不住要生氣。不過這一次,他學聰明了不再脫口而出惹麻煩。

  他扶著她到外面走走,這是她摔傷後第一次走出木屋大門。她堅持要過去看一下菜園的情況,她告訴他她準備怎麼栽種,種些什麼蔬果。

  “玉米是一定要種的,還有豆子。去年南瓜賣得不錯,今年我想多種一排。這邊呢,我要種洋蔥和胡蘿蔔和一些辣椒。另外我想試種一些馬鈴薯。溫先生那裏有賣馬鈴薯,可是我想他買馬鈴薯,再從外地運來一定花費比較貴。”

  她的眼睛看著一排排翻好的土,眼神閃爍有神;這片生意盎然的土地為她帶來生命的意義。路克望著同樣一片土地,想著她需要做的工作,首先要栽種,接著是 每天的殺蟲拔草,最後是收成之日。她在收成時節的工作不只是日常固定的工作量,她還得要在廚房裏處理摘采下來的青蔬,醃漬或是裝罐以供冬天之用。一個農場 婦人無法在一年最好的季節悠閒度日;一個農場女人要靠自己獨立完成那麼多粗重的工作簡直是在扼殺生命。除非她能理智的把農場賣掉。

  荻荻很強壯,她的身材苗條柔軟,卻很結實。但是這份工作對她而言還是太粗重。路克低頭看著她,她長及臀部的長髮散在背後,她的臉龐抬起迎向陽光,他向 自己發誓他一定會在這些工作累死她、或是害她變得蒼老之前把她從她的農場中拖出來。他一定得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辦得到,但他一定會保持警覺和她抗爭到 底。

  想都沒想,他一把抱住她的腰將她拉進懷裏,低下頭吻她。她的綠眸驚訝的張大,而後隨著她慢慢鬆開的嘴唇不住的眨動。她的唇柔軟又豐滿,下唇還因為前一 天他粗暴的一吻而有些浮腫。這次他更為小心的對待她,用的力道也比較輕柔。這一次她的頭主動迎向他,她的舌尖溫柔的試探令他一顫。他的手圈緊她的腰,接著 他一手繞到她背部,另一手則罩住了她的胸部。她立刻試著推開他,掙扎著反抗。路克抱著她,長長的手指揉捏著她豐滿的乳房和敏感的乳尖。 

  “我不會做出進一步的動作,”他喃喃細語,同時嘴唇滑向她的喉嚨底部。“只要放鬆下來讓我取悅妳。”

  他過分的取悅她,讓她感覺太棒了,荻荻絕望的想著這個問題,而且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一個吻,一次觸摸,而她已經想要他了。她甚至想要張開她的腿迎向那抵住她小腹的堅挺,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讓路克就此掌握她會是天大的錯誤。

  她無法推開他,但是她尋回足夠的力量和理智,轉開她的頭說:“不,路克。不要,我不要你這麼做。”

  “騙子。”他不情願的抬起頭。他的唇因為她的吻而閃亮,那雙藍眼現在看來有些冷酷。她知道她是得依賴他的良心,但她不確定他是否有一點慈悲善心。如果他堅持繼續要和她做愛,她非但無法拒絕,她甚至會加入他,更甚至於會求他愛她。

  “我沒有騙你,”她在他有機會再吻她前堅持道。“我並沒有說我不要你,我只是說我不要你這樣對待我。”

  “就算你是這個意思,妳還是在說謊。”不過他還是放開她。

  她覺得她的衣服好像衣衫不整;但是低頭檢查是很尷尬的事,尤其是發現衣服一點也沒亂。所有的狂亂無章都發生在內心。 

  “如果是別人,你就不會這麼做了。”她低聲控訴。“你不可能會這樣對待奧莉。”

  她還記得他回鎮上後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他對奧莉,還有那群圍著奧莉傻笑的女孩是那麼地彬彬有禮。他永遠不可能用對待她的方式去對她們。

  路克眼神炯炯一亮。“妳的意思是像個女人似的對待妳?也許妳說的沒錯。但是不要指控我對待妳像個妓女,該死的,因為我們兩個人都知道那不一樣。”

  “別人會稱我為妓女的。”

  “別人怎麼會知道?這事只有我們自己知道。”

  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可說了。她掉頭走進屋內,他從後面跟上來走在她旁邊,他強壯的手在她上臺階時撐著她。他再次吻了她,然後留下她去照顧牲口。

  當天晚上她獨自一人,出於好奇,她打開那個包著睡衣的包裹。這件睡衣和她原先實用的白色睡衣全然不同,甚至連睡衣的意圖也不同,這件睡衣當然不是為了穿著睡覺,而是為了讓愛人饑渴的手將它脫掉。 

  她的指尖拂過滑不停手的絲綢,注意到那細膩精緻的手工。她心中羡慕安逸豪華生活的部分不禁驚歎著它的美麗,那閃亮的粉紅色可以襯托出她的膚色,但是那 部分屬於實際的她,卻為了他剝奪了她需要的東西而感到憤怒,他居然用這麼一件不合實際的睡衣來取代原本實用耐穿的睡衣。當然他的企圖非常明顯——要她為他 穿上它。她想,如果他買了兩件睡衣,她可能不會那麼生氣,一件可以替代原先被他毀掉的那件,而這件是為了他自己的興致。他高興怎麼想就隨他高興好了,可是 她真的需要另一件比較保暖的睡衣。

  第二天她照實告訴他,拘泥的表示她還是得繼續穿他的襯衫,至少他的襯衫還有袖子。他戲譫的笑她,眼中邪邪地閃爍著光。 

  “妳穿哪一件我都喜歡。”他說。

  又過了兩天她總算能夠完全靠自己穿衣服和做家事,雖然動作還是比不上往日靈巧俐落。到了最後一天,她故意起了個大早,當路克到的時候,她已經在替一頭 牛擠奶。他二話不說,幫她擠完奶,把牛奶提進屋去。他的兩件襯衫已經洗乾淨、燙好,折好放在桌上。

  他走出去,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包裹。“只是為了在我不在時保持妳的溫暖。”他訕笑著把東西拋給她。

  她打開包裹,有些害怕這一次會比上一次的睡衣更不合宜。但是這件柔軟白色棉質睡衣是她所能要求的極限,長袖和高領。胸部有細細的褶縫,扣子延伸到腰 部。她能夠方便的踏進去,她回報他暖暖的一笑謝謝他的細心。她的肩膀和手臂仍然在舉過頭時感到不適,這件睡衣給了她很大的方便。

  “我真不知道魏太太看你買這麼多睡衣時會怎麼想。”

  她試著想像當路克購買那件絲綢睡衣時,魏太太嚴肅的臉上會是怎麼一個表情。想到這兒,她突然想到,他到哪裡去買那件絲綢睡衣?她不認為興隆鎮上有哪家店鋪會賣這種奢華的東西。他可能可以從東部或是三藩市特別訂購,但是他不可能有那麼多時間。

  “魏太太什麼也不會想,”他不快地回答。“這件棉睡衣是我母親的。”

  她注意到他並沒有說明絲綢睡衣是哪兒買的。為了照顧她,他已經忽略了自己的工作。既然現在她已經好了,他得花些時間來照料自己的事業。 

  “我可能有一陣子不能來看妳了,”他警告她。“看在老天的分上,請妳小心一點。”

  “我是很小心。這次是我第一次發生意外。”

  “如果妳摔斷了脖子,那可能是妳最後一次的意外。”

  “什麼?要我剝奪你抱怨的理由?”她甜甜地說。“我永遠不可能這麼對你。”

  “春季野宴下個星期舉辦,”不去理會她的諷刺,他轉個話題。

  這個時節正是牧場正忙的時候,所有春季要做的烙印和閹割都得趕著完成,這場野宴很可能是他最近能夠見到她的機會。 

  “如果在那之前我沒空過來,我會在野宴上和妳見面。”

  “我很懷疑,”她說道。“我不會去參加什麼春季野宴。”

  他停下來冷冷地盯著她。“為什麼不去?”

  “我為什麼要去?”

  “去和妳的鄰居們社交一下。”

  “如果我這麼做,某人”——意思是指某個男人——“會認定我變得比較友善。我認為還是不要去鼓勵別人比較好些,不必把問題複雜化。”

  “妳可以和那些女人在一起。”

  她大笑道:“有哪個可憐的女人會讓我獨佔她所有的時間?人們到那兒去是為了和朋友同享樂,或是調情取樂,我是兩者都不合格。而且我太忙了,我實在不能再浪費一整天什麼都不做,更別說上個星期我已經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他皺著眉頭看著她,氣她對自己的生活那麼嚴苛。他一直期盼和她共舞,能感受她修長的腿貼著他。在那天喧鬧的場面上,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

  “我要妳去,”他說道。

  “穿上妳最好的衣服,偶爾忘記這該死的農場。”

  “不。”她直接拒絕。沒有藉口,沒有原因,只有一個不字。

  路克從不接受拒絕。“如果妳不在野宴上,”他說。“我會來找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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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野宴舉行的那天一大早就是個好天氣,太陽在雲端升起,金色映照在遠處山頂尚未褪去的雪峰。奧莉醒著看日出的景象,似乎總是有一大堆最後的細節要注意,讓 她睡不安穩。情形一直是如此,不過過去她總是能享受準備工作的樂趣;今年她只能以平靜的表情來面對她的雙親和朋友。她害怕這一天的到來,毫無緣由的感到恐 懼。她想,也許是她放棄了希望。在過去,未來似乎總是顯現著美好的允諾,可是過去的幾個月中她已經失去了對這份允諾的信心。

  看來路克的求婚並不是那麼地迫切;事實上,在過去幾周內她甚至懷疑有關他的一切只是她的想像。她無端無由地直覺感到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她身上。這種想 法很傻,因為他們見面時,雖然次數不多,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有禮貌、照顧周到,偶而挑逗一下,但是小心翼翼地不壓迫她。雖然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但是她可 能失去這最後一次成家的機會,卻令她悲哀得無法接受。她可以描繪出十年、二十年後的她,安安靜靜地坐在荷娜身邊,低著頭縫著女紅,頭髮斑白,眼角起了皺 紋,身材失去結實。她的雙親也會很哀傷,因為他們無法擁有孫子讓他們疼愛。

  生命仿佛在她不曾注意的時候匆匆溜逝,現在她只留下兩手空空。她想,還有空虛的臂彎,為了她渴望擁有卻註定不能有的孩子而悲哀。

  經過這些心情起伏,她振作精神露出一臉笑容。到了快中午時,梅家的馬車加入了由輕型馬車、大型馬車,還有許多騎在馬上和徒步行走的遊行隊伍,全部的人都朝著鎮外野宴場地前進。

  這是一處很完美的場地,有足夠的樹提供遮蔭,還有一大片空草地讓小孩子玩耍。已經有很多人在那兒了,到了午餐時間幾乎方圓五十哩的人都會來到這塊草 坪,來看看朋友、享受野餐及一整天的清閒。但女人們卻得做一大堆事,奧莉想著。婦人們得注意食物、看著孩子,組織遊戲。男人呢?就站在一旁聊天、說笑,或 是自行組隊競賽。一場即興的賽馬是必然的。女人們還要照料一些受傷的小孩和男人,有時奧莉不禁會覺得男人和孩子其實沒什麼差別。

  她首先看到了路克,他高大威猛的身型在人群中最為顯眼。他穿著棕色長褲和白色絲襯衫,他的棕色帽子擋住了早晨明亮的陽光,他比起那些穿上最好西裝的男 人更容易吸引人的注意。他走近時,她注意到他深色頭髮鬈曲在領子上。他迎向他們一家人,口中打著招呼,然後幫忙卸下他們馬車上小山似的食物。

  她不確定的猜想,她是不是真的誤會了他的用意。她想,再這麼東搖西擺的猜測下去她一定會發瘋。當然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心裏揣測,怪不得別人。他到底對她 有沒有意思?如果有,她希望他對她有意,還是不希望?如果他向她求婚。這可能是最糟的情形,她該接受還是拒絕?當所有的食物都妥善的安置在鋪好的被單上, 路克把她的手挽在臂彎。“妳要不要走走,去見見大家?”他有禮的問她。她母親看著他們微笑使她無法拒絕,因此她試著在他們漫步時,儘量放鬆自己。一個鐘頭 之後他們回到原點,這一小時內他們並沒有談及任何私人事。而他對待她一如普通朋友的態度令她鬆了一口氣。

  路克真的喜歡奧莉,但是在他們散步時,他的注意力不時的轉向人群,他注意到自己一直在找尋有著濃密黑髮又有威嚴的頭,或是一個邁開大步形成裙角飛揚, 走路毫無淑女樣子的女子。他確定她所說不能來參加的藉口純粹只是藉口而已,他預期她會出席。有哪個女人抗拒得了這麼一個能調情享樂的機會?

  “妳有看到施荻荻嗎?”他無心的問奧莉,仍然朝不斷經過的人堆裏找她。

  奧莉聽到他這種順口叫出荻荻名字的情況,不禁好奇的挑著眉毛,眼中閃爍著有趣的眼神。“不,我沒有看到她。我懷疑她會來這裏,她從來不參加這種場合。” 

  “我曾邀請她來。我是說,我認為她需要離開那一座農場………我聽說她前一個星期從穀倉閣樓跌下來,摔傷了背部。”  

  “哦,不!”奧莉大叫。“她的傷嚴不嚴重?”

  路克沒有停下來去想為什麼奧莉會對這個消息反應那麼激烈,這不像是普通朋友會有的反應。“聽說她全身瘀傷很厲害,不過現在她又是生龍活虎了。”

  奧莉的興趣更濃了。她雖然很擔心荻荻,她也察覺到路克的不安,似乎是怪自己在無意之間說得太多了。他會是從哪裡得知荻荻受傷的事呢?奧莉清楚的知道荻 荻的生活有多孤立。很明顯的是,路克一定是親自去見到荻荻,所以他才會知道她受傷的事,他甚至可能是那個照顧她的人。她記起了她曾經偶然想到路克和荻荻會 是很合適的一對,也許……………

  “她應該來的。”他不高興地再說一次。

  路克直到午餐時間才接受了荻荻不會出現的事實。他一直希望能在人群之中看到她,不過最後他突然明白,就算她真的來參加野宴,她也不會待在人群裏;她會 站在週邊冷眼旁觀,綠眼像貓一樣的迷離。他無法想像她會喜歡和一堆咯咯傻笑的女孩站在一起閒話家常。 

  另一方面,如果她在最後一分鐘才出現,他也不會覺得驚訝。她知道他會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火氣愈來愈大,然後用她最高傲的表情瞪著他,看他敢怎麼樣。

  最後他終於明白她的確不會出現,他的怒氣逐漸升高。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強迫自己表現得十分欣賞自己口中的食物,而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他口中吃的是什麼。該死的她。她為什麼不來?他現在知道她也不會來參加下面的舞會。

  他也知道他不能就這樣讓她忽視他。

  荻荻就在附近,因為她的鋤頭柄斷掉了,她必須駕著馬車進城來買新鋤頭,結果卻發現雜貨店休息一天。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溫家的人當然會和其他鎮民一樣 去參加野宴。她不應該不知道這個情形,整條街上空無一人,鎮上的每個人都抓著這次機會輕鬆一下。看來她免不了要再來一趙,她別無選擇,她又不願站在那兒乾等。雜草除了用鋤頭剷除,也可以用手拔,所以她決定掉頭回農場。她注意到另外兩個留在鎮上的人是那兩位酒吧女郎,她們當然不會受到鎮上任何社交活動的歡 迎。兩個女人坐在走廊上,要不是整個鎮上暫時空無一人,她們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其中一個紅頭髮叫做莉麗的女郎向她揮揮手,荻荻也朝她揮揮手。“妳好。”她說道。

  她們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荻荻不禁懷疑。雖然她們身邊總是有一大堆人,她們一定感覺到非常孤獨。而她的情形則恰恰相反,她總是獨自一人卻不感到孤寂。 

  “我可以和妳一塊走走嗎?” 

  豐富的食物和午後暖暖的陽光使得每個人都顯得昏昏欲睡,有些人甚至已經在從家中帶來的毯子上打起盹了。奧莉一直漫無目的地閒逛,向朋友們微微一笑,但 卻沒有停下來和別人聊天。餐後不久路克就離開了,從那時候開始貝凱爾似乎在她每一轉身就會看到他。他一直都保持他的禮貌,但是她就是無法對他產生好感。他 的眼神太大膽,而且他很頑固。她最後被逼得一直走動,因為每次她一停下來,他就會出現在他身旁。她被身後低沈、溫柔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原來是那個墨 西哥人佛朗,他眼中帶笑的看著她。

  她猶豫了一下,想起來他是替貝凱爾工作,而她並不認識他。

  “哦,如果妳不想要我作伴,我可以理解的。”他平靜的說。

  她突然明白,他原先就預期他的邀約會遭到拒絕,只因為他是個墨西哥人。她的同情心壓迫著她,她發現自己開口道: “我當然願意和你一同散步。”至少只要她繼續走動,貝凱爾就不會來干擾她。

  他走到她的身旁,一時之間她完美無暇的禮儀似乎棄她而去,她居然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他們走了約一分鐘後,他開口介紹自己:“我的名字是佛朗。”

  “我是梅奧莉。”他們突然又沈默不語。最後她不顧一切的脫口而出:“你是墨西哥人嗎?”紅暈瞬間襲上她的臉龐。

  有那麼多事可以提,她為什麼會挑這個話題?她真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我在墨西哥出生,”他慵懶一笑道,一點都沒有被這個問題困擾。“我猜想那使我成為一個墨西哥人,不過從我孩提時候開始我就離開那裏了。”

  真的,他說話不帶一點腔調,就像她認識的其他人一樣。“你在這一帶住了很久嗎?”就算他住在這附近有一段時間了,她並不一定有機會見過他,畢竟銀行家的女兒和牛仔們的生活圈完全不同。

  “妳是指科羅拉多一帶,還是指興隆鎮這裏?” 

  “兩者。”她感興趣的問。聽起來他像是旅行了許多地方,她一直都想知道流浪的生活是怎麼一回事。 

  “幾年以前我曾在科羅拉多這裏流浪,然後在新墨西哥附近待了幾年,而後向北到過蒙大拿和更西部,大約在史奈克河一帶。”他沈思道。“我曾到過加州一、兩次,這樣來來回回,我想我大概到過密蘇裏河以西的每一個地方。”

  “你大概在每個地方都待不長。”他很高,幾乎和路克一樣高。走在她身旁,她覺得自己好渺小,也充滿了安全感。她目光注視在他右腿皮套中的大枝手槍。

  他戴著手槍態度從容,似乎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它。難道他真的是個槍手,而不是牛仔?

  “我到處流浪。”曾經有一度他認為新墨西哥會是他家之所在。但是這個夢想卻被一匹種馬的馬蹄給踢碎了。埋葬了雪琳之後,他覺得空虛孤寂彷佛一部分的他也隨著她埋葬了。經過一段長時間,他才體會到他還活著,不過一切都不同了。

  生活變得不重要;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的悲傷消逝。他只記得雪琳燦爛的笑容和甜美,卻無法具體描繪出她的形象。十年過去了,在這十年間他遊歷了許多地方,將很多女子擁入懷中。

  “我一直都認為自己很喜歡旅行,”奧莉邊說邊抬起頭看著從頭頂樹葉葉縫間透過的光。“想在不同的地方看著太陽下山。”她不可能說出更令人驚訝的話了。

  佛朗低頭看著她細緻的鵝蛋臉,試想她過著幾個星期沒澡可洗、白皙的皮膚上蓋著一層厚厚塵土的生活,這種情形實在顯得荒謬。又有誰能想像她全身裹著毯子露天而睡呢?

  “妳不會喜歡那種生活,”他肯定地說。“蚊蟲、塵土、差勁的食物,沒有足夠 的水、永遠不能睡個好覺。這就是四處漂流的生活。”

  她嘴角一笑。 

  “可是旅行有很多其他的方式啊!想想看乘坐著火車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讓搖晃的車廂搖你入睡。也許我並不想永遠過這種生活,但是我真的很想試試看過這種生活。”

  看來這位淑女的內心還有一份冒險的氣質,他激賞的想著。他也希望能和她一塊乘火車遊遍整個國家。他們可以包下一個小車廂,夜晚來臨時他會進入她的身體,讓火車的晃動使他們更貼近。

  一群孩子追逐著一個球,他們一面跑來追去,一面碰碰撞撞大聲嘻笑。佛朗停下來,抓著她的手臂等著孩子們安全的跑過他們面前,而後他們繼續慢慢地前進。 

  奧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感覺異常的自在,她也說不出是為了什麼原因,他們才剛認識還沒有深入談話,但是他卻有一種令她輕鬆自在的特質。也許是因為一些小 事吧,他調整他的大步伐來配合她,他小心的扶著她不讓孩子們衝撞到她,這些讓她感到安全。當然啦,大部分的男人都會在這些小節上表現出他們的禮貌,但是這 個男人表現出來的不只是禮貌,而是他很自然地想要保護她。

  “你有什麼親人在附近嗎?”

  “我根本沒有任何親人,至少我不記得有。我猜想這就是我會四處流浪的原因。”

  “你沒有結過婚嗎?”她立刻接著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刺探你的私事。”

  “我不介意回答。我曾經計畫要結婚,但是她過世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你還愛著她嗎?”她為什麼不能管好她難以駕馭的舌頭?她沒有資格過問他的私事,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她覺得她的臉因為自己的魯莽而發燙,可是他面對這個問題的神態自若一如是在討論天氣。

  “在某一方面來說,是的。”他想了想繼續回答:“雪琳是個好女人,很值得人疼愛,我還是愛她這個人。但是我已經不再像愛一個女人的愛她,不知道妳瞭不瞭解這中間的差別。”

  “哦,是的,我瞭解。”奧莉為了自己居然鬆了一口氣而震驚。

  他們走到一條小溪旁,一直沿著河岸走直到他們遇到一根橫亙在河中的樹幹。奧莉回頭看看野宴會場,驚訝於他們已經走了這麼遠。從這裏只能看到一小堆人,其他的鎮民已經被樹木和草地斜坡給擋住了。

  “也許我們該回去了。”她有點緊張的說。 

  佛朗踏上樹幹上伸手向她。“也許我們不該回去,冒險家不會在還看得到人群的地方就回頭。”

  她咬著嘴唇,小心地把手放進他的掌中,讓他協助她踏上粗樹幹。她真不相信她現在正在做的事。梅奧莉從來沒做出和陌生男人一起閒逛的荒謬行為;但是她卻 想要叛逆一下。梅奧莉一直期望能夠四處旅行,或許現在該是關心一下自己神秘的一面了。總之,她覺得和佛朗一起非常安全。當他們踏上樹幹準備過河時,樹幹不 太穩的搖晃了一下,還好他們只需要再跨幾步就到對岸了。佛朗緊緊抱住她的腰,抱起她走完剩下的路程。她覺得他們像是通過了一次大障礙,而不只是一條小河。

  他們走在樹下,佛朗為她指出各種不同的鳥類。她覺得十分迷惑,她一輩子住在城裏,對於鳥類的知識僅止於分辨知更鳥和烏鴉。他們身後野餐的喧嘩聲已經完 成聽不見了,她只聽見鳥兒的叫聲和風兒吹過樹梢沙沙的聲音,他們安穩的腳步聲,以及他們說話的聲音。他握著她的手,強壯的手指將她的手完全的包著,他手中 的溫暖和粗糙的紋路令她感到無比的安全。她想,她不應該讓他握她的手,但是她卻無法阻止他。他們應該回野餐會場,但她什麼也沒說。

  他們好像遠離了城鎮,走向森林的深處。她猜測她的雙親會不會擔心她她知道他們一定認為她和朋友們在一塊兒。森林裏的氣味令她內心深處感到一份滿足。這 份滿足感在她抬頭看佛朗時顯現在臉上,她對他明亮誘惑的笑了一笑。不經思考的,他立刻回應了她甜美的女性化表現,拉她進入他懷中彎腰吻她。

  他本能的維持輕輕的接觸,感受她柔軟的嘴唇,讓她以自己的節奏回應他。受到他輕柔的撫摸和堅實溫暖身體的誘惑,奧莉開始回應。她的前臂原本擱在他胸前 不知是否該將他推開,此時舉起來纏繞在他脖子上。被他這麼擁著的滋味好極了,所以她挨得更近,他嘗起來好迷人,她不自覺的分開她的唇想要品嘗更多。這個動 作正是佛朗所需要的鼓勵。

  他一手放在她頭後面支撐她,同時加深這個吻,他的舌尖滑過她的唇,接著滑進她嘴裏。他感覺到她有一點驚訝,不過立刻就甜蜜的讓步了。奧莉因為他的親吻 而感到一絲喜悅的暈眩。她也曾經被吻過幾次——畢竟她已經二十五歲了——但是從來沒有人張開嘴親吻她,更別說誘惑她張開自己的雙唇。他的舌起先輕輕碰觸, 然後移向她嘴內深處,這份感官上的愉悅令她不禁一顫。她對這一份突如其來的侵入退縮了一下,以為它會變得很可怕和不舒服,但是取而代之的是那份熾熱的快 感,令她忍不住更靠近他。

  “妳是如此甜美。”佛朗在她嘴邊喃喃訴說,接著又饑渴的、侵略的吻她。

  她從來不曾感受到熱情,從來沒想到會有一個男人能帶給她這種感受。她從來沒有讓任何男人像這樣抱著她,緊緊貼著他,她的胸部擠壓在他胸前。她模糊的想 著,這種感覺真好。她的胸部脹痛,而他壓著她胸部的壓迫感卻解放了那份脹痛。另外有一種疼痛來自她體內,在她小腹深處,但她不瞭解它也不知道該怎麼減輕 它。

  他抬起頭看著她迷亂的藍眸。他的眼中充滿著火熱的需求。他的呼吸急促,她也一樣,她的柔軟胸部隨著呼吸起伏不定。佛朗看出這些象徵一個女人被撩起的熱情,但他也清楚地看見在這熱情背後純真的慌張。

  他把她帶來這裏不是為了這個原因,他警告自己。他觀察她好久了,注意到她一直試著避開貝凱爾,所以衝動的請她和他一起散步。現在他們兩人獨自在這裏, 他無法抗拒她甜蜜的嘴唇。他現在就可以佔有她。他可以將她躺放在地草地上,在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之前撩起她的裙子。像她這樣缺乏經驗,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架 馭自己的欲望。但是一次倉促的誘惑可能會是他唯一一次擁有她的機會;他很瞭解女人在這種情況下,以後就會離他遠遠的。這不是他想要的。她是這麼的甜,他想 要一次又一次迷失在她的甜美中。而唯一的方法是耐心等待她的信任,完全贏得她的心。

  他雖然明白一切,卻無法放棄再一次品嘗她的機會。他又開始吻她,收緊他的雙臂把她抱得更緊,將他的堅挺抵著她柔軟的小丘。他感覺到她的喘氣,將它納入 口中,深深地吻她,他慢慢地屈膝,抱著她一起躺下。他大膽的把手放在她胸前,隨著衣服揉搓她的乳房,但是還嫌不夠。他想要感覺她的體溫、赤裸的肌膚。奧莉 一弓身閃避他的觸摸,雙眼睜開。

  “不要害怕。”他低聲安慰她,用更多的吻來安撫她,輕撫她的胸部和肋間。

  “你——你不該這麼做。”

  “這是做愛的一部分。感覺好嗎?”有些女人會覺得這麼做很痛苦而不是愉快,於是他細心的問道。

  “好,”她結結巴巴的說。“但這不是重點。”

  “那麼重點是什麼呢?”他繼續揉捏她的胸部,她的乳頭因為他的觸摸而堅硬。她又深抽了一口氣,雙頰透著暈紅。

  “我——我們不應該這麼做。”她合上雙眼,情不自禁的專注於那種美妙的感官世界。

  “妳要我停下來嗎?”

  “不,”她低吟,而後她的指甲掐進他的肩膀。“是的,我們必須停下來。”

  “還沒到停下來的時候。”他低喃道,他將他的手探進她的上衣。他火燒似的手掌撫摸她赤裸的胸部令奧莉忍不住興奮叫喊。她搖擺顫抖,緊緊抱著他,她半開 的口中性感的柔弱低泣。她下體的疼痛愈演愈烈超乎她的控制,她感到懊惱不已,她的臀部晃動,渴望某種她無法言喻的滿足。佛朗感受到她的擺動也知道她需要什 麼,但時候還沒到。他強迫自己滿足於眼前正在教導她的歡愉。

  她的乳房小巧白皙,每次他揉撫她就禁不住的顫抖,引誘著他完成他所點燃的火。要抗拒這股誘惑得用盡他所有的意志力,抗拒拉起她裙襬把她緊緊地抱在懷 裏,吻著她向她低喃細訴,告訴她他有多想要她,想得令他有多麼疼痛。如果她知道自己深深受她影響會讓她覺得好些。

  當她的理智恢復時,她蒼白的臉羞愧的脹紅。她推開他的手笨拙的整理她的衣服,企圖恢復原先的端莊。“不要覺得羞恥,”他說。“妳好美。”

  “我怎麼可以不覺得羞恥?”她用壓抑的聲音問他。“你是個陌生人,而我卻讓你--”她無法用言語說明她的恥辱。

  “我們現在不是陌生人了。”他平靜的的說。“奧莉,看著我,親愛的。”

  她搖搖頭,因此他用堅定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妳認為我不尊重妳嗎?還是我不該像那樣撫摸妳?”她眼中的沮喪告訴了他答案。他傾身向前溫柔的吻了她一 下。“我撫摸妳,是因為我太想要妳而無法控制我自己。我停下來是因為我尊重妳,我還想見到妳。”她忙亂的站起來,臉龐脹紅。“哦!不要!”她不由自主的大 叫。

  他在她要跑開時拉住她的手。“那是因為妳認為這一切還會再發生?”

  奧莉幾乎快站不住了,她感到十分沮喪。淚水盈滿眼眶。“我們永遠不--”

  “別指望我會離開妳,因為我不能。而且我會把握每一次機會吻妳,最後我們會成為情人,奧莉--是的,我們一定會的。”他肯定的說,而她則拼命的搖頭。

  “忘了我是個流浪者,忘了妳是銀行家的女兒,只要記著我的唇吻上妳時的感覺,因為我們彼此的感覺遠比我們的身分重要,也美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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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那天下午當路克出現時,荻荻正在提水。一看到他,她的心就重重地跳動擊在她胸骨上;自從上次見到他已經相隔了一星期了,而她思念他那股專橫氣質的程度實 在令人擔心。與他的爭戰令她感受到從未有的生命力,因為在和他抗爭的時候她能表現出完全的自己,她說的話都不會驚嚇到他。

  他跨下馬把韁繩綁在欄杆上。“我告訴過妳我會來找妳的。”他冷冷地說,一步步走近她。

  荻荻舉起水桶,眼中閃一絲警告。“我也告訴過你我不會去參加野宴。我有我的理由,我是不會為了滿足你一時的興致而毀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切。”他的眼裏閃爍著邪惡的光芒,繼續走近她。“我曾經被淋濕過。”

  也許水不能阻止什麼,但是水桶倒是挺重的。荻荻一甩手把桶子往他頭上一扔,四濺的水花把兩人都弄濕了。他很快閃身,她則迅速移位向後退,準備丟第二次。

  “你離我遠點,別來煩我。”她警告他。

  “妳想都別想。”他立刻回絕,伸手抓她。

  荻荻閃到一邊,手上的木桶打在他身上。他停下來,嘴裏咒駡著,一手揉一揉被她打中的地方。那雙藍眼睛瞇起來盯著她。“妳這次最好能把我打昏。”他邊說 邊向她衝過來。她果真照他的話做,使出渾身的力量把木桶朝他頭上一敲,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讓沉重的木桶阻止他前進。木桶在他彎下腰鑽進她腋下時擊中他的 背,她還來不及閃避,他就一挺腰把她舉在他的肩上。他將她攔腰倒吊在肩上,慢步邁進屋內。她憤怒的發現自己所處的姿勢一點反抗的力氣也使不出。雙腿被他的 左臂壓住固定著,她唯一可以攻擊他的地方是用拳頭捶他的腿和臀部。而後她選擇了咬他。

  混合著痛若和氣憤的大叫一聲,他用力打了她臀部一巴掌。荻荻被這火辣的一掌打得痛苦大叫,而後又試著再咬他一次。他閃開,把她從肩上放下來,立刻又抓著她的領子把她拖進屋子裏。一等他把她放到地上雙腳著地,她馬上撲向他。 

  “妳這個小潑婦!”他笑著躲過她飛過來的拳頭,順手抓住她的手,把她逼靠在牆上。荻荻一心一意要打贏他,這意味著使出一切手段。由於被他抓住手臂無法 動彈,她只有採取踢人的方武,伸出一腳踢上他的大腿。他的笑聲在她的腳踢到他大腿時停住,為了阻止她再踢他,他決定用他的身體把她壓在牆上。

  “妳再反抗啊!”他喘氣的說。

  她試了,扭曲掙扎,但是後有牆,前有他強壯的身軀壓住,她根本沒有空間扭動。她又試著要踢他,他則趁此機會把腿強插入她的雙腿之間。之後,他很快地舉起她使她雙腳離地,他強壯的大腿支撐著她的重量,她的骨盤貼緊她。

  她停止掙扎,因為掙扎毫無用處,只會增加她雙腿之間他勃起的壓力。她把頭往後靠在牆上,氣喘噓噓地說:“該死的你,放開我!”

  相反地,他不但沒有放開她,反而把她再舉高,他的嘴饑渴地罩上她的乳房。濕熱的感覺滲透她的衣料,她覺得自己的乳頭變硬,在他唇舌的攻擊下堅挺。欲望 和怒火混合了讓她分不清這兩種感覺。他放開她的手臂以便拉起她的上衣,失去支撐的她向下滑,更深的接觸他的鼠蹊部。一陣強烈的需求襲來使她大叫出聲,她的 手不但沒有利用這個機會推開他,反而纏入他的髮中。她的上衣在他粗魯的手下扯裂開,他的手指鎖定在她內衣頂峰猛力一扯,內衣和外衣遭遇相同。他的手蓋住她 的乳房,他的鬍子襲擊她柔潤的肌膚,他吸吮著一個乳頭,然後是另一個。

  她扭動著,又一次的叫喊。路克粗魯的親吻她,蓋住她的喊叫,一邊依然揉搓著她的胸部。這一次他是不會再停下來了,他必須擁有她,滿足他們兩人熾熱的、 難以駕馭的情欲渴望。他的手探進她的裙下解開她的襯褲,把它拉下她的臀部。荻荻在感覺到底褲滑落時靜止不動;她把頭轉開,閉上雙眼。她曾經在他面前,一絲 不掛,但是卻不曾感到如此赤裸脆弱。他向後退開一點讓她雙腿靠攏,此時棉質底褲滑下她的大腿在腳踝處聚集。 

  “跨出來。”他低聲輕語,她則毫不思考照做。

  他沉重的身體再次壓上她,將她釘在牆上。他的手仍然置於她的裙子底下,放在她如今光溜溜的臀部上,輕撫她的大腿,最後蓋上她女性的小丘。她停止了呼 吸,雖然因為需要、期待而產生的苦悶,她卻不敢輕易移動。他的手緩慢移動,一隻長長的手指滑進她柔軟的凹處。歡愉的衝擊幾乎是殘酷的,強烈得令她抓緊他的 手臂掙扎。他環著她,手指毫不慈悲的前後移動。他移進深一點,她幾乎為此而尖叫出聲,但是她的雙腿仍更加張開允許他予取予求。她扭動著,指甲掐進他寬闊的 肩膀。他濕潤的手指回頭找尋她女性核心前後撫動,這次的動作瓦解了她的自製,她大聲喊叫。

  “天啊,妳好美。”他喃喃自語,看著她的肌膚因欲望而閃亮動人。她是如此的狂野可人,她抬頭後仰,她的赤裸胸部因喘息而起伏不定。她像一團狂燒的野火,燒去了她的自製,就像他原先預料的一樣。

  她的雙腿之間潮濕柔軟,單單撫摸她就令他感到無法克制。他穩穩地摟著她,手指再次進入她,撫摸得更深入,用手指撥弄著她,讓她保持火熱的反應。她抽 搐、抽噎,體內肌肉緊繃包圍著他的手指,性感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狂吼,想著她在他身下會是多麼地緊繃。他的手指在深入她後遇到她處女的障礙,他曉得第一 次的情況對他們兩個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手將她帶至高潮,她狂亂的緊貼住他,想要尋找解放這嚇人張力的方法。

  “放鬆,放鬆。”路克一邊在她嘴邊輕言安撫,一邊將他的腿置於她雙腿之間,堅挺地推擠著她。她的熱力隔著褲子燃燒他。“讓我表現給妳看。”

  他把雙手放在她的臀部,貼著他的大腿搖晃她。她顫抖、低吼無法停止,需要的疼痛愈厲害,喘息的聲音變得愈大聲。她雙腿間抵著的堅硬一方面紓解了疼痛, 一方面也使它愈嚴重,她完全迷失、不知所措。她開始啜泣並用拳頭捶打他,他則把她舉高雙腳離地,她的腿纏上他的。他熾熱的手握住她的臀瘋狂的律動令她無法 忍受,一刻也無法忍受,直到她下體的肌肉束緊抽搐,整個人籠罩在感官世界中。狂喜的浪潮一波又一波的席捲她,最後衝擊著她令她脆弱得像一隻小貓,疲倦得四 肢無力地癱在他身上。

  路克將她平放在地板上,他的臉部表情因熱情而僵硬。他伸手解開褲子。如果他在這個時候把她抱進臥室,她很可能會在這段時間裏恢復理智再次反抗他,但這 次他必須深深埋入她裏面,不然他會發瘋。和荻荻有關的事沒有一件是簡單的;剛剛他試過她處女膜的堅韌,知道這一次會弄痛她,而荻荻絕不會乖乖的躺在那兒忍 受痛苦。

  他把她的裙子推到腰際撥開她的雙腿,然後臥在她的中間。她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她修長的雙腿攀住他的臀部。路克的嘴蓋上她的,感覺她慵懶的張開雙唇,她的雙手緩緩地爬上他頸項。

  他品嘗著她甜美的反應,俯下身引領著他的堅挺進入她小巧柔軟的開口,向前推進。他猛力一衝,在遇到她內部的障礙時也沒有停止,但卻也沒有顯得很粗暴。 當她的身體因他的侵入而收縮時,他可以感覺到她身體反射出她的震驚,處女的保護牆緊繃著似乎想要阻止他更深入,這一切的感覺比他想像的還要棒。她既熱情又 濕潤,而且不可思議的緊,性感的愉悅貫穿他全身。

  然後她尖叫出來,那是混合著痛苦和憤怒的一聲,也正是他所期待的。有些女人只會溫順的躺在獨裁的男人身下,但絕不會是荻荻。她開始移動,她全身擺動想 把他推出體內。她的每一個動作只會更加深了他瘋狂的疼痛,也讓他更深入她,他的重量深深侵入她女性的領域。她不能承受他的攻擊,她忘情在他的統馭下掙扎, 反抗她體內的侵略者。

  路克用他全身的中的重量和鐵一般的手臂和腿壓住她,讓她反抗著直到她習慣了他在她的體內。她的猛烈抗拒反而更刺激了他的入侵衝刺,他咬緊牙關強忍住靜 止不動好使她有充分的時間習慣他。在他等她疲倦和疼痛減輕時,汗水佈滿了他全身,他要等她能夠感覺男性的飽滿深入帶給她歡愉。她是個天生性感尤物,他已經 讓她享受過肉體之歡的高潮,她不可能再騙自己多久。他希望如此。

  他盼望巳久的時刻終於來臨。她因為先前的掙扎和高潮而疲累,他可以感覺到她肌肉違背地意志的放鬆,因為她幾乎是立刻又緊繃起來反抗他,但是掙扎之間的 停頓間隔愈來愈長直到掙扎完全停止。她靜靜地躺在他身下呼吸急促她闔上眼拒絕看他顯現出的勝利眼光。

  他親吻她的前額,把她臉上的散發向後撥。“還很痛嗎?”他在她額際喃喃問道。

  她不自在的栘動一下,雙手擱在他身體兩側,無法決定是要擁抱他還是推開他。

  “是啊。我不喜歡它。”然後她誠實地加了一句:“不過現在不像剛開始那麼痛了。”

  “再靜靜的躺久一點,甜心。如果還覺得痛我會停下來。”

  她安靜下來,呼吸慢慢轉緩。路克移動一下身體,享受她包著他的感覺。汗水流下他的背。

  “你該死,你早知道它會這樣的,不是嗎?”她試著曲張圍繞在他堅挺的男性象徵的肌肉,當這個動作並沒有帶來痛苦時放鬆了一下。

  路克聲音繃緊的大叫:“老天,甜心,拜託,別亂晃動。”

  “你壓痛了我,”她低聲道。 “你至少可以把我放在床上啊?”

  “我們會上床的。”他向她保證,嘴唇滑過她的。現在,他想,地板也不錯。

  她張開眼睛,嚴肅疑惑的看著他。“你曾讓我感覺到的——這樣做會讓我有同樣的感覺嗎?”

  “如果我做的對,而妳又很想要我。”

  她笑一笑,舉起膝蓋包圍他的臀部。“喔,我要你。”

  “很想嗎?”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她憂鬱的綠眸迎上他緊張的藍眼。“是的,很想。”

  他慢慢動作,向更深處衝刺直到他完全在她裏面伸展。荻荻喘著氣,整個身子弓起,他再以相同的速度向後徹退。“妳不要我停下來嗎?”他想要更確定知道。她的手攀附在他身側。“不。”她的聲音濃濁。“不要。”

  “我不知道自己這一次能不能支持得夠久,讓妳獲得滿足。”他誠實的表白後,開始猛烈的律動。她則以雙腿圍著他的臀部,將自己抵向他做為答復,以她的身 體回報他的體貼。有了她的允諾,他再次激烈的律動衝進她的深處,這一次她接受了他,歡迎他的進入。隨著一聲壓抑的吼叫,他身體僵硬,然後一陣猛烈的痙攣顫 栗,他將他的種子播散在她體內。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赤裸的躺在床上,筋疲力竭地昏昏欲睡。在他們從第一次做愛中恢復後,他馬上又勃起了,這一次他把她抱上床,把他們身上的衣服全部脫 掉。她發現做愛可以是雙方身體緩慢交纏,也可以是劇烈衝突,火熱又疲倦帶領他們朝向同樣的結局。

  他將她引領到欲求的最高點,在高潮來臨時她全然的狂野,她也帶給他同樣的高潮。他曾和不少的女人做愛,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帶給他如此的狂喜。他對她 體內變化多端的熱情著迷不已,從她硬挺的乳頭到她潮濕柔軟的女性通道。她就像只狂野的小貓,給予她的熱情一如她取於他的。他早就知道和她做愛會是一項挑 戰,卻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疲憊和興奮,就像騎著征服一波漲潮,直到它襲上岸邊化成一波波小浪。

  他躺在床上突然感到一陣驚慌的懊惱。在和荻荻做愛之後再與其他女人發生關係就一如喝過威士卡醇酒之後再喝白開水一樣淡而無味。他不想因為她就此毀了他以後的性生活,他命令這個想法和痛苦離開他腦海,但是這個念頭不斷重新回到他腦中。

  現在他不可能再滿足於奧莉了。在見到荻荻之前,他曾經確信奧莉是他所想要的妻子人選,教養良好、知道如何舉辦一場大型晚宴,在眾多政客和富豪之間可以 應付自如。他曾經計畫要娶她就像他計畫要獲得更多土地,但是在一個下午短短的時間內整個計畫付之一炬。感謝上帝!他還沒有真的開口向奧莉求婚;她值得更 好,而不是一個心裏一直想著另一個女人的丈夫。

  他想到丹佛和那些為了建立權力和影響力必須參與協商的政治遊戲。會有無數的歡迎會,晚宴和各式各樣的社交活動。為了將雙C牧場建立成一個大王國,他很 願意去應酬這些社交,或許會為他某一個兒子鋪路將來當州長。但是他一直都想像是奧莉在這些場合裏站在他身旁,她的冷靜、優雅的儀態再完美不過。

  現在當他再描繪這些景象時,他發現身旁的女人居然看不清臉孔。不論他多努力,他始終無法想像荻荻會在那兒。他無法想像荻荻會去迎合那些自大的政客;她 很可能會用她的伶牙俐齒把他的事給弄擰。不,她一點也不適合他為自己規劃的生活,即使她願意試也不可能,更遑論她根本不會去試著適應。她已經明白表示過她 喜歡她目前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告訴她該怎麼做。有時候——該死!幾乎是大部分時間——他總想要抓住她搖晃她,希望她能理智一點,但同時他也不願承認自己 對她的欽佩。只有一個意志十分堅強的女人才能完成她所做到的成就,她不太可能會在任何男人的壓制下失去她的堅強意志力。

  那麼他現在該怎麼辦?他可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目前的處境。任何和荻荻有關的事情都不可能強做假設。不能因為他和她做過兩次愛就認為她把他當做愛人,認為 她下次不會再反抗他。即使她在這件事上不抗拒,她還是會頑固的抗拒他進入她的生活。現在她在他臂彎中沈睡,他也因為肉體上的滿足而筋疲力盡。他將她拉近, 十分滿足於她溫暖、光滑的身體抵著他的感覺,他慢慢地進入睡夢中。

  荻荻醒來時已經是落日時分了。有一會兒她完全迷糊了,搞不清楚時間。她從來沒有在白天睡覺,但是從太陽的角度來看現在絕不是清晨。她昏沉沉地無法思 考,直到她夠清醒的覺察到她不是一個人躺在床上。這份察覺令她震驚,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分享她的床,但是事實則令她更為吃驚。她和路克睡在同一張床上,他 們兩人都赤裸裸,因為他和她做愛了。

  她並不覺得可恥;她十分明白兩性之間的自然發展。但她覺得她十分需要修正她目前的處境,她在不理智的情況下付出了她的身體,現在得重新拾回她的獨立及 理性。在他將他碩壯的男性象徵埋入她體內時,就像是他完全控制了她。即便是在她背叛的身體愉悅的包圍他興奮的顫抖,她還是試著反擊這份自然的統禦力。

  她小心的移動,感到大腿和腰部傳來一陣不熟悉的酸痛,移動讓她覺察到雙腿間的濕黏。另一波現實考量襲上她。路克二次散播他的種子在她體內,他很可能已經讓她懷孕了。

  一如千百年來女人做的,她計算她下次來潮的日子。還得要兩個星期之後她才會知道自己是不是懷孕了,兩周的害伯和擔心,如果她懷了孩子,她的生活就更無法想像的艱難了。

  路克把她拉近,大手佔有慵懶的罩住她的胸脯。直到他這麼做了她才知道他醒了,她很快抬頭看他,但又很快地低下頭不去看他閃著勝利光芒的眼睛。

  “妳在想什麼?”他的聲音從她髮際低沈、慵懶的傳來。

  “想我們不能再這麼做了。”她再度抬頭看他,表情困惑受到傷害。

  她的表情抑制了他自動升起的怒氣。“為什麼呢,甜心?妳喜歡它,不是嗎?”他撥開她臉上的髮絲。

  “你知道我喜歡,”她沈穩的道。“但是現在我可能已經有了個孩子。”

  他頓住了,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一個孩子。他在狂喜佔有她之際一點也沒有想到這可能的後果。

  “妳什麼時候會知道?”

  “大概兩個星期多一點。”

  他輕撫她的胸部,為它的光滑質地深深迷住。現在她是他的女人了,該死的!他絕不會放棄她。“有很多方法可以使妳免於懷孕。”

  “我知道,”她尖刻的說。“只要我遠離你就可以避免懷孕。”

  他笑一笑親親她,他的嘴粗糙的罩著她的嘴。“不是這個方法。我會為妳準備一塊海綿。”

  她立刻好奇的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一塊海綿能讓我免於懷孕?”

  “我不知道到底怎麼做,我只知道它可以。只是一小塊海綿,妳把它浸在醋裏面然後放在妳體內。”

  她雙頰一紅,猛然筆直退開他的掌握。他笑著抓住她把她拉回他身邊。她並沒有認真反抗,只不過是被這個提議弄得不好意思,他的笑容在他壓住她時擴散。

  “你怎麼知道這種事的?”她盯著他問。 “這是妓女的方法,是不是?”

  “我猜想妓女會知道這個法子,但是其他女人也用這個方法。”他並沒有回答她,他是怎麼知道方法的。他曾在紐奧良和其他地方有過一段放蕩的日子,不過她不需要知道這些事。

  荻荻轉過頭去,她很清楚他是從別的女人身上學到這個避孕方法。部分的她為了有解決之道而鬆了一口氣,但是另一部分的她又孩子氣的希望事情能回復到今天 下午之前,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她的身體會這麼回應他的愛撫,她也不知道他的身體進入她的感覺。事情完全不一樣了,她無力改變事實。

  但是問題在於她是不是真的希望改變事實。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黑暗中跳過一座陡崖,令人害怕,不知道會被帶往何處。如果她真的希望一切從沒發生過,她也 就同時希望路克消失在她生命之中,希望他從未騎馬到這兒來拜訪她;但是她並不這麼希望。他的易怒、他的專制,他的一切讓她感到未曾有過的感覺。她真的害怕 自己會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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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當天晚上奧莉強迫自己參加舞會。路克沒有出席,她知道大家在交頭接耳談論這件事,但是他的缺席卻帶給她一股輕鬆感。由於下午他們之間有關荻荻的奇怪對 話,奧莉認為他一定是去了農場。她心中默禱祝福荻荻,因為如果荻荻要嫁人,她選擇的對象一定得是個像路克一樣的男人,一個像她一樣堅強的男人。荻荻會把一 般男人給比下去;和一個無法在各方面與她相較量的男人在一起,她永遠也無法快樂。奧莉懷疑自己的希望不正是推翻了她最後嫁人的機會,但是至少她不必面對如 果路克求婚時,到底要不要接受的兩難的尷尬。現在看起來他似乎不會提出,而她覺得鬆了一口氣。

  不過現在她真正在乎的不是路克。她所關心、所想到的全是發生在樹林裏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一天的。她覺得她全身神經緊繃,她想,如果她還得再對一個人微笑她一定會失控尖叫。她無法面對她母親的臉。荷娜一直教導她做 一個高貴的女人,結果她卻讓一個陌生男子帶她到樹林裏讓他為所欲為。不只是接吻;她曾經認為親吻是件大膽的事,但是現在她才知道,她以前經驗過的尊重的輕 輕一吻不過是像兄弟般純潔。她不只是讓佛朗的舌伸進她的嘴,她還很樂在其中的回應他。怪不得他會以為他能撫摸她的胸部。他一定以為她和酒吧女郎一樣不自 重,因為她確實表現得不像個淑女。

  她實在不能再參與她周圍朋友的交談,所以她變的比平常還安靜,她的臉色蒼白沮喪。在場的每個人都玩的很高興沒有人注意她的沈默,除了佛朗,他站在人群 的外面看著她。她感到非常焦躁不安,因此當貝凱爾走過來邀舞時,奧莉恍惚的把手放進他手中接受邀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把她拉得太近令她不安; 經過了今天下午她已經對男人的身體很敏感。

  突然之間她感到一陣惶恐,難道佛朗向他老闆吹噓今天下午的事?是不是因為如此,貝凱爾才假設他能把她摟這麼緊。

  她在他懷中僵硬。“貝先生,請你不要這樣。”

  “我會聽從妳的一切心意來取悅妳。”

  她無法確定這句話是暗示還是挑逗,但是在此刻她不在乎他到底是何含意。“你把我摟太緊了。”

  他立刻放鬆手臂讓她退後一步。“對不起。”他喃喃道,不過他的笑容卻令她不相信他的歉意有任何真誠。

  凱爾的舞藝很好,舞步純熟。換個環境也許她會把她對他本能的不信任擱至一邊享受跳舞的快樂,但是今晚她做不到。她只希望這一切趕快結束。

  “妳願意和我到外面走走嗎?”他問道。“今晚夜色很美,這裏的空氣好糟。我得承認我一直期待能有機會和妳談談,能更瞭解妳。”

  “謝謝你的邀約,貝先生,但是一整個下午的活動,我很累,只想坐在這裏。”

  “那麼我可以陪妳坐在這裏嗎?”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能粗魯的對人,但是她真的不想有他在身邊。

  “我馬上就要回家了。”她在絕望下順口編個藉口。

  “那我可以陪妳直到妳回家嗎?”

  天啊,他真頑固!除了說好,她還能說什麼?

  他們坐下之後他的腿不時的碰觸她的腿,最後奧莉只好側坐一邊避免他的接觸。

  “我想明天去拜訪妳。”他告訴她。

  她的罪惡感讓她確認佛朗一定告訴他了,他很明顯地也想占她便宜!

  她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藉口脫口而出:“我想那不太好吧,貝先生。我和——我和柯先生之間有默許的關係。我想你應該瞭解。”

  “既然是默許,那麼我猜想妳還是自由之身,”凱爾大膽的說。 

  “而且我今晚並沒看到姓柯的。”

  “不。他——他另外有事。”

  “一個丟下妳孤零零的男人不配擁有妳。”

  佛朗隔著房間看著這一幕,雖然聽不到但他想像得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他不喜歡見到貝凱爾倚近奧莉,從她臉上僵硬的表情看得出她也不喜歡他的靠近,但是她 卻不知道如何阻止他。奧莉看向他的方向而後僵直。她禁不住朝他看,而每次她看向他都發現他正看著她。她感到更焦躁沮喪,因為他的眼中好像帶著一絲輕蔑。畢 竟在她下午的舉止行為之後,他還會怎麼想? 

  佛朗所想的是,他應該知道她會感到強烈的罪惡而痛苦不堪,他急切的想要安慰她。可憐的甜心,她一點也不知道生活中肉體的需求。奧莉生長在一個保守的家庭,她又是一位天生的淑女,根本沒有一點經驗。她甚至不曉得如何擺脫貝凱爾的糾纏。

  佛朗環視四周,目光落在貝氏牧場兩名牛仔身上,兩個脾氣火爆的牛仔。他們幾乎一直在互相挑釁,即使是一點雞毛蒜皮的事也能吵上半天,這天晚上也不例 外。今晚他們互別苗頭的對象是個漂亮的農場小女孩,她為了引起那麼多異性的注意而高興得羞紅了臉。

  佛朗氣定神閑的向人群走去。兩個牛仔手上都拿了杯飲料,杯中裝的應該是雞尾酒,但他知道其中一定參摻了威士卡。在擁擠的人群中要撞到一個人,讓他手中 的飲料撒到農場女孩最好的衣服上並不是件難事。他很快地退出人群,聽到身後人群愈演愈列的爭執。那個倒翻酒杯的牛仔正指責另一人不該蓄意撞他。佛朗還沒有 退回角落時,一場爭執已經演變成全武行了。

  凱爾不悅地看向吵鬧來源,發現原來惹事的是他牧場裏的牛仔。他向奧莉耳語兩句後離座,很快地穿過大廳。如果他的手下在這兒吵架鬧事,這對他在鎮上的地位名聲一點好處也沒有。而佛朗知道貝凱爾對他所獲得的尊敬十分看重。

  佛朗看到奧莉苦惱的表情不禁自責。下午他逼她逼得太緊了,所以現在她只記得她的羞愧而不是他的吻所帶給她的喜悅。要想彌補這點得花上不少精神。他穿過 人群走向她。她在他到之前看到他,然後馬上走開躲避他。她怕他!佛朗被這個事實震懾住。從來沒有女人怕他,為什麼會是這個特別的女人,為什麼這個令他刻骨 銘心的女人要逃離他?

  她的行動激怒了他。他是個男人,主觀又有佔有欲,他早就認定奧莉是他的女人。他加快步伐,在她走到她母親身旁時攔下她。他阻止她向前的方法是把鞋踩在 她的裙襬上。她猛地一停,轉過頭朝他懇求的一看,她只有兩個選擇:留在原地或是任由她的裙子被扯破。

  “和我共舞!”他以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道。“請。”

  “不!”她喘氣地拒絕。她無法再倒在他懷中而不背叛自己的理智。

  “那和我到外面散步。”

  “不!”這一次的拒絕中帶著恐懼。又是一個不正經的邀約。他怎麼能夠再次邀她散步,在發生過下午的情形之後?但也許這就是他為什麼再開口約她的原因,她痛苦的想道。

  佛朗伸出強壯的手臂扳過她的身體。“到外面去,奧莉,現在。”

  她從來沒有聽過像他這麼嚴厲命令的口氣,他的語氣令她啞口無言。她一語不發地讓他領她走出大廳。

  他帶她穿過大街走到樹下陰暗處,冷風拂過她發燙的臉頰。她依稀聽到音樂、笑聲,還有一群人同時說話所造成的嗡嗡雜音。但是倏地一切全沉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夜晚的寂靜。

  “你要幹嘛?”她害怕的耳語。她試著掙脫,他反而箝緊她的手臂。

  “我要妳不要看起來一副罪孽深重的樣子。”他生氣的反擊。

  奧莉被他的語氣激怒。她或許脾氣溫順,但並不表示她在面對不合理的攻擊時會忍氣吞聲。

  “我高興做什麼表情就是什麼表情。”她回他一句,但是卻為了她只能想出這麼幼稚的氣話而紅了臉。她處於劣勢,她根本沒有與人爭辯的經驗。

  他也注意到了,他放鬆箝制,嘴角露出一笑。“提醒我要教妳怎麼吵架,”他說。“妳應該說些令我覺得有罪惡感的話才對。”

  她咬咬唇,馬上發現自己的失態。“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和你在一起的。”

  “喔,甜心,別責怪妳自己,要怪就怪我。至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可不是孩子,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依然一臉莞爾。“是嗎?我不認為。如果妳有過經驗,現在妳就不會這麼困擾。妳領略過其他人的吻嗎?”

  她雙拳緊握。“當然。”她忿忿地說。

  “真的?什麼樣的吻?”他的語氣充滿懷疑、不信。“雙唇緊閉,草率地令人索然無味的吻嗎?”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在憂心他會認為她是個青澀的生手時仍費力地想要說服他相信,她經歷過那些事實上不曾存在過的經驗?她捂住嘴以防笑聲逸出,佛朗的臉上亦佈滿笑意。 

  “好多了。”他說道,輕柔地撫過她的雙頰。今天發生的事一向會發生在兩個相吸引的異性之間。儘管它應該屬於個人隱私,它並不可恥。妳以為妳的朋友們不曾領受過男人的愛撫嗎?我向妳保證,她們絕大多數都有過經驗。”

  “她們絕大多數都已婚。”她指出。“我猜大部分已婚者彼此之間比較--比較不受拘束。”她小心地說完,感覺雙頰因他的直言無諱而燥熱。

  “有部分人的確是。”他沉吟地說,思及那些在五分鐘內草率完事的可憐蟲。可憐的男人?他們的女人才可憐!

  “不過妳絕對可以相信她們婚前或多或少有過性經驗。”

  “我不這麼認為。”她說道,因他的話而倉皇失措。

  就在此時,幾名牛仔離開了會議廳,他們的笑聲洋溢在夜風中。佛朗伸手攬過她的腰,將她拉至樹的另一邊以免被人瞧見。她感覺堅實的樹幹抵著她的背,衷心地感謝樹幹所提供的強而有力的支撐。

  “她們當然有。畢竟,性行為是一件令人愉悅的美好經驗。”

  她發現自己很難專心於他們的爭辯上。“愉悅與否,陸先生--”

  “佛朗。”

  “——我都不該容許你今天的放肆,我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齒。”

  “親愛的小道德家。”他溫柔地說。

  “我不是你的親愛的,不要那樣叫我。”

  “可是妳是,妳只是還不肯承認而已。”

  她深吸一口氣,試著重整自己的思緒。“我們之間的並不隨便,不該發生這種事。我絕不容許自己重蹈覆轍——”

  他雙手抵在她身側的樹幹上,將她圍在他兩手形成的臂彎中。

  “不要,”他靜靜地說,打斷她的話。“不要做下日後妳被迫非做到不可的承諾。”

  “可是我必須。”她的聲音一樣地沉靜。

  佛朗深深吸口氣,他絕不能讓她逃避他,他對她感覺到的不僅是保護欲,不僅是欲望,而是一股擁有她的迫切需要。他不能引誘她,那樣做奧莉會覺得自己沉倫 了,而且永遠不會考慮婚姻,以隱瞞令她羞於啟齒的秘密。她是個可敬、甜蜜的女人,而且她值得擁有更好的。

  他覺得自己才好像剛開始瞭解自己的心,卻又在突然間頓悟自己所想要的。他想要奧莉,而且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他俯身挨近她。“不,不必要。我的動機純正,我們沒什麼好爭辯的,如果妳厭惡我到想要我離開。不過我並不認為如此,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走。”他堅決不容動搖地說完。

  奧莉頓覺呼吸困難,她仰起頭靠向身後的樹幹,抬眼凝望他那張被由搖曳枝葉間灑落的月光點亮的瘦削臉龐,頓時驚愕的思緒為之混亂。

  這簡直不可思議。他想要娶她?他所謂的“動機純正”當然指的是這個意思。但是怎麼可能?他是個流浪者--這是他自己坦承的。他沒有家。儘管她熱愛旅 行,但在她內心深處一直存在一幅家的景象、一個迎接她的歸返的地方。在她的夢想裏,“家”指的的並不是她父母的房子,而是她與她心愛的男人所共同建立的溫 暖的避風港。他們會有孩子,因此他們必須擁有一個家。她怎麼可以考慮嫁給一個無法提供這些的男人。

  “沒話可說了?”他問道,臉上帶著一抹狡黠的微笑。 

  “妳還沒有愛上我,奧莉,可是有一天妳會。我會一直努力,直到妳愛上我。”然後他俯身,開始吻她。

  她的呼吸突然屏住。如果今天下午他的吻令她震顫不已,現在則尤有甚之,因為她已經知道有所期待。有那麼片刻,她想到要抗拒他,但她選擇忽略它。她不想抗拒,她不想去想什麼該做而什麼又不該做。她只想把握、享受這一刻的愉悅。

  她發現一旦領略了親吻的神奇滋味,便難以再抗拒它的誘惑。他大膽的手搜尋著她的胸部,點起一把火焰燒灼著她。她沒有抗拒他的力量。相反地,她的手撫上 他肌肉結實的背部,喜悅地揉搓他堅實的肌肉,領略他的身體和她的不同之處。她的手撫過他的頸背,發現他的黑髮豐厚,而且如絲般光滑。他微微發顫。她的心則 因瞭解她的撫觸能使他興奮而雀躍不已。

  一聲低沉的呻吟逸自他的喉嚨。他拉開自己的身體,呼吸粗重。“進去,”他說道。 

  “否則將不僅只止於一個吻而已,而這裏可不是適當地點。明天是星期天,我不用工作,妳願意跟我一起騎馬出去走走嗎?”

  她無法思考。她要怎麼告訴她的父母?他們不會同意她跟一個他們一無所知的人出去騎馬,更別提一個漂泊不定的墨西哥人。

  她沈默無語,而他似乎瞭解她的思緒。他苦澀地笑了笑。“當然不,”他說道,替她回答了問題。“我瞭解。我在提出邀請前應該先想一想。”

  “佛朗,”她遲疑地說。“不是這--”可是它的確是,她的話逸去。

  “是。可是妳愛上我以後,它就無關緊要了。”他再次戀戀不捨地吻她,

  然後抓住她的肩膀將她轉向會議廳將她轉向音樂、燈光與笑聲。“去吧!進去,在妳的洋裝弄縐前趕快進去。如果你決定明天跟我一道騎馬,到北邊那條路來找我,兩點鐘左右,我會在那騎馬。”

  他輕輕地推了推她,她的腳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自動地朝會議廳走去。她踏進門內,溫暖的空氣以及嘈雜的聲音立即包圍了她。她仍然感到暈眩,精神無法集 中,但是那股令她窒息的罪惡感已不復存在。她不知道該做如何想。似乎短短的幾個小時間,她的生命已經被重新定位,而她不知道何去何從。

  真是奇怪,想到路克--一個可以給她物質上財富的男人--的求婚令她覺得沮喪,而嫁給佛朗--他除了冒險外什麼也無法給她--的想法卻令她覺得震顫興 奮,甚至畏懼,但絕非沮喪絕望。佛朗說的沒錯,她並不愛他,因為她幾乎不認識他,而且她一向小心謹慎,絕不會莽撞地一頭栽進任何事裏--她是嗎?她從未否 決他,從未如她所應該地那樣地拒絕他。相反地,她允許他吻她、愛撫她--即使她已對自己發誓絕不讓這些事再次發生。更有甚者,他的求婚一直在她心頭縈繞不 去,無法抹除。

  他並未真正地向她求婚,他只是說他的動機高尚純正,對一個流浪者而言,這句話實在正式得令人好奇。 

  她看見貝凱爾朝她走來,她很快地走到荷娜身邊,後者的臉上正因為在屬於“她”的一年裏,事事順利而煥發著驕傲的光采。

  “我要回家了,媽。”她靜靜地說。

  荷娜的眉頭立即皺緊,將她的注意力由舞會轉移到她的獨生女之上。奧莉幾乎可以感覺到她母親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身上。

  “妳覺得不舒服嗎,親愛的?”

  “我頭痛,而噪音更使得我的頭痛加劇。”這是個老掉牙的藉口,但奧莉一向不慣於說謊,而且也想不出更高明的藉口。  

  “我讓妳爸爸陪妳走回家。”但在去找威爾前,荷娜投給奧莉同情的一瞥,令奧莉不禁歎息,知道她母親跟其他所有人抱持相同的想法。明天整個鎮都會知道她 跟路克吵了一架,也可能會出現其他可以解釋路克何以沒有參加舞會,而她又因頭痛提前離去的說法。

  她勢必將告訴她的父母,她誤會了路克的心意,告訴她的父母路克只是個好朋友。他們也許會失望,但她不能讓他們繼續以為他在追求她。不過,不是今晚。今晚她有太多心事。

  威爾盡責地陪她走回家。奧莉上樓回房。她躺在黑暗中,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她憶起陸佛朗的雙唇吻過她柔軟的胸部。她的臉頰緋紅,她的雙手緊緊壓住微顫 的雙峰。她不應該讓他--可是她已經讓事情發生了。明天她不該和他一道去騎馬,她想道。無論如何,她絕不會走近北邊那條路。她告訴自己,卻知道自己絕不會 聽從內心那股警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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