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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那晚她在梳頭髮時,路克來到她的臥室。他從她手中接過髮梳,輕輕梳通鬈髮,直到它像黑絲般披散在她背上。

  她注視鏡中的他,心跳開始加劇。他沒穿襯衫,身體隨著動作伸縮。陽剛的體魄並不因他替她執行如此女性化的動作而稍減。

  她穿著他替她拿來的粉紅薄睡衣,細細的帶子堪堪掛在她的肩上,低胸上裝鬆鬆地垂在她的胸脯,誘感男人探手入內。若隱若現的細薄絲料用它沒有露出的部分製造足夠的折磨,雖然她知道她的乳尖已昭然若揭。

  路克的目光集中在鏡子上,她看到他的面容改變。“已經好久了。”他低喃,視線落到她的胸脯。雖然才不過幾星期,他已經開始認為,沒有了她,甚至一天都 嫌太長。他放下髮梳,雙手擱在她的肩上,粗糙的手指滑過她滑嫩的肌膚。他感覺到她的單薄,手頓住了。 

  荻荻知道他在想什麼,仰起頭靠著他的小腹,他們的視線在鏡中相交。

  “這是你第二次照顧我。”她說。

  “而我希望是最後一次。”

  她微微一笑,記起第一次接受他幫助時有多難。但是她已學會她能信任他的力量,而那使得她這一次較易康復。若是照顧她的人不是路克,她早在力氣恢復前回到天使溪。但他說過他會替她照顧那兒,而她信任他。

  她抓住他的手拉過來放在她胸上,同時滿足地閉上眼。

  “我不會破。”她的聲音沙啞。

  他抱起她坐在大椅子上,她則坐在他腿上,兩條腿掛在椅子扶手,背靠著他的左臂。 

  “我沒多大的控制力,”他的聲音略顯濃濁。

  “如果和妳一起躺下,那僅有的一點也會跑光。”

  “你需要自製嗎?”她問,朝他緩緩一笑。

  他粗聲大笑。“我在試著不要太累著妳。我不會整晚和妳做愛。”

  “可惜。”她說。

  “可不是嗎?”他的嘴慢慢輕刷她的唇。她的手繞過他的頸項,身體貼近。他順應她的身體語言,偏著頭,加重嘴下的壓力,舌頭滑進去和她的相觸。隔了這麼久,排山倒海而來的刺激強烈得幾近駭人。

  他原意要慢慢來,但是她胸上的薄絲令他無法忍受。只見他兩手一拉,肩帶滑下她的手臂。睡衣上身落至她的腰,她輕輕抽口氣。接著她的手臂掙脫了肩帶,她 的人靠進他的臂彎,讓他一覽無遺,盡情觸摸。他兩者都利用了,一隻手捧起一團軟玉溫香,姆指輕輕揉搓乳尖,逗得它傲然挺立。

  “路克。”

  “嗯?”他心不在焉地回應。

  “我不需要很多前戲。”

  他抬頭,注意到她面頰上的紅霞,呼吸急促。

  “我也隔了好久沒做了。”她說,聲音緊繃。

  他凝視她,一隻手滑到她的大腿上,推高她的睡衣,露出她的腿。他的手來到她的腿窩,手指熟練地滑進柔軟的幽谷。荻荻的身體猛地抽動,並張開腿。

  “別閉眼睛,”他看到她的睫毛正欲下垂時說。“睜開,看著我。”

  她眨眨眼,試圖看清楚,但她的表情暈眩。他撫摸她的入口,指尖輕輕繞圈。她的頭後仰,整個身體繃緊,熱燙的刺激在體內翻攪。他抽出左手讓她平躺在他腿上。

  除了推擠在腰際的睡衣,她全身裸露,而且完全沒有了力氣。他將她的腿推得更開,清涼的空氣沖刷她敏感的肌膚,告訴她她裸裎的程度。她聽到一聲低吟,明白那是她發出的聲音。

  “妳準備好接納我了嗎?”他低喃,一根指頭滑進她身體。

  她拱起身子驚呼,一波波熱浪自腰際散放。他的手指進進出出,刺激她到瘋狂,令她無助地在他腿上扭動。  、

  她就像火,失去了控制而且迅速衝向高潮。 

  “還不能,”他急急說,扶她坐起來面對他。他扯開長褲的鈕扣。

  “我要進到妳裏面,甜心,我要感覺妳的高潮。”

  “快。”她呻吟,臀部扭動,搜尋他教給她的愉悅。

  他咬緊牙根釋放他自己的堅硬,扶住她臀部的手拉她向前讓她滑上他。他堅硬熱燙的男體穿透她身體時,她幾乎尖叫了。他的一雙大手握住她的臀扶她上下起 伏。歷經兩回合衝刺,她已完全投降,虛脫地伏在他身上。他仰頭悶哼,極力控制他的反應,但是太遲了。他向上挺進,盡可能深入她的身體,釋放自己熱燙的種 子。

  他們漸趨平靜,狂喜的感覺直抵神經末梢,延長了那份愉悅。疲憊像條厚毛毯襲向荻荻,她向前傾,臉埋進他的頸窩,無法移動。

  路克將她抱在懷裹,自己也覺得相當虛脫。他揉著她的背,享受釋放後的快感。

  “荻荻?。甜心,妳還好吧?”  。

  她發出聲音,但聽不出是什麼意思。

  他抓住她的手臂,扶她稍稍離開他的胸,她全身柔若無骨。

  “荻荻?回答我。”

  “不要煩我。”她的聲音含糊。

  他讓她躺回他的胸膛,撩開她臉上的頭髮。

  “要不要現在上床?”

  “嗯。”

  他微微一笑,閉上他的眼。老天,擁抱她的滋味真好,感覺她安全地偎在他懷裏。進入她身體,放任自己,感覺兩具軀體合而為一。

  他將她挪成側躺,繼而一手笨拙地拉上褲子,另一手環住她。她看起來已安詳地睡熟了,甚至當他站起來時也沒移動。他將她放在床上,脫掉她的睡衣,熄上 燈,自己上床躺在她身邊。他拉她貼住自己,滿足感油然而生。若是由得了他,她再也不能離開他一晚。

  他通常在黎明前醒來,第二天也不例外。荻荻在他身旁蠕動,他騎上她,從容不迫地滑進她體內。

  這一次他們的歡愛節奏徐緩,近乎悠閒。她睡意朦朧地反應,他試著不要太要求她。不過,她自身的需要打破了她的傭懶,她開始加快速度。等到他們相互鬆弛下來時,火紅的太陽已爬上山頭。

  他突然想起來。撐起一隻手肘,他摸摸她的小腹。 

  “該死!我們沒用海綿。”

  她的眼睛睜開,他們沈默地注視對方。他沒有說:“如果妳懷孕了,我們就結婚。”因為她對底線條件反應不佳,而那句話的含意就有迫不得已的意味。他說的是:“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他一定是小魔頭。”說完,他的臉上冒出得意的笑容。

  “別那樣。”她急躁地說。

  “哪樣?”

  “像是那個念頭令你心動。”

  “確實如此。想想看我們的兒子會是多棒的鬥士。”

  “若你只有女兒那才活該,”她宣佈。“而且她們都像你。想像著一大群小夥子四下徘徊。”

  這個說法令他一個畏縮。他衷心希望他不會有女兒,因為他不認為他的心臟能承受那種壓力,尤其如果那些女兒都像她們的母親。荻荻還不知道,路克兀自地想,但她就是那個會替他生兒育女的人。

  兩天後雙C牧場有了兩位訪客。當時荻荻正坐在門廊,而決意隨時注意她安全的路克正在穀倉。當他看到兩名騎士靠近時他走到大屋。

  荻荻站起來走到臺階。訪客之一是奧莉。貝茜說過奧莉嫁給一個墨西哥槍手,那個人在荻荻和貝氏牧場槍戰時適時救了她一命,而他也是貝氏牧場雇用的人。這 些閒言閒語令荻荻困惑,因為她不知道有人曾幫過她。這個說法當然解釋了她能支持那麼久的原因。不過,她從沒見過這位奧莉愛的人。

  “荻荻,妳的氣色很好。”奧莉熱情地說,她翻身下馬。荻荻稍感震驚地領悟奧莉是跨騎,那是她絕對預料不到奧莉會做的事。她自己一直是那樣騎,但奧莉不同。

  “我覺得很好,”荻荻說,笑著走下臺階。 

  “我的體力還沒完全恢復,但每天都有進步。”

  她們相互擁抱,明白她們的生命在這個夏天都有了改變。奧莉的眸子浮出霧氣,荻荻則咬住嘴唇力圖鎮靜。

  佛朗下馬站在奧莉身旁,他的黑眸用顯然滿意的神色打量荻荻。她覺得自己稍稍險紅了。佛朗男性而不具侮辱的眼光令她柔和。 

  “這是我丈夫,”奧莉驕傲地說。

  “陸佛朗。佛朗,這是施荻荻,我最好的朋友。”

  荻荻伸出手,但佛朗不是握握了事,他輕輕握住她的手來到嘴邊吻一下。

  “施小姐,妳很會用槍,我大開眼界了。”

  她的手被他吻著的部位仍然微微震顫。她訝異地看看,接著再看佛朗。

  “我欠你救命之恩,”她說。“謝謝你。”

  “謝謝柯先生吧,”佛朗說,朝正向他們走來的路克點點頭。“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我想我們倆都死了。”

  路克和佛朗握手,親吻奧莉的面頰。“恭喜,”他對佛朗說。“你娶了一個好女人做妻子。”

  “我是這麼想。”佛朗平靜地說。

  “進屋裏去喝點清涼的飲料,”荻荻邀請大家。“外面太熱了。”

  路克扶著荻荻的手肘走上臺階。她比其他人都感覺到熱浪襲人,這意味著她距離完全復原還有很久。

  屋裏有冰茶可喝。路克及佛朗各自端了一杯,他們四目相交卻沒說話。荻荻和奧莉當然看不出喝茶有什麼特殊。

  “我想親眼看到妳在康復,”奧莉對荻荻說。“而且向妳和路克道別。佛朗和我明天耍走。”

  “你們要去哪?”荻荻問。“我還會不會再見到你們?”

  “當然會!我們不是走了就就不回來。我們只是去聖路易坐火車。”奧莉的藍眸迸出喜悅的火花。

  “火車駛到哪我們就坐到哪,我一直想這麼做。”

  荻荻一直認為旅行是到達某一特定目的地的方式;她從沒想過為旅行而旅行。若那就是奧莉的夢想,她已替自己找到一個再好不過的丈夫。她祝他們永遠快樂。

  路克及佛朗低聲交談。雖然無法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荻荻知道他們在談論天使溪。他們的面容嚴肅得不可能是談論其他。

  “貝凱爾一直沒在鎮上出現,”佛朗說。 

  “輿論對他不利。”他看路克一眼。“聽說你把他揍扁了。”

  “我盡了力。”路克沈著臉回答。

  “莉麗一直住在貝氏牧場,照顧他。”

  “她愛他,”路克說。“我本人不能理解,但她就是愛他。”

  “但她仍跑到這裏來要你去阻止他。”

  “而且哭個不停。她求我不要殺他。若不是她,我想我真會那麼做。若是荻荻死了,不論如何我也會要他賠命。”

  “荻荻真的沒事了?” 

  路克瞟她一眼。“每天都在進步。很快她就會想要回天使溪了。”

  佛朗扮個鬼臉。他知道路克做了什麼,因為他聽到傳言後曾親自趕到天使溪去看個究竟。他沒告訴奧莉,知道她會為荻荻難過。他的黑眸嚴肅而認真。

  “我不羡慕你,朋友,等她發現真相的時候。”

  路克咧嘴一笑。

  “她可能會鬧一陣子,但終究會看出我那麼做的理由。”

  “若是她太愛那個地方,”佛朗說。

  “她或許會心痛得除了痛苦什麼都看不見。你冒了很大的險。”

  “而且我還會再那麼做,”路克靜靜地說。

  “我會用鹽灑遍那裏的每一畝地,如果那是我唯一能保障她安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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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荻荻醒來,慵懶地伸個懶腰,心滿意足地察覺路克就躺在她身邊。他們已同床而眠了兩星期,她珍惜其間的每一分鐘,因為她知道這種狀況不可能持久。躺在曙光 乍現的昏黑中,她領悟該是回家的時候。她已完全復原,沒必要再留下,但卻有千萬個理由離開。那麼多工作待處理,她甚至不知道她能否應付得來,但她必需開 始,否則她會損失整園子的農作物。蔬果可不能無限期地等下去。

  路克動了一動,將她拉過來貼身靠著。“我今天要回家了。”她低聲說。

  他的身體一僵,繼而起床點亮燈。昏黃的燈光令他胡渣滿面的瞼顯得嚴厲。“為什麼?”

  “因為那是我的家,我不能永遠住在這裏,人們已經開始說閒話了,而且言之成理。”

  “妳可以嫁給我。”

  她的表情既可憐又悲傷。“你不必提出這種建議。貝凱爾的時間拿捏得太糟了,我原本決定要讓你的牛在谷中吃草度過乾旱的。不過,據我看,你的狀況仍然很好。你不需要天使溪。”

  “妳也不需要,”他粗聲粗氣地說。她大方地該死,她使他的愧咎加倍。“若是妳沒住在那裏,那些事都不會發生。”

  “現在都不重要了。我只是要你知道,你不必為了進入山谷而娶我。”

  “不論如何妳還是嫁給我吧。”他的眼神強烈。“妳知道我要的不只是天使溪。”

  “我知道。”她想到他的野心、他的華屋,明白她和那些都格格不入。

  “你要雙C牧場成為一個帝國。我不可能做帝國的一部分,路克。我受不了丹佛的生活,甚至暫時都不能。我會使你難過,人們會因為我而取笑你。我不擅社交。”她古怪地一笑,但那並不能鬆弛他的表情。她試著用另一個角度使他瞭解。

  “我父母死時我好害怕。突然間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而我想我也會死亡。但我有這塊地。不知怎麼地,住在那裏,使植物生長--的確有幫助。那不僅是我愛它問題,而是我需要它。天使溪屬於我就如同我屬於它。”

  “該死的山谷!”他衝口而出,手指搔搔黑髮,希望這情形能拖延一星期最好。

  “現在那裏什麼都沒有了。我改了河道。”

  她眨眨眼睛,不確定她聽到的。“什麼?”

  “我改了河道,天使溪現在全乾了。沒有了水,那座山谷不值一袋豆子。”

  荻荻下床,臉龐震驚得空白,腦子裹盡繞著他所做的事打轉。她尋找她的衣服。

  “必要時我還會再做,”他的聲調嚴厲。 

  “反正我遲早會那麼做的,以便保護雙C牧場。但那該死的山谷會害死妳,而妳卻頑固的不肯承認。沒有那塊地,妳可以放心地睡覺。我做了必要的事。”

  她沒有看他,兀自穿好衣服。最後她終於慢慢開口:“那麼你該瞭解我會盡一切可能保有我的菜園。”

  她的頑固令他發火。“忘掉那該死的菜園!”他叫。“妳不需要它。我會補償妳園子裏的損失。”

  她挺直背脊面對他,眸子閃亮得可怕。“柯路克,留下你的臭錢。認識你那天我就告訴過你,我做不了好妓女,現在一切沒變。”

  現場比噩夢還糟,因為她可以從噩夢中醒來,眼前卻是血淋淋的事實。她曾想像後院長滿雜草,蔬果熟爛掉落,那樣她還能搶救一些過冬。

  眼前的一切和她預料的狀況正好相反。蔬果幾近乾枯地掛在藤蔓上,玉米穗尚未成熟。她檢視長出來的玉米穗,發現裏面只有幾顆乾扁的玉米粒。

  天使溪乾了,整個山谷一遍棕黃,她走到路克曾和她做愛的山坡。山坡上的野花全枯萎了,香氣全沒有了。

  沒有了淙淙流水聲,山谷奇怪地安靜。她走到溪畔。她看得出溪是乾的,但是她必需親自證實。除非她真正瞭解此地的改變有多深,她又怎能哀悼?

  而這一切都是路克造成的,刻意摧毀她的家。

  她想要感覺洶湧的憤怒,但眼前的一切超越了憤怒的範疇。她覺得麻木,仿佛她的一部分已停止了活動。

  她回到木屋,瞪著木板釘死的窗戶。那應該是路克弄的,她猜。或許她應該慶倖他花了這份工夫。

  木屋幾成廢墟。但是想到那些飛向它的槍林彈雨,她也沒做他想。這情形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搖撼她靈魂深處的是山谷中的死寂。

  工作一向能舒緩她的心靈,因此有這麼多的雜事待辦或許是件好事。東西損毀了,其中大部分不能挽救。她掃掉所有的破玻璃,接著汲了一桶水,跪在地上一小時,試圖刮清地板上的血漬。

  過了一個小時她才驀然想到:水。她坐在地板上,看著那桶水。水井仍然可用。

  希望倏然滋長。丟下刷子,她衝向後院,走在一行行土堆間,檢視每株作物。

  玉米全完了;它在成長期需要大量水分。但是黃豆、番茄、洋蔥及絲瓜呢?有些作物比其他的來得耐旱,並末完全枯死。

  她奔回水井,放下絞盤,傾聽它掉落水面濺起的水花聲。

  她的意志全集中在那口井上。自水井中拉桶上來比她預料的更費力。三個來回後她已開始發抖。三桶水,如果每株半桶能活命,她就是救了六株。無情的熱氣似乎在她一澆出水後即被大地吸乾,但她儘量把水灌在植物底部方便根的吸收。

  陽光太烈。她暫停片刻,用衣袖擦拭臉龐,在這樣的熱浪下灌溉是浪費水,晚上比較適台。植物可以獲得較多的水份,而她也能較舒服地工作。

  做好了決定,她回到木屋在裏面工作。工作結果令人相當洩氣。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有子彈孔,甚至鍋壺亦不例外。她的生鐵煎盤倖免於難,但是其他的東西她只找到兩個水壺尚能使用。甚至她的餅乾罐都受了傷,咖啡壺上的彈孔則多得像漏斗。

  但不論看起來多沒有作用,她不讓自己停下來。若是她停了下來,她會想到路克,而她會崩潰。若她一直忙碌而麻木,她就能度過。

  過去幾星期裏她已變得軟弱。夜空終於涼爽下來時,她勉強自己不得倒在床上。大地乾燥得令她不敢冒險持油燈到後院,因此她借著星光工作。

  片刻之後,她發現她已麻木得不再感覺到疲倦。她汲了一桶又一桶的水灌溉一行又一行的農作物。

  直到午夜過後,她驀然驚醒自己麻木地呆立在井邊,手中拿著一個空水桶。她不知道道她已站在那裏多久。

  她的腿像是灌了鉛,而她的手不再有感覺,她累得舉不起腳。她慢慢地回到木屋,一頭栽倒在床上,直到中午都沒有動一下。

  第一天的情形立下了後來日子的模式。白天她盡可能休息,晚上則汲水灌溉她的菜園。她沒有思考,沒有試著評估她的進展,只是悶頭做下去。她知道一旦她停止,她將沒有希望留下。

  她離開後八天,路克騎馬到天使溪。他揣測八天的時間足夠她煎熬;現在他們可一以好好吵上一架,把話說清楚。

  每天他都抗拒探望她的衝動。該死!他想念她。他和她相處的時間是那麼短暫,而他這一輩子恐怕也要不夠她。

  轉進山谷後他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荻荻提著一桶水走進菜園,小心翼翼地澆在農作物四周。

  他頓時怒火叢生,那個該死的菜園!他應該將那些植物連根拔起。然後燒掉。為什麼她看不出來這麼做一點用都沒有?

  她走回水井時,他大步迎向她。她甚至沒瞧他一眼,就要打他身邊走過。他的脾氣爆發了,一把奪下她的水桶扔到後院那頭。

  “妳見鬼的想要做什麼?”他大吼。“害死自己?”

  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多虧了你,”她輕聲說。“我現在必需用手汲水灌溉。”

  “荻荻,已經太遲了!”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拖至菜園。“妳睜開眼睛看看!”

  他火冒三丈。“妳是在替死掉的植物澆水!就算妳能救得了幾株開花,它們還沒結果,冬天就已經到了。”

  “若是我沒有菜園,我就沒有東西吃。”她說,掙脫她的手臂過去拾水桶。

  他跟她過去,將水桶踢開。“不要撿,”他咬著牙說。她離開他時幾乎已完全正常,現在她顯然又瘦了一圈,眼眶浮現黑圈。 

  “妳輸了,”他說,手放在她的肩上搖她。“該死的,妳輸了!這裏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去拿妳的衣服,我帶妳回家。”

  她掙脫他的手。“這就是我的家。”

  “這裏什麼都不是!”他嘶吼。

  “那我也什麼都不是!”她突然對他尖叫。

  他試圖恢復控制,但聲音硬邦邦的。“妳有兩個選擇,妳可以接受我買地的錢住在鎮上,不然就嫁給我。”

  她做個深呼吸,以求取控制力。她小心翼翼地說:“你為什麼要買一文不值的地?我不要你的良心錢,我也不接受施捨。”

  “那麼我們就結婚。”

  “那些是你的選擇,不是我的。”她的手捏緊成拳頭。

  “若是我不肯拿你的錢減輕你良心的負擔,我也不會為同樣的理由嫁給你。我的選擇是留在我自己的土地上,我自己己的家裹。”

  “可惡!妳在這裏會餓死。”

  “那也是我的選擇,柯路克。”

  他們怒目瞪視對方。在無限的沈默中,他們聽到低沉的隆隆聲響,一陣涼風吹動她的裙襬。

  路克抬起頭,表情凝住。他抽動鼻子,嗅到錯不了的雨水味。

  荻荻仰望朝他們移動的烏雲。天空晴朗了太久,看到它,她有點茫茫然。烏雲通常會帶來雨水的雲層。

  他們看著雨水像堵霧濛濛的灰牆橫掃而下。不到一分鐘,豆大的雨點已打到他們身上,直落乾早的大地。

  路克握住她的手臂,推她躲到門廊下。他們在豪雨降臨前及時到達。一時間雷聲隆隆,大地為之震撼。

  他們默默地站在門廊裏,注視豪雨潑灑大地。看起來這顯然是一場夏日雷陣雨。

  他看過這種景象,知道這場雨代表了什麼。它是旱象救星,天氣即將改變的預兆。

  看來每個人都熬過了這次的乾旱。

  每個人,就除了荻荻。

  大雨會滋潤大地,重新填滿水井。它能拯救牧場和牲口,讓青草恢復生機。自山區流下的水會再注入天使溪,但那只是暫時。山谷會重新復蘇,但對她和她的菜園來說已經太遲。

  她轉身走進木屋,輕輕關上門。

  她以前不曾哭,現在她哭了。她一直極力壓抑。強迫自己不停工作、不要思索,但是她再也克制不住了。

  路克對她的傷害無人可比。她辛苦掙扎求取獨立,小心翼翼為自己規劃出她喜歡的生活,而他卻摧毀了它。若那人是貝凱爾,她可以瞭解,她可以憤怒、仇視。 她能盡力避免,而不會被這種背叛弄傻了眼。若是她不愛路克,他的行為不會如此徹底蹂躪她的感情,但是她愛他。甚至現在仍愛。而他已清楚表示她對他不具任何 意義。

  路克站在門外,聽她放聲痛哭。哭聲混合著雨聲終至分不清楚。

  他從沒想像荻荻會哭,他從沒想像她的哭聲會撕裂他的靈魂。

  他從沒想像他會傷害她,現在他知道他曾是多麼愚蠢地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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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路克記得佛朗說過的話:若是荻荻太愛天使溪,她或許會心痛得什麼都看不見。他原知道她愛那個地方,但他卻沒理會她的感覺,認定他知道什麼對她最好。真正 的實情是:他做的都是為他自己;不僅替牧場鞏固了水源,他還試圖逼使荻荻別無選擇地嫁給他。他從沒考慮過失掉天使溪谷會傷透她的心,雖然他應該想到;他對 雙C牧場有同樣的感情。他太愛它,絕不會原諒任何摧毀它的人。

  但是他卻對他深愛的女人做出那種事。

  他自負地誤認,住在雙C牧場足夠補償她失去天使溪谷。他原以為她僅會生氣,而他終究會打消她的怒火。

  他應該記得她深切、強烈的激情,還有那天早上他在草原發現她時的模樣。她的臉光采煥發到令他看得心痛。他低估了她的愛,犯下平生最大的錯誤。在他刻意摧毀她的生活所系後,他又怎能令她相信他愛她?

  每個人都興高采烈地歡迎那場雨。看到水坑又充滿了水,小溪再次流動時,他們幾乎樂昏了頭。甚至貝氏牧場亦勉強過關。路克看著第二天又下起雨來,他真想 殺人。荻白白受了那些苦,貝凱爾白白攻擊了她。而他,柯路克,白白摧毀了天使溪谷。命運及大自然開了他們一個大玩笑,對牧人送來了及時雨,卻來不及救一個 女人。

  他將牠的兩頭母牛、一頭公牛及一匹馬送還,又買了幾隻雞代替那些走失的。他沒有親自送去,因為他不認為她會樂意見到他。

  荻荻強迫自己生活下去。她頑固的不准自己放棄,但她所有的工作都沒有希望的。一如路克向她指出的,她替將死的植物澆水是在浪費時間。沒有一株作物恢復生機到結果實。

  不論她怎麼看,她已陷入不可救藥的狀況。她仍有一些去年收成的罐裝食物,但不夠過冬,除非她能靠雞蛋牛奶過日子。她也沒有足夠的錢購買食物,同時修理 木屋,而不修理,小屋將無法支持她過冬。若是她修理木屋,她會餓死。她所想到的每個可能性都是死路一條。

  除非她能找到工作,她不知道她將如何支撐。就算撐過這一冬,明年又如何?沒有了天使溪的滋潤,只靠雨水她能維持一座大菜園嗎?或許那意味著挑水灌溉。 許多家庭都像那樣撐過的。但家庭是至少有兩個人分擔工作。雖然她很強壯,她知道自己的極限。若是她想種植一片大菜園,她會累垮自己,導致意外。

  她可以種植只夠自己吃的量,但那樣她就沒有錢修理房屋,購買衣物。

  若是她找到工作,她就能生存,但也僅止於此。她將沒有時間去種植菜園。

  她好愛田園工作。清晨大地的香氣、清涼潤滑的露珠、收成的喜悅、看到生命成長的滿足。她一直隨著大自然的韻律,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現在無論她怎麼做,她似乎已失去了那些,她最愛的一切。

  但是全世界的人都面對失望,甚至悲劇,然後繼續生活。生活是無情的,她不是配合就是放棄。

  她第一個求職對象是雜貨店的溫先生。

  他銳利地盯她一眼。“什麼事?”

  “工作,”她平靜地回答。“隨便什麼工作都可以。我可以替你管賬、收拾庫存、打掃地板。”

  “那些我都可以自己做。”他直率地說。

  “我知道。”

  他仍瞪著她。“妳那裏發生的事我很難過,大概這就是妳來這裏的原因。”

  “嗯。”

  他歎口氣。“希望我能幫妳,但要我付錢雇人做我自己能做的事未免太愚蠢。這間店還沒大到能請人。”

  “我懂,”她說。“謝謝你。”

  她甚至沒感覺到失望,因為這正是她預料到的。她若真的找到工作才叫奇怪哩。

  她試了乾貨鋪,但老闆的生意只能供養自己,不可能雇人。帽店也是同樣情形。

  她在街道穿梭,到每間商店求職。銀行不需要添人,兩家餐廳全由家庭經營,聘用外人,意味著他們的一位家人就此失業。她在開口前已知道這種情形,但她仍姑且一問,看看是否有哪一個剛巧不能工作。

  鎮上唯一的裁縫店不需要幫手。多數女人自己縫紉;小鎮上付錢請人縫衣的人口不多。

  荻荻甚至問了替人清潔房屋的工作。溫先生讓她在他的店中張貼廣告。沒有人和她聯絡。負擔得起清潔工的人已經有人了。

  她第一次遇見路克時告訴他的話可說是實情:小鎮上她唯一能找到的工作是在酒館的樓上房間。

  她擁有的唯一資產--那塊地--現在一文下值,沒有人有興趣買它。她知路克會給她良心錢交換地契,但那就像是施捨,因為他當然不需要那塊地了。他已有充足的水源,甜蜜、清澄、源源不斷的天使溪之水。

  在山的那一頭它並不叫天使溪,她甚至不知道它是否有名字。在那裹,溪水不會有同樣的特性。因為雙C牧場是個寬闊的牧草地,溪水的效果因之沖散。但是在她的小山谷中,那是創造出天堂的奇跡。那就是它被命名為天使溪的原因。

  她從沒認為它只是一條有水流動的溝糟,天使溪是活的,有它自己的個性、神秘,是她菜園的夥伴。她為天使溪的死亡哀傷。

  現在她僅有的是自尊。但是隨著時間過去,她被迫承認她或許必需吞下自尊接受路克的錢。

  路克!她仍不能讓自己想到他。她所受的創痛太深,只要她能忽略它,她還能作息,一旦她停下來檢視傷口,她會完全崩潰。

  她的身體變化告訴她,她沒有懷他的孩子。

  她應該覺得鬆口氣的。但是,違反一切邏輯的,她曾希望她懷孕了。現在有小孩對她無異是雪上加霜,但她仍那麼希望。和他在一起沒采預防措施的那兩次是她懷孕的最後機會。她不再在乎她的名譽,她會全心全意愛那個孩子,正如她愛他。

  過了半晌,荻荻才認出那個騎向木屋來的女人。她穿著一套時髦的騎裝及一極為花俏的帽子,但是那頭暗紅色頭髮及水汪汪的棕眸仍然沒變。是莉麗,那個跑到雙C求救的酒店女人,荻荻認為她的命也可算是莉麗救回來的。她和佛朗、路克都出了力。

  兩個女人面對面。 

  “早,”荻荻靜靜地說。“要不要進來坐坐?”

  莉麗下馬走向門廊。那是十年中她第一次被邀請踏進規矩人家的屋內。木屋檢樸而且毀損嚴重。但是即使有好房子的人也沒有人願意邀她入屋,甚至不用文明的方式招呼她。

  “謝謝妳救我一命。”

  莉麗笑笑。“我那麼做只有部分為妳。我不能讓凱爾那樣毀掉自己。”

  “聽說妳現在住在貝氏牧場。”

  “嗯,我們要結婚了。但是我們不會住在這一帶。我不認為鎮上的人會忘掉這裏發生的事,或是原諒他。幸好我們倆都擅於另起爐灶。還有這也得謝謝妳。妳可以進一步挑起鎮民對他的反感,但是妳沒有。”

  “沒道理那麼做,路克已把他揍慘了。”雖然科羅拉多已成為美國的一州,但並沒有改變人們處理事情的方式。任何爭端鎮民仍私下解決。凱爾受到的處罰不僅是路克的拳頭;他實際上已為鎮民排除在外,他的名譽就此全毀。

  環視木屋後莉麗說:“妳也會餓肚子,我帶了一些錢來。我知道我不能彌補妳這裏的損失,但它能幫妳餬口。”

  荻荻的心跳一下。“凱爾沒有造成這一切,”她說。“沒錯,是他破壞了木屋,但柯路克毀掉了山谷。”

  “若不是因為凱爾,他不會那麼做。”莉麗輕聲說。

  “那是個困難的決定,但路克也是個嚴厲的人。他知道,只要妳擁有天使溪,世上總會有人試圖搶走,而妳會永遠處身危險。因此他拿掉任何人會想要山谷的唯一原因,他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妳。”

  荻荻的雙眸浮現落寞。“我寧願冒險。”

  “路克不能冒險。他太愛妳了。”

  荻荻慢慢說道:“我在外面看到的不像是愛的表現。”

  “我知道。像我說過的,那是困難的決定。那天我也很困難地決定要路克去幫妳,明知道凱爾可能為了我而死。多數人都不會認為那是愛的表現,但我的確是出於愛。我會盡一切可能阻止他,甚至他為此恨我也在所不惜。”

  “我不恨路克。”荻荻說,這是實話。

  “但是妳能原諒他嗎?”

  “不能。現在不能,或許永遠不能。我只是覺得空虛,像是身體的一大部分不見了。但這不是原諒不原諒的事。目前,我沒有興趣理它。”

  莉麗曾在其他女人眼中看過那種表情,偶爾甚至在她自己的眸中反映過--那是一種什麼都不在乎的眼神。

  “我帶了一些錢。”莉麗改變話題。

  “我不要凱爾的錢。”  

  “不是他的,是我的。”

  荻荻訝異地看著她。“那我更不能要。妳不應該付錢,這些都不是妳造成的。”

  “但凱爾的債就是我的債,”莉麗說,她苦笑。“這是愛人的部分結果。”

  “謝謝妳,但我不能收。”她或許能克服自尊接受凱爾的錢,因為災難部分由他造成,但她絕不能拿莉麗的錢。

  莉麗猶豫半晌。“我聽說妳在找工作。”

  “嗯,但沒找到。”

  “那就拿了這些錢。我負擔得起,而妳又有需要。”

  荻荻考慮一下,但她需要的不是錢,她瞪著莉麗,彷佛她是個陌生人。她的腦子是怎麼了?做過的事可以解除,一條改道的溪流可以再改。

  她一定是被路克的背叛嚇呆了,否則她沒有理由呆坐在這裏不採取行動。她從來不是任憑命運擺佈的人。

  自從路克告訴她,他所做的事後,她第一次有了生氣,她的眸子再次閃亮。

  莉麗注視她說:“怎麼了?妳想到了什麼?”

  “確實。有件事妳可以幫我。”

  “任何事,只要妳開口。”

  荻荻的臉浮現一抹笑。“妳能不能替我弄些炸藥?”

  一向愛冒險的莉麗跟著荻荻順著溪流爬上山頭的水源。幸好她們都穿著長褲,因為好幾次她們必需下馬走路。她們或是爬行或是繞道,有時甚至轉錯了溪床,必 需摸索回原路。但是當她們終於來到河流分岔點時,源頭赫然在目。土築的水霸擋在東側,將所有的溪水驅向雙C地界。

  荻荻瞪著那條殺死她農場的建築。若是路克需要這些水才能存活,她會親手築起這條水霸。她曾甘願將山谷賣給他。但是她不能讓他摧毀一個她心愛的地方,只因為他以為他比她還知道什麼對她最好!

  “妳有沒有用過炸藥?”莉麗問。

  “沒有。”

  “天啊!”

  “別擔心,我在鎮上問過。鐵匠曾做過礦工,他示範給我看該怎麼弄。”

  “妳要直接點燃引信扔到水霸上?”

  “不是。我要把它埋在水霸東側底部,那樣一來,火藥爆炸後河床底會降低。”

  她非常瞭解路克所做的方武,她要以牙還牙。

  她用小刀在變硬的泥土牆底挖了兩個洞,她將炸藥插進洞,留出長長的引信。她曾試燒一段引信測量它燃燒的時間,進而估出她需要多長的引信才能安全躲開爆炸。

  “妳最好開始下山,”她告訴莉麗。“五分鐘之後我才點燃引信。”

  “我要留下來看,”莉麗說。“妳走的時候我才走。”

  她們互視一眼,咧開嘴笑了。

  荻荻點燃引信。

  她們奔向馬匹,跳上馬鞍,立刻驅馬狂奔。荻荻在心中默默計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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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路克沿著溪畔走動,注視著那條不知人間戰爭的溪水。溪水比從前來得深,有些地方甚至可以游泳。

  他納悶那條溪是否值得。

  荻荻寧願在鎮上挨家挨戶尋找工作卻不肯來找他。諷刺的是,只有他不可能拒絕,而她卻寧死不求他。

  雖然如此,他曾希望她會來找他,冷靜下來後明白他那麼做為的是保護她。但是她痛心地不肯回頭。

  還有自尊。施荻荻生來自傲,這使得愛她不容易,但若她不是那麼驕傲,她就不是同樣的人,而他也不會愛她到忘我的程度。若她不是那麼堅毅,她不能與他的意志配,而他也不會愛她了。她正是他需要的;一個真正的伴侶。

  但是他曾重重地打擊了她的自尊,還有她的獨立。荻荻不會原諒他。如果他強迫她來找他,放棄她的自尊,她的特質也會跟著死亡。

  他唯一的機會是將她的獨立和自尊還給她。除非她的獨立自尊無損,她絕不會來找他。他自己就是那種人,又怎能責怪她那樣?他絕不會屈服任任何人,她或許可以是他的夥伴,但絕不會是他的臣子。他從不想她改變,但卻在失去她之後才領悟。

  他再次看看溪水。珍貴的甘露,但還不若荻荻對他來的珍貴。

  甚至在他告訴她,他不是為了天使溪之後,她還是拒絕了他的求婚。那時他氣憤地沒想清楚,現在他突然明白了。就算他設法補償了天使溪,她仍不會嫁給他。 她告訴過她他的計畫,利用他的錢影響政策,使雙C成為牧場王國的企圖。他談到丹佛的社交圈,他和妻子會參加的舞會,因為很多時候生意是在社交場合談成的。 那時他想的是有荻荻伴在他身旁,自負地認為他能將她改造為社交之星。

  但是荻荻不能過那種生活,而她心裏明白。她必需在室外,不受建築物及社交規範的束縛,自由自在地生活。他真的那麼盲目,以為她會適應,只因為那是他要的?她從沒要求他改變,他怎能如此愚笨地指望她改變?

  他想到他的計畫、他的野心,兀自在心裏評估。他要那些全只為了雙C牧場。

  但是,他已經夠富裕了。而荻荻比他的野心更能增加牧場的財富。她會帶來她自己、她的精神、他們倆會有的孩子。

  他必需選擇,而他明白其實他根本無從選擇。荻荻比任何權勢都來的重要。必要時他願意將牧場完全讓渡給她以換取她回心轉意,他要她做他生命的夥伴。

  生命的夥伴。

  他眨眨眼,這個主意或許行得通。

  他聽到山區傳來的低沉隆隆聲。他抬起頭,原以為會看到烏雲,但天空一片晴朗。

  他不知道雷聲是打哪兒來的。

  雷聲,見鬼了!他猝然領悟那究竟是什麼聲音。他的嘴張開,愣視著山區,接著,他止不住地放聲大笑。

  他應該猜到她會採取行動的。那聲轟隆巨響意味她又回復戰鬥位置。

  第二天荻荻聽到馬蹄聲直往木屋奔來。她望出去,看到路克正在下馬,她早料到他會出現,並曾納悶他為什麼等了這麼久。

  她拿起獵槍走到門廊。“你有何貴幹?”

  他在第一階上止步,謹慎地打量那枝槍。

  “荻荻,如果妳打算開槍,妳應該在我第一次看到妳時就開槍的。從那時起妳就來不及了。”

  她微微一笑。“更正錯誤永遠不嫌太遲。”

  “正是。”他扭頭朝水聲撇過去,天使溪再次流動。“誰替妳埋炸藥的?”

  她揚起下巴。“我不需要任何人幫我。炸藥是我自己埋的。”

  路克瞪著她,想到她曾涉及的危險,他的心跳幾乎停止。該死!難道她不知道炸藥有多不穩定?他沒考慮過她會自己動手,但是現在想起來,他領悟到他應該料到的。

  荻荻什麼時候要人替她做事?

  “妳瘋了不成?”他咆哮,面孔因憤怒而脹紅。“妳可能會炸到自己!”

  她白他一眼。“我想你不認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知道嗎?”他反駁她。  

  她揚起眉毛。“顯然知道,”她拖長音調。“我還活的好好的。”

  他沮喪得想以頭撞牆,但是突然間他笑開了,因為他希望她會在他有生之年繼續像這樣逼瘋他。或許他已經瘋了,因為他敢發誓他在那雙狡黠的綠眸中看到捉狹的神采。她就喜歡使他失去控制。

  “莉麗助了一臂之力。”她自動表白。

  “莉麗!”他摘下帽子,抹掉額頭的汗珠。 

  “天老爺!”但她的話說得通。莉麗會那麼做,因為她覺得有責任替凱爾贖罪。

  在這件事上,路克知道他的罪行比凱爾還深,雖然他那麼做是出於愛。

  荻荻挑釁地看他一眼。“如果你再築水霸,我會再把它炸掉。”

  “我不打算另築水霸,”他惱怒地說。 

  “該死!我自己早就應該將那座水霸炸掉的。我只是沒及時想到。”

  荻荻錯愕地瞪著他。“為什麼?”

  “因為我錯了。”他直視她。

  “因為當初我就沒有權利築它。因為我願做任何事換取妳回頭。”

  她從沒看過他的眼睛如此藍,如此堅定。她的心跳加劇,但她不敢讓他看出來。

  他走上臺階,她舉起獵槍。“留在原地不准動。”她警告。

  他甚至沒瞧槍一眼。“妳肯嫁給我嗎?”

  她不由得瞥向小溪。

  “不,不是因為那條溪,”他衝口而出。 

  “山谷妳留下,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妳——我會擬好檔,聲明山谷仍是妳的財產,而我會將雙C牧場讓渡給妳。妳只要嫁給我就好。”

  荻荻震驚莫名。她的手臂疲軟,槍管垂至地上。她還沒來得及喘氣,路克已站上門廊,謹慎地從她手中拿開獵槍放到一邊。

  “你說什麼?”她昏沉沉地問。

  “我說天使溪仍是妳個人財產,完全由妳個人做主。我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我沒想到這個。而我會把牧場給妳。妳要什麼我都同意,只要妳答應嫁給我。”

  她從沒想到他會說出如此駭人的話。他不可能是那個意思。“但是……為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 

  “因為我需要妳,甜心。我需要一個能和我對抗的妻子,而妳是唯一敢的人。我已經忘了我曾向妳求過幾次婚,但是現在我們把事情一併說清楚。我絕不會為了這座山谷或這條溪而請妳嫁給我,我向妳求婚是因為我愛妳,清楚了嗎?”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張口結舌,腦中一片空白。

  “我說,妳聽清楚了嗎?”他喝道。

  “你不會想要我的。”她衝口而出。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不是你想要的那型,”她辯駁。

  “你要在丹佛花很多時間,而我不能過那種生活。人們會取笑我。我不適合--”

  “妳得確不適合,”他氣極敗壞地說。“別管丹佛了,我寧願要妳。”

  “我不能要你放棄--”

  “可惡,妳沒有要我放棄任何事!”他吼道,耐性到了盡頭。

  “我知道我要什麼。現在回答我的問題!”

  她眨眨眼,試圖整理零亂的思緒。“我不要雙C牧場,”她說。

  “我不會因為你給我地就嫁給你。”

  路克扔下帽子,真想踩它幾腳。相反地,他抓住她的臂膀搖晃她。

  “那就別理那塊地,”他咬牙切齒。“只要說妳肯嫁給我。”

  欣喜開始在她心中膨脹。她試圖控制那種感覺,防止自己開心地要爆炸。他是說真的。他愛她,而那雙藍眸中熱烈的眼神告訴她,他甚至不會為了放棄他的野心而產生丁點悔恨。他已拿定了主意。而柯路克決定了的事,任何人不得改變。

  “好。”她說。

  他再搖她。“好什麼?”

  她開始發笑。“我答應。”她說。

  “答應什麼?”天,她會把他逼瘋的。

  她朝他甜甜地一笑。 

  “我答應嫁給你,我也愛你。不為了雙C牧場或任何其他原因,只因為我愛你。”

  路克將她擁進懷裏,手臂緊得壓痛了她的肋骨。他閉上眼,感覺淚水的刺激。他用他全部的生命賭上了,真怕她會拒絕他。 

  “天,妳真頑固。”

  “我知道,”她滿足地說。“像你一樣頑固。”

  “有關天使溪的部分,我是說真的。它永遠是妳的。妳需要它,甜心。以前我不明白。”他吻她的頭髮。 

  “身為雙C牧場的新主人,妳是全州最有錢的女人之一。”

  她抬頭朝他眩目地一笑。“不對。”她說。 

  “絕對沒錯。我知道牧場值多少錢。”

  “我不要雙C牧場。”

  “這是說好的條件。”

  “我還沒結婚前什麼都不算。我不要雙C牧場,你需要它正如我需要天使溪。”她的手爬上他的背。 

  “你不必完全投降。我們何不搭檔共同經營?”

  “我不在乎,”他不耐地說。“只要妳肯嫁給我。”

  她覺得意外地平靜。“只要我仍能來這裏,我不在乎地契上是誰的名字。”她說,並且驚愕地發現這是事實。就算地契上寫的是路克的名字,天使溪仍然是她的。

  她信任他,就因為如此,她不必抗爭去維持她的獨立。他給她的尊重是她獨立的表徵,而那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嫁給他並不會改變那件事實。

  “我對雙C牧場的感覺也是這樣,”他承認。 

  “名字並不重要,擁有妳才重要,而土地仍會在那兒。但是我們照妳要的方式處理。”他抬起她的臉重重吻下。

  “如果妳喜歡,那些地都是妳留給我們孩子的遺產。”

  想到擁有他們的孩子必先要有的熱情繾綣,她的身體起了回應。

  “我們會時常爭論。”他盼望地想,幾乎等不及了。

  “那是一定的。”

  “而在爭執結束後燕好。”

  她仰起頭凝視他。“那得走著瞧。”

  “不,”他將她抱起來。“不會走著瞧。”他走下臺階來到溪畔。

  天使溪的水像以往一樣晶瑩閃亮。他大笑一聲,將她扔進水裏,接著自己也跳進去。水很冰涼,但他們不在乎。荻荻尖聲大笑,跳上他的背,逼他再次倒入水中。他們在水中糾纏,直到笑聲逝去,而他的藍眸浮現出另一種情愫。

  他將她拉上溪畔,用身體覆住她,將她的裙子往上推,剝掉她潮濕的襯褲,接著解開他的褲扣,拉下到必要的程度,因為他一分鐘也等不及了。隨著狠狠的衝刺,他的身體和她的結合,他們攀越上了天堂。

  荻荻的腿圈住他,繼而放開。她推他的肩膀,他翻身,拉她一起翻滾。她坐起來,撥開她的濕髮,看到她喜悅的表情,他屏住了呼吸。襯著晴朗的藍天和她碧綠的眼睛,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而她是他的。

  “我們明天結婚。”他說。

  她俯身吻他,嘴唇溫柔。 

  “你怎麼說都好,親愛的。”她咕噥。

  他可沒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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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 曲

  貝凱爾和莉麗終究賣掉貝氏牧場搬到東部。荻荻收到莉麗寄來的一封信,說他們很快樂,考慮搬到紐奧良。自此她再也沒聽到莉麗的消息。

  佛朗和奧莉旅行了兩年,接著令她父母大為高興地回到小鎮,買下貝氏牧場西邊的地。雖然梅威爾從來搞不懂他的女婿如何養得了奧莉,他們似乎一直不缺乏 錢,而他不認為他應該盤問太多。奧莉比什麼時候都快樂,他能要求的也僅止於此了。奧莉一口氣替她的丈夫生了三個女兒。佛朗喜出望外,因為他一向喜歡置身脂 粉堆。

  路克和荻荻生了五個孩子。三名男孩先到,調皮搗蛋一如他預測到的。接下來是兩個女兒,而等到大女兒一歲大時,路克擔心了。他的寶貝女兒太像她的母親, 他知道這一輩子他將無法輕鬆過日子。他和荻荻爭執、吵鬧、合好。屋中永遠充滿了聲音和熱情,正合他的心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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