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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天使溪(全文完)

天使溪 作者:琳達.霍華

欲望迅速地席捲科羅拉多山區………………
在她父親去世六年之後,美麗的施荻荻獨力維持天使溪谷
並且堅守自己的獨立自主權。
這片農莊是她的,她發誓決不讓別人從她手上奪走——
也不讓任何人擁有她。
但是柯路克回到了科羅拉多。
在久旱不雨的山區,他需要天使溪豐沛的水源來滋潤他的雙C牧場,
幫助他完成渴望已久的牧場王國。
他強烈的野心使他誓言要自那個有著一頭黑髮,
一雙綠眼的火爆女人手中取得天使溪。
但是當施荻荻和柯路克見面時,強烈的感情猝發衝擊了兩人。
不期然地,他們的吻將兩人推至一個危險的命運之中,
夢想也許會就此消散……人們可能遇害………
或者愛就在這片新墾區裏狂野、不受羈絆的誕生了。

終 曲

  貝凱爾和莉麗終究賣掉貝氏牧場搬到東部。荻荻收到莉麗寄來的一封信,說他們很快樂,考慮搬到紐奧良。自此她再也沒聽到莉麗的消息。

  佛朗和奧莉旅行了兩年,接著令她父母大為高興地回到小鎮,買下貝氏牧場西邊的地。雖然梅威爾從來搞不懂他的女婿如何養得了奧莉,他們似乎一直不缺乏 錢,而他不認為他應該盤問太多。奧莉比什麼時候都快樂,他能要求的也僅止於此了。奧莉一口氣替她的丈夫生了三個女兒。佛朗喜出望外,因為他一向喜歡置身脂 粉堆。

  路克和荻荻生了五個孩子。三名男孩先到,調皮搗蛋一如他預測到的。接下來是兩個女兒,而等到大女兒一歲大時,路克擔心了。他的寶貝女兒太像她的母親, 他知道這一輩子他將無法輕鬆過日子。他和荻荻爭執、吵鬧、合好。屋中永遠充滿了聲音和熱情,正合他的心願。


-完-

TOP

第二十三章

  路克沿著溪畔走動,注視著那條不知人間戰爭的溪水。溪水比從前來得深,有些地方甚至可以游泳。

  他納悶那條溪是否值得。

  荻荻寧願在鎮上挨家挨戶尋找工作卻不肯來找他。諷刺的是,只有他不可能拒絕,而她卻寧死不求他。

  雖然如此,他曾希望她會來找他,冷靜下來後明白他那麼做為的是保護她。但是她痛心地不肯回頭。

  還有自尊。施荻荻生來自傲,這使得愛她不容易,但若她不是那麼驕傲,她就不是同樣的人,而他也不會愛她到忘我的程度。若她不是那麼堅毅,她不能與他的意志配,而他也不會愛她了。她正是他需要的;一個真正的伴侶。

  但是他曾重重地打擊了她的自尊,還有她的獨立。荻荻不會原諒他。如果他強迫她來找他,放棄她的自尊,她的特質也會跟著死亡。

  他唯一的機會是將她的獨立和自尊還給她。除非她的獨立自尊無損,她絕不會來找他。他自己就是那種人,又怎能責怪她那樣?他絕不會屈服任任何人,她或許可以是他的夥伴,但絕不會是他的臣子。他從不想她改變,但卻在失去她之後才領悟。

  他再次看看溪水。珍貴的甘露,但還不若荻荻對他來的珍貴。

  甚至在他告訴她,他不是為了天使溪之後,她還是拒絕了他的求婚。那時他氣憤地沒想清楚,現在他突然明白了。就算他設法補償了天使溪,她仍不會嫁給他。 她告訴過她他的計畫,利用他的錢影響政策,使雙C成為牧場王國的企圖。他談到丹佛的社交圈,他和妻子會參加的舞會,因為很多時候生意是在社交場合談成的。 那時他想的是有荻荻伴在他身旁,自負地認為他能將她改造為社交之星。

  但是荻荻不能過那種生活,而她心裏明白。她必需在室外,不受建築物及社交規範的束縛,自由自在地生活。他真的那麼盲目,以為她會適應,只因為那是他要的?她從沒要求他改變,他怎能如此愚笨地指望她改變?

  他想到他的計畫、他的野心,兀自在心裏評估。他要那些全只為了雙C牧場。

  但是,他已經夠富裕了。而荻荻比他的野心更能增加牧場的財富。她會帶來她自己、她的精神、他們倆會有的孩子。

  他必需選擇,而他明白其實他根本無從選擇。荻荻比任何權勢都來的重要。必要時他願意將牧場完全讓渡給她以換取她回心轉意,他要她做他生命的夥伴。

  生命的夥伴。

  他眨眨眼,這個主意或許行得通。

  他聽到山區傳來的低沉隆隆聲。他抬起頭,原以為會看到烏雲,但天空一片晴朗。

  他不知道雷聲是打哪兒來的。

  雷聲,見鬼了!他猝然領悟那究竟是什麼聲音。他的嘴張開,愣視著山區,接著,他止不住地放聲大笑。

  他應該猜到她會採取行動的。那聲轟隆巨響意味她又回復戰鬥位置。

  第二天荻荻聽到馬蹄聲直往木屋奔來。她望出去,看到路克正在下馬,她早料到他會出現,並曾納悶他為什麼等了這麼久。

  她拿起獵槍走到門廊。“你有何貴幹?”

  他在第一階上止步,謹慎地打量那枝槍。

  “荻荻,如果妳打算開槍,妳應該在我第一次看到妳時就開槍的。從那時起妳就來不及了。”

  她微微一笑。“更正錯誤永遠不嫌太遲。”

  “正是。”他扭頭朝水聲撇過去,天使溪再次流動。“誰替妳埋炸藥的?”

  她揚起下巴。“我不需要任何人幫我。炸藥是我自己埋的。”

  路克瞪著她,想到她曾涉及的危險,他的心跳幾乎停止。該死!難道她不知道炸藥有多不穩定?他沒考慮過她會自己動手,但是現在想起來,他領悟到他應該料到的。

  荻荻什麼時候要人替她做事?

  “妳瘋了不成?”他咆哮,面孔因憤怒而脹紅。“妳可能會炸到自己!”

  她白他一眼。“我想你不認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知道嗎?”他反駁她。  

  她揚起眉毛。“顯然知道,”她拖長音調。“我還活的好好的。”

  他沮喪得想以頭撞牆,但是突然間他笑開了,因為他希望她會在他有生之年繼續像這樣逼瘋他。或許他已經瘋了,因為他敢發誓他在那雙狡黠的綠眸中看到捉狹的神采。她就喜歡使他失去控制。

  “莉麗助了一臂之力。”她自動表白。

  “莉麗!”他摘下帽子,抹掉額頭的汗珠。 

  “天老爺!”但她的話說得通。莉麗會那麼做,因為她覺得有責任替凱爾贖罪。

  在這件事上,路克知道他的罪行比凱爾還深,雖然他那麼做是出於愛。

  荻荻挑釁地看他一眼。“如果你再築水霸,我會再把它炸掉。”

  “我不打算另築水霸,”他惱怒地說。 

  “該死!我自己早就應該將那座水霸炸掉的。我只是沒及時想到。”

  荻荻錯愕地瞪著他。“為什麼?”

  “因為我錯了。”他直視她。

  “因為當初我就沒有權利築它。因為我願做任何事換取妳回頭。”

  她從沒看過他的眼睛如此藍,如此堅定。她的心跳加劇,但她不敢讓他看出來。

  他走上臺階,她舉起獵槍。“留在原地不准動。”她警告。

  他甚至沒瞧槍一眼。“妳肯嫁給我嗎?”

  她不由得瞥向小溪。

  “不,不是因為那條溪,”他衝口而出。 

  “山谷妳留下,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妳——我會擬好檔,聲明山谷仍是妳的財產,而我會將雙C牧場讓渡給妳。妳只要嫁給我就好。”

  荻荻震驚莫名。她的手臂疲軟,槍管垂至地上。她還沒來得及喘氣,路克已站上門廊,謹慎地從她手中拿開獵槍放到一邊。

  “你說什麼?”她昏沉沉地問。

  “我說天使溪仍是妳個人財產,完全由妳個人做主。我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我沒想到這個。而我會把牧場給妳。妳要什麼我都同意,只要妳答應嫁給我。”

  她從沒想到他會說出如此駭人的話。他不可能是那個意思。“但是……為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 

  “因為我需要妳,甜心。我需要一個能和我對抗的妻子,而妳是唯一敢的人。我已經忘了我曾向妳求過幾次婚,但是現在我們把事情一併說清楚。我絕不會為了這座山谷或這條溪而請妳嫁給我,我向妳求婚是因為我愛妳,清楚了嗎?”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張口結舌,腦中一片空白。

  “我說,妳聽清楚了嗎?”他喝道。

  “你不會想要我的。”她衝口而出。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不是你想要的那型,”她辯駁。

  “你要在丹佛花很多時間,而我不能過那種生活。人們會取笑我。我不適合--”

  “妳得確不適合,”他氣極敗壞地說。“別管丹佛了,我寧願要妳。”

  “我不能要你放棄--”

  “可惡,妳沒有要我放棄任何事!”他吼道,耐性到了盡頭。

  “我知道我要什麼。現在回答我的問題!”

  她眨眨眼,試圖整理零亂的思緒。“我不要雙C牧場,”她說。

  “我不會因為你給我地就嫁給你。”

  路克扔下帽子,真想踩它幾腳。相反地,他抓住她的臂膀搖晃她。

  “那就別理那塊地,”他咬牙切齒。“只要說妳肯嫁給我。”

  欣喜開始在她心中膨脹。她試圖控制那種感覺,防止自己開心地要爆炸。他是說真的。他愛她,而那雙藍眸中熱烈的眼神告訴她,他甚至不會為了放棄他的野心而產生丁點悔恨。他已拿定了主意。而柯路克決定了的事,任何人不得改變。

  “好。”她說。

  他再搖她。“好什麼?”

  她開始發笑。“我答應。”她說。

  “答應什麼?”天,她會把他逼瘋的。

  她朝他甜甜地一笑。 

  “我答應嫁給你,我也愛你。不為了雙C牧場或任何其他原因,只因為我愛你。”

  路克將她擁進懷裏,手臂緊得壓痛了她的肋骨。他閉上眼,感覺淚水的刺激。他用他全部的生命賭上了,真怕她會拒絕他。 

  “天,妳真頑固。”

  “我知道,”她滿足地說。“像你一樣頑固。”

  “有關天使溪的部分,我是說真的。它永遠是妳的。妳需要它,甜心。以前我不明白。”他吻她的頭髮。 

  “身為雙C牧場的新主人,妳是全州最有錢的女人之一。”

  她抬頭朝他眩目地一笑。“不對。”她說。 

  “絕對沒錯。我知道牧場值多少錢。”

  “我不要雙C牧場。”

  “這是說好的條件。”

  “我還沒結婚前什麼都不算。我不要雙C牧場,你需要它正如我需要天使溪。”她的手爬上他的背。 

  “你不必完全投降。我們何不搭檔共同經營?”

  “我不在乎,”他不耐地說。“只要妳肯嫁給我。”

  她覺得意外地平靜。“只要我仍能來這裏,我不在乎地契上是誰的名字。”她說,並且驚愕地發現這是事實。就算地契上寫的是路克的名字,天使溪仍然是她的。

  她信任他,就因為如此,她不必抗爭去維持她的獨立。他給她的尊重是她獨立的表徵,而那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嫁給他並不會改變那件事實。

  “我對雙C牧場的感覺也是這樣,”他承認。 

  “名字並不重要,擁有妳才重要,而土地仍會在那兒。但是我們照妳要的方式處理。”他抬起她的臉重重吻下。

  “如果妳喜歡,那些地都是妳留給我們孩子的遺產。”

  想到擁有他們的孩子必先要有的熱情繾綣,她的身體起了回應。

  “我們會時常爭論。”他盼望地想,幾乎等不及了。

  “那是一定的。”

  “而在爭執結束後燕好。”

  她仰起頭凝視他。“那得走著瞧。”

  “不,”他將她抱起來。“不會走著瞧。”他走下臺階來到溪畔。

  天使溪的水像以往一樣晶瑩閃亮。他大笑一聲,將她扔進水裏,接著自己也跳進去。水很冰涼,但他們不在乎。荻荻尖聲大笑,跳上他的背,逼他再次倒入水中。他們在水中糾纏,直到笑聲逝去,而他的藍眸浮現出另一種情愫。

  他將她拉上溪畔,用身體覆住她,將她的裙子往上推,剝掉她潮濕的襯褲,接著解開他的褲扣,拉下到必要的程度,因為他一分鐘也等不及了。隨著狠狠的衝刺,他的身體和她的結合,他們攀越上了天堂。

  荻荻的腿圈住他,繼而放開。她推他的肩膀,他翻身,拉她一起翻滾。她坐起來,撥開她的濕髮,看到她喜悅的表情,他屏住了呼吸。襯著晴朗的藍天和她碧綠的眼睛,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而她是他的。

  “我們明天結婚。”他說。

  她俯身吻他,嘴唇溫柔。 

  “你怎麼說都好,親愛的。”她咕噥。

  他可沒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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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路克記得佛朗說過的話:若是荻荻太愛天使溪,她或許會心痛得什麼都看不見。他原知道她愛那個地方,但他卻沒理會她的感覺,認定他知道什麼對她最好。真正 的實情是:他做的都是為他自己;不僅替牧場鞏固了水源,他還試圖逼使荻荻別無選擇地嫁給他。他從沒考慮過失掉天使溪谷會傷透她的心,雖然他應該想到;他對 雙C牧場有同樣的感情。他太愛它,絕不會原諒任何摧毀它的人。

  但是他卻對他深愛的女人做出那種事。

  他自負地誤認,住在雙C牧場足夠補償她失去天使溪谷。他原以為她僅會生氣,而他終究會打消她的怒火。

  他應該記得她深切、強烈的激情,還有那天早上他在草原發現她時的模樣。她的臉光采煥發到令他看得心痛。他低估了她的愛,犯下平生最大的錯誤。在他刻意摧毀她的生活所系後,他又怎能令她相信他愛她?

  每個人都興高采烈地歡迎那場雨。看到水坑又充滿了水,小溪再次流動時,他們幾乎樂昏了頭。甚至貝氏牧場亦勉強過關。路克看著第二天又下起雨來,他真想 殺人。荻白白受了那些苦,貝凱爾白白攻擊了她。而他,柯路克,白白摧毀了天使溪谷。命運及大自然開了他們一個大玩笑,對牧人送來了及時雨,卻來不及救一個 女人。

  他將牠的兩頭母牛、一頭公牛及一匹馬送還,又買了幾隻雞代替那些走失的。他沒有親自送去,因為他不認為她會樂意見到他。

  荻荻強迫自己生活下去。她頑固的不准自己放棄,但她所有的工作都沒有希望的。一如路克向她指出的,她替將死的植物澆水是在浪費時間。沒有一株作物恢復生機到結果實。

  不論她怎麼看,她已陷入不可救藥的狀況。她仍有一些去年收成的罐裝食物,但不夠過冬,除非她能靠雞蛋牛奶過日子。她也沒有足夠的錢購買食物,同時修理 木屋,而不修理,小屋將無法支持她過冬。若是她修理木屋,她會餓死。她所想到的每個可能性都是死路一條。

  除非她能找到工作,她不知道她將如何支撐。就算撐過這一冬,明年又如何?沒有了天使溪的滋潤,只靠雨水她能維持一座大菜園嗎?或許那意味著挑水灌溉。 許多家庭都像那樣撐過的。但家庭是至少有兩個人分擔工作。雖然她很強壯,她知道自己的極限。若是她想種植一片大菜園,她會累垮自己,導致意外。

  她可以種植只夠自己吃的量,但那樣她就沒有錢修理房屋,購買衣物。

  若是她找到工作,她就能生存,但也僅止於此。她將沒有時間去種植菜園。

  她好愛田園工作。清晨大地的香氣、清涼潤滑的露珠、收成的喜悅、看到生命成長的滿足。她一直隨著大自然的韻律,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現在無論她怎麼做,她似乎已失去了那些,她最愛的一切。

  但是全世界的人都面對失望,甚至悲劇,然後繼續生活。生活是無情的,她不是配合就是放棄。

  她第一個求職對象是雜貨店的溫先生。

  他銳利地盯她一眼。“什麼事?”

  “工作,”她平靜地回答。“隨便什麼工作都可以。我可以替你管賬、收拾庫存、打掃地板。”

  “那些我都可以自己做。”他直率地說。

  “我知道。”

  他仍瞪著她。“妳那裏發生的事我很難過,大概這就是妳來這裏的原因。”

  “嗯。”

  他歎口氣。“希望我能幫妳,但要我付錢雇人做我自己能做的事未免太愚蠢。這間店還沒大到能請人。”

  “我懂,”她說。“謝謝你。”

  她甚至沒感覺到失望,因為這正是她預料到的。她若真的找到工作才叫奇怪哩。

  她試了乾貨鋪,但老闆的生意只能供養自己,不可能雇人。帽店也是同樣情形。

  她在街道穿梭,到每間商店求職。銀行不需要添人,兩家餐廳全由家庭經營,聘用外人,意味著他們的一位家人就此失業。她在開口前已知道這種情形,但她仍姑且一問,看看是否有哪一個剛巧不能工作。

  鎮上唯一的裁縫店不需要幫手。多數女人自己縫紉;小鎮上付錢請人縫衣的人口不多。

  荻荻甚至問了替人清潔房屋的工作。溫先生讓她在他的店中張貼廣告。沒有人和她聯絡。負擔得起清潔工的人已經有人了。

  她第一次遇見路克時告訴他的話可說是實情:小鎮上她唯一能找到的工作是在酒館的樓上房間。

  她擁有的唯一資產--那塊地--現在一文下值,沒有人有興趣買它。她知路克會給她良心錢交換地契,但那就像是施捨,因為他當然不需要那塊地了。他已有充足的水源,甜蜜、清澄、源源不斷的天使溪之水。

  在山的那一頭它並不叫天使溪,她甚至不知道它是否有名字。在那裹,溪水不會有同樣的特性。因為雙C牧場是個寬闊的牧草地,溪水的效果因之沖散。但是在她的小山谷中,那是創造出天堂的奇跡。那就是它被命名為天使溪的原因。

  她從沒認為它只是一條有水流動的溝糟,天使溪是活的,有它自己的個性、神秘,是她菜園的夥伴。她為天使溪的死亡哀傷。

  現在她僅有的是自尊。但是隨著時間過去,她被迫承認她或許必需吞下自尊接受路克的錢。

  路克!她仍不能讓自己想到他。她所受的創痛太深,只要她能忽略它,她還能作息,一旦她停下來檢視傷口,她會完全崩潰。

  她的身體變化告訴她,她沒有懷他的孩子。

  她應該覺得鬆口氣的。但是,違反一切邏輯的,她曾希望她懷孕了。現在有小孩對她無異是雪上加霜,但她仍那麼希望。和他在一起沒采預防措施的那兩次是她懷孕的最後機會。她不再在乎她的名譽,她會全心全意愛那個孩子,正如她愛他。

  過了半晌,荻荻才認出那個騎向木屋來的女人。她穿著一套時髦的騎裝及一極為花俏的帽子,但是那頭暗紅色頭髮及水汪汪的棕眸仍然沒變。是莉麗,那個跑到雙C求救的酒店女人,荻荻認為她的命也可算是莉麗救回來的。她和佛朗、路克都出了力。

  兩個女人面對面。 

  “早,”荻荻靜靜地說。“要不要進來坐坐?”

  莉麗下馬走向門廊。那是十年中她第一次被邀請踏進規矩人家的屋內。木屋檢樸而且毀損嚴重。但是即使有好房子的人也沒有人願意邀她入屋,甚至不用文明的方式招呼她。

  “謝謝妳救我一命。”

  莉麗笑笑。“我那麼做只有部分為妳。我不能讓凱爾那樣毀掉自己。”

  “聽說妳現在住在貝氏牧場。”

  “嗯,我們要結婚了。但是我們不會住在這一帶。我不認為鎮上的人會忘掉這裏發生的事,或是原諒他。幸好我們倆都擅於另起爐灶。還有這也得謝謝妳。妳可以進一步挑起鎮民對他的反感,但是妳沒有。”

  “沒道理那麼做,路克已把他揍慘了。”雖然科羅拉多已成為美國的一州,但並沒有改變人們處理事情的方式。任何爭端鎮民仍私下解決。凱爾受到的處罰不僅是路克的拳頭;他實際上已為鎮民排除在外,他的名譽就此全毀。

  環視木屋後莉麗說:“妳也會餓肚子,我帶了一些錢來。我知道我不能彌補妳這裏的損失,但它能幫妳餬口。”

  荻荻的心跳一下。“凱爾沒有造成這一切,”她說。“沒錯,是他破壞了木屋,但柯路克毀掉了山谷。”

  “若不是因為凱爾,他不會那麼做。”莉麗輕聲說。

  “那是個困難的決定,但路克也是個嚴厲的人。他知道,只要妳擁有天使溪,世上總會有人試圖搶走,而妳會永遠處身危險。因此他拿掉任何人會想要山谷的唯一原因,他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妳。”

  荻荻的雙眸浮現落寞。“我寧願冒險。”

  “路克不能冒險。他太愛妳了。”

  荻荻慢慢說道:“我在外面看到的不像是愛的表現。”

  “我知道。像我說過的,那是困難的決定。那天我也很困難地決定要路克去幫妳,明知道凱爾可能為了我而死。多數人都不會認為那是愛的表現,但我的確是出於愛。我會盡一切可能阻止他,甚至他為此恨我也在所不惜。”

  “我不恨路克。”荻荻說,這是實話。

  “但是妳能原諒他嗎?”

  “不能。現在不能,或許永遠不能。我只是覺得空虛,像是身體的一大部分不見了。但這不是原諒不原諒的事。目前,我沒有興趣理它。”

  莉麗曾在其他女人眼中看過那種表情,偶爾甚至在她自己的眸中反映過--那是一種什麼都不在乎的眼神。

  “我帶了一些錢。”莉麗改變話題。

  “我不要凱爾的錢。”  

  “不是他的,是我的。”

  荻荻訝異地看著她。“那我更不能要。妳不應該付錢,這些都不是妳造成的。”

  “但凱爾的債就是我的債,”莉麗說,她苦笑。“這是愛人的部分結果。”

  “謝謝妳,但我不能收。”她或許能克服自尊接受凱爾的錢,因為災難部分由他造成,但她絕不能拿莉麗的錢。

  莉麗猶豫半晌。“我聽說妳在找工作。”

  “嗯,但沒找到。”

  “那就拿了這些錢。我負擔得起,而妳又有需要。”

  荻荻考慮一下,但她需要的不是錢,她瞪著莉麗,彷佛她是個陌生人。她的腦子是怎麼了?做過的事可以解除,一條改道的溪流可以再改。

  她一定是被路克的背叛嚇呆了,否則她沒有理由呆坐在這裏不採取行動。她從來不是任憑命運擺佈的人。

  自從路克告訴她,他所做的事後,她第一次有了生氣,她的眸子再次閃亮。

  莉麗注視她說:“怎麼了?妳想到了什麼?”

  “確實。有件事妳可以幫我。”

  “任何事,只要妳開口。”

  荻荻的臉浮現一抹笑。“妳能不能替我弄些炸藥?”

  一向愛冒險的莉麗跟著荻荻順著溪流爬上山頭的水源。幸好她們都穿著長褲,因為好幾次她們必需下馬走路。她們或是爬行或是繞道,有時甚至轉錯了溪床,必 需摸索回原路。但是當她們終於來到河流分岔點時,源頭赫然在目。土築的水霸擋在東側,將所有的溪水驅向雙C地界。

  荻荻瞪著那條殺死她農場的建築。若是路克需要這些水才能存活,她會親手築起這條水霸。她曾甘願將山谷賣給他。但是她不能讓他摧毀一個她心愛的地方,只因為他以為他比她還知道什麼對她最好!

  “妳有沒有用過炸藥?”莉麗問。

  “沒有。”

  “天啊!”

  “別擔心,我在鎮上問過。鐵匠曾做過礦工,他示範給我看該怎麼弄。”

  “妳要直接點燃引信扔到水霸上?”

  “不是。我要把它埋在水霸東側底部,那樣一來,火藥爆炸後河床底會降低。”

  她非常瞭解路克所做的方武,她要以牙還牙。

  她用小刀在變硬的泥土牆底挖了兩個洞,她將炸藥插進洞,留出長長的引信。她曾試燒一段引信測量它燃燒的時間,進而估出她需要多長的引信才能安全躲開爆炸。

  “妳最好開始下山,”她告訴莉麗。“五分鐘之後我才點燃引信。”

  “我要留下來看,”莉麗說。“妳走的時候我才走。”

  她們互視一眼,咧開嘴笑了。

  荻荻點燃引信。

  她們奔向馬匹,跳上馬鞍,立刻驅馬狂奔。荻荻在心中默默計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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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荻荻醒來,慵懶地伸個懶腰,心滿意足地察覺路克就躺在她身邊。他們已同床而眠了兩星期,她珍惜其間的每一分鐘,因為她知道這種狀況不可能持久。躺在曙光 乍現的昏黑中,她領悟該是回家的時候。她已完全復原,沒必要再留下,但卻有千萬個理由離開。那麼多工作待處理,她甚至不知道她能否應付得來,但她必需開 始,否則她會損失整園子的農作物。蔬果可不能無限期地等下去。

  路克動了一動,將她拉過來貼身靠著。“我今天要回家了。”她低聲說。

  他的身體一僵,繼而起床點亮燈。昏黃的燈光令他胡渣滿面的瞼顯得嚴厲。“為什麼?”

  “因為那是我的家,我不能永遠住在這裏,人們已經開始說閒話了,而且言之成理。”

  “妳可以嫁給我。”

  她的表情既可憐又悲傷。“你不必提出這種建議。貝凱爾的時間拿捏得太糟了,我原本決定要讓你的牛在谷中吃草度過乾旱的。不過,據我看,你的狀況仍然很好。你不需要天使溪。”

  “妳也不需要,”他粗聲粗氣地說。她大方地該死,她使他的愧咎加倍。“若是妳沒住在那裏,那些事都不會發生。”

  “現在都不重要了。我只是要你知道,你不必為了進入山谷而娶我。”

  “不論如何妳還是嫁給我吧。”他的眼神強烈。“妳知道我要的不只是天使溪。”

  “我知道。”她想到他的野心、他的華屋,明白她和那些都格格不入。

  “你要雙C牧場成為一個帝國。我不可能做帝國的一部分,路克。我受不了丹佛的生活,甚至暫時都不能。我會使你難過,人們會因為我而取笑你。我不擅社交。”她古怪地一笑,但那並不能鬆弛他的表情。她試著用另一個角度使他瞭解。

  “我父母死時我好害怕。突然間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而我想我也會死亡。但我有這塊地。不知怎麼地,住在那裏,使植物生長--的確有幫助。那不僅是我愛它問題,而是我需要它。天使溪屬於我就如同我屬於它。”

  “該死的山谷!”他衝口而出,手指搔搔黑髮,希望這情形能拖延一星期最好。

  “現在那裏什麼都沒有了。我改了河道。”

  她眨眨眼睛,不確定她聽到的。“什麼?”

  “我改了河道,天使溪現在全乾了。沒有了水,那座山谷不值一袋豆子。”

  荻荻下床,臉龐震驚得空白,腦子裹盡繞著他所做的事打轉。她尋找她的衣服。

  “必要時我還會再做,”他的聲調嚴厲。 

  “反正我遲早會那麼做的,以便保護雙C牧場。但那該死的山谷會害死妳,而妳卻頑固的不肯承認。沒有那塊地,妳可以放心地睡覺。我做了必要的事。”

  她沒有看他,兀自穿好衣服。最後她終於慢慢開口:“那麼你該瞭解我會盡一切可能保有我的菜園。”

  她的頑固令他發火。“忘掉那該死的菜園!”他叫。“妳不需要它。我會補償妳園子裏的損失。”

  她挺直背脊面對他,眸子閃亮得可怕。“柯路克,留下你的臭錢。認識你那天我就告訴過你,我做不了好妓女,現在一切沒變。”

  現場比噩夢還糟,因為她可以從噩夢中醒來,眼前卻是血淋淋的事實。她曾想像後院長滿雜草,蔬果熟爛掉落,那樣她還能搶救一些過冬。

  眼前的一切和她預料的狀況正好相反。蔬果幾近乾枯地掛在藤蔓上,玉米穗尚未成熟。她檢視長出來的玉米穗,發現裏面只有幾顆乾扁的玉米粒。

  天使溪乾了,整個山谷一遍棕黃,她走到路克曾和她做愛的山坡。山坡上的野花全枯萎了,香氣全沒有了。

  沒有了淙淙流水聲,山谷奇怪地安靜。她走到溪畔。她看得出溪是乾的,但是她必需親自證實。除非她真正瞭解此地的改變有多深,她又怎能哀悼?

  而這一切都是路克造成的,刻意摧毀她的家。

  她想要感覺洶湧的憤怒,但眼前的一切超越了憤怒的範疇。她覺得麻木,仿佛她的一部分已停止了活動。

  她回到木屋,瞪著木板釘死的窗戶。那應該是路克弄的,她猜。或許她應該慶倖他花了這份工夫。

  木屋幾成廢墟。但是想到那些飛向它的槍林彈雨,她也沒做他想。這情形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搖撼她靈魂深處的是山谷中的死寂。

  工作一向能舒緩她的心靈,因此有這麼多的雜事待辦或許是件好事。東西損毀了,其中大部分不能挽救。她掃掉所有的破玻璃,接著汲了一桶水,跪在地上一小時,試圖刮清地板上的血漬。

  過了一個小時她才驀然想到:水。她坐在地板上,看著那桶水。水井仍然可用。

  希望倏然滋長。丟下刷子,她衝向後院,走在一行行土堆間,檢視每株作物。

  玉米全完了;它在成長期需要大量水分。但是黃豆、番茄、洋蔥及絲瓜呢?有些作物比其他的來得耐旱,並末完全枯死。

  她奔回水井,放下絞盤,傾聽它掉落水面濺起的水花聲。

  她的意志全集中在那口井上。自水井中拉桶上來比她預料的更費力。三個來回後她已開始發抖。三桶水,如果每株半桶能活命,她就是救了六株。無情的熱氣似乎在她一澆出水後即被大地吸乾,但她儘量把水灌在植物底部方便根的吸收。

  陽光太烈。她暫停片刻,用衣袖擦拭臉龐,在這樣的熱浪下灌溉是浪費水,晚上比較適台。植物可以獲得較多的水份,而她也能較舒服地工作。

  做好了決定,她回到木屋在裏面工作。工作結果令人相當洩氣。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有子彈孔,甚至鍋壺亦不例外。她的生鐵煎盤倖免於難,但是其他的東西她只找到兩個水壺尚能使用。甚至她的餅乾罐都受了傷,咖啡壺上的彈孔則多得像漏斗。

  但不論看起來多沒有作用,她不讓自己停下來。若是她停了下來,她會想到路克,而她會崩潰。若她一直忙碌而麻木,她就能度過。

  過去幾星期裏她已變得軟弱。夜空終於涼爽下來時,她勉強自己不得倒在床上。大地乾燥得令她不敢冒險持油燈到後院,因此她借著星光工作。

  片刻之後,她發現她已麻木得不再感覺到疲倦。她汲了一桶又一桶的水灌溉一行又一行的農作物。

  直到午夜過後,她驀然驚醒自己麻木地呆立在井邊,手中拿著一個空水桶。她不知道道她已站在那裏多久。

  她的腿像是灌了鉛,而她的手不再有感覺,她累得舉不起腳。她慢慢地回到木屋,一頭栽倒在床上,直到中午都沒有動一下。

  第一天的情形立下了後來日子的模式。白天她盡可能休息,晚上則汲水灌溉她的菜園。她沒有思考,沒有試著評估她的進展,只是悶頭做下去。她知道一旦她停止,她將沒有希望留下。

  她離開後八天,路克騎馬到天使溪。他揣測八天的時間足夠她煎熬;現在他們可一以好好吵上一架,把話說清楚。

  每天他都抗拒探望她的衝動。該死!他想念她。他和她相處的時間是那麼短暫,而他這一輩子恐怕也要不夠她。

  轉進山谷後他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荻荻提著一桶水走進菜園,小心翼翼地澆在農作物四周。

  他頓時怒火叢生,那個該死的菜園!他應該將那些植物連根拔起。然後燒掉。為什麼她看不出來這麼做一點用都沒有?

  她走回水井時,他大步迎向她。她甚至沒瞧他一眼,就要打他身邊走過。他的脾氣爆發了,一把奪下她的水桶扔到後院那頭。

  “妳見鬼的想要做什麼?”他大吼。“害死自己?”

  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多虧了你,”她輕聲說。“我現在必需用手汲水灌溉。”

  “荻荻,已經太遲了!”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拖至菜園。“妳睜開眼睛看看!”

  他火冒三丈。“妳是在替死掉的植物澆水!就算妳能救得了幾株開花,它們還沒結果,冬天就已經到了。”

  “若是我沒有菜園,我就沒有東西吃。”她說,掙脫她的手臂過去拾水桶。

  他跟她過去,將水桶踢開。“不要撿,”他咬著牙說。她離開他時幾乎已完全正常,現在她顯然又瘦了一圈,眼眶浮現黑圈。 

  “妳輸了,”他說,手放在她的肩上搖她。“該死的,妳輸了!這裏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去拿妳的衣服,我帶妳回家。”

  她掙脫他的手。“這就是我的家。”

  “這裏什麼都不是!”他嘶吼。

  “那我也什麼都不是!”她突然對他尖叫。

  他試圖恢復控制,但聲音硬邦邦的。“妳有兩個選擇,妳可以接受我買地的錢住在鎮上,不然就嫁給我。”

  她做個深呼吸,以求取控制力。她小心翼翼地說:“你為什麼要買一文不值的地?我不要你的良心錢,我也不接受施捨。”

  “那麼我們就結婚。”

  “那些是你的選擇,不是我的。”她的手捏緊成拳頭。

  “若是我不肯拿你的錢減輕你良心的負擔,我也不會為同樣的理由嫁給你。我的選擇是留在我自己的土地上,我自己己的家裹。”

  “可惡!妳在這裏會餓死。”

  “那也是我的選擇,柯路克。”

  他們怒目瞪視對方。在無限的沈默中,他們聽到低沉的隆隆聲響,一陣涼風吹動她的裙襬。

  路克抬起頭,表情凝住。他抽動鼻子,嗅到錯不了的雨水味。

  荻荻仰望朝他們移動的烏雲。天空晴朗了太久,看到它,她有點茫茫然。烏雲通常會帶來雨水的雲層。

  他們看著雨水像堵霧濛濛的灰牆橫掃而下。不到一分鐘,豆大的雨點已打到他們身上,直落乾早的大地。

  路克握住她的手臂,推她躲到門廊下。他們在豪雨降臨前及時到達。一時間雷聲隆隆,大地為之震撼。

  他們默默地站在門廊裏,注視豪雨潑灑大地。看起來這顯然是一場夏日雷陣雨。

  他看過這種景象,知道這場雨代表了什麼。它是旱象救星,天氣即將改變的預兆。

  看來每個人都熬過了這次的乾旱。

  每個人,就除了荻荻。

  大雨會滋潤大地,重新填滿水井。它能拯救牧場和牲口,讓青草恢復生機。自山區流下的水會再注入天使溪,但那只是暫時。山谷會重新復蘇,但對她和她的菜園來說已經太遲。

  她轉身走進木屋,輕輕關上門。

  她以前不曾哭,現在她哭了。她一直極力壓抑。強迫自己不停工作、不要思索,但是她再也克制不住了。

  路克對她的傷害無人可比。她辛苦掙扎求取獨立,小心翼翼為自己規劃出她喜歡的生活,而他卻摧毀了它。若那人是貝凱爾,她可以瞭解,她可以憤怒、仇視。 她能盡力避免,而不會被這種背叛弄傻了眼。若是她不愛路克,他的行為不會如此徹底蹂躪她的感情,但是她愛他。甚至現在仍愛。而他已清楚表示她對他不具任何 意義。

  路克站在門外,聽她放聲痛哭。哭聲混合著雨聲終至分不清楚。

  他從沒想像荻荻會哭,他從沒想像她的哭聲會撕裂他的靈魂。

  他從沒想像他會傷害她,現在他知道他曾是多麼愚蠢地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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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那晚她在梳頭髮時,路克來到她的臥室。他從她手中接過髮梳,輕輕梳通鬈髮,直到它像黑絲般披散在她背上。

  她注視鏡中的他,心跳開始加劇。他沒穿襯衫,身體隨著動作伸縮。陽剛的體魄並不因他替她執行如此女性化的動作而稍減。

  她穿著他替她拿來的粉紅薄睡衣,細細的帶子堪堪掛在她的肩上,低胸上裝鬆鬆地垂在她的胸脯,誘感男人探手入內。若隱若現的細薄絲料用它沒有露出的部分製造足夠的折磨,雖然她知道她的乳尖已昭然若揭。

  路克的目光集中在鏡子上,她看到他的面容改變。“已經好久了。”他低喃,視線落到她的胸脯。雖然才不過幾星期,他已經開始認為,沒有了她,甚至一天都 嫌太長。他放下髮梳,雙手擱在她的肩上,粗糙的手指滑過她滑嫩的肌膚。他感覺到她的單薄,手頓住了。 

  荻荻知道他在想什麼,仰起頭靠著他的小腹,他們的視線在鏡中相交。

  “這是你第二次照顧我。”她說。

  “而我希望是最後一次。”

  她微微一笑,記起第一次接受他幫助時有多難。但是她已學會她能信任他的力量,而那使得她這一次較易康復。若是照顧她的人不是路克,她早在力氣恢復前回到天使溪。但他說過他會替她照顧那兒,而她信任他。

  她抓住他的手拉過來放在她胸上,同時滿足地閉上眼。

  “我不會破。”她的聲音沙啞。

  他抱起她坐在大椅子上,她則坐在他腿上,兩條腿掛在椅子扶手,背靠著他的左臂。 

  “我沒多大的控制力,”他的聲音略顯濃濁。

  “如果和妳一起躺下,那僅有的一點也會跑光。”

  “你需要自製嗎?”她問,朝他緩緩一笑。

  他粗聲大笑。“我在試著不要太累著妳。我不會整晚和妳做愛。”

  “可惜。”她說。

  “可不是嗎?”他的嘴慢慢輕刷她的唇。她的手繞過他的頸項,身體貼近。他順應她的身體語言,偏著頭,加重嘴下的壓力,舌頭滑進去和她的相觸。隔了這麼久,排山倒海而來的刺激強烈得幾近駭人。

  他原意要慢慢來,但是她胸上的薄絲令他無法忍受。只見他兩手一拉,肩帶滑下她的手臂。睡衣上身落至她的腰,她輕輕抽口氣。接著她的手臂掙脫了肩帶,她 的人靠進他的臂彎,讓他一覽無遺,盡情觸摸。他兩者都利用了,一隻手捧起一團軟玉溫香,姆指輕輕揉搓乳尖,逗得它傲然挺立。

  “路克。”

  “嗯?”他心不在焉地回應。

  “我不需要很多前戲。”

  他抬頭,注意到她面頰上的紅霞,呼吸急促。

  “我也隔了好久沒做了。”她說,聲音緊繃。

  他凝視她,一隻手滑到她的大腿上,推高她的睡衣,露出她的腿。他的手來到她的腿窩,手指熟練地滑進柔軟的幽谷。荻荻的身體猛地抽動,並張開腿。

  “別閉眼睛,”他看到她的睫毛正欲下垂時說。“睜開,看著我。”

  她眨眨眼,試圖看清楚,但她的表情暈眩。他撫摸她的入口,指尖輕輕繞圈。她的頭後仰,整個身體繃緊,熱燙的刺激在體內翻攪。他抽出左手讓她平躺在他腿上。

  除了推擠在腰際的睡衣,她全身裸露,而且完全沒有了力氣。他將她的腿推得更開,清涼的空氣沖刷她敏感的肌膚,告訴她她裸裎的程度。她聽到一聲低吟,明白那是她發出的聲音。

  “妳準備好接納我了嗎?”他低喃,一根指頭滑進她身體。

  她拱起身子驚呼,一波波熱浪自腰際散放。他的手指進進出出,刺激她到瘋狂,令她無助地在他腿上扭動。  、

  她就像火,失去了控制而且迅速衝向高潮。 

  “還不能,”他急急說,扶她坐起來面對他。他扯開長褲的鈕扣。

  “我要進到妳裏面,甜心,我要感覺妳的高潮。”

  “快。”她呻吟,臀部扭動,搜尋他教給她的愉悅。

  他咬緊牙根釋放他自己的堅硬,扶住她臀部的手拉她向前讓她滑上他。他堅硬熱燙的男體穿透她身體時,她幾乎尖叫了。他的一雙大手握住她的臀扶她上下起 伏。歷經兩回合衝刺,她已完全投降,虛脫地伏在他身上。他仰頭悶哼,極力控制他的反應,但是太遲了。他向上挺進,盡可能深入她的身體,釋放自己熱燙的種 子。

  他們漸趨平靜,狂喜的感覺直抵神經末梢,延長了那份愉悅。疲憊像條厚毛毯襲向荻荻,她向前傾,臉埋進他的頸窩,無法移動。

  路克將她抱在懷裹,自己也覺得相當虛脫。他揉著她的背,享受釋放後的快感。

  “荻荻?。甜心,妳還好吧?”  。

  她發出聲音,但聽不出是什麼意思。

  他抓住她的手臂,扶她稍稍離開他的胸,她全身柔若無骨。

  “荻荻?回答我。”

  “不要煩我。”她的聲音含糊。

  他讓她躺回他的胸膛,撩開她臉上的頭髮。

  “要不要現在上床?”

  “嗯。”

  他微微一笑,閉上他的眼。老天,擁抱她的滋味真好,感覺她安全地偎在他懷裏。進入她身體,放任自己,感覺兩具軀體合而為一。

  他將她挪成側躺,繼而一手笨拙地拉上褲子,另一手環住她。她看起來已安詳地睡熟了,甚至當他站起來時也沒移動。他將她放在床上,脫掉她的睡衣,熄上 燈,自己上床躺在她身邊。他拉她貼住自己,滿足感油然而生。若是由得了他,她再也不能離開他一晚。

  他通常在黎明前醒來,第二天也不例外。荻荻在他身旁蠕動,他騎上她,從容不迫地滑進她體內。

  這一次他們的歡愛節奏徐緩,近乎悠閒。她睡意朦朧地反應,他試著不要太要求她。不過,她自身的需要打破了她的傭懶,她開始加快速度。等到他們相互鬆弛下來時,火紅的太陽已爬上山頭。

  他突然想起來。撐起一隻手肘,他摸摸她的小腹。 

  “該死!我們沒用海綿。”

  她的眼睛睜開,他們沈默地注視對方。他沒有說:“如果妳懷孕了,我們就結婚。”因為她對底線條件反應不佳,而那句話的含意就有迫不得已的意味。他說的是:“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他一定是小魔頭。”說完,他的臉上冒出得意的笑容。

  “別那樣。”她急躁地說。

  “哪樣?”

  “像是那個念頭令你心動。”

  “確實如此。想想看我們的兒子會是多棒的鬥士。”

  “若你只有女兒那才活該,”她宣佈。“而且她們都像你。想像著一大群小夥子四下徘徊。”

  這個說法令他一個畏縮。他衷心希望他不會有女兒,因為他不認為他的心臟能承受那種壓力,尤其如果那些女兒都像她們的母親。荻荻還不知道,路克兀自地想,但她就是那個會替他生兒育女的人。

  兩天後雙C牧場有了兩位訪客。當時荻荻正坐在門廊,而決意隨時注意她安全的路克正在穀倉。當他看到兩名騎士靠近時他走到大屋。

  荻荻站起來走到臺階。訪客之一是奧莉。貝茜說過奧莉嫁給一個墨西哥槍手,那個人在荻荻和貝氏牧場槍戰時適時救了她一命,而他也是貝氏牧場雇用的人。這 些閒言閒語令荻荻困惑,因為她不知道有人曾幫過她。這個說法當然解釋了她能支持那麼久的原因。不過,她從沒見過這位奧莉愛的人。

  “荻荻,妳的氣色很好。”奧莉熱情地說,她翻身下馬。荻荻稍感震驚地領悟奧莉是跨騎,那是她絕對預料不到奧莉會做的事。她自己一直是那樣騎,但奧莉不同。

  “我覺得很好,”荻荻說,笑著走下臺階。 

  “我的體力還沒完全恢復,但每天都有進步。”

  她們相互擁抱,明白她們的生命在這個夏天都有了改變。奧莉的眸子浮出霧氣,荻荻則咬住嘴唇力圖鎮靜。

  佛朗下馬站在奧莉身旁,他的黑眸用顯然滿意的神色打量荻荻。她覺得自己稍稍險紅了。佛朗男性而不具侮辱的眼光令她柔和。 

  “這是我丈夫,”奧莉驕傲地說。

  “陸佛朗。佛朗,這是施荻荻,我最好的朋友。”

  荻荻伸出手,但佛朗不是握握了事,他輕輕握住她的手來到嘴邊吻一下。

  “施小姐,妳很會用槍,我大開眼界了。”

  她的手被他吻著的部位仍然微微震顫。她訝異地看看,接著再看佛朗。

  “我欠你救命之恩,”她說。“謝謝你。”

  “謝謝柯先生吧,”佛朗說,朝正向他們走來的路克點點頭。“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我想我們倆都死了。”

  路克和佛朗握手,親吻奧莉的面頰。“恭喜,”他對佛朗說。“你娶了一個好女人做妻子。”

  “我是這麼想。”佛朗平靜地說。

  “進屋裏去喝點清涼的飲料,”荻荻邀請大家。“外面太熱了。”

  路克扶著荻荻的手肘走上臺階。她比其他人都感覺到熱浪襲人,這意味著她距離完全復原還有很久。

  屋裏有冰茶可喝。路克及佛朗各自端了一杯,他們四目相交卻沒說話。荻荻和奧莉當然看不出喝茶有什麼特殊。

  “我想親眼看到妳在康復,”奧莉對荻荻說。“而且向妳和路克道別。佛朗和我明天耍走。”

  “你們要去哪?”荻荻問。“我還會不會再見到你們?”

  “當然會!我們不是走了就就不回來。我們只是去聖路易坐火車。”奧莉的藍眸迸出喜悅的火花。

  “火車駛到哪我們就坐到哪,我一直想這麼做。”

  荻荻一直認為旅行是到達某一特定目的地的方式;她從沒想過為旅行而旅行。若那就是奧莉的夢想,她已替自己找到一個再好不過的丈夫。她祝他們永遠快樂。

  路克及佛朗低聲交談。雖然無法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荻荻知道他們在談論天使溪。他們的面容嚴肅得不可能是談論其他。

  “貝凱爾一直沒在鎮上出現,”佛朗說。 

  “輿論對他不利。”他看路克一眼。“聽說你把他揍扁了。”

  “我盡了力。”路克沈著臉回答。

  “莉麗一直住在貝氏牧場,照顧他。”

  “她愛他,”路克說。“我本人不能理解,但她就是愛他。”

  “但她仍跑到這裏來要你去阻止他。”

  “而且哭個不停。她求我不要殺他。若不是她,我想我真會那麼做。若是荻荻死了,不論如何我也會要他賠命。”

  “荻荻真的沒事了?” 

  路克瞟她一眼。“每天都在進步。很快她就會想要回天使溪了。”

  佛朗扮個鬼臉。他知道路克做了什麼,因為他聽到傳言後曾親自趕到天使溪去看個究竟。他沒告訴奧莉,知道她會為荻荻難過。他的黑眸嚴肅而認真。

  “我不羡慕你,朋友,等她發現真相的時候。”

  路克咧嘴一笑。

  “她可能會鬧一陣子,但終究會看出我那麼做的理由。”

  “若是她太愛那個地方,”佛朗說。

  “她或許會心痛得除了痛苦什麼都看不見。你冒了很大的險。”

  “而且我還會再那麼做,”路克靜靜地說。

  “我會用鹽灑遍那裏的每一畝地,如果那是我唯一能保障她安全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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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荻荻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窗前,有時她會產生一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急需窗前的景色提醒她身在何處。她的記憶有一大段時間空白,最後的印象是她蹲在木屋 地板,來福槍架在肩上,後來的日子她就僅有幾絲模糊的影像,直到一星期前她終於完全清醒後,記憶中的情形和現實狀況差異到令她產生了失落感。

  她沒發問,因此她仍不知道確實發生了什麼事。她需要知道,但她不急,等她復原後她自會查明。仿佛她的身體虛弱,腦力也隨之耗竭。她不想說話,不想人陪,她只想睡覺。只有生理上的自然需要--或渴或餓或是排泄--促使她醒來。她鎮日昏睡。

  不過她每次睡眠時間變得愈來愈短。最近幾天來,她已借著貝茜的協助在屋內走動。今天是她第一次獨自下床。雖然兩腿虛軟,她很高興自己還撐得住。這是她一個小小的里程碑。如果現在要她下樓,她還辦不到。但是既然她還一點不想下樓,她也不在乎了。

  她是在路克的家。她不確定自己是怎麼到這裹來的。他每天早晚來看她兩次。他向她詢問,她也勉強回答。但是答案支離破碎。他也不再嘗試和她交談。有時他 看著她時,她可以在他眸中看到鬱悶的怒火,她納悶到底有什麼事不對勁。但是那些怒火似乎不是針對她,她也不覺得有查明的必要。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雙C牧場,而路克生活的方武和她的家之間的差異非常明顯。她只見過這間臥室,但既然它是間客房,屋中其他部分或許更輝巨集。她睡的是一 張四柱床,床單細緻得像絲。木質地板磨得光亮潔淨,上面再鋪一塊厚地毯。靠牆有座巨型壁櫃,絲緞長椅,優雅的書桌,化妝台。

  她從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但路克的家令她產生那種感覺。當她在擠牛奶,犁田除草時,他應該是悠閒地和穿金戴玉的貴婦社交。他一定是非常想要天使溪才會願意娶她,婚禮過後他會怎麼做?替她在某個城鎮買間房子打發她走,免得她令他尷尬?

  甚至這樣想她都自覺羞慚。路克很仁慈,帶她回他家休養。他從沒說過或做過任何事暗示她,他認為他比她好。但是看到雙C牧場--至少由她的窗戶所見--還有這間房間,使她明白他們之間有多大的鴻溝。

  “噢!”貝茜自門檻大叫。“荻荻小姐,妳自己起來了。”

  荻荻轉回身。貝茜端著她的午餐,那意味著自早餐後她又睡了好幾小時。

  “我會長胖的,”她覺得好笑。“現在不是吃就是睡。”

  這是貝茜照顧她這段期間第一次聽到她說閒話。貝茜訝異地瞧荻荻一眼,急急將餐盤放在書桌上,向她伸出手臂。 

  “荻荻小姐,妳需要盡可能多吃一點。妳瘦得跟竹竿一樣。”

  這句話倒也動聽,荻荻想。貝茜將她領至床前,她抗議了。這張床用來睡覺很棒,但她已睡夠了。

  “我要坐著吃,”她說。“書桌就可以了。”

  貝茜表情憂慮,但荻荻拒絕改變主意。等她們走到房間那頭的書桌,她覺得自己像才跑了十哩路,她的腿在顫抖,她趺坐進椅子。但是,這已是一種成就,而她想恢復體力,她必需逼迫自己。

  她的午餐很簡單,一碗肉湯及一張餅。她納悶為什麼人們會以為餓一個病人能幫助她復原?當她發現自己無法吃完這些食物時,她更覺厭煩。但是,也該是做些改變的時候了。

  “這裏由誰負責烹飪?”

  貝茜仍然無法適應一個沈默了兩星期後滔滔不絕的病人。她睜大眼睛說:“是歐瑞,小姐。”

  “告訴歐瑞我謝謝他替我張羅,但是今天的晚餐我希望湯裏能有些肉及馬鈴薯。我還不太能吃,但該是開始嘗試的時候。”

  “遵命,小姐。”貝茜說。

  “還有,屋裏可有任何書籍?”

  “我不知道,我沒有注意。”她害怕柯先生發現她到處亂看會發火。

  “好吧,妳去問問歐瑞或什麼人。我想看點書,什麼書都可以。”

  “遵命,小姐。”

  “這裏可有我的衣服?”

  “沒有,小姐。”

  “那就要路克去取。我厭煩了鎮日穿著睡衣。”

  想到要命令柯先生做事,貝茜的眼睛恐怖地圓睜。荻荻說:“算了。我可能和妳同時見到他,我自己告訴他好了。”

  貝茜鬆口氣。“遵命,小姐。” 荻荻小姐睡覺的時候比較好伺候。

  一轉眼她已筋疲力盡,但是至少她還醒著。她很想繼續坐下去,但常識告訴她她最好在自己沒倒下去前躺回床上。在床上靠穩後她望向窗戶。陽光燦爛耀眼,她需要那份光明。昏天暗日地躺了幾星期,太陽讓她覺得她真的在康復中。

  那晚路克進來看她時,他的眸子閃著滿意的光芒。“聽說妳今天坐到椅子上了。”

  她推開正在看的書。這本書寫的很沉悶,但總比瞪著牆好。她直接提出要求。

  “我需要一些衣服。你能去木屋拿,或派個人去拿嗎?”

  他在椅子坐下伸直一雙長腿在腳踝處相迭。

  “不急。穿普通衣服的時間多得是。”

  她警告地看他一眼。“我只想在這間屋子裏坐坐。我只是厭煩了睡衣。穿著普通衣服一樣可以坐。”她拉拉睡衣的長袖。

  “妳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何必麻煩換來換去?”

  “你到底要不要去拿衣服?”

  “不要。”

  “那就出去不要煩我。”她斥喝。

  他仰頭大笑,鬆弛的心情像糖漿般流過他心田,甜美得一如她退燒的時候。過去兩星期的沈默對他是一種折磨,因為那個靜靜地躺在床上的脆弱女人不是他認識 的荻荻。眼前的小頑固才是他的荻荻,而他會愛上往後幾星期中的每一分鐘,趁她尚在他的完全掌握中時。

  他站起來俯向她。“妳不能支使我。”他說,眼睛愉快地發亮。

  綠眸威脅地半瞇。“現在是不能。”

  “永遠不能,我想和妳鬥時,每次我都贏。不論妳多討厭,我總是比妳強壯。而這是我的土地,我說的話算數。只有到我認為妳壯到需要衣服時妳才能拿到妳的衣服。”

  “我永遠壯不起來,”她甜甜地說,“如果我不吃東西。”

  他橫眉豎目地站直身體,她的本性的確已經恢復了。她只要故意拒吃,而她的健康卻經不起那一招。

  “好吧,”他氣唬唬地說。 

  “我會去拿妳的衣服。但我要妳保證不單獨一個人下樓 。”

  她不耐煩地看他。“我已經說過我不打算離開這個房間。我並不愚笨,現在我能下樓的唯一方式是摔下去。”

  “那正是我擔心的地方。”

  “那麼你是白擔心。”

  他瞪她一眼,明白她並沒有確實提出保證,但也知道如果他再逼她,她只會更固執,而他們倆隻落得一場意志之爭。如果她對自己打算做的事表現出明理的態度,他會讓她定出步調。

  “木屋的狀況如何?”她問。

  他希望她是在更強壯一點時才問這個問題,但逃避不是辦法。

  “所有的窗戶都破了,後門碎裂,裹面的東西大多破碎或滿是破洞。”

  她的唇抿緊。“混蛋!你有沒有查過貝凱爾確定沒有把他的牛趕回那裏?”

  “他沒有。”路可確定地說。

  沒必要,因為天使溪已乾,但荻荻目前不需要知道這些。不到必要時他不打算告訴她;他打算利用往後幾星期把她寵到骨髓並且把她套牢。

  “你替我查看一下好嗎?”

  她聲音中的焦慮令他覺得愧疚。他俯下身親吻她的前額。“當然好。”

  他好高興她又開始說話,捨不得就此走開。他坐在床沿,邊說邊逗她,試圖使她的雙眸再次憤怒地發亮,直到貝茜進來震驚地望著他。他歎口氣,懊惱自己必需擺出道貌岸然的外表。荻荻復原到能夠不靠貝茜服侍時,他會很高興把這女孩送回家。

  荻荻立意恢復體力,謹慎地逼使自己日日進步。第二天路克帶來幾件她的衣服。雖然在這間奢華的臥室,她的衣服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她仍為能穿睡衣以外的東 西而鬆一口氣。它使她覺得自己真的在康復的路上。她沒有欺騙路克她的意圖;她一直待在房裏,慢慢走來走去,強迫自己下床的時間加長。由於活動增加,她的胃 口跟著恢復,而她的臉不再顯得蒼白消瘦。

  路克開始花更多的時間招待她,他知道無聊比任何東西都快測出她的極限。他替她拿來大量書籍,到了晚上他教她玩紙牌。他很高興她原就會下棋,無疑那是有 個教員母親的好處之一。和她下棋令他警覺。她下棋的哲學和處世哲學相同;積極而且堅定。問題是,他永遠不能預測她會選擇哪個戰場戰鬪,或是只用消極的防禦 策略。他們勢均力敵,經常下至平手。 

  在雙C牧場住了三星期後,她才第一次下樓,在真正的餐桌上吃了一頓真正的飯。路克穩穩地摟著她,注意她的腳步,隨時準備接住她。她冷淡地看他一眼,意思是她不會讓自己虛弱得跌倒,接著趾高氣昂,傲慢得一如古代皇后般穩穩地走到餐桌。

  這種情況暗示貝茜的服務已經到了盡頭,而他並不懊惱。他懷疑過去一星期她已沒有多大用處,荻荻已經駕禦了她。面對荻荻鋼鐵般的意志,小貝茜是一點辦法 也沒有,而且可笑地崇拜她。每次一張口,她總是“遵命,小姐。”如果回家後,她打算效仿她的女英雄,可憐的艾西德得有魔鬼的時間才能控制他新近頑固起來的 女兒。

  因此,第二天早上,貝茜帶著路克的感激及豐厚的酬勞被送回家。她流著眼淚擁抱荻荻,邊走還邊回頭喊:“要小心!”

  路克笑著注視著四輪馬車消失,接著他挽起荻荻的手臂,陪她走回大屋。

  “好啦,甜心,今天妳得靠自己了,因此別給自己惹上麻煩。如果妳需要幫助,歐瑞在廚房。我今天下午會回來。”

  她歎口氣。“我必需承認我一直盼望獨處。我不習慣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監視著我。”  

  他注視她,微微一笑,感覺腰部之間熟悉地悸動。今晚他會想辦法解決。她看起來仍很脆弱,仿佛一陣風來就能將她吹倒,但她其實比看起來強壯。她的體重增 加了,面頰和唇瓣恢復了光采。他翻遍了他母親的舊衣服,找出幾件樸素的日裝;貝茜證明她是針線能手,一番修改後衣服已合荻荻的身材,今天她就穿了其中一 件。薄薄的淡黃衫裙很適合她,一如她綰在後腦的頭髮,露出她纖細的頸窩。一等他們進屋,他彎下腰,將嘴印上那純潔而誘人的深窩,他感覺到她渾身一顫。

  他自木屋拿回來的不只是她的衣服。那些小海綿已在他臥室的盒子裹。

  荻荻感覺到他的手臂環住她,不覺屏住了呼吸。她沒想到自己有多想念被擁抱的感覺。她已習慣了他的撫摸,感受他堅硬的身體溫暖地貼著她,缺乏身體的接觸 令她沮喪。住在他牧場的這段時間,除了在她額上平淡地啄一下外,他甚至沒有擁抱她或親吻她,而她一點不想要那些拘謹的禮貌。路克天性不是冷淡的人,她也不 是。

  她投進他的懷抱,讓她的頭偎在他的肩窩。 

  “累了嗎?”他問,單手揉搓她的背。

  “我一直很累,我只是試著忽略它。”  

  他抱她上樓,把她放在長椅上,又拿個枕頭讓她枕著。

  “不要忽略妳的疲倦,需要的時候就休息,那樣比較能快一點恢復力氣。”

  “我沒有很多時間,”她說。 

  “都已經一個月了,院裏一定長滿了雜草,我種的東西在一星期內也該成熟了。我必需強壯到能夠工作。”

  他輕撫她的面頰,接著他的手滑到她的胸脯。“強壯到能夠做這個就好。”他說。

  她濃密的睫毛垂下。“你可以負責一切。”

  “正是我的意思。”他俯身吻她,嘴唇徐緩而炙熱,一隻手完全罩住她的胸脯輕輕揉捏。“但我希望妳是清醒的。”

  她笑出聲,繼而心猿意馬地歎口氣。“我想我辦得到。”

  他眨眨眼後離開。她閉上眼,讓自己慢慢放鬆。今晚就要做到,她不打算白天時累壞自己。

  那天路克騎過隘口到天使溪。他自己的地因源源不斷的河水而復蘇,青嫩的綠草使牛只不致挨餓或脫水過度死亡。荻荻山谷的改變讓人心痛。

  山谷仍是綠色的,但種植的蔬果已開始枯黃,小木屋的狀況令他咬牙。曾經是那麼乾淨、堅固的地方,現在幾乎全毀。牆壁和屋頂仍在,但是木窗的殘骸及裹面的雜亂證實了曾有多少炮火對準她。她能活命已是奇跡。

  若是她稍有一點退讓,她絕對撐不下來。就是這麼簡單。她教會自己如何開槍,又聰明的知道要找東西掩護。

  他走到後面的菜園,瞪著它好長一段時間。原來綠油油的植物已在乾熱中枯萎,荻荻的辛苦工作全白費了,而且是由他一手造成。溪床已完全乾涸,谷中奇怪地 安靜。這樣最好,而他刻意要摧毀這座山谷。必要時他會再做,因為這是他唯一能強迫荻荻過安全生活的辦法。但那並不表示他不懊惱谷中的改變。天使溪原本很特 別,現在它一文不值了。

  他已將荻荻的牲口牽至雙C牧場,除了那些小雞,牠們能自行求生,在谷中尋覓蟲子及飲水維生。現在谷中人煙罕至,由木屋的狀況看起來,松鼠及其它小動物 已開始在裹面築窩。他在穀倉中找到幾根木板及釘子,因此他將所有窗戶用木板釘死,重新裝好門。就算小動物不曾進駐木屋,荻荻已經夠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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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入夜後房子安靜了下來,奧莉毫無睡意的躺在床上。樓下的老爺鍾午夜報時,但她還是很清醒。她厭惡和她父母稍早談話的情形,討厭令他們不快樂,但她並沒有改變心意。她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確認過一件事。

  起初她沒留意到外面的聲響,她已經習慣於她窗外樹上掛著的夜燈沙沙作響。但是她突然警覺到聲音是來自她房間的窗子,她從床上跳起來,捂嘴壓下一陣尖叫。

  “別跑,”佛朗低沈的聲音說道。“是我。”

  “是你!”她膝蓋一軟,她抓住床柱。“你想把我嚇死啊?別再這麼做了!”即使在驚嚇中她還是將聲音保持著輕言輕語。

  他笑笑。“是的,小姐。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也是唯一一次得爬過妳的窗進妳房間裏來。”

  她對這個事實有點震驚。“你幹什麼在傷口才好就爬樹呢?要是你牽動扯開傷口怎麼辦?”

  “我沒有。這只是小傷而已,我覺得很好。”他手放在她頭後吻她。 

  “我無法等到早上才能知道我們是要等一個月舉辦一場盛大的教堂婚禮,還是我們可以儘快的辦。”

  她手放在他肋間,希望從他那裏得到一些力量。“我們可以如你所願儘快結婚。”她聲音中明顯地帶著傷感。

  他又吻了她,他的嘴唇溫柔。“對不起,親愛的,我明白妳想要他們快樂。”

  “是的,我很想。但是我發現我更自私的想要得到自己的快樂。”她輕歎一聲投入他懷裏,感覺他抱著她就像回到了家。直到他將她摟近,她才發現她的睡衣是 多麼薄的一層,她可以感覺到他槍帶的扣環、子彈帶,甚至他褲子的扣子。最後一項特別明顯,因為在它之後有堅挺的一塊鼓起。

  以前的她會為自己這麼貼近一個男人,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而感到羞愧,但是佛朗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讓她適應他的觸摸,教她肉體之愛的歡悅。在她瞭解到他渴望她時,一陣顫抖傳遍她全身,她想也不想的將下半身緊靠向他。

  他一手滑下她臀部將她壓近將她壓近自己,膝蓋稍微彎曲讓他們貼近。她在調整彼此位置時,輕歎一聲。

  佛朗垂下頭,唇封住她的。現在,就是現在。她已經做出選擇,他不會再等一晚才使她成為他的。或許一位紳士會等到新婚之夜,但他不是紳士--他只是一個想要他的女人的男人。婚禮儀式是給社會一個交代;最重要的誓言是兩人身體的封印。

  她不再害怕他的吻,或是他撫摸她的手。每次他愛撫她的胸部時,她就會愉快的顫抖。他用他教過她的一些前奏先讓她放鬆,感到她肌肉全新的張力。他解開她的睡衣,手伸進去愛撫她的胸部,她在乳頭硬挺的時候輕聲嚶嚀。

  他退後解開他的槍帶,扔在椅子上,然後脫掉他的襯衫。

  奧莉移近他,被他平滑的皮膚迷住。屋內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發覺她不需要燈光;她認識他,認識他的寬肩和壯碩的胸膛,他結實的腹部。他腰部的繃帶 令她感到一陣心痛。她吻他,唇滑過他的胸部找到他的乳頭。“我愛你。”她喃喃道,她呼吸的熱氣襲在他皮膚上。

  他抬起她的頭,用自己的唇吻住她,他的舌緩緩伸進她口中誘惑她。他的手伸向她肩膀將睡衣褪下,睡衣受阻於她臀部曲線,掛在她腰際。他很快地將它褪下臀部,睡衣落在她腳邊。

  她僵冷的站著,害怕的眼睛看著他的臉,現在她希望她有一盞小燈能讓她看到他的表情。不,她不希望。她全身赤裸,如果她看得見他,他也看得見她。她知道他能清楚看見她,她蒼白的皮膚即使在黑暗中也是清楚可見。

  她的裸體令他驚歎。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護住她女性的象徵,他伸出堅決但溫柔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它拉到她的身側。 

  “我有傷害過妳嗎?”他的唇印在她額際。

  她開始顫抖。“沒有。”她輕聲道。

  “我今晚要和妳做愛,妳將完完全全屬於我。妳知道會發生事嗎?”

  她企圖理出頭緒。“我……不確定。”

  “妳有看過動物交配嗎?”

  “沒,我是說有。我曾見過一次一對狗的交配。”她記得當時她為此深深迷惑,而後察覺自己是多麼不得體,她馬上羞愧的跑開。

  佛朗靠著她的頭微笑。他天真無邪的愛人。 

  “大致上原理是相同,”他的手在她脖子和臀部輕撫安慰。 

  “當我和妳在一起時,妳曾感覺到我的堅挺。最愛就是我把我的堅挺進入妳體內,這裏。”他移動他愛撫的手到她前面夾緊的大腿中間,伸出一指進入她柔軟的幽穴。

  她狂野的一顫,他一手穩穩地支撐著她。“停下來,你不可以。”她的顫抖更厲害了。她覺得自己好虛弱,雙腿晃動軟而無力。

  她不敢相信他在觸摸她兩腿之間,還有她體內翻騰的火焰。她覺得火熱,她的皮膚敏感的覺察到他的撫摸,她幾乎要大叫出聲。只有殘存的理智阻止她因痛苦狂 喜而尖叫。他曾經撩起她的欲望,但是沒有一次像這次。就像是以前他給她稽的是水,現在給她的是醇酒。兩者之間根本沒法子相比。

  “讓我們躺下來,吾愛。”他又親又哄。她僵直的站立,他極具說服力的手指愛撫著她雙腿間的柔軟小丘,他手指輕緩讓她習慣這種全新的體驗。她再次顫抖, 他發覺她的腿恢復了力量。他把她抱上床,很快地脫掉他的靴子和褲子。他全身都為渴望躺在她身邊而疼痛。

  她為即將發生的事感到惶恐。他在引誘她,而她無力抗拒。她不想停下來,但她覺的自己像是在一列疾駛的火車上,愈來愈快,完全失去控制,她也跳不下來。

  她感覺他的硬挺戳著她臀部,不經思考地,她伸手要移開它。但當她的手摸到那熾熱的堅硬時,她馬上畏縮放開手。佛朗低吟一聲,臀部弓起。他的聲音僵哽,呼吸急促。 

  “求妳。我要感覺妳握住我--”

  她猶豫一會兒,這麼做似乎既邪惡又無恥。但是他教她其他的事也一樣,而她喜歡他教她的一切。她羞怯的伸出手握住他,下一秒鐘她就為他的感覺所迷住,柔軟光滑的皮膚包圍住堅硬。她感到一陣害怕,她看不出來他要如何能如他所謂的進入她體內。

  他翻到她上方,用腿分開她的雙腿。她費盡一切自製力靜靜躺著,她的手纏繞著被單。

  他察覺到她的不安,用一連串低語和親吻安撫她。他愛撫她的胸部,吻她的雙峰。很快地,她的不安消逝,她的雙腿放鬆不再抵制他。他熟練的手指探向她雙腿間柔軟私處,她的女性柔軟的為他綻開。她輕聲低吟,頭在枕頭上晃動。

  他愛撫她激發她的熱情,手指伸進她裏面,同時用姆指不停的撩撥她。她弓起身,主動地尋找他。他將她帶領到極峰邊緣,然後移開手,引導他男性象徵探向她 女性的開口。她再次僵直,但她胸口急喘起伏。他靠得更近,讓她支持他的重量。這個動作把他帶入更深處。

  她閉上眼,全身試圖推開他撤退。他進入的深度正好帶來痛苦和威脅,她所感覺到的警告她這是真的疼痛,不只是不舒服而已。

  “好痛。”她低語。

  “我知道,親愛的,但只有第一次會這樣。”

  她躺在他身下,感到他更深入的壓力。她覺察到自己的張開,痛苦的擴張接納他。

  她感到一陣伸張,他弄痛了她,她的處女膜在他衝破它時令她痛苦萬分。

  他靜止不動讓她的疼痛消失。他的肩膀沾滿了她的淚水,雖然他的男性象徵痛苦的要尋求解放,他仍然不斷的安撫她。她柔軟的肌肉緊緊包住他令他瘋狂,引誘他完成他現在還不能完成的滿足。

  唯一能安撫她的方式是讓她達到他不允許自己達到的高潮,讓她獲得無限的歡愉來補償開始的痛苦。他自己的高潮可得等一會兒了,沒有任何事比得上她的舒 適。他的手滑進兩人之間,再次找到她柔軟的小丘,用輕柔的愛撫哄她,把奧莉的熱情再度喚起。他以所有的耐力來取悅她,不是馬上將她帶進高潮,而是慢慢引誘 她放鬆肌肉,再喚起她的欲望。當她的臀部開始晃動,他才加快加重他手下的愛撫。

  雖然荻荻告訴過她第一次會痛,但是奧莉仍然為他侵入時所帶來的痛苦而沮喪。他以前帶給她的全是火熱熱的感官歡愉,她也一直相信他會讓這最後攻防一如前 面的愉快喜悅。但是這次卻是疼痛,她的身體因此退卻。可是他熟練的撫摸又帶給她更大更多的喜悅。她在他身下晃動,想要讓他更深入自己,因為不自覺的她認為 這是最後狂喜的一部分。她雙腿夾住他,體內熱情升高。佛朗在她貼近他時低吟一聲,試著撤退一點,試著不要順自己的意猛烈深入她的中心。

  她大叫出聲,他用手捂住她的嘴。她全身不住顫動,他感覺到她體內高潮來臨前顫抖的預兆。他無法再阻止自己,他開始衝刺,他緊追隨她之後到達高潮。他筋疲力盡得無法移動,他重重的壓在她身上。

  她的手緩緩地在他背上滑動,享受他強壯的肌肉。她覺得狂喜暈眩。結果還是充滿了狂喜歡愉,她覺得自己好像會被這個歡樂浪潮淹沒。她並不後悔他沒能等到 新婚之夜,只是惋惜他從前沒有完全引誘她。這份全新的親密關係不但帶來了歡愉,更為他們之間加了一份不可分割的牽系。她感覺自己完全的歸屬於他,這是她從 沒有過的體認。她愛他,他們這份肉體上的牽引甚至更久遠。

  過了一會兒他動了動,離開她身上。“我得走了,”他睡眼惺忪的說。

  “否則我會在這兒待到天亮,那妳父親會拿著槍指著我。我會在十點鐘來接妳,這樣妳有時間準備行李嗎?”

  原來要這麼快。他告訴她,他們的婚禮沒有道理要再多等幾天。

  “夠了,”她吻他一下。“我們會待在哪兒?還是我們馬上就離開鎮上?”

  她的話中沒有一絲猶豫,只有好奇。她真的不在乎他們待在哪裡。突然之間他想高興大笑,為她帶給他的一切而狂喜。 

  “我們會先待在飯店裏一陣子,然後再決定要怎麼做。”

  “所以我不必急著現在就把所有的衣服全打包好?”

  他笑一笑。 “嗯,我想我至少可以保證妳不需要任何睡衣。”

  不,她不需要。她微笑看他穿衣。她將會有佛朗為她保暖,這是她所想像得到的最美好的未來。 

  當她走下樓時,她心情平靜。“佛朗十點來接我,”她說。 

  “我們今天下午舉行婚禮。”

  荷娜眼中充滿淚水,但她很快把眼淚拭去。 

  “一定要這麼急嗎,親愛的?妳為什麼不再多考慮一段時間呢?”

  奧莉雙臂攬著她母親。

  “我已經考慮過了。我愛他,這一點是不會變的。唯一等下去的理由是假設妳和爸爸願意為我舉行婚禮。”

  威爾歎口氣從餐桌上起身。“妳不能指望我們會慶祝妳嫁給像佛朗這種人。”

  “我希望你能,但是不,我不指望這點。”

  他垂著頭,不快樂的看著地板。他的反對大部分是因為佛朗配不上奧莉,但一部分也是為了不想失去奧莉。他不管怎樣都會失去她,但是如果他能把她交在一個值得信賴、安全穩定的人手中,分離會顯得比較簡單些。奧莉應該擁有一個安全舒適安全的生活。

  她一直是個完美的女兒,最好的孩子,甜美可愛。她從來沒有露出一點野性,相反地,她很早熟,負責而且聰慧。他知道寵愛孩子的父母一向都不會認為自己的孩子有任何缺點,也不會認為有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孩子,但是很明顯地,佛朗根本配不上奧莉。

  她是他唯一的孩子,他的生命之光,她會繼承他的財富。難道這是佛朗娶她的原因嗎?他是指望他這個岳父來養他嗎?奧莉絕對值得更好的丈夫。但是她一向都 只看到人們最好的一面,她不可能會懷疑佛朗的動機。威爾能累積這麼多財富並非憑空得來的。他知道很多人是為了錢而結婚;他不希望這種情形發生在奧莉身上。

  他根本不想見到那個男人,但現在他決定晚一點再出發到銀行;他還有些事要和佛朗談談。

  佛朗准十點到達,駕了一輛出租店裏租來的輕型馬車。奧莉熱切的看著他,他沒有費心裝扮自己企圖加深別人的好印象;他穿著平常的襯衫褲子,手帕圍在脖子上,槍帶低掛在他腰上垂下大腿。他看來就像他自己,她愛他的毫無矯飾。佛朗不需要去取悅別人。

  她打開門等著他,她的臉閃著快樂的光芒。佛朗笑著走近她身邊。他們做愛的記憶在彼此之間閃動,奧莉深吸一口氣。

  “我好了。”她指一指身後兩個箱子。

  當佛朗彎下腰要提起箱子時,威爾打開書房的門清清喉嚨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你談談。”

  荷娜走下樓,雙手絞在一起,眼睛看著箱子。她的眼睛紅腫。

  佛朗站直身,臉色平靜。“當然可以。”

  威爾站在一邊示意他進書房。“私底下談。”

  “爸。” 奧莉警覺的叫他。

  “妳別管。這是我們兩人的事。”

  “不,不是!”她大叫,走向前。“我也有份。”

  佛朗碰碰她的手臂,對她微微一笑。 “沒事的。”他向她保證,然後他走進書房,威爾關上門。

  他轉身面對銀行家。也許奧莉期望能避免這場衝突的離開,但是佛朗清楚知道不可能。這個男人關心他女兒;可惡!如果不是因為他關心她,佛朗根本不會理他。如果能減輕他的憂慮,佛朗願意這麼做--這樣會令奧莉快樂些。他會做任何事來讓她快樂。

  “我願意給你五千元,只要你肯離開這裏永遠不見我女兒。”

  佛朗眼睛一暗,危險的一笑。“不。” 他只說了這一個字。

  “如果你以為娶了我的女兒會使你富裕--”

  “夠了,不必再說。”他眼神又冷又憤怒。

  “我娶奧莉是因為我愛她。如果你擔心你的錢,那你就留著吧。我不想要也不需要你的錢。”他二話不說地走出書房。

  看到他的瞼色,奧莉心跳漏了一拍。她奔向他,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佛朗?”她害怕的輕語。

  他望向她|的臉色緩和下來。“別擔心,”他說。“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他們身後書房的門又打開了。荷娜快步向前好像她能阻止他們走出這道門,然後她停下來,焦慮的眼睛看向那個將帶走她心愛女兒的男人。佛朗看著荷娜,他平 常看向女人的溫暖眼光又顯現在他眼裏。他明白荷娜的沮喪也希望他能減輕她的憂慮,除了留下奧莉之外,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他走過去握住荷娜的手。“我向妳保證會好好照顧她。”他柔聲道。

  雖然荷娜還是很心疼,但是她的手指在他的手裏握緊他的手;她握緊他以求安慰。

  “那你們要住哪兒?”她啜泣道。

  他聳聳肩。“那要看奧莉的意思,”他回答。 

  “但是無論我們在哪裡,我保證我們每年會帶妳的外孫們回來看妳,絕不食言。”

  孫子!荷娜張大了嘴不發一聲。孫子!她心愛的奧莉的孩子。

  這個男人愛奧莉,真的愛她。荷娜曾經很擔心,但是現在她在這對眼睛裏看到這點。哦!當然啦,她突然的想到,怎麼會有人不愛奧莉呢?他也許不是社區裏的 中堅份子,但他是個強壯的男人,有時候一個強壯的男人比一個富有穩定的男人更能保護他的妻子。最重要的是她要奧莉快樂,看著這個男人,她突然很確定他會令 她快樂。

  “你想你能等我為你們安排一個婚禮嗎?”

  “荷娜!”威爾吃驚道。

  佛朗朝她邪氣的一笑,這個笑容令荷娜心跳快了一拍。“我想不可能,”他說。

  “但是如果下午妳能出席,我會非常榮幸。”

  “我……哦,好,”她慌張道。她投給她先生央求的一眼。

  “我當然會出席。我絕不會錯過奧莉的婚禮。”

  “荷娜!”威爾又叫她。

  她轉身面向她先生。她很少反駁他,但是一個男人怎麼會瞭解另一個男人?只有女人才會知道另一個女人的需要。

  “不要再叫我!你難道看不出來他愛她嗎?”

  “他當然愛我,”奧莉堅定的說。她對她的父母微笑,眼中閃著淚光。

  “你們還能希望我多得到什麼呢?”

  除了月亮,威爾心想,他的胸口緊繃。但是他多麼不願意失去他的女兒,不願她覺得在這個家不受歡迎。奧莉一向都很聰明,他為什麼不能信任她的判斷力?看來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他的眼中感到一陣濕濡,他清一清他的喉嚨。

  “妳是對的。妳擁有了最重要的東西。我們會去參加妳的婚禮,親愛的。像妳母親說的,我們絕不會錯過妳的婚禮。”

  他和佛朗握握手,雖然佛朗看向他的眼光仍然嚴峻,但是彼此之間已獲得諒解。荷娜開始哭泣,但這一次她流的是快樂的眼淚。儘管她會非常想念奧莉,但她一直期盼這一一天的到來。

  還有,當然啦,她一向會在婚禮上感動的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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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路克站在荻荻床邊望著她。雖然她在發著高燒,她的臉色還是十分蒼白。

  “她醒過來了嗎?”他焦急的問愛妲,聲音中掩不住一絲緊張。

  愛妲關切的看著他,搖搖頭。“不過這是意料之中的情況。她傷的很重,能夠休息對她而言是最好的。” 

  她把一塊布浸在水盆中,擰乾後放在荻荻額頭上。在這個過程中荻荻一動也不動。

  路克憂慮的揉揉眼睛。已經過了兩天了,她還是沒能睜開眼睛說一句話。在流失了這麼多血之後,她怎麼還會有力量抵抗高燒?

  她的肩上纏繞著厚厚一圈的繃帶。他懷疑她肩上的傷口是發燒的主因,但是醫生表示他清理過傷口,而且傷口也沒有發炎的跡象。她發燒的主因是由於她眾多的 傷口,還有受到了太大的驚嚇。同時她企圖擊退貝氏牧場的人,拚命支撐結果筋疲力竭,所以複元會需要更久的時間。

  但是她看起來那麼脆弱僵直。甚至當她從閣樓上摔下來的時候,雖然她幾乎不能動,但是她還是充滿了活力。荻荻是個鬥士,但是現在當她昏迷的時候,她還能 奮戰嗎?他已經習慣於她的力量和尖銳脾氣,那個躺在那兒無助、缺乏她火爆脾氣的她令他害怕不已。

  在他心目中,她一直是難以馴服的敵人和愛人。現在看著她他不禁震驚萬分,他現在才發覺她是這麼嬌小和脆弱,這是他從來沒想到的。他總覺得她是個高大的 女人,雖然實際上他低頭一看就能看到她頭頂;這是她給他的印象,她表現出來的形象,她那驕傲微揚的小腦袋,她強烈的自尊心——這一切融合在一起令他覺得她 比她實際的體型高大的多。其實她只有中等高度,骨架纖細。他被她現在脆弱的樣子嚇壞了。

  他為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氣憤不已,他現在的憤怒比當初看到她從閣樓上摔下來受傷時更氣上好幾倍。如果她像其他女人過一般平凡的生活,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他的理智告訴他所發生的事並不是她的錯,只是意外發生了,她不應該為貝凱爾的愚蠢行為負責。但是只要她還住在天使溪谷,像這樣的事很可能會再發生,不管是不是她的錯。

  這塊完美的土地吸引了貪心人士的覬覦,總會有人認為可以從她手中奪去她的土地。依她的個性,荻荻一定會死命抵抗也不願逃跑棄天使溪谷於不顧。

  是水源使天使溪谷成為今天完美的天使溪谷,水是一切麻煩的根源。

  他看著她,僵直的躺在那裏一如死屍。如果他不馬上阻止一切,下一次意外可能就會奪走她的生命。

  他向愛妲點點頭走了出去,他的臉上寫滿決心。

  一切根源來自水,沒有了水源,溪谷就失去它的價值,荻荻也沒有理由再抱著這塊土地不放,她也可以過著正常的生活。也沒有人會再去射擊她,她也不必再像個男人辛苦工作。

  他騎回雙C牧場告訴托比召集十名手下帶著鏟子,準備在十五分鐘後出發。然後他到儲藏室拿了些火藥,預備在必要時使用它們。

  他早就知道溪水上游在山上如何分岔,在東麓流出大部分的溪水到下麵天使溪谷內。他在好幾年前爬到山上去勘查過,但是現在仍然非常清常楚記得河床分支情形。運氣好的話,他就可以改變使荻荻的土地價值不凡的因素。 

  老天!她會氣瘋的,但是她也無可奈何。而既然他得為她的損失負責,他會提供她一筆可觀的金錢,她則毫無選擇餘地,只能接受他的錢,搬到鎮上去住。最後 她會冷靜下來,那麼他又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他想到了耶誕節前後他就可以向她求婚了,因為她和他一樣無法否認他倆之間的火焰。他們會做愛,生一群小寶 寶,他們可能會像兩隻野貓似的大吵大鬧,但他們會享受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分鐘。

  他們發現山上天使溪流向東邊的缺口。 

  “看看這些流水,”托比搖搖頭說。“直接來自山頂雪峰。”

  路克走近河岸,審視河口分岔處。自此以上河流彙集稱得上河,河水豐沛以至於過了這個岔口還能流進他位於山麓的牧場。如果他能在河床西支將之挖深,那麼水就會流向較低的西麓。

  他脫下靴子涉水走下西邊支流,為冰冷刺骨的溪水深抽一口氣。他用腳趾踢一踢腳下淤泥,詛咒一聲,原來在淤泥薄薄的掩飾下是堅硬的岩床。他來回走了一趟結果都一樣。他們不可能挖穿岩石,炸藥的引信在水底下也起不了作用,引燃不了。

  他走上岸來站在那兒看著溪水思考。唯一能力炸掉岩床的方法是把西邊支流先弄乾。

  他拿起一把鏟子。“開始挖掘,”他告訴手下。“把土堆在支流口,把河水改道流向東支。”

  “老闆,這麼做會把我們的溪水弄乾啊!”托比看著,好像認為他神志不清了。 

  “暫時的,”路克說。“等溪水乾涸之後,我要把河底岩床炸掉,降低西邊支流的河床。”

  托比轉過頭研究河流走勢,一股笑意展現在他臉上。“你要把河水改嚮往我們這頭?”

  “我確信是如此。”

  “施荻荻絕對不會喜歡看到這個情形。”

  “我會應付施荻荻。”路克說道。

  改道工程花了他們三天時間。他們挖滿滿一鏟子的土,然後堵住西流的缺口。河水快樂的流向東邊,全部的水流進天使溪谷。當西邊支流一滴不剩時,路克開始 在岩床上挖洞安置炸藥,然後把引信點燃。他和他的手下在點燃引信後沒命的向下奔去,炸藥爆炸發出巨大聲響,震撼地面。

  這陣爆炸破壞了他們所蓋的臨時水壩,阿水再欠分岔流向西邊,不過這次大部分的河水流向西邊支流。

  “堵住東邊支流,”他說。“我要蓋一座堅固無比的水壩,一點細流也流不進山的東麓。我們要用黏土把它封死。”

  水的力量會侵蝕水壩,他得不時的維修它,但是和心理的平安相比,這些功夫只是極小的代價。至少他能在夜裏睡個好覺而不用擔心荻荻的安危。

  第三天下午東邊支流完全被堵死了。

  雖然他已經疲憊不堪,他依然每天晚上騎馬進城去看荻荻。奧莉和愛妲輪流陪著她,奧莉臉上的憂慮表情令他每次想到都嚇得一身冷汗。前一天晚上荻荻曾經短 暫的清醒了一下,但是燒仍然沒退。四天來的高燒已經在她身上顯出代價,她原本削瘦的身材更形羸弱了。她認出他了,還低聲叫他。路克握著她的手和她說話,但 她很快的又沉入夢鄉。奧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她會好起來的,”她的聲音含著啜泣。 “她一定會的。”

  他實在好累,但他卻無法一天不看到她,不論她知不知道他在她身邊。他每晚進城去看牠,一部分是為了她,一部分也是為了他自己。每次看到她,他就更深信 自己沒做錯,他做了唯一能保護她免受傷害的抉擇。他並沒有欺騙自己相信荻荻會好好的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但是老天爺,他永遠也不要再看到她僵直沒知覺的躺在 那兒。

  但是這一次當他進屋子時,奧莉抬頭對他一笑。她舉起一指掩口並且示意要他走出房間,她跟在他後面靜悄悄地關上門。 

  “燒退了,”她高興的說。“她喝了一點湯又睡了。”

  一陣解脫感貫穿過他全身。他仍然感到疲倦,但是他頓時感到好像輕了一百磅,好像肩上沉重的壓力解除了。 

  “她開口說話嗎?”

  “她要了些水喝,但是如果你指的是一般交談,答案是否定的。她還是在病中,路克,非常虛弱。她不可能在一、兩天內康復。柏醫生說要等到她能好到照顧自己至少還要三、四個星期。”

  他想都不必想這個問題,他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我明天要帶她回雙C牧場。”

  奧莉瞪著他。“你不能這麼做!”

  “是的,我可以。牧場上比較安靜,這裏人們走進走出的太嘈雜了。”

  “可是她是個女人啊!”

  他抬起眉毛看著她。“相信我,我注意到了。”

  “但這就是她不能和你去的原因。”

  “她幾乎死掉。她絕對不適於妳所想的事情,”路克直率的說,令奧莉臉色一紅。

  “我會照顧她,讓她恢復健康。而且我並不是在徵求妳的同意,奧莉,我是在告妳,我決定要這麼做。”

  奧莉深吸一口氣試著再說服他。 

  “你的牧場上沒有女人。誰能為她淨身,為她換衣服?我已經告訴媽媽我要帶荻荻回家。你一定知道她不可能到牧場上去。”她的語氣柔緩。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路克。我知道她對你的意義重大。我保證會好好照顧她。”

  他驚訝的看著她。“荻荻告訴過我妳們兩人是朋友,但是--”

  “最好的朋友,”奧莉重複。“我覺得有點沾沾自喜,因為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們兩人是最適合的一對。”

  路克清清喉嚨。“我想我應該向妳道歉,奧莉。我知道我們之間從未說過些什麼,但是我給妳和每個人一種印象,表示我想要--”

  她的手放在他的袖子上。“不需要抱歉。我喜歡你當我的朋友,但是我從沒有想要更多。你也一樣。而且,我深愛著另一個人。”

  “真的?”他挑起眉毛。“誰是那個幸運兒?”

  “佛朗。”

  “天啊!”他吃驚道,而後立刻道歉:“對不起。他還好嗎?我心裏亂成一團,我甚至沒問過他的情況。”

  “他現在住在林福飯店。他差不多痊癒了。”

  他贊許的點點頭;他實在無法挑剔奧莉的選擇,雖然他從來沒有把佛朗這種類型的人和奧莉聯想在一起。他眼中閃過一道冷峻。

  “一些鎮民會說些他的閒言閒語,不管和他們有沒有關係。我欠他的情永遠也還不了,如果你們需要任何幫助,只要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謝謝你,路克,”她踮起腳尖親親他的面頰。“我會記著的,我也會好好為你照顧荻荻的。”

  他臉色一變,眼睛流露出頑固的神情。“我知道妳會好好照顧她,但是我並沒有改變心意。我要帶她回雙C牧場。”

  “你得為她的名譽著想,”奧莉被他激怒了。“人們會講話的。”

  他冷冷一笑。“如果他們夠聰明,他們不會多嘴。”

  “會的,他們會說閒話的。你不能這樣照顧她。”

  她說的道理讓他靜下來。他曾決定親自照料荻荻的一切起居,但是讓全鎮的人知道這回事那又另當別論。他調整他的計畫但沒有改變心意。

  “我知道妳會照顧她,但是我要她和我在一起。我會顧個女孩來幫忙。艾西德的大女兒會很高興有機會賺外快。”

  他不只是希望荻荻待在他身邊,而且她在牧場上他就可以過濾見到她的人。這麼一來,她就不可能從別人口中得知關於天使溪的事,除了他之外,他會決定何時告訴她事實的好時機。

  奧莉從他的眼中看出他絕不讓步的決心。他要施荻荻住在雙C牧場,那裏就是荻荻會去的地方。好吧,她曾希望路克和荻荻能在一起,現在她的希望達成了。就算有艾西德的大女兒伴護,如果他們不結婚,鎮上的人還是會把它當醜聞。

  她嚴肅的看著他。“你準備娶她嗎?”

  “只要我有機會向她開口。可是別告訴她,”他提醒她。

  “如果她突然聽到我的求婚沒有時間多想的話,那麼我說不定能哄她答應嫁給我。”

  他們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路克第二天早上帶著軟皮革墊回到診所。馬車上鋪好了棉被。潘愛妲氣她先生不肯告訴路克,荻荻還很虛弱無法移動,但是他拒絕因為他太太認為是醜聞的行為 而說謊騙人。荻荻很虛弱,但是她在雙C牧場靜養會比在鎮上好的快。除此之外,他不會傻到去阻止柯路克已經下定決心要做的事。

  路克進房間的時候,荻荻已經醒了,她的眼神無力但是很清醒。 “路克。”她輕喚他。

  他想要將她狠狠地擁在懷裏,但是她虛弱的樣子讓他抑制住自己的衝動。

  他舉起她的手輕撫她的手指。“我要帶妳回家。”他說。

  她點點頭對他微微一笑。他把她包在一條棉被中將她抱出去放在馬車後面的軟皮革墊上。一小群攘圍在路邊,彼此耳語。艾家的女孩貝茜,爬上後座看護著荻荻,準備啟程回牧場。

  柏醫生、愛妲和奧莉跟著他走出來。

  “只要好好注意她的飲食,不要一下子太快讓她做一切。”醫生告訴他。  “在接下來一周或兩周內,她會沒有精神下床,記住休息對她是最好的調養。”

  “貝茜會好好照顧她。”路克故意說給旁邊的人聽。他感到很滿意。情況也許並不是他所喜歡面對的,眼前還會有幾場硬仗要打,但至少荻荻在他要她待的地方--他的屋簷下。

  他小心翼翼地駕車回牧場,比平常花了將近兩倍的時間,他謹慎的避免撞到荻荻的肩膀以防她的傷勢比他想像的還嚴重。想要注意路上的每一個坑洞真是一場累人的競賽,還要注意她呼吸的變化。當牧場主屋映入眼簾時,他真是鬆了口氣。

  他把馬車停在走廊前,爬上後座單膝跪在荻荻旁邊。 

  “趕快進去把床準備好,”他告訴貝茜。“她的臥室在樓上,右邊第二間。”

  貝茜跳下馬車急忙執行他的命令。她只有十七歲,十分畏懼路克,儘管他試著和善待她。但是他有一種特質令某些女人緊張害怕,所以他不去理會貝茜。

  荻荻醒過來了,她的眼中仍然缺乏生氣。這個情形就像是她看得到也瞭解一切,但是就是無法集中力氣反應。 

  “如果我弄痛了妳就告訴我。”他說著把她移到馬車邊緣裹著棉被,他盡可能不碰撞她的把她抱起來。他把她抱在懷中貼著他胸口。

  他以前抱過她,知道她現在瘦了多少。他的心頭因為殘餘的恐懼而重重一跳。失掉那麼多血差點將她奪走,他想他永遠也不能自這份恐怖中恢復。

  當他抱荻荻進房時,貝茜正站在床邊。他溫柔的放下荻荻解開棉被,再把被單拉起來蓋在地身上。“妳想不想吃點東西?”他問道。“還是想喝點水?”

  “水。”她說道。

  路克看了貝茜一眼,她趕緊倒了杯水。

  “妳想要什麼就告訴貝茜。”他說,手輕撫她臉頰。“儘量多睡。妳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好起來。”

  他垂下手轉身要走,但她叫他:“路克。”他馬上掉回頭。

  “那些牛,”她輕聲道。“我的菜園--”

  即使是現在她還在擔心她那該死的菜園!他控制住自己的怒氣,向她保證的點點頭。“牠們沒有闖進去。妳把牠們嚇得退回去了。”

  她沒有血色的臉露出微微一笑。貝茜把水拿過來,他栘開好讓她協助荻荻喝水。等荻荻表示夠了之後,貝茜再把荻荻安頓好,荻荻雙眼疲憊的合上。路克靜悄悄地走出房間。

  在她恢復體力之前,他只剩下幾個星期的時間來告訴她關於水源的事。他打算多多利用他的優勢來加強兩人之間的關係。等到她體力恢復不需要貝茜照顧後,她就完全屬於他的了。

  梅家人習慣在晚餐後共度夜晚,閱讀或是縫衣或是閒談。即使在奧莉年紀還小時,她就被納入這個親密時段,她的父母一直讓她覺得她的童言童語和他們的意見 一樣的重要。在失去其他孩子後,威爾和荷娜更加珍惜他們唯一的女兒,他們盡可能的提供最好的一切。這段餐後聚會一向是奧莉最熱愛的時間,而她怕她將會毀了 它。

  佛朗曾表示要和她一起面對這段談話,但是她拒絕了。如果中間有任何令人不快的事發生,她不希望他聽到。想要保護他是個可笑的念頭,但是這部分是交際手腕的一部分。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彼此惡言相向,以後也許他們雙方之間能夠相處的好一些。

  奇怪的是,外面似乎沒有什麼謠言。荷娜和翠絲對她在聽說佛朗受傷時的怪異行為三緘其口。愛妲和柏醫生也沒有向任何人說出她奔向佛朗病床旁的情形。奧莉真希望謠言傳開,那麼她要向他們說明的一切就不會顯得太突然了。

  但是也沒有其他可行的方法了,所以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媽媽爸爸,我有事要告訴你們。”她母親期望的看著她,威爾放下手中的報紙。 

  “我戀愛了,我決定要結婚了。”

  他們驚訝的睜大眼,荷娜拍手跳了起來。 

  “太棒了,我就知道柯先生會向妳求婚,不過我真的還懷疑--”

  “不是的,媽媽,”奧莉打岔。“不是路克。”

  那兩張原本掛著微笑的臉現在一臉驚訝。 

  “不是柯路克?”威爾困惑地皺了皺眉的問。“可是他是唯一在追求妳的人,除了貝凱爾,妳當然不會和那個人扯上關係。鎮上每個人都以為--”

  “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奧莉溫柔的說道。“路克是我的朋友,但我們從來不是情侶。”

  “如果不是柯先生,那會是誰?”荷娜好奇的問道。

  “佛朗。”奧莉簡潔地說。

  他們的臉再次充滿困惑,荷娜沈坐在椅子上。 “妳說誰?”她迷惑的問。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但是她想不起來。這個名字聽起來像……外國人。

  “佛朗,他為貝凱爾工作。他就是那個幫助荻荻直到雙C牧場援手到了的人。”

  “一個槍手?”威爾不能置信的說。“妳是說妳要嫁給那個墨西哥槍手?奧莉,這太荒謬了。為什麼,妳根本不認識他。”

  “一個墨西哥人!”荷娜驚訝的睜大眼。

  “正好相反,我很瞭解他。”奧莉迎上他們的目光。“我每個星期天都和他一齊騎馬。我愛他。”

  威爾折起報紙丟到一邊。“不可能。妳和這種男人完全沒有相同點,他永遠無法安定下來,提供妳一個溫暖舒適的家。”

  “也許我住的地方不會像這裏一樣,”奧莉承認道。

  “但是這不是個倉促的決定。我已經考慮了幾個月。我可以嫁給一個能供我住大房子的男人,但是我不會像和佛朗在一起時那麼快樂。我想和佛朗建立一個家庭,我相信他會好好照顧我和我們的孩子。他有沒有錢並不重要。”

  “當妳沒有錢的時候妳就會知道那重不重要了。”威爾搖搖頭。

  “我們一向盡全力保護妳,所以妳根本不知道妳說的生活是怎麼回事。親愛的,妳應該擁有比他能提供給妳的更好的生活。妳不可能熬得過那種生活。”

  “我當然可以。你看不出來嗎?他愛我,我也愛他。這就是我所需要的,我一直都想擁有一個愛我的丈夫。不是嫁給一個有錢人,而是嫁一個我愛的男人。”

  “不可以,”威爾果斷的說。“我不准。妳只是被他沖昏了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瞭解在他幫了荻荻之後,他就像是浪漫的代表,但是婚姻是需要穩定做基礎,那個一輩子得注意自己背後的槍的男人是沒辦法定下來的。” 

  “哦,爸爸,”奧莉傷感的說。“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我愛你和媽媽,我也希望你們能參加我的婚禮,可是無論你們同意與否我都要嫁給他。我知道你很關 心我的安全,你所提的每件事我都想過了。但是佛朗比你說的好多了。他是個好人,值得尊敬有榮譽感的人。就用你提的例子,他是如何冒險幫助荻荻。沒有一個好 鎮民在當時願意助荻荻一臂之力,但是如果我挑選了他們其中一人,你一定不會這麼小題大做。求求你不要因為佛朗不是你心目中理想的人選而否定他。他正是能令 我快樂的男人,我也希望你能為我感到高興。”

  “妳的要求太多了。”威爾的臉和聲音一樣緊繃。荷娜在一旁飲泣。

  “我很難過你這麼想,但是我不會改變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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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佛朗受傷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奧莉才聽說佛朗受傷的消息,潘翠絲來拜訪她母親,語氣震驚的告訴荷娜前一天發生的事。

  “……貝先生的一名手下,一個叫佛朗的——我相信他一定是個墨西哥人——決定要幫助荻荻抵抗貝先生的攻擊,而且他也被槍打傷了。”

  奧莉驚叫一聲。荷娜和翠絲看向她,荷娜看見她發白的臉急忙跑到她身旁。

  “坐下來,親愛的,”她說著就要扶奧莉坐下。“真可怕,不是嗎?”

  但是奧莉向後一退,眼中充滿了焦慮。“在哪裡——他在哪裡?”她喘著氣。“佛朗人在哪裡?”

  “怎麼了?他當然在柏醫生那兒。柯先生把他和荻荻一塊兒送到柏醫生診所去了,”翠絲回答她。

  “那個酒店女郎,那個叫莉麗的,跑去找柯先生幫忙。這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嗎?我真想不透她為什麼大老遠地跑去雙C牧場求援。”

  奧莉急忙轉身跑出去,根本沒注意到身後荷娜驚訝的叫聲。

  佛朗!翠絲沒說他的傷勢嚴不嚴重,但是如果他還待在診所裏那裏情況一定不太妙。

  在她一生中,奧莉第一次忽略了禮儀和自尊。她提起裙子沒命的快跑,她的心跳急促。距離診所有三條街,她一路閃過街上的人群,甚至推撞開擋住她的人。當她到達柏醫師的診所時,她的頭髮散落,呼吸急促,但是她一點也不在乎她外表是什麼樣子。

  她推開門衝了進去。她看到第一個人是愛妲。“他在哪兒?”

  愛妲立刻誤以為是有急診。“我去找他,親愛的。他正在裏面檢查佛朗——”

  奧莉馬上衝進她指著的房間。柏醫生看見她急忙的衝進來,同樣地也馬上和他太太有一樣的推論。 

  “怎麼回事,奧莉?”只有她父母發生了嚴重的意外或是疾病才可能讓奧莉表現得如此反常。

  但是奧莉沒回答他。她的手在看到佛朗時掩住嘴免得自己尖叫出聲,他上身赤裸背對她側躺著,一片白色繃帶纏繞在她的腰際。她眼中盈滿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佛朗?”

  她輕聲喚他,聲音中充滿了懇求。她無聲的祈禱:求求禰讓他好起來。求求禰別讓他出事。

  他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黑眼睛盯住她蒼白的臉。

  “麻煩你讓我和梅小姐單獨談談好嗎?”他的語氣倒像是在命令而不是請求。

  柏醫生挑挑眉毛而後說道:“當然啦!”他走出房間,順手帶上房門。

  佛朗伸出手,奧莉奔向他。她摸著他的臉、他的胸、他的肩,口中不斷喃喃自語,眼淚也不斷地湧出流下面頰。握著他的左手,伸手摸著他右脇的繃帶,他掙扎的坐起來。

  “我沒事,”他安慰她,把她拉近吻著她的發。“只不過是些皮肉傷。我只覺得有點僵硬和虛弱,但是傷勢並不嚴重。”

  “我剛剛才聽說,”她口吃道,抱緊他。“如果我早知道,我昨晚就會趕來。你為什麼不派人通知我?為什麼不派人來找我?”

  他用拇指擦拭她臉頰上的淚水。“然後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們的事?”他溫柔的問她。

  她掙扎著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管怎麼樣,他們現在知道了,”她突然說道。

  “我像個瘋女人似的跑過了全鎮。”

  他靜默片刻,手輕撫她的背。“如果妳想要,我可以編出些藉口。”

  奧莉的頭靠在他肩膀不動。他沒有乘機逼迫她。他說過他會等她做決定,他也絕對信守諾言。但是她能走回家去裝作她並不關心嗎?當她聽說他受傷的那刻起, 她的所有疑慮都不存在了。當她聽到他受傷時那種心抽痛的感覺,她為什麼會全身顫抖?她從來都不是個笨女孩,但是過去幾個月裏她表現得就像個十足的傻瓜。她 最渴望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但是她卻因佛朗不是個安定型的紳士而害怕接受這個夢想。她不只是傻而已,她是個勢利眼。

  她慢慢地抬起頭,濕濡的藍眼鎖住他的黑眼。她嘴唇顫抖的溫柔一笑。 “不要,我不要你為我說謊,”她用她最穩定的音調說道。 

  “我要的是嫁給你,佛朗。”

  他的黑眼充滿狂喜,他的手握住她的下顎不讓她的眼光轉移。 

  “妳確定嗎?妳必須非常確定,奧莉,因為一旦妳說了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讓妳走了。我不是位紳士,我會盡全力得到屬於我的,而且我會用盡各種手段來保有屬於我的一切。”

  她用雙手包住他的兩頰,向前傾吻他。“是的,”她邊說,邊給他一個肯定的微笑,整個臉像是籠罩在太陽下,陽光照亮她的臉。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我要說多少遍才能證明我是說真的?”

  他的濃眉弓起,他把她鎖在臂彎裏。“是真的,”他說。“我們要儘快結婚。”

  “媽媽會希望我們能在教堂裏結婚,那麼至少得花上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

  “一個月!”他低吼。然後他提出警示:“如果妳父母拒絕和我有任何牽連,妳也不必驚訝。”

  她為這個可能性而沮喪悲傷,但是還是堅強面對這個問題。“如果他們這麼決定,那是他們的損失。”

  沒有任何事能阻止她嫁給佛朗。現在,不論他們要如何生活,或是住在哪裡,這一切都不是她所在乎的問題了。她愛他,就是這麼簡單,她不曉得為什麼自己得花這麼長的時間才能認清這一點。

  這一天早上,她學會在某一危險可怖的時刻裏,命運之神會很快的插足他們之間,祂很可能就這樣將他從她生命中永遠的帶走。她要在下一分鐘流逝之前給他她愛的禮物。 

  她輕輕地說:“我愛你。”

  他的瞳孔閃耀著光芒,他的黑眼更深邃了。“我也愛妳。我們也許不能住在一棟大房子裏,但是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妳。”

  “我知道你一定會的。” 一陣暈紅襲上她臉龐,但是她的目光仍然定定的看著他。“你會用一切方法來照顧我。”

  他用一種她所見過最邪惡迷人的一笑,這一笑的力量幾乎使她心跳停頓。 “是的,親愛的,用一切的方法來好好照顧妳、愛妳。”

  他必須吻她,這一次的吻比從前的更有力,因為這次她不會再退縮猶豫了,她全心全意的回應他,將自己完全交到他手中。直到他激動的移動牽動了傷口,他悶吼一聲才喚醒他們,使他們記起身處何處。 

  她的擔憂在剛才看到他似乎沒事時減輕了些,這會兒聽到他疼痛的一吼,她有開始擔心了。現在她比較平靜下來,她看出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虛弱,眼睛下面有一圈黑紫。

  “躺下來。”她急忙用手扶著他的肩要他躺好。

  因為他虛弱得像只小貓,他只能遵從她的指示。奧莉把他的枕頭弄好,把被單拉上他胸前蓋好,然後握著他的手坐在他身邊。她現在無法忍受離開他的念頭。

  “怎麼回事?”她問道。“誰射傷你的?”

  “在那種槍戰中誰開的槍都無所謂。有太多人在開槍了,根本沒辦法再弄清楚是誰射傷了誰。”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怎麼會發生的?”

  “貝凱爾決定把牛趕進施荻荻的溪谷。貝氏牧場剩下的水源不多了,我想他一定是絕望透了。絕望的人常會做出一些愚蠢的決定。”佛朗疲憊的歎口氣。

  “我以為她已經同意他這麼做,結果不然。她開槍驅散牛群,讓牛群往回跑。貝凱爾氣瘋了,他開始向她開火,然後有些人開始加入他的陣營對她射擊。”

  “而你幫助她。你認識她嗎?”她用充滿了崇拜的語氣問他。

  “不認識。不過她是個獨居的女子,那裏是她的地。她是站在真理的一方。”他決定還是別告訴他未來的妻子,他一向都喜歡幫助女人,他不可能站在一旁看著 一個女人被威脅恐嚇。不過施荻荻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害怕,他很佩服她的勇氣。她像個女戰士一樣迎戰貝凱爾。

  “荻荻是我最好的朋友,”奧莉柔聲道。

  “謝謝你救她一命。我聽說鎮上一些男人根本不試著去救她,我想或許是她一向太獨立了,好像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其實那都是一種掩護。我很高興你在那裏,在她需要援手的時候幫助她。我只希望你沒有受傷。”

  “我不是獨力幫助她的。要是莉麗沒有跑去向柯路克求援,他又沒有能儘快的趕到,荻荻和我只怕早就沒命了。”

  奧莉輕撫他的手,愛極了他修長手指展現的力量。“我要去木屋看看,幫她重建家園。”

  佛朗面色凝重。“她不在木屋,她就在這裏。醫生說她割傷得非常嚴重,流了太多血。他一整晚都在照頭她,現在她又發燒了。他很擔心她的情況。”

  奧莉臉色發白地跳了起來,她甚至沒有問荻荻是不是受傷了!當她聽說佛朗受傷時,她心裏除了他什麼也聽不進去。

  “哦,天啊!”她眼淚滑下雙頰。佛朗伸手向她,但她輕聲說:“我得去看她。”然後跑出房間。

  她的朋友一動也不動的靜靜躺在那兒,除了她呼吸微弱起伏的胸膛外,她看起來毫無生氣。她臉上唯一的色彩是那些明顯的割傷。荻荻一向是充滿活力的,現在的她幾乎讓奧莉認不出來。她從來也沒想過有任何事能打垮荻荻。

  愛坦坐在床邊,把一塊冷毛巾放在荻荻的前額上。奧莉看到她眼中的憂慮。

  “她有醒過來嗎?”奧莉焦慮的問道。

  愛妲搖搖頭。“自從昨天晚上路克送她來之後,她就沒有醒過。”

  奧莉濕濡的臉頰像是被人重擊了一下。“妳一定累壞了,”她說。“妳去休息一下吧,我來照顧她。”

  莉麗騎著馬到貝氏牧場去。雖然在牧場主屋四周還有人在幹活,但是感覺上它好像被遺棄了。所有的人看來都疲憊不堪,甚至那些沒有加入槍戰的人看起來也是筋疲力盡的樣子,因為他們一整晚都在追趕被嚇得四散的牛群。

  “貝先生在哪裡?”她問其中一人。

  “在屋子裏,女士。”

  她敲敲門。但是沒人應門。她又敲了一次,然後自己打開門。“凱爾?”

  沒人回答她。她找遍一樓什麼人也沒看到,所以她上樓去。凱爾的臥室在左邊。她輕敲門,門是虛掩的,她就直接走進房裏。

  他躺在床上,除了靴子外什麼也沒脫。他的襯衫上血漬斑斑。她走過去站在床邊向下看他。她的眼睛因同情而變暗。一條沾了血跡的布塊掉在地上,他曾試著清洗自己的臉,但是他的頭髮和脖子上仍然沾滿了血漬,他的鼻子上結了塊血塊。

  他可憐的臉上全腫起來了,讓人幾乎認不出他來。兩個眼睛都黑紫浮腫,鼻子斷了,下巴和臉頰扭曲了。

  “凱爾。”她柔柔地叫他。

  他動一動,低吼一聲。一個眼睛睜開一條縫隙。

  “我去拿水來幫你清理一下。”她輕聲道,同時彎下腰讓他不需要轉頭就可以看見她。

  他歎口氣,然後喃喃道:“肋骨。”他的嘴浮腫得厲害使他說的話像是塞住般不清楚。

  “你的肋骨很痛?”

  “嗯。”

  她碰碰他的手臂。“我馬上回來。”

  她在樓下找到她需要的東西後回到樓上房間。他看起來連動也沒動過。

  她拿起剪刀敏捷的把襯衫剪破,然後輕輕觸摸他的肋部。他的肋間到處是一片青紫的瘀傷,證實路克氣憤的拳頭有多重。她極盡小心的觸摸他的肋骨找尋有任何 地方斷掉。當她摸到某一點他就大叫,但是她並沒有感到斷骨,最後她認定他的肋骨只是裂開而不是斷掉。

  “你的肋骨部分得包紮起來。”她說。“凱爾,你必須坐起來。我知道這很痛,但是你躺在那兒我什麼也動不了手。”

  她耐心的協助他坐起來,盡可能的使勁幫他。但是凱爾是個高大的男人,她實在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支助他。他不穩的坐在床邊讓她為他纏上布條,拉緊布裹住他疼痛的胸口。他低聲怒吼抗拒痛苦,但是在緊綁的布條撐住他疼痛的肋骨時輕鬆的歎了口氣。

  她趁他坐著的時候,洗洗他的臉,小心的輕拭,把他頭髮上和脖子上的血漬清洗乾淨。

  “口好渴。”他囁嚅耳語。

  她替他倒了點水。他小心的喝一小口先潤一潤乾裂的嘴唇,然後把水吐到盆裏,盆裏的水變成暗紅色。然後他才慢慢的喝水。

  “如果你能站起來,我才可以幫你把衣服脫掉。”她對他說道,但是他沒有辦法。她幫他躺下來,費力的把他的衣服脫掉,然後再用被單蓋住他。

  “睡一覺,”她說。“我會在這裏陪你。”

  她握著他的手看著他睡著,每回她看到他的臉,她就禁不住淚水盈眶。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沒錯,但是這份認知並不能減輕她現在的痛苦。

  她太愛他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愛著他。他一直以為他們每次不期而遇是緣份巧合,

  但是其實是她發現他在這裏毅然捨棄在丹佛的豪華大宅,放棄她驕寵情婦的舒適生活,頭也不回地來找他。

  他渴望擁有別人的尊敬。她知道他的成長環境,也瞭解他想把過去一切丟在腦後。

  凱爾並不是個壞人,雖然他的成長環境讓他有十足的機會成為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但他沒有。只是因為那座牧場對他的意義實在太重要了,當它受到毀滅的威脅時,他的一切希望遠景都消失了,而現在他一手毀掉他好不容易辛苦掙來的一份名聲。

  但是至少他還活著,這對她而言是最重要的。

  他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深夜了,他向她要了點水喝,但是沒有胃口吃東西。他再度沉睡。到了早上他比較清醒些,莉麗喂他吃了些麵包和牛奶。當他表示他吃不下時,她知道再不說她一定會受不了了。

  她早就學會毫不畏縮地面對生活中的一切事情,尤其是艱困的那一部分,所以她勇敢的面對他。

  “我不能讓你殺了施荻荻,”她說。“也許人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但是如果她被殺了或是被強暴,你會被吊死。我就是那個跑去找柯路克去阻止你的人。”

  他的左眼被揍得完全腫起來,他的右眼只能睜開一條縫隙。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她,他的注視中絲毫不帶一點氣憤。他只是看起來一片空洞。

  “我必須這麼做,”他的話語模糊不清。“那些水………但是沒有用。我並不想傷害她。我輸了。我輸掉了一切。”

  “不,”她急忙說道。“你沒有輸掉一切。你還活著,這是最重要的事。即使牧場已經被毀了,你還是可以再從頭開始。也許不在這裏,但是外頭天地遼闊。我有錢,而且你還可以從牌桌上贏錢。我們會熬過來的。”

  “我們?”他問道。他睜開的那只眼睛一瞬也不曾離開過她。

  “是的,我們。我們會是好搭檔。”

  他幾乎是察覺不到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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