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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雙C牧場上的樹木終於露出了新芽,一個春天到來了的徵兆。雖然自白雪覆頂的山頭吹下來的陣陣寒風依舊透著絲絲冷意,柯路克還是嗅得出那新生命的氣息,新鮮、綠意盎然。他離開這片深愛的土地已經十年,而現在他回來了,感覺上他失去的一部分又找回來了。
在他父親舉家自田納西州遷移到這裏不到五個月的時間,他就在這塊土地上誕生了。這塊他出生時泥濘一片的谷地現在是雙C牧場的中心。他時常想他的母親需 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在一個孩子只不過一歲大,而且肚子裏還懷著另一胎時長途跋涉,離開舒適的家住到一個地洞中,更別說他們是這方圓百里內唯一的白人。不過那 段早期的日子卻是最安穩的時段,那個時候印地安人還不曾對陌生人搬進他們的土地產生警覺心。
回顧以往,他想紅、白兩族之間的敵對大概是始自四九年加州的黃金熱潮。成千上萬的人湧進西部,但是黃金熱冷卻後回鄉的人卻不多。遊蕩在密西西比以西的 白人日益增多,同時兩個種族之間的緊張情勢也日益嚴重。而後在五八年,科羅拉多州也爆發了自己的黃金熱,第二波遽增的白人人口終於使情況一發不可收拾。
在當時雙C牧場已經發展至如今的規模,雇用了近百人,那塊泥濘的谷地也蓋了不木屋。柯艾勒正準備為他的太太、家人蓋一棟又大又雄偉的房子。那一年路克 十四歲,幾乎有六尺高,也因為辛勤工作而練就了一身強壯體格。他的哥哥馬修當時快滿十六歲,也像每個快成年的年輕人一樣魯莽衝動。兩個男人一直都是親密不 可分,馬修的天性活潑平衡了路克的陰鬱,路克的聰明彌補了馬修的魯莽。
柯家最小的是約拿,比路克小六歲,總是被兩個大男孩排除在他們的親密關係之外,其實並無惡意,只是單純的年紀差距太大。年齡的相近意味著路克和馬修自 幼童時期就在一塊兒,做為彼此的玩伴,一起睡覺、蓋同一床被子。這些是約拿永遠無法分享的經驗。他是個安靜而退縮的男孩,總是站在一旁看著他兩個哥哥卻很 少加入他們激烈的活動;奇怪的是,路克經常在想,儘管他和馬修是這麼的親近,但在他記憶中最清晰的卻是約拿瘦削而嚴肅的瞼孔。
有一天印地安人趁著牧場上的男人出外的時候攻擊牧場主屋,很顯然地,印地安人早就摸透了牧場作習時間。馬修和路克因為馬修的馬蹄出了問題而臨時跫返。 他們的母親艾莉堅持他們兩人在吃過午飯後再出門。正當他們和母親、約拿坐在餐桌旁時,聽到了印地安人的叫囂。
雖然印地安人沒有任何槍枝,但是他們人多勢眾,而柯家的人雖擁有槍枝卻趕不及填裝彈藥。印地安人的絕活快攻令人措手不及;路克只記得一陣嘈雜叫喊,一陣陣槍聲響在耳際,還有一邊填加彈藥,一邊緊盯著印地安人的行動那種緊張的情緒。
他、馬修和艾莉各自佔據一個視窗守著,他也記得艾莉突然大叫一聲,然後看到八歲大的約拿站在一處沒有防護的窗前,勇敢地用雙手握著一枝對他來說過重的 手槍。路克當時離他最近,很快地爬近弟弟身邊將他拉到一張倒下的桌子之後,並且命令約拿待在那兒別跑開。而後他轉身正好看到前門被踢開,馬修迎向一名印地 安戰士赤手肉搏。那個印地安人一手持棍,一手持刀。路克拾起約拿掉落地上的手槍,一膝跪地試著瞄,此時馬修已被印地安戰士壓在地上,刀子插進馬修的胸膛。 路克在此時開槍射擊,雖然準頭對了卻為時已晚。
攻擊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許這是因為印地安人知道在牧場上工作的其他人一聽到槍響就會立刻趕回來保護牧場主屋。這整個攻擊不過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失去馬修使得路克像只受傷的動物,無法痊癒。他的父母相互安慰失去長子的痛苦;約拿習慣於獨處,現在則更為封閉自己。路克是唯一一個頓失倚靠的人,以 前他總是和馬修在一起,現在他的整個生命全部改變了。那一年他著實長大了下少,他看見了死亡,也殺了人。而且沒有馬修來調和這些經驗使得他原本陰鬱的個性 變得更加深沈。
一八六一年南北戰爭爆發,軍隊撤出科羅拉多加入戰事,留下居民獨自對抗印地安人曰益加劇的攻擊。只有幾處城鎮安全的避開攻擊,興隆鎮此時已經大得足以 擁有武力保護自身安全,但是驛馬車和散佈鎮外的牧場只能盡可能地保衛自己。雙C牧場擁有足以自保的武力,奮力憑自己的力量抵抗入侵。柯艾莉在六三年的冬天 去世,不是死於印地安人之手,而是感冒轉為肺炎,短短的一個星期就撒手人寰。路克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人離開他而去。
一八六四年印地安戰爭愈演愈烈。那年十一月齊約翰將軍率領科羅拉多第三部隊在沙溪和印地安人開戰,殺害了數百名婦人幼童,此舉造成了自加拿大到墨西哥之間各印
地安部落的仇視,聯合各平原部族報復白人殘忍的手段。終於部隊在六五年內戰結束後回到科羅拉多,但是這塊土地已經籠罩在它內部的戰爭之中無法結束。
儘管如此危險,拓荒者仍然不斷湧進西部。興隆鎮很快地成為了一個忙碌小鎮,鎮上甚至聘請了一名教師,一個文明移入的象徵。為了吸引新的拓荒者定居於 此,建造一所學校是必須的。石頭鎮在六十年就創建了第一所學校,但是興隆鎮居民對於在短短五年就建立了一所學校感到驕傲無比。路克和馬修是由母親在家中授 業,約拿卻因為母親的驟逝而中斷課業。於是約拿在十五歲那年開始,每天騎馬往返興隆鎮和雙C牧場。
約拿從不多話,他只是從旁觀看。路克大了點後不禁後悔他和唯一僅存的弟弟之間少了一份親密感,但是約拿似乎並不想要擁有他和馬修之間的那種感情。那個 男孩子關在自己的世界裏,他一切的夢想和思想完全是隱密不為人知。有時候路克會想,在那雙和他顏色相近的憂鬱藍眼睛後面到底在想些什麼事。他一直不知道。
有一天下午,約拿的馬馱伏著他回家。男孩倒在馬鞍上,一枝箭穿透他的胸膛。路克是第一個跑上前去看他的人,當他滑下馬鞍跌進他哥哥懷裏時,一絲難為情 的表情閃過他蒼白的臉龐。他抬頭看著路克,他的藍眼睛第一次不顯得陰沈憂鬱,而是閃著快樂和愛。“我希望……”他說道,但是他希望什麼卻沒有說完,因他還 來不及說出口就斷氣了。
路克跪在地上,雙臂搖晃著他的弟弟。他希望什麼?這個生命短暫的年輕男孩希望什麼?是希望一個女孩子的吻,一個光明前途,還是希望能享受一下他未曾享受過的快樂?路克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在約拿死前最後一刻,約拿的眼中閃過從未有過的生命力。
雙C牧場灑滿了柯家人的血以及印地安人的血,柯家人埋葬在這片土地中。到現在柯家第二代只剩下路克一個人。
一直以來,雙C牧場就是路克夢想的中心。這一點也導致了父子失和。如果約拿沒死,路克或許不會變得如此嚴苛不近情理,但那只是也許。事實是,牧場只能 有一個主人,但是剩下的兩個柯家人卻時常相互骶觸。艾勒十分滿意現狀,但是路克卻想要擴大牧場規模。
但是雙C牧場畢竟還是屬於柯艾勒的,於是路克只有選擇離開。父子兩人雖然講和,但是彼此都清楚兩匹牡馬是無法共存於一片草原上的。儘管兩人對於分開都 感到十分不舍,但為了彼此,路克離開雙C牧場另辟天地是最好的結局。他們彼此通信,也在丹佛市見過幾次面,但是直到艾勒過世路克才又回到這片他出生成長的 土地。
在過去十年中,他的生活並不富裕。他有許多不同的維生方式:牧場工人、賭徒,甚至做過執法者。他熟知牧場工作,槍法熟練,可是這些不足以保護他不死。 讓他生存至今的是靠著冷靜的頭腦、銳利的眼睛,還有鐵一般的意志力。柯路克絕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當他想要一樣東西時,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或事阻撓他。如果 代價很高──如果他非常想要那樣東西,他會樂意付出高代價。能夠阻止一個願意花任何代價──不論鮮血或金錢──取得想要東西的人的情形並不多見,這點路克 十分清楚。
艾勒的死使得雙C牧場成為他的財產。雖然牧場盈餘頗豐,但他想要讓它更成功。科羅拉多很快就會成為一個獨立的州,這對於夠聰明夠膽識的人來說將是一個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在過去十年中,他並不是一直做些粗活;最近兩年他都待在丹佛市為一名州政府官員做事,學習到權勢的運作,也明白權勢的巧妙功能。在上一 個冬天他在丹佛參加了一個草擬州憲法的會議,憲法將於七月投票決定。科羅拉多成為一州,這對於雙C牧場的好處是無法計算。
一旦成為一州會帶來更多拓荒者;拓荒者會帶來鐵路。而鐵路的建造將會使他在趕牛到市場出售的過程中減少很多困難和問題,如此他的利潤就會增加。他要雙 C牧場成為最大最好的牧場。這個牧場是他所僅有的;這塊土地埋葬著他的家人,同時也帶給他們生機。一旦雙C牧場變得更富浴,他就可以繼續他在丹佛建立的人 際關係。兩者將會互相幫助;雙C牧場可以賺更多的錢,他可以在丹佛有更大的影響力;他在丹佛的影響力愈大,他愈加可以左右對雙C牧場有力的決定,如此雙C 牧場會更富有。
他並沒有從政的野心,但是他必須確定牧場能持續繁榮茁壯。他願意為此付出代價。十年在外奔波的日子讓他學得許多教訓,這些教訓在他目前要建造一個王國時派上場。一個王國需要繼承人。
雖然他還不急著把自己綁死,但是他回到鎮上不久就注意到銀行家梅威爾的女兒梅奧莉。她長得漂亮,很冷靜又高雅,擅於社交而且儀態出眾。她會是一位完美的妻子。像她這樣的女子是值得追求,路克也願意去追求她。他喜歡她,他覺得他們兩人一定可
以相處得很好。
大概在一年後她將成為他的好太太。
但是今年,他會非常忙碌,將計畫付諸實行。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其中之一是要改良品種,引進新種牛,借著混種交配出更優良新品種。他同時也要試種不同的 牧草取代目前這種野生青草。再者,他要擴充牧場經營。當然不是立刻大規模擴張牧場;他可不想一下子過度擴張而欲速則不達。首先他得培養出一批好種牛,這同 時意味著更大片牧地和更豐富的水源。他非常明白好的水源的價值,它代表著牛群的生或死。許多牧人就是因為水源乾涸而一敗塗地。
建立起他的牧場王國就提供他自己一個穩固的基石,他可以以此再去完成他其他的雄心壯志。這是第一步,非常重要的第一步。目前他擁有一處很好的水源,一 條環繞牧場的小河。在他的印象裏小河從未乾枯過,但是曾經有幾個夏天小河只剩下細細的流水。每次在河流快乾的時候水就來了,但是某一天也許雨水就不會及時 落下。在科羅拉多雨水原本就不豐,大部分水流來自山上積雪。好年頭多半依賴冬季的降雪量而非夏季的雨水,而去年冬天降雪量並不太多。一個聰明的牧人總是掌 握不只一處水源,以防萬一。有些河流會在其他河川乾涸後依舊流動不止。
他曾經和艾勒為很多事而爭執,其中之一就是另尋水源,特別是天使溪。天使溪和流經雙C牧場的河來自同一源頭,一條大河一分為二,流向山的二麓。但是在 大河分流處,天使溪的河床卻比較低。因此每當乾季來臨,河水會流向河床較低的天使溪而使另一條河乾涸,一直得等到河水再度漲至較高河床處時,雙C牧場的溪 水才會再次復活過來。
路克曾想買下天使溪河谷地以取得水源,但是遭到艾勒反對。原因是雙C牧場有足夠的水源供給所需,另一方面天使溪遠在山的另一邊,兩地之間沒有快捷方式 可趕牛。他們必須繞過一座山,這會造成許多困難。更何況,天使溪谷過於狹窄無法容納大批牛群。路克卻不同意他父親的見解。
天使溪。路克瞇起雙眼,想著那塊茂盛的河谷。它終究會成為柯家的土地。
他找到他的工頭。“托比,這幾年有沒有人住在天使溪河谷?”
從路克有記憶起托比就是牧場的工頭了,此時托比咕噥的回了一聲。“有啊,在那兒築巢的姓施。”
路克也回應一聲知道了,臉上顯得不悅。就像所有的牧人,他並不喜歡所謂“築巢者”或是他們在原本是開放的牧地上築起的圍籬。但是也許這位在天使溪谷的築巢者願意出售溪谷。不過他所見過的築巢者,大多數有著騾子般的死硬頭腦。
或許這一個會理智些,總之還是值得騎馬去天使溪一趟,除非他問過,否則他永遠也不知道答案。
雖然趕一群牛穿越小徑是件蠢事,但是單人單騎就不必考慮太多。路克看一看太陽的位置,計算一下在太陽下山前他有多少時間可供來回,當下決定刻不容緩。 他對於說服谷地主人出讓並不樂觀,也因此他的情緒不佳。如果當初艾勒肯聽他的話,現在天使溪就是他土地了。又如果他當初不是因為年輕和衝動不懂得事先計 劃,他早就可以在新拓荒者來之前買下它。現在再回想過去,想著過去應該怎麼做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當他騎下一大片草原看到一座小農舍時,他著實地吃了一驚。那裏只有兩頭牝牛和一頭牡牛,但是卻很健壯。畜欄裏的那匹馬看起來毛皮光滑像是受到很好的照料。小雞在四處啄食,一點也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他一面頗感興趣的觀看四周,一面系好韁繩。那座小木屋雖然蓋得很粗糙卻很整潔堅固,穀倉和柵欄也是同樣的情形。後頭是一大片菜園,菜園的地剛被翻整過 以準備春耕,雖然時間上似乎嫌早了些。他看不出有任何缺乏照料或是經營不善的跡象,他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如果這個地方很殘破,他或許還有機會說服溪谷 主人出售谷地給他,但是這個農舍收成豐碩,這裏的主人實在不需要遷往別處。
此時木屋的門打開了,一個苗條的年輕女子手持雙管獵槍走出走廊。她的表情冷靜而且機警,路克看到她的手指正扣在扳機上。
“說出你的來意,先生。”
任何時候在面對一枝獵槍指著自己時,路克都會感到不安。但是當一個女人拿著獵槍對著他時,這份不安會變得更嚴重。如果她情緒不穩,她很可能會失手殺了他或是他的馬,更或者殺了兩者。他壓下迅速升起的怒氣,試著將聲音放低安撫她。
“我沒有惡意,女士。妳可以把槍放下來。”
那管獵槍一動也下動,兩口槍管看來巨大無比。“我自己會做判斷,”她冷默地回答。“有太多的牛仔認為跑來踐踏我的菜園是一件有趣的事。”
“妳現在還沒有一個真正的菜園。”他指出。
“但是我有一些家禽在到處啄食,所以在你回答我的問題之前,我不會移開我的槍。”
甚至在走廊的陰影下,路克還是可以看清楚她閃的綠眼睛。在她的眼裏沒有一絲恐懼或不確定,也沒有一絲敵意,有的只是果決與堅定。這在他的怒氣中添加了些欣賞之意。他想,這個農場主人很幸運的能擁有這麼一位有氣概的太太。
路克可以非常肯定她會擊中任何她瞄準的目標。因此在他走向前,脫掉帽子致意時十分謹慎。
“我是柯路克,來自雙C牧場。我來是要拜訪妳的丈夫。施太大,我想和他談一筆生意。”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施喬治是我父親,不是我丈夫。他在六年前就去世了。”
他開始因為被冷言婉拒而怒氣騰騰。“那麼我或許可以和妳丈夫談談。或是兄弟,不管是誰擁有這個地方。”
“我沒有丈夫或兄弟。我是施荻荻,這裏是屬於我的土地。”
他愈來愈感興趣了。他再一次環視這個整齊有序的地方,猜測是誰幫她做這些工作。也許這裏還有其他女人,不過就算如此,這種情況還是從所未聞;反正女人就是不可能維持一座農場。如果她們的男人死了,她們會搬到某地和親戚住在一起。
他仔細地聽,想要找出其他人活動的跡象,但是木屋裏一點聲音也沒有。
“妳一個人住在這兒?”
她笑一笑,臉上的表情和她的眼神一樣的冷,挑釁地道:“不,我和這把槍一塊兒住。”
“妳可以把它放下,”他尖銳地說,明白地表示出他的怒氣。“我只是過來拜訪,不是來害妳。”
她仔細地看一看他,他感覺他的話並沒有博得她的信任,而是她個人對他的評價促使她將槍口朝向地面,並且對他點點頭。
“現在是晚餐時間,”她說道。“我吃飯時間比較早。如果你願意,歡迎你的加入。”
他並不餓,但是他把握機會跟著她走進木屋。屋內只有兩個房間和一個閣樓,但是屋內和屋外一樣整潔。廚房在左邊;那間他猜想是她臥室的房間在右邊。
在火爐旁邊有一張舒服的椅子,椅子旁邊的小桌擺著一個油燈,更令人驚訝的是,桌上還擺著一本書。他看看四周,注意到一個粗糙但放滿書的手制書架。這麼看來,她並不是目不識丁沒知識的人。
她直接走向爐子盛了兩大碗熱呼呼的湯。路克脫下帽子坐在那張堅固的桌子旁,此時荻荻正好端來熱湯放在他面前。一盤小麵包已經放在桌上,另外還有一壺咖啡。湯很濃稠,有豐富的蔬菜和牛肉。路克發現自己狼吞虎嚥像是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似的。
施荻荻坐在他對面好整以暇的吃飯,就好像她只是一個人進餐。路克看著她,仔細觀察她的臉。她引發了他的好奇心。她並沒有用一般女子碰到他時慣用的方式 來吸引他的注意,她甚至於是完然沒有察覺他是一個男人。她的言行舉止毫不做作,說話直截了當,但是他覺得在那冶靜的外表下藏有一顆熱切的心。她的熱情表露 在她那雙綠色的眼睛裏。
第一眼看到她會認為她長相平凡,但是細看之下他才瞭解到是她粗簡的衣服和頭髮造成這種錯誤的印象,她的黑髮向後梳綁成一條粗辮子垂在頸後。她的雙頰豐 潤,嘴型大而柔軟,雖然不是那種能引人注目吸引人的長相,但是她卻有一股奇怪的迷人特質。他看著她旁若無人的吃著晚餐,腰際不由得傳來一陣渴望。
“妳沒有其他家人嗎?”他突兀地問道,決定要讓她注意到他。
她聳聳肩放下湯匙。我有一些表親,可是沒有一個親近的親戚。”
“難道他們不願意收留妳嗎?”
那雙綠眸盯著他一會兒才回答:“我想如果我要求,他們應該會願意讓我搬過去共住。不過我寧願待在這裏。”
“為什麼?待在這裏妳會很孤單,而且也很危險。”
“我有那把獵槍,”她提醒他。“同時我也不覺得孤單寂寞,我喜歡這裏。”
“我猜想妳一定有很多男性的朋友。”她怎麼會沒有呢?一位年輕迷人的女人,孤單一人,一定會吸引各種男人的注意。
她大笑。
這一笑並不是一般女子咯咯竊笑,而是一陣開懷且毫不做作的笑。
“在他們知道我射擊準確後就沒有男人來了。當我修理了幾個人之後,其他的人決定還是別來惹我比較好。”
“妳為什麼要這樣做?不然妳現在可能已經結婚了。”
她的笑聲令他渴望加深。不論她的理由為何,他很高興她尚未嫁人。因為他一向引以為戒,絕不招惹有夫之婦,即使對方心甘情願。
“喔,也有人曾經向我求婚,柯先生。我想大概有三個人吧。我不結婚是因為我不想,我打算一輩子不嫁。”
就他所知,每一個女人都想要結婚。他喝一口咖啡,由杯沿看著她。“如果妳結婚,妳就有了一個男人幫妳處理這裏的事情。”
“我自己可以處理的很好。而且一旦我結了婚,這裏就不再屬於我,而是屬於我丈夫的土地。那我情願做一個自主的女人。”
他們單獨的坐在她舒適的小屋裏吃著她準備的晚餐,兩人的談話也超過一般第一次見面所談的話題,很自然地談論到私人的問題。一股親密感籠罩著他們,令他 想伸手將她拉到他膝上,就像她是他的女人似的對待她。但是這一切只是他的幻想,因為她的綠眸中表示的只是邀他聊聊,沒其他意思。這點令他頗感不悅,他習慣 於女人對他的注目。甚至像奧莉這種教養良好,儀態高雅的女人也以他預期的方式回應他的吸引力。
受他吸引可能是施荻荻最不可能會有的反應,她的不感興趣卻激起他相反的反應。
路克一向喜歡挑戰,而她正是不折不扣的一項挑戰;也許她不需要一個男人為她的土地工作,但是一個女人一定需要一個男人來照料她其他方面的需要。她不想 結婚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因為她不是他會選擇做為老婆的那一型。可是,他想到,荻荻一定會是一個好床伴。
路克曾經用頭腦逃過許多危險情勢,他很聰明的不讓他的任何想法表露出來。他知道如果現在他只要稍微有一些性暗示,她會在他來得及眨眼之前就拿起獵槍對 准他。首先得讓她習慣他的存在,把他當成朋友,然後再成為真正親密的朋友。所以他的臉保持下動聲色的表情,將話題轉回他最初來此的目的。
“妳過得還不錯那是因為到目前為止妳碰到的只是一些喝醉酒的牛仔,他們不過是好玩想嚇嚇妳,胡鬧一陣就沒事了。只要有一個人既不叫囂也不鳴槍,他會在 妳拿到槍以前就將妳制伏了。或者是有一堆牛仔決定給妳顏色瞧瞧,一次那麼多人,妳一個人也無法守住兩扇門和每一扇窗子。妳住在這兒是很危險的事,”他很具 說服力的向她解釋。
“賣掉這塊土地所得的錢足夠讓妳在城裏投資任何妳感興趣的生意,而且妳也會很安全。考慮看看,我願意付給妳比一般行情還好的價錢。”
“我根本不需要考慮,”她說。“我不要賣掉這裏。這兒是我的家,我喜歡這塊土地。我照料菜園,然後將菜園裏的收成帶到城裏賣掉,我在這裏一個人過得很好。如果我想賣土地,我早就把地賣給貝先生了。”
他蹙眉道:“姓貝的曾向妳出過價要買下這兒?”
“很多次了。”
“妳應該接受他的條件,妳只是個孤孤單單的女人住在這個地方。”他一點也不喜歡讓姓貝的擁有天使溪,但是他更關心她目前可能面對的危險處境。一個漂亮的女子一個人獨居,這種情形肯定會引來麻煩。
但是荻荻只是聳聳肩,毫不在意他的警告。
“那又怎麼樣?不管我到哪兒我都只有一個人,所以我最好還是待在這裏。”
“如果妳住在城裏,在妳需要幫助的時候至少附近會有其他人可以幫妳。妳會比較安全而不會在這個地方工作得半死。”
“可是我在城裏能幹什麼?”她問道,站起來將她的空碗放進大洗手槽。
“我要靠什麼維生?這個小鎮不需要再開一家服裝店,或是帽子店,或是另一間雜貨店,但是賣掉土地的錢會坐吃山空。我除了在酒吧樓上租一個房間外什麼也不能做,不過我不認為我會在那種生意上獲得成功。”
路克被這番話嚇到了,他無法忍受她去當妓女的這種想法。哦,不!他也無法將她聯想到那個行業。她太驕傲也太獨立了。當一個男人到妓院時,他不會想找向 他挑戰的妓女;他要找的是一次簡單、不需思考的暫時放鬆。他想像她寬衣的情景,她的眼睛在一間昏暗的房間內閃爍的熱光,他不禁熱血沸騰。駕馭這個女人需要 一個強壯有力的男人全副的精力,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有一個意志堅強的男人才能夠應付她,讓她滿足。
他是一個強壯的男人,他也喜歡挑戰。他早先的想法更為堅定了。他將要教施荻荻一次事,那就是她需要一個男人,至少為了一件事她會需要有個男人。
但是他很聰明,他一點也沒扯到這方面的事,也沒有再逼她賣土地。他很禮貌地道謝她提供的晚餐,同時提到如果她需要任何幫助他都樂意幫忙,然後他舉了舉 帽子像位紳士似的離開。但是當他騎上馬穿過山上快捷方式時,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位紳士。他覺得緊繃和活力,他的感官覺醒,他的腰部因期待而緊抽。不,他的 想法和企圖可一點也不紳士;兩者都是十足的男性化,不論是想法或是企圖都指向同一目標——擁有她。
只不過這個女子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自己是被追逐的目標,所以她根本不會逃跑。
荻荻走到門口看著他上馬離開。她感到迷惘和一陣燥熱;她解開襯衫領口讓涼風吹過她的喉嚨。原來他就是柯路克。在雜貨店裏匆匆一瞥並沒有讓她有心理準備 來迎接一次面對面的會談。她一點也不知道原來他這麼高、這麼強壯,而且他的藍眼睛清清楚楚的顯示出他堅定的意志力。
柯路克習慣於得到他所想要的東西,而且他一點也不喜歡她拒絕將土地賣給他。
她願以她所有的積蓄打賭,他還會再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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